楔子 七月仲夏,苦炎酷热,陈阁老府上,所有人都面露愁容,整个宅院里悄无声息,令人感到十分压抑。 “水……水……”陈六公子躺在雕着兰叶的罗汉床上,偶尔传来痛苦的**声,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格外愁苦。 他已经病了五六天了,身上一会冷,一会又变得狂热,而且总是呕吐吃不下东西,原本白胖的一个人,如今几天下来就形瘦似鹤。 陈夫人心疼的不得了。 “大师到底请来了没有啊?”陈夫人催促传消息的下人,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陈公子这个病,城里稍有名气的大夫都请来了,全都素手无策,后来有人说七月乃是鬼月,可能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陈阁老亲自去请在法华寺修行的道衍法师。 道衍法师可不仅仅是个和尚,人家懂易术,还会诊脉,一个人得了病,能不能死,什么时候死,一搭手就能摸出来。 这些还只是小部分。 道衍法师从龙有功,被皇帝封为太子少师,虽然是位出家人,但也是位极人臣。 “老爷能请来吗?”陈夫人心中忐忑。 傍晚时分,宅外等待已久急促的马蹄声终于想起了。 “来了吗?”陈夫人睁大了眼睛翘首以望。 “来了,来了。”跑的快的小厮风一样赶过来报信。不多时陈阁老和一个白胖胖的和尚就出现在陈夫人的视线里。 和尚生的魁梧,八字眉,一双闪电一样亮的眼睛,绿豆那么大。 其貌不扬却让人一见便无法忘记。 “公子在哪呢?公子在哪呢?”道衍一边走,一边大声的问。声如洪钟。 陈六在房里听见声音,背部微微抬起,眼睛发出希冀的光。 “大师,我的孩儿病的起不来了。”陈夫人带着管家连忙迎上去,诉说着陈公子的病情,泪如雨下。 “快带我去看公子。”道衍急急说道。 进了屋,道衍二话不说就替陈公子诊脉,屋里所有人都屏气敛息。 “尺脉有,关脉在,这人三月内死不了。”摸完脉,道衍对着屋里凝视着自己的目光说道。 一听死不了,陈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去一点。 “那麻烦大师开个方子吧。”陈阁老也很高兴,吩咐下人准笔墨。 道衍却连连摇头:“不会。” “啊?大师不是说小儿有救吗?那怎么不开方子?”陈夫人顿时急了。 “我只是说他三个月内死不了,我又不是郎中,我不会开方子。”道衍一摆手,很坦诚的说。 会诊脉,不会治病,你说气人不?陈阁老也看出来了,这位大爷是真不会开方子。 “那大师有没有什么通天的法术,可以医治小儿的病症。”道衍虽然从不上朝,但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算陈阁老无故遇见了,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和他说话,何况还有求于人。 “通天的法术倒是没有。”道衍揉搓一圈光头,想了想道:“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 “您快说什么办法。”陈夫人是真心疼儿子,一听大师说有救,也顾不得矜持,凑上前急忙问道。 “冲喜啊。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有什么病事不是最喜欢冲喜了吗?”道衍一副这还用我教的模样说道。 “冲喜?”陈夫人一时没了主意,这可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和丈夫面面相觑,问道:“找谁冲啊。” “我也不知道啊。”陈阁老在朝中极有威望,若是在平时想嫁入陈府的人家都能组成一个军队,现在嘛,哪个公卿之家会将好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守寡了。可是如果娶个低门第的女子,陈夫人又有些不甘心。 “怎么你们还想挑啊?”道衍哈哈一笑,拍拍陈阁老的肩膀,陈阁老差点站不牢。 “我告诉你们,要想冲喜,此女必应运而生,却是个祸子,生母亡,父不慈,命呈大落大起才行。” “上哪找这么一个人啊?”陈阁老连连拱手:“还请大师明示。” 道衍眼珠转了转,一拍脑门道:“吏部文选司,林家。” 001 梦境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东厢房下,青藤爬满乘凉的架子。胖嘟嘟的小女孩眨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肥手一伸,就揪下一片翠绿的的叶子。 “虫,有虫。”童音稚嫩,小女孩咯咯笑着,还摊开手中的叶子给奶娘看。 叶子上粘着两条肥绿的青虫,肉呼呼的并不吓人,可那也是虫啊,小孩子怎么能玩虫子呢? 奶娘就端着饭碗要哄下她手上的叶子:“五小姐乖,虫虫咬人不能玩,五小姐吃糖,不要虫虫…” “不吃,要……给娘……亲看。”小女孩只有两岁,还不能流利的说出完整的句子。 她将叶子攥在手间,不再给奶娘看,还从奶娘胳膊下穿过去,咯噔噔就往厢房里跑。 “娘,娘,虫虫……” 娘亲不在东厢房,娘亲到哪里去了?娘亲是不是不要她了?小女孩有些急。 小短腿跑的更快,在院子里到处找母亲,奶娘就在后面追她,她理也不理。 终于在正屋找到了母亲,母亲手扶着大肚子,脸上挂着两行泪,坐在黄花梨木调着花开富贵的罗汉床上,有个锦衣翩翩的男人坐在母亲对面。 “孝玨她怎会是祸子,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是那些臭道士在诬陷她,诬陷我们的孩子,你快将他们打出去。”母亲哭道。 父亲蹙眉,问道:“孝玨出生何日?难道你忘了吗,那些道士哪里胡说了。” “孝玨出生破城之日,那又如何?”母亲突然站起来,也顾不得护着肚子,颤声道:“皇上清君侧,治天下,我儿出生,这是应运而生才对,是大富大贵之人,怎么会是祸子。” “行了。”父亲亦站起来,红着脸道:“这种无耻的话也就你们周家人说得出口,皇上刚兵临城下,你哥哥就迫不及待的开城门,他早就忘了岳父是怎么护卫先帝的,真是不忠不孝,这本是国事,嚷出来亦是大逆不道,我不想和你这无知妇人说,奈何你和你那贼哥一样,贪恋权势,不仁不孝。” “贪恋权势,不仁不孝?”母亲哭笑道:“哥哥不开城门,你想让我周家死绝吗?难道你就跑得了,没有哥哥开城门,会有你今日的风光,既然你林家如此钟君卫国,为何不从先帝一起殉国?还做什么当朝的士大夫?” 父亲被说的恼羞成怒:“我死你你能得到什么好?还有我今日的风光都是我自己拼出来了,和你周家可没有关系,你那哥哥整天被人骂的缩头,如今又被皇上贬道槙蛮之地,他能帮我什么?他只能害的我受拖累,被御史弹劾。” 父亲越说越气:“我林家世代清流,就因为娶了你这莽夫之女,毁了清白,我休了你。” “啪!”母亲打了父亲一巴掌:“林世泽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你买通道人,利用母亲,说我的女儿是祸子,不就是和那狐狸精有了首尾,所以想停妻再娶吗?” 母亲家族是武将出身,母亲会些拳脚,父亲被他打了一个趔趄,怒瞪着母亲,却没还手。 片刻后父亲好像想通了什么,叹口气,哀求道:“宝儿,你带着孝玨回老家去吧,岳父死了,大皇子是残的指望不上,哥哥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咱们家靠山倒了,我娶了文娴林家就有保障了。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和孝玨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啊。” 这是伏低做小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真情在。 母亲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不说话。 父亲很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劝道:“等我坐到三品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母亲叹了一口气,蠕动着嘴,没说什么。 又是东厢房青藤架下,这次没有奶娘,也没有虫,小女孩觉得心里很不安,好像丢失了什么。 她想啊想,丢了什么呢? 是母亲又丢了。 今天院子里很安静,祖母来过之后就再没见过母亲。 祖母一来母亲就会哭,她要给母亲擦泪去。 她又咯噔蹬的跑,首先去推东厢房的门,东厢房没人,她又去正房。 今天正房的门紧闭着,她一用力,没打开,使劲去推,还是打不开。 怎么会打不开呢?她心惴惴不安,她哭喊着,喊来下人给她开门。 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二夫人,开开门啊……” “二夫人您不能想不开啊……” “二夫人上吊了……” 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听不懂,也不想懂,只知道门开了,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晃悠悠的在房梁上打秋千。 那女人穿着通红的衣裳,裙角下露出绣花鞋的鞋底,鞋底面料华贵精美,女人整个人更像是飞起来的蝴蝶,那鞋底就是漂亮的触角,风一吹,晃荡荡,晃荡荡…… 这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记忆,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连着她的心都是疼的。 林孝玨想从无边的黑暗中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都闯不出这个梦境。 四周猝然间变得明亮起来,还是母亲住过的小院,屋檐下零星挂了两条白绫,看起来像是办丧事却一点也不隆重。 没有人说话,只有穿着孝衣的仆人跪在正屋的门槛前。 此时也无人照顾小女孩,她蹬蹬蹬就要往屋子里跑。 中年慈祥却很憔悴的仆人拉住她的小胳膊:“五小姐不要进去,我们不要打扰夫人。” “弟……弟……”小女孩急的小脸通红,僵持着小身板要往屋里跑:“娘亲,生弟弟。” “哇哇哇……”屋子里突然传出婴孩的啼叫。仆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夫人生了。”下一刻泪水一下子浸没了她苍白的脸,她抱起小女孩冲进屋。 紫檀色没有合盖的棺材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急骤。 仆人放下小女孩,从母亲的红裙子下抱出一个皱巴巴的男婴。 “是弟弟啊。”“母亲不知用怎样的精神,用死去的躯体生下肚子里的弟弟。”小女孩哇哇大哭,她将目光挪向母亲的脸,母亲往日的明媚笑颜已经不在,如今只剩下模糊和淤青,唯有眼角有一滴珍珠大小的眼泪还可以清晰见到。 “娘。” “不要。” “不要抢我的弟弟。” 光影如梭,转出一个漩涡,院子里一下子多了很多凶神恶煞的老奴,她们将小女孩拦腰抱起,塞到一个恶奴的胳膊下,小女孩的世界完全是倒立的。 “棺材子呢?徐四那老货呢?”她们四处找着弟弟和慈祥的老仆而不得。 “弟弟不见了。”小女孩无声的笑,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到转着,母亲住的院子仿佛好高好高,渐渐地,闪着徐徐光辉的琉璃瓦离她越来越远。 “将这个孽障给我送到庙里去。”耳边充斥着吓人的叫骂声和无助的踏踏声,小女孩坐着马车消失在白色的光晕里。 “我不是林孝玨,她不是我,我是谁?”林孝玨无声惊醒,她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方桌上跳跃的烛光。 “是哪里啊?”她想说话,一张嘴喉咙却刀割一样疼,她只发出一个啊字。 002 歹人 林孝珏终于醒了,因为嗓子吃痛,发出啊的一声。 “就知道啊啊啊,你这小哑巴。”一个绿衣女子拧着腰走向她,说着一口她莫名能听懂的方言:“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还以为你见阎王去了呢。” 举手投足,带来一股胭脂浓郁香气,林孝珏蹙一下眉头。 “病傻了?瞪着眼睛看着我干嘛?”绿衣女子用手点着她的脑门:“醒了就从床上下来,我要睡觉了,像鬼一样。” “铛……”铁盆落地的声音,一个穿着道袍的小丫头匆匆忙忙从门口跑进来挡在床前:“路遥姐,小姐刚醒,今晚就让小姐睡床吧。” “那我睡哪?你敢让我睡地铺?”路遥眼睛一横说道。 “可小姐病着呢。”小道童低着声音,脑袋也渐渐低下去。 “又不是要病死了,她命贱着呢。”绿衣女子说着,衬小道童不被,噔一声掐了林孝珏胳膊一下。 “嘶……”林孝珏倒吸一口凉气,吃惊的看着路遥。 “看,还知道疼呢,死不了。” 小姐是哑巴又不是傻子,是知道疼的。 “小姐,我扶您过去。”小道童弯腰心疼的搀着林孝珏,她惧怕路遥大丫鬟的身份,无奈说道。 林孝珏顺着她的目光看,离地面一尺高的地方搭了一个一人宽的板铺,上门铺着一张草席,还有一床灰色被子随便丢在草席上。 “啊啊。”林孝珏指着喉咙又摆摆手。 “小姐您渴了?”小道童扶她坐到桌边的木敦上,又给她倒了碗白水。 林孝珏一连饮了三碗。 “看,哪来的病?跟牛一样。”路遥铺好被子,依在枕头上说风凉话。 “路遥姐,小姐好歹也是主子。”小道童低头噘嘴嘀咕着。 “主子?!”路遥一翻白眼,声音立刻尖锐起来:“你自己看看这小哑巴哪里像主子?谁家主子会被丢在山庙里不闻不问?都十几年了。连个屁都不会放,死了都没人理,还连累我也得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山上的鸟都拉屎。”小道童低声反驳。 “你跟我闭嘴。”路遥一噎,继而嘟囔道:“一个小哑巴,一个二傻子,你们主仆给我快点收拾,姑奶奶要睡觉了。” “好端端的小姐成了哑巴,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 “姑奶奶在林府的时候是伺候三老爷的,太太都得敬着我,小哑巴还跟我摆谱,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路遥对着镜子碎碎念些难听的话,开始卸妆梳头。 “小姐您饿了吧?”小道童习以为常当做没听见,她端过一小碗水米粥,笑着对林孝珏道:“您都病了一天了,快吃吧,我特意给小姐留的。我刚在圣姑像前祈祷了,祈祷您晚上会醒过来,还真灵,您真的醒了。” 她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还没张开,并不如路遥那么艳丽,但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很阳光。 林孝珏捏着筷子一粒一粒的捞米吃,嘴角弯了弯,却发现脸上的皮有些僵硬。 喝完了粥,小道童要伺候林孝珏就寝:“小姐,铺子太窄了,您一个人睡,我去柴房里睡。不用怕,您一喊我就过来了,您别舍不得喊我,这些年您都没喊过呢。” “……”林孝珏点点头,却不去床边。 “小姐您不困吗?” “叨叨叨。有完没完了?再出声我掌你的嘴。”小道童细细的声音吵到路遥睡觉,她不满的骂了起来。 “小姐,灯我给您留着,您找点睡,我先出去了。”小道童缩缩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线一样的细。 林孝珏点点头。 空气闷热无风,像是南方的夏季。空山上的夜色很黑,珠光微弱的火无法将窗外点亮。小道童关了门出去,林孝珏便无法再看见她的背影。 刚才吃饭时,若有若无细碎的声音又一处传来。 “哗啦”。庙宇后门,一个道姑打开角门上的锁,笑逐颜开的迎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顺便接过她塞过来的银子。 “哎呦大官人呐,您真是太客气了。”小道姑娇俏说道,手中暗暗掂量着银子的重量,少说也有二十两。 “呀,怎么还有一个人啊?”确定银子给多了,小道姑一抬头,见何三身后又钻出一个猴瘦的男人来。 “这是我兄弟,带他来尝尝鲜。”何三**一笑,问小道姑道:“你确定昨儿个我在溪边看到的小娘子就在庙里?” “错不了。”小道姑塞给何三一个纸包,边引他们往后院走边道:“叫路遥,林府刚送来的丫头,长得妖着呢,我见了都想摸一把。” “还是让哥摸你吧。”何三朝小道姑胸前捏一把,小道姑娇嗔的打他一下。 “大哥,快点去见没人吧。”小道姑长得不怎么好看,瘦猴迫不及待想见路遥,催促打闹的何三。 “这边。”何三也占足了便宜,领着瘦猴要往林孝珏的院子里钻。 “等等。”小道姑叮嘱他道:“这次可不能向上次一样出人命,不然师父不好交代。” “放心吧。”何三不在乎的摆摆手,和瘦猴逼近林孝珏的窗前。 应该是屋里太热,窗户并没有关上,何三依着墙歪着脑袋往屋里瞧。一节烛火还在桌上点着,借着烛光可以看清楚他所熟悉的简陋房间。板铺上侧躺着的小身板应该是那小哑巴,正能看见她的背影。何三嫌弃的瞟了一眼,目光迅速锁定床上的倩影。 倩影也是背对着她,一半纱帘挡住了她的头,青丝在纱帘里若隐若现。腰以下的地方搭了一条毯子,但依然能看出倩影身材的玲珑有致。何三吞咽一下口水。 这时,旱天突然出现一声雷响,倩影嘟囔一声,将身子转过来,脸刚好对着窗口。 何三吓得赶紧缩回脑袋。 “咋了大哥?给我看看呗?”瘦猴跟在他身后,看不见屋里的美人,急的白爪挠肝。 “别嚷嚷,醒了。”何三给他一拳小声说道,瘦猴立刻闭了嘴。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屋里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怕啥?咱不是有药吗?”屋里没人出来抓他们,瘦猴认为何三在撒谎,盯着何三的衣襟,不满的嘟囔。 “让你别嚷嚷,开着窗户怎么下药?再说了死人一样的也没乐趣。”何三说着脑袋再次探向屋里,路遥白皙精致的睡颜刚好入他的眼。 美人儿啊,原来她只是翻个身并没有醒。 何三亟不可待想得到美人,撤回头在瘦猴耳边商量:“一会进去,我封住小妖精的嘴,你给我看门。” “凭啥我看门?那二十两银子可是我出的。”瘦猴波浪着脑袋:“要上也是我先上。” “你那熊样不被她按床底下就不错了。”何三点着他的脑门威胁道:“听我的,不然就给老子滚回去,我先来,你要实在心急,看见没。”他指了指板铺上的林孝珏:“那个归你。” “她是小姐,我不敢。”瘦猴又开始摇脑袋。 “你个二货。他是哑巴你怕啥?又说不出去。”何三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之后拜拜手,猫着腰走向门口。瘦猴虽不太满意何三的安排,但看何三进了屋,还是跟了进去。 003 美人 路遥睡梦中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她猛然睁开眼。 “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何三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开始摸索着她毯子下的玲珑身段。 “呜呜……”路遥难以置信的瞪着眼,想要挣扎奈何身上的男人力气太大,她根本动不了。 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恐惧,看起来楚楚可怜,何三心痒难耐,撕拉一声就扯掉她的亵裤。 “哥,她不醒啊。”瘦猴俯身林孝玨床前,同样用手去捂林孝玨的嘴,林孝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瘦猴心急求救。 “操,她是哑巴你捂嘴干嘛?叫醒就行了,她又不会跑。”何三的好事被打断,心情不好的说道。 “喂,你醒醒。” 何三骂完他又开始撕路遥的衣服,路遥越挣扎何三越兴奋,瘦猴也想要那样激烈的感觉,他使劲点林孝玨的脑门。 林孝玨无辜的睁开眼。 “哈,你醒了?”林孝玨一双眸子很水灵,黑白分明,眨了眨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十分干净,瘦猴喜欢的不得了,脸上带着笑说:“我是来疼你的,你别叫。” 林孝玨眨眨眼,伸出一只手去摸瘦猴的脸。 “大哥,她摸我。哇……”瘦猴忍不住**一声,鬼使神差跪做在地上。 林孝玨柔软的手慢慢勾住他的脖子。 顺着她的**,瘦猴本能的贴向她。 清晰的面孔越来越近,肌肤如雪,眉眼如画,只是神情有些木然。 她像个冰雪美人,瘦猴没想到这小哑巴竟然如此美丽,他真是捡到宝了。 “大哥,她才是美人。”瘦猴由衷发出感慨。 “我操。”何三嘴已经对住路遥的嘴,刚要亲下去,又被瘦猴打断了,他头也不抬骂道:“这**呢,你他娘的能不能不嚷嚷。” 只听得瘦猴一声不大的**。 何三没在意,捂住路遥的手欠开一个缝,见路遥没喊,他眯着眼**的对路遥道:“小美人,咱们不理他们,你也别怕,跟了哥哥以后有你的好处。” 路遥眼珠转了转,怯懦的求饶:“求您放过我吧,我有钱,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何三来了兴致,淫邪一笑:“要什么都可以给我?那我就要你。” “不要,我家小姐才是美人,真的。”路遥急中生智,说道:“不信您仔细看。” “我不看,你们这些小妖精就知道骗我,你前头那个表面上说跟我好,却偷偷自尽了,害得老子一个月没人玩。” “不要。”路遥急出了眼泪:“都是那小哑巴害我的,我说我不来,他们偏说我**三老爷让我来,你敢碰我我就告诉三老爷,那个小哑巴才是美人呢。”竟有些语无伦次。 这庙里共五个人,小道姑他已经打点过,掌庙娘子也收了他的银子,有个小道童什么也不懂,还有一个小哑巴,唯一能将这件事捅出去的只有路遥一人。 何三眼一眯,威胁道:“你说出去吧,看最后谁死谁活,林家还不将你浸猪笼?” 路遥诧异他的说辞,下一个泪如雨下。 “天啊,小哑巴真的是美人,你去找她吧。” “你说的对,真的是个美人!”何三突然说道。 又一声闷雷,轰隆隆,房屋震颤。伴着闪电,急骤的亮光仿佛要把大地劈开,家庙外的景致倏然间被点亮。 山顶,花藤老树像人的影子一样,透过窗棂,映在女子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留下张牙舞爪的斑驳。 脖子一疼,何三粗重的喘气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 身后站着一个小人儿,梳着双髻,眉目如画,悬鼻直挺,鹅蛋脸,下巴微尖,肌肤好像比路遥还白嫩。 真美啊! 出去那梳的难看的双髻,她的目光,秋水一样,无浪无波,无惧无畏,那是神仙才会有的不可亵玩的神情。 “小哑巴。你……”何三扭头往后背看,一根竹筷子正不正不斜的插在他的脖子上。 “你,我,动不了……”小哑巴对他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杀了他? 不可能! 哑巴是美人,他的家人根本不管她死活,可以任意欺负她,也不怕她对别人说。因为她说不出来。他还准备**她呢。 怎么会被杀死? 何三想要抬起身子扑倒林孝玨。 可他却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不了! 林孝玨看着气的跟青蛙一样的何三,手一用力,将整根筷子全部插进他的死穴。 “筷子,不,是暗……器。”何三呜咽一声,头垂到路遥胸前,断了气。 地上一具尸体,胸前趴着一具尸体,林孝玨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白皙的脸上也渐了几个点子。 路遥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哑巴,嗷的一声推开何三,从床上爬起,噗通一声就跪下去:“小哑巴,不,小姐。你杀人了。” 林孝玨点点头。 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姐,您别杀我。”路遥哀求道。 林孝玨面无表情,目光高洁如雪山之巅不可攀附的冰雪,就那么清冷的看着她。 “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别杀我。”路遥哭着给她磕头。 林孝玨眼睛动了动。 路遥看到的意思就是,凭什么不杀你,路遥忙道:“小姐今后您睡床。” 林孝玨眼睛又动了动。 “我什么都听您的,若有违背随您处置。” 林孝玨这次是眼皮一掀,看看何三的尸体,又看看她。 “呜呜呜……”路遥明白了,连连求饶:“小姐我刚才不是有意出卖您的,都是那两个老尼姑害咱们,您看在我服侍您一个月的份上,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放过我吧。” 这小哑巴一下子杀死两个大汉,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就知道躲在暗处,跟缩头乌龟一样,这些一定是疯了,要杀她了。 她不会放过她了。 路遥哭的绝望,一抬头见林孝玨正在点头。 “小姐您放过我了?”她愣愣道。 林孝玨点点头,之后再不理她,而是弯腰从何三身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就掏出一个纸包来。 “啥啊?”路遥脱口问道。 一张嘴却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和这疯子说话?她应该把自己藏起来,让疯子看不见她。 林孝玨黑眸缓缓流转,一个呼吸过后才道:“莨菪碱。” 路遥听到的是鸭子一样的叫声,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哑巴啊啊可不就像鸭子一样。路遥稍稍安心,她觉得林孝玨哪里变了,其实她并没变,还是那个哑巴。不对,变了,疯了。 林孝玨拿到何三的米药,朝路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然拔起烛火就大跨步出了房门。 “啥意思?”路遥不懂林孝玨的手势,她盯着林孝玨的背影看。夜色漆黑无比,但哑巴一袭血衣,裙角被夏风吹得翻飞起舞,脊梁笔挺,脚步从容的身影还是清晰可见。 她笼罩了一层光影。 直到那光影消失,哑巴也融入到无声无息的夜色中。 这是去哪啊?路遥不明所以。 突然雷声又一次翻滚,就像何三死时那么震耳。 路遥被震得回过神来。 管小哑巴干吗?现在她应该做的事就是快跑。万一被疯子杀了怎么办? 回去,回林家,宁可被丽姨娘打死也不要和疯子在一起了。 路遥囫囵站起来,麻利穿上裤子,都没收拾两件衣服,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004 放火 04放火 屋外时不时的响着闷雷,看来是要下大雨了! 掌庙娘子妙真带着小道姑跪在道像前。 “当当当。”晚课做完,妙真睁开眼,小道姑递出胳膊扶她起来。 “银子呢?”妙真开门见山问道。 “林家送来的银子不是已经给师父了吗?”小道姑无辜答道。 妙真冷笑:“我说的是何三爷给的银子。”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小道姑讨好的笑着,从衣襟里掏出一整块银子,有十两。 “其实也不是瞒着师父,徒儿是没想起来。” 妙真也不管她说什么鬼话,她拿着银子垫了垫,满意的塞到袖口里。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妙真便换了衣服就寝,小道姑跪在床边给她打扇子。 “师父怎么睡不着?”妙真躺着床上翻来覆去,她不睡,小道姑也不能睡。小道姑心急,但还是慢声问道。 “不知为什么为师今夜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妙真低语着没有睁眼。 “师父定是白日里经书念多了。”小道姑安慰着妙真,眼睛却盯着妙真床头的一个黑匣子,带着锁的,做工不见精致,但她却知道,那里面有不少银子,这些年林家供养小哑巴的钱都在这里。 活该你睡不着,拿黑钱早晚遭报应。老贱人。 她不服气,心里暗啐一口。 “你睡前在去那边看一眼,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妙真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道姑点头应是就听见妙真粗重的喘息声。 打鼾呢。这么快?不是说心不安嘛?那怎么说睡就睡? 小道姑又啐一口:“这个虚伪的**。” 她目光还是不舍的看着黑匣子,心想:“等我当上掌庙道姑,那些钱就是我的了。” 小道姑越想越兴奋,心猛然跳的厉害。 一瞬间,她又觉得手脚不听使唤。 “师……”她身体一软,一下子伏在地上。 这症状不是中了师父的米药吗? 谁会给她下药,是何三吗?小道姑胸口闷的说不出口,她觉得浑身燥热,她贪婪的大口喘息! 目光搜寻着窗外。 是谁把窗户关上了?快打开,打开,她要憋死了! 小道姑張着手往窗边爬,就见廊下不知什么时候点燃的,火光冲天。 噬人的火焰伴着浓烟透过窗户一股脑往屋里砖! “来人,救命!”她心里狂喊着,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身子也一动动不了。 老天爷,快救救她吧!不然她会被烧死的。 “轰隆。”天空雷声轰鸣,闪电震震,闪电与火光辉映,照清楚窗外人的影子! 她看见了,老天爷听到了, 窗外有个火红的美人,举着火把。 美人瞳眸如墨,双眉如画,精致极了! 她一定是仙女,仙女打开了门,朝她走来。 仙女“救命!”小道姑声音呜咽。 仙女你听到了吗?她明明看见仙女望着她,怎么就不来救她? “五……”床上的师父猝然也发出呜咽的哀嚎! 小道姑如遭雷击! 是啊,她虽然目光清澈,神情冷漠,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但那呆呆傻傻的双髻不是哑巴小姐又是谁? 她举着火把,是她放的火? 怎么可能? 小道姑难以置信却知道不是做梦,她用尽力气想要往门外爬,却一动也动不得。 这种药的药性她最清楚,她蹭给哑巴的丫鬟下过药,她亲眼看过她们在何三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今夜她也尝到这种滋味了,难道是报应? 哑巴报复她们? 可哑巴呆呆的懂什么?定是无意的。 无意怎么会下药?哑巴不是傻子啊!她也懂得好与坏! 小道姑看着背脊笔挺的哑巴步履飞快的从妙真床前冲出火海,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悔。 不救人进屋干什么? 哑巴跑的这么快,她从不知道,看来哑巴也不是好欺负的。 打雷吧,下雨吧,不然她就要被傻子烧死了! 零零碎碎,小道姑好像想了很多事,渐渐的也不知是药效还是浓烟,模糊了她是视线,她就再没了知觉! 这一切的事小道童都不知道,她睡得正香,被炸地雷声惊醒。 “谁?”她毛毛愣愣坐起来,就看见林孝玨手里捏着一根稻草,半蹲在在她面前。 “小姐您吓死我了。”小道童惊吓过后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问道:“您有事喊一声就是了,还来这里干嘛。” “我,是哑巴,怎么喊?”林孝玨弯弯嘴角一字一句说道,声音很是低哑。 小道童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小姐,我做梦了。”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你说话了。”小道童嘿嘿笑:“我梦见你叫我起床,对我弯嘴角,还跟我说话。可您是哑巴,怎么说话啊。” “我不是,哑巴。从前,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林孝玨慢慢说道。 “真的吗?”小道童非常惊喜:“虽然是在做梦,但能听见小姐您的声音,我还是很开心。” 林孝玨不在解释什么,让她起来跟她走。 小道童手撑着地面,一转头,刚好看见已经直起身来的林孝玨、衣服上暗红一片。 “小姐,您哪里受伤了。”她噌一下站起来,翻着林孝玨的衣服,到处找伤口。 “我没有,受伤。”林孝玨按住她的手:“不是我的血。” “那怎么这么红?”小道童不信。 “杀了,两个人。”林孝玨平静的说。 “小姐,我竟不知您这么喜欢说笑,人哪是那么好杀的,您一定又偷偷去山上摘桑葚果子了。”小道童不信,被林孝玨的说辞逗的呵呵笑。 林孝玨也嘴角弯了弯,没解释更多。 “我们要离开这里。”外面火越来越大,柴房里已经很热了,不一会就回蔓延到这边。林孝玨提醒小道童说道。 “去哪里啊?”小道童问道:“小姐,怎么这么热啊?”她透过柴房的小天窗,看见火红的光,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哎呦,不好了小姐,好像走水了。”她急急说道。 “恩,我放的。”林孝玨对于她的后知后觉还是很耐心的解释,并拉着她的手快速往外走:“再不走,就……” “您放火干嘛?”林孝玨来不及三个字还没说完,小道童指着火海一拍大腿问道,却没有往出跑的迹象。 “毁尸,灭迹。”林孝玨还是很耐心的回答她,并镇定的引着她走到门口。 突然,咔嚓一声炸雷,屋前的老树就劈成两半,火苗噌的一下就顺着树干燃起来。 天干物燥,是雷火啊! “小姐,您可别再说这种玩笑了,万一哪天被说听见了该当真了。”小道童看见雷火更不相信是林孝玨放的火,好心告诫林孝玨。 “可我不,撒谎。”林孝玨摇摇头。 “这怎么是撒谎呢?您怎么会杀人放火呢?杀人放火怎么可能这么镇定呢?您又不是刽子手,我这梦做的可真奇怪……” “我觉得,你再,啰嗦。我们,会被,烧死。” 小道童很是纠缠一些事,一连串的说话,语速很快,林孝玨好不容易插一句打断她的话。 “噗通。”火从柴房后面窜上来,柴房的粱被烧断了。 小道童不由自主回头看,吓了一声冷汗,等她再回头,林孝玨已经走远了。 看什么看?小姐都不耐烦了。跑吧,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小道童心想着就去追林孝玨。 005 及时雨 闷热的山林中火光冲天,庙中有年头的房屋在红中噼啪作响,林孝玨和小道童逃到外围一颗老槐树下。 “拿着!”林孝玨从怀里掏一沓纸票,抽出几张递给小道童:“你走吧!” 小道童读经书认得几个字,接过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林家供养林孝玨的银两都被妙真贪墨了,这已经是十几年的事,她是知道的。 林孝玨嘴角微弯:“妙真房,里拿的。不过,是我的。” “怎么拿到的?”小道童骇然问道,问完才想到妙真她们呢? “刚才,她们,躺着,动不了,我就拿,了。是我的。”林孝玨将打家劫舍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出来。 躺着不动?这么大的火。 “您是说妙真她们还在房子里面?”小道童急了:“那不是要被烧死了。” 林孝玨好奇的看着她。 “我知道她们都是坏蛋。”小道童讪讪然,气势降了下来,转念一想又非常害怕的说道:“那么大的火,小姐您就闯进去了?多危险啊。”“我去,趁火,打劫!”林孝玨嘴角弯了弯,又道:“不对,是,雪上,加霜。有个女,的,以为,我会,救她。” “小姐我把你梦成坏蛋了。”小道童使劲的拍拍脑门。 林孝玨动动嘴角,不再和她闲言。 “走吧,找你的,家人。”她有些绝情的说道,说完抬脚就要下山。 小道童哇的一声哭出来,拉着她的衣角不放:“小姐,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林孝玨无奈的转回头,慢慢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可是您就是我的家人啊?小姐忘了娘死的时候让我一直跟着小姐吗?”小道童很委屈的说道。 她的母亲是林孝玨的奶娘,林孝玨被送回家庙,母亲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她和林孝玨仿佛年纪,八岁时母亲死了,就剩下她和林孝玨相依为命。 “我,记不得,了。”林孝玨一愣,目光飘向无情的火海,一片段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向脑海。 “皇贵妃谋害皇嗣,畏罪自杀了。”尖声尖气的内侍好像要掩盖什么,大声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是她们害我。”她想要同样大声喊出来,但是浓烟呛的她嗓子疼。 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因为不真,所以要灭口,他们放火烧她,她没有自杀。 “我没有自杀,我没有害人,没有人相信她。连他也不信。” “他?” “他是谁?我又是谁?我是林孝玨吗?不是。”林孝玨抱着头回想刚才的片段,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是谁。 “我是谁?”她疯狂的摇着脑袋。 小道童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坏了,她一下子将林孝玨揽入怀中:“小姐别怕,您是小姐啊。” “我,是小姐?”林孝玨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小道童。 小道童的眼神无比的真诚:“您是我的小姐,您到哪我就到哪。小姐别怕。” “我,丢了,我自己,我要,找回她。”林孝玨被小道童唤回来,但她内心明白,她不是林孝玨,她要弄明白她是谁。 小姐把自己弄丢了? “您不是在这里吗?”小道童奇怪,转念一想小姐可能是烧糊涂了。“那我就陪小姐一起找回您。”怎么说的这么别扭? 她将银票还给林孝玨,看着火海摇摇头:“正好,寺庙也烧了,咱们也无处可呆了。” “烧了好。”林孝玨也看了一眼火海:“不烧,就,离不开了。” 说完她不再回头,顺着后山崎岖的山路迈开坚实的脚步。 “小姐,这个梦怎么这么累啊?”林孝玨带着小道童从后面的石头山往下爬,小道童浑浑噩噩走不动路。 “说了,不是梦。”林孝玨攀着一块石头,虽然不去看庙中的火光,但余光也能漂到,大火就要蔓延到山林里了。 就这样她们一边下山,一边关注着火势,小道童一边说着打趣的话。 “哎呦。”小道童手腕被尖石头划了一个口子,疼的一咧嘴,突然她喊道:“小姐,疼啊,不是梦,那我们为什么不走前面山路,要走后面峭壁啊?” “……山路危险。”林孝玨解释道,也不知道小道童听进去没有。 “小姐,不是梦就是真的走水了,路遥姐呢?”她突然想起路遥来,急急问道。 “谁?”林孝玨很茫然。 “路遥啊,就是跟您在一个屋里睡觉的那个,您真的病了啊?”小道童更急了。停下来不往前走。 林孝玨也无奈的停下来解释:“除非,仇与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我都,记不,起来。” “……”小道童一瞬间的无语,下一个泄气说道:“或许她也被烧死了。” “或许,她还,活着。”林孝玨安慰的拉拉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下走。 “小姐,我们不能这么走了。”小道童被林孝玨捏着手不动。 “为何?” “回去救火啊,不然这林子会被烧光的。”小道童又回头看看一燎仗米高的火光,内心顿时对山林中的生灵起了怜悯之心。 “这火要是不救,后山的小花,小兔都会被烧死,它们经常陪小姐玩的。”小道童就要返回去救火,嘴里还念叨着:“您还说这火是您放的,要是真是您放的,那可缺了大德了,这得烧死多少生命啊。” “……”林孝玨一噎,嘴角弯了弯叫着她:“不必,回去。打雷了。” 正说着振聋发聩的雷声就接连串的响起。 小道童赶紧捂住耳朵。 雷声过后,小道童望着漆黑的苍穹扁扁嘴:“打雷不下雨,什么用啊。” “你张嘴。”林孝玨斜睨一眼上苍,很快就低下头。 “啊……”小道童跟着她抬头看,猝然发出一声尖叫。 守山人被漫天红光惊醒。 娘啊,林家家庙起火,这山林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也救不住了,跑吧! 守山人慌忙提上裤子。 天空雷声翻滚,在山林之中惊空徘徊,他一脚刚迈出房门,大雨就猝不及防的从天而降,帕里啪啦,捶打着树叶哗啦啦做响。 这大雨是专门下来灭火的吧?山林保住了。 守山人迈出的脚步又退回屋中。 可怜这大雨,虽然能救火,但山路泥泞还有滑坡,夜行的人碰见了怕要凶多吉少,等天亮了再去通知林家吧。 006 哪年 打了半晚上的闷雷,过了好久才下雨,自然下了瓢泼大雨。 天一亮,林府门前的河水就涨了半尺高。 小门童刚一开门,就迎来两位娇客,前面的那位穿着灰白道袍,袍角上沾满泥浆,衣着有些狼狈,好似浇过雨,还有没干透,但笑容十分灿烂。 “这位小哥,这里是林府吗?”她问道。 她的眉梢上有颗米痣,一说话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娇俏。 小门童面色微红:“这里是林府,道姑有何事?” “我们找三老爷。”小道童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小门童不由得也随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她身后的女子身穿半旧的灰白背子,梳着双髻,侧着脸看着河面,看不清神情,但给人的整体感觉有些晦暗,让人看一眼便不想再看。 小门童很快收回视线。 “好,你等着,我这就是给你们通报!”他说着整个人就缩回到门里。 小道童希冀的望着欠了缝的林家大门,一直没有移动视线。 这边小门童已经通报了伺候丽姨娘的大丫鬟。 “又有女人找我?”三老爷蔫声问道。 昨晚他和姨娘动了两次真格的,不知是不是累的,清早头有些昏沉沉的。 “是。”大丫鬟回道。 “这个又是哪个丫头?我竟不知除了路遥那贱蹄子,三老爷还看上了谁。”姨娘正给他穿衣服,听了消息生气的一甩手,长指甲将他手背划了一条红痕。 “嘶!”三老爷抽了一口冷气,见姨娘面色不愉,打起精神问来人:“是啊,谁啊?我哪认识什么女人啊!” 大丫鬟垂下视线:“是个小道童带来的,门房的人说以前也没见过。” “那些个出家人最是腌臜的,养汉通奸什么勾当都做的出,拉皮条都追到家里来了。”姨娘不阴不阳说道。 “胡说什么?”三老爷老脸一红:“什么养汉通奸,这些话是你高门贵妇能说的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姨娘冷笑:“姐姐是怎么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吃斋念佛的?三爷莫忘了! 正触痛了她的神经,她愤愤然说道。 三太太已经将管家权都交了出来,又怎会轻易出院子,三老爷知道丽姨娘是在无理取闹。 不过女人一说自责的话他就头疼,不由自主就妥协了。 “告诉门房,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巴巴的跑来回报,若再有莫名的女人上门就打出去。”他摆摆手对大丫鬟吩咐。 大丫鬟福身称是,退了出去。 丽姨娘这才露出娇丽的笑容,十指纤纤继续给三老爷扣扣子。 “那路遥如何处置?”她问道。 三老爷沉吟一下:“总要问一问她为什么跑回来。” “老爷是要见那小蹄子?老爷是不是还对她不死心?”三老爷曾经想**路遥,丽姨娘还记恨着呢,她俏脸一凝,斜眼追问。 “你这是什么话?”三老爷急急解释:“我从没看上过她,你说让她去庙里伺候珏姐我拦过吗?她在玨姐身边侍候,怎么好好的跑回来了?是不是玨姐出了什么事。总要问问呀。” “能出什么事?”丽姨娘一撇嘴:“五小姐有事妙真娘子还不过来送信儿?定是路遥觉得庙中清苦,背信弃主跑了回来。老爷还想亲自见见她,这不是给她长脸吗?”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那路遥你就看着办吧。”三老爷不在意的点点头。 丽姨娘是二夫人的侍女,得了恩典才被抬做三老爷的妾室,没想到又命好的很,三太太不能生育,她一开脸就怀了孩子,虽然第一胎是个女儿,但三老爷性情温和,十分好拿捏,她把三老爷哄得团团转,第二年又怀了孩子,是个麟儿。 后来三太太因为吃干醋不出院子,这三房一脉就是她说了算了,她可谓儿女双全,福禄双至。 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给的。 林孝玨却是二夫人的心中刺,她出了事二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她不出事。 丽姨娘帮三老爷整理好衣饰,见三老爷信不出了院子,得意的一勾嘴角,二夫人送她伺候三老爷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林孝玨过好日子。 “小姐,他们不让我们进门怎么办?”门房不由分手就赶她们走,小道姑很沮丧。 “他们不认,那就回家。”林孝玨嘴角弯弯。 “可这里就是家啊?”小道童不懂。 “这里不是家,家在哪里?”林孝玨心想着没说什么,目光看向翻浑的河水。 河不是很宽,入一条带子蜿蜒到看不见的远方,两岸渐渐有早起的人们低头行走,他们或脚步匆忙,或小心翼翼,都是为了躲闪雨水汇集成的水泡。 “小姐,为什么您会知道何时下雨,何时打雷啊?”小道童和跟着她的目光,看着滚滚的河水她便想起昨晚雨点铺头盖帘打她的事,不由得问道。 “五运,六气。凡是,和医,有关的,我都懂。”林孝玨心不在焉的答道,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岸。 “您会医?我怎么不知道。”小道童不信:“谁教您的医,为什么没教我。” 林孝玨想到自己的死,答道:“火烧来,就会。” 河上有一座石桥链接两岸,对岸桥头立了一块仗高的石碑,石碑上有字迹隐约可见。 “火烧出来的医术?”小道童好奇追问。 “靖平戊戌年壬戌月戊癸日建。”应该是这桥修建的年份。 林孝玨脑海莫名就涌现这样的场景。 一只带着肉坑的小手不疾不徐的翻着泛黄发扉页,扉页突然定格了这样的文字。 医案(一) 出诊记录。 姓名:李浩,性别:男,年龄:38岁。职业:走商。 科别:靖平庚子年,葵末月。 坊走地,泰州兴远县。 主诉:泥石流压塌,脾脏受伤…… “这是娘和外祖父二十五前面游历江南时医治的病历……” 戊戌年到庚子年,相差两年。 “娘。” 林孝玨大喊一声,顿时泪眼婆娑,她根本听不见小道童又说些什么,她想起一双清明淡然的眼睛,那双眼睛恬静的看着她,教她看医案。 她记得那是娘的眼睛,她顾不得什么,抓到旁边一个路人问道:“现在是,什么年?” 路人是个成年男子,被她紧紧攥着领子,惊慌失措又带些恼怒:“这是谁家疯子?” “天哪,小姐又犯病了。”小道童正等着林孝玨和她说话,猛然间看见自家小姐揪着男人的领子又哭又喊,吓得跳起来。 她忙跑过去拉开林孝玨,抱着她的腰不放手,并对路人男子连连道歉。 “疯子看好点。”路人愤愤啐了地上一口:“真是倒霉。” “小姐,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小道童搬过林孝玨的身子,就见小姐面色煞白,目光涣散,她顿时急的哭出来。 两个衣着破旧的女子,一个呆呆傻傻,一个惊惶无措,都放声哀哭着,路人渐渐围过来,投来异样的目光并指指点点。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那小姐好像是疯子。” “估计是落难人家的女子吧,不然一个小姐怎么会不回家。” “是啊,挺可怜的。”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不停。 “小姐您不能有事啊,您好了我还有个盼头,如今家也回不去,您又病了,我可怎么办啊?”听着四周的议论,小道童觉得十分艰难,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哪里还理会林孝玨说什么。 “哪一年?” 年少女子喃喃重复这一句,神情木讷,目光空洞,脸上还留着鼻涕眼泪,她和道童都穿着破旧衣衫,相拥而泣,在上午阳光灿烂的河边,衬着指指点点的人群,显得突兀,凄凉又可怜。 风少羽问身边的蓝衫男子:“哥,你说她怎么了?” 蓝君垣和他并驱二骑,看着少年女子的目光很沉寂,他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驾着黑马走向少年女子。 “哥,咱们还急着赶路呢,你干嘛去。”风少羽朝男子喊道。 蓝君垣没理他,他将马匹驾到人群外,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拨开人群走到少女面前,微微含笑道:“今日是庚子年,葵末月,丁巳日。” 一四二零年六月二十四日。 林孝玨立即停止哭泣。 小道童一愣,放开手,见小姐的目光很快的聚集在一起,一瞬间就恢复了刚才的清明。 “庚子年,葵末月,丁巳日,就是今,天啊。”小姐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007 庸医 “让开,让开……人命关天,快让开……”两个健壮的男人抬着门板从桥上跑过来,二人一边跑一边驱着行路的人,他们身后追着一名少妇,少妇手里还拉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他们过了桥,又继续跑,应该是主街的方向,一行人十分焦急。 围观人的目光全都被她们吸引。 小道童一个出神,林孝玨已经大步跟了上去。 “喂,你家小姐跟那些人走了。”围观的人提醒她道。 “她为什么要跟那些人走?”小道童傻傻问道。 “谁知道,病好了吧,被那公子唤醒了。”有人猜测道。 “哎哎,我看刚才过去的好像是李官人的媳妇。”有热**正在帮小道童分析林孝玨干嘛去了,一个声音突然想起。 “李浩?”人群中顿时发出许多这样的疑问。 李浩是城南的走商,人群中有几个人认识。 “是吴娘子,那板子上躺着的就是李官人。” “李浩怎么了?” “走,去看看……” 路遥看围观的人一哄都跟着抬板子的人跑了。 “小姐看热闹怎么不带我呢?”小道童看着人群跑她也急了,三步并两步就追了上去。 并没顾得上对蓝衫男子道谢。 “哥,你救了她家小姐,都没人理你。”人群散尽,风少羽骑马走到兰君垣身边调侃道。 “无妨,人好了就好。”兰君垣嘴角一提,望着远去的人群尔雅浅笑。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对了,你说了什么那女子就好了啊?我看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问今日是哪一年,我告诉她了,这一年一定对她很重要。” “有多重要?你也是瞎猜的。”风少羽不信,追着兰君垣的视线蹙着眉。 兰君垣走向自己的马,一跃跳上马背:“少羽,别看了,走吧,你刚才不是还着急吗?” 风少羽收回目光调转马头:“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还有,那女子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啊。” “我与她像是见过,但有不知她因何悲伤,应该是心病吧。”兰君垣答道。 丽姨娘并没有见路遥,而是让人把她关到柴房里,饿其三天,以儆效尤。 三老爷待丽姨娘眉开眼笑的去跨院看孩子,忙叫来小斯:“去把那道姑和女子悄悄带进来,别让姨娘知道。” 三老爷夫纲不振,又有些贪美**。 小斯心中窃笑三老爷胆小,却不敢怠慢,很快去了门房。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老爷,人被赶走了。” “赶走的?”谁这么欠,也不知道留一留,三老爷带些遗憾的问道。多年前在外地行商,他也曾在交好过几个女子,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是不是她们中的一个来找他了? 若真是对他一往情深,时隔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子来找他,他是再叙旧情还是将人打发走呢? 打发走可就太煞风景了,他还攀着能有那么一段不远千里的缘分,说不定传出去还能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呢。 可要是把人留下来姨娘会不会宰了他? 三老爷很是矛盾,手指咚咚咚的点着桌面。 小斯见他想什么东西很出神,特意的咳嗽一声:“老爷,你不是说今后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打出去吗?人都赶走了,进不来。”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三老爷很尴尬,忙端起茶杯挡住脸,心想,真遗憾,怎么就没见一面呢。 李浩的妻子吴氏跪在少施医馆泰州分馆的大门前。 “施大夫,求您救救我相公吧,求您救救他,我给您磕头了。”她哭诉道,说完光洁的额头就咚咚咚敲打在沙土铺平的街面上。 三四个回合额头就红肿起来,还渗出几条清晰的血迹。 年纪轻轻就可能守寡,谁摊到这事都得这么做。 许多围看的女子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悲伤,有些扭着头抹眼泪,不忍再看。 在前面抬板子的大汉急道:“施大夫,我这兄弟还有气呢,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不是见死不救。”施岚凤被一群弟子簇拥在中间,耐着性子道:“他伤了脏腑,如今已经是阳亡之证,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是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大雨冲瘫了山上的泥土,将行路的人埋了好几个,李浩算是幸运的,埋在一颗倒着的树旁,树干挡着,没被捂死在泥里,可也是不幸的,砸压了内脏,一样活不成。 “小姐,还好昨晚咱们没走山前路。”小道童跟在林孝玨身后看热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就是今天,母亲今天会和外祖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没有来?林孝玨巡视着不断围过来的人群。 “小姐,您找什么呢?”她不说话,小道童拉拉她的衣角。 “大夫。”林孝玨收回视线,蹙眉看着李浩。他脸色纸白,手搭在肚子上,**无声。 再不救就真的要准备后事了。 “那老头不就是大夫?”小道童不知林孝玨所想,指着施岚云给她看。 “他不是。”林孝玨摇头对小道童道:“不信,你听。” “医治不死病,你们这人已经活不成了,快抬走,抬走,别死在我们医馆门口,多晦气。”李家人不住的哀求,施岚云身边的伙计不耐道。 施岚云面色严肃,连连摇头,并没有制止伙计的无情。 “相公啊,都是我对不住你,那么大的雨我不该让你冒险去收货银。”施岚云不肯救治李浩,吴氏头叩在李浩的手上,嚎啕大哭。 吴氏是出了名的会算计,李家有钱,可你若是求她,就算是亲戚,一个铜板她也不会借出来。 吝啬,相当吝啬。 明知下大雨山路危险,还让自己的相公去收货银,这是多认钱的婆娘?大家一时为李浩不值。 “娘,娘。”李小公子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父亲命不久矣,陪在母亲身边也是哇哇的哭。 这样的情景又让人觉得好不可怜。 “别在这嚎丧,晦气晦气,快走你们。”少施医馆的伙计又开始赶人。施岚云咳嗽一声,那伙计回过头来见师父正在瞪他,忙退后一步,没了刚才的嚣张。 “这人真的无药可医,回天乏术了。你们还是回去准备后事吧。”施岚云暗暗蹙眉,但声音还是很和煦的劝道。 “呸!”不知哪里来的涎液,啪的一下就飞在是岚云的眼皮上。 群众震惊,发出整齐的吸气声音:“谁吐的?” “干嘛吐施大夫?” “那可是施大夫,胆子真大……” 他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哪个王八羔子吐我师父?”见施大夫擦脸,伙计急了,瞪大了眼珠子喊道。 “小姐不能随地吐痰。”小道童小声告诉林孝玨,直感到嘴唇发苦,她怕挨揍。 “我有意,为之。”林孝玨安抚的拍拍小道童拉着她衣角的手,上前一步道:“庸医,该吐。” “是她?” “小丫头,你怎么吐施大夫呢?”人群中有人是从桥那边跟过来的,认得她,一个邋遢的男人高声问道。 “谁?我吐了,谁?”林孝珏嘴角微弯。 “施大夫啊。”有人听着别扭沙哑的发音,又见过她发癔症,以为她是傻子,好心提醒:“他可是咱们兴远县最德高望重的大夫。” “大夫?未见。”林孝珏淡淡说道:“只见庸,医。” 这是挖苦人? 这女子衣着陈旧,形象不修,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眸光波澜不惊,不惧不畏,最重要的是那发音,虽然沙哑难听,却是京腔。 兴远镇不是名不经传的小县,是皇帝的老家,若说有京城人士来往并不稀奇,奇就奇在一个如此落魄的女子竟说的是京话。 施岚云心里提了一口恶气,猜测女子的身份,又碍于医者亲民形象不好当街发作。 他一抬手,制止伙计使粗,沉着脸问道:“敢问小姐何故侮辱老夫?” 林孝玨亦面沉如水,伸出一根细指指着李浩道:“他有救,你不能,救。是庸医。” 008 争强 “身为,医者,你轻断,病情,不顾家,属……情绪,妄自说,病患无,救。是庸医。”林孝玨艰难的吐着字,偶尔还会停顿。 “小姐您误会了,李官人是没救了,不是施大夫不救。”这女子讲话迟缓,却很难听,她是个傻子不懂事,围观的人替施大夫不值,耐心的解释给林孝珏听。 “不,他有救。”林孝珏肯定的说。 傻子都一根筋。 “没救了。”围观的人有些急。 “小姐莫纠缠了,所谓医治不死病,小姐也看见了,这人已经伤及腑脏,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吐老夫老夫也不予追究了,不要再闹事了。”施岚云沉着脸说道。 “医非,神圣,不能。你确实,不能。”林孝珏淡淡的说。 这一句大家都听懂了,要想做个好大夫,非要超人的学识不可,大夫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这傻子讲话也太刻薄了。 “施大夫都不追究你无礼,你怎么骂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众人一时炸开锅,有人高声责问林孝珏。 “小姐莫不是故意来找茬的?”施岚云这下真的气大了,黄口小儿说他没学识,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小无赖,但不能,百姓都是向着他的,他要亲民。 “小姐是不是受雇于人?想要诋毁老夫?”施岚云淡笑着说:“这样的事情老夫可见多了,小姐就不怕吃官司吗?” “诋毁?还受雇,于人?”林孝珏眼中带笑,但面部僵硬,让人看不出他的讽刺。 “你何德,何能?我要,诋毁你。又有谁?请得起,我。” “那小姐这是为何?”施岚云黑了脸:“就是找茬吗?” “因你,乱讲话,因你,非神圣,却想当,医,骗钱的,庸医。”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你别乱说话,我师父非神圣,你神圣?你神圣你医?”少施医馆的弟子暴跳如雷,高声喊道: “好,此人,我医了。”林孝玨不受任何情绪干扰,不紧不慢,认真的说道。 “谁让你医啊,你别乱诋毁施大夫。”小疯子一个,还说会医?鬼才信。 抬李浩来的大汉呵斥林孝玨一声,转过头又急急求施岚云:“施大夫,您不要听这疯女子胡言乱语,若是您都不肯医治我兄弟,那兴远县还有谁能救命?求您救救我兄弟。” “小姐,您真懂医?可不能逞强,要吃官司的。”小道童自知小姐底细,稚子之时就被家人送上山,连话都不能讲,哪里学的医。前面小姐说什么气呀的,她还可以当做玩笑,现在小姐要动真格的了,她便害怕的劝阻。 “莫要怕。”林孝珏很有底气的说道:“我能医。” “既然小姐能医,就请吴娘子将李官人送到小姐医馆里去吧。” 这女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发型凌乱,脸色苍白,如不是她主动站出来,这样子别人都懒得看她一眼。 哪有这么落魄的医者? 也就及笄之年。 又哪有这么小的医者。 施岚云心中讥讽,但面上还是很好心的扶起吴氏。 “施大夫您怎么如此良善?这孩子这么小怎么会懂医术,她有病您没看见吗?“吴氏娘子哭道:“能就我家相公的只有您啊。” “是啊,施大夫,这女子是疯子,刚还发癔症呢。您怎么能信她呢?”围观的人跟着着急。 “原来是这样啊。”施岚云痛心疾首的道:“人说莫欺少年穷,老夫以为小姐真的有什么绝技呢。” “装。” “继续装。”人群中突然发出不和谐的粗哑声音。 “小姐求您了,就别添乱了。”吴氏哀求一声林孝珏,又回头拜施岚云:“施大夫,求您救救我相公,您可是咱们无锡县最好的大夫,若是您不肯救他,奴家可就没有活路了。” 显然谁都不信林孝玨懂医术。 施岚云嘴角微微泛起得意,刚欲说什么。 “愚蠢。”林孝珏又冷冷的蹦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的是地方方言,打断了他的话。 “嘿,你怎么骂人呢?”大汉急了,仰脖怒道。 “他,救不了。你们还……信他。我能救,你们,却不信。你们,是不是,傻?”林孝玨表情严肃的指着施岚云。 噗呲,有人没忍住笑出来。 这小姐,骂人也挺有趣的。 “我是救不了,但大家凭什么相信你能救?”周围隐忍的笑声刺激了施岚云的好胜心,他不屑问道。 “是啊,大家凭什么相信你?”大汉和围观的人也开始责问。 “小姐,你嗓子不疼吗?她们不让救就不救了,还说那么多话干嘛?” 其实任谁都可以听出林孝玨嗓子不好,不仅沙哑,吐字也很费力。 别说她一个病人,就是健康人一夜未沾米水,那喉咙也喝的发疼。小道童吞咽一下口水,都觉得嗓子火燎疼,她心疼小姐,带着责怪的小声说道。 “疼,但得说。”林孝玨看着她摇摇头,又转头顶着是岚云的面部:“你敢,伸舌头,吗?” “我为什么要伸舌头?”施岚云一愣,不是说医治李浩吗?干嘛让他伸舌头。 “你们,不信我,能医,我要,证明。”林孝珏脸有些急:“谁,伸舌头。” “伸舌头就能证明你能医?”邋遢男人问道:“还要别的吗?” “不用,只看,舌头。” “都不用把脉?”人都说医者望闻问切,光看舌头就能医? 人们不懂医理,只根据看大夫的经验,发出疑惑的声音。 “切,看舌头能看出人的病情?他才不信呢。”施岚云虽然是医者,但和众人想法是一样的。他心里嗤之以鼻林孝玨的说辞。 “不信,可以,一试。”林孝玨肃然说道。 009 医不走空 林孝珏对众人道只要看舌头就能诊断病情,人们一时疑问四起。 她真的能?人们很好奇,有些人跃跃欲试。 “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病?”邋遢男人嬉皮笑脸的跳到林孝珏前面。 “咧”一伸舌头。 他的舌苔白而厚重,中间有一条竖着的裂纹。 “你早起,是不是,觉得,口苦?”林孝珏扫了一眼邋遢男子的舌苔,肃然询问:“嘴巴,是不是,总觉得,淡淡的?” “哎呀,小姐你怎么知道的?”男人一愣。 “说对了,看舌头真能看病吗?”林孝珏所说邋遢男人的症状吻合,人群中炸开了锅。 施岚云心中惊的不行,小道童手捂住嘴不知说什么好。 “你的舌苔告诉我的。”林孝珏嘴角弯弯很亲和:“这是,舌诊。” “你,是不是,总打嗝。”她继续问邋遢男人症状。 “小姐您真神了。”男子的熟人谈笑道:“天天打嗝,别人和他一起吃饭,正吃到一半呢,嗝,打个嗝。又吃一口,噗,放个屁,都烦死了。” 上下齐响。 “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大便黄。”林孝珏表情还是很淡,没有笑。 “小姐,您别说了。” 感受着众人肆意的笑声,男子急忙摆手:“小姐我这病能治吗?” “能,等……” “求小姐医治。”没等林孝珏说完,那男子便急忙讨药方。 “等,治好,他,再说。”林孝珏指着没什么动静的李浩说道。 “小姐,您真懂医术?真能治好相公?” 林孝珏当场诊断了邋遢男人的病情,切说的较准,吴氏信服了不少,也仿佛看到一线希望,她试探着问道。 “可以,一试。”林孝珏恢复方才的肃然。 “那请小姐救救我家相公。”吴氏说着就要跪下去。 林孝珏手疾眼快扶住她,并道:“且慢,我向来,医不走,空。想我,医治,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贼不走空。 林孝珏吐字太慢,众人认真听完,哄堂大笑,有人起哄道:“小姐怎么医不走空法?” “是啊,小姐要什么?请说。”吴氏警惕问道。 “五十两,议诊金。”林孝珏面沉如水。 “五十两?这么多?”吴氏啊的一下抬高声音。 “医不走空就是要钱,那和贼有什么区别?” “就是,要这么多钱。” “打家劫舍呢。”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农家人够用几年了,这位脸不红气不喘的漫天要价,还是此时,别人还不想让她医治呢,真的好吗? 一听说五十两银子,围观的人终于明白了,这女子是来骗钱的。 “小姐您差钱吗?您不是有那么多钱吗?”小道童以为林孝珏是贪财,在她身边小声比划着问道。 林孝珏用手拍拍她让她别说话,这轻微的动作刚好被那大汉看见了。 “好你个骗子,骗钱骗到老子哥哥家了,找死吧。”那大汉早就忍够,撸胳膊就要打人。 小道童拉着林孝珏连连后退。直到林孝珏猛然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冷漠的吓人,小道童的脚步定戛然止步。 林孝珏回头斜着那大汉,目光凌厉坦然,那大汉不知为何,膀大腰圆的个头,莫名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他扬起的胳膊不由自主就收了回去。 “救不救?”面对众人的质疑林孝珏全然不理,她收回瞪大汉的目光转而盯着吴氏。 吴氏被她看的讪讪然,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原来小姐是骗钱的,那老夫可不能让小姐随意了。”施岚云突然很正义的迈步,走到邋遢男子面前,一搭手摸着他的脉。 “你是胃气上逆,消化不良,吃两盒山楂丸就好了。” “还是施大夫仁义。”那男人一听没事,眉开眼笑道:“小姐,等您治好李官人,我就不去就诊了。” “谁让她卖关子了。” “明知病情却不肯开药,不就是想待价而沽吗?” 众人也觉得施大夫很仗义,嘀嘀咕咕指责林孝珏。 “怎么样?这样的小病老夫也能医。”施岚云淡笑道:“但是李官人的病,非石药所能及,老夫确实无能为力,小姐还要勉为其难吗?” 这是挑衅。 林孝珏很看不起的扫她一眼,没理他。而是视线再一次落在吴氏脸上,且更为严肃。 “相公,是你的。你救他,还是,不救?我能,救人。”她说道。 施岚云这里就觉得自己十分被嫌弃,老脸顿时就不忿红起,但吴氏和林孝珏正在交涉,他也不能冒然打断。 “他死,守寡的,是你,没人,能替。你还,不……信我吗?”林孝珏继续逼问道。 这话简直戳人心窝子,太难听了。 众人一时又面面相觑。那大汉怒的两眼冒火,但没想着动手。 “擒贼先擒王吗?”施岚云双目不自觉的微微眯起。 最在意李浩性命的是吴氏,吴氏又是掌家娘子,同不同意让她医治,只有吴氏说了算。 她为什么那么想医?就不怕惹官司吗? 而且吴氏出了名的吝啬,她会肯出五十两银子救李浩吗? 这个毒舌女子提出的交易,突然引起了施岚云的兴趣。 “他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钱重要?”林孝珏清冷的盯着吴氏的眼睛。 “小姐果真能救治我相公?”吴氏被她看的仲夏天全身翻冷,她喃喃问道。 “能。”林孝珏眼皮动了动,肯定的道。 吴氏有些被她说动。 “坏了。”施岚云心叫不好,他发现这女子很擅长攻心。 别看她说话磕磕巴巴,又难听之极,可每一句都很有目的。 她根本不是疯子,很聪慧啊。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医治这个将死之人?为了扬名吗?如果被她治好了那不是打他们少施家的脸? 施岚云很紧张,心中念咒:“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 “救不救,全凭你,可没,多少,时间了。”林孝珏催促吴氏快做决定。 吴氏仔细打量和她将话的女子,她虽然形象落魄,但有一双真诚执着的黑眸,幽幽看不出悲喜,只有坚持。 她的话也像是不懂事的孩子,难听不合时宜,是任何聪明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的,但却说进了她的心,让她莫名信服。 施大夫已经说了相公不能医,莫不如就让这女子一试。 吴氏抹了一把泪痕,咬牙说道:“就让小姐一试。” 010 张氏医馆 吴氏同意让这位不明来历的女子医治自己的丈夫,铁公鸡拔毛,就这么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静下来. “吴娘子这样会不会太鲁莽了?”施岚云看似好心的提醒。 “是啊嫂子,不能让他治,这不是拿大哥的命开玩笑吗?”大汉附和着,急的跺脚。 林孝玨眼皮一垂,没说话。 吴氏仿佛也为自己答应的太快而有些后悔,她胳膊拢紧儿子,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这家不救,我们去南头的冯氏医馆去。”大汉说走就要去抬板子。 “没等到,就死了。”林孝玨冷哼一声 “你……”大汉回头怒视她,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小姐这是何必呢,他们爱走就走吧,你手上不是有钱吗?这钱咱不赚了。”小道童觉得林孝珏就是为了钱,心疼的劝道。 当然她也很怀疑林孝珏刚才露的那手是哪学来的? 对于小姐会讲京腔她倒是不怀疑,她的母亲是林孝玨的奶娘,林孝玨被送到家庙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带着她一起跟过来的,母亲就讲京城话,她也会。 后来母亲就死了,她和小姐也没人依仗了,所以小姐哪里学的医术呢? 人太多,小道童没有问。 “再耽搁,可就,没命了。”林孝玨脸色越发难看,没理小道童的心意。 吴氏离她比较近,好像能感到她的急切,不亚于她对相公的担心。 若这小姐真的懂医术,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她一狠心,说道:“就依小姐所言行事。” 吴氏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谁都不好劝。 “那眼下,需要,一处,医馆,安置,病人。”林孝珏目光看向吴氏说道。 吴氏看向施岚云。 “施大夫……” “你们这人都要死了,可不能抬进我们医馆里。”还没等她说完,施大夫一摇头,伙计已经跳出来。 “娘子,不是老夫不近人情,实在是李相公无药可医,请娘子不要为难老夫。”施岚云说的很诚恳。 吴氏心有委屈,可总不能强迫别人。 “打他,你,为什么,不打他,的嘴。”林孝珏眼皮一掀:“他诅咒,你的,相公。” 又来了。 又开始咬施大夫了。 施岚云还没说话,大汉已经不耐烦的说道:“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算了,小姐也是救人心切。”施岚云不介意的摆摆手。 “装。”林孝珏嘴角一动:“如此,大善,你怎么,不开馆,救人。” “小姐何必自欺欺人。”施岚云脸色也沉了:“小姐想让老夫开馆不就是想踩着老夫扬名吗?这人救好了是你的名,就不好却要损我少施家的名,小姐的算盘大的可真响。” 原来如此。 众人发出了然的嘘声。 “呵呵。”林孝珏的笑声很刺耳:“谁稀罕,借你的,医馆。” 日渐毒辣,照在少施医馆金灿灿的牌匾上,异常耀眼,对比的,它对面张施医馆的深木匾额就显得十分破旧。 林孝珏讽刺味浓的留下一句话,就独自过了街道,走向张氏医馆。 “那是张氏医馆啊。”众人纷纷议论:“怎么要抬去张氏医馆吗?” 张氏医馆当家大夫名唤张岳敬,其兄本在京城开医馆,但因为医案官司被砍了头,以至于张氏医者声明尽毁,张大夫虽然开着医馆,但无锡县人自打知道其兄的恶行,再无人来馆医病。 张氏医馆门前可谓门口罗雀。 “嫂子你看,这女子是张氏医馆的托,咱们不能让她医治,她这是要取哥哥性命啊。”大汉和吴氏嘀咕道。 “原来这这样。”经过大汉的提醒,施岚云终于捋出了头绪。这女子是故意试探他呢,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将人抬到少施医馆里。 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施岚云这里揣测,林孝玨已经走到张氏医馆的门口。 “张大夫肯开馆吗?”众人看着她敲门,都翘望着对面的动静。 “谁会开?张岳敬那老鬼确实不识时务,但也不至于让濒死之人进馆,除非他疯了。”施岚云几不可查的撇嘴。 医治不死病,李浩是真的没救了,若是拒诊谁也不会责怪大夫,但是若是有大夫要逞强,非要试一试,结果死了,那病人家属想追究,也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道童此刻也很紧张,不知道该盼着小姐能说服那个张大夫好,还是不说服的好。 此时张大夫已经带着徒弟走出来。 母亲的描述中,张岳敬医德高尚,对医术不求甚解,只是由于兄长的影响,很是郁郁不得志,四十三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多半。 林孝玨看着前方精瘦微黑的男人,脑中努力回想母亲的样子,却只能记起眼睛。 她心虽急,但面上毫无波澜,微微颔首道:“周氏女,想上门,求医,张大夫,可否……行个,方便,借贵馆,一用?” 张岳敬在屋里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看着眼前这个形容落魄的女子,她说自己能医,年龄太小了,他有所怀疑,但素养还是让他肃然的回礼。 “小姐可知李官人病情危急?” “病在脆……脾。知。”林孝玨声音越来越沙哑,吐字很是费力,听者也要用心听才能懂。 张岳敬听她不仅知道伤者伤势严重,而且还知道具体位置,先是一愣,对她年少医术的怀疑也就去了半分。 “那小姐可知某家医馆名声并不好。”他有凝重的问道。 “知。先生,兄长。错在不……求解。” 同她那句一非神圣不能一个意思,兄长医治的那个人也是内脏受伤。后汉书华佗传中有记载:“若疾发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可刳破腹背,抽割积聚。”兄长就是信了这句话才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兄长饱读医书,怎会是无学识之人? 张岳敬再提深刻体会到这女子的刻薄,但他是老实人,也不恼,依然很认真的问:“小姐是否真能救治李官人?” “是也。”林孝玨目光无波。 “有几成把握?” “三成,如果,先生再,耽搁。就只剩,一成了。”林孝玨说的也不是很有把握。 “小姐,人命岂能儿戏?”张岳敬一拱手:“下馆名声不佳,若是……” “若是,人死了,你我都,逃不了,干系,所以……先生,怕不怕?”还没等他说完,林孝玨已抢过话将利害关系当中说出。 这女子真不傻,原来她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要医治。 莫非她真有救人之能? 施岚云脸露凝色。 “师父,别听她吹,我看她和张老头是一伙的。”伙计猜到师父所想,在师父耳边小声道:“说不定他们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只要张老头敢开馆,咱们就盯住他,李浩一死就去报官,到时候张氏医馆不就是咱们少施家的囊中之物了吗?” 张氏见不得人的医学秘法就是用刀子救人。 张老大在京城活活破开一个人的肚子,那人疼死了,所以张老大也被砍了头。 这事一段时间成为杏林界的笑料。 当然是在他们少施家的推波助澜下,所以他们家能有什么秘法? 伙计说得对,让他们医治,让他们摊上一名官司。 张氏医馆可是他们施家的死对头,张老大死了,张氏医馆也没落了,可他想买了张氏医馆和张氏的秘方,张岳敬死活都不肯卖。 他宁可眼睁睁看着张氏赔钱,没有一个病患,也不肯将医馆关门。 就活该他去死。 “快开馆吧老不死的。”施岚云又念起咒语:“佛祖这次您一定要帮我。” “张大夫你到底开不开馆救人啊?”张岳敬还在思考,有一人已嚷嚷道。 如油锅入水,一石激起千层浪。 011 生死状 张大夫的犹豫使人很着急。 “开不开啊?”有人开始询问就有其他人跟着问。 “怎么会开?”吴氏心里也明白相公不可救,只是不死心而已。 但她是妻子,砸锅卖铁救治丈夫都可以,可人家大夫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名声。 即使已没什么好名声了。 吴氏对于张岳敬是否开馆是不抱任何希望,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拢着儿子不自觉淌眼泪,感叹命运多舛。 这小姐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她是真想救人。张岳敬看着眼前这个力排众议的落魄女子有一丝丝敬佩。 医者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为的就是不让人命眼睁睁在自己眼前陨落。 万一有救呢? 他的家风就是这样,不然兄长也不会摊上人命官司。 那他要不要答应女子的请求,开馆救人? 若是开馆,人死在馆中,加上少施医馆的排挤,他可能会落得和兄长一样的下场。 若是不开馆,那他还算得上什么医者?还讲什么医德? 矛盾中,张岳敬已经做出决定。 “师父……”陶省三深深了解师父的脾气,一间师父抬头他就明白师父要收人了,刚要劝。 “开馆吧。”施岚云凛然一挥袖,打断他的话。 板子上的李官人气若游丝,吴氏娘子泪痕满面,李小公子目光懵懂畏缩, 陶省三心莫名就软了下来。 “诶。”他一转身就去开馆。 张大夫的哥哥是有污点的,可信吗? 林孝玨让吴氏将李浩安置到馆里,吴氏又开始犹豫了。 张大夫不开馆,有人觉得不近人情,开了馆,又感觉有阴谋。 林孝玨隐忍着解释道:“张大夫,眼下,最好的,金创,大夫。我需要,他的,帮助。” 不论京城的张大夫,张氏医馆确实是无锡县最好的跌打损伤医馆。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听见了她的话,不自觉的附和点头。 “别啰嗦,抬进来。”吱呀一声,医馆的门开到最大,林孝玨对吴氏说道。 张氏医馆名声不佳,虽然李家人心有顾虑,但还是将李浩抬进张氏医馆里。 张氏医馆曾经是相当有名气的跌打损伤馆,人一抬进来,张敬岳就老道的让陶省三将人安排到病房。 “我救人,就要守,我的,规矩,否则,不救。”进了门,林孝玨又讲起了条件。 人是你非要救的,馆也是你让开的,别人随不甘愿,但一切也都听你的,如今人都抬进馆了,可谓万事俱备,你又讲规矩? 那大汉感觉林孝玨得寸进尺,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嚷嚷道:“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气说完?莫非想加银子?” “医治,过程,不准,打扰。不得,观看,尤其是,你。”林孝玨还是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只是言语有些无情。 这女子可真横,但医治创伤确实不要围观的好,张岳敬祖上传给他们手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说有病邪会伤害病患,这也是他们张氏医馆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他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别人不懂。 张岳敬再次确定这女子是懂医术的,又有些为病人家属的无知感到无奈。 “小姐如此也是为了病人着想。”他和蔼的解释道。 “没听说哪个大夫救人不让人看的,难道救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可是家属,不让看我们不治了。”大汉却哼道。 “小姐,别治了,我害怕。”小道童不理解的凑到林孝玨身边,小声嘀咕道。 她觉得救这个能可能会后患无穷,起码这个大老粗就不好惹。小姐为什么要给自己惹麻烦呢? 林孝玨秀眉立即蹙起来,搭在她有些木讷的脸上,很不协调。 她没理小道童,而是瞪着那大汉,哑着嗓子道:“你想他,死?” “他死,你能,霸占,财产?”一声比一声刻薄。 这是诬陷,大汉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看向他,他脖红脸粗的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吴氏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大汉越发局促起来,他急急的解释:“嫂子,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那就,出去。”林孝玨这次的声音更严厉。 大汉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想出去又不甘心,正犹豫时就听身后有人道:“说能救人,还要银子,可万一人救不活呢?银子不是打水漂了?”林孝玨扫了一眼,是个传着对襟长褂的青年,他侧着头和人议论,一直没有正过脸。 他这一句话,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李家人仿佛也觉得就这么受这小姐摆布不妥,那大汉又来了精神。 “是啊,治好了我大哥,五十两银子,我李家分文不少,愿意付给小姐,可若是治不好呢?” 他说的很得意。林孝玨脑中有一个词汇闪过,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好个,兄弟,情深。你真为,你哥哥,着想?那我便,成全,你,心意。”她讽刺的看大汉一眼,转过身去柜台处端起笔,刚要下笔好像又想到什么。 “先生,口否,借您,弟子,一用?”她问向张岳敬。 “小姐有何事情,吩咐就是。”张岳敬看了陶省三一眼,陶省三很知趣的走到林孝玨身旁说道。 其他人也很好奇的看着她的举动。 林孝玨将笔递给陶省三,看着李家人郑重其事的宣布:“我立,生死状。若救不,好人,任凭而等处置。” 生死状?看个病要玩命?这样的大夫闻所未闻。 “豁。”人们又爆发了:“这小姐急眼了。” 林孝玨撂下狠话,愿意以命相抵,李家人再说什么就有些不通人情了。吴氏转着眼珠,心想:“留下字据也好,治好了人她乐见,治不好也不亏,她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孝玨宣读,陶省三唰唰写下中规中矩的字迹。 书写完毕,林孝玨刚要画押,刚才那个对襟男子又开口了:“小姐初来乍到,我等都不相熟,要是人没救活小姐跑了,大家上哪追去?” 林孝玨目光略向他,他混在人群中却始终没抬头。 “是啊,你这生死状可能是废纸,我等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万一你冒充别人的名字呢?我们上哪找人去?”经人这么一提醒,大汉又来劲了。 林孝玨肃然的站着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是谁?她不是林孝玨,她是姓周的,可是她是谁呢? 张岳敬在不远处观到这小姐气息有些乱。 “那某立状,尔等可以相信了吧?”他一掀褂角,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柜台前,拿过陶省三手中的笔,重然落下。 “师父……”陶省三欲阻止。 张岳敬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讳。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岳敬,在此处行医二十载,如救不好李官人,愿以死抵命。”签好字,他吹干墨迹,将生死状展给众人看。 又一个玩命的大夫,不知是少见还是被这大义凛然的气氛感染,人们雅雀无声的围在张氏医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却没一个人说话。 少施医馆的伙计一见计谋得逞,压着头很快撤出人群,回去报信。 屋里林孝玨突然面向张岳敬,深深施了大礼。 “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这是尊重又感激的礼仪,是得到他人的信任,郑重道谢的礼仪。 张岳敬信任林孝玨,他自知林孝玨何尝不是信任他才会将人抬到他着。 他惺惺相惜的扶起林孝玨,说道:“某也想知道兄长的决定是对是错。” “定不,辜负,先生,信任。”林孝玨抬起头,接过张岳敬手中的生死状往大汉身上一拍,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时辰,谁都,不许,进来。” 012 豆浆 李家人看过生死状的内容,治不好人张岳敬愿意赔钱赔命,对他们十分有利。 吴氏将状子手到袖口里,摆摆手让大汉等人出去。 “我说,都出去。”林孝玨看着还站着不动的吴氏冷冷说道。 “我也要出去?我是他的娘子。”吴氏心虚反驳。 林孝玨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带些狠戾,那眼珠子又黑,吴氏被看的大热天背后透风。她朝张岳敬一福身,灰溜溜就离开了病房。 闲杂人等撤去,围观的人又推倒街上几个。 病房的门从里被关上,明媚有些热辣的阳光被阻隔在外面,林孝玨站在地中央,一夜未眠,这时便能感觉到疲倦。 她揉揉眼角。 “小姐身体不太好吧?”张岳敬看出她的倦意,有些错愕并怀疑。 “是,但还能,救人。”林孝玨懂得他的意思说道。 “小姐这是何苦?”张岳敬苦笑:“小姐明明是要救人的,却得罪了他们。” “那先生,又是,何苦?”林孝玨嘴角弯弯:“先生,不是也,押了吗?故而,非常事,非常,手段。” 否则很难说服这些人啊,又不能撒手不管。 救还是不救?医者常常陷入这样的矛盾之中,张岳敬释然苦笑:“小姐大医。” 林孝玨给他一个笃定的目光。 “人参,附子汤,一碗。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 张岳敬浅笑还留在脸色,林孝玨已经开始让陶省三准备药材。 这就开始了?陶省三手忙脚乱的找笔墨。 张岳敬却觉得心中荡气回肠,他最敬佩的医者就是父亲,父亲治病救人从不言废话。 父亲常说救人如打仗,一刻也耽误不得。 这女子年纪小小,却难得有这样高的职业素养。他本想问她打算如何医治,他对外伤症的研究也算有小成,本以为可以给这女子些建议,没想到人家条理非常清晰,一亮本事就知道是高手。 对于流血过多的病患,首先要做的是止血和回阳。 “天南星,一钱。”林孝玨继续说着一直念叨需要准备的草药,陶省三全部用纸笔记下来。 突然她唤道:“先生。” 张岳敬从沉浸在父亲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小姐有何吩咐。” “不敢当。”林孝玨颔首致礼:“求先生,家中……祖传的,三七方,止血药,汤,一碗。” “小姐好像很了解某家中的情况。”张岳敬不自觉问道,前面他就疑惑,这无锡县药馆不少,为何这女子会将人带到他这里来呢,一开始他还想是因为这里离少施医馆最近的缘故,如今人家连自家止血药中的主方都知道,可谓知己知彼了。 “小姐是不是认得在下?”张岳敬很惊讶,脑中努力回想他相熟的人,并没有这样一位小姐,关键他都四十多岁了,这女子太小了,怎么也不会相交。 “常听家母提起。”林孝玨有礼答道。 小道童正站在她的身后,差点一口气憋死自己,夫人在小姐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何和小姐提起的?小姐瞎掰能靠谱一点吗? 张敬岳和陶省三不知道小道童心中所想,只看她脸色通红,以为她是热的,也没多做考虑。 张敬岳还是很多疑问,问道:“不知夫人是哪位?如何认得在下?” 听不下去了,小道童神情紧张,我家夫人要是认得你,那一定是在阴间,不能让小姐再瞎掰了。 “小姐,李官人还等着医治呢。”小道童小声提醒,打断了张敬岳的追问。 林孝玨看着她嘴角弯了弯,念叨:“白纱布,盐,醋,黄酒,艾蒿,先生的药箱……” 这是又开始了,陶省三还是不太习惯这小姐的不按规矩办事,手忙脚乱记下来,张岳敬也不好再问她的母亲。 “对了,还要,两碗,豆浆。重中之……重。”林孝玨念到豆浆,脸色出奇的起了波澜,从风轻云淡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豆浆是这女子救病医人的独门秘方?张岳敬不敢耽搁,与陶省三立刻分头准备林孝玨要求的东西。 因为豆浆要的急,最快被陶省三送进病房。 “小姐,这豆浆有什么回天救逆的功效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饿到,无力,也是病。”林孝玨端起一碗递给小道童,剩下一碗自己一饮而尽。 不是救人用的吗?陶省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道童也局促的不知道喝好还是不喝好。 小姐那么严肃的要豆浆,原来是为她们自己。 这不太好吧? “喝吧。”林孝玨放下碗:“不喝,我也,就晕了。谁也,活不成。” 小道童噗嗤一下笑出来,不再犹豫,也一口气将豆浆喝了。浇了雨水,又走了一夜的山路,这一碗豆浆下去更觉得腹内空空,但嗓子滋润了不少。 小道童脸上露出松口气的微笑。 小姐您心真大,陶省三亦哑然失笑,大家都担心能不能救人,您这还想着吃呢。 “小姐再来一碗?”他客气问道。 “没时间,了。救人。”林孝玨严肃的说道。 虽然词语简洁,但陶省三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他笑着出去准备其他救人的用药,病房里就只剩下林孝玨和小道童两人。 “周一,你,去守门,谁都,不能进。”林孝玨凝重吩咐小道童。 “小姐谁是周一啊?”小道童怔怔的看着林孝玨,这是叫她吗?她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 “你。”林孝玨目光带着询问。 “我不叫周一啊。”小道童一脸的委屈说道。 “那叫,什么?” “忘了。”小道童悲伤的低下头,母亲好像给她取过名字,但从没有人叫她名字,她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周一嘛。”林孝玨心中稍安,她想起了这个名字,是她的丫鬟。 小道童并不知道林孝玨心中的凌乱,她想了想周一就周一吧,夫人就是姓周的,小姐这是想夫人了吧? “那我叫周一?周一?”她试探着读自己的新名字,还挺好听的,她一下子露出两颗小虎牙。 “去吧。”林孝玨嘴角弯弯说道。 “我怕拦不住。”周一忧心忡忡说道:“他们人多。” “看着我。”林孝玨肃然看着周一,周一心中一动,也无比认真的回望林孝玨。 “我们,是在,救人。”林孝玨慢慢道:“你,关乎,他,生死。要守住,你可以,相信我。” “我可以?”周小到大周一从没听别人这样和她说过,别人都说她二傻子。 “我不行。”她有些胆怯。 “你可以,实在,不行,就撒泼……踢,咬,打,骂,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才是,好猫。”林孝玨一句句叮嘱她:“切记,切记。” “我是好猫?”周一像在云端一样,她问道:“小姐我能当好猫?” “一定能,去吧。无论,如何,守住门。”林孝玨见周一的情绪好转,变再次吩咐她道。 周一笑嘻嘻诶了一声,刚一抬脚,心有疑问,还是转过头问道:“小姐,你真的会医术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林孝玨嘴角动了动:“与医,有关的,我都会。” “你还,很多,不知。” 013 麻沸散 “小的句句实言,不敢撒谎。”守山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县太爷带着衙役和民众清了山路,他这才来林府送信。 三老爷惊慌的站起来:“你说山顶有三具尸体?这事还有谁知道?” “县太爷和仵作大人,剩下晓得不知。”林家家庙里出现男尸,虽然被烧焦了但还是能辨认出阴阳,要知道那可是道姑庵堂,这出现男人可是败坏门风的事。 随着三老爷的紧张,守山人手心也出了一层冷汗。 小斯站在一旁忙给三老爷使眼色,三老爷领会到,沉声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先留在府上歇息几天再回山上吧。” “三爷放心,小的哪也不会走的。”守山人磕头说道。 “知道了,你也是个机灵的。”三老爷站起来,让人给守山人打赏,之后就和小斯出了大厅。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死的都是谁?”刚一出门,三老爷很是急躁的搓手。 “老爷先别急,路遥不是回来了吗?先去问问她再做定夺也不迟。”小斯忙给出谋划策。 三老爷摇头:“我要先去趟县衙,让姨娘去问问路遥怎么回事。” 檀香盈鼻的小佛堂,三太太一手执这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嘴一张一翕,却没发出声音。 老嬷嬷走到她身边跪下,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三太太手中佛珠一颤:“那五小姐呢?都谁死了?” “还不知道小姐是死是活。”老嬷嬷担心的摇头:“据说尸体有四具,二女二男。” “怎么会有男人?”三太太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说完她自知失言,看看左右没什么人,放下木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三老爷正在审问早上回来的那个丫头。”见三太太要起身,老嬷嬷慈爱的扶上她的胳膊。 二人往里间走。 “老爷是个糊涂的,我真怕她们借此毁了五小姐的名声。”三太太手撵着佛珠,神情凝重,有嬷嬷走在身边,她依然很不安。 “所以太太还是出去吧,别的事可以不管,五小姐的事您若是不管,那她就真没指望了。”三太太对三老爷心灰意冷,早就不出院门,老嬷嬷试探的问。 二嫂死了之后玨姐就只能指望她了,三太太回身,刺眼的日光从佛堂的门缝中泄进来,二嫂那爽朗大方的笑容就印在那光晕里。 她应该照顾二嫂的孩子,像二嫂救助她的弟弟一样。 “醋不够,还要再,多几坛。醋用火,熏。”林孝玨一边对陶省三吩咐一些碎事,一边开始脱衣服。 “小姐这是……”张岳敬和陶省三都有些傻眼。 “你们也,脱吧。”林孝玨脱掉碍事的褙子、外衣。 “小姐这使不得啊。”陶省三窘的脸通红,摆着手往门口退。林孝玨撕了一块纱布,拿剪刀剪出两个窟窿,手一伸就披在身上。 穿好自制的白大褂,她回头奇怪的看陶省三:“什么,使不得?” “小姐这是?” 这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诡异,和平成医者不同。张岳敬看着徒弟的无措,不解询问。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我们,看不见。但是会,使人,发病。我们,很脏,要隔开。”林孝玨又为张岳敬和陶省三剪了两件白大褂,她顺手递给张岳敬:“对付,用吧。” 这应该就是不让人观看打扰的道理,张敬岳接过来,略一思考,就披了上去。陶省三拿在手里扭扭捏捏不动。 师父定力好,还真信这女子,可他还没娶媳妇呢,当着陌生女子的面脱衣服不好吧? “医者,当无,杂念啊。”林孝玨叹息的摇头,着手熏黄酒,也不看陶省三。 这小姐心里根本就没男女之别,人家想的都是医道。张敬岳心底对这小女子的敬意再一次油然而生,他拍拍自己老实巴交的徒弟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省三啊,小姐是大医,一切听小姐吩咐。” “是,师父。”陶省一看林孝玨面无表情,根本当他是空气,被自己下作的想法羞得无地自容,躲到一边披上纱布。 “先生,您,怕血吗?”林孝玨带着张岳敬师徒二人做好消毒工作,她打开张岳敬的一箱,拿出里面薄而锋利的刀子,凛然问张岳敬。 “怕血还怎么做跌打损伤的大夫。”张岳敬被她严肃的表情都笑了。 “好,那您,看过,杀猪吗?”林孝玨又问。 “看过几次,小姐想要做什么?”张岳敬细想她问的问题,再加上兄长的遭遇,一下子就想到不好的事。 “我要,破开……肚子,需要,先生您,帮忙。”当然是破开病人的肚子,不是她的。 林孝玨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 “这不行,小姐不知,老夫的兄长为了救人,也曾做个同样的事,后来不仅人没救活,兄长也没了。”张岳敬想起哥哥的死,痛心疾首的说。 “那病人,如何死,的?”林孝玨娴熟的将刀子放在火上翻着烧烤,张岳敬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很严肃的警告:“病人是疼死的,老夫没有开玩笑,小姐的方法行不通。” “若疾,发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 “可刳破腹背,抽割积聚。”林孝玨讲话费力,才说一句后汉书中关于华佗做手术的记载,张岳敬就很好意的帮他接下去:“兄长也是看着这句话,觉得此方法可行。但是不行。” 所以兄长并不是小姐所说的以非圣贤不能,您看过的书,兄长也看过。 “此人,脾脏,破裂,流血。必用,此法。先生既,知前言,也该知……后语。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知觉。” “小姐是说这个啊。”张岳敬苦笑着说:“家兄自然知道,但麻沸散的配方已经失传,家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医非,圣贤,不能。”林孝玨拿出一包散剂给陶省三:“以酒服下。” “这是……”张岳敬声音有些颤抖。 林孝玨嘴角弯弯:“莨菪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天南星。” “真的是?”千年来,麻沸散的配方一直有人想得到,也有人配置,张家祖上就曾猜测麻沸散中有生草乌、香白芷,张岳敬听林孝玨的配方似曾相识,除了那个什么浪荡贱以外,其他的药材都很容易得。 “对,这就是麻沸散。” 014 手术 “说,你为什么要私自下山?五小姐呢?”三老爷去了府衙,姨娘便在卧房里审问路遥。 两个她信任的婆子将路遥堵在嘴里的破布扯出来。 “姨娘,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路遥一得到顺利的呼吸,连忙给丽姨娘磕头。 “奴婢不是私自下山的,是五小姐嫌弃奴婢伺候的不好,敢奴婢回来的。”何三等男子要侵犯她的事她不敢说,若让人知道她的名声就毁了。 “一派胡言。”丽姨娘张着长长的指甲,往桌子上一拍:“家庙了起了火,就你跑了出来,是不是你放的火?” “家庙被烧了?”路遥愣愣的看着丽姨娘,下一刻她便明白过来,小哑巴杀人越货都敢做,一定是她走之后放火烧了家庙,她这是毁尸灭迹啊。 “姨娘您不能冤枉奴婢啊,奴婢怎敢放火。”路遥急急澄清。 丽姨娘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不是你放的?”她嘴角含着讥讽,突然砰的一声将茶杯一顿,厉声道:“家庙里有两具男尸,你可知道是他们是谁?”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路遥惊慌否认。 “不说实话?”姨娘冷冷一笑:“那一定是你**男人上山,不知何故杀了人,对不对?” “不是,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奴婢是冤枉的。” “还是不肯说?”丽姨娘好像没什么耐心一样:“反正官府也会查出来,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叫人牙子来把你卖掉。”说到这她运气一顿,似笑非笑的询问道:“你说卖到哪里好呢?” 路遥惊恐的睁大眼睛:“姨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杀人,和奴婢无关啊?” 她说着连连给丽姨娘磕头,身如筛糠, “那与谁有关?”丽姨娘像是**般说道:“五小姐呢?是不是和五小姐有关?” “是,人是五小姐……” “姨娘别来无恙啊。” 路遥刚要供出林孝玨,咣当一声,三太太携着老嬷嬷从门外阔步走进来,立刻打断了路遥的话。 她一身紫色衣裙,风姿高雅,由于常年吃素的关系,很是清瘦,和养的珠圆玉润的丽姨娘相比少了很多世俗之气,让人觉得很清爽。 屋里的人的目光无不被她吸引。 两个婆子十几年没见过她,只觉的眼前一亮。 “你怎么来了?”丽姨娘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手中茶杯一滑,啪嗒就掉在地上。 “我?我是谁?”三太太不屑笑道:“我是林府的三太太,一个姨娘的卧房我怎么就不能来?” “妾不是这个意思。”丽姨娘笑的很尴尬,虽然她掌家十几年,但冷不钉看见三太太还是习惯性的给她让位子。 “不知太太因何出来?” “我有说过不出来吗?”三太太好奇的看着她。 “没有,没有。”丽姨娘眼珠不停的转着,猜测着三太太的来意。 “太太坐。”她说道。 “不了。”三太太一挥手,门外便进来两个婆子,都是三太太陪嫁的仆人。 “将这目中无主的小蹄子带走。”她指着路遥说道。 婆子一拥而上,驾起路遥就要走。 丽姨娘这时才回过神来。 “太太不能带走她。”她一个手势,她屋里的婆子便挡住三太太的人的去路。 双方一时对峙起来。 “姨娘这是何意啊?拦主子的路?”三太太凤眼一挑,问道。 主子二字让丽姨娘脸色微变。 “这贱卑是老爷让奴审问的,太太不能带走。”她此时醒过神来,沉住气,客气的说道。 三太太一定是听说家庙失火的事。 三太太与前二夫人相交甚密,她定时怕林孝玨的名声受到牵连才出来的。 而她就是要毁了林孝玨的名声。不能让三太太带证人走。 她是三老爷最宠信的人,这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仆人都得听她的,怎么会怕这个没有实权的老女人呢? 丽姨娘想到这些,不由得得意起来,那方才因身份引起的卑微全然消失了。 “太太若想带人走,还得老爷同意才行。”她含笑说道。 三太太憎恶三老爷,才不会见他呢。 “好吧。那我就等老爷回来。”三太太浅浅一笑,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上。 丽姨娘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这不是让这女人有机会见三老爷吗?原本以为这个妒妇十几年不出来,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没想到比她还大五岁的她**的这么好。 丽姨娘为自己刚才的提议而后悔。 不过后悔也没用,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把正房太太怎么样。 看着悠闲的喝茶的三太太,丽姨娘仿佛又回到刚跟三老爷的时候,那时她连丫鬟都不如,要跟三太太端茶倒水问安。 要是三太太从此以后就出来管家怎么办?想想嘴里都苦。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丽姨娘慢慢陪坐下来,想着做妾的不容易和对付三太太的招数。 三太太则一副恬静的样子,只是喝茶。 屋里气氛十分诡异。 林孝玨这边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屋里醋味腾腾,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更酸的无以复加。 “小姐,这是干什么?”淘省三掩鼻问道。 林孝玨递给他一个自制的口罩,叠了双层纱布。 “戴上。”她命令式的说道。 “不用了,习惯就好了。”陶省拒绝她的提议,天气真么热,用两层布捂住嘴,那不是要憋死人。 “别后悔。”林孝玨也不勉强,将口罩递给张岳敬,张岳敬模仿着她的样子戴上。林孝玨将手再次在黄酒蒸汽上熏一番,这才走到为了放置李浩身体而临时拼凑的手术案前。 她深吸一口气,张岳敬和陶省三也不由得被她感染,很严肃的看着她的举动。 “仲景,认为,有一种,外邪病,可以,侵害,我们的,身体。”手术前,林孝玨急切又艰难的说道。 “而据,我所知,这种,外邪,我们,看不见,但,它却,无处,不在。”她桑子说至,讲不快,张岳敬和陶省三暗暗着急,但还是认真听着。 “外伤病,最易受,它毒害。方才,淘公子,问我,为何,要熏醋?那是,因为,浓醋,高纯度,酒,干净的,食盐,蚂蚁的,唾液,很多草药,都可以,在,外部,环境下,杀死,他们。” “先生。”突然,她很严肃的对张岳敬道:“您有,济世,之怀。我愿,将,我之,所学,全部,告于,先生……知道。”缓口气,她又道:“还请,先生,信我,凡有,外伤,病人,定要先,阻断,病邪,才能,施救;否则,救了,也是,枉然,多余,活命。” “小姐欲将救人之术传与我?”等了一会,确定林孝玨没有下文了,张岳敬才道:“某与小姐萍水相逢,小姐怎可将这价值千金之术传与我呢?这万万不可。”他既难以置信又不想接受。 “客套的,话,不必,说了。”林孝玨端起刀子:“因为,没时间,了,现在,我做,的事,我说,的话,先生,要铭记。” “那我是否要回避?”在传授技艺之时,很是忌讳有外人在,淘省三局促的问道。 虽然张岳敬是他的师父,对他倾囊相授,不过现在人家小姐要传师父技艺,他在场有些不合适。 林孝玨抬头看他一眼:“不需要。”说完她就低下了头。 “为何?”陶省三忍不住想问。 林孝玨唰的一下剖开李浩的肚子,鲜红的血液顿时浸透了她的手,世人从未见过的脏腑就这么活生生的暴露出来。 陶省三哇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我就说,他,不需要。吧?”林孝玨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工作。 张岳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刺激到了,直觉得胃里翻腾,阵阵呕意上反。 “里间吐,即刻来。”林孝玨命令他道。 张岳敬如特赦般跑到里间。 多亏他年长又有经验,也看过不少疮毒病瘤,如此反复几次,便没那么恶心了。 015 事态 诊室静谧,酸不可闻,林孝珏认真检查着李浩的伤口,顺便为张岳敬排疑解难。 对于张岳敬来说,这样的阵势是他从医以来一次质的飞跃,万千替人治病的经历加起来仿佛都不如这一次来的真实。 他的心就跟第一次替人诊病时一样,激动,害怕,兴奋,百味陈杂。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人体的脏腑啊。 “这就是脾吗?”林孝玨前面说过伤在脆脾,他记得,现在看到林孝玨认真检查的脏腑,他猜测道。 林孝玨听出他声音有些颤抖,严肃的点点头。 李浩的脾伤了一个小口,林孝玨不准备摘出它,她麻利的清理淤血和伤口,之后用羊肠线将伤口缝合。 这期间一过就是半个时辰。 “你快点让开,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哪是诊病啊?生孩子也不用这么久。” 李家人等的不耐烦,那大汉领头又开始闹起来。 周一遵命守在门口。 “我们小姐说了不能进去,您们谁都不能进去。”她两个胳膊张开,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你们小姐是个屁,那是我大哥,我要进去,你给我让开。”大汉说着就要动手。周一不由分说,疯也似的用头顶住大汉的肚子,大汉不防,摔了一个趔趄。 周一旗开得胜,一个撒泼动作挡住大汉,心中高兴,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小姐教的一定没错,我是好猫。” “我们小姐说了不可以进去就是不能进去。”她打出了气势,将道袍脱了往地上一摔:“除非打死我,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里面穿的还是一件道袍,这是穿多少? 李家人看出来了,这个是二愣子,要拼命的架势。 她们目光开始询问大汉。大汉思虑片刻还是要闯。 “我们可是立过生死状的。”周一高声喊道:“你们也划了押,现在两个时辰还没到,若是进去有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 是有这么回事,李家人拿出那张生死状一看,确实白纸黑字写明白了。 “哎!上了那小结巴的当了。”大汉泄气的坐在地上,李家其他人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哎呀娘啊,还是小姐深谋远虑啊。”周一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当门神。 三老爷从府衙回来的时候三太太已经带路遥回院子里去了。丽姨娘明白三太太只是关心林孝玨,并不想见三老爷,正好她也不希望三老爷见到依然年轻的三太太,于是便找个台阶下,让三太太把人带走了。至于林孝玨,有的是法子毁了她,而且说不定她已经烧死了。 三老爷一回来便问路遥的事。 “那贱婢怎么说?是谁放的火?” “她说不知道。”三太太揣着小心思给三老爷奉茶,并问道:“老爷去衙门,衙门里怎么说?知道那两具男尸是谁了吗?” 三老爷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道:“是何三和张五两个人。” “他二人因何会在庙里?老爷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丽姨娘试探问道。 “你有所不知,何三是镇上有名的淫徒,他的尸体在庙中找到,我怕是要伤及我林家门风啊。”三老爷叹气说道。 丽姨娘眼珠转了转:“那老爷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三老爷心烦的直蹙眉头:“我拿了两百两银票打点了府衙,此事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只是庙里还发现两具女尸,除掉路遥还应该有两个人,不知道那失踪的两个人是谁?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府衙也查不出那两个人是谁吗?” 三老爷摇摇头说道:“若是孝玨生还还好,若是外人也要找到堵住她的口。” 丽姨娘听了暗暗攥了攥拳头,她有种预感,这件事利用好了,她在林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路遥呢?把她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三老爷和丽姨娘说了几句秘密的话,也歇息了一下,便又想起路遥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老爷不必问了。”丽姨娘做贼心虚的敷衍道。找路遥必要牵扯到三太太那里,她怕三老爷想起三太太来。 “我还是不放心,要亲自问问。”三老爷坚持道,说完便觉得嗓子有些痒,咳嗽一声。 “老爷怎么了?”丽姨娘紧张的站起来,伸手试探三老爷的额头,三老爷抓住她的手:“无妨,大概是夜里受寒了。” “那要请个大夫来。”丽姨娘忙道。 “我读过医术,伤寒小病忍一忍就过去了。”三老爷无心科举,只考得秀才的功名就止步了,但虽然不走仕途,却看了不少杂书。 丽姨娘在学问方面还是十分崇拜三老爷,既然他说无碍,她也就没太在意,她回头让丫鬟给三老爷泡了一壶凉茶,三老爷喝了几口,觉得身上愈发冷了,不过他依然没在意。 这么一折腾,三老爷便忘了要问路遥的事。 路遥被三太太带回三太太的居处,三太太便对她道:“路遥,你来府中也有七年了,虽不是家生子,但也做到了二等大丫鬟,我可从没苛待过下人。你实话说来,家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你说实话,有什么事或许我还能网开一面饶了你,若你不肯说实话却要和他人一起诋毁五小姐,那就别怪我不通情面了。” 三太太一直不掌家室,路遥虽来府中七年但几乎没伺候过她,若不是今日见了她都要忘记府中还有个三太太。 她在府中之时,下人们背后议论,也都以为三太太是个软柿子。 哪成想,一个吃斋念佛十几年的女人,如今还依然美貌依旧,主要是那气质,坐在那里如欺雪傲霜的寒梅,大热天让人冷的发颤,一看就骗不得。 再细想,五小姐这些年在庙中的生计都是三太太在照顾,不然林家何时会记得有这么个人呢? 无疑的,三太太是要护着五小姐的,如果让三太太知道自己看见了五小姐杀过人,她会不会被灭口? 路遥无端打了一个激灵,她跪在地上给三太太磕头,哭诉道:“太太,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上几日病了,奴婢让妙真娘子给小姐请个大夫,妙真说庙门乃洁净之地,不便让外男涉足,她又道有仙姑坐镇,小姐必然不会有大碍。” 016 铜镜 蜡烛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三太太审问路遥林孝珏的去向,路遥也不敢猜测,更不敢将林孝珏杀人的事实说给三太太听,她费尽心机的转移了三太太的注意。 一听林孝玨病了妙真却不让请大夫,三太太一口恶气提在胸前,林孝玨不被林家待见,但不曾想连庙门中人都这么虐待她。 “那后来小姐如何了?既然小姐病了,你不伺候身边,又为何无故跑回来?”三太太厉声问道,越发憎恶路遥。 “好了,小姐病好了。”路遥见三太太脸更冷了,忙求饶道:“小姐病好了,但是妙真娘子整日苛待小姐,连带奴婢等人也不放过,她让小姐一日砍够五担柴,两缸水……”路遥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太太,小姐再不济也是林家的小姐,太太月月往庙里送月历,送银两,不是为了让她们好好照看小姐吗?可她们却百般欺辱小姐,奴婢虽只待了一个月,但已不能忍受,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奴婢再不想办出来送信,那小姐岂不是让她们欺辱死?” “真有此事?”三太太听得心疼,帕子搅着拳头按在桌案上。 “奴婢不敢撒谎,先去的青衣并不是病死的,是妙真活活打死的。”路遥面上露出兔死狐悲的悲伤之情,说道激愤处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 那晚何三语中表示,青衣是不堪受辱自尽而死的,但是现在将她换个死法又谁知道呢?庙中大火跑出来两个人,若是妙真和小道姑生还,此时一定跑远了,就算被林家抓回来还能和她对峙吗?毕竟她们虐待林孝玨可是事实,若是林孝玨和小道童跑出来那就更不必怕了,林孝玨是哑巴,小道童是二愣子。 路遥越想越觉得将目标转移到妙真头上是对的,她低头叩首,掩饰住内心的算计之情,声泪俱下的描述林孝玨受虐待的情景。 “真是可恶至极。”听完路遥的叙述,三太太心疼的说道。老嬷嬷在一旁扶住她的手,她反抓住老嬷嬷的手才没立刻发作。 镇定下心神,三太太问路遥:“照你这么说你下山是为了替五小姐通风报信来的?” “太太明鉴。”路遥低头磕在地上:“奴婢真的没有弃小姐于不顾。” “那姨娘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到底想和姨娘说什么?”三太太冷眼问路遥。 先前她是一直盯着路遥看的,问这句话的时候,头微微偏,目光有些细。 这本就是不相信人的小动作。 路遥没想到三太太这么难缠,只得继续磕头求饶:“奴婢真的没隐瞒任何事,姨娘起先也没问奴婢啊,听姨娘的意思仿佛是要奴婢说庙里走水与五小姐有关,可奴婢走时庙里还好好的,奴婢真的不知啊。” 三太太和姨娘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人相互了解,相互厌恶,路遥能供出丽姨娘的心思这是要投诚的表现。 三太太面上看不出欢喜,只是命人将路遥带下去看着,并没有说要放过她,也没说要处置她。 不安中路遥乖巧的被人带出去。 老嬷嬷看罢她离去的背影,回过身对三太太道:“怕她没说实话。” “是掩盖一些事没说,五小姐到底有什么事让她如此惧怕和我说出来呢?这样我就更担心五小姐了。”路遥明明是要告诉丽姨娘一些事的,却要隐瞒她,三太太岳猜测越觉得事情严重,忧心忡忡的说道。 “让老奴去审她,不信她不说。”老嬷嬷怒目说道。 三太太想了想,点头道:“此事并不是最急,眼下找到五小姐才是大事。” “太太。”老嬷嬷面色犹豫,最后还是咬牙预测道:“说不定五小姐已经……” “不会。”三太太从红木椅上坐起来,很坚定的看着门外斜阳:“二嫂地下有知,怎会让她的女儿死于非命,五小姐一定活着呢。她正等我去接她回来。” 三太太曾受恩与前二夫人,五小姐被送到庙里,那是老夫人发的话,三太太照顾不到,无能为力,故而于心不安。 但她始终坚信的是五小姐会苦尽甘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和前二夫人的情谊还是她受二夫人性子的影响,总之她和前二夫人的信念是想通的。 “信念!”嬷嬷心中默念二字,想:“莫非这就是男人们常说的友谊?” “太太。”嬷嬷喊着望天出神的三太太:“老爷病了。” “他有没有让人去找五小姐?”听见三老爷生病的消息三太太毫不动容,而是问三老爷对林孝珏的态度,将老嬷嬷的话题叉过去。 明显的在回避,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会原谅三老爷。 老嬷嬷心中叹息,忙道:“吩咐人去找庙中剩下的活口了。” “算他有心。”三太太一垂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完这句话,心事重重的回了卧房。 林孝珏这边为李浩医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林孝珏踢醒吓昏过去的陶省三:“蜡烛,铜镜。” “恩?”陶省三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间包裹的雪白的林孝珏,下意识看她的手,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捏在手上,手指血淋淋的,顿时想到不愉快的方才,一翻白眼又晕过去了。 林孝珏蹙眉,垂下手。 张岳敬心中叹息,好尴尬的道:“小姐需要什么,还是谋去准备吧!” “是我,疏忽,已经,过了,这么久。”许久没说话,林孝珏嗓子更疼了,她强忍着道:“天色暮,铜镜,蜡烛,越多越,好。” “好好好,某马上去拿。”虽然不知道林孝珏要这些做什么,但看她急切的样子就知道十分关键,张岳敬片刻不缓,匆匆去找铜镜和蜡烛。 张岳敬妻子早逝,他领着一双儿女过活,都住在后院。 铜镜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他只得从女儿那里借来镜子,又让女儿找儿媳借一面,最后又让女儿找出家里所有的蜡烛,备齐了这些,他又从后院直接回到病房。这一忙活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可见他有多急。 回到病房,他换回衣服,林孝珏和他一起,将所有蜡烛都点亮,将两面不大的铜镜左右摆正,斜对立在李浩身侧。 完事,林孝玨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放在李浩的头顶,让三面镜子呈三足鼎立样子。 “蚊子虽,小,也是肉,将就吧!”那巴掌大的铜镜反着烛光,映射到另两面铜镜上,那两面铜镜的烛光再返回来,如此反复,算是有用的,就是铜镜太小,摆在那里有些好笑。 林孝珏盯着铜镜连连摇头。 好像祭祀的样子。 张岳敬不知道林孝玨这是在施什么法术,待开口问,发现了不一样,此时天还算亮,但影子已斜长,二十几根蜡烛点燃与否并不能感觉屋里明亮多少,但原本阻碍看清楚脏腑的影子却缩小了,几乎没有。 “小姐,您大智慧。”张岳敬激动的夸奖林孝珏:“这法子看的清楚。”肉皮上的绒毛都能数清了。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提起针线贤淑的落在李浩的皮肉上:“差不多,成了。”  (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17 砸场子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林孝珏和张岳敬这边继续忙碌李浩的病情,随着人参附子汤的起效,李浩的呼吸渐渐大了。 说明林孝珏的法子是对的,张岳敬安慰的拭掉额头的汗珠。 两个人都太投入,对外面的事充耳不闻。 屋外周一压力很大,呈大字堵在门口。 “两个时辰可就要到了,他们再不出来老子就砸门了。”本就不服气的李家人有些等不及了,那大汉一直在周一面前示威。 周一眼睛瞪的溜圆:“不是还没到吗?” 这小妮子保持这个姿势和眼神已经近两个时辰了,她也不累。 大汉心里呐悍,这对主仆是哪里来的奇葩?怎么都这么二杆子? “难道还在乎这一柱香的时候?一炷香你家小姐就能就活人了?那还拖两个时辰干嘛?你快让开。”他喊到。 周一目光不错:“我们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小姐让你死你也去吗?”大汉被她的执着激怒了。 “那是自然。”周一想都没想:“我们小姐让我去死,那一定有去死的道理。”经过家庙走水,下山两件事周一已经对林孝珏敬佩至极,何况她本就直纯。 大汉只觉得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语塞。 这时有个声音喊到:“定是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指不定你们一会什么也得不到,尸体都被转移了,那时候他们再不认帐可真是鸡飞蛋打。” 说话的人是围着医馆看热闹的人,周一也不认得,只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许是大家都记着时辰呢,先前的人可都散的差不多了。 原来城里人也爱看热闹,周一鄙视的道:“胡说,我们小姐不会骗我的。” “我才不信你们小姐没撒谎过,你怎么肯定她没骗过你?”大汉不满反驳。 “我们小姐自然从没骗过我,不仅我,她什么人都没骗过。”周一说到这,得意一撇嘴:“我们小姐从前是哑巴,怎么骗人?” “……”李家人无语,围观的人也是嘘声一片。 “这样你们还相信他们吗?”混在人群中那人又痛心疾首的道:“这张氏医馆是什么地方?杀人不眨眼,吃人肉的地方,你们又不是外乡人,怎么就轻易相信他们?明明就是张老头找人来哄骗你们的。” “你胡言乱语。”周一激动的伸着脖子,和那人对峙道:“我们和张大夫根本就不认识,再说我们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谁知道为什么?那张老头的哥哥杀人又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杀人呗。”那人无礼辩三分,冷哼道:“还说什么不认识,那为何你家小姐不选大名鼎鼎的少施医馆,却要选张氏医馆,难道她不知道这医馆有过人名官司吗?” “这……”周一也不知道林孝珏为何直奔姓氏医馆,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们小姐说我家夫人和她提过张大夫医术高明。” 一句话泄了底,周围的人声如一滴清水掉入油锅中,霎时间就炸开了。 少施医馆混在人群中的伙计兴奋嚷道:“听,她们自己承认了,她们早就是一伙的,李大嫂你们被骗了,他们是盗李大哥的尸首的。” 久久不语的吴氏一听这话,哪里还收得住?领着孩子就奔周一来了:“你们还我相公,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狗东西。”她哭闹着,在乱糟糟的语境中更加令人头疼。 周一双腿岔开攥着拳头,看起来很镇定,但双腿已经打颤。 大汉见时机成熟,一个猛子就冲过去,周一不防,被他拉到一边,等大汉要碰到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她说错话了,小姐让她守门的,小姐那么信任她她怎么能让小姐失望呢?周一红了眼睛,嗷的一声就将大汉从后面抱住,朝大汉的肩膀就是一口。 这一咬,毫不留情,她还长了虎牙,尖尖的,大汉猝然不备,疼的嗷嗷叫,也收回了手。 吴氏也愣住了,刚要进门的脚莫名就守住了,她震惊的看着周一。 周一此时还是没放开嘴,大汉眼见自己的肉就要被咬掉了,一咧嘴,提起胳膊照周一脸上就是一拳。 周一被她甩倒在地上,鼻子吃了个大酸枣,鼻血直流。 “好狗不挡道,嫂子咱们进去。”大汉揉揉肩膀,朝周一瞪了一眼,转回身就去踹门。 马上就能知道屋里的情景了,本在门外围观的人呼啦一下子都凑近屋里,周一被打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力气阻止。 她眯着眼,就听咔吧一声。 “完了,门被踹开了。”她心想,却觉得周围一静,片刻后又起一片抽泣声。 “是你。砸场子?打了,我的人?”林孝珏那沙哑,悠慢的声音突兀响起。 “小姐。”周一霍然睁开眼,像看见救星一样,她腾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林孝玨身后。 “你打了,我的人,我就要,废了,你的脚。”大汉一脚踢开门,要进屋,抬起的腿还没落下,就被正要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孝珏攥住了。 她用力一掰,大汉噗通一声就躺在地上,众人还都没明白发什么什么事,只见她双手捏着大汉的脚踝,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汉。 这是什么诡异的招式?小结巴是武林高手?大汉脚踝被擒住,倒栽葱躺在地上,脑袋都摔晕了。 他很想一脚踢飞小结巴,但他动弹不得,腿抽筋一样疼。 冷汗从他额头上立即就渗出来,但他却发不出半点呜咽声。 林孝珏目露凶光:“有没有,人,告诉你,别欺负,大夫。你身上,有几个,经穴:哪里疼,哪里死,哪里动,不得,我,了如指……” “掌”林孝珏正在告诉大汉一个事实,她说的太慢,周一站在她身后心急的帮她说出尾字,也打断了她的话。 林孝珏无奈的回头看她一眼,鼻血都淌到嘴了,说话也呜呜不清。 “先生,有劳。”林孝珏求助张岳敬。 这小姐太生猛了,张岳敬根本不担心她吃亏,他会意,拉着周一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18 静夜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林孝珏这才回头处理手边的事。 “你们,很想,进去看?”她斜睨着冷汗直流的大汉,说道。 “我们没有。”李家人心急如焚却没人敢上前,围观的人也被惊的说不出话,四周骤然静下来。 “想也,不行看。”林孝珏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啰嗦,她按着大汉的脚踝上的穴道,先是拇指一用力,然后松开手。 大汉发出一声哀嚎。 “鹏弟。”这一声嚎叫唤醒了看傻的众人,李家人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大汉只躺在地上抱着脚打滚,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氏看林孝珏的目光全是闪烁和恐惧。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谁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办到的,等大家目光从大汉身上再次回归到她的身上,这才发现,这小姐一身白衣,脸上还扣个大白布,凌乱的头发也被白布抱起来了,像鬼魅,可露在外面的眉眼又目下无尘的样子,十分清丽脱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亦正亦邪的人? 大家一时难分她的好与坏,都纷纷后退,深怕一不小心就被她沾上了。 林孝珏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见吴氏抱住孩子的头,孩子欲哭无泪的样子她才拿下口罩。 “你,随我,进来。”她指着吴氏说道。 吴氏捂着嘴连连后退。 “让,你们看,你们,又不看,不让看,却偏要,看。”林孝珏舒口气道:“看看,你的,相公,他此时,无碍。” 吴氏还是不肯信,这个时候,这大夫这个着装,谁信啊?大家正猜忌害怕时,原本吓昏过去的陶省三踉踉跄跄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林孝珏,这次没有那恐怖的白布罩脸,他腹内好受多了。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李官人呼吸平稳了。”他语气很兴奋,眼睛散发着难以置信又敬佩的光。周人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他。 吴氏颤着手,希冀的问他:“真的活了?” “哎,活着呢。”陶省三脆生答道,微厚的元宝嘴一咧,露出干净的笑容。 谁都知道这个小伙计非常憨厚老实。 “脏腑坏了竟然没死?”这个消息远比先前的任何消息对人们的冲级都要大,大家的议论声都要把房盖掀起来了。 多是疑惑并兴奋的。 “有什么,事,找,陶公子。”林孝珏见时机成熟,便叮嘱陶省三道:“除了,娘子,谁都不,许进,李官人,还很,危险。” 这话也是对李家人说的。手术风险大,术后二十四个时辰内,风险更大。 吴娘子被陶省三带进病房,如何换衣净手先不表,且说林孝珏。 她步步逼近医馆大门,围观的人心虚的往后退,到了门口,她左右手开弓,当一声合上大门。 爱谁谁都看不见了。 回过头李家人七八个,除了一个女子帮着照看李小公子外,剩余的都护在大汉身旁,但无论男女,看林孝珏的眼神都是畏畏缩缩的。 林孝珏扫了他们一眼:“不提供,食宿。”说完还没等李家人反应过来就去找张岳敬。 “这女子也太狂了,我们花钱看病,她怎么敢打人呢?”林孝珏走后,李家一个瘦高男子首先开腔。 “马后炮,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大汉咧着嘴揉腿,心里暗骂那亲戚,且心中琢磨:“小结巴一直针对他,莫不是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期初送大哥来的是时候他确实没想过要哥哥死,但后来施大夫说哥哥没救了他便起了歹意,这嫂子吝啬的紧,等她守寡就得把哥哥的家财要出来,免得寡妇再嫁,那哥哥半辈子可就白忙活了。 现在他却不敢这么想了,要不是他心术不正怎么能碰见那个母夜叉,晕晕乎乎腿就废了。 人影越来越长,晚霞在天边燃烧了彤红,南方特有的湿热天气在晚上一点也没用得到缓解,热浪继续蒸腾。 林孝珏太累了,张岳敬安排她和周一住进一间客房,待离去,林孝珏轻轻一礼叫住他:“先生,今晚,才是,李相公,最——危险的,时候,若有,变故,定要,来——叫我。” “小姐放心,某不敢善做主张。”张岳敬答应她的请求便离去。 林孝珏连梳洗都不想,一头栽在床上。 “小姐。”周一被大汉打了一拳,张岳敬帮她清理了血迹,又涂了止痛膏药,但脸还是肿的。 洗漱过,她就这样肿着凑到林孝珏跟前轻声叫她。 “恩?快睡觉。”林孝珏迷迷糊糊答应。 “小姐我睡不着。”周一一抬腿也上了床,床铺软软的,她从没接触过:“小姐,城里真好,咱们以后不回去了吧?”她笑嘻嘻问道。 “不一定。”林孝珏牙缝里呜出几个字。 “还要回去啊?”周一侧头看着林孝珏,小姐已经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卧蚕处留下一片剪影,安静而祥和。 周一眯眼笑,没话找话道:“小姐,我今天也很累。” “你,辛苦了。”林孝珏细声回答。 “不辛苦,我就是记着小姐的话,怕让小姐失望,还好最后的时候小姐出现了,小姐你是怎么制服她的?……”周一一连串又问了许多问题。 “恩……”林孝珏无力回答。 “小姐那个傻大个太可恶了,你说他真的想他哥哥死吗?”周一越想自己挨打越气,突然哼道。 林孝珏被忽高的声音惊过神,她睁开眼看着上方的虚空:“开始,或许,没有。后来,他如此,想了。人不到,一定的,时候,谁,也不知,自己,如何选择。” “她真的那么想的?”对于林孝珏说的道理周一也不往心里,她只八卦大汉是否真的希望自己的兄弟死去。 “他是,那么,想的。”林孝珏点点头。 “真的?”周一还是有些不信:“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林孝珏慢慢闭上眼睛,缓缓蹦出几个字:“我想他,是,他就,一定,是,不是,也是!睡觉。” “小姐你是神仙?你说了算?”周一还是不解。林孝珏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就睡着了?”周一喃喃自语,觉得很无趣,她又看林孝珏一看,鼻子嗅了嗅:“小姐你都酸了。”  (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19 执念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暑气蒸腾,夏夜闷静,少施医馆所在街道两旁的商铺,除了张氏医馆外,其他早已熄灭夜灯。 附近经常出没的两只流浪狗也已躲回它们的犄角,听不到一点犬吠声。 子夜正在上演。 施岚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掀开薄毯喝了一口凉茶,便将白日里混在人群中探听消息的伙计叫来。 “那边怎么还在亮灯?李家的人呢?”他意有所指问道。 伙计心领神会,压低了声音回道:“此时只有吴氏娘子被留了下来,其他李家人都被那女子赶了出去,至于张氏的人,我看陶省三和张大夫一直轮换着进入病房里,不知道做什么,那小姐和她的丫鬟傍晚时分就没见人影了。” “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施岚云蹙眉点着手指思考着:“她是真的治好了李浩?这不可能啊。” “是真的。”伙计见自家老爷烦闷的样子,凑前一步给他添了茶,之后继续道:“那吴娘子亲眼所见,有气呢,再说了,陶省三那小子七老爷还不了解吗?他不扯谎,他也说人活了。” “人不可能还活着,事实却是活着。”施岚云好像猜到什么,他指着伙计道:“白日里的事你再学一遍。” “小哑巴包裹了一身白布,一出来就把李家大汉撂倒了,七老爷您见了那大汉吧?块头多大?她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撂倒了。”伙计绘声绘色的将施岚云已经听了五次,大街小巷也很快传开的,林孝珏如何制服大汉的过程又讲了一遍。 “没人告诉你不要欺负大夫吗?你身上有多少经络,多少穴位我了如指掌……欺负我的人,我就废了你的脚。”他粗着声音描述林孝珏当时的情态也语言,施岚云听得十分认真。 “还有吗?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关在屋子里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治好了李浩呢?”施岚云还是有那么几点想不通。 “还有?没有了啊。”伙计站直了身子,眼睛向上挑着思考着。 “有了。”他一拍大腿,猫腰趴到施岚云耳边低语:“她身上有股酸味,开门就能闻到,很浓烈。” “没洗澡臭了?”施岚云有些恶心的说道。 “不是。”伙计摇头:“好像是醋味,对就是那个味,一定是醋。” “白布,醋?”施岚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哪个能救人? 伙计看的有点眼晕。 “我想到了。”忽然施岚云兴奋的一眯眼,得出结论道:“小结巴是巫医。” “巫医?”伙计不解重复他的话。 “对,除了巫医没别的可能了。”施岚云急急回到案前,提笔写下巫医二字,也看越是那么回事,他对伙计吩咐:“张老实竟然请巫医和我少施家作对,我就让他好看,你去给爷盯着,绝不能让李浩活着从张氏医馆走出来。” 春风剪剪,满园的春花这一朵还没枯萎,那一朵又已绽放,姹紫嫣红迷人眼睛。 父亲在亭子里习字,母亲在一旁红袖添香。 “这两个字我写的如何?”父亲水到渠成写下宁静二字,然后得意的问道。 她一身青衫翩翩,眉清目秀的俊逸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长身玉立在石桌前,很是儒雅。 母亲憋嘴笑着摇摇头,头上攒的栀子花瓣轻轻颤抖,她道:“不过尔尔,这两个字你始终写不好。” “啊,你尽然敢不赞成你的相公,看我怎么收拾你。”父亲假装恼怒,绕过凉亭的石虮子,去瘙母亲的痒,母亲轻巧绕过他,明艳的笑道:“若是动手,我看受伤的是你。” “你肯舍得打我吗?”父亲也是勾嘴笑,他一伸手就将母亲从后面圈在怀里。这次母亲没有躲,日子仿佛一下子岁月静好起来。 父亲下巴抵在母亲的头顶发丝间,他们仰着脸看扑棱棱的春雀从花丛中穿过。春雀穿过木棉,穿过紫堇,穿过生机勃勃的阳光,直冲到房顶的脊瓦上。 “宝儿,吏部现在有个空缺,正适合我,可我却排不上,心中有些不忿。”父亲突然幽幽和母亲说起仕途上的事。 母亲的笑依然挂在脸上:“你不想在兵部?”想了想她又道:“确实你也不适合兵部,百无一中是书生。” 那是父亲的职务是兵部武选司。 此朝与别朝不同,战事起会从不同地方调集将领主帅,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哪里的将军。 也就是铁打的小兵,没见过的主帅,兵与将从未磨合相处过,病谈不上敬佩主帅,主帅更体会不到兵的难处,相互不理解,鞑靼进攻时经常打败仗。 战场输了主帅有责任,调兵遣将的兵部也有责任,武选司首当其冲,是个没有油水却要背黑锅的职务。 父亲不喜欢并不是因为不适合。 “你说的对,我科举三甲之列,我应该有更高的作为。”父亲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真是想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劝慰着父亲:“你若真想去吏部,上下打点就是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你还用我教吗?” “可咱们家世代清流,哪有闲钱去喂那些贪官?”父亲不忿摇头。 母亲脱掉父亲环抱的手,转了一个身回头看着父亲。 “钱而已,我拿给你。”她不甚在意的说道。 “这不行。”父亲摆手道:“那我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那可都是你的嫁妆。” “软饭才好吃啊。”母亲依然没心没肺的说着玩笑:“我又不是要白送你,你得立字据,将来有钱了连本带利都要还给我。” “好好好。”父亲温柔的将母亲还在怀中:“我如此也是为了你和孩子。” 母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父亲脖颈间:“那你记得要为我们孝珏抬个金山回来当嫁妆。” 那时的母亲天真,开朗,百事无所谓。 小女孩被抱在奶娘怀里,泪眼摩挲的看着母亲一步步深陷父亲的感情陷阱,心倏然疼起来。 “娘……娘……”林孝珏在睡梦中哭湿了枕头,哭醒了周一。 “小姐你做梦了?”周一使劲的摇晃她的肩膀。 林孝珏终于在梦魇中醒过来。 “周一,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她涣散的目光渐渐如矩,她有所思的问周一。 “当然有了。”周一从小长在庙门,对神鬼之事自然深信不疑。 “扶我起来。”林孝珏有些虚弱的摇头说道,周一立刻搀扶起她的背,她就势坐起。 窗外泛着鱼肚白,子时已过,即将是曙光的黎明将至。 “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不瞑目的,只是人的,执念。”林孝珏说着,整理好衣衫,又对周一道:“从此后,我又多了,一个执念,又多了,一些担当。”她本不是林孝珏,她的亲生父母就同她生活在一个时代,是的,现在他们都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她是要去找他们的,但林孝珏的思想一直在困扰她,她还要完成她的愿望。 林孝珏突然觉得轻松许多,有愿望是幸福的,说明她还活着。 周一看见自家小姐又在弯嘴角。 “小姐,你说的我不明白。”她站在林孝珏身侧不解问道。 “以后你就,明白了。”林孝珏转过身温和的看着她。 她比小姐大一个月,也比小姐大半个头,小姐就那么微微抬头,眸子黑亮如璀璨的星辰,有一股洗涤人心的力量,她们之前所遇的不公好像一下子都释然了。 “小姐,你能说四个字了。”周一咯咯笑道。 “恩!回血回气,了。”林孝珏亦笑嫣然。 突然。 “笃笃笃……小姐,李官人不好了。”陶省三急骤又小心的敲门声在天亮前猝然响起。 林孝珏弯眉一蹙,阔步打开门。  (我的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20 圣愈汤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周氏医女》更多支持! 术后十二个时辰是病人最危险的时候,前世的时候母亲总是有法子阻断病邪的干扰,但她现在除了医术,母亲的那些药物一点也没有,现做也是来不及的。 麻沸散的药效过了,李浩本已经醒了,可突然的高热不退,人有晕沉沉睡过去了。 林孝珏给他诊脉,脉象沉而数,她又用手背去试探他的额头,很热很热,用母亲的话来说,起码有三十八度半。 现在要让李浩退热才行。林孝珏蹙眉思考方案。 “受伤后发热是最常见的病况,处理不好人可能就白救了。”张岳敬在一旁也是愁眉不展,他提议道:“先开个清热的方子吧!” 林孝珏摇头:“其实我,母亲是,治金創外科,的,各种高手,但我,始终以为,她的法子,治标不治……” “本。小姐你是不是要说这个?”林孝珏虽然能一口气说四个字了,但还是很慢,周一嘴快,在一旁猜测她要说的字,总是打断她说话。 “是。”林孝珏轻轻点头。蓦的,她嘴角弯腰看着张岳敬:“先生,可敢再赌,一把,我有别的,路子。” 张岳敬无奈笑道:“某的身家性命全在小姐手中。” “承蒙先生,信任了。”林孝珏一福礼,对陶省三说道:“还请公子,将我,托付您的,药方,熬制出来。” “小姐稍等。” 陶省三揖礼出去了,张岳敬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某有心想知道小姐交给小徒什么方子,小姐可否相告?” “这有何,不可相告,的。先生随我,来看。”林孝珏转身先一步走到桌案前,张岳敬和周一一前一后也跟过来。 只见林孝珏提笔,眉间一缕沉思,过一会仿佛胸有成竹,她在铺开的草纸上写下:“熟地、生地、人参、川芎、当归、黄芩。” 字体是工整的方块楷书,其中竖排与横排的距离相差无几,如手艺匠人精心栽培的笔直盆景,又放置的井然有序,层层叠叠的十分敦厚。 “啊呀,小姐写的一手好字啊。”张岳敬端起方子,口中不住的感慨,甚至方子与字更关心字多些。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还很一般,不及当年十分。” “一般?”张岳敬脸皮一下子就臊红了,他四十多岁了,写的字还不及人家小姑娘说的一般的一般,还有没有脸了? “先生,不必自愧。”林孝珏看出他的想法,她不谦虚的道:“术业有,专攻,看人的,喜好罢了。先生此处,不如我,或许别处,很过人,比如,好,脾,气。”她说好脾气三字的时候故意顿开了,张岳敬和周一都听出她的戏谑。 “某惭愧,某惭愧啊。”张岳敬连连摆手。 周一在一旁哈哈笑。 “请先生看,方子。”嬉笑过后,林孝珏一抬手,让张岳敬评判自己的药方,张岳敬端起纸认真揣摩起来。 “熟地,川芎,当归,这方子中含生血的四物汤,但却没有白芍,又加了人生,生地和黄芩,某想不通是为何。”思虑一吸,张岳敬还是想不明白。 林孝珏弯着嘴角讨回方子并用手指逐个指给他解释:“四物汤,去掉白芍,加上人参,是因为,怕,有形之血,一时不能,迅速的,生长,就先补气,以起到,固摄作用。李官人,失血过多,此时,正气不足,自然会,引起,虚高之热,方子中的,生地,是滋阴,清虚热的,黄芩亦,清虚热。” “小姐不用外伤药,仅仅补气补血就能治好李官人的病?”张岳敬越听林孝珏的解释越觉得自己从前真是“一非神圣不能。” 他带些疑惑,更多的是对林孝珏想法的赞许,叹息道:“小姐您怎么想到的?小姐您芳龄何许啊?” 甚至激动的连疑惑已久,这小姐到底多大都问出来了。 “我们和我同岁,十五。”周一抢先一步没心没肺的回道。 “十五……那小姐真是天资聪慧,某是自叹不如啊。”即使心里已有准备,这个年龄还是让张岳敬十分震惊,他感慨道。 “我读,医术识字,医案,看过,千万例,上下千年,的,经史子集,读过无数。”林孝珏大方又肃然的承认道:“行医已有,二十三载,并不是,聪慧,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可以,担当的,是刻苦与,艰辛。” “小姐您错了,您今年十五岁,行医该是十四载。”周一不能理解林孝玨对学识的执着信念,她只听她能听懂的句子,林孝玨叙述她前世的记忆,周一以为她口误,露着两个小虎牙帮她纠正。 林孝玨抽抽嘴角。 “……”张岳敬并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他只是被林孝玨不为智慧二字骄傲而折服,并由衷的感慨道:“世人都期望得到他人的赞许,某也不能免俗,还是小姐德行高尚。某十分佩服。” 林孝玨嘴角微翘:“我因,求索,而骄傲。谁的,辛苦,谁知道。” “小姐的话道理深刻。”张岳敬被林孝玨有些狂傲的表情都笑了,此刻他也明白了,这小姐自打出现身上就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不是因为她粗鲁,也不是因为她呆傻愚笨,而是因为她学识高深,腹中有乾坤啊。 艺高人自然胆大狂傲,张岳敬抱抱拳施礼,实在无法形容林孝玨这个人的脾气。 三个人并不在相同的认知水平上,但依然可以想谈甚欢,张岳敬可能失去房产和性命的顾虑都被抛在脑后了,直到陶省三端着煮好的汤药进来。 “每个两个,时辰,服用一次,连服三次。”林孝玨对他讲明用法用量,并让陶省三记录在纸上。 “小姐的医案有所不同。”张岳敬阅读了纸上的记载,治疗的过程十分详细不说,其中连病人预计会有何症状,该用什么药,为什么,服药后及时能见效都写的一清二楚。 “如果小姐说五更会醒,但是没有醒,那么家属追究起来不是留有把柄?”如此写医案张岳敬稍稍有些迟疑。 “医非,神圣不能,的道理,就在这。我自然,知道,何时会醒,何时,能痊愈。因为我有——把握,故而您,没把握,就得逼,自己——有把握,这其中,只能,修行自己。”林孝玨自信的说道。 她眸光凌厉,嘴角微勾,在加上不凡的相貌,说这话时整个人的气势让人自惭形秽,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狂傲不可一世,你却感觉不到她在轻视你或卖弄自己,而是不得不谦卑的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是因为她的医术高深,满腹经纶者的自信,你必须佩服她。 张岳敬再一次无限感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能让某得遇小姐这样的高人。” “您呐,先别高兴,的太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林孝玨是时阻止张岳敬的敬佩之情。 “什么硬仗。”周一好奇发问。 “既来之,则安之。”林孝玨深眉一俏,并没有点破。(小说《周氏医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21 挑拨 张氏医馆忙碌的身影和无处不在的药香气催快了某人行动的步伐,少施医馆的伙计一听说李浩又昏迷不醒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他匆匆来到距医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天黑的时候,林孝玨将李家人赶出医馆,只留下吴氏和孩子可以探视李浩,其他人则借助在街道亲戚家,他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门。 那大汉听明白这陌生男子的来意,顺手抄起墙边的铁锹,喊道:“这张氏医馆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壮士相告,我等还埋在鼓里,我的嫂子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是啊,他们怕违反生死状,当时用邪术治好了李相公,哎呦,说不定当时就没治好,只是吴娘子一人见到了,他们定是对吴娘子施了什么法术,让她骗你们呢,这下可真要人财两空了,反正我是看不下去张氏的所作所为。” 大汉被林孝玨唬了,他以为她废了他的腿脚,其实只是当时麻木,现在已经好了,却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面,再加上她不知为何能窥视他的心意,这实在危险。 “一定不能放过小结巴和张氏的人。”大汉心想着喊齐了众家亲戚。 “张氏欺我李家如此,某害我的家人,又要谋害我的钱财,告官,觉不能刚过他们。” 他喊道。 有亲戚附和:“走,找他们说理去。” 一呼众人应,男子皆拎着棍棒在前,女子则怒气冲冲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张氏医馆。 吴氏哪能睡得着,听说相公还有危险,看着陶省三等人的忙忙碌碌,她抱着孩子在厅堂里垂泪。 大汉领着人进来,她忙站起:“你们怎么来了?” “嫂子你不必说了,我们已经报官了,他们谋财害命,我们要讨回公道。”大汉说着就往病房的门口冲,吴氏拦他却拦不住,想解释一群人乱哄哄的骂人,没人听她说话。 “咣当。”大汉一脚没踹开病房的门。 众人都愣住了,大汉脸有些红,咣当又是一脚,还是没踢开。 “操,啥木头做的。”他心里爆着粗口,人就怒了,在去踢门如果踢不开那更没面子,他抡起铁锹就开始砸东西,柜台上的一块砚台被砸的稀巴烂,众人一看他动手,其他人也跟着动手砸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将街坊四邻惊醒,大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怎么砸东西呢?”人们不解问道。 “医死人了,还不准人家家属发泄啊。”有人趁机制造谣言。一听治死了人,众人也就没有人觉得张氏被砸冤枉了,有前科的医馆,再不能让他在世上立足,有人正义,甚至帮忙开砸。 “小姐,就让她们这么砸吗?”周一和林孝玨坐在客房里听声,周一愤愤不平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林孝玨喝着白水润喉,淡淡说道。 “小姐您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周一觉得林孝玨忍气吞声,她噘嘴说道。 “如此小事,自然不必,放在心上。”林孝玨依然无动于衷。 都被人欺负上门了,还叫小事?周一不服气,她爬在窗口看厅里的情况,大汉正在砸药柜。 “小姐我忍不了了。”周一想起大汉曾给她一拳头,越想越恨,尤其看到他龇牙砸东西时的嚣张劲,气的不行,当一下摔门冲了出去。 林孝玨无奈摇头,放下水杯,也出了房门。 柜台倒了,上面的草纸包药纸飞的到处是,墨迹飞溅到墙上,渲染一滴滴的黑花,药柜也碎了,生药滚落满地,医馆大厅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李家的人正砸的不亦乐乎,周一防不胜防的冲进来,谁也没注意到她,她捡起地上的研钵,照着大汉脸就拍过去。 大汉就觉得眼前一黑,踉跄后退两步再睁眼鼻孔下热乎乎的。“流血了”有人大喊。 “是你?”大汉被打傻了,回过神一看不是小结巴。 “你们家小姐欺负人也就算了,你她娘的还敢砸老子。”大汉心里气的鼻子都歪了,他不由分说抡起锹,冲周一头上落下。 周一一时冲动报了仇,没想到大汉要下死手,一寸长一寸强,她那研钵也够不着人家啊! 周一闭上眼,等着剧痛落下。 就觉得手上一空,接下来听得两声闷响,一低沉,另一个更低沉。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其中有一个是小姐怪声怪气的抽气声。 “小姐你怎么了?”周一睁开眼尖叫出声,她家小姐胳膊处灰白的衣衫又沾血了。 林孝珏结结实实被大汉的锹砍中了左胳膊,索性锹不是刀,伤口不是很深,但也流了很血。被衣服包裹着,别人不知道伤的轻重。 只见血流的吓人。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周一手抹着脸,哇哇大哭起来,她们家小姐替她挡了一铁锹,不然受伤的应该是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众人都停下手中的伙计,不约而同的看向事故参与的主角们。 躲在屋里的陶省三和张岳敬此情此景也都冲了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张岳敬紧张的问道,和陶省三围在林孝珏左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林孝珏将胳膊垂下,也没理周一哭诉,也没看张岳敬的关心,而是傲然斜睨着大汉。 “报官了吗?”她问道。 “报了。”大汉有些犯傻的愣在那里。 林孝珏替周一挡灾的同时将她手上的研钵撇了出去,正好砸到他的脑门上,此时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有个血洞。目光看着有些直。 这得使多大的劲,众人早知道这女子嘴毒,没想到还心狠手辣的。 李家人架住晕乎乎的大汉:“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人心急问道。 “接着砸吧。”林孝珏歪歪嘴角,带上其他三人,闪到人群前排,给林家人让出空地。 这一举动迷糊了所有人。李家人关心大汉的举动也止住了,包括大汉自己都愣了。 “就这么心平气和的让人咂?” “这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少施医馆的伙计攥了攥拳头,心叫不好,其实大汉等人听到消息怒气冲冲就来了,根本没来得及报官,说报官了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张氏的人,可对方不怕官府,还很希望官府前来,这是为什么? 李浩根本就没事。 老爷的交代是不能让李浩活着从张氏医馆中走出来。 他焦急的瞄着病房那已经砸出洞的门。 022 算账 “砸,谋财害命还这么嚣张。”大汉一见林孝珏任其羞辱的样子,也没想有没有什么阴谋,勒令家人使劲砸。 “你们这是想我相公死吗?”众人又要恢复方才的疯狂,吴氏擦擦眼泪放下孩子,她伸手拦住李家要行凶的众人,站到他们面前高声道:“张大夫辛辛苦苦救治相公,你们怎么砸人家的屋子?” “嫂子你被蒙蔽了,他们多猖狂啊,大哥都被他们害死了你还帮着外人说话。”大汉捂着脑袋说道。 “谁说相公死了?”吴氏怒着一张长脸。 “没死你哭什么?”李家人一进屋的时候,吴氏正哭的伤心,难免让人误解。 “我那是哭相公受了太多苦,方才高热不退,人都糊涂了。” “那还不是没救了?”大汉怒道:“无知妇人,本就是你刻薄贪婪,有悖纲常大哥才会如此,是你害死大哥的。” 李官人没死,大汉非说李官人死了,吴氏的话他都不信,还出言顶撞吴氏,张岳敬心中叹息:“这个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但他什么也没做,小姐说过让他们什么闲事都不要管,他就静静的带着徒弟看李家人相互谩骂,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还在他身边的林孝珏,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鹏弟若是不信,自可以亲自去看。”吴氏被大汉惹恼了,嘶哑着声音冷冷的说道。 “哼,他们不是不让看吗?”大汉虽然如此说,心中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莫非他被那个壮士骗了? “张大夫?”吴氏见大汉死不悔改的样子十分生气,她搜寻到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张岳敬,礼貌一施礼。 “李官人已经退热了,不过还是不要太多人打扰他的好,娘子只可带一人进去探望。”还未相求,张岳敬已然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吴氏感激的福身谢礼,再起身气势更加强硬了。 “你就随我去看,看看人家大夫有没有害你哥哥。”她是贪财,她是小气,但她不会不顾及相公的安危,大汉彻底把吴氏惹怒了。 吴氏的怒气如一盆冷水泻下,大汉有些醒悟,他可能被人耍了。但砸也砸了,人也打了,嫂子也骂了,木已成舟,他还能说是误会吗?那还要不要脸了。 “看就看,若让我知道你联合外人欺骗我李家,就算是哥哥的遗孀李家也留不得你。”他倒打一耙,这么说一下子就将刚才的行为解释了,他是护家心切,就算李浩没事追求起来,也不是故意和嫂子作对。 后路完全找到了。 吴氏撇嘴冷笑,再不理他,在陶省三的带领着和大汉一同进了病房。 吴氏说人活着,大汉说人死了,同时李家人,看热闹的众人不知道相信谁好,见陶省三打开那破烂不堪的木门,齐刷刷伸直了脖子往里探。 突然听到吴氏破声的喊叫:“相公。” “看来是死了。”那声音太突兀,有人听出是惊吓后的凄凉之意,猜测道,不过他们再好奇也看不见病房里的状况。 大汉听着屋外的议论声,走在吴氏身后无奈的闭上眼,他惹祸了。 他的大哥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们进来,脸上能看见一丝喜色,他嫂子呢?看大哥醒了高兴的大喊一声,就扑了过去。 人家那是喜极而泣。 “大哥,你醒了啊?”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他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急急走过去,就要拉李浩的手。 “住手,你脏。”林孝珏突然喊住他。 差点忘了,一进来的时候这个夜叉也在,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汉讪讪然拿回手,嘀咕道:“我天天洗澡,哪里脏了。” “哪里都,脏!”林孝珏走到他身边,肃然道:“人,你见了,活着。那我们的,账,要清算了。” “小姐玩笑了,我们哪有什么账。”大汉嚣张气焰完全降下来,委屈的说道,他额头上的血迹流到腮边,模糊一片,现在看起来活脱脱被人欺负了。 林孝珏眼睛倏然睁大:“谁,他娘跟你,开玩笑。” “……爆粗口。”吴氏和李浩惊讶的看着她,大汉也愣住了。这还是女子吗? “给我,滚出来。”林孝珏不耐留下这句话,脊背挺直的走出病房,方才她看见有黑人从窗户窜到病房中,可进来之后人却没了,李浩这时候刚睁开眼,并没有看见那个人。 李浩终归是活着的,大汉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但小结巴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能轻巧的放过他吗?他忐忑着心情随小结巴走出病房,一出来就围过来一群人。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被害死了?”有亲戚心急问道。 “没有,没有,大哥……醒了。”大汉支支吾吾的说,这时她看见小结巴面部表情的站在围观的人群前。 “各位街坊,我乃周氏,医女,路过此地,本为救人,性命,不曾想,世人不信,——我,还连累了,张先生。”她结结巴巴但十分凛然,一股江湖气在言语间。 道上混的?大汉联想到刚才林孝珏骂他时的语气,是痞子啊,那他是不是惹祸了? 这边大汉捂着脑门,被亲戚簇拥在中间问长问短,只觉头疼。 那边林孝珏正在和围观的人交涉。 “既然有,生死状,在先,我等说过,若是,医不好,自愿偿命,现在,人是活的,他们却,砸了先生,的处所,按,我朝律法,他们该,怎么做?还请各位,街坊做个,裁决。”她双臂端平,袖口微微垂荡,露出白腻的手腕,同各位施礼说道。 那镇定又倔强的目光在晨曦乍泄时显得尤为黑亮。 众人为之一阵,正义之情油然而生。 “得让他们赔钱,冤枉好人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对,砸了多少赔多少。”众人七吵八嚷起来。 林孝珏得到街坊的支持,转回身朝李家人动动嘴角,然后她走到一张倾倒的椅子前,脚尖一勾将椅子固定在地上。 “陶公子,算账。”林孝珏就那么大刀阔斧的坐下来,让陶省三清点损失的物件价值。 023 指认 林孝珏坐下来,一不要打,二不要骂,就是算损失,这下李家人害怕了,大汉头晕强支撑着身体弯腰在她身旁,陪笑道:“小姐这都是一场误会,我等也是担心我们的大哥。” “停。”林孝珏抬手打断他:“你无需,解释,我也无需,和你废话,国有国法,官府衙门,自会裁决,候着吧。” 哪有这样的,受委屈打人,骂人甚至要杀人的都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平静的,大汉一看这小结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巡视一下四周,张氏医馆说富裕不富裕,但是草药不少,他刚才也没看,万一砸坏了人参,那不是人家说多少年的就多少年的? 这钱得陪多少? 大汉有种预感,小结巴如此淡定是要讹他。 他急急去求张岳敬:“张大夫,张大夫您仁慈心善,我们砸了东西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愿赔,但您也别王心里去,我们这也是救人心切。” “你家被砸了你不往心里去?说的轻巧,我看你们不是救人心切,是害人心切。”周一在张岳敬身边,看大汉不顺眼,气道。 她说完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怎么就感觉小姐在对她笑呢? 主仆二人的互动并没有别人关注。 大汉也不敢再和周一猖狂,缓和着声音道:“姑娘骂的是,我等真的是因为担心大哥,还请张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谅解我们吧。” 反正什么事都推倒关心则乱上。 张岳敬的哥哥出过事故,他在镇上很低调,大家都知道他不愿与人结仇,大汉心想:“砸的是张岳敬的医馆,小结巴顶多算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张岳敬不追,还能有她什么事?” “某听小姐的。”没想到张岳敬朝他和蔼微笑,却说出这么一句杀人于无形的话。 大汉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小结巴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呵呵……”林孝玨突然冷笑出声。 “小姐,此事与我无关啊。”还管什么里子面子,大汉妈呀一声,跪在她面前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和理直气壮。 他的举措前后落差太大,周围发出一阵吸气声。 大汉心里叫苦,你们以为谁愿意啊?他怎么就得罪这么个黑脸女阎王呢? “我可没——红包给你。”大汉一跪,林孝珏贝齿微露,嗤笑一声。 “不是,不是。”大汉转着眼珠连连摆手:“小姐,是有人陷害我的,他告诉我你们是巫医,站门窃人尸体和魂魄,我大哥早都被你们害了。” “巫医?”周围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巫医行事诡异,不阴不阳,向来被人忌讳。 林孝珏双目微眯:“他如何,陷害你?李官人,活着,谣言——不攻自破,你真的,那么——傻缺吗? 我书读的,不少。你可,别骗我,要知道,你打我,一下……”她顿了口气,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光医病,的,钱——就不少。” 小结巴骂人吐脏字,又难听又刻薄,还赤裸裸的威胁他,大汉失血惨白的脸上硬憋出一缕难堪的红色。 他的哥哥虽然有钱,但他没钱啊,提到钱就算英雄汉也不得不低头了。 “那人说只要我等,来要人、闹事就行,其他的交给他。”大汉怕林孝玨讹他,他受不得这种无形的潜在威胁,托盘而出少施医馆伙计和他的预谋。 这就对上了,那个黑影进入病房是为了杀死李浩,给大汉找闹事的把柄的。 空中一缕白渐渐晕开,朝阳即将升起,光明却先一步到来。 林孝珏蓦然就勾起了嘴角,她眼皮一掀,指着人群对大汉道:“找出来。” 找什么? 大汉迷茫的看着人群。 “小姐,那人不在这了。”他转过头对林孝珏说,这次目光没有闪烁,是真的没看见人。 犯了罪谁会留在现场?小结巴到底是聪慧还是傻?大汉心中吐槽。 其他人也无奈的摇头,人早跑了,谁等着你抓? “你做的事,不想亲自,看着结果——吗?”林孝玨意有所指的斜睨着大汉,目下无尘的眸子多了一分娇俏。 “想。”大汉染血的红脸这回连里子都红了。 “那个,穿着,老绿,对襟长衫,金鱼眼,的男人,你别跑。”林孝珏突然站起来,朝着外围的人大喊。 众人应声而回头,全都去寻找穿绿色衣服逃跑的那个人。 可没人动啊?少施医馆的伙计心下琢磨,老爷又派了谁来?他正想着,就觉得脖子后的衣领被人提起来,他本能站高了自己。 “就是他,金鱼眼。”大汗一眼看清了他的面目,眼睛朝外鼓,很有特点,他激动的站起来喊道。 “我没穿绿衣服,你们认错人了。”医馆伙计回头看是林孝珏站在他身后,忙缩着脖子要跑。 “呵呵,金鱼眼,就是你啊。”林孝珏提着他没放手,大汉也一直喊着是他,人们渐渐把他围住,想跑都跑不了。 “这位小姐,他血口喷人,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能冤枉好人。” “他说,你血口喷,他。”林孝珏领着金鱼眼的脖领不放手,却不看他,而是对大汉添油加醋勾芡。 “老子被你坑苦了,谁他娘的喷你。”大汉受的屈辱一股脑发出来,他也顾不得头疼,张牙舞爪冲出来,上去就给金鱼眼一嘴巴。 人们纷纷让出一块空地。 金鱼眼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晃晃头,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我还要打死你呢,都是你坑老子。”大汉正无处发泄,金鱼眼不认账,他噼里啪啦一顿打,可怜金鱼眼想跑,却怎么也脱不开身,被踢到在地。 “问他,谁指使的?”有了免费打手,林孝珏落得清闲,她站在人群中央指挥着大汉。 “说,谁他娘让你干的?”大汉很乖巧的当林孝珏的传声筒,拳打脚踢金鱼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是你们冤枉好人。”金鱼眼躺在地上抱着头,不承认受人指使。 “他不说,但真的是他坑我。”大汉怕林孝珏不信,踢两脚金鱼眼,尴尬的说。 林孝珏僵硬的脸皮在晨曦中露出一抹浅笑,很是冷淡。 她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金鱼眼身边,抬起左脚碾着他的脸,艰难却霸道的说道:“其实,你说,与不说,对我,答案都,只有一个——人。” 金鱼眼好像明白了林孝玨的意思,他惊恐的瞪着眼,刚要说什么,林孝玨灰色鞋底一下子就印住他的嘴。 “想说,晚了。” “朝那个,方向打。”她踩的金鱼眼说不出话,待挪开脚后,目光和手指皆斜向少施医馆所在的对面。 她对大汉道:“打脸,留口气,就行,打好了,我就,不收,你的钱,打不好,呵呵……” 剩下的大汉自动就明白了。 “小姐您瞧好吧,我李氏族人呢?打。”他一喊,李家人全都出来了,尽管他们不是的打手,尽管他们都是良民百姓,但也不得不当刽子手,谁让自己惹祸了呢。 日渐渐明朗,金鱼眼被李家人围着扇嘴巴,难免会伤及别处,额头破了,眼皮肿了,眼珠子更突了。 024 打脸 “哥,那小姐看着眼熟。”风少羽和兰君垣乔装着一身粗布短褂,路过张氏医馆,看见有人打人,而指使的小姐一身灰白衣裙,刚好在他们过来时转身回馆,围观的人又多,只看见个不明朗的侧影。 风少羽似曾相识的问道。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兰君垣脸上挂着平常的文雅浅笑说道,他拍着风少羽的肩膀:“少管闲事,正事要紧。” 风少羽收回视线,正对上兰君垣漆黑如墨的眼睛,如两朵盛开的桃花瓣让人迷恋:“哥,你俩眼睛好像。” 兰君垣笑笑:“还啰嗦,找人。” “为什么不抓施岚云那老瘪三,他哥哥在太医院在院判,他的医术也不能差了吧?”风少羽压低声音和兰君垣商量。 “抓他回去治好治不好都是麻烦,难道要杀人灭口?”兰君垣笑着指点他。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两馆中间的路中央,大汉打人的位置正对着他们。 大嘴巴啪啪响。 “哥,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打我的脸?”风少羽不由自主抬起手捂着半边脸。 兰君垣看看少施医馆的金子匾额,桃花眼流传出一抹深长的意味:“谁站这边就是在打谁的脸。” 施岚云坐在少施医馆二楼的卧房窗前,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街道两边很多风景纳入眼中,平时他总是得意的在这喝茶,品味着张氏医馆日减凋零。 今天却有人打他的脸,大汉每打一下金鱼眼,他的脸就一阵抽疼。 “张岳敬,小结巴,咱们今后走着瞧。”他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用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金鱼眼是不会招供的,他是他的探子,外人也不知道,且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他的手里,本是个就算是暴露也无凭无据的事。 可小结巴让人朝着他医馆的方向打人,现在无论是不是他派出去的人,百姓心中都会以为是他少施家的人。 “哪有人抓到人不问口供不对质的,就啪啪打,她也不怕落得狠毒的骂名?这招真损啊!”他心里骂着林孝珏:“小结巴不按常理出牌,他得想想策略了,不然张氏医馆岂不是要东山再起。” 大汉带着李家人将金鱼眼一顿暴打,直到官府来人才停手,真的只剩了一口气。 “这里是生死状,这里是我馆损失的器物单子,请官爷过目。”陶省三将预备好的纸张呈上去。 李家人根本没有报官,是林孝珏报的官,所以官差是马后客而来。 而此时林孝珏和张岳敬都没有出面。 “你们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谁是主使?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差官例行公事说道。 “是他们两伙人相互指责,我们医馆被砸了,我们可是受害人啊。”周一答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塞悄悄塞给差官首领。 “这个是给官爷的,我家小姐说官爷办差辛苦,留着做茶水钱。”她小声说道。 差官拿出来一看,脸上立即开了花,大汉用余光瞄到那银票上的文字,十两银子。 打赏一个官差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他大哥一笔买卖也赚不来一两银子,小结巴这么有钱? 那她还狮子大开口冲他们家要五十两银子?大汉完全被林孝珏的贪财程度震惊了。 “李官人如今还活着,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砸我们的医馆,那真是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我们平民百姓也理不清,还请官爷替我等做主。”周一给了钱又将林孝珏交代她的话和官差说一遍。 将责任推了出去。 官差拿了钱,也知道着人家什么意思了。 “把这些刁民统统带走。”为首的差官怒喝一声,其他衙役立即行动起来,将大汉和闹事的李家人一个不少的带走,外带一个要死不活的金鱼眼。 “小姐,咱们不是一伙的吗?我是您的人啊,这官府抓了我们科怎么办啊?”还不是得赔钱?说好不要钱的。 大汉叫嚷着不肯和衙役走,死活要见林孝珏。 陶省三心有不忍。 周一朝他做个嘘声动作,也不管差官如何将人拖走,直接将他叫到后堂。 “你傻啊?”她瞪了陶省三一眼,小声道:“我们小姐说了恩与仇都不要随意忘记和赦免,是账就要算清,她还让我告诉你,得让歹人有点教训,让你少管闲事。” “小姐连我怎么想的都知道?”陶省三讪讪搔搔头。 “自然。”周一得意的一挑眼睛:“我们小姐是火烧出来的神仙,什么都知道。” 李浩术后虚热,林孝珏诊断的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血虚,是因为元气不足才会如此,她让李浩连着喝了两天圣愈汤,李浩的气色就越来越红润了。 “今日,觉得如何?”林孝珏照理来查房,吴氏和孩子陪在李浩旁边。 她一进来,吴氏就察觉到了不同。 “小姐换了衣衫啊?这红色真鲜艳,正配小姐。”她赞誉道。 李家人被官府抓了,金鱼眼被打的牙齿脱落说不出话,最后官府判定是金鱼眼妖言惑众,但李家人砸人店铺是事实,大汉要赔偿张岳敬十两银子,还要被关押三天。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没人骚扰,医馆十分清净,林孝珏得空就给自己和周一置办了两身衣服。 她一身大红襦裙穿在内,外罩着薄而轻盈的白色透纱罩衫,既有隋唐之古风,又有修行者的飘然仙气,白里透红,十分惹眼。 “就是发髻有些呆傻。”吴氏心中嘀咕,和刚见时一样,两个双髻,疏的蓬蓬的不规整,让她绝尘的相貌有些一些俗气。 再一想,这小姐身边只有那没心没肺的一个丫鬟,估计不会伺候人吧。 林孝珏并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她俯身试探李浩的额头,再没有虚热的迹象,这是好兆头。 “排气了吗?”她检查过和蔼的问李氏夫妇。 “放了。”吴是红着脸尴尬的说。 “可以多走,动下。”林孝珏和她交代如何侍候李浩。 “是不是,想家了,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回去了。” “不不不,不想家。”吴氏连连摆手:“小姐医术高明,有小姐再身边我们才能放心。” “会好的,不要怕。”林孝珏安慰她道。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粗哑难听,但语气温温柔柔的,比刚见她时的霸道凌厉,好像换了一个人,想着这些天的种种过往,若不是她那么决绝然非要救治相公,相公恐怕已经死了。 吴氏想及此,莫名动了情,留着眼泪就要给林孝珏跪下:“是小姐救了我们一家人,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家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汇报了。” 李浩也听得热泪盈眶,鬼门关前走一回:“我的性命是小姐救的,今后就是小姐的了。”说着也要下床跪下。 025 钱与情 “起来。” 当人们太过无助或对感激之情不以言表的时候就喜欢下跪。 李氏夫妇是后者,刚要表示一下,林孝珏漂亮的深眉一蹙,说道:“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要跪我。” 吴氏和李浩相视一眼,吴氏尴尬的扶住相公耷拉下来的腿,李浩则红着脸躺回到床上。 “我们只是想感谢小姐。”吴氏局促说道。 “钱交了吗?”吴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林孝珏仿佛为见,而是突然问起钱的事。 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贪财。 吴氏心里想着点点头:“五十两现银,已经交给账房了。” 哪里来的账房?林孝珏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陶省三。她嘴角微微弯起。 看听见付钱了脸色都好看了。吴氏心里对林孝珏这个缺点有些无语。 “既然交了,钱,就更不该,感激我了,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我们,互不相欠。”对林孝珏稍稍有些微词的时候,吴氏就听见她说这句话。 “我们只是不明白,小姐救了我们,为什么我们说感谢,小姐不开心呢?仿佛一定要和我们撇清关系。”此时的吴氏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局促,但心内觉得这个小姐有些不近人情,她直视着林孝珏,蹙眉吸鼻间满是疑问。 “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 你花钱,看病,我拿,钱医治,这就是,平等的,交易。你们,不必觉得,欠我人情,更不必——还。” 林孝珏磕磕巴巴说的还是那一个意思,拿人钱财**,其中没有感情。 语气平淡,冷冷的伤人心。 吴氏和李浩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待林孝珏走后,吴氏叹口气道,坐在李浩床边对他道:“这小姐当初执意要救你,我还以为她是个骗子,她要五十两银子那么多,我犹豫了很久才答应,现在想想,若不是她用言语激我,我们可能就要天人永隔了,所以无论她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大恩人。” 李浩则拉起吴氏的手,感动的道:“患难见真情,娘子肯花那么多钱救我,我李浩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吴氏嗔怪道:“我平时虽攥钱的紧,但怎么也不可能不顾你的性命啊,钱比起你,自然是你更重要。” “我知道娘子待我的好。” “娘,以后你别让爹那么晚出去了。”夫妻二人正在诉说衷肠,李小公子突然奶声奶气的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李浩严厉又怜爱的拍一下儿子的头。 “我儿说的对。”吴氏拍开李浩的手,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后无论是多少货银,我都不会让你贪黑去取了,你平安,我才有好日子过啊。” 放在以前妻子从没说过这么温柔的话,李浩起了调侃之意:“小姐这五十两银子要的少了,要个一二百两我的娘子也会给的。” “一二百两……”听着丈夫的话,吴氏心中一动。 “相公,这小姐脾气不好,但觉不是无情之人,不然她怎会愿意用性命相抵来救你?我怎么觉得她是在考验我呢?考验我是钱重要,还是你重要。” 李浩一愣,继而仔细回忆这两天的事和妻子的话。这小姐平时对他这个病人确实很温和的。 “小姐说的医不走空可能是另外的意思,她收我们钱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且不让我们谢也不让我们感激并不是她冰冷无情,而是不让我们心中有负担啊。” 吴氏听得若有所思。 “这小姐,怪异……”李浩同时拉起妻子和儿子的手,掂了掂,含笑感慨道。 晨曦初照时候,县城里商贩之家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与山林相比,这里少了那么多灵气,多了那么多炊烟。 “小姐您是真的为了赚钱才医治李官人的吗?”周一给林孝珏梳着头,梳妆台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在意的摆在那里,是李浩的义诊金,陶省三昨晚就送来了。 她看着银票拿着篦子,有一下没一下,思绪早都跑远了。 “你觉得呢?”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镜子,看着周一不会变幻的手,来了兴致,她反问道。 “不是,因为您有钱,若是为了钱医治他,也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力,还要立生死状,甚至会搭上张大夫的性命。” 意思就是您不是那种不顾他人利益的人。 林孝珏弯了弯嘴角:“我想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否为了,钱,可以不顾,情谊。” “小姐为何想知道这些?”周一难以理解。 “你不觉得,看到真情,很感动吗?” “哈哈,小姐你也会感动。”周一停下手仰头大笑,一抬眼看镜子中的林孝珏目如点漆,正无语的看着她。 “小姐我说错话了。”她倏然收住笑:“您打人,还不爱笑……” “无妨,我正是,因为不会,感动,所以想,被感动。”曾几何时她过去认为最美好的事物已经轰然倾塌了,但她是否就应该束手就擒,认为人性本恶?不应该,人性本应该是美好的。 林孝珏突然心情很好的拢了拢周一没梳上去的发丝。 “小姐您又高兴了。”周一眼珠滴溜溜转,说道:“小姐咱们会不会一直住在张大夫家?” “不会,我们要,回家去。” “怎么回啊?我觉得张大夫这里挺好的,小姐您治病救人也挺好的。”五十两这么容易就到手了,她越发觉得小姐的厉害。 “这里床软,米粥比山上的浓稠抵饿,陶公子每天还给咱们买豆浆喝,我挺喜欢这里的。”周一不太情愿离去,想劝她家小姐留下来。 “好也要,先回去,看看。”林孝珏不为所动。 周一的手梳头不灵巧,估计是不感悟这个,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制药,林孝玨考虑着事情,那松垮的发型就又被周一梳成了。 “小姐,您长的好看,衣服也换新的了,哪都好,可我就是不会梳头,怎么办啊?林孝珏不肯留下来,周一说说也就算了,发型落成,她的注意力终于回到林孝珏的脑袋上,也对自己的手艺不满意,叹息道。 “通常,人们,对发型,不满意,那都是,因为,不肯承认,是脸的,问题。”林孝珏很严肃的对周一道:“我长得,好看,梳什么,发型,都好看。” “……”周一想笑憋住了:“小姐,不是说做人要谦虚吗?您好看也不好自己说出来吧?” “我说的是,事实。”林孝珏不以为意:“事实,便没有,什么,不可言——的。” 周一给林孝珏梳好头发,正好是饭口,这几日她都是和张岳敬的儿媳和女儿一同用餐的。 刚要去餐厅,就听见张岳敬房里传来噼里啪啦东西掉落或破碎的声音。 “小姐,不会是李家人报复来了吧?”周一紧张的道,就要往屋里冲。 林孝珏一把拉住她的袖口:“我们出去,吃。” “那……这……”周一这里那里指一通,见林孝珏疑惑的看着她,最后还是作罢,愣愣的跟着她后面走。 “钱呢?不是有五十两银子吗?你把钱藏哪了?给我,给我。” “那是小姐的钱,不是我们的钱。” “什么小姐,我都听说了,是你装神弄鬼找个小结巴,你说你是不是赚了钱不肯给我花?” “鎏金,爹真的已经没有钱了,你连你妹妹的嫁妆都赌没了……” 她们虽然渐行渐远,但依然能听见张岳敬在和一个陌生男子声音的对话。 林孝珏黑眸流转,闪着思索的光:“母亲说过,张大夫的儿子好赌,输光了全部家财不说,张岳敬也被他逼的自戕。现在屋里的,应该就是那个败家子了。” 026 辞别 等林孝珏带着周一喝完街边的豆浆回馆时,陶省三正低头站在柜台前写账本。 “李官人的用药,纱布,酒……用了这么多药材,医馆还能坚持几天啊?”他边算着边自言自语。 张岳敬已经很多年没有病患上门了,儿子还好赌输了祖上积留下来的产业,他能坚持到现在还让医馆开门,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虽然医好了李浩,但馆里还是没来过病患,俺母亲说的时间,张岳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张氏医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一文钱难死了英雄汉。 “今天天气,不错。”林孝珏进门时,抬手遮住一下子变刺目的璀璨阳光,含笑说道。 “小姐回来了?”陶省三放下笔和林孝珏打招呼,顺便给周一一个尴尬的笑。他嘴笨,问完了一句就再没话了。 林孝珏和周一一前一后走到他的前面。 “陶公子,如果你,做了一件,大事,人们知道,却不确信,你该怎么,做?”林孝珏开门见山,却很莫名的问道。 陶省三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锦衣夜行,最难受了。”林孝珏嘴角微弯,朝他勾勾手指。陶省三不好意思的前倾一下,刚好能听见林孝珏不大的声音。 “扶李官人,到门口,遛弯。” “遛弯?嗯?啊!”陶省三想到了什么。 “喂,真的是李官人啊。”陶省三扶着李浩在张氏医馆遛弯,街坊四邻有认识李浩的,见了面,脸上满是果真如此又惊喜的表情。 南方上午的阳光已经照的大地很闷热,李浩走了十几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但他精神很好。 “小姐和张大夫说要多走动,多晒晒太阳正气才能恢复的快。”他与打招呼的人寒暄。 “小姐说……” “张大夫说……” 两个人被他挂在嘴上,可见信任的很。 若是当初人们只是听吴氏和陶省三等人的说辞,说李浩没死,那只是言语上的冲击,多少觉得不真实,那么现如今这个大活人就那么站在人们的面前,虽然精瘦,但气色比以前还好,谁还能不信?谁还能觉得有异议? 两馆相夹的街道渐渐又围满了人。 施岚云正在给一个客人诊脉,看到人们奔走相传的稀奇劲,顿时就来了气,手不由得聚拢。 “哎呀,施大夫,疼。”病人嚎叫一声。 “对不住,对不住了。”施岚云被尖叫声吓的一哆嗦,回过神发现病人的手腕都被他掐紫了。他连连尴尬的道歉。 “没……没事……”病人带些惊恐的表示一番不介意。 可看那眼神真的不介意吗?真的会没想法吗? 施岚云心中又急又气,暗骂:“都是张老实和小结巴害的,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李浩好了又怎样?暗杀没成功又怎样?还不是没患者?他和他们没完,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大家见到了活生生的李浩,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有一个外科病患上门找林孝珏医治了。 “先生,我是来,辞行的。”听到陶省三的转述,林孝珏直接来找张岳敬,她说道:“以后,这里的,病人,就要先生,多费心了。” “小姐就要走了吗?”张岳敬正在看医书,听林孝珏说要走,他惊讶的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儿子闹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的脸好像又苍老了一些。 林孝珏轻轻施礼:“有事,要,先行一步。” “某也请不起小姐做馆,小姐要走也不敢留,但小姐授技艺给某,某已属小姐门下,小姐要走,还请受某一拜。”他说的极其真切认真。 几日相处,这小姐的性格他算是了解的,说一不二,她说要走一定是留不住了。他也没有太客套挽留。 而是四十多岁的人,就要跪拜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真意切。 说来好笑,实则是对医术的信仰吧。 林孝珏先他行动之初就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张:“先生请阅。” “是什么?”张岳敬一愣,接过纸来打开看,便忘了要行礼了。 “小姐这是……” “这是,麻沸散的。方子。”林孝珏淡然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不必,拜我,我从先生,这里,也学到,很多。”她讲话费力,缓口气她又继续道: “这个方子,莨菪碱,是洋金花,的提取物。也叫,曼陀罗,我朝,西南方,有。先生得了,方子,遇见合适,的人,可以相传。” 这是要把秘方公布于众,张岳敬看出来了,这小姐将医术和药方传给他,不是因为要收他入门,而是要将她的医术传给世人,或许今天不是他,对她也不一定有帮助,只要是个有意向学习的人,可能随意一个她认为可以的人,她就会相传。 因为她传的随意,传的毫不正式。 人常言男不传女,传内不穿外,一件珍宝,一个技艺的传承都是在一个家族之间,哪有将独门秘法随便传授给外人的? 她这么做是有怎样的大义和气度呢? “小姐……您真真大医。” 张岳敬有些颤抖的看看一旁也有些傻眼的陶省三,倏然明白了,笑道:“我这徒儿生性善良,以后可将医术相传。” “那我,大医精诚,之——道。就落在我等肩上了。”林孝珏嘴角含笑的朝陶省三点点头。 小姐是说他也可以拥有这神奇的救人之法?陶省三突然觉得胸中有一腔热血在翻滚,但是他表达不出来,憋的脸通红。 林孝珏则笑着又拿出一个纸张交给张岳敬:“这是缝合,之术,先生切记,不练到娴熟,地步,不可使用。” “记下了,小姐说过用猪皮就可以练习。”这缝合术林孝珏曾在救治李浩的过程中使用过,实践指导过他,张岳敬便没好奇打开那张纸。 “我与周一,和先生、公子,辞行了。”交代一番,林孝珏最后施辞行礼,朝他师徒二人抱抱拳:“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 “后会有期。”张岳敬师徒二人回礼,异口同声道。 听起来就很江湖。 二人都是儒医,脸上挂着笑,觉得不可思议。 林孝珏没再说什么,一行简单就带着周一出了医馆的门。 027 相送 日出中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林孝珏身无赘物即将离开张氏医馆,张岳敬和陶省三跟在后面送行,刚一出医馆,就有勤劳的街坊和他们打招呼。 “张大夫,小姐……” 因为她没拿东西,别人还以为他们是随便走走。 张岳敬和林孝珏对擦肩而过的邻居一一行礼。 “小姐,天太热了,明早走吧。”张岳敬被刺眼的日光照的眯起眼睛,挽留道。 “此时刚好,一早一晚,太凄凉。”林孝珏说道。 她有些木讷的脸上目光很灵动,张岳敬觉得她像是安慰自己,也是是在打趣他。 他心中叹息,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落到这步田地一定吃过不少苦,所以她怕早晚的离别会令人更加伤感。 “某看小姐身体不太好,小姐是大医可自己诊过?”挽留不住,他换了话题,关心说道。 “无妨,吃药便会好的。”林孝珏带着谢意的说道。 “那小姐到了地方记得配药,坚持服用。” “是……” 张岳敬和林孝珏一老一小,就这么像是闲聊家常一样的送别,陶省三和周一安静跟在后面,不多时他们四人便到了街口了。 “先生回去,吧,学无止境,望先生,医有所成,能造福,一方百姓。”林孝珏停止脚步,面对张岳敬恭敬一礼,做离别时的最后叮咛。 “小姐也是,药不能停啊。”张岳敬语重心长的叮嘱她。 “……是。”林孝珏抬起头,朝他和陶省三弯弯嘴角。 “周一,我们走了。”林孝珏转身叫了一声周一。 “张大夫,陶公子你们多保重啊。”周一跟在林孝珏身后,不时回头挥手,恋恋不舍的喊道。 这时却有一人扑奔林孝珏而来。周一觉得炎热的夏季身后来了一股冷风。 他急忙躲在林孝珏身后,待抬头看清楚状况,原来是有人从身后追林孝珏。 “小姐留步。”那人喊道。 他身形壮硕,体格高大,四方额头上有一片血疤,停在林孝珏面前就要跪倒的样子,但是被周一上前一步挡住了。 “你干嘛?还想惹事是吧?牢房没待够吗?”周一斜他一眼哼道。 “不敢不敢。”李家大汉尬尴的摆手,继而看向林孝珏委屈的道:“小姐您要走了?” 他本长得大手大脚大脸,还有些黑,是凶相,可是憋着嘴,眯着眼睛,那神情像一只要撒娇的小猫,五官违和很可笑。 这人现在很是怕小姐了,周一咧嘴乐,张岳敬和陶省三也是面带微笑跟上来。 “是,就此别过,了。”林孝珏还是弯弯嘴角,点头回答她。 平时没人惹她的时候,她还是挺随和的。 “小姐,我……您……能不能,我有事相求。”大汉尴尬的红了脸。 “你找我所谓何事?”林孝珏看着他的额头,心知肚明问道。 “其实,你可以说,但我不会,答应你。”还没等大汉开口,她不知为何失了调侃的兴趣,直白说道。 “……”大汉越发局促了,但眼下他十分信任林孝珏,不吐不快啊。 “请小姐替我医病啊,我这额头……”大汉急切的语调转为尴尬和低沉:“小姐连哥哥的重伤都医得好,我这小病您一定手到擒来。” “是!”林孝珏点点头:“你去看了,别的大夫,吧?三四天了,伤口,不愈合,还会流血,对不对?” “小姐您说的太对了。”林孝珏说的症状刚好就是他的,大汉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亮着眼睛说道。 他声音很大,索性中午,很多人都在休息,街口人不多,行人路过只是看一眼,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没有围观。 “你还想,衙门叛你,赔十两,银子。你就当,诊病钱,找我看病,则可以,不给钱了。”林孝珏语气平和的说出大汉的心声。 大汉声音立即就小了。 “小姐您误会了,是我的伤别的大夫都没办法。”大汉急急解释道。 才过了四天,坐牢去掉三天,也就一天时间,能看几个大夫,就断定别的大夫治不好,大汉说完之后也觉得这个谎言有些离谱,他讪讪干笑两声。 林孝珏仿佛并不想追究这些事,她目光上扬,扫一眼大汉,道:“你的伤若是我医治很容易愈合,若是他人则不一定了,不过……”说到这里,她嘴角一勾,换了一副不干我事的语气:“我不医。” 她清冷惹人眼睛,却突然多了一丝俏皮,有那么一点点不着调。 大汉看着憋住笑的张岳敬等人也很无奈,他赔笑道:“我和小姐不是一伙的吗?我还帮您打过人呢。”他的伤口不愈合,要是别人看不一定看好不说,主要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他可给张氏医馆十两银子呢,怎么也请得动这小结巴了吧? 大汉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企图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帮我打人?呵呵,你是帮你,自己。”林孝珏突然敛住笑意,抬臂一甩衣袖,斜眼道:“这世上,打我一下,还活着的,人,不多。小姐我,没收你钱,没要你命,你,捡便宜了。” “哈哈!”周一觉得她家小姐吹牛很有意思,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张岳敬抿着嘴冲她摇头她才停住。 陶省三则用手掩住鼻翼,头侧到一边。 “……狂,说的好像她杀过去一样。”大汉心中不屑,他终于知道了,小结巴说不收他的钱是打伤钱,不是陪给张岳敬的钱。 不是一笔账吗?他很不高兴但不敢表现出来,他还有求与她。 “谢小姐饶了再下,也请小姐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替我医治吧。” “不医。”林孝珏坚决的回绝:“我很记仇,且急着,赶路,你若觉得,你白花了,十两银子,就想我们,给你医治,那找先生,吧。不过……”她看了一眼大汉额头的血疤,外沿冒的是清清的白色液体。 “除了先生,与我,你这伤,恐怕在,此地,无人能医。”她转着玩味语气说道。 大汉脸色吓得微白,他说无人能医是为了省钱,小结巴说出来就好像是真的了 大汉很不想不相信林孝珏的话,但几日里打过交道,小结巴好像能掌控事物一样,说的都准。 她是巫医,他想起金鱼眼和他说过的话。 “小结巴是巫医。所以在她用研钵打他的时候就施了法术,所以他的伤口过了三天还没有结痂的迹象。”大汉心里告诉自己。 “小姐饶了我吧。” 张岳敬觉得大汉的腿好像软了,就要滑落下去,他忙去扶他,陶省三也来搭把手。 林孝珏弯着嘴角身子一闪,从他三人身边绕过。 “周一,走了。”她迈着坚实的步子往前走,没有回头的迹象。 周一小跑着追上去。 028 官诰 “别看了,小姐说不给你医治就一定不会给你医治的。”陶省三帮张岳敬架着大汉,见大汉不死心的还在喊林孝珏,好心劝道。 “你当然不急,伤的不是你。”大汉怒目瞪着他,哼道。 陶省三脸上带笑也不恼怒,他和气说道:“小姐将方子和法子都告诉师父了,你这伤口师父就能治好。” “张大夫这能治好我?”大汉目光转向张岳敬,满是希冀的瞪着。 “能治好。”张岳敬笑的十分和蔼:“我祖上传的医术就是金創外伤,你这小伤口我见得多了。” 说完他自己愣住了:“见得多了,这话是不是狂傲?他被小姐传染了。” 张岳敬脸上笑意转浓。 大汉被他师徒二人扶在中间往医馆里走,感受到了这满满的笑意,整个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是不是又被施法了?当初真不应该贪心不足,不然怎么会还要和这些阴阳怪气的人打交道呢。” “小姐,那人的伤口真是除了小姐和张大夫再无人能医治了吗?”周一和林孝珏离开张氏医馆,但还没离开主街道,她走在自家小姐左侧,越想林孝珏说的话越像是在骗人。 她好奇的小声追问。 “是。”林孝珏点头:“你看他,伤口,不结痂,冒白水,这是,正气不足,的表现啊,若只以,外伤证,医治,不会痊愈,还会引起,别的,病。” “有的人就伤个小口就死了呢。”林孝珏说的有理有据,周一再不认为她家小姐是威胁那人了。 “那张大夫能和小姐想的一样吗?”在周一心里,张岳敬不如林孝珏,周一有些不信任他,她担忧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被医治的,人,可和我们,打过架。”林孝玨见周一黑黑细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很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问道。 “……我没想那么多。”周一不重的打了自己小嘴一下,吐吐舌头说道:“我就想万一张大夫按外伤证医治怎么办?那不还是医不好?并没想那人是谁。” “放心,你这么,好心,张大夫,怎么会,辜负你。”林孝玨眼睛瞟向不远处的车市,淡笑道:“我把方子,已经写给,张大夫了。” “小姐。”周一不可思议的摇头:“不会那人会来求您这事,您也猜到了吧?那您不是说不治他吗?怎么还留方子?” “我留方子,不是为了,他。”以德报怨有时候是一件非常憋气的事,但如果那个人以德报怨习惯了,人们就会给他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一个好人大夫,比一个毒舌的大夫更令大家信服。 “张岳敬……”林孝玨想到那个一生坎坷的中年人,不觉浅笑:“希望您这一世能有所改变。”她希冀着。 “小姐,您怎么说话说一半啊?不为了他那是为了谁?”周一叫着神游的林孝玨,有些撒娇的猜测问道。 “是为了他——呗。”林孝玨故弄玄虚说道:“自己悟,走了,回家。” “小姐,咱们不是回家吗?这是要去哪啊?”林孝玨雇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很快就要到出城的关卡了。 周一不明所以,第一次做马车,她有些晕车,一边捂着嘴,一边不断追问林孝玨所要去的地方。 “回家啊。”林孝玨弯着嘴角耐心的重复数十遍的回答。 “家在哪啊?家是不是在城里吗?”周一手指指向后车厢的方向。 “呕……”突然又有些忍不住。 林孝玨将水囊递给她。 “不用了,好了。”周一抬起头,吞咽一下。 “……”林孝玨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 “小姐,家在哪?”周一胃部稍好,就又开始追问。 “有娘的,地方,就是家。”林孝玨想起京城的前门,儿时她常在那附近玩,母亲和父亲会在那里相遇吧。 “小姐……”见林孝玨点漆的眸光蓦然柔和下来,周一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 “您知不知道,夫人在下面。”她战战兢兢地指着车底的方向。 |“在我心里——呢。”林孝玨若有所思说道。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外面有粗犷的男子声音喊道。 该是到了关卡。 林孝玨将车帘欠开一条缝。 “出城。” 她声音粗哑,车帘挡住了大半边脸,守城官兵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就看这马车,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通关官诰吗?”官兵不耐烦问道。 高祖开国之初制定了很多律法条款,其中一条很主要的,人们需要在各自的故乡土地扎根生息,不得随意离开,若要走动必要有通关诰书,否则就当流寇处置。 上一世这个规矩仿佛已经形同虚设了,现在她却拿不出这个诰书。 “掉头,回城吧。”林孝玨放下车帘,对车夫淡淡道。 情绪没了方才的轻快。 周一有所察觉,试探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的方向,永远不会,改变,回家。现在嘛,去拿官诰。” 红日西移,缓缓滑落,闷热的暑湿氤氲着,一点点的往大地逼回。 官道两旁林木葱郁,林孝珏的马车奔走其上,踏踏踏留下算是愉快的响声。 “小姐,快到城里了,咱们也不急,等不能停一下?”车老板忽然放缓了行驶速度。 林孝珏半掀车帘,抬头看了看苍穹中上投下来的斑驳光阴,点点头:“不急,您自便。” “哎!谢小姐。”车老板停下车,摩挲两下皱巴了的衣角,又拍拍腿便往林木中走去。 周一好奇的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问道:“小姐,他干什么去了?” 踏踏踏,说这话时刚好一连有两辆马车路过她们身边,后面的一辆马车中飘过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人有,三急。”林孝珏不动声色的动动鼻翼,嘴角勾出一抹笑。 “小姐,我也急了。”车老板的尿意传染了周一,她捂着肚子委屈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掀开车帘:“下去走走,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跳下车,脚一沾地,周一就迫不及待往林子里跑,林孝珏含笑着摇摇头,迈步就要去追她。 这时官路前方传来杂乱痛苦的呻.吟声。 “停车,停车,我要生了。”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产婆可怎么办啊?” “快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村庄。” “……” 029 有人相求 前方传来男子求助和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林孝珏听着眼皮一掀,没有回头。 “小姐,等等……”前方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近到耳边。 林孝珏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是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 “有事?”林孝珏挑挑眉毛问道。 清冷的目光仿佛刻画着闲人勿扰四个字,男子不自觉后退一步,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陪笑道:“我家娘子快生了,想请小姐帮个忙。” “有话直说。”林孝珏目光掠着周一的背影,听语气听不出,但态度表明了她不耐烦。 怎么这么冰冷没有爱心呢?救李浩的时候不是一腔正义,肝脑涂地的样子吗? 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男子有些忐忑的道:“只有我与娘子同行,娘子要生了,我需到附近找个大夫 ,想请小姐帮忙照看下我的娘子。” “可以。”林孝珏点点头,既然转回身,还是往丛林中走,并没有立即着手救人的意思。 “……小姐,我娘子疼得急。”男子急忙叫住她。 “比三急,还急吗?”林孝珏侧头凝重的看着他。 “……”没有这么比的吧?她不是人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吗?小结巴脑子是不是真有病啊。 男子想到那车老板可能快回来了,如果现在不引小结巴上车,一会则不好下手了。 “我家娘子命在旦夕,小姐若是肯帮忙就请快点,她等不了多久,人命总比三急重要得多吧?”他额头带着焦急的汗珠,突然面带肃然说道。 一拱手十分正气,仿佛林孝珏此刻不过去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林孝珏勾勾嘴角:“你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别人得了,绝症——也不如,自己手上,的,小口疼。你的娘子,快不行了,可我的,丫鬟,一个人,我很,担心,我觉得,她对于我,比你的,娘子重要。”顿一下她转过头:“能等就等,不能等,另请高明。” 说完变头也不回的去找周一。 “……丫鬟比人命还重要,这是人话吗?任人唯亲,没人性,不分轻重,奇葩,她就是个大奇葩……”林孝珏走后,男子心中涌起无数的词汇想要形容她的行为,但都找不到贴切的,一个人站在路上直跺脚。 终于来过一阵清风,在炎热的属季里算是十分难得的,不过清风过的太快,若不注意仿佛它根本没有来过,周一带着笑整理好衣衫,回头看林孝珏就现在不远处。目光仿佛看向苍穹的上方空虚,但她知道小姐是在跟她做伴。 “小姐,你不急吗?”周一解了手,一身轻松,蹦蹦跳跳靠到林孝珏身边。 “走吧,我不习惯。”林孝珏柔和的说道。 待主仆二人回到马车的位置,车老板还是没有见到人影,只有那中年男子一额头的汗水站在那里。 见她们回来,他焦急的迎过来:“小姐,我家娘子快挺不住了,您快帮帮忙吧。” “我的车夫,还没回来。”林孝珏摇摇头,刚要说再等等。 “回来了……” “小姐,车轴坏了,我在这呢。” 男子和车夫同时证明车老板回来了。 车老板躺在车箱下面,正在检查轴承与车轱辘之间的连接。 “这里怎么会断呢,还好发现的早,不然上路可危险了”他小声嘟囔着。 地面的暑湿汗透了他的前襟。 林孝珏若有所思的看着。 “小姐,您到底帮不帮忙啊?”男人急的咬牙跺脚,好像要发怒一样说道。 “怎么了?”周一不明就里,眨着眼睛看着林孝珏? “前面有人,要死了,我们去,看看。”林孝珏像是在和周一解释,又像是在和男子说话。 会不会说话,你才要死了呢,男子心中骂道。 “我修好车再去请小姐。”车老板不知道是没听到有人要死,还是不在意有人要死,总之修车很投入,误会林孝珏在与他说话,他随意答了一声。 “小姐咱们快过去吧,人命关天,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周一听了倒是很着急。 “恩。”林孝珏这才迈开直挺的步子朝前走。 男子一颗心终于安了一下,还以为小结巴识破了他们的计策,其实她就是一个没人性的奇葩,不过只要能把她弄上马车带走就行了,至于她过去的急不急,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好痛啊,我不行了,快要死了……” 撕裂般的呼痛声突然高涨,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真实。 男子的马车距离林孝珏的马车也就百步之遥,但官道到了那里刚好拐弯,此时的她站在男子的车旁,听着车里的嚎叫,但却看不见自己马车的影子了。 “小姐,您能上车帮我照看一下我娘子吗?我去附近找个大夫。”男子见她回头愣神,急的百爪挠心,心想,小结巴如果不上车要怎么掳走她呢? 他思虑着,还是觉得引诱她上车最安全,毕竟这里是官道,不好直接掳人。 “其实我是,大夫。”林孝珏看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清冷说道。 “小姐您是大夫?那您快帮我看看我家娘子吧,她快要生了。”真是自投罗网,男子心里高兴坏了,但脸上还是很焦急的,他说着就要去掀车帘。 “不行。”周一突然朝他喊了一声,男子不明所以回头看,周一已经悄悄将嘴巴凑到林孝珏的耳边。 “小姐,您还没出嫁呢,接生这个不行。”她小声说道。 “我是大夫,无妨的。”林孝珏弯着嘴角拍拍她的头。 “请吧。”林孝珏安抚下周一,便又让男子掀开车帘。 男子一颗心真是提起又落下,他以为这小丫鬟会坏事呢。 还好,小结巴是奇葩,不然顾虑太多她就不会上车了。 “小姐快救救我娘子吧。”男子急急半掀开车帘,马车内的景致便若隐若现的出来了。 车厢中间躺着一个女子装扮的人,她头朝车厢里面,被大肚子当得严严实实,并不能看清楚相貌。 她依然在痛苦的嚎叫。 “好可怜啊。”周一脑袋往林孝珏身后一缩,感慨道。 “还有更,可怜的,他快死了。”林孝珏扫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 “……瞎说,这人好好的是他的好兄弟,男的,又不是真孕妇,怎么会要死了呢?七老爷不是说她医术高明吗?好人都看出死病来了,高明个屁啊。”大汉心中怀疑自己劫错人了。 但不会,她都跟了她一路了。 “小姐那你快救救他啊。”周一要着林孝珏的袖口,跟着着急。 “小姐真能医治吗?”男子装作很紧张的问道。 老爷说要劫人带回去,管她医术高不高明,他就将人带回去就完了。 “能,这有何难。”林孝珏一沟嘴角,对男子道:“把她抬,下车,我有法子。” “我来帮忙。”周一听着林孝珏的话,挽袖子就要去抬人。 “……下车?费这么大劲骗你来是为了下车?那就露闲了。是上车好吗?”男子腹诽着拦住周一。 他哭丧着脸道:“娘子如此痛苦,怎易搬动呢?况且哪有在道上生孩子的,那我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小姐我信您,可您不能害我啊。” “这样啊!”林孝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一抬头,目光变成刚毅而清冷:“我上车,你们给我,打下手。” “好嘞。”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劲头,救李浩的时候小结巴就是这样的。 男子预感到大鱼快要上钩了,痛快答道。 周一也是很热情的点头。 男子掩饰住内心的兴奋,等着林孝珏上车。 近了,又近了。林孝珏迈着端着的步子往车前走。 到了。 到了车门口,她轻提衣裙下摆,缓缓抬起一只脚。 030 劫持 林孝珏一只脚塔在马车上,就要上去的意思,动作端庄利落,但男子却觉得有时辰仿佛定格在那里一样。 他攥着拳头,小心肝咚咚跳动,默念,上去了,就差一只脚了。 “不行。”林孝珏最后一刻却突然停住了,她回头看向男子:“我上去也没用啊,没医病的器物。” 男子激动的心顿时遇冷,她是不是玩人呢? “小姐需要什么?我去找。”男子揣测着林孝珏的心思,硬着头皮忍着她。 “啊,那个就行。”林孝珏仿佛没听见男子在说什么,她一脚踏在车延上,一手指着地上的竹枝,对周一吩咐道:“去把它——拿来。” “这也能救人?”周一迷糊着捡回竹枝,递给林孝珏问道。 男子心里也在盘算,这个东西能救人?应该是吧,若是她有所发现应该拿木棍,并不是为了自卫。 男子认定这就是七老爷说的,小结巴的巫术所在。 上车吧,等你上车之后,这些救人的技艺就都是我们老爷的了。 “这下成了吗?我的娘子太痛苦了,还请小姐快快救她。”男子还是装作很急切的问道。 恰逢时的,车厢里的人又嚎叫两声,女气十足的痛苦声音。 “成了,毛竹枝,不粗不细,不软带刺,刚刚好。”林孝珏拿着食指粗细的竹枝朝着夕阳看了看,然后嘴角一勾,灵活上了马车。 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小结巴整个人浸没在马车的车帘里,车帘垂下,车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咳。 知道里面的人得手了,男子猝不及防跳上车,抡起早就准备好的马鞭,啪啪两声驾车就跑了。 “喂,啊?啊!小姐啊。”待车跑出仗米,周一才反应过来,那男子怎么驾车拉小姐跑了?是掳人的吗? 她想到害怕,撒腿就追。 “我家小姐啊,还我小姐。”周一哭喊着,声音震惊了官路上修车的车老板。 他气喘吁吁追上来,问道:“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小姐被人劫持了。” “劫持了,那车费谁给?”车老板也急了,两腿不太长的腿拼了命去追马车,很快越过周一。 “喂,你不是有马车吗?”周一觉得呼吸困难,腿发直,跑到极限,她好像追不上了,她有些绝望的朝前面的车老板喊道。 “没修好。”前方飘着一个人影也飘过来一个声音。 “跑的再快也追不上马车啊,谁救救我的小姐啊。”周一的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脸庞。 不算宽敞的官路上,两辆马车并驾相遇,本走在前面的那辆,灰色车身,远处看不出什么特别,到了近处,夕阳的余晖刚好落在它上面,垂落到车门上的一雕饰,红光刺的人眼舍不得别开。 这是一辆贵气加雅气十足的马车。 男子驾车猜测着车里人的身份,不想招人他们,他加快抡鞭子速度,飞鸟般疾驰而过。 这里薛世攀的好友听见马蹄声当当而过,好像和他们比赛一样。 “超车?追。”他一掀车帘,对车夫喊道。 薛是攀是个儒生,为人低调,不喜欢争强好胜,他刚要阻止,就听前方马车里传来一声突兀的呼救声。 “那马车有问题,快追。”他也急忙催促车夫。 “谢谢你,帮我,喊救命。”马车里林孝珏淡然说道。 “小姐饶命。”假孕男子求饶喊道。 小结巴正低头注视着他,她目光如炬,竖着竹枝抵着他的喉咙,嘴角透着狠厉。 方才她一上车就用竹枝刺进入他的后颈。 当时整个身体一动不能动。 你说她咋那么肯定他是假扮的孕妇呢?万一他真是孕妇呢? 假孕男子不知道他和赶车的男子哪里出错了,让小结巴一下子就识破了他们,他成为了人质只能自求多福。 小结巴心狠手辣的,现在他更不敢动了。 “你说这是,什么?”林孝珏低着头目光努向竹枝,仿佛很好心情的问道。 “竹枝。”假孕男子战战兢兢答道。 他不知她为何发问,总觉得她和常人不同,怕她是疯子答不好一下子杀死他。 “不,是暗器。”林孝珏勾着嘴角调侃道。 “……小姐我只是不明白,我和我兄弟哪里出错让你一眼识破的?”心里像有事堵着,不问明白死都不会瞑目,林孝珏肯和他交流,假孕男子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林孝珏看着他眼睛又细又长,丹凤眼,她脑中模糊出现个人影。 “不是因为,你们出错,是我太,精……明。” “……”假孕男子不太认同她的话,但见她流墨般的眸子倏然一眯,她的手仿佛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假孕男子预感到不好的事。 “老四,救救我啊!”他大声呼救,喊着驾车的同伙。 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噗通一声和不远处传来几声喊声。 “站住,马车停下。” 林孝珏透过车帘的缝隙看见赶车男子跳下车了。 事隔多年后,周一回忆起当时的事就问林孝珏为什么男子不停下车,或者闯到车里帮忙。 林孝珏告诉她可能后面有人追,他一紧张不知该怎么做了,当然他如果闯进来,那就不知道是几条人命了。 这些都是后话。 林孝珏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她听后面追赶的马车很快就要到眼前的样子,长话短说道:“你,男的,怎么将,声音刻画,的那么,女气。” “啊?”假孕男子不太确信她的问题,脱口问道。 “不说吗?”林孝珏手中的竹枝立即矮了半指。 假孕男子能感觉到有鲜红的血液从他颈前流出,温暖了喉咙处的那一片肌肤,他吓得生了本来的声音,惊道:“我说,我说,细者嗓子说话就行了。” “细着嗓子?”林孝珏喃喃念叨这句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假孕男子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突然一挥臂打开林孝珏拿着竹枝的手,待林孝珏愣神之际奋不顾身跳下马车。 此时马车还在快速行驶,后面的马车也刚好追上来。假孕男子的行动很不可预料,突然也骇然,若不是他机灵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走了,后面来不及拉闸的马车很有可能碾过他。 当然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后怕,囫囵爬起来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031 关你屁事 薛世攀和好友见一女子装扮的人脖子处都是血,正不顾一切的逃命,自动就认为是马车里有歹人,逃跑的是苦主。 “你别怕,我们帮你。”薛是攀朝苦主背影喊道。 苦主仿佛没听见,还是往林子里钻。 “把那马车逼停。”薛世攀见苦主不肯回头,便命令车夫去拦截还在奔驰的马车。 他正喊着发现又一个身影从车上一跃而出。 马儿疾驰,身影落地屈膝,后笔挺站起,阔步就跑,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练过啊。”薛世攀和好友不由自主的就被背影吸引住了眼球。 这是个白里透红的身影,背面个子不高,外面白色罩衫引起跑裙角飞扬,显得身影是那么的纤细飘然。 她执着的朝苦主方向跑。 只三两步薛世攀又发现这背影的不同,两边树林茂密,且有很多灌木,那背影仿佛对这些障碍无动于衷,双臂开着路,就是跑。 “是女的吧?不疼吗?”薛世攀的好友亲眼见到一根带刺的枝子刮破了背影罩衫下摆。 他咂舌问道。 薛世攀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他让车夫停车,一跃跳下马车。 此时距离苦主逃离不过五吸之间,可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已经跑出百步远。 不能让歹人行凶,薛世攀见后面身影不顾一切追赶的架势,就知道前面的苦主势必要吃亏,他忙大步追过去。 其好友和车夫紧跟其后。 “小姐……”周一终于赶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可小姐人却不见了。 “小姐呢?”她四顾喊道。 车老板陪她一起巡视,那边呢。 看向丛林那边,有个红色的影子很是显然。 “天哪,小姐也太神了吧?”车老板莫名的喃喃自语起来。 周一循声定睛一看,原来自家小姐一个飞鹰扑食就把那个假孕妇按倒在地上了。 “我家小姐就是神仙。”她气喘吁吁出了一口恶气,倏然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我有说过,你可以,逃跑吗?”林孝珏将假孕男子反手按在地上,她一只膝盖抵住他的腰,假孕男子便吃痛的不敢动。 “小姐您饶了我吧。”假孕男子一边脸贴在地上,嘴巴啃了一口泥,呲牙咧嘴的露出白牙喊着。 这时薛世攀和诱人也追了上来。 “快将人放了,否则我们不客气了。”薛世攀边跑边警告林孝珏,他喊到。 “救命啊!”假孕男子知道这些书生是误会了,细着声音呼救。 “就是这个,声。”林孝珏眼眸蓦然亮了起来。她用力一扳手,假孕男子肩胛骨处发出咔嚓的声音。 “啊……”假孕男子疼得冷汗直流,忍不住发出啊的吃痛声。 “还不放手,你跑不掉了。”薛世攀等人马上就要到眼前了。 近在咫尺,林孝珏一偏头,投来一股不耐烦的目光。 薛世攀和友人这才看清这个利落的红衣女子的相貌。 只见她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眉目如画,红唇樱口,加上直挺的小鼻子,五官无论是单拿出来还是放在一起都是极佳,若不是看起来目光有些冷鸷和表情木讷的话,该是个极美的女子。 当然,还除了那已经看不太出来的凌乱双髻发式。 “这么小……”薛世攀友人判断女子的年龄,联想她追人那不要命的劲,很是诧异,他刹然停住脚步愣愣的脱口说道。 薛世攀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好在他比友人镇定。 “她与你有何怨仇,你要对她下如此的恨手呢?快快将人放开,否则我等不客气了。”他先礼后兵,警告林孝珏道。 林孝珏侧头盯着他们看,她手中有人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她身后不远处止步,伺机而动。 “该你,屁事?” 林孝珏平和语气问道,她头稍稍歪着蹙着眉,眸子如墨玉般黑亮,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人,像个天真的孩子在问一件不解的事物。 就是声音太低沉粗哑,像男孩子。 薛世攀第一次觉得人可以将屁字说的那么无邪。 不过他是儒生,还是看不惯这女子的无情和粗俗。 “路见不平踩一踩,你乃小女子,却如此心狠手辣,你家里没人教养你吗?”他有些恼怒的指责林孝珏。 “没有,我有娘生,没爹教。”林孝珏很认真的告诉他。 “……自己爹都骂,她心中还有什么仁义礼智信的东西吗?枉为人了。”薛世攀深受儒家思想教诲,那忠孝的神经被刺痛。 “真是对牛弹琴,去把她抓起来。”他对车夫命令到。 林孝珏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公子救命啊!”假孕男子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一句没底气的废话。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心中腹诽着但还得指望他们营救。 于是奄奄一息的装着女子声音。 “呵呵,我怎么,学不会呢?”林孝珏好心情的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 林孝珏按着假孕男子的肩膀骨头咔咔作响,薛世攀等人不敢上前,只是言语上说着警告的话。 林孝珏拎着假孕男子的领子将他提起。 不是她多有力气,而是假孕男子脖子受了伤,林孝珏怎么动他就得怎么跟着,不然疼。 真是个坏心肠的小女子。 薛世攀觉得自己被这么女子当耳旁风了。 “我……” “小姐小姐。” 他刚要发怒,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周一越着灌木丛,快跑着扑到林孝珏身边。 “带绳子了,吗?”林孝珏问她。 “没有。”周一摇摇头后朝还在后面躲着荆棘的车老板喊:“老板,有绳子吗?” “没有啊!”车老板也扯着嗓子回他。 “小姐你要绑我?不杀我了?”假孕男子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语气竟然带着兴奋的问道。 “够了,我是见义勇为的。”薛世攀心中咆哮。 “你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他眉心成川,上前一步拦在林孝珏前面。 正好林孝珏推搡着假孕男子转过身。 四目相对,薛世攀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这个他认为的弱质女流,除了一身女子装扮的衣裙外,其他的都是男人的特征。 大长脸,黑胡茬,比那狠毒的女子高了一个头。 032 食言一次 一个小姑娘打到了一个男子汉,当终于看清楚假孕男子的相貌,薛世攀对男女武力值的认知颠倒了。 “你们到底是谁要害谁?”他怒着眉头红着脸问道。 “快走。”林孝珏没理他,而是踹了假孕男子屁股一脚。 粗鲁!!! “即便你是女子他是男子也有可能是你害他。”薛世攀吃了闭门羹,很是受挫,当林孝珏路过他时他伸出一只胳膊拦住她说道。 “十三……”他的友人喊着他族中的排行,欲言又止。 林孝珏奇怪的扫了一眼这个一副不给说法就不放她走的少年男子。 “傻缺!”她骂了一句,蓦然一垂眼皮,从他身旁绕过。 太粗鲁了!!! 薛世攀额头爆着青筋,拳头攥在一起。 “你真傻,真的,如果是好人的话,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扮成女子模样?”周一见自家小姐不理人,还给人气的不轻,不太忍心。 “他们要劫持我家小姐,最后被我家小姐逮着了。”她跟在林孝珏身后,三步一回头的多嘴解释,脸上满带骄傲。 见后面的两个公子脸色变了又变她又转回头朝林孝珏嘿嘿笑。 “小姐,您太爷们了。” 林孝珏知道她看见自己将假孕男子按在地上的过程了。 “走了,有些是非,只需说给,明白人听。”她弯着嘴角推搡着假孕男子说道。 声音低沉带着不屑,且头也没回一下。 薛世攀觉得她虽然是说给她的丫鬟听,但实则是在挖苦他。 薛世攀快要被气炸了。 其友人看着这个身着青色直裰,面如春花秋月的好友脸上变了颜色,顿时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 “子悦为何发笑?”薛世攀收回注意,不解的看着他。 “我笑你薛十三少也有被人忽视的时候,更笑你薛十三少也有动怒的时候。”薛世攀人才貌美,学问高深,出身名门望族,家有权财,最重要的他的老师是许文馨,朱熹的传人。 他与往来的都是忠孝有礼之士,必须严谨,忠孝,洁身自好。 这样的人无论他走在哪里都是一颗明珠,发着耀眼的光,都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名声大着呢。 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视而不见还侮辱。 友人摇头不敢相信。 薛世攀冷哼道:“我怎会在意这些虚名?我只是可恨此女,必不能宜室宜家,是个祸水。” “我觉得不管她如何,我们误会了她,是不是该送根绳子帮她绑人?”友人见薛世攀对此女成见颇深,也不好相劝,但他对此女太感兴趣了,想帮她。 薛世攀想了想。 “走!”他忽然迈开步子去追林孝珏。 “哎,干什么这么急?”友人躲着荆棘追上来。 “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人家头破血流,还拆了人家骨头,那绑了人要干什么。”薛世攀面沉如水说道,一副要将闲事管到底的样子。 林孝珏和周一拉着半身残废的假孕男子上了官道,车老板也跟她们汇合了。 “小姐,我的马车修不好了。”车老板局促的搓着手。 林孝珏嘴角带笑,让周一拿出五两银子给他。 “你很机灵。” 车老板接过周一递来的沉甸甸的银子,脸上乐开了花,笑道:“小姐仁义大方,谢谢小姐。” 他不断称谢,很感激的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了,把人带上,车,咱们驾,他们的车,回城。”林孝珏拍拍假孕男子的肩膀,车老板不敢怠慢,拎着他的脖领把他提上车。 周一不明就里的骚头。 “小姐,你们刚才说什么我不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老板做了什么?”她问道。 林孝珏拉着她的袖口往车边走,边走边问道。 “他不顾,自己的,马车,来追我,你没想过,马车丢了,怎么办吗?” “是啊,我现在想到了,丢了怎么办啊?”周一后知后觉问道。 “追上我,自然,迎刃而解。我会陪他,双倍的,损失。” “他怎么知道小姐会赔她?”周一想不通,快到车前的时候停下脚步。 林孝珏亦停下来:“因为他,善于识人,因为我,令人信服。” “……那如果他没追上小姐呢?岂不是鸡飞蛋打?” 林孝珏有些自恋,周一习惯了,她又想起其他的假设,于是发问。 “人生本就,是赌博,瞻前顾后,只能拥有,一辆破车,五两银子,就没了。” 周一似懂非懂的骚头。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和周一解释一些自己的信条,夕阳也落到山角了,林孝珏抬步说道。 “小姐等等。”周一喊住她,然后鬼祟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小姐,你不是说那个人要死了吗?” “他同伙跑了,留着他,有用,不能杀了。”林孝珏耐心的和她解释。 所以不是他要病死,是小姐早就窥破了他们的阴谋早就起了杀心。 “……小姐你要杀人啊!”周一有些胆怯的问。 林孝珏摇摇头:“现在不必,了,我食言,一次。” 车老板将假孕男子推上车,林孝珏和周一也相继上了车。 她二人刚一坐好。 “小姐,您要带我去哪里。”蜷缩在车里角,假孕男子目光畏惧的看着林孝珏问道。这时车老板敲了敲车前木雕:“当当。” “小姐,那两位公子派人给您送绳索来了,收还是不收?”他小心问道。 “小姐记仇,怎么会收他们的东西。”周一心中想着一翻白眼。 “拿进来吧,代我谢谢,他们。”林孝珏却出人意料的收下了。 “小姐,他不用绑着啊。”周一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慢慢侧过头去看假孕男子,嘴角弯了弯。 假孕男子苦胆都要吓破了,他半咬着嘴唇问道:“小姐,您到底要将我怎么样?” “送你回去。”林孝珏像哄孩子一样很温和的说道。 “回去?回哪里去?”他好像没说出七老爷吧?小结巴要送他去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林孝珏脱口说出这句话,觉得莫名的耳熟。 “从东土大唐而来,去西天拜佛求经去。”母亲半弯着眼睛给她讲西游记的故事。 算日子,李浩的伤势应该是母亲救治的,可是已经过了三天,母亲和外公都没出现在上一世本应出现的这里。 他们为什么没有来呢?林孝珏解不开这个谜,好心情瞬间消失在脸上,清冷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她心中所想和表情的转换只发生一瞬间。 小结巴喜怒无常啊! 假孕男子这次真的要吓晕过去了,他颤抖着嘴唇将想问的话吞回去。 不管她要将自己怎么样,暂时还是闭嘴的好。 车内安静一吸间,下一刻。 “把他绑在,车门上。”林孝珏拍着车厢,吩咐车老板。 033 求 夜幕降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总是差着相同的距离疾驰在官道上,洒下一连串焦急的行车声。 薛世攀撑开车帘,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的马车,对友人不满的说道:“子悦兄,你赠她绳索就没有一点内疚感吗?” “……有。” 那小姐将抓到的坏人立着绑在车门前,敞开车帘一路疾驰,整个就是把人当车门了。 友人觉得这招太帅了,但薛世攀觉得很不仁德,他也不好惹他不快,则顺着他说。 “我看绳子在长点她能把人当风筝放。”薛世攀越想越气。 “超过她的车把人劫下来。”他忽然生气的一摔车帘。 差点刮到了友人的眼睛,友人身子往后一躲,老实坐回到长凳上。 “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呢?”见薛世攀也坐了回来,二人促膝而对,友人劝慰道:“我们本就是想救助好人,虽然现在不是我们制服的坏人,但结果是好的啊。” 薛世攀浓眉成川,摇头道:“子悦兄此言差矣,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女子如此对待得罪过她的人,你不认为太过了吗?简直是睚眦必报,没一点胸襟气度。” “可她是女子,并不是君子。” “故而圣人言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这女子我看不像坏人。” 薛世攀厌恶林孝珏的人品,友人不苟同,二人你一句我一言辩驳起来,忽然他们的马车一颠簸,二人赶紧抓住牢固的长凳支撑住身体,这才没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马车平稳后,薛世攀怒着声音问车夫。 车夫传来无辜的声音:“公子您说让超过他们,可他们车夫太坏了,总是挤我的路,我不敢往前幢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薛世攀用你还说她是好人的仇恨目光看着友人,怒道:“一肚子坏心眼。” “你车驾的,不错。”又给后面马车甩了一个跟头,林孝珏真诚的夸奖车老板。 “我以前是相马的,天天摆弄这些牲口,熟的很。”车老板一脸骄傲正是着前方说道。 说话间就到了城门口,城门半开有人把手。 “进城后,我们要,招摇过市,懂吗?” 起风了,林孝珏垂下的一缕青丝被吹到嘴角,她用舌头舔了舔,看似随意的对车老板交代道。 “明白。小姐您瞧好吧。” “啪啪啪。”车老板抡起马鞭,甩在空中啪啪作响。 车帘撩起,车洞打开,立在中间当门神的假孕男子只觉得很少经历过大风的他耳边虐风在呼啸,他紧紧咬着牙关可肚子还是越来越涨,鼻孔都灌风,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见,头嗡嗡响肌肉酸痛。 可想而知多块的车速。 此刻他有些后悔,早知这么活受罪还不如让小结巴弄死算了。 周一一边看着车老板炫车技,一边喵喵自家小姐,眼珠乱转若有所思。 “啊!”忽然她感慨一声:“小姐我明白你为什么会接受那些人送的绳索了。” “为什么?”林孝珏一侧头,很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不是要游街吗?”她恍然大悟道。 “是,他们,锦上添花,我自然要,接受。”林孝珏无愧的点头。 进了城,车老板在林孝珏的授意下,绕着城里街道行驶。 马鞭声很响亮,扰得华灯初上的城里即可骚动起来。 人们纷纷从庭院里探出脑袋张望,就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女子衣衫五花大绑被立在车门口。 至于车里坐着的,赶车的是谁,都不太吸引人了。 “谁啊?干什么呢?” “管他干什么反正有热闹看。” 许多闲人从庭院中走出来,跟在车后奔走相看。 薛世攀的马车很快就让人群包围了,想追上林孝珏的马车更是不可能。 薛世攀见着场景一脸不高兴:“闲来无事读书识字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凑热闹呢?”他愤愤指责这人群。 “凑热闹,凑热闹,不凑哪有热闹?”友人却不以为然,还挺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我到要看看她要干什么,去哪里。”人心荒蛮不开化,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的。 薛世攀念叨着:“若是她想害人,凭我薛家在朝中的地位,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他亲眼目睹折折了别人骨头的林孝珏。 也不知道林孝珏知道否薛世攀如此品评她,马车饶了四条街刚好来带少施医馆的门前。 这事车后面已经跟了黑压压一片人。 此时假孕男子也明白了从哪里来就送到哪里去的意思了。 “小姐我不是……”他刚要说话,林孝珏就站起来在他后颈部正中线上,第一颈椎棘突下刺入半截竹枝。。 “呜呜呜……”假孕男子一下子失了声音,突这眼珠呜呜说不出话。 林孝珏再没看他一眼。 “把他解,下来。” 林孝珏和周一绕过假孕男子下了车,车老板便去给假孕男子松绑,围观的人则交头接耳的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少施……”灯光徐徐中林孝珏聚目望着那鎏金辉煌的匾额。 “少施……”她心中呐呐念叨,曾几何时她也曾和这家人中的小姐共在一个屋檐下,直到死! “有些仇恨是注定的,永远解不开,前世当母亲医治好了李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两家势不两立。这一世她更明白了,医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 “等我,喊你们进,再进。”深吸一口气,林孝珏对车老板和周一交代一声,就迈着笔挺刚毅的步子,缓缓登上少施医馆的台阶。 门霍然开了,少施医馆的人听见动静自动打开门。 “小结巴……”开门的小伙计见过对面救人的小姐,见到她像见了鬼一样,他的目光再掠过身后的人群,看见狼狈被押着的师兄,脸色更是变得蜡黄。 “七老爷,七老爷……不好了。”他转身就往回跑。正撞见闻声而来的施岚云。 “嚷嚷什么?”施岚云身边的小斯一脚将伙计踹到在地:“滚进去。”他低着声音呵斥道。 这一切外面的人看不见,只有走进门口的林孝珏遇上了。 “我就说你,少施家,的,仁义,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来者不善,她开门见山就挖苦人。 施岚云看似不恼,笑道:“小姐不是大医吗?怎么还来我少施医馆?要治结巴吗?”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好啊,你有本事,治好——吗?” 谁给你治?结巴还能治好,那都天生的,怎么这么无赖呢?施岚云觉得耍嘴皮子说不过她,于是肃然做到诊病的主位。 小斯严肃的站在他身后当保镖。 034 求医 风少羽前脚走后,太守府马上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倒是没有风少羽的身份,更没有人家的相貌堂堂,但他说出的话却让守卫的不得不通传。 方景奎在卧室衣服才褪到一半,又被打扰了。 “来人说是薛家的下人,他们家十三公子在攻城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着呢。” 方景奎一听这姓氏忙把衣服穿上:“薛十三?薛家最正直学问最好的那位公子?他为什么会在这。”他又确定的问一遍。 来人低头道:“想是这个了,这公子喜欢到处游历,被堵在这也不稀奇。” 若真是薛十三就得好好接见了,薛家的势力可不仅仅是在朝中那么简单,这世上哪个儒生不想听薛大儒讲一堂课啊。 方景奎虽自知不学无术,但朝中这些关系大哥早早就告诫过他,薛家和他们方家是有交情的。 方景奎想了想,叹了口气:“一个昏迷不醒,两个昏迷不醒,这个也不能忽略不管啊。” 感叹着走出卧房,去见薛家的下人。 按理说一个下人他是不必客气的,但这人确是薛家的。 方景奎在又来到花厅,这次不同的,那人已比他早等在那里,他打量这个浑身破烂的壮汉,问道:“你果真是薛家人?” 大汉听出太守口中的疑问,慌忙解释:“这兵荒马乱的,再加上公子负伤,小的没时间整理这些。”掏出一块金牌递过去,拘谨拘束,神色不安。 方景奎接过金牌看了看。上刻一个薛字,掂了掂是金的,这下可以理解了,现在没多少人是周整的,他一抬头,让人给他搬个小凳过来,然后径自坐到太师椅上。 “我看你说话挺利落。不愧是薛家的人。”点着头很认同的寒暄一下。 那下人知道这不是恭维他。是在与薛家交好。 忙解释道:“小的本不是薛家家生的,是公子雇佣的,战士起时其他人都走了。我见公子一人甚是危险,故而就留了下来。” 薛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薛十三能渡过此劫,这个人能成为心腹都说不定,方景奎不由得打量这个看似憨厚的男子。 蓦然一笑。问道:“你找本府有何事?” 那下人一听这官威十足的话便更不敢坐了,他低头哀求道:“我家公子昏迷已有三日。城中大夫无一能救醒,小的听说大人手下有一医女,医术了得,还请大人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让她救救我家公子吧。” 这话硬是给方景奎说愣了,他想了想,试探问道:“那医女不是也在救人之中吗?你没有去求过她?” 那下人摇头:“求了。但是都没见到医女的面,她的丫鬟就说小姐心情不好。暂不行医,大人您评评理啊,这抗匪受伤,谁也不是有心要病的,她身为医者不给医治,反而要找一些荒唐的理由,难道负伤生病还得等她心情好的?偏赶上她如果心情不好就没得治了?” 说的在理,所以义愤填膺。 方景奎心道:“经他这么一说,倒是那女子干得出的事,杀人抢劫她都平心而走,何况是治病救人?谁能管得了她? 可恨他的人马都被抢走了,不然也不会连个探子都舍不得放出去,这些消息很闭塞啊。” 他无奈的道:“那你需要找风世子求情,若兰君垣醒着也可求他。 那下人先是一愣:“大人是太守,这城里大人官职最大,怎么还压不过风少羽吗?“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他最大,所以他为什么这么怂? 方景奎眼睛眯起,想了想,道:“你家公子在哪?“ 那下人一听有门路,忙抬起头道:“还在军医诊棚。” “本府会派人去看看,若真是十三公子就不能住在那里,先安置在我府中。” 方景奎把薛世攀接到府中,白白嫩嫩的小脸烧的通红,再继续下去怕死了都不用炼了,自己就能着。 找大夫势在必行,可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就是那该死的女人,方景奎找下属商量下,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风少羽。 可惜不像他想的那样,风少羽找他,就在太守府,一着一个准,他找风少羽却千难万难。 距他太守府不到百步的府邸里,守门的官兵告诉他:“世子去指挥作战了。” 王仕鹏被困在城里,双方暂时还没有开战,但被困的被困,要围劫的也不能懈怠。 这方面的探子他还是有的。 方景奎动动眉心,抬起头朝那士兵道:“神医小姐可在府中。” 那士兵只盯着他不做声。 方景奎动气骂道:“你什么东西,敢这么看本府?别以为找了新主子就可以不把本府放在眼里,本府是江西太守,还轮不到你这小兵给我脸色看。” 士兵忙低下头,恭顺低声道:“小姐在给世子医病呢。” 方景奎怒气消了一点,声音却越发凌厉,道:“去告诉小姐,本府要见她。” 士兵不敢怠慢,背着腰进了院子。 方景奎虽然能唬住侍卫,但他心里明白的,那该死的女人却不一定卖他面子,从前他有三千将士,她尚且敢跟她耍花样,现在他一无所有了,还与她起过冲突…… 忐忑着,他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 不多时那士兵回来了。 “大人。” 方景奎不安的看着他,问道:“如何?” 士兵利索给他行个礼,一抬手道:“小姐有情。”让出门口的路给他。 方景奎更加不安了:“怎么会见他呢?死丫头不会有想出什么鬼主意对付他把?” 不见也忐忑,见更不安,方景奎就在这样矛盾畏惧的情绪中走进了林孝珏和风少羽兰君垣等人的临时住处。 他在客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孝珏才姗姗来迟,她依然穿着红色耀眼的衣裙,装扮一如往常没什么改变,只是目光有些不同,见到他没有厌恶也没有初见时的和气,只有无所谓。 这女子三日不见,好像长大了些呢。 “方大人,是来看我的脸的?”林孝珏走到座位下坐下,冷冷的道。(未完待续) 036 谈判 “呵呵。”不出周一所料,林孝珏突然发出刺耳的冷笑。 “你错了,我……不是晦气。”她晃着脑袋,一字一顿的说给施岚云听:“我只会,找——晦——气。” 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施岚云脸色就变了,刚要争吵…… “我不是来,跟你,打嘴仗的。”林孝珏一改方才的痞样,倏然认真起来。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有个建议,你听不听?” 好像谁要跟她打嘴仗一样,不是她先起头的吗?施岚云知道跟小结巴纠缠没用的事,但是被骂了不还嘴总是不甘心,他内伤又犯了,眯起眼睛:“关于什么的建议?”为了要配方的对症,不得不说正事,真憋气啊! 幕篱之后林孝珏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毛。 “合作的建议。”她说着从袖口中抖出一张纸,然后拍在桌上:“这里是我,四个方子,的对症,想要吗?” 她诱惑般的弹弹压着的纸。 施岚云看着梦寐以求的东西,舔了舔嘴唇。 “你想要什么?”他眯着眼看着她问道。 “你可真,虚伪。”林孝珏不耐烦的说道:“我想要什么,你娘的,还不知道?” 说脏话了,周一和周二互换了个眼神。 “你怎么又骂人?”施岚云气的站起来,这次小结巴还带了脏字,他饱读诗书怎么能跟她一样的? 不对啊,小姐想出气骂这个老家伙是没错,但是万一惹急了他,药材拿不到,王公子不就没救了吗?小姐怎么会置之王公子的为难与不顾呢? 周一揣测着小姐的想法。不确定的看向周二,小姐的激将法能行吗? 周二领会,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小姐那么要强的人,为了百姓不得不跟讨厌的人做交易,她心里能没气吗?发泄一下也是正常,而且这样还能高对方一头,免得让人拿捏了。 “你天天。在家看我好戏。就盼着,我药材用完。你封锁了,草药的流通。和剂局被你,掌控,我无处寻药,今天来找你。你都准备好了,还装个屁?”施岚云气的站起来。林孝珏也不想矮他一头,跟着也站起来。 屋里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所谓的谈判都是心知肚明,但怎么谈,谈到什么地步不是得商量来吗? 他心知肚明就一定要说出来嘛?就不能问吗? 施岚云发现每次小结巴的出现都能气的他心肝颤。 “你好像并无诚意。那我还跟你谈什么?”施岚云被骂拂袖要走。 “年老气盛啊!”林孝珏感慨一声:“没有药材,大不了我不救人,有何损失?而你。不跟我谈,就永远不知道。那四个方子的,用处。 是你急还是我急?一目了然,我自然有,骂人的资本,而你,却没有,离开的道理。” 这不是小姐的本意,小姐才不会不顾百姓的死活而不想办法,小姐只是让老家伙觉得她并不急于用药。 周一又学到了什么。 听小结巴骂他老,施岚云急于离开的脚步又回来了,谁老?他才四十多岁,男人一朵花一样的年龄,小结巴这要欺负死谁了。 不过小结巴说他的所求比她大,所以他必须忍耐,这点是真的吗?她真的不在意那些穷鬼的死活,那为什么花那么多银子给穷鬼治病,她是不是在诓骗他? 施岚云纠结再加上生气,憋的脸色发青:“你这么气愤的骂我,显然也是无法得到药材,你不会不管那些穷鬼的。”他说着不屑一垂眼皮:“按照你的规矩是你自己没本事,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也别来求我,年轻人,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欺负,遇到比自己强的就气恼,我看你应该静静心了。” 用她的观点来驳斥她,字里行间还好像在警告她,别以为他不知道她非常着急得到药材,不必故作轻松威胁他。 不愧为老狐狸,长本事了。 林孝珏又呵呵笑了:“你真当我,生气?”她反问。 施岚云身形一愣,不生气你骂人? “我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就没有。”林孝珏无所谓的摊摊手:“怎么会生气呢?至于我骂你,是因为我,就是想骂你。”想从她的言语中明白她想要什么?那你猜猜看吧。 施岚云真的被小结巴弄糊涂了:“我看你是个女子,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他气到极点,一个眼神,喊来埋伏在四周的属下。 “既然这对症你已经写了,那更省去严刑拷问了,我只需拿到那张纸,至于你们,统统做掉,我还跟你谈什么。” 周二想到施岚云会用强的,但是周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脸,看吧,让小姐骂人,嘴痛苦了,人要不痛快了。 周一面带惧意,与周二分别上前一步,保护小姐。 也不知是幕篱遮盖了,还是小姐睡着了,对渐渐聚拢而来的人,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周一朝她挤挤眼睛,让她有所防范,但是没回应。 施岚云感觉幕篱背后有一双蛇蝎般的眼睛在盯着他,他心发毛:“怎么?你还以为在我的后院你能闯出去?门都没有。”他恨极了她。说的狠话都带有个人感情:“小结巴现在我不问你从何而来,我只送你归去。” “还有,我也要给你一个教训,别以为你身怀绝技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双拳难敌众手,记得下次跟人谈什么,多带几个人。”他说着一咬牙,狠厉之色溢于言表。 要打架还喋喋不休这么一大堆,真的不会错失机会吗?林孝珏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恍惚未见。 少施医馆的打手靠的越来越近,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一跃而起,举着刀就逼过来。按照往常的习惯小姐该拿起什么东西砸过去了,今天却一动没动,小姐不是要束手就擒吧?那不是小姐性格啊。 周一端起茶杯就心急的泼过去。 “小姐怎么办啊?”她挡在小姐面前喊道。 可是一碗茶水又不热,能抵什么事?一个人可能冷不丁的躲一下,其他人就不怕了,有两个人很快逼近他们三人。(未完待续)。.。 037 应诊 对于江西城的状况,显而易见的和谈是最明智的选择。 土匪的主力虽然被歼灭,但是王仕鹏这个灵魂人物还活着,有他在的军队,必然如他的人一样,坚持到底。 城里放着这一群亡命之徒,硬功要耗费大量精力,伤亡也会非常大,而且城中的粮食快要用完了,耗下去可能生变,兰君垣和风少羽解释来解释去,哥俩和林孝珏最后达成一致,谈判最划算。 说着周一敲门进来。 “小姐,方大人那边将路遥送回来了。” 林孝珏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头微微抬起,不经心的问道:“还送了别的吗?” 周一摇摇头:“没有啊,还送什么?” 林孝珏道:“那就没什么……了。”再没言语。 周一看三人都注视着她,知道三人是在商量事,对于路遥,小姐好似也不那么关心,小姐再没吩咐她就出去了。 他一走,风少羽就将兰君垣送回床上,然后拉着椅子坐在林孝珏旁边。 林孝珏字刚写好,还待干。 风少羽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以为他还能给你送什么。” 林孝珏口中慢慢吹着气,泛光黑墨水渐渐变得平实。 “钱啊,请我看病,难道不需要钱吗?” 风少羽愣愣的看向床上的兰君垣,兰君垣弯着眼睛看着他二人笑。 风少羽转过头来很好笑的样子,问道:“你有没说要钱?别人怎么知道。” 字迹全部干了,林孝珏也不去看风少羽,端起纸站起来,然后又看了看。十分满意。 随即他将纸递给风少羽,道:“常识,看病哪有,不花钱的。” 风少羽接过纸张展开,一看又都是药名,他不明白的看向她。 林孝珏道:“我要回房了,帮我备齐。这个方子。谢了。” 根本当他是自己人使唤。如果他不帮忙呢?风少羽乖乖将纸张揣到怀里,也站起来:“明天给你备齐,我去送送你。” 二人点头到了门口。林孝珏突然回头看向倚在床上正目送她的兰君垣,道:“晚安。” 晚安?晚上安寝!晚上安好,兰君垣唇角带笑,温情涌上眉梢。 “晚安。” 真的能晚安吗?不能。林孝珏前脚走,兰君垣带着病就和风少羽出了门。他要做的就是让士兵捡木头。 士兵们也听话,这事不是第一次干了,鼻祖据说是风少羽,噼里啪啦捡了一堆。围在土匪的据点前,一个字,烧。 这夜是十四。正好有小风,还往北面刮。王仕鹏的人,守在第一道防线的人被烟呛的睁不开眼睛。 王仕鹏伏在据点后,捂着嘴道:“兄弟们不要慌,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挺住,放箭。”据点的居高临下,若是义军靠近本可以很漂亮的打一张,可没想到这么多天,他们除了会放火就是包围,根本不靠近。 突围又会失去有利的地势和武器,只能死守。 那些土匪也被烦的不行,恨不得将义军全部杀死,齐刷刷的石块,箭头,铅弹向兰君垣和风少羽方向投来。 可惜距离远又打不着。 兄弟二人继续指挥火上添薪。 火越来越大,有受不住的土匪从据点后冲出来,与义军正面交锋,看似英勇的行为,根本对义军造不出一点伤害,说实在的就是以卵击石。 越来越少的人跳出来了。 风少羽经验足,指着黑烟飘着的地方道:“王仕鹏那边有井水,熏不死他。” 打水也是费时候的,而且不能马上配给所有人,也能耗他不少兵力,围攻的越久,土匪越苦,谈判的可能性就越大。 兰君垣对风少羽道:“再加议论火。” 城北的方向烟火大作,又是一番的狼哭鬼嚎,尸臭熏天。 城里人都知道,义军又在放火烧土匪了,只是每天烧,可总也捣毁不了。 方景奎要看一眼烟火才能睡着,他就怕风少羽撒手不管,土匪来找她麻烦,今夜能入眠了。 可刚躺下,下人就匆匆推门进来,原来是薛世攀出事了,薛世攀醒了,但是是糊涂醒,什么都不知道,睁着眼睛说胡话,胡话大家还听不清。 下人怕是回光返照。 方景奎赶紧换了衣服,对通报的人道:“赶紧准备二百两银票,我有用。” 下人一楞,不知道人要死了贴银票还能辟邪咋的?但没敢问,匆匆去了。 要不说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利索,林孝珏还没有睡觉就被方景奎求见了。 地点还是那个花厅,位置如故,只是这次多了周一和陵南站在她身后。 方景奎匆匆说明来意,薛世攀病重了,然后站起来从袖口中掏出银票。 “这个是诊金,不知小姐肯不肯笑纳。” 林孝珏让周一接过方景奎恭恭敬敬递过来的银票,然后问道:“是多少?” 周一打开数了数,告诉小姐:“二百两。” 林孝珏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方景奎好不尴尬,嫌多嫌少都没有当着送礼人的面谈论多少钱的。 一生霸道无忌如他,真真栽倒小结巴手里了,没办法谁让别人医术没她高明,又没办法强迫她,只能低三下四了。 方景奎陪笑着道:“薛公子真真不好了,小姐若肯医治,还请快些移步太守府。” 林孝珏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当量他一番,突然道:“都不行了,你还笑什么。” “……这。”方景奎语结,等反应过来小结巴是在挑逗他,顿时心中郁结。 一生都是他瞧不起别人,哪有这么小年纪的女子用语言逗他,当他是毛头小伙子吗?方景奎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这时林孝珏已经走到厅门口。 方景奎刚要跟过去,她的丫鬟突然从后面喊道:“小姐,不用带人去吗?” 他太守府是龙潭虎穴吗?为何要带人,方景奎心里骂着丫鬟不开眼,脸显出了郁闷。 林孝珏回头看方景奎一眼,再看向周一,让她安心的点头:“不必,你们休息吧。” 呀呸,感情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方景奎更郁闷了。(未完待续。。。)......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神-马】【小说-网】,阅读地址: 038 被人咬了 薛世攀看见了祖父,那个严肃清瘦的老头。 老头跪在祠堂前,带着他们这些薛氏子孙,老头念叨:“后生才锐者,最易坏。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之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各须谨之,毋贻后悔。” 这事他们薛家的家训,从陆公而来。 他又看见了父亲,父亲拿着藤条朝他走过来,他惊惧之下放走了手中的小兔子,他的左手肿的老高,小兔子再也没有回来。 夜至四更,他还跪在祠堂前被课本,老鼠来偷供桌上的油,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很欣喜,下一刻又不欣喜了,因为他的书还没有背完。 没背完就不能走出祠堂,就不可以吃饭。 他头晕目眩,迷糊中看见母亲提着食盒向他走来,那是儿时的母亲,那时的母亲,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衣,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手搭在他的额头,她朝他笑,笑容比夜晚的烛光还要璀璨,巧笑盼兮,美目倩兮,温文而婉,母亲太美了,这世上所有的词汇放在母亲身上都不足与表达她的美好。 “娘……”薛世攀看着母亲喃喃出声。 林孝玨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刚好收回手,一愣,下一刻勾唇一笑,答应:“哎!” “……”旁边的方景奎顿时无语。 “娘,娘……”薛世攀双目紧闭,眉头锁着,痛苦叫喊。 林孝玨拍拍他的肩膀,手却猝然被薛世攀抓到了。 “娘。我饿……”剩下的听不清了。 林孝玨无奈的看着被抓的手,刚要让人端水来,头别过去还没等开头,就觉得拳头一疼。 回过头来薛世攀将她的手放嘴里了。 林孝玨斯哈一声撤回手,拳头打在薛世攀嘴唇上。 旁边目睹这不可思议一幕的方景奎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如果他是薛十三,就算病迷糊也该疼醒了。 然而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十三公子依然闭眼呓语。 “小姐看十三公子这要如何医治?”方景奎掩饰住尴尬。询问病情。 林孝玨正低头看着拳头上的两排牙血印,听他问话,抬起头放下手。道:“你先出去。” “啊?”方景奎疑惑问道。 林孝玨看向屋里的侍女们:“都出去。” 侍女们纷纷看向方大人。 方景奎想了想,挥挥手:“出去。” 待侍女们走后方景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最后也出去了。 林孝玨将门掩上,拿出匕首。 薛世攀的伤口是箭伤。在肩膀上,肩上的肉已经破败腐烂。需要刮掉,而高热不退就是这里坏死引起的。 方景奎在厅里喝着茶,等着消息,他往北窗看去。烟火没那么浓了。 他收回视线,又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小结巴就从里间走出来了。 她弹着手指。手上肌肤雪白透明,刚洗过的样子。 方景奎忙站起来问道:“薛公子这就好了?”他不是疑问。只是想确定,所以这么一问。 没想到小结巴很认真的告诉他:“没有。” 方景奎一口老血生生吞回去,换做一副友善模样,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本府如能做到一定会全力以赴。” 林孝玨走到桌前拿起一杯茶水,饮一口看看这个老东西,笑道:“不必了,我不治了。” 方景奎吓得手一啰嗦,忙问道:“小姐为何治了一半又不治了?” 林孝玨放下茶杯咽下茶水,这才竖起三根手指,看着方景奎道:“其因有三,一,银子不够,刚好治到这……” “小姐是说治病要用银子?多少?” 显然方景奎是误会了,林孝玨摆摆手:“不是用,你给少了,你的身价,治病当两千两起,你却只给了二百,我就只救二百的病。” “……”方景奎四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奇葩,简直无语了。 他左脸抖了抖,无奈的道:“小姐身价很高啊。” 林孝玨不谦虚的摇摇头:“不是我,身价高,是薛公子,身价高,他的命只值,二百两吗?” 反倒是他轻贱了薛十三的性命?方景奎心中憋了一口气,肉疼道:“那我补给小姐一千八百两。”银子虽多,但是对他的库银来说,九牛之一毛。 林孝玨又摆摆手:“还有其二呢,他咬我。” “……”方景奎多少了解这女子有些小孩心性,道:“十三公子也是无意为之啊,小姐当不知者不怪。” 林孝玨一瞪他:“咬的又不是你。”没等方景奎说话,她又继续道:“其三,我没那么老。” 这话什么意思? 方景奎左思右想没想明白。 眼看小结巴抬腿就走。 “小姐当真不治了?”他急急追在后面,这场景还眼熟啊,可惜这次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林孝玨不回头的挥挥手:“另请高明吧。” “小姐你是医者啊……不能这样啊……小姐,那可是薛家公子啊……”方景奎追出花厅,极力挽回。 那女子还没回头,却听来真真的一声急促的问话:“你们大人把小姐带哪去了?” 方景奎一听声音更加焦头烂额,他忍着气对门口处道:“少羽,小姐在此。” 小结巴也出声:“风大少,我在这呢。” 风少羽阔步挺胸找到林孝玨,在她面前停下:“怎么一个人来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方景奎,他目光回来又小声问道:“他没难为你吧?” 其实方景奎都听见了,心里那个气啊。但此刻却不能出声,他想着可不可以利用风少羽让小结巴给薛十三治病呢? 林孝玨对风少羽道:“回去说吧。” 风少羽点头,二人并行而立,抬步欲走。 方景奎忙快走几步,袍子带到了花径旁摆的一盆仙鹤来。 “少羽,少羽,本府有事跟你说。” 他截在二人面前。 二人挺住脚步,风少羽怒目圆睁,方景奎忙换了一脸赔笑,道:“少羽你当认识薛十三吧?他就在我的府中呢。” 风少羽早听林孝玨说方景奎要请她给薛世攀治病。 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林孝玨,丫头眼梢带着笑,定胸有成竹。 他怒气转为傲气,道:“在这又如何?叫他出来玩啊?”(未完待续。。。)......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神-马】【小说-网】,阅读地址: 039 风少羽和薛十三的初交 小结巴和风少羽都太气人了。 “……”方景奎心中告诉自己,这两个都是小人,小孩,不要动气。 他笑道:“十三少受伤了,病的很危急,还希望小姐能搭把手,治人一二。” 林孝玨立即与风少羽咬起耳朵:“你去给他治。” “我不会。” “我交给你的,你会。” “我能行吗?” “能。” 方景奎听不到二人说什么,就看这一年一女两个秒人毫无忌讳的交流着,他心中疑惑又起,我那外甥要带绿帽子吗? 下一刻他心中偷偷笑了,真好。 “方大人,方大人。” 风少羽两声呼唤将方景奎叫回到现实。 这时候林孝珏和风少羽已经说完了,她就要离开。 方景奎还欲相求:“小姐,小姐……” 风少羽走到方景奎身边将手环在他的肩膀上。 “方大人。”风少羽笑着喊道。 方景奎全身一哆嗦,回头看小结巴的身影越来越远。 “方大人,别看了,别看了,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风少羽硬是把他的头搬过来,拥着他往屋里走。 这时小结巴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方景奎脊背发寒,偏过头挤出一抹笑意,道:“少羽要说什么?” 方少羽得意的俯下头,在他耳边道:“我能医治好薛十三的病。” 混世魔王似的人物,他又会医病了,开什么玩笑? 这时候二人已经迈进了门槛,方景奎急着挣脱风少羽的束缚,走到桌前主位旁。 一抬手先让风少羽坐下。而后道:“少羽你就不要闹了,十三公子病的十分严重,如果恶化在此地,我们几家都不好看。” 他是太守,薛世攀在他的底盘出事他有责任,但兰君垣和风少羽带了一只军队,打仗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同样也有责任。 风少羽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看着方景奎。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肯出手,一般人哪请得动小爷我?” “……”方景奎不知如何接话。 风少羽眼睛一立:“我和神医小姐学习多日,这点小病还难不倒我。怎么方大人不信我?” 方景奎怎能信他,不出声。 “信不信我都要给他医治,你又拦不住。”风少羽站起来就往里间走。 方景奎抬腿去拦。 风少羽看着前面比自己矮一头的中年人,大眼睛瞪着透着不屑:“方大人要试试我的伸手吗?” 方景奎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贵公子。他一身劲装,白中带灰。打仗打的有点脏,但更添了他的锐气。 少年公子意气风发,他还是陈国公的宝贝儿子。 方景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三千精兵,在这个纨绔子弟面前毫无面子可言。 他自嘲一笑。让出一条路。 风少羽得意的走进去。 方景奎见他消失在珠帘之后,忙叫人去喊薛世攀的那个下人。 这风少羽死活要给薛十三医病,找个证人来。真死了反而可以推卸责任,那就怪不得他了。 林孝珏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夜光很好,可惜太守府附近有一股烟尘味,门口的角度朦胧看不清月亮了。 林孝珏收回目光准备回去,一偏头,借着大红灯笼,刚好看见一个脑袋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 “周二,你怎么在这?”林孝珏见他目光有些闪烁,听她问话,他站出来,肩膀压下去,低声道:“我怕小姐一个人有危险。” 林孝珏唇角淡淡含笑,点点头:“走吧。”没有过多细问。 主仆二人无话,一前一后默默走向百步之遥。 一路上林孝珏都觉得周二欲言又止。 大门近在眼前,林孝珏突然停下脚步,像是自言自语道:“哎呀,风公子,不会用错药吧?” 周二听了紧张起来,神色从未有过的焦急:“小姐,风公子为何用药啊?” 林孝珏像是才发现他在身边,淡淡的将风少羽要给薛世攀治病的事情说一遍。 周二书生和气的目光变得诧异起来:“风公子会治病吗?薛公子现在如何了?小姐为何不管薛公子啊?”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林孝珏注视他一下。 周二忙避开目光:“我多言了,既然小姐都认可的事,可见风公子的医术也错不了。” 林孝珏嘴角笑意再次加深,也没问他什么,只道:“风少羽的医术,其实不怎么样,不过我不需要,这个人情,就送他吧。” 说的模棱两可,二周搔搔头想了想,还是那句话,小姐认可了的事,薛世攀就不会死,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风少羽给薛世攀服了一颗牛黄安宫丸。 小丫头说了,用他知道的方子,那他就知道两个,一个是六味地黄丸,一个是安宫牛黄丸,而薛世攀的情况和哥很像,应该不会错。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月已然偏东,薛世攀悠悠转醒。 风少羽听见动静忙从桌边站起,趴在他的床前。 “你醒了?” 薛世攀猛然间看见一张放大了的男人脸。 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细看,有些脸熟:“你是……”他声音虚弱的问道。 风少羽抬起上身拍拍胸脯:“我是风少羽啊,风少羽,听过吧?是我治好了你。” 薛世攀蹙眉:“你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 风少羽下巴抬着点头:“没错,正是我。”接着他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薛世攀不明就里,试探着动动身子,全身无力,最后还是躺着没动。 他道:“肩膀很痛,身上没有力气。” 风少羽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喊来他的下人:“你可以进来了,你们公子醒了。” 一个衣着规矩的男子走进来,薛世攀记得,就是这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他朝他点点头,那男子却没给他回应。而是畏惧的看着风少羽。 风少羽道:“好好伺候你家公子。” 那人低头在床前站好。道了声是。 风少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告诉薛世攀:“你好好养病,剩下的让方大人给你找给大夫调理。我还要忙,你只别忘了吃我开的方子就好。” 薛世攀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脸上起了一丝勉强的笑:“你与坊间传言的不太一样。” “你与坊间传言的差不多。”风少羽答道。 原来二人都曾久仰对方大名,薛世攀先笑起来。笑容文雅收敛。 风少羽剑眉大眼,笑容更加精神。 那下人偷偷看了二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风少羽和薛世攀的关系算是有了第一步的进展,像他们这些富贵公子,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关系到家族利益的时候。都会做出明确的判断。 所以风少羽能给他薛世攀看病,就不足为奇了。 风少羽走后,薛世攀叫来那下人。问道:“一直都是风公子在照顾我吗?” 下人不敢撒谎,道:“小的要进来。风公子不让。”笑容委屈。 薛世攀却没细问,只是点点头:“方才风公子说给我开了方子,去拿来我看看。” 下人忙到桌前拿过一张有些折痕的纸过来。 薛世攀还没有打开,就道:“折痕这么旧了,不是新写的吧?”他随意问着慢慢打开。 当看见字的刹那,瞳孔立即放大。 “咳咳咳!” 下一刻薛世攀难忍的咳嗽出来。 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忙去取清水来:“公子,怎么还呛着了。” 薛世攀这时就已经好了,侧身只肘摆摆手:“不用了。”示意下人将水拿走。 下人很不解的看着他,顿一下,还是去放水杯了。 薛世攀一仰头躺回到枕头上。 心中有两个疑问解不开。 他明明记得有一个明媚照人的红衣女子照顾过他,下人却说一直是风少羽,难道他是做梦? 还有一个就是风少羽的字,和他在客栈捡到的字体不同,但都是极好的笔锋,他自能动手就开始习字,怎么会比不过混世在外的风少羽呢? 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以至于为什么那方子上写的是六味地黄丸都忘了想了。 第二日是十五,每月中月亮最大的一天。 兰君垣和风少羽早早就不在院里了,或许他们晚上就没回来。 林孝珏和三个丫鬟一起用完早饭,放下筷子道:“我这有,二百两,我们五人分,你们想去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二百两是方景奎给的诊金,五人分刚好每人四十两。 还没等其他人作反应,路遥第一个惊讶的抬起头,脱口就问道:“我也有份?” 林孝珏看向她,目光带着不解:“你不想有份?” 路遥慌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说明不信任,林孝珏目光收回来再没管她,将银子分下去,多给周一四十两,让她给周二。 第一次见主人跟下人分银子,周二和陵南都很意外,但小姐做事也不用多问,二人高高兴兴将银子收好。 林孝珏道:“买完尽早回来。”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 小姐要去哪,她不说别人就不需问的,陵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疑问:“小姐不会是准备启程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周一和路遥全都看向她,周一转着眼珠想了想:“有可能,可是王仕鹏那里还没抓到呢。” 陵南道:“别想那么多了,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一会我们去采买,尽量买路上用的东西。” 周一赞同的点点头。 路遥没表态,心想:“路上用的你们买吧,反正没用的小结巴也能变出来,她就买自己喜欢的。” 以前是每到晚上义军就会对城北放火,今天拂晓刚过就又开始了。 王仕鹏的探子探到,原来兰君垣醒了。 兰君垣虽然不比风少羽狠厉,但是作战上他比风少羽出色,最重要的他礼贤下士组织起的义军,这些士兵对他更尊敬。 王仕鹏道:“我们的据点食粮充足还有水源,只要他敢拼,我们就奉派到底。”他目光入炬,盯着外面散不尽的黑烟。 兄弟们都知道大哥的意思,只要对方发动攻击,他们十有*是无法突围的,可他们也不是怕死的,就算死也要和对方鱼死网破。 只是对方并不大规模进攻,只是虚耗,这有点烦人。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大哥,兰君垣派使者送信来了。” 据点中能听见此人声音的土匪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拿着信的土匪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一下子跳进王仕鹏的战壕里。 “大哥,你看。” 这时候来信,多半是讲和的。 兄弟们都很期待,王仕鹏也有些出乎意料,快速打开过一遍,不出所料。 “兰君垣要谈判。” 众人纷纷骂道:“谈判还放火?” “这时候谈判,他是不是没安好心啊。” 有极少数人道:“不跟他谈。”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一起,更多的人会默默的看向提反对意见的人。 也就是大多数人都不语。 呆在这里是必死无疑的,谈判如果成功了有可能活命。 王仕鹏想了想分析道:“谈判对兰君垣来说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他怕我们呆在这生变,而且他还要争取时间修正,安抚百姓。” 有人喊道:“大哥的意思是说要跟他谈判?” 王仕鹏道:“他应该是很有诚意的。” “那怎么还放火?” 王仕鹏笑道:“这是先兵后礼,怕我们不跟他谈,让我们认清形势。” “说来说去谈判对他有那么多好处,那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谈?” 是啊,他的粮食快要用完了,还有一堆烂摊子要解决,谈判倒是帮了他。 “可是我们要命啊。”王仕鹏苦笑一下。 兰君垣这也缺那也缺,但是跟他们比较,他恰恰不缺兵和炮火,真死撑下去,他定要准备进攻了,虽然他那边也会损失惨重,但是他则会全进覆没 双损的局面。 故而只能谈判。 谈判约在中午,双方各出一个代表,在两军交战的中间场地谈。 谈判前夕,野火就停了, 方景奎一听到消息,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当真?”他难以置信的问报信的人。 那人猛一低头:“义军那边都传开了,不会有错的。”(未完待续。。。)......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神-马】【小说-网】,阅读地址: 040 买酒.劫持.开战 谈判的目的就是要讲和,如果讲和了,兰君垣很有可能放走王仕鹏,这土匪贼行不改,一直要治他与死地,到时候再杀回来怎么办? 方景奎在屋里坐立不安,让属下想对策阻止谈判。 一个缠着头巾的探子想了想,突然道:“大人,这次风少羽能轻松攻下南城,听说是因为当然有人说王仕鹏的家眷逃走了,王仕鹏才起了退意的。” 满屋子五六个人都看向他。 方景奎听出一些门道,坐下来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小的听说,方景奎的家眷已经全死了,他妻子怀胎八月,死在西北门那边的隘口。” 方景奎感叹的一瞪眼睛:“如果他知道有人骗他,还不红了眼的往外冲?” 那人淡淡一笑:“这还无需杀红眼睛,如果他知道妻子是怎么死的,定然要与义军所有人同归于尽的。” 有这等血腥之事,其他人期待的看着他,方景奎则急急问道:“那你可知王仕鹏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那人一躬身,站起来双手交叠在一起,肃然回禀:“是被兰君垣的女人杀死的。” 军队里很多人都见到过兰君垣带那个医女入营,那个医女还经常与兰君垣一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她是兰君垣的女人。 方景奎一听属下所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女人,能杀人越货的实在不多,而这些人中,最无情的当属她了。他就曾亲眼见过。 方景奎信了九分,突然斜着眼问那人:“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那人慢慢抬起头,淡笑道:“说的早不如说的巧。此时刚好。” 对,此时刚好,不能让他们谈成。 ……………………………… 周二陪着小姐来到城东的一家酒庄,他打听了好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家。 可能是恢复营业没几天,加之大家都是难民 ,这里并没有什么生意。 柜台处冷清的只有一个伙计。 “小姐,就是这了。”周二一抬手,请林孝珏过去。 小伙计一抬眼。见到一个大美人,愣住了。 林孝珏独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酒坛子,没什么特别的好酒。 道:“小哥,拿你们最好的酒,出来。” 小伙计这时才回过神来,晃晃头,不好意思的道:“小姐您稍后,小的这就去拿。” 不多时他搬来一小坛子酒过来。 林孝珏让他将盖布打开,小伙计很勤快的照办。 “小姐有所不知 。这是我们李渡镇酿的好酒,饮一杯就知醇香浓郁,干冽清甜。” 林孝珏果真闻到一股老窖的香气。 她抬头笑道:“果真那么好?” 小伙计见着美人笑颜如花,宣传的更卖力了:“不信小姐饮一杯。” 林孝珏点点头:“不好喝。我可不给钱。” 小伙计突然发现这小姐说长句子有些费力,他愣了下继而一笑,忙去拿碗。 清透干净的液体从坛中倒出。林孝珏端起酒碗然给周二:“你尝尝。” 小伙计和周二都是一愣,小伙计心道。这酒正常是不让尝的,要不是看小姐长得好看的份上。可她让给了下人,倒也不好阻拦了。 周二红着脸道:“小人不善品酒啊。” 林孝珏道:“我倒是善饮,但不能喝。” 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身体弱不宜饮酒?周二这才回忆起来,自打跟小姐以来,小姐还真没喝过酒。 他笑了笑道:“那我替小姐尝尝。” 猛灌了一口。 林孝珏和小伙计都等着他的评价,目光注视着他。 周二却一反常态的又喝了一口,十分好爽的干了。 林孝珏见他放下碗,才笑道:“你又一件事,令我惊讶了。” 周二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角:“小姐忘了,我自关外来,我们那里天冷,以前我娘很善饮酒。” 原来是想起他娘了。 林孝珏笑道:“我娘到不善于,饮酒。” 小姐娘亲是千金小姐,又不是塞外民女,怎么能是她娘可以比拟的呢?周二笑着但脸上难掩苦涩。 林孝珏便转回头看向那伙计。 她掏出二十两银子,和一小包东西,指着那坛酒道:“这个酒中,放入我的配方。帮我酿一锅。” 酿酒的方子都是秘方,从不外传的,这客人的意思是用他家的清酒做基础,外加自己的配方,那酒味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伙计先看看银子,二十两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掌柜的肯不肯帮着酿酒。 他笑道:“此事还得请问掌柜的。”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去问。” 伙计听出这小姐说话,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他很有压力。 他不敢怠慢,忙去了里间。 林孝珏和周二原地不动的等他,林孝珏目光看向北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心中有些疑惑,刚好小伙计这时就出来了,去的时间很短。 林孝珏收回目光看着他,小伙计笑道:“掌柜的说帮小姐酿酒,问小姐何时要。” 林孝珏想了想:“明晚。” “这么急?”伙计和周二全部看向他。 林孝珏笑道:“过了今天,大家就能过,正常日子了。” 小伙计听不懂什么意思,周二转转眼珠,懂了。 义军和土匪各出一个代表,在中间的地方谈判,义军这边去的是风少羽的一个副将,也是守西北门的主将,那个大胡子,土匪那边来的是老五。相貌颇为清秀。 两个人距十步之遥,面对面站着。身后隐藏的是各家的枪手和弓箭手。 大胡子道:“尔等若肯交出武器和粮草,就可方尔等一条活路。”声如洪钟。震的人耳朵疼。 老五眉心一蹙,问道:“若我们交出武器和粮草,你们却不肯放人了怎么办?” 大胡子道:“我家主帅和副帅都是一言九鼎的世子爷,岂会诓骗尔等?”怒气一哼。 老五却不被他的凶神恶煞所动,淡淡笑道:“就是有风少羽我们才不信。” 风少羽杀了他们太多的兄弟。 大胡子想了想,浓眉堆在一起,在圆圆黑黑的大脸上显得颇为滑稽,他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武器粮食个留一半。” 大胡子又一声哼:“那不行,粮食必须全部留下。” “成交。” 老五他们以为兰君垣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没想到谈判的人不是风少羽,更很痛苦就答应了他们研究了好久的条件。 可见义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双方高高兴兴谈成条件,谈判的人各自转身,准备各回各营,商量撤退之事。 这时老五却听见义军那边传来嘹亮的喊声。 “王仕鹏,你这个孬种,你的妻儿都被别人杀了,你还傻乎乎的跟人谈判,你真是个废物。” 老五回过头瞪直了眼睛。 大胡子说时迟那时快。挥起一刀就砍下了老五的头颅。 “掩护。”他高喊一声,转身就跑。 兰君垣和风少羽远远看见这一切,都不知道平时憨厚到不行的他,为何突然间反应这么快。 当然这时不是他们愣神的时候。兰君垣来不及问是谁破坏谈判,命令属下严阵以待,准备血战 。 果不其然。待大胡子前一脚跑到安全地带,就听得啪啪的火器铅弹响。 王仕鹏那边发起进攻了。 义军开始迎敌。 林孝珏和周二还没离开酒庄。就听城北方向战火起来了,林孝珏转转眼珠。想到哪里不对。 周二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小伙计以为她害怕,忙安慰着:“小姐莫怕,是义军在剿匪呢,每晚都要放几枪,只不过白天开战,倒是少有。” 林孝珏越想越不对,拿起酒坛就走。 “小姐。”周二在后面追赶。 “小姐,怎么了?”竟有些吃力。 林孝珏心道:“当时和兰君垣风少羽商量好的,与土匪佯装谈判,在他们撤退的路上设好埋伏突击,困兽是不好斗的,等他们不再是困兽就可以一网打尽,现在为什么在城北就开火了?而且这声音根本就是实战。 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她加急几步,走的更快了。 火炮声越来越响,城中百姓这下都明白了,今天不是玩的,真的跟土匪打起来,谁胜谁负百姓是无法预料的,稍稍恢复人气的街道,全部匆匆撤离。 周一陵南路遥三人也去逛街了。 买了一些如用品,小姐除了爱喝豆浆也没什么特别嗜好,害的周一和陵南拿着钱不知道买什么,路遥则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周一见了也要给小姐买,这时发现所有人都拼命赶路。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陵南听着炮声:“打起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今日是要谈判的,怎么又起战事了呢? 陵南小声道:“咱们赶紧回去,回去再说。” 其他二人没异议,三人冲入人流之中。 因为大家都着急赶路,也没人组织,你行我赶,还有逆流的,街上好不拥堵。三人渐渐被冲散了。 陵南和周一还好,没有负重,再加上二人个子都不矮,尤其是周一,傻大个一个,二人能相互看见对方,隔着百十人,但距离不太远。 “别管我,往家的方向走。”陵南对周一喊道。 周一侧着的身子赶紧随着人流:“姐姐小心,路遥你也小心。” 而事实上,她二人都看不见路遥了。 路遥被两个大高个挤着,喊道:“周一,陵南……” 声音隐没在人声鼎沸中,目光遮挡在两个黑影里。 她算是出不去了,只能随波逐流。 逐渐的她脚都粘不到地了。 路遥急了,心想,如此下去别被人踩到。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她失神间,绣鞋被踩掉了,她想去捡,弯不下腰,但被后面的人一幢,本来就没有重心的身体就腾起来了。 路遥暗叫一声不好,这一摔倒可就起不来了。 说来惊险,正在她绝望失声间,一个打手突然拉住她的脖领。 路遥回头一看,是个身高七尺的少年。 少年身材魁梧,长得不算英俊,可也不难看。 她嘴角一动,方要道谢,少年却没将她放开,而是怒这眼睛带她往一个方向走。 这样被提着,路遥隔着人群,那边是黑漆漆的巷子。 她心中惊惧,喊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少年不为所动。 路遥心中更急,没想到自己碰到绑票的了,大喊:“救命啊,救命……”打劫二字卡在喉咙中,少年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嘴。 “别吵,小心我杀了你。” 少年声音低哑阴鸷。 路遥对这情景似曾相识,再不敢出声。 就这样,他们这一场与人群之中的异样并没有被人发现,或许发现了也没人想管,大家忙着逃命,于是路遥的前境再次面临着危险。 义军和土匪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土匪奋勇突围,义军被打到红眼,双方各不相让,死伤无数。 王仕鹏伏在战壕中看见了指挥的兰君垣,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兰君垣,你杀我妻儿,我跟你拼了。” 两个铅弹过来。 砰砰两声打在兰君垣前面的沙袋上。兰君垣伏着的脑袋染上一头沙土。 风少羽就趴在兰君垣身边,等没了动静,他先抬起头,嚷道:“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要是我我早死了。” 砰。 王仕鹏痛苦的开了一枪。 “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你们是谁杀我妻儿?!啊!” 三声怒吼,悲恸震天,听者无不心有感触。 大胡子是亲眼见到小姐行凶杀人的,被王仕鹏这一吼,心中一颤,他趴在沙袋后面之后,心想,我知道是谁,但是不会告诉你。 而兰君垣和风少羽在谈判遭到破坏时,就想到这件事是谁做的了,有谁去了西北门?有谁杀了王仕鹏的家眷却还能想到传假消息。 再联想到大胡子谈判时的表现,他手起刀落的杀人手法并不是他习惯的,很像一个人。 林孝玨无疑了。 所以大家都明白,破坏谈判的消息不是假的,这仗是必打了,还得往死里打,不然放虎归山,林孝玨是最危险的。 “不能放走一人。”风少羽号令下去,全军拥上。(未完待续。。) ... 041 解决 城北战事激烈,越往阵前,横箭纷飞,销烟刺鼻。 林孝珏被风少羽拉着胳膊,趴到在兰君垣身边,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那女子掩护在中间。 林孝珏此时的小脸异常红润,她笑着,笑容不是那种僵硬,而是生动活泼的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看着二人。 风少羽一趴下来就道:“你怎么来了?”怒气冲冲的责问。 林孝珏目光有些迷离,抬头指着前方敌军阵营道:“我灭了他老婆孩子,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准备来整死他。”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是说话却很流利,口中呼出的气还有些特别。 是吃了什么吗? 风少羽和兰君垣同时一愣,之后交换一下眼色,确定了,果真是她杀的人。 风少羽刚要说话,兰君垣将她的脑袋拍过来。 “喂,” “叫我周小姐。”林孝珏不解的看着她。 兰君垣小声道:“王仕鹏冷血无情,让他知道人是你杀的会后患无穷,你想想都谁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 话里话外竟有清理看见之人,灭口之意。 林孝珏一翻白眼,不屑道:“那么多将士都看见了,我哪知道,再说,老娘才不怕呢。” 兰君垣同时看看风少羽,风少羽也在看着他,这丫头是不是给自己灌药了啊。 二人正用眼神交流之际,突然,林孝珏就要站起来,风少羽手疾眼快将她脑袋按下去。 “这是战场,前面有敌人。你找死啊?” 在她到来之前,不管是敌军还是义军都发现了那个红点的存在,敌军那边都拿她当靶子呢,是风少羽掩护着她跑过来的。 人家出力了,语气自然很不满意。 这时王仕鹏那边火力更加猛了,顷刻间就有十个义军倒地。 因为仇恨的意志,那边已经锐不可当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一人搭一只手在林孝珏肩头。生生把林孝珏按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步。然后两个人隔着黑亮的长发商量,完全没发现按着的那个人莫名老实了。 兰君垣蹙眉道:“如此下去,我军将伤亡惨重。” 风少羽骂道:“一定是方景奎那老不死的干的好事。待打完仗我就宰了他。” 可这个时候,宰了他也于事无补,兰君垣沉思着,风少羽想了想道:“我率五百将士去冲锋如何。” 兰君垣摇头:“不可。太危险。” 现在敌人风头正盛呢,如果风少羽不是成国公的世子或许还可以担当这件事。 风少羽知道哥是要保护他。发泄的捶着手边的沙袋:“哎!有时候这身份真熬人。” 林孝珏再不顾二人有多大力气,挣扎着甩开风少羽的束缚,一抬头,风少羽看见她一脸的灰。挡住了潮红的小脸。 原来刚才他那一捶,沙子都扑进她嘴里了。 两个男子掩口而笑,风少羽道:“这生死关头。你是来给我们解闷的。” 林孝珏晃晃头骂道:“哪个傻逼按着老娘?”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傻了,小姐今日更加生猛。 林孝珏头再次左转。看见浓眉大眼的风少羽,突然眼睛一立:“你怎么在这?” 风少羽心想,方才是谁掩护你过来的?果真吃错药了? 他问道:“那我在哪?” 林孝珏摇摇头:“你应该在埋伏的路上,快去快去,晚了就截不住了。” 截谁啊?风少羽懵了,然而林孝珏还不解释,就一个劲的用手推他,让他让出地方。风少羽无奈的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别有深意的看向二人,倏然间他眼睛亮起来,道:“少羽,你按原计划行事,带着你的三千精兵,去城外。” 那三千精兵是原本打算谈判过后,在土匪出城的路上伏击土匪的。 风少羽大眼转了转,看了不同往常的林孝珏一眼,然后和大哥点点头,就猫腰撤了。 他的缺位立即被林孝珏代替,林孝珏摸摸他扔下的火枪,捯饬捯饬,好像很懵懂的样子。 兰君垣递给她一颗铅弹:“没上膛呢,你小心。” 林孝珏看着他直摇头,道:“我跟你说,我曾经的武器比这破玩意小这么多。”她笔画出一手的距离:“可以转轮,像给你调的弗朗明机一样,可以六连发,比这破玩意好用多了。” 兰君垣无奈的笑,好在他知道她的本事,这若是陌生人,还以为这女子是喝多了呢。 想到喝多了,他朝她身边靠拢过去,鼻翼不动声色动了动。 还没闻出什么,林孝珏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脑门上。 “别以为我长得好看你就可以占我便宜。” 兰君垣直愣愣的看着她,他哪有。 林孝珏和他短暂的对视一会,突然笑了,笑容在嘴角和眉梢扩大,露出整齐的小牙,她的笑容从没如此随意过。 对别人来说,笑,是最基础不过的表情,可她却总是笑的很冷,只有此时,不知是吃错什么的时候,她才能笑的最像她自己,天真无邪。 兰君垣嘴角一勾,道:“你赶走少羽,就是为了瞅我笑?” 林孝珏嘿嘿两声:“如果是这样,你愿不愿意啊?” 打情骂俏? 兰君垣先是一愣,想到跟着他的将士,想到江西城的百姓,想到眼前的危机。两军对峙,短刀相见,他不应该有这样放纵的行为吧,可心里就是十分欢喜,拦都拦不住。 下一刻他十分畅快地道:“自然愿意,就算是全军覆没又怎样,反正咱俩能死在一块。” 林孝珏听完后目光却变得探究起来,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要看到他的心里。兰君垣就大方的让她看,二人趴在掩护的沙袋之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时间过了三吸间。 林孝珏蓦然勾起嘴唇,道:“你跟他不同,你没出息。” 谁?疑问升上兰君垣心头。他听出她说那个“他”的时候。语气好似带着无奈,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他笑了笑:“如果你喜欢。” 林孝珏垂垂眼皮,摇摇头再什么都没说。 这是王仕鹏的怒吼又传来了:“交出杀我妻儿者。老子饶你不死。” 好猖狂,好像他能横扫三军。这话在有些人耳里是不屑一顾的,但对于胆小的士兵来说,可以成为救命稻草。 林孝珏绝不允许这样的情绪在她身后的军营中生长。要尽快解决此事。 她将铅弹上膛,动作流畅漂亮。比那些神机营将士的手法都要正规。 兰君垣知道这场战争的重点要来了。 “你想怎么做。” 林孝珏抬眼望向天空,下一刻侧头看他:“你就看着我。” 说着她的声音徒然变大,异常豪气:“王仕鹏,杀你妻儿的人是我。有本事你来杀老娘。” 两方阵营的将士都听见了。 战事陷入短暂的静寂。 王仕鹏目光梭巡前方阵营,销烟挡住了视线,只能感觉到声音来自兰君垣的指挥部。还是个女子。 他侧着耳朵,神情陷入疯狂。吼道:“你是谁?有种的你出来。” 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没种。” 全阵发出隐忍的笑意。 王仕鹏气急了,朝着声音的方向开了一枪,道:“我与你不共戴天,若让我知道你是谁,定要碎尸万段你,你给我出来。” 林孝珏冷冷一笑:“曾经我就站在你的城下,我穿着耀眼的红色的裙子,在你城下高歌,那时候你也没杀死我,我曾经射你一箭,直穿你的肩胛骨,你负了伤,也没见你伤我分毫。 现在说要将我碎尸万段,你以为你是谁?你有那本事吗?杀人是靠嘴的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骂的痛快,义军这边跟着起哄:“做梦……” 兰君垣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个女人这么藐视他,他也会觉得无地自容,何况还是有杀妻杀子之恨的女人,全然没有尊严。 王仕鹏脸色变得苍白,道:“是你,你是风少羽的女人。” “你妈蛋。”对面的声音突然暴躁起来:“我就他妈是我自己,什么谁的女人?这仗你打不打,再给我定位谁的女人,姑奶奶打死你。” 怎么一个风少羽,还急眼了呢? 土匪将士心道:“原来与风少羽无关。” 义军将士心中得意:“傻了吧,小姐是兰世子的女人。” 当然两军这时候更多的心思是看王仕鹏如何反应。 这位大当家的被这女子骂的尊严扫地,他抑制着随时可能失控的情绪,对身边将士道:“记得刚才对面有个红点吗?再看见全力射杀。” 大家就都明白了,本来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突围,突不出去能为兄嫂报仇也是好的。 将士得令,齐声开枪。 兰君垣可以不用感觉就知道扫向自己这边的弹雨更多了,他伏在那里,突然手伸到林孝珏的肩膀上。 林孝珏侧头问道:“干嘛?” 兰君垣低着头,一说话一嘴的土,他不太敢张嘴的道:“我怕你冲动,冲出去。” 林孝珏憋嘴笑:“我不冲,这战事没法结束。” 兰君垣急了:“那也不能用你的性命做赌注啊。” “不,是我们的性命。”林孝珏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肩膀也顺从的靠过来,兰君垣身边空旷的位置被一袭温暖替代,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林孝珏将他僵硬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兰君垣看出来她有话要说,手也坚定的握了握。 林孝珏道:“一会我冲出去,看见红色身影王仕鹏势必要起身,他要亲手报仇,你记得瞄准他。” 兰君垣手有些颤抖:“如果我瞄不准呢?而且不光他一个人会瞄准你,不行,这样太危险。” 林孝珏用力按着他的手:“不行也要行,只有这个法子了,想我不死的话,你就记住,枪法好一点。” 兰君垣看出她的决绝,他突然很难过的摇头:“你现在让我想起来在军营中,你和舅舅的交易,当时我信以为真,我想阻止你,但我没资格,我拦不住你,可我真的不甘心,当时我就想,下次哪怕是得罪你,不尊重你,我也要按照我的想法,绝不会让你再犯险,绝不。” 可他还是无法勉强她。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想做选择的时候,他有许多自己的想法,支持或无奈,如果你不讨厌他的话,当你知道了他的想法,会觉得很幸福。 林孝珏看着身侧这个剑眉星目的帅哥,蓦然勾勾嘴角:“那我下次听你的就是了。” 兰君垣不甘心的苦笑一下:“所以这次还是得听你的,好吧,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去吧。”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时刻准备着哦。” “嗯!”兰君垣很郑重的答应他。 就在这时,林孝珏的胳膊突然一甩,一抹深红飘向发灰的天空,下一刻火器声四起,尤其以王仕鹏的呐喊声为重。 “就是她……啊” 激情的复仇声徒然降低了声音,到最后好似一声呜咽的哀鸣。 “大哥,大哥……” 土匪阵营杂乱起来。 义军阵营则是惊喜的追击声:“王仕鹏中弹了。”而且不是像他们兰世子那么彪悍的中弹,等了一会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说不定就阵亡了。 义军趁乱反扑。 兰君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火器,再看向林孝珏面前被仍在地上、枪口还冒着烟的玩意儿,都傻了。 随即他无奈的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披上。”最后他只能做着这种小事,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脱的就剩里衣的她包上。 林孝珏拢了拢衣领,看着这个头埋在胳膊间的男子淡淡的笑:“喂,你是不是觉得很惭愧?”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 兰君垣一扭身子,不说话。 林孝珏继续戳他:“惭愧的想死吗?” 兰君垣倏然抬起头:“你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死?”正好对上美人的眼睛。 林孝珏拖着下巴看着他,淡淡的道:“我都说了,只要他们看见红色就会以为是我,我为什么要冲呢?衣服脱了一扔,就完了。” 兰君垣承认自己傻了,但他一直以为她是诚实的,不撒谎,关心则乱,就没有注意,他脸有些难看,但还得承认她说的在理。 “我确实不希望你冒险。” 林孝珏看着这别扭的男人,又道:“我虽让你时刻准备着,但这个计划我都想了一上午了,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枪是最好的,而且比不过我的枪法不丢人,很多人都比不过,你也不必害臊。” “……”兰君垣在意的是跟她的配合不默契,好似就不能心灵相通了,他脸色还是有点沉。 林孝珏无奈叹息一声:“都说两个人一起死最好,但我说,想着让对方更好的活,才是关心呢。” 兰君垣心中一动,终于嘴角努了努。 他道:“你说的好似不错。” 林孝珏见他承认自己的话,笑了,爱一个人,真正要做的,是让他好好活着,她不会选择和任何关心她的人一起死。(未完待续) 042 谈判凑效 王仕鹏直接中弹身亡,遗言是“就是她……”加上凄惨的啊。 一代草莽就这么去了,说没就没。 这变故太突然,对土匪那边来说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猝不及防。 土匪中因为领袖的死亡很快分成两派,一派是执意要报仇的,一派是心生畏惧的。 兰君垣是时候喊话:“前面谈判的条件还作数,交出粮草,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土匪听了,两派人开会商量。 土匪老三道:“大哥都死了,在战下去我们兄弟全都得交代这了,我看还是先讲和吧。”有几个小头目暗暗点头。 老大,老二,老四,老五都因为这场战役牺牲了,老六早就死了,老七有些憨厚,结拜八个人中老八最冲动。 他人长得五大三粗,声音混入老钟。 老八指着义军方向,义愤填膺道:“众位兄弟都因为外面那些王八羔子惨死,咱们就这么走了还叫人吗?我要替大哥报仇。” 老三看着他没说话。 老八看向老七:“七哥,你也同意讲和吗?”七尺大汉竟有些哽咽。 老七低头看看手拄着的火枪,叹口气:“战下去也是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下去才有可能给大哥报仇。” 老八愤怒的将他的枪支踢到一边,骂道:“尔等贪生怕死之辈,我自己替哥哥嫂子们报仇去。”说着就要冲向阵地。 老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把他拉回来。 别看老八个头大,还真斗不过老三实打实的力气。 “你给老子放手。”老八挣扎。 老三将他提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谁说老子贪生怕死?老子干这行二十年什么时候不是冲在最前面,你懂个屁。不谈和剩下这千把兄弟也跟着你死吗?”额头青经暴露,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八痛苦的瞪着三哥,下一刻哎了一声,将三哥扯着自己衣领的手甩到一边,然后蹲在地上不说话。 服软了。 其他人看他一眼之后目光都转向老三,现在三哥就是老大了。 老三一挥手,将主要将领聚在一起。十几个人手搭着肩膀围成圈。商量着后退事宜。 方景奎时刻关注着战事,没想到王仕鹏就那么不中用的死了,而他的属下没一个有决战到死的精神。最后还是和兰君垣谈和了。 方景奎心里骂外甥千百次,再次找来属下商量。 “这回怎么办?王仕鹏一死,他妻儿的事再做不得文章,义军要放土匪走。那些土匪哪个是好惹的?”方景奎问着前面给他出主意的属下。心中同时想到,这些土匪等风头过去再杀回来给他大哥报仇怎么办?那时候兰君垣和风少羽是回京城了。他还在江西呢。 别说那个人想不出来,其他人绞尽脑汁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不过最后还是那个人提议道:“属下听闻薛十三公子在太守府,让他去跟兰世子说一说,且不说秀才的嘴皮子厉害。就说从道义上讲,官就是官,匪就是匪。官怎么能纵匪归山呢。” 方景奎眼睛一挑,道:“倒是个法子。就是十三公子才能下床啊,不好挪动。” 如果顾忌薛世攀的病,那就大可不必了,当他听了方景奎的描述,顿时气升华盖。 让下人扶着下了地,他对方景奎道:“大人放心,兰君垣不顾百姓生死,在战事马上胜利的时候要放掉土匪,有通匪之嫌,如果他执迷不悟,我回京以后定要动员京城学子上书弹劾他。” 方景奎要的就是这书生的意气用事,他肃然揖礼,道:“那江西百姓的安危,就都托在十三公子手里了。” 薛世攀被他尊敬的心中激情翻涌,心道:他终于可以替百姓做件事了。 北城包围土匪的义军在一层层的退后,放行之事,势在必行。 兰君垣和林孝珏也从战壕中撤出来。 兰君垣将将士分配好,剩下的打算趁人不备,亲自送林孝珏回去。 小姐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他的外衫,裹在娇小的身体上,衣领遮到耳朵,头发也埋在衣服里,整个人像个邋遢的小道士,也就分不清男女了。 二人一高一矮走在回去的路上,有士兵偶尔成队的从身边越过,但绝没有百姓穿行。 所以没人打搅他们。 二人静静的走着,走过一个五进的宅院前,兰君垣一侧头看林孝珏目光好似没方才灵性了,逐渐恢复往常的静谧。 他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结巴就好了呢?” 林孝珏懵懂的看着他:“你说啥?” 兰君垣有些懵了,这语调又慢了:“你刚才和现在不一样。” “是吗?”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刚好路上有风吹过,吹在她的脑门上。 林孝珏拍拍脸颊,道:“我头怎么这么疼?” 兰君垣担心的盯着她。 林孝珏使劲摇摇头:“我困了。” 这大白天的,兰君垣想了想,她的作息不是很规律。 他低头道:“就要到了,回去后你好好休息。” 林孝珏转转眼珠,没说话,突然她问道:“风少羽呢?” 不是你让他去路上劫土匪吗?兰君垣眉心蹙起,停下脚步拉住她:“你是不是病了?”抬手要去抚她的额头,林孝珏仰着脸直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兰世子,我有话找你谈。”焦急直接,好似还带着愤怒,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兰君垣和林孝珏同时看向来人,是青衫飘飘的薛世攀,他坐在四人抬的小撵上。正目光如炬的注视着他们。 兰君垣和她见过几面,但不是很熟。 他知道他在太守府,和自己一样负了伤,现在应该还在养病。 养病之人干嘛要找他?兰君垣前走两步,刚好与那小撵面对面站好,他抬手道:“是十三公子,找我何事?” 薛世攀先是没出声。而是别有一番怨怼的看着林孝珏。 原来是那个铁齿铜牙的女子。他心中念叨,过来之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旁走着一个奇怪的人。开始离得远,那人衣着宽松挡住半截脸,看不清相貌,走近了才认出是她。 认出她还不是最气愤的。气愤的是她如此打扮明明是穿着男子衣衫,她自己没衣服吗? 再看下旁边的兰君垣。穿的就是他的。他们是何关系? 若不是亲密无间,怎会换穿衣衫? 这还不止。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可以对面而立,他还有心要摸她的额头。 最不可容忍的。他们的衣着是那样的不合礼数,他们的行为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可真真就做了,让人看着还很协调。 不可原谅。薛世攀星眼眯起一边,鄙夷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下巴微微抬着回视他。 兰君垣不知二人有何过往。只感觉薛世攀对林孝珏不友善,他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眉头道:“周小姐是我的挚友,无需回避,十三公子有何要事只管说。” 薛世攀坐在小撵上冷哼道:“挚友?小姐方才与兰公子的行为可不是挚友所为,小姐一个姑娘家,这样当街穿成这样,还单独与一男子相会,不怕有损闺名吗?”还想点破兰君垣有妇之夫之名,最后还是作罢了。 林孝珏见他骂完自己欲言又止,见面不说正事先找茬,就知道丫的要放狗屁,她冷笑道:“或许你也想,找个男子相会,可惜没人看上你。” 一开始众人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兰君垣挑挑眉看着他。 忽然…… 四个抬小撵的下人,左前方的笑出来。 薛世攀俊脸羞得通红,额头显现两个青色经络,他身子前倾指着林孝珏:“你说我好男风?”这是何其侮辱,声音颤抖着带着怒意。 “你好有什么用?没人跟你。”林孝玨贬斥无度。 众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吵架可以这样,都心中唏嘘。 兰君垣心道,小姐你脑子转的快啊,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这么损人。 他心中是喜欢林孝珏的机智的,他对薛世攀的出言不逊极其反感。 兰君垣淡笑之后声音变得低沉,对着还和林孝玨找茬的薛世攀道:“难道十三公子找我,就是为了损害小姐的清誉吗?”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薛世攀一听兰君垣帮她,更狠了,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上下打量林孝珏的打扮,目光像锥子一样,那意思仿佛在说,她还有什么清誉吗? 林孝珏一垂眼皮,脸色也变得深沉,她一改方才的凌厉变阴鸷,讽刺道:“还用问吗?这种货色,这时候来,就是要阻止,你与土匪议和。” 被她猜中了,薛世攀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心中愤怒:“什么叫我这种货色。” 他目光转向兰君垣,道:“既然是有正事,我暂且不与这小人女子一般计较,我只问一句兰世子,这土匪杀人越货,残害百姓,如今你有能力将其一网打尽,为何却要放了他们呢?” 兰君垣淡淡笑道:“因为我懂兵法。” 薛世攀一愣,林孝珏嘴角一勾,心想,得了他三分之一真传了。 薛世攀反应过来兰君垣是在讽刺他无知,兰君垣是义军首领,城池也是他拿下来,他说懂兵法的意思就是说这军队是他说了算的,他有能力指挥,而他没有,让他别管闲事。 薛世攀也变得皮笑肉不笑,他身子重新倚靠到小撵的靠背上,道:“果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京城我一直听闻兰世子宽容有气量,是个难得的儒雅之人”摇摇头:“也不过如此。” 兰君垣微微一笑:“那要分对谁。” 薛世攀听得心头如有一根刺,不过脸上却没像与林孝珏一样愤怒,只不过表情变得比一本正经还一本正经。 他道:“此时并不是兰世子一人只事,只懂兵法不懂天理就算功绩再卓著也是枉然,到头也是祸国殃民的角色,我也我劝兰世子,这些土匪放走之后可能会祸及江西城的百姓,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世子可是要吃苦头的。” 兰君垣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点头:“我生性喜欢吃甜,所以十三公子的顾路应该是多余的。” “你……”薛世攀莫名的觉得,只要这人跟那女子有关系,道理就没法讲了。 他抑制着心中的怒气,也试着浅笑道:“兰世子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兰世子一定要通匪,那薛某可就不会念及过往之情,定要联合天下儒生弹劾你。” 兰君垣知道他们家有这个实力,他淡淡一勾嘴角:“请便。” 这时林孝珏拉起兰君垣的衣角。 小动作做的太流畅明显,吸引了兰君垣和薛世攀的同时注意,兰君垣看着这精致的小脸眉眼带笑,柔声问道:“怎么?” 薛世攀眉目厌恶的集合在一起。 林孝玨眼睛有些睁不开的样子,道:“对牛弹琴,是牛的错,还是人的错?” 这是什么问题,薛世攀抢先道:“自然是骂牛听不懂?” 林孝玨一直看着兰君垣,兰君垣看小丫头眼睛黝黑,期待的看着他,很是欢喜,不过遗憾的是,小姐的目光还是没有杀王仕鹏时的光彩,就是还没好。 他想了想道:“既然知道牛听不懂还要对它弹琴,定是人的错。” 林孝玨点点头:“知错就改,我们走吧。” 兰君垣眼珠转了转,桃花运都笑弯了:“好。” 二人什么都没交代,越过小撵走了。 薛世攀回头想要叫人,一个喂字刚出口,恍然觉得不对劲。 “她方才是骂我呢?” 太撵的小哥再次大笑。 “是啊公子,那女子骂您是牛。” 就他话多,他身后的兄弟踢他一脚,那小哥差点摔了,薛世攀觉得小撵一晃动。 那小哥慌忙站好,怒向后面的兄弟:“你踢我干嘛啊?” “……”薛世攀和他那兄弟都有些无语,其他两个抬撵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正这兰君垣要放掉土匪,好似是谁也拦不住的事了。 薛世攀神色变得凝重,对抬撵的四人道:“先回太守府。” 四人即刻掉头。(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43 寻找路遥 薛世攀受了一番侮辱,低调的回了太守府,将劝解的始末转告给了方景奎,其中自然要抹去他与那女人的拌嘴,但是对兰君垣的无礼行为一点也没帮忙藏着,全都实话说了。 听在方景奎耳里,他想到的却不是外甥的无礼,这个外甥连薛十三的面子都没卖,他心中有了莫名的防备。 要说兰家虽然是侯府,但在朝中几乎没有地位,这个外甥不攀外家,不敬氏族,那他是用什么在混官场呢? 他想不通兰君垣的舍近求远,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方家作对,他们本来是亲戚呀。 不过想不通也只能忍着↙,︾anshu≧ba.,现在这个节骨眼,土匪放出城了,外甥也靠不住,他得想想以后的对策了。 方景奎在不安中度过了下午的日子,期间薛世攀一直在休息。 到了傍晚时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城外传来消息,风少羽率三千精兵,在土匪撤离的路上打了伏击,歼灭土匪一千人,俘虏一百零三人。 相当于土匪全君覆没了。 乍一听这消息,方景奎的感受是高兴,兴奋,十分的愉快,这么多土匪都是跟他有仇的啊,死的越多,以后他做太守的日子就越安逸,麻烦就越少,这是好事。 可再细想,就有些害怕了。 为什么呢? 兰君垣可是当着全城人的面许下的承诺,放土匪走,可中途却让风少羽设埋伏。这说明什么?这小子没有信用。 外甥那么斯文儒雅的人竟然是个不守信任的人,这实在太可怕了。 方景奎坐在厅里想通这一点。焦虑的心情即刻上来,他招招手叫来一个心腹。道:“把这件事告诉薛公子,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转告。” 心腹抬眼看着自家大人,方景奎了然的点点头。 心腹当即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兰君垣这样的反复无常是可怕的,必须加以约束,虽然他不卖薛世攀面子,但他也奈何不了薛世攀,薛世攀代表的是书生,这世上最喜欢讲道理、道德的那群人。 风少羽会胜利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 她酒后初醒。一睁开眼,就听到周一说这件事,她只是笑了笑。 周一看小姐不太走心的样子便没再说,她找衣服给小姐穿。 去柜头翻包的时候发现不对。 “怎么缺了一件衣服。”她回头问小姐。 林孝珏的衣服很单调,都一个样式,总共三套,现在剩两套了。 林孝珏眨眼想了想:“忘了。” 丢的明明是小姐出门前穿的那一套,那么问题来了,小姐怎么会忘了呢?丢哪了。是睡一觉丢的还是出去的时候就丢了。 林孝珏回来的时候她和陵南还没到家,所以并不知道小姐上午干了什么。 她越想越不对,如果是出去的时候就丢了,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喂。我要起床了。” 林孝珏见这个丫头直勾勾的看着包裹,不过来,只得叫醒她。 周一哦了一声抱着一套衣服走过来。 她一边给小姐穿衣服。一边转着眼珠。到了系背后腰带的时候还是如此。 林孝珏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问道:“你想问什么?” 周一啊的一声。下一刻嘿嘿笑:“小姐你上午干嘛去了?” 林孝珏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真的忘了。” 周一不甘心的撅起嘴。心道,小姐一定又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了,一会问周二去。 林孝珏穿好衣服以后,周一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写东西,今天她却道要去制药。 周一随口一问:“谁又病了?” 林孝珏摇摇头:“自用。” 周一再没说什么,这时林孝珏让她把陵南和路遥都叫过来,制药之前药材需要炮制,有点还要研磨打粉,一个人的话工作量有些大。 周一目光闪烁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眉目一条看着她。 周一马上在其耳边小声道:“小姐,路遥又不见了,陵南姐姐在门口迎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路遥和是她二人一同出门的,林孝珏蹙眉:“你们遇到危险了吗?” 周一离开小姐耳边一五一十的将路上遭遇说了一遍:“我们被人群冲散,以为路遥自己会回来,没想到我和陵南姐都到家了她还没回来。” “怎么没,让人去找?” 周一听小姐声音有些不耐,心中一愣,她一直以为小姐不在意路遥的。 她忙道:“那时候街上很多百姓,大家都忙着逃,不知道去哪找,等我们回来之后义军又开始巡城。总之路遥姐姐是没回来,不过现在管事的已经带人去找了。”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 “既然有人找,就行了,去备药材吧。” 让人找,却不会亲自去找,周一心想,若是她和陵南,小姐一定会亲自去找的,这找却不亲力亲为就是小姐对路遥感情的限度。 路遥到底去哪了,她失踪的时候正好战事起,那时候店铺也是关门的,所以她不可能继续呆在街上,可她为什么不回家? 管事的带着林府的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陵南在门口等着他们,他们刚从巷口中出现,陵南就提着灯笼走过去。 “怎么样?到处都找过了吗?” 走到跟前,她随着其他人转过身,一同往住处走。 一行八人,管事的和她并排走在最前面。 管事的叹了一口气道:“都找遍了,也打听了,路遥长得招人。如果见到的肯定不会忘了,都说没人看见。” 看见的人或许回家了。 路遥听得心惊:“都这么晚了。是不是被坏人打劫了?” 管事的又一声叹息:“所以今晚之前一定要找到路遥姑娘。” 如果过了今晚,就算再找回来名声也毁了。 这个时候林府的人都紧张起来。路遥平时有些高傲,不爱说话,他们对她印象并不好,可都知道她不是傻子,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这个时候还不回来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一行人到了门口,陵南道:“几位先吃些东西,我去看看小姐是否醒了。” 如果真是的是被坏人绑走了,一下午的时候或许还没走远。这时候光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如果能调动士兵找一找或许就不同了。 而这个面子,只有小姐有。 管事的悄悄凑到陵南耳边叮嘱:“好好劝一劝小姐,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人真的丢了,对咱们林家声明也不好。” 陵南知道管事的什么意思,他也认为小姐平日里对路遥很冷漠,认为小姐不愿意管这件事。 陵南没多解释,严肃的点点头。 陵南来找林孝珏商量事。小姐和周一正在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借着灯光捣药。 浓重的月光笼罩下,小姐嘴角勾笑,周一虎牙娇俏。好一副生动活泼的美人制药图。 小姐还教着周一些药性。 “记药之前。先归类,这样好记。这山楂和麦芽,是消食药。消食药常用的,也就那么几个。山楂,麦芽。神曲,莱菔子,稻芽,鸡内金,够用了。” 小姐慢慢说着,然后还会问周一:“记住了吧?” 周一就嘿嘿笑:“都是好吃的。” “黄连是清热燥湿类,它们的分类有三黄,黄芩,黄连,黄柏,龙胆,苦参,够用了……记住了吗?” 周一再说一些讨巧的话。 “小姐。”陵南走近打断二人。 林孝珏和周一同时抬起头,看着身旁侧着的陵南。 周一先问道:“是不是路遥还没找到?” 陵南担忧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小姐,问道:“小姐,要不要找兰公子帮帮忙,我怕路遥是遇到危险了。”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道:“其实我是不想麻烦他们的,眼下战争初结,军心不稳,不过,既然你们,如此着急,那就去吧。” 陵南听着心里揣测小姐对路遥的态度,到底是着急她还是不着急她呢? 这时候周一插了一嘴:“不会又是被方景奎掳去了吧?” 方景奎现在有担心的是,林孝珏想都没想就把她排除了。 她对陵南道:“兰公子会有安排,你去吧。” 陵南转身离去,林孝珏复低下头忙着手中的是,周一这时却站起来。 林孝珏头也没抬便问道:“你心急,也去吧。” 周一站着不动,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小姐,你一定也不关心路遥吗?”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她,挑挑眉。 周一撅着嘴巴道:“小姐明明是关心她的,不然小姐为什么要找她,可小姐平时又表现的冷冰冰,这样路遥会误会您的。“ 林孝珏瞅着这傻丫头突然笑了。 她道:“谁说我关心她?” 周一不解,蹙眉道:“小姐不是在三太太手中救过她,也在太守手里救下她,现在还要找她,不是对她好的表现吗?”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道:“你若非这么说,我不否认,不过我如此,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再杀人了。” 周一听得莫名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笑道:“你想听吗?“ 周一拼命的摇头:“我就跟着小姐就好,我去找路遥了。” 林孝珏看她远去的身影笑容一点点变淡。 陵南去求兰君垣,这时正赶上风少羽凯旋归来。 两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一听说要帮忙找人,都没拒绝。 风少羽对陵南道:“我派人去城外找,你们找城里。” 兰君垣叮嘱风少羽:“先打听清楚这里以前的人贩子都有哪些,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勒索,路遥长得好。如果是被劫,多半是因为这个。可也不好说。兵荒马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被被犯过事的人掳走也有可能,尽量找吧。” 头绪的确很乱,而且这里不是京城,对三教九流他们都不熟悉,找人就异常麻烦了。 风少羽心想着,先找几个当地士兵问一问,她领着陵南才走出房门,迎面就有个小厮匆匆跑来。 “陵南姐。路遥回来了。” 是林府的下人。 风少羽和陵南相视一眼,之后陵南走上前拦着那小厮:“我在这呢,你慢慢说,是路遥回来了吗?” 小厮平稳下气息,道:“是,管事的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路遥姐回来了,送到小姐哪里去了。” 怎么回来的?陵南心中疑惑,看了风少羽一眼。然后回头问道:“怎么回来的?人可完好?有没有受伤?”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小厮都摇头:“好好的人回来了的,就她自己,管事的问她。她说是迷路了,打听之下才找回来,并没有任何伤痕。” 陵南想了想。又问:“那她情绪怎么样?” 小厮摇头:“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是老样子。管事的问她话,她还爱答不理呢。” 还能保持一贯的骄傲。这个人应该真的没遇到什么迫害,陵南心中送客一口气,回头看向风少羽,道:“风公子,既然人回来了就不麻烦您了,我先回去看看她。” 风少羽自然将他们的谈话全部都听清楚了,他笑着点点头,让她带话给林孝珏:“我有时候去看她。” 陵南脸一红,福身带着小厮走了。 她回到小姐的处所,入眼的还是那副美人制药图,不过多了一个人,一个手拿药杵,望着天空放空目光的人,自然是路遥,路遥一干活就走神。 陵南看她真的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且小姐也没问什么,她就没说话,默默过去帮忙,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直在制药来着。 直到三更时分,不需要干零活的了,小姐才让她三人下去休息。 三人给小姐道了安,默默回到房间。 一进屋周一就迫不及待的问路遥:“你真的是迷路了?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来刚才并没有问清楚,陵南最后一个进来,关紧了门。 这时路遥因周一的问话恼了:“你是盼着我不好吗?我说迷路有什么好不信的?就是迷路,我跟你撒谎有什么意思。” 语气中饱含了讽刺和不信任。 陵南听得蹙眉,她站在周一跟前路遥对面,道:“路遥,你说这话过了,你不见了大家都忙着找你,周一一直在担心你,问一问不过是确定你好不好,谁会希望你出事呢?” 路遥一哼:“那可不一定,都找我都谁找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说,睡觉去了。” 她转身去了盥洗的地方。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陵南拍拍她的手,道:“这种人,以后就别搭理她了,反正你怎么对她好她都会以为你带着目的,你也是,小姐都不问她,你问她干嘛。”她声音不小,路遥是听得见的。 但路遥什么都没说。 周一悄悄叹口气,看了路遥一眼,转身拉住陵南,二人往床边走,小声道:“总归是一起跟小姐的,我不想她误会小姐,小姐那个人,即使开始不待见她,如果她改好,也会对她好的。” 陵南不以为然:“那是她的是,让她自己领悟,你不要你多管闲事,我看了生气。” “行,我长记性了。”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路遥对她们后面的谈话都没听见,她用二人看不见的目光斜视二人,心里越发觉得受排挤。(未完待续。。。)。.。 044 没粮食了 土匪的祸乱暂时平定,过后便要想到城池的修复、军队的犒赏、百姓的安置等问题。 眼前摆在兰君垣面前有两个难题,一是城中缺粮,土匪留下的粮食也只够军民吃两天,而这还只是小危机。 这次动乱的由来就是因为天降大雨,江西境内,今年的收成是没有了,过了这两天,整个省都将陷入饥荒状态。 二一个是却钱,攻城的时候许诺发给士兵赏银,其实根本没有钱。 要解决这些问题。 第一个需要从+n,+ans◇○m江南调救济粮,这件事梁宇强大人已经在做了,但是粮食送到起码还要等上十天,可能更多,中间这些日子如何度过? 第二个就真没法了,只能向朝廷请军饷,可他们的军队朝廷可能不承认。 兰君垣和风少羽一晚上没睡,商量了一些小对策,到了第二日早上,下人端来水米粥并且回禀外面的情况:“从昨日开始陆续有百姓往城中涌来,人数在四百左右,不过这不是最后的结果,在现在为止,人数还在增加。” 城池是被义军拿下来的,不是以朝廷军的名义,所以比朝廷军更得民心,百姓没有其他活路,来投靠江西城是再明知不过的选择。 不过这也会给城里带来更大的压力,照这个数字看,再来个上万人都有可能。 风少羽听完属下的话,放下米碗,看着兰君垣道:“长此以往,结果就是大家都困死在这。着粮食问题如何解决啊?” 兰君垣拜拜手先让那属下出去,待他关上门后他方道:“我看要是得找方太守。江西每年都有存粮,江西城也有存粮。不过是让他存起来不放罢了,如果他能开仓放量,我估计够我们这些人用两三个月了。” 问题的关键是他不可能开仓放粮的。 风少羽蹙眉道:“哥你难道还要去求他吗?他是不会给你面子的。” 兰君垣道:“不尽然,如果没有土匪起义这件事,他死活都不会放粮,但现在我们平定了江西的土匪,对朝廷来讲,这是大功一件,方景奎做了这么多年官。靠的都是方景隆的维护,他自己没有什么功勋卓著的事,这件事倒是能让他扬眉吐气一回。” 风少羽眉头皱的更浓,带着愤怒道:“这城池是咱们义军打的,可跟他没关系,凭什么功劳会是他的?” 兰君垣心中微叹,就因为那三千朝廷军的原因啊。 “先吃饭吧,我去试一试。” 他低下头去喝粥,风少羽咂咂嘴。没法,只能先填饱肚子了。 吃过饭兰君垣梳洗了一番,精神饱满着去见方景奎。 方景奎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很痛快的让人把他带到厅堂。舅甥两人分别坐在主次位上,像曾经没闹过不愉快一样,谈着事。 兰君垣先道:“近日来忙着打仗。整理城务和军中事务,就没有探望舅舅。私心还怕舅舅不知道江西城已被攻下,还住在城外呢。外面有土匪余孽,不是很安全。” 方景奎心中冷哼,土匪已被歼灭,现在告诉他还有余孽,是想威胁他什么事吧? 方景奎笑道:“没有那么多规矩,我的外甥能替他舅舅打好仗,这是最大的孝顺,我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很安慰的点着头。 这时丫鬟来上茶。 兰君垣接过茶碗,吹了吹又放下,他道:“舅舅这里是好茶。” 方景奎也放下茶碗,带些得意:“哪里什么好茶,不是别人嚼剩下的就不错了,来,你怎么不喝啊。” 他自己端起来饮了一口。 兰君垣见他放下茶杯猜道:“小姐说,胖人不宜早上喝茶,死得快。” 方景奎就是身材发福,他一口茶水喷在地上。 忙有侍女来收拾。 收拾过来侍女便退了下去,方景奎看着一派儒雅,盯着侍女干活看的外甥,擦擦嘴道:“可你并不胖,怎么也怕死啊?”明明就是故意在诅咒他。 兰君垣笑意收敛,眉目囧下去,趁着他勾人的桃花眼,显得楚楚可怜。 “我不胖,但是饿,饿的时候也不能喝茶。” 方景奎从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外甥还能有这样的表情,是在跟他撒娇吗?如果他空中有茶水一定又喷出去了。 方景奎一本正经道:“眼下江西是灾区,到处都缺衣少粮,你在京城一直锦衣玉食,真是为难你了,要不然我拍船只,先送你和少羽回京吧,正巧这些日子没下雨,好行船。” 将他支走是小,他走了江西城就落在他的手里,到时候他和少羽打仗的功绩可真的一点都不会剩了。 兰君垣笑道:“那多谢舅舅了,不过我和少羽此时还不能走,我们在等梁大人,等着跟他汇合,毕竟人家是钦差吗,你看我和少羽好不容易干了一场大事,如果得钦差大人汇报给朝廷,那真是功劳一件。” 要问方景奎现在最怕什么,就是梁宇强,因为虎符不在他手,如果梁宇强来了,兰君垣可以很容易就抢到功劳,所以还是得收回虎符。 方景奎继续保持谦和的笑,道:“你说的倒是不假,等梁大人来了,这粮食就有了,那你慢慢等吧。” 真能沉住气啊,兰君垣也笑了:“其实也不必非要等梁大人,江西成立的屯粮也够官兵吃上两三个月了。” 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方景奎眼睛变细,笑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最多维持三日呢?怎么大外甥还要骗舅舅啊。” 兰君垣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偏舅舅呢,江西城真的有粮。很多,舅舅真不必担心。” 他笑的酣畅。一副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方景奎反而起了疑心,他试探道:“那你知道这粮食在哪?” “在舅舅的粮仓里啊。离这不远。” 果真打听到他粮仓的位置了吗?土匪可是都没找到呢。 方景奎心有疑惑,笑道:“你母亲冷冰冰的一个人,没想到你这么会开玩笑,随我了。” 兰君垣突然严肃起来,手腕搭上桌子,方景奎看他好似袖口中藏了东西。 兰君垣目不斜视的盯着舅舅的眼睛,声音却很温和:“舅舅是聪敏人,我们就不打马虎眼了,我想让舅舅开仓放粮。” 方景奎谦笑的面容也收起来。他往靠背一靠,冷冷的看着外甥,道:“如果我不肯呢?” 兰君垣语气依然不变:“舅舅可知道那些粮食有些事军粮,有些事救济粮,都是朝廷的粮食,舅舅就这么据为私有,恐怕不妥吧?” 方景奎也是不改冷傲的抬着下巴,看向外甥道:“这粮食确实是军粮,所以只发给军人。可我手中并无兵卒,我往哪发啊?若放做别的用途,万一有小人参我一本,说我利用职权挪用军粮怎么办? 那可是死罪。” 救济粮就这么被他混淆了试听。兰君垣道:“那舅舅说句痛快话吧,这粮食我是要定了,你开个条件。不然我就算绑了舅舅您这个太守,也要把粮仓里的粮食放了。” 方景奎见外甥的手腕动了动。他眉头横肉拢起,道:“你以为你一人能抵十人百人?别吓死你舅舅了。告诉你,今日我能让你进来,就不会没有防备,我还会向上次一样傻吗?所以你想偷袭我的事就省省吧。” 兰君垣笑着收回袖子,坐直了,道:“舅舅说的是哪里话?外甥怎么会偷袭舅舅?您这话说出去可会让世人唾骂我的。” 怎么不把你这小王八羔子唾弃死,方景奎心中吐他千万遍,脸上还是依然严肃,道:“我不会开仓放粮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我做不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倒是你,一个人在我府上,我说要抢你倒是很轻松的事。” 兰君垣知道他想收回虎符,却迟迟不肯谈条件,他道:“我孑然一身,抢我也没用。”方景奎眼睛眯起。 兰君垣随即笑了,道:“既然我们舅甥二人这么彼此不信任,那就再好好商量一次。我问舅舅,舅舅到底要什么才肯放粮,如果舅舅真的没想要的,也就罢了,要说这城中还有口粮,大不了我和少羽多分一些,我们带着粮食往南,去找梁大人汇合,也不用挨饿也不怕等不到梁大人。” 方景奎一愣,脱口道:“那城中百姓和那些义军怎么办?” 兰君垣摊摊手,挑眉道:“我只是告诉他们跟着我一起打江西城,现在城池已怕,我就管不得那么多了,至于那些百姓,我已经尽力而我,他们吃不吃的饱,也就不管我事了。” 这是要撒丫子不管了? 方景奎没想到这个外甥不仅仅是不讲信用,还冷血。 他通常喜欢做坏人,就是因为坏人顾忌的事少,好人总是考虑这个,顾虑那个,所以才会被人胁迫。 如果真的像兰君垣所说的一眼,他不在乎军民百姓,那还胁迫什么? 方景奎注视着兰君垣,考虑他话的真假,沉吟片刻,他道:“我都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我不做,如果你把虎符交给我,我就可以开仓放粮。” 兰君垣来之前就知道他会提这个要求,也就不做作,节约时间,他道:“待舅舅告诉我粮仓的位置,我就把虎符交给舅舅,届时舅舅拿到虎符,就要开仓放粮。”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他方景奎是从来不做的。 方景奎笑道:“我这大外甥很了解他舅舅的兴趣嘛,好那我就让你去看粮仓的位置,届时如果你不交出虎符,我就不放粮。” “如果我把虎符给了舅舅,舅舅不放粮那我可会不客气。” 粮仓的位置他知道了,就不怕他不放了,不放就带人抢。 方景奎心想,原来开始他就不知道他粮仓的位置,就说嘛,他的粮仓连土匪都找不到。 “就这么决定了。” 舅甥二人达成协议,兰君垣跟着方景奎的下人去找粮仓。 方景奎给兰君垣看的粮仓是在府衙的西面,一户不起眼的农家之地下。 兰君垣看罢之后心想:“粮食藏地下,也不怕发霉,难怪别人想不到。”原来他们一直盯着地上的位置找了。 可下去之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下面修葺的十分巧妙,四面透风不说,还很干燥,不外面都干燥。 兰君垣不懂奇门遁甲,不知道舅舅是怎么样修的,心中连连感慨方景奎这个人,心眼都用在防备人上,可惜他不是好人,如果是好人能造福一方百姓的。 粮仓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兰君垣看了几袋,里面是干燥的稻谷,他还有继续往前走。 那带他的人道:“世子爷已经看过了,这里的粮食也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就回去吧。” 显然是不想让他看的样子。 兰君垣望望身后,太守府的人跟了三十来个,先不说他们是不是高手,这么狭窄的地方,打起来他也占不到便宜。 他笑着转过身去,道:“走吧。” 看过了粮仓就要将虎符交给方景奎,兰君垣照做了,方景奎一看这虎符就在他身上,前面还骗他说孑然一身。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个大外甥啊,你放心,这次我答应给你粮食,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答应第二日就运粮食到城南,城南百姓最多,在门口放粮最好。 兰君垣将此事安排妥当便回去找风少羽,这时候已经天色已经不早了,可风少羽却不在他们的临时处所,不仅风少羽不在,林孝玨也不在。 兰君垣问看家的三个丫鬟:“你家小姐呢?” 陵南告诉他:“小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说出去走走,外面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兰君垣想了想,跟三人作别,匆匆去了校场。 军营校场本来是官兵们比武切磋的地方,现在他用来关押那一百零三个土匪。 到了那里,果不其然的,风少羽已经让人将那一百零三人押出来,跪在校场比武的平地的,土匪跪地保持叩首的姿势,朝着北面的方向。 校场四周还围了好些百姓,都是闻讯看热闹的吧。 兰君垣还没走近,就听站在台上的风少羽道:“这些土匪,打家劫舍,残害百姓,丧净天良,今天我风少羽就要杀了他们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百姓。大家都看好了,以后千万别做土匪……” 兰君垣眼皮一跳,心道:“这个风少羽,这些俘虏还没审,可没说就杀了他们啊。”他焦急混进人群中。(未完待续。。。)。.。 045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风少羽要杀俘虏来的一百零三个土匪。 他站在台上,一身白衣劲装,虽然有点脏,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玉树临风,反而多了很多硬朗之气。 他大眼肃然的看着跪着的土匪,然后指给百姓看。 “就是他们,趁着天灾制造**,残害我江西百姓,大家要认清他们的面目,记住做土匪的下场。” 然后他面向土匪众人,问道:“你们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给眼前押人的两个士兵使眼色。 士兵手劲松了松↗,○ans◇≯m。 一个粗壮的汉子就挣扎要站起来。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风少羽你这个小人。” 士兵让他保持跪着的姿势,但是可以抬头。 风少羽看着土匪老八蔑视一笑:“我风少羽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来小人之说?” 老八恨到:“你和兰君垣都是,说谈判讲和放我兄弟走人,可又在路上设埋伏,出尔反尔毫无信用,欺骗我兄弟憨厚老实,这不是小人是什么?” 风少羽道:“兵家常言兵不厌诈,尔等兵法都不读,还跟别人学造反,连累无辜生灵,自己送命更是自找的,我与兰世子是为了百姓,乃正义之举,尔等杀人越货的土匪还好意思说自己憨厚,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他站着说话,自己声音比他跪着的要理直气壮的多。 老八看周围百姓在点头,心中有股郁结之气散不开,他气的嗷嗷大叫。 老三见兄弟辩不过风少羽。抬起头道:“无耻小人跟他讲什么道义?”他先是数落弟弟,自然带着愤愤不平。 然后看向风少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方景奎为一方太守。却不顾百姓的死活,我家兄弟只是造反吗?不。风少羽你错了,我家兄弟就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我家兄弟要给百姓一个公平,我家兄弟就是要告诉百姓,他方景奎,还有你,还有兰君垣,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不要仗着自己出身好就高人一等,你们是人,我家兄弟和百姓也是人,你们可以作威作福,我们就可以反抗。” 豪言壮志,问的人心中不平。 百姓们都凝了目光,不发言语,校场为之一静。 突然…… “说的好。要的就是公平。”下一刻,人群中冒出一个人来。 这人声音有磁。很是干净,就是说话的时候能听出,他必须要很用力。 是个中气不足的人。 风少羽仰着下巴看着这个病人,他走出人群。向他走来。 薛世攀,风少羽笑了。 “十三公子,你是在为土匪喝彩?”他俯视着他。语气中带着讽刺。 薛世攀抬头看一眼,没说话。随即平下目光,慢着脚步继续走。走向这个给他医过病的少年,走向这个他曾羡慕他的字的少年。 所有人都默默不出声,看着这个程咬金要干什么。 一会的功夫,薛世攀到了台上,背对着土匪,在面对风少羽的位置站好。 他回手一指土匪,问道:“我不是喝彩,我只想问风世子,你和兰世子答应了别人谈和,为何出尔反尔。” 风少羽背过手去:“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是说两军交战的时候,他们已然妥协,既然你和兰世子总说兵法,那也应该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不追是怕身陷险境,又不是有规定一定不要追。 风少羽三言两语跟他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烦人,他眉心一蹙,有些不耐烦。 “你别忘了,你的伤就是这些土匪给你的,连你氏族公子都会深陷险境,更别说其他无辜百姓了,今天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我风少羽要斩人,土匪就要死,现在就执行。” 风少羽话音落时跟着手也提起来。 薛世攀一看他要下命令,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胳膊。 “慢着,我说不行。” 好一个愤怒的体弱青年,好一个义勇挡斩。 这一幕太有激情,不光百姓看直了眼睛,兰君垣都怕风少羽一生气把丫的胳膊扭断了。 不过还好,少羽比较克制,克制的不像他的性格。 兰君垣心中疑惑,少羽要杀人一般人是拦不住的,他平常也不会解释很多,今天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和这些人掰扯呢? 兰君垣目光斜向风少羽后面的方向,那里围栏之外也站了些人,林孝珏穿着红色的裙子就挤在那里。 外面人的想法台上的两个人是无法知道的。 薛世攀忍着伤口的疼痛阻挡着风少羽。 “本公子不准你杀了这些人,朝廷自有王法,土匪该如果判刑应该交由府衙来宣判,不是你说杀人就杀人的,他们有罪,但如果不是你们不守信用,他们不会被你们俘虏。” “那样他们早就战死在北巷里了。”风少羽大眼一怒,看着薛世攀的胳膊道:“你最好放下来,我现在要杀的不仅仅是土匪,还是我的战俘,你又不是我方军人,狗拿耗子你多管什么闲事?” 你不是我方军人,一句无心之语刺痛了薛世攀,如果可以他也想组织一支军队。 他俊脸转红,星目眯起,道:“那我也告诉你,我阻止你不是因为我是普通百姓,我更不怕你陈国公世子,我是薛家十三,我代表天下读书人鄙视你们这些小人。” 两边语气都很狂傲,就这么杠起来了。 有人替他们说话,土匪悄然抬起头,面情严肃,百姓也是沉默不语,大家都在围观。 这时。一个低沉清慢的声音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代表你自己就好。凭什么,代表天下读书人。读书人为什么要,让你代表。” 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大家都把目光转到那个角落,看见一抹嫣红。 薛世攀涨红了脸回头,就看见那喜欢抢言多辩的女子。 他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女子,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指手画脚。” 又来一人,还是女的,女结巴,百姓们目光齐刷刷关注着这三个人,土匪老三目光也跟着斜过去。看见这红色他突然想到什么。 那一夜城南下,风少羽身边,就是有这样一个红衣女子,带着面纱,她动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了百姓,助风少羽攻下城池。 还有昨日上午,也是这一身红,她激的大哥丧命。 对于这场战役,他看过了太多这样的红色。前面只以为红色目标更好瞄准,其实红色是高调,是自信,没有能力的人他不敢带红。尤其是战场上。 “是她!”哪都有个她,土匪老三愁目瞬间成仇。 其他土匪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她!” 他们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没错,就是她。 林孝玨仰着头藐视薛世攀。 “你们不是要公平吗?那为何我是女子。就不可以说话,这真真的不公平。” 好狠的一巴掌。薛世攀目光变红,风少羽嘴角带着不屑。甩开他的手:“自取其辱。”他用薛世攀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薛世攀更加愤怒,他侧过身单指成剑指着林孝玨:“你这女子真是强词夺理,没有教养。” 说一个人没教养,这不仅仅是在骂这个人了,连带着他的父母长辈都给算里头了。 林孝玨身边有个矮瘦的老头,应该是看不惯薛世攀的话,动动指头怂恿林孝玨。 “姑娘,你上去,跟他辩,让他哑口无言才好。” 林孝玨淡笑着看着他。 那老头像是得到鼓励一样,摆摆手:“去啊,他都能站在台上,你为什么不能,快去。” 身边其他人也跟着说:“姑娘,你去辩倒他。” 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风少羽、兰君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期待起来。 薛世攀一直以为百姓都是讲理的,他很难相信对这样喜欢出风头的女子,他们还会赞同。他神色变得焦急。 林孝玨应人说的,迈着端庄从容的步子走向薛世攀。 薛世攀看着这个面容玲珑精致的女子,猝然觉得后劲发麻,她不讲理,他够呛能辩过她。 林孝玨一抬腿上了台,她与风少羽一个方向,迎面接着土匪的下跪。 土匪好似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样,表情变得愤怒,挣扎着肩膀,可惜他们都被绑了手脚了。 薛世攀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十分多余滑稽。 他用侧影对着风少羽,拳头不自觉攥紧了。 而林孝玨与他之间隔着风少羽,她没办法拍醒他,变叫道:“十三公子,方才是你说我,没家教?那你是没见过我,更没家教的时候,现在我站在这里,还跟你平起平坐,你怎么说?” 薛世攀不敢看她,站着不动,哼道:“泼妇。” 林孝玨勾勾嘴角,也不恼,绕道他眼前面对着他。 “我也是读书人,我自认为,当与人说话时,无论意见和与不和,先攻击人格的,才叫泼妇。” “好……”骂人不带脏字,还有气度,百姓中有人叫好。 兰君垣掩在人群中,嘴角勾笑。 风少羽背着手,摇杆挺的更直了。 薛世攀不由自主退后一步,道:“我说的是读书人,你只是个女子,我不跟小人和女子讨论政事。”声音有些颤抖,似有些语无伦次。 林孝玨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今天我也,代表我自己,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讲一讲道理,你不辩也好,那就听着。” 听着……有人窃窃笑。 林孝玨不看人群,她前行几步,到了高台边沿,下面跪着的就是土匪老三。 老三看她走向自己,心有不好预感,脖子扭动向后。 林孝玨突然道:“是你问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百姓们倏然安静下来,这是大家内心都不平衡的问题,老三傲然的抬着头,道:“是,我不服,我们都不服,你们这些人是天生来的吗?凭什么。” “凭我父亲,比你父亲智慧且努力。”林孝玨接道。 她说话慢,其他人都得慢慢听,思考就很及时,她这什么意思呢?有人多有不服。 林孝玨接着道:“即使我父亲,没那么智慧且努力,但我祖父,比你的祖父智慧且努力。”有人似懂非懂了。 “如果这,你还不认同,上数五辈。”她食指指向天空,霸气侧漏:“我的祖宗,就比你的祖宗智慧且努力,所以他们的子孙,我们。”她又指向自己。 “就有了这样的差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种,你没有,的道理。” 明白了。没有无缘无故就成功的,即便是王侯将相,也是因为人家祖辈就很出色。 兰君垣和风少羽不得不为她喝彩,连薛世攀都认同。 土匪全都是噎的表情,百姓低下头心情沉重。 说道这些人的心里了吧? 林孝玨继续道:“你还问公平?” 老三脸倏然变红,早知道这样他就不问了。 不过林孝玨不可能放过他,她指着围栏外的两个人道:“你看他俩,有人,就是要付出更多,才能看见,怎么公平?” 那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矮的那人踮着脚看这边,一见小姐指他,他忙落下身子。 “是不是,我给他一个椅子,让他站在上面,他能看见了,这才公平?” 那就不公平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土匪老三欲言又止。 林孝玨目光变得恨戾:“这世间,生而不平,你自己不会投胎,你还赖谁?既然投错了胎,不想着努力拼搏,学别人造反,对那些,因你们而死的人,公平吗?” “这种不公平只是暂时的,我们为了公平,等打下江山,自然大家就公平了。”那老三抖机灵,说道。 林孝玨冷哼一声:“你,想当然了吧?” 她目光问向百姓:“大家都知道,田地分三六九等,就算现在,这片土地全分了,如何分得公平?” 总会有人拿到不好的地,怎么分才会公平? 百姓们又纷纷议论,分地这事风少羽只能听热闹,薛世攀心里也不懂。 兰君垣低着头,用手比划着。 过了一会,公平不公平都在人心了。 林孝玨又道:“分不平吧?因为你说的,本身就是谎言。”手指土匪老三,目光含着愤恨:“你们以,百姓为名,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信你们造反成了,百姓还是百姓,你们却成了王侯将相。”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了的。 百姓心有所悟。 土匪老三脸变得惨白。连老八都不挣扎了。(未完待续。。。)。.。 055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这红衣女子又在煽动百姓,老三心叫不好,忙道:“如果不是方景奎,我们怎么会起义夺城呢?” 这人说话倒是能挑到点子上,一般只要提到方景奎,风少羽都不好意思说话,不止他,相信朝廷任何人都不好意思狡辩了。 林孝玨摇摇头:“你要造反,是因为,你天生有反骨,没他你也是土匪。太守不好还有巡抚,巡抚不作为还有朝廷,朝廷中还有圣上。 我当你说这些人都靠不住,那你们只杀他便好,挑起争端是为了什么?” 对啊,怎么没人直接杀了方景奎? 百姓很不理解的看着土匪们,土匪门心中叫苦,那太守身边那么多护卫,是那么好杀的吗?不过如果他们说这个理由,这小姐一定会说,城池都夺了,怎么还杀不死一个太守。 土匪老三明白了,怎么说你都说不过这个女子,因为哪一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就败北了。 不光是他,薛世攀身为氏族子弟,对于家族前辈的努力和辛苦,他是最有感受的。 所以你穷,你苦,也是有道理的,他们富,他们在朝为官,也付出过辛苦。 这世上没谁是容易的。 林孝玨看再无人说话,四周寂静,只能听见晚风吹过,她最后只念了一句诗:“百姓们,你们要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自然还是太平盛世生活更好过,百姓们纷纷点头。 林孝玨见时机已经成熟。迈步下了高台,风少羽即刻会意,一抬手,命令刽子手:“反贼,决不能姑息,砍了。” 那种血腥少人可直面,薛世攀问着空中飘着的气味,只觉得胸中烦闷,伤口胀痛,他突然眼前一黑。就毫无知觉了。 砰的一声。风少羽被这个晕倒的柔弱公子下了一跳,刽子手都愣了。 风少羽一瞪眼睛:“继续行刑。”刽子手继续,他目光放到倒着的薛世攀脸上,心想:“没事找小结巴的晦气。你说你这自找的可怜不可怜?” 林孝玨和兰君垣两个人并排走在无人的小路上。走向回去的方向。 兰君垣地走头。笑容却一直凝在他的嘴角。 林孝玨侧头一看,笑道:“你有话,怎么不说?” 兰君垣抬起头来。看着他保持和煦的微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我。” “一肚子坏水,憋着不说。” 兰君垣见林孝玨说这话时微微翘着嘴角,像个小孩子。 “比坏,我觉得我比不过你。”笑容灿烂,荡漾在他勾人的桃花眼上。 林孝玨挑挑眉,问道:“举例说说。” “今天这一幕也是你给少羽出的主意吧?”林孝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兰君垣将双臂背在脑后,抬起下巴望向上坡的路,感慨似的道:“你是怕少羽被人诟病吧,这件事不说清楚,这些土匪就直接杀了,难免让人觉得害怕,少羽小杀神的名声都得了,再杀下去怕要引起民畏。” 林孝玨点点头:“对了一般。”兰君垣挑挑眉。 林孝玨道:“还有一半,是怕你们收诟病。” 你们二字说的有些种。 兰君垣一愣,将双臂放下来。 林孝玨却觉得他的动作在月光下洒脱极了。 她学着他的姿态,将手臂也放在脑后,看着路前面的月亮,一步一步向前走。 世界仿佛非常宁静。 兰君垣看她不语,只是学着自己的动作,他便恬然一笑,手臂又放过去。 两个人在路上迈着歪歪的步子,像小孩子一样,玩了起来。 突然林孝玨调整了步子,道:“有那么一些文人,他们总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看不起朝臣,批判皇帝。 这次的事,如果不如此公开,指不定他们要写,怎么样的文章来,赞美那些不安分的土匪,以造反为榜样,只会动乱人心。 我们的百姓,有时候很善良,但也很无知,他们有时候根本看不清,事实,别人造反,他们就跟着起哄,很好被利用。 所以这时候,你做的事,一定要跟他们说明白,不然功劳不仅没有了,还会落骂名,我知道,你和风公子,为了这场仗,都付出了很多,你是愿意用性命换胜利的,所以我,怎么能让你们,承受不白的骂名。” 说的兰君垣心中一动。 他看着她问道:“照你的意思,不可以标榜不安的行为,那试想一下,如果汉高祖没有这样的意识,如何名垂千古? 如果太祖皇帝不打江山,我们这些汉人可能还生活在蒙古鞑子的铁蹄下,你的意思,他们这些行为都是不对的?”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他们住处前的红灯笼了,快到了。 林孝玨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想与我争辩?那好,我就跟你说一说。” 她看到兰君垣笑的很挑衅。她继续道:“方才你好记得我说过两个字吗?” “哪两个字?”说的话太多了。 林孝玨晃晃手指,不看好他的样子:“你不走心,我方才说了,圣上,为什么要叫圣上,因为他圣明。高祖能成,是因为秦的民不聊生,太祖能成,是因为外族无力治国。都站了天时。 这些土匪站什么? 以为一场大雨,就能打天下?别忘了,国库还有,那么多银两, 江南还有,那么多米粮,四方百姓还活的,很安稳,如今这个时代,需要的是治国,不是造反。” 也就是还不到起义的时候。 兰君垣又问:“那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不是天时?况且我们的圣上,也是清君侧得的皇位。”某种意义上清君侧就是造反,而且是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并不符合民意,但是他成功了。 林孝玨明白兰君垣刁难她的是什么,他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圣上一样,有个仁义侄子?” 皇上夺取江山能成,很大程度是因为先皇说的那句,不要伤害我叔叔,所以两军交战时,为燕王的圣上亲自上阵,跑在最前面都没有士兵敢瞄准他,一路从北打到南。 这话的意思是圣上运气好,但圣上看中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一句话把兰君垣说愣了,他四下看了看,没人。 林孝玨叫住他:“诟病圣上的人多了,不在乎我们两个。”(未完待续。。。)。.。 056 喝酒 林孝珏和兰君垣继续谈着与造反有关的话题。 林孝珏道:“站在我此时的角度,哪里有反抗,我的想法就是,立即镇压,因为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 所以即便风公子杀了所有人,我都支持他。” 其实他的想法亦如此,兰君垣道:“我与你意见不合,你会不会生气?”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林孝珏停下步子,兰君垣也跟着停下来,没有马上要进去的意思。 林孝珏道:“谈论问题,本来就要各抒己见,求同存异,谁与我意见不和,我都不生气,能辩倒我的,我更高兴,那说我我又悟了一层。” 兰君垣忙解释:“其实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话如果不反着说,就谈论不起来了。” 林孝珏点头表示同意。 兰君垣笑了笑:“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谁与你意见不和你都不生气,那为什么看见薛世攀你就那么讨厌他呢?” 林孝珏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有讨厌他吗?” 换做兰君垣愣了:“你没有讨厌他吗?” 林孝珏摇摇头,蹙眉道:“我哪里是讨厌他,我简直是厌恶他。” “……”兰君垣哭笑不得,小姐还真是……有点冷。 林孝珏突然换做一副笑脸,道:“我烦他不是因为他总与我意见不合,是因为他那根本不是意见,他那只是在不该说话的场合说话而已。” “……”人家可是儒生十三少,多少人抢着要和他说话呢,可小姐这帽子给人家扣的……好。兰君垣想过一愣。什么时候他也学会冷了? 被抬回府的薛世攀醒了,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方景奎站在他的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醒了?”不容薛世攀说话,他就对身后的两个老头子道:“打喷嚏了,是不是病重了?你们再拟方子来。” 原来两个老头子是大夫。 打喷嚏就是要好了。薛世攀感觉自己头没那么重了,他张张嘴道:“我想喝水。” 方景奎忙叫人来给他倒水。 大夫下去配药方,薛世攀喝完水叫下人全都撤出去。屋里就剩下他和方景奎。 薛世攀背靠着抱枕坐起来。然后让方景奎也坐下。 方景奎点点头坐下来,问道:“公子今天又受了委屈了?” 薛世攀摇摇头道:“我受委屈到没什么,只是不平。为什么兰君垣和风少羽那样无情的杀神却可以得到百姓的拥护,还有那个女子,她不敬父母,不懂礼数。毫无规矩可言,简直是给我们贵族丢脸用的。可那些百姓还支持她与我争辩。 我不明白,我非常想明白,有压迫,反抗。有不平,踩下去,这是世间公理。也是人类向上的动力,为什么他们说我错了。” 方景奎听属下说。这薛十三今日赞土匪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自己还不是贵族中人,要是被人参一本指不定要落什么罪名呢,真是个傻瓜。 他心里鄙视着却不说,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道:“那些百姓懂什么?他们连个字都不认得,明白什么道理,都是很吃等死的蛔虫。” 这话薛世攀只认同前一句,但他此时无心与方景奎争辩,想了想,他问道:“大人您真的不顾百姓死活,弃城逃走的吗?” 方景奎被掀了老底,心里非常不爽,他嬉笑道:“十三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谗言,我逃走岂不是给我们方家抹黑?我不是逃跑,是真打不过啊。” 薛世攀点点头:“土匪真的很难打。”不然他就不会受伤了。 “我信大人,那女子还说让土匪暗杀大人,我想想都觉得他们是小人行径,可偏偏百姓支持他们。” 这书呆子说完就低下头去抓头发。 方景奎看的心里一揪一揪的,小结巴在校场说过什么他都知道,记仇了,都在心里,所以这傻少年告诉他这件事,只会让他更恨。 薛世攀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做了最令人讨厌的告状鬼,他还是一个劲的抓着头发。 “是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嘛?”一把一把的。 呀呀呀,方景奎看的直抽搐。 “这世间那有什么对错,他说不过你,你就对了,如果你被他说服了,那你就错了,对错就这么简单。” 风少羽行完邢也回来了。 刚好林孝珏定制的酒送来,三个人对月坐在室外的小凳上,还在讨论晚间的事。 风少羽贪杯,喝的起了雅兴,说起禅语来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园,今夜有风,天气爽快,院子里有花香阵阵,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酒香的醇厚。 兰君垣和林孝珏看着风少羽笑。 风少羽又端起一杯饮了,咂咂嘴,看向林孝珏:“你什么时候肯告诉我这酒的配方啊?” 林孝珏道:“待你和我心意,不想告诉你,也会告诉你,你不和我心意,想告诉你,也不告诉你。” 同样是禅语。 风少羽拜拜手:“小爷不跟你玩了。”然后有斟酒一杯,干了。 放下酒杯他看林孝珏杯中的酒还在,蹙眉道:“我都醉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肯喝?” 林孝珏摊摊手:“我不能喝酒。” “什么不能?来干了。”风少羽要给她灌酒,兰君垣拦着不让,三个人手挡来挡去,打作一团。 三个丫鬟和一个小斯在后面伺候着,不过他们不用站着,也有一桌酒席。 路遥啃着鸡腿看着那边,直蹙眉,心里骂着林孝珏跟二位公子同饮,没羞没臊。 陵南瞪她一眼,她看见了忙低下头。 经管如此,她的眼神还是给了陵南提醒,论起来,小姐这样与两个男子饮酒,确实不太好,好在小姐没喝。 周一不知道这些规矩,没看二人,心思都忙在伙食上。 是酒坊的人特意送来的,有鸡鸭鱼肉,明明记得小姐只有四十两银子,怎么能买这么多好吃的。 她用胳膊肘碰碰身边一脸心事的周二:“喂,你和小姐在哪里买的这些东西,我们走的时候也去采办些。” 周二抬起头,想了想:“我和小姐只买了酒,这些菜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这样?路遥夹着菜的筷子停下来,她看向其他二人,那二人也是愣了。 陵南放下筷子想了想:“无功不受禄,这菜不是酒家的别有用意吧?”(未完待续。。。)。.。 066 示威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过去一段太沉重的日子,如今好似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这时候遇到久违的酒,自然要碰撞出谁也拦不住的火花。 风少羽和兰君垣都醉了,醉了一夜,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孝玨呢?让丫鬟们撤了酒席,就坐在酒桌上书写了一夜。 第二日凌晨,风少羽从酒醉中醒来,睁开眼,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他扶着桌沿坐直了,问林孝玨。 林孝玨就坐在她旁边,放下笔朝他嘘了一声。 风少羽侧头一看,旁边的哥正睡的香,半边脸对着林孝玨,有白花瓣落在他脸上。 风少羽抬手拍拍自己的脸,也掉下了一片树叶。 “你怎么没去睡觉?” 风少羽掸完袖口,小声问林孝玨。 林孝玨也十分小声:“我哪里写,都一样,就懒得动了。” 那真是够懒的,风少羽心想着揉揉太阳穴,道:“有点头疼,不过还好,没那么疼。” 林孝玨点点头:“这个酒还不错,没那么上头。” 风少羽眼珠转向旁边的酒坛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的就醇香非常,从来没喝过,宫里都没有。 “你要是不当大夫了,咱们开个酒庄也好,我跟你合伙。” 林孝玨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那你得先不当,世子。不然哪能与我同伙。” 风少羽手摸了摸鼻子。 林孝玨低头偷笑,提笔写起来。 四周静了下来。风少羽看看小结巴的笔耕不辍,再看看和小结巴并排的哥,趴在桌上睡得跟大美人一样。 举案齐眉,他莫名想到这四个字,眉头一皱。 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孝玨放下笔也回过头去。 是周二。 他越靠近,脚步越急促,但声音却很轻。 林孝玨站起来走过去:“什么事?”她问着回头看一眼风少羽和兰君垣。 周二目光也跟过去,然hòu收回来道:“外面有官兵闹事,都嚷着要见两位公子。” 风少羽听了赶紧站起走过来。 “可知出了什么事?” 三人围成一个小圈站好。 周二道:“好似是兰世子将虎符给了方太守。现在好些士兵都被他招走了。但大家都很不情愿,还有一些没有军籍的人,军队不收,那攻城时的奖赏也不发。他们就恼了。” 朝廷对籍贯规定的十分严格。家中是军籍的后代必须保证有个当兵的。大家是铁匠的,后代必然要出个铁匠,不得篡改。现在这支义军,很大一部分是方景奎逃跑时扔下的逃兵,还有一小部分就是路上捡来的百姓了。 无论是原军籍的逃兵还是后编制的百姓,他们闹事就只会是一个目的,他们要军功,要赏赐,这是兰君垣曾经答应的。 风少羽听了周二的话,直摇头:“完了,这件事要闹大了,哥才摆平了粮食问题,这军饷搞不定了。” 林孝玨想了想:“军饷呢?” “军饷都先拨给方景奎,由他去领取发放,你觉得他会发给士兵多少。” 林孝玨淡淡笑道:“只要他领了就行,咱们去要来。” “怎么要的来?说的轻巧。”风少羽攥攥拳头,突然大眼一瞪:“不然我去杀了他算了,我早就想杀他,就是顾虑着顾虑那,可那老贼得寸进尺,我和哥攻下的江西城,他却夺了虎符,到时候功劳成他的了,我不甘心,杀了他。” 说着就要走。 林孝玨狠狠给他屁股一脚。 “你干嘛?”风少羽一个趔趄,站稳后回过头来,都傻了。 林孝玨眼睛一挑,指指自己的头道:“用脑子,如果想杀他,我早就杀了,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不能让他这么死。” 这话风少羽信,那次抢虎符的时候,想杀他小结巴是有机huì的。 他不服气的揉揉屁股,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孝玨勾唇一笑,眼睛莫名阴鸷起来。 这笑容有些邪恶,风少羽好似没见过她挥刀杀人的样子,所以没那么害怕,周二哆嗦一下,心问道,小姐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林孝玨笑过之后周二以为她会有什么吩咐,可突然的她却问起酒来:“早晨喝酒,是不是一天醉啊。” 这个风少羽和他都有体会,二人肯定的点头:“绝对是的。” 林孝玨一抬手,问周二道:“拿坛酒给我。” 这动作好熟悉,周二想到了什么,张张嘴,小跑去拿酒。 风少羽见那一锅酒还剩两小坛,他摸摸鼻子,问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这时周二已经拎酒过来了,林孝玨接着手中,揭开盖子豪饮一口。 “是不能喝酒,但不是不会喝。”说完,抱着坛子就灌。 风少羽看着咕咚咕咚的样子,再闻着酒香,天天嘴唇。 不过尽管馋了,但他还没完全被酒香吸引,心里还在琢磨,什么是不能喝? “你是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还是怎样。”他有点迷糊,如果是身体不好,他现在就得抢酒坛子了。 林孝玨已经喝干了一坛酒,又拎起一坛,在她再次仰头之际,风少羽看见了她目光的变化。 黑黑的眸子亮的莫名,像一只骄傲的狼。 林孝玨饮干了两探酒,将酒坛子轻轻的放在地上,然hòu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捏了里面的一个东西放在嘴里。 风少羽被她这一系列行为弄迷糊了,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然hòu又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林孝玨朝他吹了一口气,问道:“熟不熟?” 熟悉,太熟悉了。风少羽想起了什么,他点着手指似了然的样子:“我知道那天你是怎么了,喝酒了。” 林孝玨看着他笑,风少羽想了想又不对,那怎么没酒味:“你荷包里装的是什么?” 林孝玨还是傻笑,将荷包丢给他:“佩兰啊,佩兰佩兰,清热解暑。化湿健胃。湿气开,胃气降,吐气如兰。” 就是药材呗?还编了顺口溜,风少羽攥着荷包看林孝玨从她肩头擦过。 忙问道:“你都喝多了干嘛去啊?” 林孝玨双眼迷离的回过头来。呵呵一笑:“说了我不能喝酒。无事不喝酒。喝酒必杀人,我杀人去了。” “我……”风少羽一口唾沫没喷出来,杀人去了?跟买菜去一样吗? “你等等。我也去。” 风少羽和周二赶紧追在后面。 脚步声太大,终于惊动了睡得忘我的兰君垣,兰君垣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望向天空,晨光熹微。 再睡会,他砰一声又趴下去。 大门四开,围着世子住处闹事的士兵迎来一个红衣美人。 这美人他们都认识,跟兰世子交好,大家背后里都说她是兰世子的女人。 “小姐,世子呢?让兰世子出来。”有人嚷嚷。 更有甚者骂道:“老爷们不出来,让一个女人出来打头阵,他们是吃奶的娃娃啊?长不大。” 这人骂过并无人起哄,而是都看向他。 林孝玨眼皮一垂,然hòu又睁开。 这一睁开就了不得了,围着的人都看见小姐眼睛发亮,眼睛迷人,跟平时清冷的样子好似两个人。 她指着方才骂兰世子的人道:“你们看他,脸那么长,鼻孔那么大,如果把头发换成短毛,像不像骡子。” 全场哗然,小姐怎么骂人呢? 周二着急啊,小姐真喝多了。 风少羽躲在房上,林孝玨不让他出面,可她没说她要骂人啊,她不是杀人吗? 那人被骂的面红耳赤,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兰君垣玩过的女人而已,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家还是很敬畏兰世子,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反感的看着他,不过没人出声说话,一来他们是来讨公道的,切确的说和这人是一伙的,而来小姐确实骂了人。 气氛有些诡异,有些人知道这小姐心狠手辣,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那漂亮的女子也不恼,拍着胸口笑了笑:“哪里都有老娘说话的份,老娘不说话,你们谁也要不到赏银。”谈笑风生,豪气云干。 大家都被小姐的洒脱所感染,也都笑了,有人喊道:“小姐真的能拿到赏银。”都好似忘了那人的无礼,开始叫嚷纷纷。 林孝玨不在意的一挥手,道:“虎符在方景奎那里,他是江西太守,不找他要找谁要?” “可是我们都是跟着兰世子的。” 士兵们以为小姐在往外支他们,不同意的说道。 林孝玨迈步下了台阶,走到人群之中,人家即刻给她让出路。 林孝玨一挥手:“跟我走,大家跟的不是兰世子,是朝廷,大家都是朝廷的功臣,要钱去。” 就这么要钱去?士兵们看着这反常的女孩子,她那么小…… “别看小姐长得小,杀人不眨眼呢。”有守过西北门隘口的士兵,在人群中悄悄散步着消息。 “小姐还曾杀过方太守的人。”来自负伤的士兵。 这么威猛的小姐,那就暂shí信他一次。 士兵们脚步嘈杂,喊着不甘的口号,跟着这个脊背直挺的小女子身后。 对于方景奎来说,本以为拿到虎符是个好事,没想到却是引火烧身。 他听着属下的汇报,说小结巴领着一些士兵和百姓在门口闹事,头疼的厉害。 他坐在房里的摇摇椅上,端着侍女捧来的茶水,却无心饮用。 “这个小王八蛋。”他突然爆发出来,将茶碗扣摔在地上骂道:“兰君垣,我他娘的是你亲舅舅,你还算计我。” 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全都低下头。 好在汇报的属下是心腹,劝道:“大人只有不出门就好,那些人闹不出个名堂,就回去找兰君垣麻烦了。” “希望如此。”方景奎怒气转恨,咬了咬牙:“我真是气啊,这小子,他算准了我城里缺粮,我会让他用虎符来换,所以他在攻城的时候就给我设了套,我还是太大意了。那赏银喊得,上了城头就发银子,都千两千两的,如果真发下去,我这几年的积蓄就没了。” 怎么能发,朝廷还没发过这么重的赏银,属下附和道:“都是巧合,兰君垣再聪明也不想出这么个连环计来,他和风少羽当时的承诺,不过是为了哪下江西城而已。” “谁管他那么多。是不是有心还追究那个什么用。”方景奎负气道。 比起方景奎的气愤,太守府外的士兵和百姓也少不了多少。 先不说士兵,百姓听了布告一大早就等在城南领粮食,可等了一早,连个发粮的鬼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粮了。 要不是有人说方太守已经将粮食转移了,他们还傻等着呢。 “开仓放粮。”百姓振臂示威。 “发放军饷。”士兵紧追其后。 两拨人喊得很有节奏,也很整齐,怒声震天,可太守府大门紧闭,就是没人出来。 站在前面的士兵有些不耐烦,问为首的女子。 “小姐,这方太守不出门,我们还是找兰世子评评理吧。” 终于士兵们等的不耐烦了,还想冤有头债有主。 林孝玨笑了笑,眼睛一直很迷离妩媚的样子,她晃晃手指:“这么喊不行,听我的。” 她明显与往日不同,可信吗? 一个士兵大喊:“大家先安静,听小姐的。” 因为杀人被人见过,所以还有一些威信。 四周一静,万众瞩目。 林孝玨清清嗓子:“嗯哼。” 有人窃笑,被旁边的人顶了一肘子。 林孝玨突然喊道:“薛世攀,你如果真的读过书,就让方景奎出来。” 这薛世攀是谁?大家面面相觑。 下一刻,有人喊道:“既然小姐这么说,我们也真么喊。” 其他人纷纷响应,两伙人的口号汇成一个,那就是:“薛世攀,读书人,明事理,让方景奎出来。” “薛世攀……” 方景奎做梦都没想到小结巴能想出这么一个损招,用薛世攀来挟制他。 薛世攀是世家公子,儒生之首,受天xià读书人羡慕,这样的一个人,他执迷于兰君垣的背信弃义之中,就会毫无顾忌的贬斥兰君垣。 那时候他就是朋友,但他同时也是敌人,因为他心中只有道理,没有人情。 方景奎听了外面的变故,忙告诉属下:“拦着薛十三,千万别让他来见我。”(未完待续……)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67 你挨过饿吗? 方景奎要躲薛世攀,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人还没出门,薛世攀已经闯进来了。 方景奎见他一脸严肃走进来,顿时头疼,忙道:“十三啊,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起来了。”抬侍女意下人,给薛世攀让座看茶。 薛世攀没理那侍女,拱手道:“大人可听见外面百姓的呼喊?大人为何置之不理呢?” 方景奎笑道:“你先坐。”薛世攀执意站着,方景奎道:“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好吧,但外面喊得急,咱们长话短说。”薛世攀随着侍女引的位子坐下来。 这一坐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了,围着的人喊了一会,可太守府出了维持秩序的卫兵,还是没人出头。 有人不耐烦问道:“小姐,他们到底会不会出来啊?” “这方太守也该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了。” “就是啊,什么时候出来。” 林孝珏酒意未醒,好似听不见其他人的不耐烦,她只是对着挡着他的守卫念经:“去叫薛世攀,去叫薛世攀……” 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无奈,发泄之举,只有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发现了问题,她面前的守卫被她念叨几句就会转身离去,现在已经换了三个人了。 那些人去哪了?那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其中一个小声凑到另一个耳边:“不会真的去找薛公子了吧?”不然这消息传不进去啊。 可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姐太可怕了,她这不是摄魂术吗? 两个人再次互看一眼,瞪大了眼睛。 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叫王再生。一个叫大胡子。 再次有人将外面的消息传给薛世攀,方景奎听着薛世攀带来那个人的通报,头都要气炸了,他就怀疑,外面的声音虽高,但不至于让薛世攀听见,他是怎么知道。原来有内鬼。 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方才与薛世攀谈论一番,这小子还是没有放弃说服他。 待他的下人退去,薛世攀再次问道:“大人还是不肯与我一同去外面给百姓一个解释吗?”他漆黑如星的眸子里写满了执迷不悟。 方景奎无奈至极:“十三啊。真的不是我不肯出面,现在在外面闹事的这些人都是刁兵刁民,跟他们无需解释,就让他们吵就行了。吵累了他们就走了。” 薛世攀眉心一蹙,这次真的有些烦了。道:“大人为一方太守,平时也是这么应付百姓的吗?他们若不是有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外面不肯走?” “还不是那小结巴闹的,当初我外甥夸下海口。说攻城之后犒赏三军,可是他那群人都是乌合之众,我如何呈报朝廷表彰军功?现在他把麻烦推到我这边。我真是无奈又冤枉啊。”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薛世攀道:“那他既然没能力。为何又夸下这样的海口呢?” 方景奎笑道:“当然是为了目的啊,如果他不这么说,谁会跟着他打仗?谁会拼命去攻城,大家的命又不是随便捡来的。” 薛世攀目光迷茫:“打仗攻城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吗?为何与金钱有关,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兰君垣怎会认为金钱能驱动人心?横扫土匪这本就是江西人应该做的,怎么和钱扯上关系?” 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方景奎笑道:“君垣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言而无信还世俗,他就是认为这些士兵是为了钱才跟他,所以他就这么做了,我虽然是他的舅舅,可也不能限制他,他还是凉国公世子呢。” 薛世攀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道:“即便如此大人更应该与我一同出去,跟百姓解释个明白,让他们知道兰君垣的真面目,让百姓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怎么还说来劲了呢?方景奎看着薛世攀的一脸执拗也是懵了,他不肯站起来,摆手道:“不可出去,不可出去,这都是我外甥和那结巴的圈套,我们出去就中了陷阱了。” 薛世攀眉头皱的更紧执拗,他有些不高兴的道:“那女子诡计多端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能让百姓听她的愚弄,大人你一定要跟我出去说个明白,不然我就认为大人是在包庇兰君垣,毕竟他是您的亲外甥。” “我……”方景奎只想骂人,有苦说不出。 他脸色沉下来道:“十三,我看你病重所以把你接到府中养伤,现在你伤还没好就好好休息,不要管这些事。” 薛世攀突然走到他的书案前,提起笔道:“大人救我性命,我薛十三感激不尽,没齿难忘。以后也定不负大人救命之人,可一码归一码,眼前的事是国之大事,必须要大人出面解释,何况百姓连连唤我薛世攀,他们敬重我是读书人,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所以大人要是不肯跟我出去,我就修书一封寄予国子监,让祭酒大人参给皇上看。” 这小子是要告他的黑状,方景奎慌忙站起来,走过去夺过他手上的笔,道:“有话我们好好说,别忙着写书。”他又要拉着薛世攀落座,这下薛世攀执意不肯,他反而抓住他的手腕,道:“大人到底肯不肯跟我出去?” 他面容俊秀清雅,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气,方景奎怕了他了,道:“但你知道是小结巴带的头,我怕她有什么预谋。” 薛世攀见他松了口,笑道:“这个大人不必害怕,我有薛十三在,就算她伶牙俐齿,我也再不会上她的当,一会我就站在大人旁边,一定帮大人说服百姓,让他们知道今日的错都是兰君垣造成的。” “好吧。”方景奎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他不姓薛,他一定宰了他。 围在太守府闹事的人头数不清,黑压压的。 方景奎被薛世攀诓出来。当侍卫打开门的刹那,他就后悔了,此事好像没那么好摆平。 看见他露面,围着的人群即可躁动起来。 “说好的粮食呢。” “说好的军饷呢?” 愤怒的叫嚷声不绝于耳,碍于有守卫拦着,不然推搡的人群可能会把他们踩死。 薛世攀的注视则都集中在那为首的一抹红身上,这女子看他的目光带着藐视。好像今天他又会出丑一样。 薛世攀心中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迈着步子往前走,叫嚷声越来越大,侍卫拦阻的更加费力,方景奎越想越不对劲。还没有走到台阶上,就差一脚。 他突然停下来。在薛世攀耳边道:“十三,你看这些人,个个神气十足,他们可不像普通的百姓和士兵。分明就是故意闹事的。”尤其是那些百姓,他确实把粮食转移了,但是早上才开始。也没有说就一定不发,而且城里还有一两天的储粮。这些百姓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不是有人撺掇的? 他们就是闹事,但是粮食这个事,方景奎不能跟薛世攀说。 薛世攀看方景奎要打退堂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人,出都出来了,这时候回去百姓不是更误会您了吗?” 方景奎肃然的看着他,薛世攀不为所动,手一用力,拉着他继续前行。 原来这书生力气也这么大,方景奎看着他的侧影,背后莫名的发凉,自打开门,他就有种预感,他今天要毁在这书生手上。 这书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换句话说,他不止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执拗的书呆子而已,他有**杂念,这**杂念会被那么女人控制。 哪个女人?这书生目光一直没离开的小结巴。 林孝珏目迎着薛世攀将方景奎带到台阶上站好,她看薛世攀有话要说。 “各位乡亲,大家先安静一下,方大人已经出来了,咱们有理好好讲。” 推搡的人群静下来,下一刻。 “敢问方大人,我们的军饷哪去了? “粮食呢?” “@#¥%……” 好好讲理的人多了,也就听不到理了,四周又恢复了方才的吵闹。 方景奎用薛世攀能听到的声音道:“看,不行吧?没法讲理。” 薛世攀不甘心的看着林孝珏,突然太高了声音:“大家安静,你们这么多人说话太守根本听不清,你们有话可以选一个人出来说。” 选谁?大家讲目光纷纷看向林孝珏。 “小姐,小姐最有本事,小姐说能给我们要出军饷的……” 薛世攀没想打她在群众中有那么高的呼声。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俯视着林孝珏,问道:“敢问小姐,您带着这么多人围攻太守府,是不是有谋反之嫌?”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他。 薛世攀定睛过去,一眼惊艳,一直不敢太正视看她,如今名正言顺,原来今日的她是与往日不同的,目光灵活,神色自然。 腮边还染着他没见过的红云,妩媚温柔的很,他先是一愣。 林孝珏勾唇一笑,道:“薛公子,你挨过饿吗?”不提造反的事,而是说着别的。 薛世攀又是一愣,想了想道:“我也曾一天没吃过饭。” 林孝珏淡淡一笑,百姓中有不服气的声音。 薛世攀眉心拢起淡淡的防备。 林孝玨道:“也只是一天没吃过饭而已。”她从身后看似无意的点出一个人来问:“你告诉他,什么叫挨饿。”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手指看。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少年黑亮的大眼睛先生畏缩的看一眼林孝玨:“小姐……”他小声道,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有别的要说。 林孝玨鼓励似的对他点点头。 那少年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向薛世攀,微微一礼:“我不清楚什么叫不挨饿,所以我说不好,我只知道,自小到大,我家里每天都只吃两顿粥,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一顿,年头若是不好,可能两三天也吃不上一粒米,这时候就只能喝水。” “果真如此?”这样的生活是薛世攀不能理解的,他说着直摇头。 那少年委屈的看向林孝玨。 林孝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说道:“我认得你,你和你奶奶都进城了吗?” 少年大眼睛更亮了,他一笑,露出不算整齐的牙齿:“我和奶奶都好,奶奶又可以走路了,奶奶还说若是以后看见小姐一定要好好谢谢小姐,他又指向林孝玨正身后的方向,他们也都来了。” 原来这少年就是林孝玨在湖口镇认识的那少年,当时他奶奶重病,是林孝玨用青蒿治好的。他指的人,是湖口镇的百姓。 林孝玨笑着回头,和那些乡亲们打招呼。 怎么变成认亲的,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人和这小姐有这怎样的渊源,薛世攀眉头疑惑加深。 而方景奎眯起眼睛,琢磨着,要是小结巴敢对他不利,他就让军队把这些人都砍了。 但小结巴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到此刻为止,他和薛世攀从院子里出来,她一句难为他的话都没说。 而是问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孝玨和乡亲们点头示意过,然后又转头看向真看着他们的薛世攀,道:“我自庙里长大,掌庙的道姑人不怎么厚道,早晨我需提满两桶水,然后才能得半碗粥,用筷子挑,都能数清米粒,我的丫鬟会偷偷将她那半碗给我吃,所以她比我还瘦,可这些并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吃过这半碗粥,还有一上午的活计要做,做的越多越饿,越是做不动,可做不动的结果就是中午没有饭吃,也就是连那半碗粥都没有了,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薛世攀,你挨过饿吗?你现在能理解什么是饿了?” 薛世攀听得心头一疼,他默默的看着他,点点头。 林孝玨还是摇头:“你不懂得,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你永远无法体会我当时的感受。” 她说着上前一步,咔一下被守卫用长枪挡住了。 大家正被她的故事所动容,没想到这么光鲜的一个小姐,身世竟然是这么可怜的,都保持着伤感的安静。 薛世攀也是如此,他正听得投入,就被这些人破坏了。“让开。”他厉声道。(未完待续) 050 暴动 薛世攀对守卫的一声怒吼,直接引发了方景奎对他的不满,这女子是可以随便放进来的吗?方景奎刚要阻止,一抬手…… 不过很抱歉的,没等他吐出一个字,林孝珏已经走进来了。 方景奎放下手,警惕的看着她。 好在她的目光一直是注视着薛世攀,仰头提群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好像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方景奎心有失落但也庆幸,被她盯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薛世攀还沉浸在她曾经的苦难之中,他本不该问的,可喉咙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见她走近他,他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林孝珏低头看了一下台阶,然后登上去与薛世攀站齐了,道:“后来我就在这里了。” 忽然一侧身,面向方景奎:“方大人……” 她话还没说完,方景奎啊的一声:“站住。”手指这着林孝珏的脚,不让她动。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她,脚步依然如故:“我有事要问大人。” 距他两步之遥,方景奎一概不听:“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声音越来越狂躁,见小结巴还那样无辜的上前,如他偷袭他,抢虎符那次一样。 “来人啊,把我给我拿下。”他连连后退。 薛世攀不明白方景奎为何这么厌恶小姐,他上前一步刚要劝阻,谁知小姐却加快了脚步,趁侍卫还没到之前,一个箭步蹿向方景奎,口中还无辜的喊着:“方大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景奎被这女子吓的汗毛竖立。就怕他近身,可她逼的紧,他情急之下伸手就是一推。 “不要过来。” “小心……”薛世攀一声惊呼,眼疾手快去抓那即将跌倒的女子,手划过她细硬的手指,最终还是没抓住。 林孝珏从台阶上跌下来,打了几个滚。趴在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惊讶的叫声:“小姐,小姐,您没事吧?”鼎沸的关心声并没有让趴着的身躯动一下。 薛世攀反应过来跑下台阶。拦腰将人翻过来拢在怀中,这一低头心肝一跳,这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看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再看鼻孔以下。连着嘴到下巴,全是血。 “你醒醒。”薛世攀试探着她的鼻息,有气,但是就是不醒。情急之下去拍打她的脸,却毫无反应。 人群中再次发出焦急的喊声:“小姐,小姐……怎样了?” “小姐受伤了。” 也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一句:“受伤什么。小姐让这个老混蛋给打死了。” “啊……”下一个群众暴动起来,尤其是薛世攀的那个位置。方才那两个侍卫放松了警惕,那个大眼少年咬着牙就冲了过去。 “不能放过他,他杀死了小姐。“ 其他人也跟着冲过去,阵势如虎似狼,侍卫虚挡一下就被包裹在人海之中,谁这时候逆行会被踩死,再无人敢拦截。 方景奎前一刻还迷糊着发生什么事,毕竟小结巴是有一身妖术的,怎么能让他伤到呢,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跟薛世攀谈话啊,以退为进啊,都是假的,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陷害他。 “你们要造反吗?啊喂,我没有杀她,她故意装……” 再解释就来不及了,百姓震怒,侍卫挡不住,抓住他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方景奎提起袍子,转身就跑。 在大门关上之前,他用尽全力向前奔。 “快关门。”前一脚踏进门口他就命令手下关门。 手下也是听话,吱呀一声…… 方景奎听着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一定能躲过一劫,可惜他想多了,他后脚还没进来,整个人被大门夹在中间,也不知追在他后面的人是谁,抱起他的小腿就往外拽他。 那力气,不容喊叫。 方景奎被门夹的痛苦都化作了一声妈呀,喊人都来不及,再回头,他已经被人从门里拎出来了。 方景奎惊恐无比的看着眼前的黑眼珠越来越大,他来不及起身,赶紧抱住头:“我真的没有杀……啊……啊……” 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拳打脚踢是给他最好的回应。 方景奎的惨叫声只传出来两声,剩下的就是一波又一波推过来的人群,也不知道打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多人。 可能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吧。 薛世攀抱着林孝珏退到太守府的东外墙,他脚步匆匆,口中碎碎念叨:“你挺一挺,我去给你找大夫。”太守府里倒是有两个大夫,不过那里现在有暴动,回不去了。 “没想到薛公子一介书生,还挺有力气的。” 说话的人长满了胡子,黑黑的大个,和一个瘦子一直跟在他身后。 薛世攀不认得他,但是要不是他和瘦子,他和小姐一定会卷在人群里,可能随波逐流,可能被踩身亡。 当然能逃出来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书生学艺也包括骑射,怎么他就不可以有力气。 薛世攀不屑理会这样的粗人,没说话,只是觉得手臂有些麻,将怀中的女子拢了拢,这一暗暗用力,脚步就没那么快了。 那瘦子在身后道:“公子若是累了,就换我们吧。” 谁累了?再说,他们配碰她吗?薛世攀鼻子皱了皱,继续前行。 王再生和大胡子看着小子势必要将小姐抱到底的样子,有些不服气,大胡子突然道:“小姐,这里没人了。” 薛世攀一愣,知道这话不是跟他说的,他停下脚步回头,刚要问什么,怀中的人动了动。 “放我下来吧。” 随即那熟悉的气息就吹在他的耳边。 薛世攀心神一动,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眼神恬然,面庞精致,一脸的血虽然破坏了美感,但是嘴唇妖娆了啊,而且更真实可爱…… 她好像一只猫,薛世攀心神荡漾,白皙的肌肤即可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林孝珏眨眨眼睛,再次道:“放我下来。”带着命令。 薛世攀从云雾中清醒,怀里的大活人像有刺一下,他啊的一声就脱了手。 “哎呀。”王再生和大胡子看的心惊胆战,好在林孝珏身体轻盈,被他扔下的刹那她做了平衡,趔趄一下也站稳了。(未完待续) ps:昨天才发现章节排序号是错误的,知错就改就不要将错就错了,其实才传到050,我这脑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嘿嘿,八点还有一章,应萝卜亲的要求,我多加了字数,抱歉还是没能加更,以后有时候会补偿给大家的,谢谢亲们的支持,记得八点还有一章哈。 051 林孝珏拍拍衣衫看了薛世攀一眼,然后对大胡子和王再生道:“咱们走吧。”连声谢都没有。 “哎!”被叫的二人也忽略他,立刻跟上去。 薛世攀瞪着三人由近及远的背影,想了想不对劲啊。 他小跑着追上去,跟在林孝珏身后:“你等等,喂,等等,你刚才是装晕的。” 林孝珏爱理不理的道:“如你所见。” 薛世攀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和她此时的洒脱就生气,他怒道:“那你为何如此?欺骗我吗?” 林孝珏都气笑了,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其他人也站着不动。 林孝珏道:“对啊,我就是欺骗你,那你现在清楚了,是想真的把我打晕吗?” 薛世攀心中一痛,盯着这女子十分不甘心:“不对,你不是欺骗我,你是欺骗那些百姓,你让他们为你卖命。” 林孝珏也不否认:“你说的都对,我让他们为我卖命打死方景奎,然后我能分到千万两银子和三年吃不完的粮食,你说我这买卖做的多划算。” 方景奎死了那些银子和粮食她也分不到,薛世攀意识到她在说气话,他让自己舒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说话,你最好不要挖苦讽刺。”他手指点着林孝珏。 林孝珏就呵呵了:“为什么?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能听懂吗?” 薛世攀再次愤怒:“你说人话我就能听懂。” “那好吧,我跟你好好说,你想说什么?”林孝珏摸了一把鼻子说道。 她这动作随性妄为,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薛世攀皱皱鼻子,还是忍了下来。 他试着让自己声音变慢:“这次义军的发起者是兰君垣。当时也是他承诺说攻下城池奖励给士兵银两,但他手中并未钱财,如此说大话,现在又想让方大人给他付钱,世上的道理不是这样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埋怨兰公子?” 薛世攀脸色微红,不承认道:“我想说,你错怪了方大人。你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是在教我做人。那我跟你讲明白,首先,劳军这个主意不是兰公子出的。是我想的。” “是你?”薛世攀眉头锁起,连王再生和大胡子都有些惊讶。 薛世攀道:“可你并无能力劳军。” 林孝珏笑道:“我为何没能力?方景奎一死,江西暂时就会有兰君垣接手,这里的钱财银两由他支配。江西匪患猖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平匪有功,就算是将江西库银拿出来劳军朝廷也不会责怪。反而会嘉奖,前后都没有不妥当之处,我为何没有这个能力?” 薛世攀此刻才恍然:“你的意思,在攻城之前你就对方太守动了杀机。你早就想到今天这一步了。” 林孝珏耸耸肩膀:“你知道的还是有点晚。” 这样的她太无赖,薛世攀想要控制愤怒都控制不住,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王再生和大胡子要动手,林孝珏一个手势他们停下来。 林孝珏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疼的手。问道:“你想动手?” 薛世攀只愤怒的瞪着他:“方大人到底有什么罪,他一定要死?那可是人命。” “我眼中无论他是太守还是什么人,人命都轻如草芥。”林孝珏回视他:“你无知难道还不长耳朵吗?这一路走来你不知道他是弃城而逃的吗?你不知道他克扣军饷,谎报战功,贪污官银吗?你不知道他吧救济粮据为己有,等着奇货可居吗?” 一连串的疑问句喷的薛世攀满脸通红。 “这些事是真的吗?” 其他三人不出声。 也感到自己问的不高明,薛世攀道:“可你不是说过,有不公还有圣上,还有巡抚,还有那么多为官清廉的人,他有罪,朝廷自然会处置他,你为何私自杀人?” 林孝珏噗嗤一笑:“你可真天真。”她甩开他的手,揉着手腕道:“我还说,这些人都鞭长莫及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他,你忘了?” “……”是有这么回事,薛世攀没想到她的话永远有陷阱,也永远给她自己留了余地。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却要利用别人对你的敬意?这样实非君子所为。”说到这的时候,他咬着下唇。 林孝珏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这才是你愤怒的主要原因吧?因为你觉得我耍你。” 薛世攀恨她不知道他的所想,一挺胸道:“是啊,那些百姓敬你爱你,他们以为你被人害了,所以才愤怒行凶,如果你好好的,他们又怎么会打死一个人呢?现在他们手负人命了,这是罪孽。”只提他人,不提自己。 林孝玨心中笑道,他也明白方景奎那个阵势,是必死无疑了。 她目光倏然变得严肃,无畏的仰视着薛世攀,道:“这世上无论什么人,都应该死得其所。如果只是暗杀方景奎,我自脚踏江西那天就可以做到,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也不容许别人那么做,方景奎的家氏,足可以洗白他所有的罪过,尤其是你们这些所谓是儒生,他被暗杀你们指不定要杜撰出什么狗屁文章,说他剿匪树敌,为百姓鞠躬锦簇牺牲了都有可能,再立个传流芳百世,那就更可气了。 你们善于杜撰,颠倒黑白,你们会把他写的不是他。。 他只配骂名,谁都不许杜撰,现在他由百姓亲手打死,无论他方家何等神通,都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他就是贪得无厌,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才死的。 死得其所。”言辞激励,透着她霸道的个性。 薛世攀无力退后两步,这个女子好似很看看穿,但又怎么都看不穿。 “先不说方家会不会让人给他立传,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我想问的是,你和方大人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毁了他,他如今的骂名还会让方家蒙羞啊,我身为氏族之子,对你的行为十分不解,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看你言行举止,你也是官家出身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即使他有罪,也该留有余地的,你就能保证你的家族中不出现这样一个人?到那时候别人也如此对付你家,你悔不悔?”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这就是官官相护的由来吧。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读仁义礼智信已经读傻了,原来你也讲人情。” 薛世攀目光眯起,她这是说他虚伪吗? 林孝珏无视他的仇恨,继续道:“你猜的都没错,可这样我还是不改初心,因为我根本不在意我的出身,即便有一天我的家族全被砍了头,背负了骂名,我也不介意。” “为什么?”薛世攀不解,看她说完要走再次拉住她的衣袖:“难道就因为你小时候受的苦?但你要知道你再恨那个家他也是庇佑你的地方,离开它你什么都不是。” 林孝珏推开这男子三番两次的束缚,笑道:“你可别用你的心来揣测我了,我不恨他们,我不介意是因为我遭遇过,所以此生,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覆灭我的家族,是朋友的就志同道合,阻止我的就杀戮不留,就这么简单而已,你也不用怀疑我的能力,我的所作所为会远远超出你的所想,所以你不要再想我是什么人了。” 薛世攀愣愣的听着她自负的言语,他还想说什么。 林孝珏道:“对了,我还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根本就记不得,啊,别说小时候,就是我今天做过的事,明天就记不得了,你还瞎想什么,走了,再见。” 勾唇笑道奸坏,可这样的奸坏你再想看她已经转身了。 “你骗我,你骗我。”薛世攀看着她的背影愣愣的说道。 前方传来说不清情绪的笑声:“既然我都不记得,你又怎么确定那事情不是真的?也许就有,我不撒谎的……”随风飘过来。 薛世攀再次迷茫了。他目送着她带人离开的背影,他又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他伸手够了够,欲言又止。 不能与她为伍,他是天下读书人最羡慕的儒生薛世攀,讲仁义礼数,而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妖孽,离经叛道,他们不是同路中人啊。 薛世攀攥了攥拳头,心口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捏着他,说不出的滋味。(未完待续) 052 买卖 鄱阳湖的上午,阳光照在浪荡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一搜不大不小的客船停在湖边,岸边陆续有人跳上甲板,林孝珏守在岸边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上船。 这是她早早让管事的找来的船,她们要出发了。 风少羽独自来送行,陪在她身边与他一同数着林府的人,看着匆忙的身影去去不来,少年面露不舍,问道:“你还要继续找你的家人吗?” 林孝珏声音平静:“家人?我有点忘了。” 对了,她酒劲还没过,有些事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 风少羽不甘心的看着她,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京城人士对不对?你现在是要去京城的吧?” 刚好管事的从他们身边路过。 林孝珏目光有些呆滞。 风少羽无奈的撇下她,一把将管事的拉住了。 “你这家伙,准备的挺快的,小姐这边才解决了方景奎,你们就要走了?” 管事的缩缩头,也很无奈:“我这不是第一次,有经验了。”当初离开无锡县,也是这么速度,小姐说走就走,他时刻都打着精神呢。 风少羽下巴一仰,目光带着霸道:“那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回京城?” 管事的越过他的肩头看一眼性格诡异的小姐,人家好像没关注他这里,管事的想了想道:“我此次来就是接小姐回家的,世子爷不是知道我家小姐的来历,不回京城回哪去?” 虽然知道小结巴的来历,但总觉得她有另外的身份。 风少羽松开手站看,但看管事的目光还是很犀利。 他又小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家小姐在无锡长了那么多年家里都无人管,为什么突然要接他回去。” 管事的脚步四顾一下,人太多,他摆摆手让风少羽跟他去无人的地方。 到了之后,二人面对面站着,管事的连连作揖:“小人实在不敢说。” 风少羽怒哼:“那你单独叫我来?耍我呢,今天你说不说?”拔剑的声音随即响起。 码头处的目光全都积聚而来。管事的手忙脚乱之下按住风少羽的手。挡住了蓄势待出的宝剑。 “我说。”豁出去了,小姐的朋友有风少羽和兰君垣,风少羽个性暴烈。冷酷无情,兰君垣虽然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是他更可怕。因为长成这样又心狠手辣,让人又爱又恨的。这两个人他哪个都惹不起。 而这还只是小姐朋友的一部分,最惹不得的是小姐本身。 管事的权衡过后小声在风少羽耳边道:“夫人要接小姐回去定亲。” “定……” 风少羽高声脱出一个字,管事的一巴掌堵住他的嘴。 “世子爷,您饶了我吧。”管事的用余光打量不断上船的人。在小姐的注视下,虽然有人看向他们,但是也只是一眼。上船的行为还是悻然有序的。 管事的慢慢松开手,小声道:“这些人都是府上的。您暴露的越多,我回去复命的时候就要隐瞒越多,还指不定谁泄密出去,为了小姐着想,你别嚷嚷。” 风少羽眉头皱的老深,低声问他:“那你们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管事的实话实话:“小姐从没问过,我就没说过,但世子应该了解我叫小姐,她不会没准备的。” 风少羽想了想小结巴的为人,害人之心有,防人之心更有,他点点头,拍拍管事的肩膀:“你好好照顾小姐,记住。”他伸出食指警告管事的:“在我和哥没回京之前,不准让小姐定亲。” 管事的就懵懂了,这事是他能阻止的了的吗?他笑的很酸涩。不知道如何保证。 好在风少羽没有揪着不放,他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你看小姐的本事,或许比你家大人都厉害,跟着小姐有肉吃,你可别站错了队伍。” 他早就这么想了,管事的狂点头:“就怕小姐看不起小的,其他小的没说的。” 风少羽笑了,用力一拍他后背:“你家小姐心里透亮着呢,你就尽管去做吧,走,上去吧。”指着码头的石板路。 “哎!”管事的忙跟在他身后。 待二人上来后,多数下人都已经上船了,路上还剩下五个男子站在林孝珏面前。 两个身强力壮,一个中等身材,还一个和他们相比较,偏瘦弱了。 他们正是钱勇四兄弟和大胡子。 风少羽走近她们,就听林孝珏问五人。 “你们想好了,真的甘心跟我走?” 钱勇笑着点点头,王一生道:“经过这些日子,我是想明白了,要想长命百岁,就得身边有个神医,我曾经答应过爹娘要好好照顾再生,他身体弱,还受过重伤,跟在小姐身后我更安心。” 林孝珏很欣赏他们兄弟的诚实,他们都是与她有所求的人,这样的所求由心发自内,都不是我为了她,但却能被她所用。 换做一般情商高的人,或许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结果是为了他们自己。 林孝珏道:“你们也可再考虑考虑,毕竟你们是军籍,而且经历这次平匪,你们在军中也会有所建树,跟着我脱了籍,却只能做看家护院,或许就委屈了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五人一起摇头,钱勇道:“我们就认准小姐了。” 林孝珏看向大胡子,还没等她开口,大胡子便道:“小姐不必再劝了,我是无家之人,也不是军籍,而且向我们这样的人,太憨了,在外面还吃亏,只有跟小姐这么率直的主子才行。” “你还憨,你忘了跟土匪谈判的时候,一听到有人说王仕鹏的家眷死了你就把人家老五砍了,你心里早就有数。怕反被揍吧?”王再生揭他的老底。 这件事在军中已经被津津乐道了,大家只是不清楚大胡子为何反应那么快,只有王再生知道,他们亲眼见了小姐杀了人。 大胡子搔搔头傻笑:“也就激灵那么一次。”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林孝珏勾勾嘴角道:“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那就上船吧。” 一抬手,让五人过去,五人相互看了看:“请!”“大哥先请!”相互承让着大笑往前走。 从自由人变做一个人的奴才。还能大笑出声。不是胸襟宽广就是所跟随的人十分有分量。 管事的和小姐见了礼,就跟在五人身后,看着五人的洒脱劲他有种预感。这五人的人生,将不会再是莽夫那么普通。 行人过后静悄悄,码头上只能听见风吹湖水的声音。 终于还是要走了,风少羽抬起手想说什么最后又放下。最后还是只问了句:“周二呢?没看见他呢?” 林孝珏刚要说话,这时候突然跑过一队人。 “小姐。小姐,等等啊。” 她还没上船呢,急什么。林孝珏朝他们拜拜手:“不急。” 风少羽也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穿着员外服的老爷子撩着袍子跑的最快。他后面跟着七八个伙计。 “他们是什么人啊?”风少羽凑到林孝珏耳边小声问道。 林孝珏笑了笑没回答,上前一步迎着老爷子。 “您有事?” 来人是酒窖的老掌柜,家中世代酿酒的。 老爷子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我。小姐,我……等等。”他来来回回一顿笔画。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孝珏淡笑依然:“不急。” 风少羽看着这莫名的来人,心想,小结巴难道一直在等这些人,他就奇了怪了,她都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那老爷子终于在伙计的顺气下平稳了呼吸。 老爷子摆摆手让手下退下,然后道:“小姐这就要走了?” 林孝珏一直在等他说正事,她笑道:“是,如果老先生没什么事,我此刻就登船去。” “别介啊。”老爷子听出这小姐是个急性子,不太会寒暄,忙道:“小老儿来还是因为那件事,小姐能否将您那方子卖给我。”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两千两银子也行啊。” 一个酒家,拿出两千两买方子,这可真够好爽的了,风少羽终于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了,定是给林孝珏酿酒的那家人,来买她那好喝的不得了的方子。 风少羽有话要说,林孝珏脚步一动,踩了他鞋尖一下。 “不卖。”林孝珏干脆的道。 老先生奇怪的看一眼龇牙咧嘴的少年,再看向笑的平淡,但是语气完全不给面子的小姐,一咬牙问道:“那小姐想要多少钱?” 林孝珏笑道:“老先生我的诚意我是感受到了,不过先生忘了,我让您酿的酒是赶时间要的,您紧赶慢赶,酿出来的酒都那么香醇,若是按该有的步子来呢?那是什么样?” 那香气就能顶风飘十里了吧?老先生馋的两眼放光。 风少羽转着眼珠都在联想了。 林孝珏笑容如故:“所以,我这房子,别说一二千两,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千金太多了,老先生面带无奈的不舍。 “难道小姐就没商量的余地了?” 林孝珏道:“其实千金也是不卖的。” 就是不要商量了。 老先生眼中的光芒褪去,无力的垂下胳膊,想了想酸涩一笑,道:“那小老儿也不能勉强小姐了,不过小姐的酒,是小老儿闻过最香的酒。” “那你还只是闻闻,喝起来更好喝。”林孝珏淡淡的说。 有这么补刀的吗?风少羽笑了,这才是小结巴,对她自己的东西,向来不吝啬夸奖。 老先生也笑的尴尬:“小姐,小姐……”他找不到词形容这个人了:“小姐人挺好。”边说边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吧。 林孝珏突然大笑,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林孝珏拍拍头道:“没事,我好像喝酒了。” 风少羽也是醉了,不是好像,就是喝酒了。 风少羽朝那老先生道:“老先生您还是回去吧,小姐今日有些这个……”他食指在太阳穴边绕着圈。 脑子有问题,老先生不甘心的摇着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是可惜了人还是可惜了酒。 风少羽看着他慢慢挪动的步子,也摇着头:“可惜了真是可惜。” 林孝珏偏着头问他:“你可惜什么?” “可惜了两千两银子,你以为两千两是小数目,我爹从不让我带那么多钱。”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还想着,你说要跟我一起开酒家,我才没卖他,既然你想要钱,那就卖吧。” 她说着就往前走,是要去追那老头。 风少羽一听忙拉住她:“我没说可惜。” 可惜已经晚了,那老头突然又掉过头,风少羽一下子挡在林孝珏前面,没等人家到跟前就开始喊:“我们不卖的。” “五千两成不成啊,小姐,我家里世代酿酒的,糟蹋不了你这方子。” “五千两也不卖了。”风少羽怒道。 林孝珏一下子推开他。 风少羽见她有谈的意思,再次拦在她面前,低下头道:“回京我就跟你开酒馆,不就五千两吗?我给你。” 林孝珏再次拨开他。 这时候那老先生又走到他们面前了。 看着二人好似在推搡,老先生尴尬的解释:“真是对不住了,不是小老儿我贪得无厌,实在是小姐的方子千载难遇,我这酒窖是祖传下来的,变卖一下也值五千两,小姐若是肯卖我就豁出去了。” 都要卖家底了? 风少羽再不闹了,认真的看着这老头,老先生太有诚意了。 林孝珏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道:“我这方子是真的不卖的。”这样都不卖,老头依然矍铄的目光中有点黯淡了。 “不过。”林孝珏突然话题一转:“我们可以合作。” 老先生看到了曙光,忙问道:“如何个合作法?” 风少羽也不明白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老先生您是行家,我这酒以后会成什么样您是清楚的,真的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所以我说合作,我把方子全部告诉您,您用我的方子酿酒,所得红利我们四六分。” “你就要四?”风少羽突然插嘴。 林孝珏无奈的看他一眼:“是我六,先生四。” 我去,真黑,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风少羽不说话了。 那老先生听了直接沉默不语。(未完待续) 053 周二的疑问 老先生还在思考。 林孝珏笑道:“先生若是只想在此地开个酒庄,那就不要跟我合作,先生若是还有更大的胸怀……”她点到即止。 老先生抬头认真的看着她。 林孝珏唇角微微上扬:“其实我并不心急,我缺的只是个作坊,这么跟先生说,随便找个小作坊,我都能把它经营成国窖,但先生却不同,现在看的再重,在我眼中,您那也不过是个出酒的工具罢了,并没有太多稀罕。” 她言语骄傲,一个姑娘家却比男子汉还目空一切,快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 老先生脸色变得有点黑。 林孝珏拍拍风少羽的肩膀,转身要走,风少羽愣愣的哦了一声。 见二人真的转过身去,老先生想通了。 “小姐留步。”他招手喊道。 林孝珏转过头去:“还没走远呢。” “……”老先生捧不住了,无奈笑道:“小姐啊,真是……拿您没办法了,好吧,您六小老儿我四,我这辈子还没碰到过像您这么傲的人呢。” 林孝珏朝船上喊了一声:“拿契书来。” 只听周一答应一声,交代过后,林孝珏回过头面向老先生,接起老先生方才的话头,道:“没以后会碰到更多。” “……”这会在站的人都绷不住了。 林孝珏将契约交到老先生的手中,二人都画了押,双赢的合作就这么开始了。 老先生把两份中的一份交还给林孝珏,无奈笑道:“小姐竟然早有准备,原来小姐早就算准了小老儿会来找您了啊。” 林孝珏收好契约放到袖口里。点头不否认。 老先生感慨:“那您前面怎么还说不卖呢?直接告诉我岂不是好。” 林孝珏摇头:“您每人都派人受在我的住处,我就想到了您的用意,所以就等着先生来找我,不过先生也别多想,我虽然准备好了契约,但是先生若没有实诚的心意,我也是不跟您合作的。我所以的一切。只寻有缘人,像这种与金银有关的,定要对方认为我值得。” 意思是虽然她拿了大头。但别人还得心服口服。 老先生再次无奈,深深一揖礼:“小老儿服了。” 林孝珏回礼,站起身后道:“先生您这边经管酿酒,方子我不止一个。既然说好了合作,我变不会再将方子授予他人。先生分红利的时候也无需刻意找我……” 林孝珏还没说完,老先生听到这突然问道:“那怎么给小姐红利呢。” 林孝珏张张嘴,道:“我会来拿的。” 就说她这么会砍价的人怎么会不关注钱呢。 老先生尴尬的笑了笑。 将合作事宜谈好,老先生得偿心愿。跟林孝珏道别走了。 码头的板路上就只剩林孝珏和风少羽两人了。 风少羽有些不高兴,林孝珏笑道:“你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风少羽忍了忍最后道:“你说跟我一起开酒庄的。现在跟别人合作去了。”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道:“咱们都忙。哪有空经营,这样坐地分钱多好,等我赚了钱,天天请你喝花酒。” 风少羽差点喷了:“请我喝酒就行了,花酒就免了吧,我和哥没那个习惯。” 林孝珏也笑了:“我是逗你玩的,请你喝酒就是。”风少羽大笑,笑着笑着突然脸又皱起来,他有些不舍的道:“你现在比以前随和了,我们也混熟了,可你却要走了。” 林孝珏笑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晚要分别的。” “天下无不算之筵席,那也得等我吃够了再散啊。” 林孝珏想了想,不甘心的看着风少羽:“将冷笑话,这次你赢了。” 风少羽重要从悲伤的情绪中笑了笑,他看看湖边的太阳,潋滟着望不到尽头的涟漪。 他收回目光道:“这次应该没人再来打扰了,你上船吧。” 林孝珏想了想:“那可不一定啊。” “谁还来啊?”风少羽刚要笑话他,就听身后真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 “哎呀我去……”风少羽回头怒视着周二:“你比曹操跑的还快啊。” 周二没明白什么意思,小跑到小姐面前,匆匆一礼。 “小姐。” “怎么你反悔了?”林孝珏声音略带不解。 周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听从小姐安排,先留在这,然后再去别处历练。” 林孝珏听了目光变得疑问。 周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是来给小姐送行的。” 林孝珏没出声,周二头低的更低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想不清楚,想要问小姐。” 林孝珏看了一眼风少羽:“我要与我的人借一步说话。”没等风少羽同意他带着周二下了台阶,走到了临水的岸边。 清风吹拂,湖水一漾一漾的,若不计较离别时的不舍,这里到是个闲时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林孝珏淡着表情等着周二发问。 周二沉吟片刻。 “小姐,我想问的事与薛世攀有关。” 清秀的男子双眉带着淡淡的忧愁,好似他的心情一样纠结。 林孝珏什么都没问,只道:“你说。” 周二心情放松了不少,小姐有个优点非常好,你不说的事她绝不追问。 周二道:“其实也不全是关于薛公子,我想问的事与这次平匪有关,为什么兰公子可以一路捡到那么多人,而薛公子也想招募有志之士一起平匪,却不能。” 这个问题恐怕最想知道答案的人是薛世攀。 林孝珏道:“我听你说,你母亲给你请过西席的。” 周二点点头。 林孝珏道:“这其中可能是因为如此,但我也不敢保证,只说我的见解吧,不过无论对还是不对,想必都会对你的将来有帮助。” 这话周二很信,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很多事她都看的明白,周二认真听。 林孝珏面向波光粼粼的鄱阳湖,指着这水面道:“假如这是乌江,项羽在此处自刎,而刘邦却当了皇帝,我用他们两个的例子来说一下我的见解。”(未完待续) ps:先传半章,我还在码字,要换地图了,稍稍有些卡文。 054 秋后算账 “有人说项羽之所以没干过刘邦,因为三点,第一他勇而无谋。第二他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第三个他孤性多疑。第四个是残暴成性。” 林孝玨讲前人评价的项羽,周二很认真的听。 “纵观项羽一生:生逢乱世,相机而起;勇冠三军,叱咤风云;引兵北上,逐鹿中原,问鼎咸阳,裂土封王,曾一度左右过历史的进程,最终却因他自身难以克服的性格弱点酿就了他的人生悲剧。随着乌江渡口的那一道长剑血光,项羽的悲剧命运划上了一个令人遗撼的句号。 以历为鉴,以人为鉴,现在我们来看项羽,他为何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周二摇头。 林孝玨道:“其实薛世攀和他有个地方相像,他们都出身贵族,知书达理,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这有什么不好吗?这样他为何还召集不到人呢?” 林孝玨笑了:“因为人应该做其年龄应该做的事,薛世攀的想法是好的,但他还不够老练,他的以天下为己任,只是书本上得来的,并不是他实践而行的。” 林孝玨换口气道:“我这么说吧,他生在贵族,见识和思维和普通人是不同的,他所想,天下为公,天下人都应该大公无私,我也相信他自己能做到,但是天下人真的这么想吗?他没经历过人家疾苦,他不知道百姓其实要的很简单,就是一口饭,一口气。 他却跟百姓说,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空谈口号,给百姓话大饼,这和纸上谈兵没什么两样。 项羽的部下在投诚刘邦后,就曾抱怨项羽话说的漂亮,但是却从不给实惠。 没人跟着薛世攀,正是因为他给别人的东西不实惠。 刘邦很喜欢给人实惠。韩信要王就封王。要兵就给兵,这样的头目大家都喜欢跟着。 在编制义军的时候,兰君垣和刘邦的做法是一样的。他带着义军干的都是实事儿,打土匪,分粮食,分军饷。他也会说是为了江西,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但是他更让义军知道,他们与土匪在行为上没有不同,他们也是抢土匪的粮食。但意义上不同,他们会分给百姓。 既得了实惠,又落了美名。 要是你你会跟着谁?” 周二听的愣愣的。 “原来出身高贵也不好。” 林孝玨摇头:“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错了,出身高贵有出身高贵的好处。还记得太祖打下天下的时候,历代的皇帝他都随便敬了一下,唯独刘邦他单独敬了三杯,为什么?” “为什么?”周二跟着问道。 林孝玨笑道:“因为他两像。” “……”周二无语。 林孝玨继续道:‘也就是历朝历代的皇帝,出身都不平常,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懂事的时候,可以跟别人说你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出身,当你懂事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所决定的。 看待事物也不要马上做决断,我医家讲究阴阳,若你懂阴阳,就应该知道这世界阴阳抱负而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出身不好的能当皇帝,出身好的也能当皇帝,这其中没有必然的联系却有一定的规律,万事万物皆如此。” 周二低下头:“我还是慢慢参透吧。” 林孝玨道:“那是自然,我也在参呢。” 看,这件事的道理多复杂,小姐也没参透呢,周二笑着骚骚头。 两个人说完话,林孝玨带着周二重要上了台阶。 风少羽等的心急,蹲在地上画圈圈,见她回来,站起身来。 “去去去。”他摆着手让周二站远点。 周二很听话的跟小姐道别:“那我去那边目送小姐。”他指着远出的一个小沙包。 林孝玨笑着点头:“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周二答应一声走了。 看他走远了,风少羽重要松了口气,埋怨道:“我就是想好好与你道别,怎么有这么多人打搅呢。” 林孝玨瘪嘴笑:“或许我们就不应该道别。” 风少羽不高兴的瞪着眼睛:“不行的,我还要等梁大人,不能与你同行,好了,这回应该再无人来了,你走吧,再见。” 他手举向天空,要与林孝玨挥别。 这时:“站住,前面的人留步……” 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擦着衣服的摩擦声,最要紧的混着一声熟悉却无情的高呼。 风少羽防备的回头去,然后看向林孝玨:“哥带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是太守府的人,他们秋后算账来了。” 林孝玨看着那对人,面色不改。 “那我就站着不动好了。” 风少羽道:“不怕,有我在。”他挡在林孝玨面前对兰君垣喊道:“哥,你要干嘛?” 兰君垣带着一对太守府的侍卫快步走过来,那些十分行动迅速,对分两路,很快将码头上的二人包围。 风少羽差点亮出兵器,他待拔剑道:“哥,你不能带走小结巴。” 兰君垣眉心拢起,冷声呵斥道:“少羽,站到一边去。” 风少羽看他要来真的,急道:“我不去,你不能这样对小结巴。” 兰君垣脸色更沉了,风少羽面对从小崇拜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林孝玨突然噗嗤一声,这一破功,所有人都不解的看向她。 风少羽在她耳边小声道:“别笑了,我哥无情起来一点都不讲情面。” 这话说的,都无情了还讲什么情面? 林孝玨好笑的看着他。 二人这一互动,像是激怒了某人,兰君垣不由分手拿出宝剑。 “哥!”风少羽怒吼一声嚓一声亮出宝剑。 这一动作把大家都弄愣了。兰君垣突然笑道:“我还没出鞘呢,你就沉不住气了?” “啊?!”风少羽疑问这拉长了声,他看向兰君垣,看着哥的食指悄悄动了动,这是他们的暗号。风少羽看向哥周围的太守府侍卫。。 “啊!”了然的叹息一声。突然宝剑归鞘,然后无力的垂下手,在林孝玨耳边小声道:“算了,我不送你了,我先走开,让你们借一步说话。” 林孝玨笑着目送他的背影,同时迎来或疑问或热烈的目光。 疑问来自太守府的士兵,热烈来自兰君垣。 兰君垣笑着看着他,一扬手,命令太守府的侍卫:“全部后撤。” 领头的侍卫显然是方景奎的忠卫。 他不甘道:“世子,就是这个女子教唆贱民打死太守大人的。” “我说后撤,你听不懂吗?”兰君垣声音冰冷道。 见这向来儒雅的公子变脸,那侍卫还真不适应,他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女子,欲要抗命。 在他没行动前,兰君垣道:“我可不仅仅是谅国公的世子,这次钦差南下,我是陪同。”他面向那侍卫,目光犀利:“还是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放肆。” 那侍卫被说的目光躲闪,兰君垣突然一声:“后撤。” 两队人立即混成一排,训练有素,脚步整齐跑远了。(未完待续) 055 好剑.好酒 路还是那条路,送别的人变了。 “怎么不等我?”兰君垣问道,声音不带悲喜。 林孝玨点头:“你醒了。” 提起这事兰君垣不得不笑。 当他从桌子上坐起的时候已经天大亮,小姐和少羽都不在眼前,他起来找人,发现林孝玨的人都不见了,他心中焦急往外走,就有属下来告诉他,太守府出事了。 当他跑到太守府的时候,舅舅的府门口血染青墙,舅舅方景奎被打成一滩烂泥。 更乱的是,当时百姓疯了,没有侍卫敢阻止,待方景奎死了之后,他的属下变抓了没逃跑的百姓,有二百多人。 如果处置不好,这二百多人恐怕要给方景奎陪葬。 风少羽想着这一切的乱象都是眼前的人干的,笑容更甚。 “醒了,就是醒的晚了。”兰君垣说着,将宝剑拔出来,光亮的兵器对着太阳底下看了看,寒光倾泻。 “好剑。”林孝珏淡着表情道。 兰君垣看他一眼,向前一步。 他们之间就只有一拳之隔,这时候若是兰君垣袭击她,她根本无法躲避。 不过林孝珏却没有退后,她下巴抬起,仰视着他。 兰君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了?毕竟你杀的是我舅舅。” 林孝珏淡淡的摇头:“如果我不想,没人再能杀死我。” 兰君垣想了想,勾唇一笑,他把宝剑归鞘送给林孝珏。 “拿着,我可能要过段时日才能回京,你一个人要小心。” 说的好像他们并不是友人间的离别。像是暂时分开的亲人一样。 林孝珏拔出三分剑身看了看,然后又推回去。 她抱抱拳:“多谢兰公子了。” 兰君垣学着她的客套:“现在谢还为时尚早,以后你有的事要谢我呢。” 林孝珏再也撑不住,开怀的笑了起来。 “我醉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但我相信,你这句话我会记得的。” 兰君垣向前走一步:“我送你上船。” 再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就此一送。日后望能相见。 林孝珏眼望着漫无边际的湖水,突然心中一松,很多时候。都是别人在感谢她,突然有个人需要她去感谢,这种被人帮助的感觉,真好。 江风徐徐。刮动着船帆,送着北去的人们。顺流直上。 林孝珏站在甲板上,远眺着北方的远山,离故土会越来越近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周一和陵南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再加上平了江西的祸乱。心情与刚出门时不同,开阔许多。 周一指着远山问陵南:“陵南姐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个老寿星啊。” 陵南顺着她的手指瞧。那边的湖水很氤氲,朦胧中笼罩出一座山。果真像个带胡子的老寿星。 她点点头:“真的诶。” 林孝珏也看向那边,她笑了笑,插嘴道:“为什么那边山中云雾缭绕的?” 两个丫鬟哪知道? 周一转了转眼珠:“因为山中住着老寿星。” 她活泼的说着胡话。 陵南捂嘴乐。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若我没猜错,那边定有个地下河水,这样的地貌很容易形成溶洞。” 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真假。 林孝珏笑道:“你们不信?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特殊的地方会呈现特殊的地貌,植物,自然景观,只要人们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大规律。如我医家用的轻粉,就与金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上有丹砂,下有黄金,汞和金一般是共生的。” 两个丫鬟听得稀奇,周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姐:“那咱们还北上做什么?去挖金子去啊。” 陵南又笑她说胡话:“小姐只说这是大规律,又不是说到处都是金子,就算有金子让咱们找,就咱们这样的女子,如何跋山涉水啊。” 周一委屈的撅了撅嘴。 林孝珏点点头:“所以咱们还是老实的北上吧。还有酒吗?这么好的风景,没酒就太可惜了。” 小姐突然转了话题,周一看看陵南,然后小声道:“还有一坛,但是风公子说不能让小姐饮酒。” 林孝珏不解的侧头看向她:“为何?” 周一看向陵南,欲言又止,林孝珏转头看向陵南,陵南想了想:“风公子说,小姐无事不喝酒,喝酒就杀人,所以让我们看着小姐,他和兰公子不在,不能让小姐喝酒。” 是怕她杀人无法善后吧,这个风少羽,三十多年前,她与他们毫无瓜葛,她喝酒喝的好好的,怎么认得他们了还不能喝酒了? 林孝珏有人关心,笑的欢喜:“无妨,今日已杀完,我现在想的,就真的是喝酒了。” 不会杀人就好,这船上可都是自家人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回到船舱去搬酒。 周一抱着小酒坛子,动动鼻子:“陵南姐,你说小姐这酒是怎么来的?我隔着盖子都闻到香味了。” 陵南笑了:“我要是知道,那我不成了小姐了。”而小姐是随便什么人都赶得上的吗? 周一道:“是啊,所以咱们不知道,咱们懂得太少,对了,我好像明白小姐留下周二是做什么了?”她突然转了转眼珠。 二人带着疑惑往出走,陵南问她:“为什么?” “你说小姐是不是教给了周二找金子的法子,所以把他留下来,去各地找金子啊。” 小姐让周二暂时不要回京,而是让他走访各地,然后将山峰地貌绘制出来。 也就是做舆图。 陵南细想着小姐的才学和对金银的热爱,吃了一大惊:“真有可能啊。” 两个丫鬟边走边小声议论,不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甲板。到了先前那里,小姐还在眺望北方。二人闭了嘴。 周一将酒坛子拔开塞子递过去,林孝珏接过坛子猛饮了一口。 “啊,好喝。”她感慨似的道。 自己方子的酒,不好喝哪成?两个丫鬟相视而笑,不怀好意。 林孝珏将酒坛子交给陵南:“你们也喝。” 陵南和周一各饮一口:“确是好酒。”周一不善饮酒,不懂好坏。陵南是在大宅院呆过的人。她敢保证,三老爷喝过的酒,没有这么好的。 林孝珏将身子往后木板上一靠。面迎着江风,笑道:“其实这酒的方子很简单,加了五加皮而已。” “五加皮?”这不是中药材吗?两个丫鬟十分惊讶的看着小姐,陵南脱口问道:“药材还能酿酒?”问完又觉得傻了。有小姐在,什么是不可以的。 林孝珏看她面露尴尬。道:“酒乃辛药,其味上行,可攻可散,我医家看病救人。常常要用到。五加皮是祛风湿健骨药分类中的,与它一同的分类还有香加皮,桑寄生。千年健,桑枝。丝瓜络,路路通,鹿衔草,穿山龙,海风藤,清风藤……都是祛风湿强筋骨的药,南方湿气重,小酌有益。 五加皮还可以治疗肾虚引起的腰膝酸软,小儿行迟,另外它既然是祛风湿的,归肾经,就能利水。 五加皮对那些风湿痹痛很有疗效,你想啊,一个人得了风湿,最难受的就是湿天的时候关节痛啊,痛起来难忍,所以就用点五加皮,不过香加皮的效果更好,但是香加皮有小毒,不是疼到忍不了,慎用。 另外阴虚火旺者要慎用五加皮。” 得,一个酒小姐就能引出这么多学问,她们这辈子好像是追不上了。 周一看看陵南,小声道:“姐姐,小姐又念咒了,这些东西还是你学吧,我学不会。” 陵南点她的脑门:“都要回府了,你不可这么随意了。”京城林府是二夫人管家,老夫人也活着呢,可不像家里那么随便。 周一仿佛对未来还没那么多预备,她咧嘴一笑:“我要让我小姐给我开个大酒楼,我做掌柜的,才不学那什么劳什子的药材呢。”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周一更是说的没边。 陵南还要教训她两句,忽然耳边传来奇怪的声调,再看小姐,已经去了甲板的左边。 “九月九酿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见了皇帝不磕头,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林孝珏唱完歌,嘴里还念念叨叨:“真是好酒。”碰就倒了。 “小姐,小姐……”周一和陵南去扶她,周一吓的变了脸色:“小姐这是怎么了?” 唇角努动,脸上带着笑容,但就是不睁眼。 陵南想了想:“小姐可能是喝酒喝疯了。” 周一吓的要哭:“真的啊?那怎么办?小姐本来就不清明。” 陵南重重的点头:“不喝疯了的,怎么会唱见了皇帝不磕头呢?一定是疯了。” “……”小姐是醉了吧。周一听陵南说的认真,忽然小姐的一个酒嗝冲到她了。 陵南看这小妞终于想明白了,笑道:“这里风大,我们把小姐背回去吧。” 周一答应一声,由周一背着,陵南扶着,两个人带着自家小姐往船舱里走。 还没完全进入,陵南回头一眼,仰望水天一线的无边世界,心中问道,就要进京,小姐会带着她们逃离林府的钳制吗? 这问题太远太大太深太忤逆,平时不敢想,陵南摇摇头,进了船舱,而甲板上或者是远处岸边,不知道哪里仿佛还有人唱着见了皇帝不磕头的歌。(未完待续。。。)。.。 001 资生丸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越往北,天越高,天越蓝,风却越大了。 北方的沙尘自古有之,每天都能感受到它满满的恶yì,而这才只是秋天,冬天就更大了。 充满恶yì的还不止是秋天的风,还有食物。 史学界对农民起义一直是持着赞扬的态度,尤其是一些激愤书生,眼中看的全是朝廷的不好,对敢于揭竿起义的人敬佩不已。 他们时不时拿出农民起义军制定的政治纲领说给百姓听,还充满幻想,要是哪次哪次起义不被镇压,一定能建立一个清明的朝廷。 其实他们是做梦了,不说别的,就说这次江南匪患,带给全国百姓的问题就是,物价飞涨,饥荒满地。江西逃亡的人数就更不用提了。 林孝珏从水路上岸之后改旱路,历经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河北中部,现在他们已经行车三天没有找到落脚的驿站了,别说驿站,连村庄都没看见。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管事的下了马车来跟林孝珏汇报:“小姐,咱们的粮食不多了,这里我来时走过,还得一天才有乡镇,要不这午餐就和在晚上一起吃吧。” 出门在外,盘缠不多,置办的车辆就没那么多,所储备的东西就不多,挨饿是常有的事。 林孝珏点点头:“继续行路,明天会有大雨。” 得,小姐比龙王都灵,她说要下雨,今天就必须加快赶路。不然明天落雨之前找不到地方休息了。 管事的去向自己的马车。 林孝珏放下车帘,见三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连日的劳顿,几个人都瘦了一圈。 路遥已经没肉了。 林孝珏默不作声的坐回去。 这时不知是谁这么应景,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周一摸摸自己的肚子抬起头来:“小姐我饿了。”扁着嘴,无比委屈。 林孝珏吞咽一口:“吃口吐沫垫吧垫吧吧。” “……”三个人直接笑喷了。 周一笑过之后埋怨的道:“小姐你可真讨厌,这一笑更饿了。” 林孝珏从口袋里掏出三颗丸药没人发一颗:“这回是真的,垫吧垫吧吧。” 这药丸她们一路吃的不少,比较抵饿。 三个丫鬟吃完药丸,陵南看路遥几次要说话,都忍住了。 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既然你选zé跟小姐在一起。就敞开心扉,你心中有顾忌,我们又如何能接受你呢?所以你到底想什么就说出来,你自己憋着还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呢。” 路遥脸色微红。她低下头不敢看林孝珏。 林孝珏扫她一眼。目光不咸不淡。 周一看着车里气氛有些不自在。她平生喜欢好心泛滥,她换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路遥身边。小声道:“路遥姐,你在庙里也不这样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啊。” 路遥心里骂这个二百五,庙里的时候谁知道小结巴杀人不眨眼啊。 她怯弱的抬起头,看着林孝珏,小声道:“小姐,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还抵饿。” 林孝珏经常会在袖口里掏出莫名其妙的药丸子,其他二人都以为是专翕大生膏呢。 周一还得yì的笑了,她刚要说话。 “是资生丸。”林孝珏突然开口。 啊,换药了,周一默默做好,老实了。 陵南也有点意外,原来他们吃的不是专翕大生膏,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小姐天天捣鼓药,给他们吃什么都不稀奇。 不过这拿药当饭吃是挺稀奇。 既然不是自己想的方剂,就都认真的听。 这是路遥第一次问与药有关的问题,谁问林孝珏都乐的回答,她讲的的很给面子。 “这药丸,就是咱们,在江西城制的。” 三人想起来了,路遥走丢的那天,路遥听了心中咯噔一下。 不过林孝珏好似重点不在哪天上miàn,她只是要引出这个,加深她们的记忆。 林孝珏接着道:“配方是:人参,人乳浸,饭上蒸,烘干,三两; 白术三两;白茯苓,细末,水澄蒸,晒干,入人乳再蒸,晒干一两半; 广陈皮去白,略蒸二两; 山楂肉蒸,二两;甘草去皮蜜炙,五钱;怀山药切片炒,一两五钱;川黄连如法炒七次,三钱;薏苡仁炒三次,一两半,白扁豆,一两半,白豆蔻仁不可见火,三钱五分;藿香叶不见火,五钱;莲肉去心炒,一两五钱;泽泻切片炒,三钱半;桔梗米泔浸,去芦蒸,五钱,芡实粉炒黄,一两五钱;麦芽炒,研磨去净面,一两。” 不喝多的小姐还是结巴,大家听的需要耐心。 三个人都瞪着眼睛。 林孝珏继续道:“我们先看,参,苓,术,草,也就是人参,茯苓,白术,甘草,这是四君子汤打底。四君子汤是补气的,用于气虚。 而肺主呼吸,脾胃运化水谷精微,需要气,肾主纳气,上中下,三个地方,脾胃为中,中间出了问题,这运化就,不行了,所以气虚,多是在于脾胃。 我以前总说,脾胃的问题,就是湿的问题,像山楂麦芽,是消食的,也是调理脾胃。黄连是清热燥湿药,它的分类有,黄芩,黄柏,苦参,龙胆草等,三黄都清热燥湿,黄连燥湿在,中焦脾胃,薏苡仁是利水消肿药,在中焦,泽泻利水通淋,下焦。 这水在下焦,想出去基本有两个路径,不是前面就是后面,泽泻就是利小便,实大便,也就是水从前面走,后面就没有了。” 三个人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 林孝珏不管这些禁忌,接着道:“这服药,基本就是以调理中焦,补气燥湿为主,共十七味,炮制细末,炼蜜丸如弹子大,每丸重二钱。用白汤或清米汤、橘皮汤、炒砂仁汤嚼化。忌桃、李、雀、蛤、生冷。它最dà的好处是,你在饥饿中,吃了就不感到饥饿,你吃撑了,它还能消食。” 是有这么神,三个丫鬟都可以现身说法,三人点头。 “所以我药家学问博大精深,也非常智能,这叫双向调节。” 周一想了想没明白:“小姐,啥叫智能啊。” 林孝珏眉心一蹙:“这个你没听过啊?那他所在的地方你肯定听过。” 三人目光全被小姐吸引:“哪里?”周一问。 “黄觉寺啊。”林孝珏严肃的说。 “噗嗤。”陵南笑的最dà声,周一无辜的埋怨一声:“小姐你可真讨厌,你说的智能肯定不是和尚的意思。”(未完待续……)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02 住宿 又行了一夜一天的路,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大名府驿站。 正赶上乌云遮日,雷声翻滚。 林孝珏和丫鬟等在马车上,管事的去换牌子。 周一撂着窗帘看向窗外,这么早就黑天了,驿站门口已经挑起了灯笼。 周一道:“让我想起和王大哥他们遇见那次,那么大的雨,驿站都暴动了,在去那之前,我们路过了一个村子,更不知道那村里的人有没有听小姐的话,淘出来没有。”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两个丫鬟的思考。 林孝珏突然伸了个懒腰:“今天天再不会亮了,黑夜将比往天长,对今天的白天来说真是不公平。” 小姐在说什么?三个丫鬟齐齐看着她。 周一放下帘子。 林孝珏什么都没解释,而是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陵南看向其他二人:“管事的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其他二人没有异议,跟着小姐下了车。 四个女子一同进了驿站。 这驿站建的如客栈一样,楼分三层,入眼可见的,二三两层是客房,二三两层四方长廊上不时有过客来往。 一楼是大厅,大厅正北设有柜台,人们排成队等着领牌子,管事的就排在柜台前第一位,他身边还有一群官员家眷,一个穿着像十六七岁的小姐为首,她带着幕篱站在那群人中间,她的丫鬟只一人,正在发给其他人钥匙,显然她们是换过牌子的了。 而管事的还在和驿丞交涉什么。 四个人迈步走近。就听管事的道:“我家有女眷,通铺不大方便,劳烦大人给通融一下,哪怕让出一间房也好。”他说着手伸过去。 林孝珏不用看也知道,他手中是行贿的银子。 不过这贿赂没管用,那驿丞又将他的手握着推回来。 “这位大管家,不是我不肯通融。是实在是没房间了。最后一间房都让这位小姐订了。”他手指着带幕篱的那个小姐。 那小姐回头看向管事的,很抱歉的道:“我也只排了三间房,无法割让了。” 管事的没说话。 这时候林孝珏等人已经走到管事的身边。隔着管事的。与那小姐相望。 林孝珏感受到那小姐在打量她,她没有抬头,她问管事的:“可是没有房间了?”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管事一愣,小声道:“没有。最后三间房都被旁边的小姐排到了,她给她的父亲和丫鬟都排了房间。” 林孝珏刚一点头。路遥突然道:“我们小姐还没房间呢,她凭什么给丫鬟排了房间?”声音很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那小姐的丫鬟不甘示弱回道:“这排房间讲究的是先来后到,谁让你们来晚了。你家小姐没房间该我什么事?” 路遥还要说什么被周一和陵南拉住了。 林孝珏抬起头看不出情绪的看她一眼,路遥想了想,感觉低下头。 林孝珏再没说什么。转过身隔着管事的对那小姐深施一礼:“冒犯了,还请小姐见谅。” 那女子幕篱动了动。小声叫住了丫鬟:“秋桐,不得无礼。” 两个老大都在压事,这架就吵不起来了,其他看官收回无聊的心思,林孝珏对管事的道:“你给其他人排房间吧,我们四个在马车里过夜。” 管事的心想,有小姐在的地方才安全,不如都别排了。他张张嘴要说什么,见林孝珏带着三个丫鬟已经转身走了。 算了,小姐没有住驿站会有危险,就不用怕。 他回头跟驿丞交涉,拿号码牌。 再说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往出走,外面的黑云已经厚如棉絮,随时可能挨浇的感觉。 路遥看其他三人都不说话,心中忐忑极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小姐,委屈的道:“小姐您是不是因为我多嘴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为了小姐出头。” 林孝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路遥忙站直了,其他两个丫鬟也跟了过来。 林孝珏道:“丫鬟也是人,她,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当你觉得,她不配的时候,其实你,就是在告诉别人,你不配。而你这个丫鬟不配,直接说明的是,我这个人不配。” 死结巴说话总是很难懂,但路遥自认为聪明,心想:“你就是觉得那么多人我给你丢脸了呗。”她低下头,挤出两滴眼泪:“奴婢是真心想着小姐的,小姐要露宿街头,可别人家的丫鬟却有房间,奴婢心中意难平啊。” 在许多人眼中,她说的或许有道理。 林孝珏冷声道:“或许是我近日对你,太纵容,才惯得你敢,随意说话。” 以前她确实不出声,路遥心惊的抬起头,看着小结巴心中委屈的不行,若不是陵南说要想别人接受她,她要先没有顾虑她才懒得管这闲事。 路遥眼泪答滴答滴的往下流。 陵南和周一对视一眼,知道小姐很少发火,发火了就难摆平。 这时候地上突然噼里啪啦起来,大颗大颗的雨水滴落下来。 “小姐快上马车吧。”路遥和周一来劝林孝珏。 林孝珏淋着雨肃然不动。 路遥这回是真害怕了,呜呜大哭。 由于谁都不避雨,四个人顷刻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小姐,我以为那丫鬟无礼,小姐会更无礼,没想到这小姐倒是通情达理。”方才大厅中的丫鬟和小姐躲在屋檐下听着、看着驿站门口发生的这一幕,秋桐说道。 董明珠隔着幕篱笑的温婉:“我从不伶牙俐齿,你却多嘴多舌,难道这都是我教你的?” 秋桐嗔怪一声:“小姐。” 董明珠道:“我还真喜欢这小姐的耿直,你知道她为何不躲雨吗?”她问向秋桐。秋桐摇头:“可能没地方躲吧.” 董明珠笑道:“她是在惩罚那个丫鬟。因为她无礼了,作为那丫鬟的小姐她又得惩罚自己,因为下梁不正,或许就是上梁歪了,其他两个丫鬟也有责任,不能感化同伴,所以死人都该罚。“ 秋桐撅撅嘴:“小姐您是不是想多了?这小姐有那么正义?“ 董明珠笑着摇头:“你看她眸光坚定。脊梁笔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克制的气息,都说相由心生,这小姐是十分坚韧残忍的人。“ “啊?!”秋桐难以理解:“我只看她是个美人。”她歪歪头嘻嘻一笑:“不过没小姐美。” 董明珠笑了:“你这就是恭维话了。我不及她三分之二。”说着撑开油伞,走向大雨。 “小姐诶!”秋桐喊她一声,小姐好似没听见,声音都被她抛在大雨倾盆里。 林孝珏感受到头顶的压力小了。她仰起头,看见一眼鹅黄。垂下眸子。那带着幕篱的女子就站在她的身旁,隔着薄而轻盈的鹅黄色烟纱,那女子笑容恬淡,眸光温柔。 林孝珏微微低头:“有劳小姐为我撑伞。谢过。” 董明珠胳膊擎着点头回礼:“那可让出一间房来,不知道小姐肯不肯商量居住。” “恭敬,不如从命。” 没想到那小姐一点不客气。董明珠反倒是愣住了。 她将幕篱一手掀开,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女子。好像要将她看穿。 林孝珏站的更加笔挺,好似很大方的让她看个够。 董明珠咬唇一笑:“我好心让出房间,还以为你会推辞,怎么你就答应了?” 林孝珏眨眨眼睛:“难道你是,虚情假意的吗?” 董明珠忙摇头:“自然不是,我见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还责怪你的丫鬟,知道她出言不逊并不是你本意,你罚人罪己,我于心何忍?又怎能让你们无处居住呢,刚好我就与我的丫鬟睡一间房,另一间留给你们吧。” 林孝珏点头称谢:“所以,我知小姐是,诚信相邀,我又真的,不想睡马车,自然答应就是,还,拐弯抹角,做什么?” “小姐倒是真性情,不过您这不虚伪也正是我所欣赏的,请吧。”董明珠一抬手,相请林孝珏。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一起吧,我没撑伞。” “……”那请只是客套客套好吧,董明珠忍不住笑。 周一和陵南浇的一脸水,心里却忍不住笑:“小姐这个讲冷笑话的毛病啊,什么时候能改了。”二人跟了上去。 路遥待人都走了才跟着走。 她一身薄裙被冷雨打透,风一来,冷战不停,但最寒的不是身体,是心。 为什么她会听陵南的怂恿,为什么她会相信死结巴会将她看做心腹,她明明厌恶她排挤她。 路遥看着那已经模糊了的红色,咬紧了牙关。总有一天,她要让小结巴为今天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林孝珏和三个丫鬟洗了热水换了衣服,陵南去叫人倒水,路遥铺床,周一伺候她擦头发,两个人站在窗口。林孝珏打了个喷嚏。 周一埋怨道:“小姐生气归生气,为什么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呢?淋了雨,万一病了怎么办?” 林孝珏接过她手中的布,自己擦着头发,她边擦边道:“我最不怕的,是生病。若我当时不淋雨,就要在马车上听雨,你说选哪个?” 周一一开始没听明白,傻愣愣的站了,想了想她看看铺床的路遥。 小声道“小姐其实不是为了惩罚路遥,是知道那小姐在看您,所以用苦肉计?” 林孝珏勾唇一笑,没有回答。 周一想了想直摇头:“小姐这么带着目的不好吧,我看那小姐是好人。” 林孝珏拍拍半湿不干的头发,将布还给周一:“带着目的,就不对吗?若谁都没有目的,那就没有交集,和谈交往。” 周一不懂:“小姐是要和这小姐交往?” “有些人,当你很随意的时候,她也会跟你随意,心就近了。好了,我累了。” 林孝珏说完走向床边。 周一站在窗前继续琢磨:“心就近了,心就近了?确实近了。”她认同的点点头。 其实不光周一觉得林孝珏不妥,秋桐和董明珠梳洗完毕,也觉得对面的小姐怪怪的。 秋桐道:“小姐也不问对方身份家室,就敢帮忙,万一她是坏人呢?” 董明珠躺在床上望着头上的虚空,心中有些兴奋。 她笑道:“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她绝不是坏人。” “小姐为何这么武断?”秋桐不解。 董明珠道:“因为她也不关注我是什么身份家室,我们的相遇没有那些世俗的东西在里面,就我们俩,你看她多率性,她毫不客气就住了我的房间,若是换做别人就要谢来谢去推三阻四了,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是想的,那就是虚伪。她不虚伪,她让我给她撑伞,好像天经地义,我们一点也不像陌生人,像姐妹,像老朋友。”越说越兴奋,她呵呵笑:“你没遇见这样的人,你不懂,她很有趣,这么直接的人,她的心也是直的,直爽率性,我喜欢她这样的人。” 秋桐看着睡不着觉的小姐,心道,夸得那么好,就是王八臭绿豆对上眼了呗,想着小姐的遭遇,少时夫人就死了,老爷也没续弦,也没个兄弟姐妹,所以小姐很孤单,才会让那女子给勾了魂。 不对,小姐也是女的。 哎,女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女子诶。 秋桐也睡不着了。 三更梆骨敲响,嘈杂声将林孝珏从梦中惊醒。 她睡觉总是不踏实,觉轻,其他三个丫鬟周一和她睡床,不用说,睡得正想,其他两人白天也多奔波,打地铺也没醒。 林孝珏悄声换了鞋子,推开了门。 大厅里两个女子带着下人在求驿丞帮忙:“请您帮忙再找个大夫,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驿丞道:“这附近就那么一个老眼昏花的大夫,真的没人了,不然小的怎敢不给小姐找。” 那女子正是让给她房间的女子,此时她在大厅里急的跺脚。 林孝珏听出来她的心急,踩着木梯子下了楼。 “你找大夫,做什么?”结结巴巴的声音打乱了楼下诸人的焦急。 谁家女子这么晚了还不睡?众人齐刷刷仰起头。(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03 礼尚往来 林孝珏脚步停在楼梯第一阶,她面对着董明珠道:“我就是大夫,带我去看看,大人的病症吧。” “你是大夫?” 这个年纪,太出人意料了吧? 大厅中的人相互看了一眼。 林孝珏见面前的女子还愣愣的没回过神,笑道:“你若不信,我可立生死状。” 人家不信就立生死状,也太拿自己生命当儿戏了。 董明珠抬头看着比自己站的高一层的女子,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她点点头:“我信你。” “那就走吧,人在哪?”林孝珏一抬袖子问道。 董明珠侧身穿在她前面:“我父亲住在二楼。” 林孝珏回身与前面的脚步保持一定距离,上了楼。 病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皮肤较为细腻。 他躺在床上,四肢抽搐,涕泪全无,神志也不清醒。 林孝珏看他不应该这么严重,于是问道:“前面用过什么药?” 董明珠忙道:“开始的时候身上忽冷忽热,肚子涨,泻肚子,然后突然脖子就软了,开始抽搐不停。我赶紧请来附近的大夫,大夫怀疑是邪气内闭,就开了犀角等药,吃了就神志不清了。” 犀牛角是清热凉血药,还有定惊作用。 林孝珏三指搭在病人手腕上,屏气凝神。 董明珠等的心中忐忑,两手成拳扶在胸口。 林孝珏分点心思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你不必紧张,没有大碍。” “真的吗?”董明珠不知道为何,心里即可就放松下来了,或许是因为作为大夫她没有故弄玄虚,或许是她的笑容告诉了她,这真的不是一件大事。 有的时候人就是自己吓自己,如果旁边有个人对你说,不要担心。都会过去,你的确会觉得放松许多,这就是有依靠的感觉。 不过首先说这句话的人得让人信服。 董明珠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还没有说父亲的病症。但就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诊病时娴熟的手法,你足以信她三分了。 “真的没事。”林孝珏摸过脉之后站起来,她道:“大人饮食不节,脾胃不和而已。想想他今晚都吃了什么吧。” 董明珠想了想:“吃了一盒果脯。我父亲常常吃果脯滋补。” “脾胃不和,还吃一些难消化的东西,最后就这样……了。话不可以乱讲,东西也不可以乱吃,尤其要谨记,过犹不及。”林孝珏道:“我开些消食导积,清热利湿的药,吃了就好了。” 董明珠点头跟着她,林孝珏走到桌边开了方子递给董明珠。 董明珠拿起来一看,嘴有些合不拢。 “你这字……”她摇头感慨。 林孝珏面不改色的道:“先去买药吧。我再给大人开个,成方。”遂又低下头。 这次写的是资生丸的方子。 董明珠逐字看过,连如何炮制都写的清清楚楚。 “小姐这方子……” 林孝珏道:“是行胃健脾的,食积可以服用。” 董明珠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暮然一笑,掀开幕篱:“这样的方子一般的大夫是不肯示人的,都是做好了丸药拿出来卖,小姐不卖药,直接就将方子交给我了,您可真是大量。” 林孝珏原来如此的一愣:“我是想卖,哪有时间给你做啊。” “噗嗤。”董明珠直接将幕篱丢在桌子上。露出直接的,般般入画的容貌:“你可真有意思,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林孝珏勾唇一笑:“有些人常常听不懂我什么意思,好在你听懂了。” 二人开出方子。董明珠就让下人去抓药,到剪好了总共用了半个时辰,给她爹喝下去,也就一碗茶的时间,果真就不抽搐了,人也安静不说胡话了。 林孝珏全程都在。看着病人情况转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睡一觉就没大碍可,不过药最少要服用,三天。”她伸出三根手指。 董明珠忙道:“你要走了吗?” “还能睡一大觉,这里已用不到我了。”她转身要走,董明珠忙叫住她:“可我还没给你诊金呢。” 林孝珏半回头,笑了笑:“礼尚往来吧。”再次回头。 “你等等。”董明珠见她离去的洒脱,快走一步到她身边,问道:“小姐救我父亲与危难之间,还不要钱,那我能请教小姐的芳名吗?” 林孝珏再次停下来,她认真的看着她:“我真的,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我不记得了,你就记,我是个大夫,姓周便可。” “周小姐。”董明珠笑容加深。 林孝珏想了想:“你就这么叫吧。” 董明珠答应的很痛快,怕她再次转身就走,忙道:“我叫董明珠,我父亲是西山知周,我和父亲是要到京城去的……”她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希望小姐能记住我,叫我明珠。” 林孝珏想了想:“那我得写本子上。” “……”董明珠有些懵了。 林孝珏倏然一笑:“那就记得你好了,不过,我给你个,小小的忠告,即便你觉得,这个人很好,也不要,把家底头托给人家。” 董明珠不好意思的一眨眼:“我后来不是止住了嘛。” 林孝珏含笑着点点头:“晚安了。” 这次她真的走了,还带上了门。 董明珠对着她看见的最后一点红拜拜绢帕:“晚安。” “小姐,什么叫晚安啊?啥意思?”她的丫鬟从角落里跑出来,好奇问道。 董明珠将帕子绞在手里,想到周小姐就很温暖:“她可真厉害,既然是个大夫,我果真没看错人。” 小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想着了魔一眼,眼露不忍,心想,小姐您一看就看出她是大夫了?秋桐道:“小姐看她是真厉害,我看她既结巴,这里还不清明。”她指了指太阳**。 董明珠眉头皱了皱:“为何这么说。” “你没听她说啊?”秋桐秘兮兮的道:“她自己都说她忘记了。记不住,我看她说这话是真的。” 董明珠眉头皱的更深了,想了想望着门口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啊,不过我相信她不用任何人可怜。”她的目光又亮起来:“你看她一个小丫头。身边也没个家长,就敢带着一群下人出门,这就是我学不来的。 还有她说礼尚往来。 我才让她住一间房,她就救我父亲一条命,这不是礼尚往来。是知恩图报,她还说的那么轻松,可见她是个有能力又懂得感恩的人,这样的人我为何不欣赏?” 她声音转低:“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她即便不记得,记不住,也会活的很好。” 小姐一定是着魔了。秋桐叹了口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看上人家小姐了呢,真真着了魔一样,眼里那小姐什么都好。好像只有她。” 董明珠娇嗔的拍她一下:“你这死丫头消遣我呢。”秋桐憋着嘴躲开了。 董明珠看了看床上的父亲,脸上一脸幸福,她坐了下来将两个方子折叠起来,喃喃道:“我不是眼里只有她,我只是想,如果能跟她一样,**,有技艺,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小姐你害怕吗?你怎么了?” 另一间房,林孝珏回到屋中。就觉得头疼胸闷,难忍极了。 这样的感觉在初醒时有,已经好久没有呈现了。 她痛苦的抱着头,蜷缩着蹲在门口。 三个丫鬟都醒了。见小姐如此反常,陵南赶紧抱着她问:“小姐有我们在,你别怕。” 周一直接就哭了,大个子站的笔直,仰头哀嚎:“完了,小姐又犯病了。” 路遥不知道是跟着劝好还是跟着哭好。她心中更多的是惊讶,一路走来看惯了死结巴杀人越货,这么脆弱的一面还真难以想象,她站在周一身后没有动。 林孝珏渐渐能听见陵南的劝说和周一的哭声。 她想开口却不知如果提起。 只因为她知道了一些人的结局,太苦,好像她一样,太难过。 董明珠的父亲董其实,在山西与一些文人组织了清明会,支持先帝复国,后来事件被人捅出来,董其实被问斩,董明珠作为他唯一的亲人自然被连带,入了贱籍,不堪受辱自缢身亡了。 她与她们本不是一代人,等她长大的时候,她们的事只是作为论政时的谈资被人提及,当初心中也只是唏嘘感叹,可现在,那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眼前出现,她活泼美丽,大方善良,让她怎能不难过。 林孝珏失声痛哭。 这一声出来,周一就不哭了,她俯头看看陵南。 “小姐眼神变了,就是好了。” 只要不涣散就是回来了,陵南被吓的够呛,一听周一这么说,看一眼林孝珏,好像是正常了,关键那丫头有经历了。 陵南将林孝珏扶起来:“小姐,你是怎么了?” 林孝珏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楚了,她眨眨眼睛,心中没那么苦了。 不过泪痕犹挂在脸上:“累了,睡觉。”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这转变也太快了。 “小姐,你好了啊?”周一试探的问她。 林孝珏擦擦眼泪,回头看她一眼:“苦了,哭了,哭完了日子还得过,就站起来吧。” 流眼泪并不是为了表示软弱,只是为了明天站的更加坚强。 三个丫鬟心里有各自的想法,都不怎么是滋味。 第二天天气凉爽,天明登前途,董明珠再次和周小姐碰到了。 今天她没有带幕篱,和周小姐一样,一脸无谓的走出驿站。 双方各自点数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看着她们的一对马车,掀开帘子对父亲说了几句话,就跑到对方马车前。 “你们也是上京吗?” 林孝珏掀着帘子点点头。:“你要上来吗?” 董明珠一脚抬起来:“我可以吗?”丫鬟喊了一声小姐都没叫回去。 林孝珏笑着看那丫鬟:“你要不要上来。” 秋桐想了想低着头爬上来。 坐六个人,这马车就显得有点小了,两个小姐坐在一边,四个丫鬟相互让了让,挤一挤。 马车中间摆了个小桌子,桌上又茶壶和小杯子。 董明珠面带尬尴,找着话题,她捏起一个小杯子看看了,问道:“你这不是茶水啊。” 林孝珏点头:“是月季花。” “月季花还能喝呢?” 林孝珏有问必答:“月季花补血,带花的药材,基本都疏肝解郁,玫瑰花,梅花,女人常常喜欢生闷气,多吃些有好处。” 董明珠眼露羡慕:“你可真厉害啊,那为什么你不喝玫瑰花和梅花,这月季花比她们,是不是太易得了?” 世人总会用奇货可居来衡量一个东西的好坏。 林孝珏笑道:“玫瑰花偏温,阴虚阳亢的人不能用,体质正常的也不能常用,梅花生在寒时,性味偏冷,反之,永久了脾胃寒冷,月季花性味平和,对于我,倒比那二者好些。” 董明珠听得惭愧:“是我浅薄了。”她低下头,林孝珏无妨的摇摇头。 这周小姐性子和生人好些性子有点冷,董明珠昨晚与她接触了一下,多少知道这人对不感兴趣的话题不爱多讲。 她想了想道:“我父亲十分感谢小姐,本想亲自道谢的,可一早,咱们就都忙了。” 林孝珏道:“既然是礼尚往来,你尚我来,就止了,不必称谢。” 董明珠这次有点不服了,她笑道:“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同,既然是礼尚往来,就是能继续交往了,怎么就止了,这世间的事,也不是你欠我你就要还,我欠你我还了就不欠了。人和人交往,不应该有那么多平衡的。” 可跟一味只知道索取的人,你再大度也是付出不来的。 林孝珏笑道:“你觉得对,就对。” 董明珠愣了愣,想一下,淡淡一笑:“你很特别,谢谢你尊重我的想法。” 即便不认同,也没有出声反驳,虽然她看起来很难相处,接触下来好像很随和。 林孝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 四个丫鬟就更听不懂了,说着属于她们的闲话吧。 马车轱辘转个不停,时而遇雨时而天晴,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时而开怀时而压抑,不过每种情绪都不会是人生的主宰,没有只要活着就会有明天。 两火本不相干的人,因为住店遇见了,因为大雨相识了,又因为病情相交了,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结伴而行吧,这一走又是十几天的路程。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 “看来我们是赶不上中秋了。”董明珠已经习惯了做林孝珏的马车,她数着日子,对林孝珏说道。 林孝珏摇头:“是赶不上,在京城过中秋,中秋又不会走,我们也不会,明天就死,怎么赶不上?” 董明珠憋口气:“你总这么冷吗?”熟悉了就敢说话了,她气吐出来。 林孝珏笑着撩起车帘,看着马车外广阔的无尽天空,深呼一口气:这一年,终究还是不得团圆。(未完待续。) 004 中秋 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但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团圆的。 冷四娘惦记留在县城里的小唐春,让丫鬟给他和妹妹送些吃的。 冷四娘道:“也不知道小结巴到了京城没有,她走的时候虽然没有嘱咐我如何照看唐春,但我知道,她是看好这孩子的,这孩子守业,重孝,又聪明刻苦,将来必成大器。” 丫鬟提着食盒来到唐家,趴窗户一看,小男孩还在读书,小女孩就静静的坐在他对面。 丫鬟笑了一声:“你们兄妹这是玩什么呢?”她掀了帘子进屋。 丫鬟将食盒放在掉漆的桌子上,笑道:“今个过节,我们娘子不能出门,你们也不肯过去,就让我送些吃的过来。” 唐春带着妹妹道谢。 丫鬟知道这孩子有些内向,也没说什么,看看室内摆设 ,简单却很干净,也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丫鬟道:“那你们兄妹两个忙吧,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她说着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红红绿绿的泛着油光。 妹妹舔舔嘴唇,看了一眼严肃的哥哥,低下头。 唐春看丫鬟要走叫住她:“姐姐上次送的盘子还没拿走,我去给您找出来。”他说着去了厨房。 丫鬟站在桌边等,就觉得妹妹不对劲。 她走过去蹲下来,扶着妹妹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有好吃的不开心?” 妹妹大大的眼睛透着委屈:“姐姐再别送吃的来了。” 丫鬟心头一惊:“这是怎么了?”送吃的还有错? 妹妹憋着嘴。小声道:“每次姐姐送来的吃的都坏了,哥哥说不能吃。”一边说还一边防备的看向厨房那边。 又没有毒,怎么就不能吃了?丫鬟心想着这小姐估计是要气节,可气节也不是这么来的,娘子给他送吃的是因为交好,又不是施舍。 她心中提了一口怒气。 这时刚好唐春端着盘子回来了。 他将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姐姐您拿好了。” 丫鬟不满的走到他面前,问道:“我送来的吃的,你可都吃了?” 唐春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无奈的看向妹妹一眼,然后很抱歉的回答:“没有。都扔了。” 丫鬟见他不隐瞒。当即冷了脸:“为什么?你是看不起娘子?你不吃妹妹也不能吃吗?” “姐姐怕是误会了。“唐春尴尬的笑,忙解释:“我不是不想吃,更不是看不起娘子,也不是有骨气。是我知道吃了这顿就没了。然后再去吃草根白菜会更难以下咽。都明知道尝过鱼肉之后再难忍受粗茶淡饭,不如就不要尝了,我怕到时候管不住自己。” 丫鬟听了大惊。下一刻眼泪在眼圈打转:“你这又是何苦?早知如此,不如当时跟小姐一起走了。” 小姐曾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回京。 唐春咧嘴傻笑:“姐姐你又错了,我父母虽然不在了,但叔父还在,他平时也很照顾我,如果我跟小姐走了,好似我是孤儿一样,那我叔父的脸面岂不是被我糟蹋了,何况我姓唐,我是唐氏子孙,我就得承担我们家族的荣辱。” 这小子读书多,说不过他,丫鬟吭哧半天,最后道:“就算你说的都有理,但小姐和娘子给你钱你为什么也不要呢?” 唐春笑容更甚:“姐姐呀,我还没有到呀饿死的地步,我不能指望别人的救助活着啊,那样终究是无法存活于世的,什么事都是,还是自己亲手得来的不怕失去,也安心。” 丫鬟实在无法:“行吧,我说不过你,可你现在还小,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啊。” 唐春笑着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发黄的册子,他举给丫鬟看:“这是小姐给的,伤寒杂病论,你可别小瞧它,小姐说了,这一本书足够我成就大事了,我想不远的明天,我就能独当一面了。” 张仲景的书,也不是没人读过,很多人也没有什么成就。 冷四娘也算是杏林出身,她们现在还开了医馆,丫鬟自然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书。 “既然小姐说你能行,那就能行吧。”丫鬟最后叹口气,她又看看妹妹:“不过你自己能忍饥挨饿,妹妹还小,要不我跟娘子说,带妹妹回楼里吧,你知道的,楼里今时不同了,也不怕被人嫌弃了。” 唐春笑着看向妹妹。 妹妹却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走,我是哥哥捡回来的,我就是哥哥的小巴狗,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丫鬟哭笑不得:“哈哈哈,那你就当小巴狗吧,我是不敢再提让你们分开了。” 唐春无奈的笑了,妹妹也破涕为笑。 丫鬟收拾好了食盒,将拿来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我本以为你们兄妹会觉得日子很清苦,现在看,是我心苦,看到你们笑的这么自在,我回去也能跟娘子复命了,娘子也能对得起小姐的交代了。” 唐春一仰头,坚定的说:“我也要成为小姐那样的人。” “恩。”丫鬟戏谑一笑:“别的我不知道你学的如何,小姐嘛,最会苦中作乐。” 兄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无邪的小白牙。唐春道:“就是不知道小姐到了京城没有,今天过节,她在干什么呢?” “小姐能干什么呢?写字,看书,吃饭,睡觉,兴许十五会赏月吧?!”丫鬟想了想道。 三个人的脖子齐齐看向窗外。 千古就这么一轮月,人生代代无穷已。冷月年年望相似。 周光祖调职回京,带着一家老小,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在京城过中秋。 一别十三年,如今他已年近五十,周家昔日的繁华已经不在了,但意气风发时走过的街道他还依然记得。 三女儿嫁的是京城人士,知道他们归来,在四条胡同租了小院子,一家人就暂住于此。 中秋佳节,一家人男女老少。分成两桌。坐在厅中过节。 夫人张氏叫下人布好菜饭,先是嘱咐小侄子们不要淘气。 后跟大侄子道:“懿之要陪你大伯和你爹多喝两盅,今个大家高兴呢。” 能不高兴吗?靖难后周家老太爷不肯投降,在狱中饿死。皇上摘了周家武国公的封号。周光祖被贬巴蜀。一去就是十三年。 今天终于回家了,虽然房子家业都没有了,但一家人不用客死他乡。终于回来了,这是他们这十三年最值得高兴的事。 周懿之的媳妇旁氏一直在帮大伯母的忙,她揽着伯母的肩膀往座位上走,并笑道:“那我们就得好好陪大伯母了。”对女眷的那桌说,那一桌是婆母和未出嫁的小姑子。 周光祖两兄弟,周光祖与夫人张氏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前三个都已经出嫁,老大和老二嫁人的时候周家正好风光,配的人家也好,但是由于被周家前来,现在两个女婿都在外地做小官。 老三是老太爷给订的娃娃亲,出嫁的时候败落了,但王家没有因此毁亲,这是周家人一直很感激的。 老四今年十六岁,名清靓,准备留在家里招养老女婿。 二弟周光辉育有二男二女,大儿子是与原配所生,正是旁氏的夫婿周懿之,今年有二十五了,他与原配就生这么一个孩子,原配便病死了。 次子是与续弦所生,名敬之,今年一十五岁。 大女儿是续弦所生,夫家在京城,今日也送了礼来。 二女儿名周青媛,今年十六岁,是妾室所生,不在家谱之中。二女儿与次子是双生子,名清池,也是十五岁。 周清靓笑道:“也不知道嫂子的酒量有多少,每次吃酒她都喊得最凶,却从不沾酒,就诓我们这些实在人呢。” 张氏和旁氏听得哈哈笑,周青媛看了一眼周清池,面带恬静的笑,但看在周清池眼里却十分添堵,她等了一眼妾生的姐姐。 姐妹二人坐得近,小动作别人并看不见。 周懿之侧头看着堂妹,道:“妹妹莫要笑话你嫂子,她还得哄林哥呢,喝多了再熏了你侄子。” 周清靓戏谑道:“大哥哥来不来就向着嫂子,父亲和叔叔都在,你们两口子也不害臊。” 张氏走到女儿身边点了她的脑门一下:“一桌子人就你能咋呼,吃也堵不住你的嘴。”说着和旁氏分别落了座。 旁氏笑的开怀:“六妹妹生性活泼,大伯母要堵住她的嘴,那我们还笑话谁去。” 张氏和清靓笑的更开怀,男子那一桌也跟着取笑,一家人好似十分热闹的样子,这时二伯母刘氏突然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丫鬟。 “把窗户再开大点,闷死了不说,这赏月赏月,连个月亮影子都看不见,还赏的什么月啊。” 她说话总是这么不合时宜,张氏作为大嫂也习惯了,其他小辈也没人敢说她,气氛就这么冷笑来。 周光祖立即让丫鬟去把窗口上的纱布拿开,过了今晚再上上去。 回过头来却也没心思再说玩笑:“吃饭吧。”齐了筷子去夹菜。 一家之主动了手,其他人便也没忌讳了。 周懿之是周家长子,离伯父坐的最近,他给伯父斟满一杯酒,小声道:“林家送来的信伯父可看了。” 周光祖微微点头,同样声音低沉:“说的是孝珏的亲事,说是要把孝珏接回来,许给了陈阁老的五公子。” 周懿之又给伯父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豆腐:“说接人的人都去了两个月了,若不出差错,孝珏也该入京了,这林家匆匆的就要定亲,还是与阁老家,侄子想不出林家有什么好心,不知伯父作何打算。” 周光祖干了一盅酒,放下酒盅想了想:“清晗跟我说那五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可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再把孝珏送回到无锡去?留在京城就算是……”守寡二字他不忍说出口,缓了一口气道:“我们家也回来了,住得近多少能照应着,况且嫁的再不好也是阁老家,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算是高攀了。” 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满满的烦闷。 周懿之低头夹菜,也无话可说了,他心里清楚,若是放在十五年前,他们周家可是国公贵府,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算是外甥女,那婚事也不是随便就能定的,现在嫁个病秧子却还成了高攀,想着他记忆中的小姑姑,正像清靓一样的大方美丽,可说没就没了,儿女也不得幸福,真是意难平。 他二人不说话,正在逗小孩子的周光辉也停下来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周光祖和周懿之都没出声。 忽然周敬之干了一杯酒。 他虽然十五岁,但周家管得严,也不准他这个年纪喝酒。 包括女眷这边都被这动静惊到了,大家都诧异的看着他。 周敬之放下杯子道:“总听你们说那个表姐,现在咱们不是回来了吗?等她也回来就让她回家,不在他们林家受苦。” 人家姓林,是林氏子孙,林家怎么会放人呢。 周光祖又无奈又欣慰的看着小侄子。 刘氏突然站起来,指着儿子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那是你说让回来就回来的?”她又不姓周,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周光辉心烦的看着夫人想说什么,又低下头:“你看什么看?他们说的是你姐姐。”他小声对身边的少年道。 那少年生的斯文,一双眼睛大二水灵,就是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胆怯的看着他。 周敬之被母亲当众骂了,心里不自在,不过过节人也多,他没顶撞母亲,他看父亲和那少年说话,他也小声凑道少年耳边:“云锦,表姐要跟咱们团圆了,她是你亲姐姐。” “亲姐姐?!”少年心中想着,看向女眷那一桌,姐姐中只周清靓给他的笑容最温暖真实,像清池根本就是冷着脸的。 周云锦晃晃眼珠子低下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奶娘。” 一个都快动弹不得的老婆子。 周光祖吩咐一个丫鬟道:“带小少爷过去,顺便看看老太太那边吃的怎么样了。” 丫鬟福身答应,领着周云锦去了。 周敬之看着小表弟瘦弱的背影心里极不是滋味,想着:“这小子总是跟家人不亲近,没事我得好好修理修理他。”随即又联系到他的亲姐姐,他的那个表姐,据说是个哑巴,她现在京城了吗?(未完待续。。。)。。 ... 005 碰瓷 林孝珏她们与中秋后五天到达京城,也就是八月二十。 永定门口她需与董明珠道别。 林孝珏下了马车,她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秋日爽朗的阳光照着她,倒有一种宝玉生辉的光彩,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猜测是哪一家的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就抛头露面了。 林孝珏最这样或疑惑或者腹诽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走向董明珠的马车。 董明珠今日正和其父同乘一辆,听见下人的传报,董明珠下了马车。 她带着幕篱与林孝珏隔纱相望。 “就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她需略略俯首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 林孝珏笑容很淡,不提伤感,只问道:“你们何日离开京城?” 董明珠一愣,再说话双颊有些娇羞:“可能就不回去了。” “要回去。”林孝珏斩钉截铁的说,董明珠的目光明显带着不解。林孝珏依然认真的看着她:“京城云龙混杂,你们是外乡人,望大人办妥公事,就早早启程吧,不要拖连,以后无事也不要来京。” 董其实被人告发的时候正在京城,林孝珏不知道是哪次他来京,也不知道告发之人是何人,想要躲过这一劫,唯有尽量避免去重复前世的路吧。 可这些事又不能明说。 董明珠就十分不解。 她沉吟一下,抬头严肃的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子:“你为何这么心急想让我们走呢?” 林孝珏道:“因为我略懂易卦,大人与此地不和,留下多有灾祸。” “你还会易术?”董明珠听得诧异,语气同时还带着不在意。她笑道:“我父亲是不信这个的,况且他是公事,什么时候走要看吏部的决定,不过也不会太久,半个月左右。” 八个月足可以引起很多变故了,林孝珏点点头:“记得提防外人。” 董明珠听她一再叮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笑了笑:“我会转告给爹爹。让你费心了。” 林孝珏淡淡的摇摇头:“那我们,就此别过,我希望。在京城,再见不到你。” 董明珠若不是跟这人行了多日的路,还一起过的中秋,会以为这个人十分厌恶她。 她脸色有些为难。小声道:“我不知小姐是在担忧什么,不过我可能会令小姐失望。我与爹爹此次进京还因为一件事。”说道这里,她声音变得异常低,头也低下去,很扭捏的样子。 林孝珏仔细听才听清楚。她说的是,她和父亲是来寻她的夫家,准备结婚事宜。 已经许了人家?林孝珏刚要发问。董明珠突然抬起头来:“我还是想我们以后能常常见面,我还想跟你学医术的。”她转了话题。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香囊:“这是我自己亲手绣的,你若不嫌弃,就留着做个念想。” 林孝珏微微一礼,接过香囊捏在手里:“抱歉我没什么送与你,我认为值得纪念的东西,却都是别人送的,所以我们随缘吧。” 董明珠表情略显失望,不过见她将香囊小心翼翼塞进袖口,心里还是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的,笑容也灿烂了。 两个人道别,就要分开,林孝珏与董明珠相互行礼后后又朝董其昌的车子一礼:“与大人也就此别过了。” 这一路上,女儿新认识了一个奇怪的女子,董其昌还得过她的好处,所以二人是有过交集的。 董其昌念其与女儿作别作为长辈不好打扰,在车内听着小姐说话,忙挑了帘子:“小姐路上小心。” 林孝珏看了那白皙微胖的男子一眼。 点点头真的就走了。 董明珠看着林孝珏上的马车,然后她才坐会道父亲身边。 董其实拍拍她的手:“别难过了,京城里有很多好玩的,等到了叔父家,你可以和堂姐妹一起。” 董明珠不想让父亲担心,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觉得那周小姐,说不出的酸涩,她常常喜欢说笑,却让我觉得好辛苦。” “是个奇特的女子。”董其昌脑中浮现那女子不太热络的形象:“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身医术,你再看他那些下人,好似都怕她,敬畏的不多,全都是畏惧,说明这女子不简单啊,再一细想,她的脾气秉性,也确实很是奇怪。” “经爹爹这么一说,我觉得她更辛苦了,我与她年纪相仿,却只认得那几个字,那还是挑灯夜读记住的,再想她的医术,不知是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换来的。” 董其昌宠爱的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有一肚子学问的,这小姐这方面你可以学,别的就别学了,眼看都要嫁人了。” 董明珠嗔怪一声,头垂到父亲肩膀:“父亲又在取笑女儿。”接着是父女二人开怀的笑声,直答车外。 管事的带着车队往林府所在的文昌宫走,那是一条胡同的名字,坐落于东城区西北部,东起南锣鼓巷,西至地安门外大街,文昌宫本是供奉文昌帝的地方,也就是文曲星,许多文人居住在那附近,林世泽是探花郎,选在那里安家也就不奇怪了。 陵南见小姐今日异常沉默,只翻着一卷书看,还是她自己写的。 陵南看看其他两个丫鬟,二人都屏气敛息,她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孝珏在找错别字,正投入着呢,忽然马车一动,车外传来管事的声音:“怎么了?” 有赶车的回答:“撞死人了。”声音惊慌失措。 林孝珏放下书,三个丫鬟心都提到嗓子眼。 周一脱口问道:“怎么办?”目光依赖的看向小姐。 林孝珏回头看三个丫鬟一眼:“等我。”跳下马车。 三个丫鬟相互看了看,小姐说“等我”就是示意她们不要动,不知道人怎么样,她们还是十分担心的。尤其是陵南周一二人,相互对望的眼神透着焦急。 林孝珏没出声走到马车前。入眼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鲜血直流,而是一个一脸福相的少年躺在地上不动。 只是躺着不动而已,旁边并未见任何血腥,他的锦断衣衫也没有擦坏的痕迹。 他旁边还有三个同样穿着富贵衣服的少年,三人中有一人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白衣,面带笑容。其他两个一瘦高。穿着黄绸,也很清秀,另外一个则穿着大红袍。手摇折扇。 一看就是一起的,表情都没有同伴遇难了的难过,三人正围着管事的要钱,除了那白衣少年。其他两人都是一副痞子模样。 “你们撞死人了,不想给钱就想走?” “杀人偿命呢。懂不懂。”那个大红袍还用手中折扇敲打管事的头。 林孝珏清冷一声:“谁死了?” 管事的正左右卑躬,见她来,如见就行,破开三人的围堵。迎过来:“小姐你看……” 林孝珏早就看过了,她仰头看着盯着她看的三人。 明显能感觉到三人眼前一亮。 垂下头,她勾唇一笑:“死人了。那得看看。” 管事早前看见小姐这么笑,能吓的魂不附体。今天异常的安心,你们这些兔崽子,要碰到硬茬了。 管事的一抬胳膊:“小姐你看。” 林孝珏走过去。 那三个少年从梦中惊醒一眼,眼看着这个不大点的小姐大方的走向他们,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专业碰瓷许多年,也见过不少下车看情况的倒霉鬼,就是没见过这么小女子,还这么漂亮。 三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目光齐刷刷跟着她,看她蹲下去。 林孝珏脸快趴到装死少年的脸上,其实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着“这小姐怎么眼神还不好使?” 躺着的韩东宝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幽兰之气扑鼻而来,再加上哥们们今天呼吸的不对劲,只有在去芳草之地的时候那三个龟孙子才会这样。 韩东宝心头微痒,紧闭着的眼睛微微撬开一条缝。一股金灿灿的阳光刺了他一下,娘啊…… 等适应了灿烂,他倏然将眼睛瞪得老大。 林孝珏在此刻起身,对管事的道:“赔钱吧,要多少给多少。” 韩东宝鼻头的香气倏然一空,目光有些失望。 管事的倒没发现那么多,他“啊?!”的一声。 这人明显都活了,管事的指着地上两个眼珠子瞪的像泡一样的微胖少年,支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碰瓷少年们也是挺奇怪的,怎么不讨价还价就给钱了呢?本来他们还在担心,这韩东宝有个爱好,看见美人就能装逼,特能装大方,万一…… 还没等他们万一到后面,韩东宝红着脸坐起来了,他歪着脖子仰视着日光地下的小美女,不服道:“以为小爷是蹭你钱的?看不起小爷,小爷还不要了呢。”说着拍拍屁股站起来。 其他三人心里骂道:“这个见色忘财的龟孙子。” 林孝珏依然对管事的摆摆手:“给钱,人都要死了,既然相遇,就是有缘,当是随份子了。”她说完转身欲离去。 韩东宝站起来,拍怕屁股上的灰尘,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问三个兄弟:“她什么意思?” “好像说你要死了。”白衣少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他。 韩东宝没好气的骂道:“你才要死呢,我哪里要死了?” 其他两个少年想想也附和:“可他就是那个意思啊。” 无缘无故被小美人咒得死,韩东宝不高兴,不开心了,噘着嘴拎过管事的脖领子。 “说,你家小姐什么意思,告诉你,别以为小爷是好惹的,我爹是礼部尚书韩刚。”又指向白衣少年:“晋王世子,晋王你认不认识?” 他亮着家号,瞪着眼珠子。 管事的心里骂道:“还以为是谁穿的这么华贵来碰瓷,原来是京城十少中韩东宝那四个兔崽子。” 十个人中有几个常混迹市井,名声不是很好,管事的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不是小人吓唬公子啊,我家小姐是神医,他说不行的病,就准备后事吧。” 韩东宝抬手就给他一电炮:“你才准备后事呢。” 这时林府的家丁全都围过来。 大胡子和王一生都生的膀大三粗,王一生扶住管事的往前一挺。 不用说话就带一股杀气。 四个少年不自觉后退一步:“你们是什么人家的?敢动手怎样?”说话的还是韩东宝,再次指向白衣少年:“晋王世子,晋王,懂不?” 王一生抡起了拳头。 晋王世子转身就跑:“没带侍卫,大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其他三人一见他们是碰到茬子,不做停留,都撒腿就跑,韩东宝最胖,跑的呼哧带喘还害怕别人撵上。 “你们他娘的等等我。”他喊道。 这时候谁等谁?三人头都不回。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一生拍拍管事的肩膀:“您没事吧?” 用敬语,管事的受宠若惊:“没事,没事,还要感谢几位大侠呢。” 钱勇笑道:“这都是小姐让的,不然那晋王世子,我们怎敢动手。” 是,除了小姐那么彪悍的人一般人听到这名头都吓尿了,管事的憨厚的笑。 钱勇道:“我们再送小姐一程,林府我们就不回了,您一路对小姐照顾有加,回去之后还要麻烦您呢。” “这话多客气,小姐是大家的小姐嘛。”管事说道,心里去明镜的,林孝珏不准备让这些人在林府露面,是不肯放底牌给林府的人看啊,他就得更加小心。 本该是势不两立的人,却十分和谐,说奇怪也就不奇怪了,都能懂的,都是因为小姐。 林孝珏坐回到马车上。 周一忙问道:“小姐,那人真的会死吗?” 原来这几个丫头一直好奇这外面的事,默默听的清楚。 林孝珏点头:“还记得丽姨娘吗?” 路遥心头一惊,倏然抬起头看着她。 陵南和周一也不可能忘记那个人,死的蹊跷,她二人后一步望向小姐。 林孝珏嘴角一勾:“你们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是啊,问您呢,三个丫鬟眼巴巴的。 林孝珏捡起小桌子上的书卷,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秋老虎,人的心还在过盛夏,但肌肤很诚实,风一吹,毛孔就闭合了。 这位本来肠胃就有病,岂不知现在地上,有多热,一碰到地面,他的毛孔都张开,湿热交蒸,天地间热度流行,他躺了那么久,热毒早已深入脏腑,这病会来的迅猛,不出几天就挂了。” 挂了,人挂起来,应该是死了的意思。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周一咂咂嘴,再看向陵南,四目相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要让丽姨娘跪着上山了。 路遥心里更多的是惊惧,死结巴不仅可以杀人不眨眼,还能杀人于无形,以后还有她的活路了吗?(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06 门 马车与午后到了林府大门口。m 乐文移动网 管事的见大门闭着,只开了个小角门,他走了过去。 早早就送信今日五小姐会到家,角门那里有个老婆子接应着。 管事的问道:“怎么不开门?” 那老婆子冷冷一笑,面上带着讥讽,说道:“您老是不是糊涂了?” 管事的一愣,想着车里人的狠厉,硬着头皮道:“毕竟是五小姐,不好走后门吧?” “怎么去了江南几日,你不知道姓什么了?家里只一个五小姐,还哪来的五小姐,莫要说胡话了,各位夫人还等着呢,走西门走。” 这婆子虽不是二夫人的心腹,但一直有巴结主子的心,到这倒是让她给拦住了。 管事的无法,走回到林孝珏车前,将缘由说了一遍。 林孝珏轻叩车厢,示意他听从安排。 管事的心中送了一口气,真怕姑奶奶会执拗着不肯妥协。 他带着车队去了西门。 陵南坐在小姐身边,越想管事的方才的话越不对,她深思过后道:“小姐又不是妾,也不是庶出的丫头,凭什么走西门啊?安排走西门的人不是让小姐难堪吗?” 林孝珏将书卷放到桌子上,拈了小茶杯引一口。 她越是不在意,其实就是越在意,路遥盘算着死结巴会怎么做。 林孝珏放下茶杯道:“她们,不是,要我难堪,她们是,要我周氏难堪。”眼皮一挑她淡淡一笑:“还有,凡事莫问凭什么,只问能不能忍。” 能不能忍?丫鬟们心中各自有盘算,陵南心想着叹了口气,还真是没用凭什么,凭小姐姓林。叫二老爷一声爹,凭林家可以掌握她的生死婚姻。就得忍。 林孝珏见陵南面有不甘,她看着她悠然一笑:“忍字心头一把刀,为何要忍?因为隐忍的后面。隐藏的是巨大利益。” 看,就说她不是好惹的,又有什么阴谋了,路遥大热天打了个激灵,其他两个丫鬟都没注意她。她们只是默默的点头,因为都是吃过苦的人,都能明白,忍其实是一种本领,忍的背后就是为了获得一些什么东西。 马车这时候就到了西门。 西门也只开了半边,有个穿了碎花比甲的婆子领着四个下人等在那里。那婆子脸老长,下巴处有颗小黑痣,常年不会笑,巧哉她还姓马,大家就叫她麻婆子。 马婆子是府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二夫人屋里伺候的。 管事的和她打了招呼,然后掀开帘子接林孝珏下车。 林孝珏抬头看了一眼院门,下了马车,三个丫鬟也陆续跟了下来。 马婆子亲眼看着一个美人从马车里走出来,先是一愣,她是二夫人娘家带来的人,没见过周氏,只听人说长得如何标致,今日看这女子,肌如白雪。眉眼如画,不是二老爷那张脸,那多半就是长得像周氏了。 是个美人坯子,再看她的丫鬟。个顶个的好看,一点也看不出土气。 马婆子心中疑惑,不是说这小姐自小长在山上,无依无靠,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丫鬟来。 又一想,明白了。是无锡三爷府上的那位正房太太给的,她与周氏交好在林府不是什么秘密。 马婆子心想着走上前去,冷声道:“跟我来吧,夫人们都等着小姐行礼呢。” 让她家小姐去给二夫人行礼?这也太侮辱人了,周一和陵南面有不忿,路遥跟在她们身后,低头看不出情绪。 林孝珏一撇目光,没说话,跟着马婆子进了门。 进门后就是长长的回廊,好像望不到边际,陵南心中更不乐意了,跟三太太这么久,她也不是没见识的,这么长的路,该用车轿来接,真把她们家小姐当下人呢? 马婆子能感受到后面的人整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的道:“听说小姐是个哑巴?” 这一路没听过她说话,她就这么认定了。 小姐是哑巴也不该她一个下人说的,陵南张开了嘴,一抬头看小姐在长廊上拐了一下,跟马婆子分道扬镳了。 小姐这是去哪?她闭了嘴快走两步。 周一也发现小姐自己找路去了,紧追陵南身后,路遥初来乍到还摸不清方向,暂时跟着死结巴就对了。 四个人拐到了右边。 “婆婆,你看。” 她们身后还跟了林府的四个丫鬟,一个丫鬟见事不对,叫住前面走着的马婆婆。 “什么事?”马婆婆还在唠唠叨叨些什么,听见声音一回头:“哎,那丫头怎么不见了?”她顺着丫鬟的手指往右边看,那四个外来人去了南荒院。 周氏就是在那院子里吊死的,她死后院子就封了,这死丫头现在去那,明摆这是去看周氏的,她回府不先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安,先去看个死人,这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 马婆子长脸一拉,大步流星就去追。 “老夫人和二夫人还等着呢,你要上哪去?” 前面四个人好似闻所未闻,而且那脚步好像更快了。 马婆婆不甘心,端着膀子跑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追上。 等她追上的时候,死丫头已经推开了南荒院的门。 “你干什么?这里不能随便进,跟我走。”马婆婆去抓林孝珏的手腕。 林孝珏轻巧躲过,她前进几步,在院子中央停下来。 林孝珏趁马婆婆被陵南和周一缠住的空档四顾了一下。 这里浊尘厚积,已不复梦境中的利索,但有一种基调是没变的,凄凉。 林孝珏再抬头看向正屋,梦境中周氏的棺材就停在那里,在那屋子的门口。 对上了,都对上了,房梁,屋檐,格子窗,都对上了。 林孝珏控制不住的眼睛发涩。她提裙子走到屋子门口,双手轻轻一推。 吱呀…… “你们要造反吗?那屋子不能进。”马婆婆听见门响,愤怒的朝林孝珏的背影喊道。 奈何她被两三个人挡着,过不去。 见林孝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马婆婆终于爆发了。 她后退一步看向陵南,这里看她最年长。 马婆婆骂道:“小蹄子,你们要造反吗?快叫你家小姐出来。” 陵南陪笑道:“婆婆也说是我们小姐了,既然是小姐,小姐要做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好劝,那岂不是没规矩?” 马婆婆明显被噎了一口,她不得不正视这个穿着不俗的丫鬟,没想到乡下来的丫头还挺牙尖嘴利的。 马婆婆冷冷一哼:“老婆子现在倒是为了你们好,老夫人和二夫人都等着呢,别等急了,最后大伙脸面都不好看,快去叫你们小姐出来。” 陵南表情变得严肃:“婆婆在这大呼小叫的难道就不叫难看?您方才还说我们小姐是哑巴,十聋九哑,就算您不要脸面大呼小叫我们小姐也听不见。” “你……”马婆婆跟在二夫人身边。谁人不敬畏她,今日竟然被个乡野丫头给抢白一翻,老脸憋的通红,伸手就要来打。 路遥吓得后退一步,周一看打架都习惯了,跟着小姐,不习惯都无法,她上前一步,要与马婆婆拉扯。 陵南突然拉她一把,二人双双退后一步。 躲过了马婆婆袭过来的巴掌。 马婆婆手落了个空。更气了。 “来人。”她一个人不行,喊着后面的下人帮忙。 陵南面不改色,胸脯一挺道:“婆婆要打我也行,不过我可事先告诉您。我可不是随便的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您打骂,我是三太太的管事大丫鬟,按排资论辈,我比您还上一层呢,您可仔细了。” 啊。可以这么排的,周一心里琢磨,那她是小姐母家的丫鬟,是不是林府也管不得她? 路遥看着得意的二人,又退后一步,倒了霉了,到最后就她一个人是林府的丫鬟。 马婆婆听着陵南的大放厥词,心有不服,三太太的身份能跟二夫人平起平坐吗?根本不是这么比的,但手还是落下来,她下巴一沉,低声道:“这里可不是无锡,三太太的丫鬟也成不了精,更没你排资论辈的份。” 陵南不屑一笑。 那意思看在马婆婆眼里就是,有本事你打啊。 马婆婆迎面这挑衅,心口疼的不行,她目光驻在周氏死过的屋子里,里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们可是因为她起的争执。 马婆婆心想,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也不用我不给你面子,自然有人收拾你。 她收回目光,剜了一眼陵南:“我在林府十二三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头,既然是三太太的人,那就请二夫人来定夺吧。”她说完,头也不回,扭着刚腰带着人走了。 周一松了一口恶气,擦擦额头。 陵南朝她笑:“既然害怕你就躲起来呗,还逞强站在我身边干嘛。” 周一回道:“我是担心打不过她们,她们人多。” 陵南捂嘴笑话她:“有小姐在,你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就打一双好了。” 周一想了想:“是啊,就是打呗,豁出去了。” 这两个人是豁出去了,路遥可没为死结巴牺牲的准备。她听着二人的说笑,心里盘算着,她是林家丫鬟啊,今后得躲是非远一点。 这边且不提三个丫鬟如何进屋去找小姐。 就说那马婆婆回到正厅复命。 厅里坐了一屋子女眷,以周老夫人为首的。周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坐她左右,其他座次就是林府的小姐和亲戚。 都是在等这个人行礼的。 马婆婆走到周老夫人面前,但福身行礼却对二夫人少施氏最恭敬。 “她呢?” 老夫人见她一个人回来,问道,这她呢,自然是周氏的孩子,老夫人似乎不爱叫她的名字,说着她时,声音是不耐加厌恶。 马婆婆突然就跪下来。 “奴婢无能,小姐不肯跟奴婢过来请安,不仅如此,她带人闯入南荒院,还让下人侮辱奴婢,打奴婢的脸。” “还有这种事?” 在座的人无不讶异出声。 老夫人怒道:“她算谁家的小姐,跟谁摆谱呢?” 一看老太太发怒了,一屋子人都敛气屏声。少施氏淡淡笑,侧头看向婆婆,安慰道:“母亲莫气坏了身子。” 说着转过头看向马婆子:“你仔细讲来,她为何不肯过来请安?她还闯了南荒院?带了多少人?” 马婆婆支支吾吾抬起头,就看见二夫人对她似有似无的点头。 马婆婆声泪俱下道:“要说人倒是不多,可人家都有来历啊,说是三太太给的人,奴婢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几个丫鬟仗着年纪小就无法无天了。” 她一直说着丫鬟,少施氏心有不悦,她装着很为难的看向老夫人:“原来是三弟妹给的人,怕三弟妹也是好心,不知道这些丫鬟离了主子就开始狗仗人势了,可惜,这孝珏也不管一管,以后若是出去惹事,毁名声的还是我林家不是?” 老太太一听更怒了:“她是真的哑巴吗?连下人都管不住。”看向马婆婆问道。 马婆婆眼珠转了转,看二夫人点头,她才敢说:“确实是个哑巴,还有点聋。” “原来如此。”少施氏忙接话:“那就难怪她的丫鬟气焰嚣张了,猴子不在家,老虎称霸王,这三弟妹也太不提防点,什么样的人都给孝珏使唤,现在我们还打不得骂不得,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呸了一口气:“老三是要分家另过怎么的?如果是就让他二哥请个人,给他分出去吧,好好的日子不过,无锡那边的家业也不用他们管了,一个丫鬟我老婆子还管不了了?让她上天去呢?” 大夫人一直在听着,听到这里她低下头,心道:“老二家的装枪老太太就放炮,等把老三分出去,剩下的就要分他们这一房了吧。” 也难怪她要防备,无锡那边的家业其实一直攥在老二手里,当然,现在是丽姨娘出了事,那边没可信的人管家,老三媳妇有了身孕,老三现在又不肯再纳妾,以前的把戏玩不转了,干脆要将人踢开。 大夫人的心思也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人有。 只听少施氏压着事,劝慰老太太:“母亲莫生气,一个丫鬟而已,给三弟妹和孝珏一个面子,也就算了,眼下是孝珏自己,进了府却不来看祖母,怕传出去外人说咱们林家的孩子没家教,不孝顺呢。” 那句进府也不来看祖母当即就让林老太太火了,她伸着手站起来,忙有心腹丫鬟来扶她。 “这样的祸害就不该留,早知道她这么良心狗肺当年就应该浸水,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她”她看着少施氏说道:“我还不认她是林家人呢。”拄着拐杖往里间返。大夫人看她一瘸一瘸的背影,心中就笑了,这老太太说的,好像她没浸过人家一样,只不过人家命大,没浸死。(未完待续。) ... 007 大和尚 林老太太不等了,留下一屋子的后辈。 少施氏看老婆子终于走了,站起来对亲戚儿女道:“孝珏小姐不肯认咱们,大家也别恼她,先散了吧,我我还不认她是林家人呢去看看她。” 大夫人跟着站起来,众人相互道别,行礼散去。 少施氏单独叫来马婆婆,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廊里,其他伺候的人有一定距离的跟着。 少施氏离开大厅,没了外人,表情也变得严肃:“说说,这人调教得来不?” 马婆婆压着肩膀直摇头:“又聋又哑,固执的很。” 这就矛盾了,既然她又聋又哑,什么都听不见,说不出,怎么叫固执呢? 少施氏眉头一蹙:“说细节。” 马婆子将方才发生的事一表。 少施氏寻味着迈着小步子:“确实有些蹊跷了,既然又聋又哑,她怎知道要去看周氏临死前的院子呢?” “怕是巧合?”马婆婆也想不通。 少施氏冷冷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怕事人教的,你忘了你说的那个丫鬟了,是吴氏的人,而吴氏就是周氏的人。” 马婆子忙点头附和。 少施氏顺手揪过路边的一片绿叶,撕碎了。 “先让她蹦跶几天,留着她我还有用呢。” 不能一进门就处置这个人,二老爷对这孩子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怕他不高兴。 马婆子有些为难:“那老太太那边怎么交代?” 少施氏不屑道:“老太太就是人多要面子,痛快痛快嘴罢了,她哪有心情去追究一个丫鬟,有那精力她还得请道姑念经呢。” “是。那就这么放过那丫鬟了。”马婆子肩膀又一压,心有不甘。 少施氏侧头看她一眼,冷笑道:“我就说你们眼光短,跟一个丫鬟叫什么劲?你去传消息下去,就说老太太要处置三太太的人,被我拦下了,一来敲山震虎。到时候不怕那些丫头不怕你。而来也是给二老爷留个好心情。记住了吗?” 马婆子哪敢不听,言不由衷答应的却欢愉。 最后就剩下林孝珏的事了。 马婆子问道:“她现在在南荒院不出来,怎么安置她?” 少施氏笑的更不屑了:“她自己不要脸面我又能拿她怎么样?就让她在那呆着吧。不必安置,老爷问起来也不是我不管她,谁都知道那院子是老爷的忌讳,她自己要找晦气。我可不拦着。” 马婆子眼珠转了转:“可她进来到现在一直没给夫人留脸面,就这么放过她了?” 少施氏突然停下来。目光有些阴鸷的看着马婆子,马婆子心头一惊。 少施氏道:“你永远不要忘了,这家里二老爷才是天,我不管她不是怕了她。而是来日方长,她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便老三家的让她作妖。她们也不能抹去一个事实,我现在是二夫人。我就是她娘。” “夫人说的没错,是奴婢见识短了。”马婆子跟着高兴起来。 夜晚的时候终于有下人来打扫院子了,马婆婆还带来了一个丫鬟和两个婆子。 接待她的依然是陵南。 马婆婆虽忍着怒气,但颐指气使惯了,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变不了的。 她说道:“府里其他小姐也是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外加一个奶娘,小姐的奶娘过几天才能配来,这几个人就先留下吧。” 陵南也没留她,听完立即就吩咐那个丫鬟和婆子做事,都是粗活,留在院子里。 吩咐完转身就回正屋了。又气了马婆婆一道。 这哪里有待客之道?毫无礼数。马婆婆拉长了脸心里骂了一会,碍于二夫人的话,她没有发作,骂一会才走。 转眼到了二更天,今天她们就暂时收拾到这里。 让路遥先下去,其他两个丫鬟给林孝珏铺好了床铺也要离开。 临走前,周一拉着陵南走到还在书写的小姐面前发问:“小姐,你还有心思写书啊?”这心大的,到哪都不当一回事。 林孝珏不解的抬起头来。 周一叹口气:“反正回到这我是挺害怕的,我总觉得二夫人居心不良,会害我们。” 林孝珏想了想:“害我,她不会,她还有用,不过你们要小心,若我不在屋里,谁都不要出门,来人也莫开门。” “小姐你要去哪?”她们都回府了,还能到处走吗? 林孝珏笑了笑:“那怎么知道,我是大夫,要行医呢。” “啊!”小姐就是随便说说的,周一再没在意,挽住了陵南的手。 陵南跟小姐说了一声晚安,两个丫鬟齐着肩头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林孝珏收回目光低头下,提笔写起来。 林世泽与晚上归家来,他时常在书房过夜。 少施氏让人给他炖了燕窝,亲自送到书房来。 敲开门,林世泽还没有睡,在案前读书。 少施氏迈步走了进来:“妾身给老爷炖了燕窝,老爷趁热喝了吧?”说着让下人将食盒方向,然后对林世泽的小厮道:“秋意深了,晚上凉,老爷晚上看书你记得给老爷加衣服。” 小厮忙应是,然后看一眼林世泽的眼色,跟丫鬟一起出去了。 人都走后,林世泽放下书卷端起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燕窝。 放下来道:“我有公事要忙,这么晚了你就不要陪我了,早些歇着吧。” 他说话时少施氏正往他身边凑,贴住了他的背。 “老爷辛苦了。”她温柔的说道。 林世泽笑着转过头去,拍拍她的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天天操持家事,也很辛苦。她……”想了想他声音低下去:“孝珏就交给你了。” 终于提到正事上,少施氏越发温柔,她拉住林世泽的手,含笑道:“小姐自己去了南荒院,我已经派人将日常用度都送了去,老爷空出来的院子是用不上了。” 林世泽已经听小厮汇报过这件事,他脸上明显的不高兴。沉吟一下。叹口气:“管事的跟我说她有些孤僻,人又不能开口,就只能委屈你。先由着她吧。” 能体谅和哑巴相处的痛苦就好,少施氏笑着摇头:“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怎么就委屈了我,只是娘不高兴了。” 林世泽不知道是不想管。还是不忍管,他只说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和陈家已经换了更贴,商量好下定的日子,她在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能和阁老家结亲,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只可惜让这个哑巴捡了便宜,好在阁老家那位也活不了多久了。 少施氏点点头:“老爷就不必担心了,调动的事。父亲那边也都谈好了,老爷等了这么多年。这次侍郎的位置一定不能错过了。” 吏部左侍郎,正三品,林世泽听了少施氏的话,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哀伤,转瞬即逝。 他笑道:“这也要看功绩的,我再看回书,你先去睡吧。” 少施氏去收拾食盒:“那老爷早些歇着。”她说着提着食盒走了 林世泽自她出门那一刻立即低下头,从书本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来,那纸上模糊有个画像,她看了一会,将画卷着靠近烛灯前。 明火遇到宣纸,即可发出橘黄明目的光。 于此同时,同样住在文昌胡同的礼部尚书韩家就不得安生了。 韩东宝自吃饭过后就喊肚子疼,疼还不上厕所,躺在床上打滚。 尚书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点亏都不肯让他吃,现在儿子疼成这样,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赶紧派人去请大夫,估计十里以内的大夫都请遍了,至于有没有效果,就是后话了。 先说京东郊外有个挺老大的寺庙,起先一点也不出名,因为太祖皇帝在夺得皇位之前出过家,他登基之后这个寺庙的名字就扬名天下了,太祖皇帝不仅修了老家的那一座,还把分寺盖在京城,就京东郊外这一座——黄觉寺。 不过现在京城这个黄觉寺更像主寺。 皇家支持的寺庙,那恢弘就不必说了,金碧辉煌,大雄宝殿香气缭绕,即便是夜晚依然气派十足,油灯能点千万盏,照的寺庙亮堂堂的,感觉这里的菩萨都比别的寺院的长得好看。 陈国公没事喜欢来黄觉寺,找个叫道衍法师的大和尚下棋。 这和尚长得特别好记,八字眉,一双绿豆大小的电眼,在晚上比油灯还亮,五十多岁的人了,眼神永远都那么精神。 棋已经下到一半,不分胜负,陈国公笑着在中天上洛一字,就堵了道衍的路。 道衍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老狐狸,截我,看我咒你儿子全军覆没。” 陈国公不为所怒,呵呵笑:“大师不是都听说了吗?我和儿子和君垣已经攻下了江西城,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我还等着黄赏呢。” 道衍一撇嘴,落下一子:“我又没儿子,跟我显摆什么。” 陈国公笑的讨巧:“大师是天底下最智慧的和尚,天下佛徒都是您的儿女,还要那世俗的儿子做什么。” 道衍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拍着脑袋呵呵笑:“你这么大度,把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 成国公笑着点点他:“大师啊大师。” 两人相视一笑。 要问陈国公为何敢跟一个方外世人开这种玩笑,原来这道衍法师虽然是个和尚,有爵位有封号,可他不按套路出牌啊,肉偶尔也吃,酒也是喝的,他还有个爱好,不读佛经不撞钟,专门看道家的道德经,再说到出家人的与世无争,他就更不沾边了,可以说,若不是他怂恿皇上靖难,皇上到现在还是燕王呢。 除了女人他好似什么都不忌,当然看脑袋上的香疤,他肯定是个和尚。 陈国公又落了一子,这时寺庙中铜钟敲了三下。 三更天了,陈国公看道衍目光像窗外瞟了一下,他问道:“大师好似在等什么人?” 道衍挺起背看他一眼:“佛不等人,人也不是要参佛,都是因为有缘。” 打哑谜,陈国公犹豫一下落一字,沉吟道:“近日有两件事大师可能比较感兴趣,第一件是昔日武国公的家眷都回了京,他的长子政绩优越,皇上钦点他去吏部,不过品阶没升,只是个正六品主事。” 道衍想了想:“非但列为司员,往往在部司中握有实权,江南的知县还以内升主事为荣呢。除翰林外,分部候选主事也算较好的出路,经一定年限后,必能补缺,递升员外、郎中。是好差事。” 陈国公继续道:“还一事凑巧,这周家二小姐不是嫁给了探花郎林世泽了吗?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养在无锡,今日也到了,说是要与陈阁老家结亲,陈阁老乃辅臣之首,我看这林世泽是要飞黄腾达了,对了,人还说媒人是个得道高僧,会把脉的。” 道衍面色不改,只是撇撇嘴:“明明是给小姐结亲,跟他爹什么关系。” 没承认也没否认,陈国公笑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难道做了亲家还不多照看些?” 道衍瞪他一眼:“我看是一人得道,鸡犬不宁,你叭叭叭的还能不能下棋了?” 成国公摆摆手,笑呵呵的道:“非也非也,佛曰出家人六根清净,大师说我叭叭叭,是六根不净啊。” “我哪一根都净。”道衍拔着胳膊上的汗毛。 陈国公看他不肯松口,无法,提示问道:“大师当年好似与武国公不和啊!”他假装想了想,用手一指:“武国公活捉过大师。” 差点要了他的命,被掀了老底,道衍依然没有松口,他一双绿豆眼眯起来,笑嘻嘻的道:“我都报仇了好不好,好僧不提当年勇。”没等陈国公说什么,他打了个哈欠:“哎呀,贫僧乏了,不跟你玩了。”说着丢下棋子,去了里间。 “喂,喂,下一半,喂,你能不能君子一点。”成国公站起来长着手喊他:“大师,大师,老姚,你为何要把他们一家人弄回来啊。” 毫无回应。 陈国公放下手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战果。 “这个花和尚,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 琢磨着战术,他蹲下去小心翼翼的独弈。(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08 寻迹 第二日一早,陵南得来一个消息,她匆匆告诉自家小姐。 “小姐,管事的病了。” 林孝珏刚刚整理好仪容 ,容貌不改清丽,黑丝如瀑。她站在镜前转回头,淡淡笑道:“估计是,有人要问他,事。” “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孝珏不懂的眨眨眼睛。 “小姐又装傻。”陵南心里无奈一笑,小声道:“万一他告诉别人,小姐其实是……”陵南上下看了--c书-cロ巴,a◆nshu⊕ba一遍小姐,眼神小心。 那意思好像您懂得。 林孝珏舔舔嘴唇:“想喝豆浆。” “小姐。”陵南垂下头去,她说正事呢。 林孝珏倏然一笑:“不逗你了,我们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别人说。” “不怕?”小姐说不怕就不怕吧,陵南露出松口气的笑容,道:“我去磨豆浆去。” 主仆二人的谈话刚好被擦瓶的路遥听见了,其实她们说什么也从没背过她。路遥心中腹诽,小结巴不是不怕别人说,她是知道别人怕她不敢说。 她心中试想着,若是林家人知道小结巴医术了得,杀人不眨眼,会怎么做呢? 简单用了早膳,林孝玨对陵南道:“我要出门,让人给我备车。” 陵南正在收拾碗筷,听了筷子差点落在桌子上。 此时不比以往,也没有三太太在。让谁备车去? “小姐,林府的下人或许不会听我们的。” 林孝玨低头整理下衣襟,抬起头不在意的道:“无妨,会有人安排。” 陵南硬着头皮哎了一声,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找谁好,心想着二老爷终归是小姐的父亲,就去找二老爷吧。可她还没出院门,就被马婆婆昨日派过来的那个婆子挡住了。 “姑娘这是要去哪啊?”那婆子拿着扫把笑嘻嘻的说道。 陵南转转眼睛,她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陵南挺挺胸脯,傲然道:“小姐要出门。去备车来。” 那婆子欣然笑道:“姑娘去后院找马房的说一声就好。” 陵南心道:“我这找一圈天都黑了。那些人说不定还阴奉阳违不肯备车。” 她淡淡一勾嘴角:“我这也挺忙的,婆婆您看,小姐那样子是离不开我的,不如您去帮我知会一声?” 那婆子忙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伺候小姐的。”她说着将扫把放到犄角。转过身来还是保持了憨厚的笑。陵南和她点点头。目送她出了门。 陵南不知的,那婆子出了门并没有去后院,而是匆匆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她找到马婆婆,将林孝珏要出去的事禀告了一遍。 马婆婆听了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说车一会就备好。” 那婆子恭敬离去。 马婆婆回到二夫人的屋里。 少施氏正在挑首饰,听见马婆子的声音头也没抬,只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婆婆大长脸咧嘴笑道:“夫人不知道,那位小姐说要备车出门,她初来乍到,备了车能去哪?” 少施氏放下首饰看着她:“可能要出门的不是小姐,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她们刚来,要见识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丫鬟也太不消停了,果真是乡下来的,咱们府里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马婆婆点头称是:“夫人说得对,三太太那样一个人,怎么调教出这样的丫头来。” 少施氏听得心中欢喜,但面上还是瞪了马婆婆一眼:“我们的三太太虽然出身低了点,但家里也是手捧着长大的,娇惯了些。” 马婆子讨好的笑。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少施氏挑了一堆明珠耳坠给马婆子看:“好看吗?”她往耳朵上比量。 马婆子哪有不称好的。 正说着门房的小丫头进来了。 “夫人,裴管事让人跟您说一声,二老爷让书音被了一辆马车,好似是新回来的那位小姐要用”她低下头。 少施氏立即站起来,耳坠上的明珠还在手上晃荡。 “真的?”她有些不敢相信,确认的又问那丫鬟一边,马婆子明显感到了二夫人的颤抖,她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不敢抬头,也没再描述,低头轻点了点。 少施氏过一会才放开攥紧的手,她慢慢坐回去,首饰也没心思看,全都放回到妆奁中。 马婆子让那丫鬟退下,她看夫人情绪低沉,讨好劝道:“只是被个车而已,夫人也无需这样难过。” 少施氏摆摆手,脸望着镜中的自己:“您不懂,不是备车那么简单,我们这边才听到那位要出门的消息,老爷却已经帮她被好了车,说明老爷一直派人关照着呢。”镜中的女子大方稳重,眉间一点愁容却怎么也散不开。 她自嘲一笑:“我还说不知老爷是什么态度,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 忘不了又为何会停妻再娶呢?马婆子心想着定是夫人侨情了,她咂咂嘴,低下头去。 林孝珏带着三个丫鬟出了门。 这是她们入京第一次出门,周一显得很兴奋。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上了马车她问道。 林孝珏目光有些思考,她想了想报了一个地址:“前门大街。” 陵南忙转告给车夫。 收回车帘,车上的三人林孝珏目空无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其他两个人小掀着车帘打量外面的风景,周一很认真的在和路遥讨论。路遥自那次犯了错,如今又回到了初始的状态,不怎么说话,即便是附和也只是含笑点头。 陵南换了个位置,挨着小姐坐着,她有些坐立不安。 “小姐,为何二夫人会给我们备车?此时不合乎常理。”她小声念叨。 林孝珏垂了一下眼皮,没什么精神:“不是她,是林世泽。” 二老爷?陵南心惊的看着小姐,小姐再没有解释的意思。陵南想了想闭了嘴。 文昌宫距前门大街不算太远。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车夫不知小姐是要找哪一户,他在前门处停下车来。 “姑娘,小姐要去哪里?”回头向车内恭敬的问道。 虽然恭敬,但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陵南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突然掀开了车帘就下了车。 陵南愣了一下。叫了其他二人。也跟了下去。 林孝珏到了儿时最长玩耍的地方,高高的前面,包括箭楼和城楼。和瓮城墙连为一体,小时候它是那么高,她还想办法爬不去过。 “姐,你上的那么高,能看见什么?”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能看见在地处看不见的风景,人就是一定要往高处走。” 她那时还很稚嫩,还不知道往高处走的路上充满黑云和迷茫。 到家了,林孝珏心中烦苦,眼睛发涩,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街尽头的胡同,穿过那个胡同,就有她曾经住过的家。 林孝珏脚步沉重的往哪边走。 “小姐。”丫鬟都看出她的异样,陵南担心的跟在她身后,不敢迟一步。 车夫也同样跟着这个有些痴呆的小姐。 林孝珏脚步越来越沉重,她一步一步的迈着,腿好似不会弯弯一样。 同时也泪眼朦胧,她已经看不清侧身而过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经历了这么久,终于到家了,祖父,父亲,她脑中显出两个男性的身影,虽然面容看不太清,但见到便能记得。 林孝珏走到最后有些心急,大步跑起来。 “……”陵南和周一是见惯了她这不淑女的样子了,提着裙子跟上。 路遥就有些扭捏,很快的车夫就追过了她身边。 “……”路遥深吸一口气,摆动起了手臂。 林孝珏终于穿过了尽头胡同,就到了一条清幽的小巷,小巷两边都是三进的小院子。 祖父在钦天监任虚职,父亲还没有继承衣钵,那时候她们家没那么富裕。 林孝珏数着第七个院子,那应该就是她的家了。 “一,二……六……”林孝珏用手指点着,没有出声。 道七的时候,她的眼泪凝结在她的脸上。 这个院子的匾额上写着赵府。 她是姓周的啊,一定是有人把匾额刻错了。 林孝珏心中烦闷,目光倏然间变得无情,她弯下腰去捡石块。 当的一声,匾额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下人无比震惊。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和这赵氏有仇吗?”车夫焦急问道。 三个丫鬟爱莫能助的齐看向他,谁知道呢? 车夫忙道:“那还不拦着小姐,这是对人家不敬啊。” 三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周一看小姐这眼神似曾相识,她一下子从背后抱住林孝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小姐,你又不好了是不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嚎啕大哭。 得,估计她也只会这一句,陵南拿掉林孝珏手上的石头,让小姐面向着自己。 “小姐,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 林孝珏只是呆呆的望着匾额。 难道小姐是想要匾额? 陵南和车夫对视一眼,所有所思。 车夫沉吟片刻:“虽然这里住的不是什么大户,但基本都是在朝为官的,我想我们还是走吧。” 陵南没想到一个车夫会知道这么多,他一直是跟着小姐的,是跟踪还是照看?她想了想对那车夫点点头:“先扶小姐回车上。” 招手让周一不要哭了,放开小姐。 林孝珏却好似不肯走。脚像钉在地上不肯动 。 “小姐,小姐,咱们到底怎么办啊?”陵南一跺脚。 这时候赵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除了不清醒的小姐,其他在外面站着的人都下了一跳。 开门的是一个小厮,小厮望了望头顶的匾额,又看向围着门口站的四个陌生人。 “你们是有事吗?” 没想到小厮挺和蔼,看样子这户人家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人家。 陵南抱歉的看着他,但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们也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啊。 林孝珏目光慢慢聚拢在一起,这开门的小厮不是他周家的吉儿。 不是。不是她的家。这里没有祖父和父亲,外祖父和母亲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林孝珏眼珠晃了晃,再不留恋,转了身。 就这么走了?几个人又懵了。好在三个丫鬟还是适应的很快的。她们抬步跟上。 可怜了车夫。还有跟小厮回礼。一转眼小姐已经迈出老远了。 没见多高啊,腿这么长? 车夫疑惑着,朝小厮拜拜手。说了声对不住,赶紧去追。 晋王世子本来四兄弟每天在街上玩的好好地,这韩东宝说病就病了。 没了那个死胖子,怎么玩都提不起精神。 三个人闲逛在喧嚣的街上,见路边有卖相好的东西,顺手就拿几个,反正大家都认得他们,没人敢拦。 拿一路就到了街头了。 正好有一辆马车要启动,没有韩东宝,谁去装死?晋王世子指着候昌明的眼睛。 “你去,你个子矮,看着弱。” 候昌明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摇摇头指向杨云飞。 “你去。” 杨云飞看向晋王世子,再回头指着候昌明:“你去,二比一,你去。” “……”候昌明想着自己的新衣服,有些不乐意,站着不动。 晋王世子心情烦躁,口气也不好:“在啰嗦下去,那车就走了。” 马车果然已经动了,赶车的车夫技术娴熟,他们都够呛能追上了。 晋王世子突然蹲地抓头:“怎么东宝不在,什么都不好玩。” 候昌明和杨云飞也认同,候昌明道:“咱们再去看看东宝吧,不知道好了没。”他想小伙伴了,声音带着不舍。 晋王世子眉头蹙的更深,他站起来道:“我听说御医都派去了,一屋子大夫也没用。” 那可怎么办啊?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马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待宰的小肥羊走了,没用东宝真可惜。 忽然那车子上车帘一撩,一个娇俏的女子露出饱满的额头。 “是女子用的车,长得还挺俊俏的。”候昌明深感可惜。 晋王世子却倏然变得严肃,目光如炬看向一点:“你们看。”他指着那女子:“是她!” 他们正看着呢,没看出是熟人啊。 候昌明和杨云飞不解的看向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心急的一拍腿:“哎呀,是她啊,那个,缝隙里,通红的。” 其他二人感觉仔细去看,车帘却在这时候放下来了,她们看见一只小而白的手,露出一截红袖子。 “到底是谁?”候昌明焦急的问着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眼皮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什么,招二人围过来。 “你们还记得昨天不?咱们劫了一个女子的马车。” 那怎么会忘呢,差点让人家收拾了,等想出气去叫人的时候,人家又不见了。 两个人不愿意提这件事,候昌明催促他:“快说正事。” 晋王世子道:“我方才看她就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上,你们记得当时她怎么对东宝说的不?她说东宝快死了,我们要钱就让他的下人给,说是当随份子了。” 你看那自己嘴多毒,两个人恨得牙根痒痒:“都是那个扫把星,乌鸦嘴,怕东宝要被他说找了。” 候昌明道。 晋王世子使劲摇头:“你们还是没懂,当时她的下人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他家小姐是神医,说要死了就赶紧准备后事吧。” 二人若有所思,齐齐抬头看向俊逸的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目光去追寻那辆马车,没影了。 他推开二人,目光四顾,话语变得异常急切:“她说不定真的是神医呢,能治好东宝的病。” 对啊,其他二人终于反应过来。 “那怎么办?”他们都得罪了人了。 晋王世子被两个兄弟蠢哭了:“就是因为被你们两个臭皮匠耽误了,赶紧去找那马车啊。” 对啊,追,两个做好了跑步的架势,四顾之后目光却茫然起来。 车呢?(未完待续。。。)。。 ... 008 与傍晚时分,陵南又听到了管事的被“三进宫”的消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生个病也不安生,她心想着将此事告诉了自家小姐。 林孝珏好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一样,蘸着墨水书写,只是点点头。 哎,这要是管事的真扛不住将小姐在无锡和江西的事迹说出去,不知道她们要面对怎样的境遇呢,真是小姐不急,急死了丫鬟。 陵南叹口气下去了。 再说管事的,拖着沉重的步伐来见二夫人,刚回来问他话的是老爷,然后二夫c∧,w⊕w.c←om人传过他一会,两个大主子,加一起就是两次,怎么没隔上一天又把他找来了。 管事的虚弱着给二夫人行礼。 少施氏暗暗打量这个大管事,他曾经虽算不得自己最亲近的人,但也算半个心腹,且他的女儿还在府里当差。 少施氏见他形容枯槁,面容憔悴,好似真的是因为长途跋涉而累病了。 她端着茶碗摆着夫人的威望,淡淡道:“好些了没有?” 管事的摇头:“让夫人担心了,是奴才的不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少施氏道:“病着让你来,我还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是您去接的孝珏小姐,所以有些事只有你最清楚,我来问你,小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管事的知道二夫人指的是什么,他低头拱手,很是小心的说道:“有些事是不该我们这奴才的说的,不过要说到小姐,奴才还是要提一提,小姐还真是任性妄为。” “哦?”少施氏听出了兴趣:“那昨日你还说小姐乖巧。” “也算乖巧吧。”管事的幽幽一叹:“昨日奴才不是告诉过夫人,小姐总是一个人呆着,很安静,乖巧跟二老爷说的。” 二老爷的话现在从她口中传出来,少施氏脸色微变,又一想着管事的平时挺憨厚,他既敢说出来,怕就是没有别的外心,她面色逐渐被笑容掩盖。 管事的当看不出来,他继续痛心疾首的道:“小姐平时是挺乖巧的,可她又聋又哑啊,比别人都执拗,比如路过一个摊子,她的丫鬟说她要吃东西,不卖的话就跳车不肯前走,奴才也不敢拿小姐性命开玩笑啊。” 少施氏听了点点头:“又是她的丫鬟,这点我记住了。” 管事的心里倒不计较她记住什么,他只怕碍于小姐的威武,他损她的时候语言不够强烈,再被二夫人识破了去。 管事的继续道:“奴才是接小姐的时候正赶上家庙里失火,奴才没见小姐住过那里,她都是跟三老爷她们住一起,接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带了三个丫鬟,也不会跟奴才说什么事。” 少施氏点头附和:“也是,三太太自己没孩子,可能过于宠爱小姐了。还有她的丫鬟。”她顿了一下:“小姐是好的。”说完莞尔一笑:“对了,家庙失火是怎么回事?昨儿个我没听清。” 管事的摇摇头:“具体奴才也不知,到的时候就跟三老爷说明来意,三老爷就安排了。” 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叔子安排的,他怎么突然就变勤快起来了? 少施氏见也问不出个什么,笑道:“这次你辛苦了,若是病的中不如让琴儿回去照看你几天。” 琴儿是府里的丫鬟,他的女儿,二夫人说这话的意思是要赶走琴儿。 管事的面不改色:“我老婆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女二儿,老了才知道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夫人若是肯凯恩,奴才这里就给夫人磕头了。”她说着就要跪下去。 “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少施氏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跪,管事的就势站起来。 让他把人领回去,他都没什么什么,少施氏想到了管事的儿媳妇,两个都不太孝顺,或许他是真的需要女儿照看,不然怎么会不哭天抢地,毕竟府里的差事,每个月有五两银子拿呢。 少施氏终于有了笑容,她道:“我想了想,琴儿是在九小姐那里伺候的,九小姐喜欢她,好似还走不了呢,要不我派个粗使的丫头给你,等你病好了再说。” 九小姐是大老爷偷腥丫鬟生的庶女,琴儿在她那里,没跟正主,所以他才没心服口服追随任何一个主子。 管事表面上感恩戴德的谢恩。 少施氏听着他的选择,很满意。 管事的从二夫人院子走出来,越过脊瓦,他想看一看小姐如何了,如今他做这样的选择,如果小姐到时候撇下他,真的会万劫不复啊。(未完待续……) ps:昨天断更了一天,今天抽时间多码了一些,免费发布给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09 找人 韩东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四肢肿大,肚子像个球,人自然是痛苦极了。 自那日在街上看见那个女子,但是最后跟丢了,晋王世子就琢磨着寻找此女。 三人将当天的经过跟礼部尚书说了一遍。 尚书先是大怒:“你们……”他点着晋王世子,最后想到他的身份,手指头移向了候昌明和杨云飞。 “你们怎么尽干些不入流的勾当,我乃堂堂礼部尚书,天天跟人家说一个礼字,没想到最无礼的却是我的儿子,哎,我这是报应啊。” 一脸正气的男人抱着头,声音都蔫了。 不过这些话他们都听烦腻了,包括晋王世子在内,三个小伙伴都是笑嘻嘻的。 “韩叔,别伤心了,咱们还是给东宝找大夫要紧。”杨云飞讨好的说道。 这时候韩夫人扭着**进来了。 韩夫人生的一副强壮的福命像,说话更是炒栗子一样,嘎嘣脆,是除了名的母老虎。 不过今天她好似虚弱很多,眼睛周围是肿的。 韩夫人瞪了一眼没用的丈夫,怒道:“几个孩子出去玩,又没杀人放火,你天天叨叨个没完,现在说正事呢,你给我装什么清高。” 说着一肘子将韩尚书推到一边,对三个少年道:“好孩子,快跟婶娘说,怎么才能治好东宝的病。” 候昌明和杨云飞纷纷看向晋王世子。 晋王世子道:“那小姐既然看出东宝会发病,就一定不是简单人,想必她能治好东宝的病,咱们找到人就行了。” “你们都跟丢了,怎么找啊?”韩夫人一脸焦急。 韩大人突然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道:“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劫了人家的车,让人家施了咒。”说的神神叨叨的。 晋王世子心道:咒能这么厉害,你施一个看看。 他无奈的看着这位尚书大人:“反正我还是信大夫。”他表明立场。 对鬼神之事候昌明和杨云飞也不信。 韩夫人看三个少年一副不认同的样子,又给丈夫一拳:“边上听着。” 韩大人再不敢插嘴。 她回过头去,晋王世子道:“我们虽对这位小姐一概不知。但有幸我们见过他,待我回去将她的画像画出来,大人上朝的时候偷偷去询问一下同僚,或许能找到她。” 韩大人不高兴了。怎么问?“我堂堂礼部尚书,世子让我拿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到处问同僚?”他一噘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韩夫人骂道:“你面子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 韩大人是敢怒不敢言啊。 晋王世子目光一沉,也劝道:“为了东宝就只能委屈韩叔了,那女子操着一口京腔。显然不是外地人,且她衣着有品,还坐着马车带着下人,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件事,她生与官宦之家,还是京城人士。” 其他两个少年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也是见证者,无不同意的点头。 韩家两口子也听得认真。 晋王世子接着道:“我们是在文昌宫那一带见到她的,那里也是管家之人居住之地,若是幸运她就会住在附近。我们在带人去那边找一找,此时无法,守株待兔的法子也得用。” 也只能如此了,韩夫人点头称是。 韩大人也无力反驳,不管信不信那女子能医好东宝,家有危重之人,就算是听到一个偏方也会心急去求一求的。 那就找吧。 第二日早朝,皇上还没来,同僚们都在偏殿候着,韩大人怀揣着画像。面上都惴惴不安。 他先是趴在一个要好的大人耳边,小声道:“来帮我看看,见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那大人过了一眼,小声回他:“晋王世子画的是不是?这画功。这个。”他竖起拇指。 韩大人一脸不快:“我让你评价画呢?问你人呢。” “人啊?”那大人道:“那我得再看一眼。” “……”韩大人无法,贼兮兮的四顾一下,其他同僚没有注意他们,他又将画像展开来。 “好好看看。” “哇。”那大人一声惊艳,韩大人赶紧将画像收起来,再一看已经有五六个人看他们了。他忙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韩大人将好友拉倒角落里。 “你别大惊小怪的,问你人呢,见过没?” 那大人一脸可惜的样子:“人啊,比画功更好,要是真有这样的女子,我愿意和她生生世世。” 韩大人一脸的黑线啊,他一定是找错人了,这位是翰林院的编修,给四书五经找错别字,他能有什么好消息。 韩大人转身要走,那大人还不乐意了呢,拽着他小声道:“你是不是要养外室啊?” 韩大人脸色更黑了,养外室,谁借他胆子吗? 他摆摆手:“这小姐是个大夫,给我家东宝治病了,你别耽误我,我再找人问问。” 别了那个大人,韩大人又转载几个大人,乍一看见画像的人,都说画好人好,就是没人见过。 韩大人都快放弃了,这时候他一歪头,刚好看见一个人站着的林世泽。 林世泽才华横溢,外子家又有钱有势,偏偏老天独爱他,人长得也温温如玉,好事都快被他一个人占尽了,别的大人都有点嫉妒他,所以他没有太多朋友。 韩大人从他身后走过去,轻轻怕了一下他的肩膀:“林大人,帮我个忙可否?” 林世泽肩一抖,回头一看是礼部尚书。 恭敬一礼:“韩大人。” 韩大人笑的很含蓄,从背后拿出画像展开。 “大人可认得这样一位小姐?” 林世泽开始还很诧异,这韩大人好端端的怎么找起人来,他目光一凝,定在画像上,脸顿时失了血色。 韩大人看出他的异样,忙解释:“这位小姐是个大夫,我家东宝病了,想请她给瞧瞧。没有别的意思。” 林世泽也感到自己失态了,他笑了笑:“大人误会了,这位小姐在下确实看着眼熟,但您若细问。也只是眼熟而已,我并不认得。” 只是眼熟而已啊,也可能,或许是在谁家府邸见过,但是忘了。眼熟这种事很常见的。 韩大人有些遗憾:“要是林大人能想起来就好了,我是真着急啊,不过您若是真看着眼熟,或许真的就是同僚家的小姐。” 林世泽道:“可否容我细看一二?” “这有什么难,晋王世子画的。”韩大人递给他,林世泽接过来细看。 只见那画像中的女子不苟言笑,但一双眼睛极其有神,是灵动和狡猾,可见作画之人对她的清冷之像是不喜欢的,但也极包容她。 或许是因为她眉目清丽。姿容不凡吧。 这个小姐有七分像周安宝,他的结发之妻。 “林大人,林大人?”韩大人看林世泽眼珠子盯着画像,眼里太多情绪说不清,好像癔症了一样,他赶紧叫醒他。 林世泽尴尬一笑,将画像还给韩大人:“真的没见过,不能帮大人了。” 韩大人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也无法勉强:“还是要谢过林大人。” 他二人刚要作别,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冒失鬼:“你们看什么?啊。这美人是谁家的小姐?”说话的人同是翰林院的编修,一个不起眼的人。 不过他官职不起眼,声音却很有特点,尖而细。这一声吸引了偏殿里人的目光。 立即有好事者将画像抢过来。 “谁家小姐?是个美人。” 一些大人物竟然就这样在早朝前评价起一个女子来。 韩大人气的不行,团团转去抢着画像,可惜这些老家伙本来无聊呢,就传阅下去,不给他。 “各位大人今儿心情怎么都这么好?别吵了,圣上来了。准备上朝吧。”监理太监开门进来,再无人喧哗。 而那张画像也像极了烫手山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最后只能回到韩尚书的手里。 韩看着鱼贯而出的同僚们这个气啊,现在还给他不是让他背黑锅吗? 不过再气也要去上朝。 大殿正中,一条宽阔的通道,红毯铺地,文武百官穿着整齐的朝服分列左右,肃目敛吸,静候皇帝临朝。 韩大人是礼部之首,站的比较靠前,他身后同事礼部的侍郎,下级讨好上级,就得感同身受。侍郎压低了身影,肩膀前倾,在韩大人耳边轻语:“大人家的公子可好些了。” “没有,我都上老火了。”韩大人一声无奈。 “朝堂之上,禁止交头接耳。”一个粗犷的声音压过来。 不用人说也知道了,这声音是来自廷尉的,这个廷尉精通律法,执法严明,自然人就不怎么会变通。 二人赶紧站好了。 与此同时,“皇上驾到” 太监又一声尖呵之声,皇帝迈着威严却带着潇洒的步子从上大殿,再一甩袖坐在龙椅上。 皇帝虽然五十多岁,但连肚子都没有,一身金光灿灿的龙袍,精神威武。 文武百官跪地叩拜,直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群臣谢恩之后,大太监又一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谁有本子,赶紧参上去。 “臣有本。” 第一个抵折子的是督察院的郑御史,督察院,朝廷最高的监查,弹劾及谏言的机构。 现在全国是非最多的地方就是江西,这个折子就是跟江西有关的,参的是巡抚梁永强,利用职务之便,煽动百姓暴动。 皇上看了郑御史一眼,冷声道:“梁大人到江西时动乱都已经平了,他是多大的本事才能隔空煽动百姓?” 大家一听皇上这话就明白了,皇上要罩着梁大人,这时候再参他,就是不跟皇上面子了。 可御史就是御史,文官谏言,什么难听说什么。 那郑御史吐沫横飞:“即便粱永强不在江西,可江西一直有他的人在,兰君垣,风少羽,二位大人仗势敛财,蛊惑百姓,坏事做尽。” 提到了自家儿子陈国公可就不乐意的。 陈国公迈出一步:“皇上圣明,犬子并无官职,郑大人咬人之前都不知道背背功课,可见所言不实,或许都是他想当然的。” 人家风少羽根本就不在朝,是跟兰君垣厮混去的。 兰君垣也不过是御前七品侍卫而已。 同僚们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郑御史。 郑御史却脸不红气不喘:“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风世子不为官职,为何可以在江西横征暴敛目无法纪啊?” 陈国公恨不得吐他一口,拱手向皇上:“圣上,犬子虽无官职,但就不能四处游历了,犬子生性好动,到了江西,见那边匪寇肆虐,民不聊生,然后与朝中肱臣一起平反,这充分体现了军民本为一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犬子作此有何不可?倒是郑御史……”他浓眉一蹙,厉声问道:“诬陷犬子横征暴敛,目无法纪,你可有证据。” “太守方大人的死就是证据。”郑御史也是情绪激动:“煽动刁民作乱,打死御史,抢占谷仓,这和土匪又有何区别?” “郑大人您慎言。”陈国公怒目而视:“犬子是剿匪平匪的。” “师出无名,难道我朝中无人了吗?显得他两个后生小辈为虎作伥。” “有些人站着位置不作为,自然要能者居之。” 两人一顿唇枪舌剑,即使不点名,也会牵扯出来方家,定国公方景隆听到有人说道弟弟的死,泪眼纵横迈出一步:“皇上圣明。”也不喊冤也不叫屈,就说皇上圣明。 这是捧杀皇上自己去裁决呢。 皇上目光如鹰隼一样在几个人身上扫过,显而易见的,在江西这件事上分了两派,一个是以方景隆为首的主惩派。 另一个是以陈国公为首的邀功派。 皇上突然将折子扔到一旁,脸上带了笑意:“还有别的事吗?” 不提。 群臣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呢,被皇上这么一弄,又不好战队了,群臣心里打着鼓,见没人出来,都低下头。 方景隆不甘心的看一眼陈国公,站了回去。 陈国公面色微微得意的瞪他一眼,也归了位。 大殿四静,好似有些死气沉沉,可人家皇上还笑着脸呢。 这时候一个自认为识时务的小官跳出来,弓下腰去,他谄媚着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大意就是圣上为国为民辛苦了,却总是忽略自己。 “应该采选妃嫔了。” 这个小官是礼部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引经据典,韩大人听完之后,心一跳,这家伙的谏言没经过他同意啊,他是要做什么? 韩大人惊讶的看着皇上的笑脸变成了正经,心中一跳。(未完待续。) 010 像谁? 换季,自然就要做新衣裳。 给老太太请完安,等着量体裁衣,林孝瑜闲来无事,便让丫鬟将压箱底的衣服都找出来,不喜欢的就不要了。 刚好少施氏打发走了汇报琐事的下人,来看女儿。 她一进屋,看丫鬟和女儿都在忙碌,便调侃笑道:“我们的五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林孝瑜是她和林世泽的第一个女儿,本排行老六,不过这些年都没人提过林孝珏,老太太也叫五小姐,最后整个府也就都这么叫了。 虽然现在林孝珏回来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少施氏越发喜欢女儿的这个排行。 林孝瑜听母亲揶揄她,放下正比量的裙子,走过来挽住母女肩膀,娇嗔的道:“娘,我回来想一想,我又喜欢三姐的那块料子了,您能不能多给我做一套。” 少施氏宠溺的点了她的脑门一下,拉着她坐下来。 “多做几套衣服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被你大伯母知道又要告诉老太太说我中饱私囊,你大伯母整天就知道盯着咱们手里的这点东西。” 林孝瑜体恤母亲的难处,想了想道:“那我让外祖母送我,这样就没人敢说娘了。”无邪一笑,眼波流动,极近风华。 少施氏看着一晃就大了的女儿十分欣慰,女儿长得像丈夫,这是令她十分骄傲的事。 母亲二人说了一会话,丫鬟便把去年的衣服打包好了。 少施氏叫来丫鬟道:“小姐不用的东西,先剪了再扔掉,尤其是带绣花的地方,别谁得了小姐的衣服再去做什么腌臜事。听明白了吗?” 就是让人把这些衣服毁了,都是没下水的旧衣服,说旧却比她们新的好上几倍,丫鬟虽心里觉得可惜,但她又做不得主,福身称是,就要离去。 “回来。”林孝瑜突然叫住他。 丫鬟和少施氏都有些不明白。 少施氏问道:“旧了就不要了。没什么可惜的。你表姐那么多御赐的料子说扔就扔,怎么我的女儿还比不上晚晴?” 林孝瑜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袱,随意翻了翻道:“我是想到一件事。”她转转眼珠。古灵精怪的看向母亲:“娘,我们府上刚回来那位小姐不是没衣服吗?我这衣服丢了也可惜,不如我去送给她吧。” 少施氏淡笑着看向女儿:“没给她裁衣服是老太太还不肯认她,你知道我也是很为难的。你父亲又不会怪老太太,只会怪我没照顾好她。真可谓忠孝不能两全,你有心,就送过去吧。” 林孝瑜没想到母亲会同意:“我听说她执拗的很,刚回来就把祖母气着了。母亲都可以不追究,您可真好。”她说着扑倒母亲的怀里。 少施氏手摩挲着撒娇的女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朝堂这一边更为热闹。先是有言官建议皇上选妃,这事归礼部管啊。说道最后就都推倒韩大人身上了。 皇上对女色之事并没那么在意,今天不知为何却不阻拦,韩大人揣测不到皇帝的想法,很为难。 这时候又有人说他正在物色人选,就提到了那副画像。 韩大人这下真的傻了眼,有苦难言,他堂堂礼部尚书,被这些人陷害的好似一个奸佞小人一样,他的礼部又不是给皇上物色女色的地方。 韩大人有心辩驳,刚一说话。 “是什么样的女子?韩大人不妨呈上来容朕看一看。” 皇上淡笑着看着他。 韩大人打了个冷战。心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好信儿了呢?不过无法,还是得将画像呈上去。 这时候朝堂上的各位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有看过的画像的,等着看皇上的反应,有没看过画像的,既想看画像又想知道皇上此时对女色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太监将画像打开来,端到皇上眼前。 所有人屏气敛息。 出乎意料的,皇帝没什么可以猜测的表情,只是将画像接了过去。 “画工凑合。”皇帝看罢之后评价了四个字。 韩大人擦擦冷汗,迈出一步道:“出自晋王世子之手。” “哦?老十八啊。”皇上明显带着感慨。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夸奖之意啊。 有大臣相互抵了个眼色,那些准备参晋王世子不学无术,欺良霸善的折子统统收回到袖口里。 这时皇上将画像递给太监,看着殿下群臣道:“给定国公看一看。” 这下群臣又懵了,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家用目光注视着画像从太监手上交到定国公手上。 定国公目光明显有一瞬间凝固。 他放下画像突然跪倒,直呼:“皇上圣明,此女不宜入宫,有人将这样的画像给皇上看,恐居心不良。” 这是怎么了? 韩大人吓的忙跪地:“方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方景隆将画像拍还给韩大人:“你自己仔细看看,此女长得像谁?” 像谁?韩大人拿着画像看了一眼,他要是知道像谁就不会拿着画像来找人了。 其他百官也是不解,到底这女的怎么了?大家小声议论。 “大殿之上,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喧哗。” 没等皇上和大太监说话,廷尉突然一嗓子。 百官俱静下来。 这时候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指出一个人:“你看看,像谁。” 这人正是林世泽,林世泽低着头站出来,拱手道:“此画像臣先前有幸看过一眼,像谁臣不知如何称呼,也不敢说。” 少施氏的太医听了女婿的话,心中开始打鼓了,这女的到底像谁。 皇上嘴角勾了勾一挥袖:“你退下吧。” 林世泽不甘的抬头一眼。触碰到了皇上尖锐的目光,忙低下头退回道列队里。 皇上叫来大太监:“巴陵郡的郡丞不是回京述职了吗?安排在哪里了?” 巴陵郡的郡丞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是曾经武国公的大儿子,皇上靖难之时,可没少挨武国公的打,所以登基之时对武国公十分不满,褫夺封号。将其关进大狱。最后武国公惨死,周家一落千丈,若不是皇后是周氏的人。相比此时已经没有周家人存活在世了。 皇上这时候却提到周氏的人,是几个意思? 群臣明显感到了今天朝风有点难懂,同党中人都要相互暗示一眼什么的。 吏部尚书赶紧站出来:“周大人政绩卓越,是朝中栋梁之才。现任礼部主事。” “招他进来。” 没评价好坏,对吏部尚书的赞美之词也不加褒贬。就是要见这个人。 皇上的心思至今没个人能懂,方景隆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周家是方家的死敌。 不过谁怎么想都没用,皇上要见的人。很快就传来了。 文武百官目迎着这个面容清瘦的男子稳步走上殿来,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官职低微。还呆过巴陵那南蛮之地,哪怕推测年龄也到了中年。可这玉树临风的气度,满朝文武,除了探花郎林世泽谁也比不上。 而林世泽还比他小十来岁呢。 原来这人就是周皇后的哥哥啊,有后生晚辈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只听说当年京城有位周少爷,意气风发,风华绝代。 还有人看过画像的人有一丝丝疑惑,这人眼熟啊。 周光祖对其他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走到殿中,撩服一跪:“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抬手:“平身吧。” 周光祖站起来,皇上同时后坐下去。 “周大人眼神可还好?”皇上也不叙旧也不感慨,而是莫名问道。 周光祖愣了愣,道:“尚可。” 皇上指着韩大人:“把画像拿给周大人看。” 韩大人真想把这画像给吃了,可他还跪在皇上面前呢,怎么张嘴? 韩大人一抬手,将画像递给周光祖。 周光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看之前还挺纳闷的,一看之下,下了一跳。 “此人好像吾妹。”他脱口而出。 皇上哈哈大笑,点点他:“更像哪个?” 周光祖苦笑道:“更像小妹妹一些。”说着舍不得移开视线,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画像。 皇上点点头,指着林世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家小妹好似嫁给了我们林大人,林大人却不敢说出这人的身份,林大人。” 他肃然叫了一声。 林世泽慌忙跪地:“圣上圣明。” 皇上憋了一会,莫名其妙的又笑了:“你又没犯什么事,这么害怕干什么?来起来,都起来。”他抬抬手,示意跪着的定国公和韩尚书也起来。 方景隆却不肯给皇上面子,他执意道:“皇上,有些人将这样的画像拿给皇上看,这是对皇后的不敬啊,或许他们还居心叵测,想着用和皇后娘娘相貌相似的女子来魅惑皇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声情并茂,十分担忧的样子。 皇上目光变冷,冷声道:“这有心人是谁啊?你是指韩大人还是晋王啊?” 啊,画像是晋王世子画的。 韩大人双手颤抖,重臣与亲王相勾结也是罪,可他没有啊,韩大人的目光变得无比委屈。 而方景隆呢,被皇上噎的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皇上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突然又笑了:“都起来吧,再不起来就跪倒明天。” 两个人慌忙站起。 群臣被皇上搞的摸不清头脑,低头敛气站在殿中央。 “其实,眼睛更像皇后。”皇上面向群臣,笑的和蔼:“韩大人。”他又叫了一声礼部尚书。 韩大人可以用人品保证,再有一声,他就直接尿裤子。 “臣在。”韩大人小心翼翼的拱起手。 皇上笑道:“你这画像供的好,晋王世子画的也好,统统有赏。” “啊?”韩大人心急了,他这画像可不是要给皇上看的啊,要是皇上让他交出画像上的女子怎么办? “圣上……” “直接喊圣明吧。”皇上一挥袖站起来。 “退朝。”大太监即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喊着结束语,浮沉一掸,挥斥武文。 韩大人有种死了五遍的感觉,谢天谢地,皇上没让他把那女子送过来,谢天谢地啊,退朝了。 相比韩大人的轻松只有被烤过的人才能懂,但别的人也有别的人的难处。 林世泽在百官之中,看见周光祖走在他前面,他回头看一眼少施大夫,老丈人正在和别的太医说话,没注意他。 林世泽悄然追上周光祖:“大哥,您别老无恙。”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在周光祖耳边低头道。 周光祖一回头看是这个负心汉,淡然一笑:“林大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 两人同在礼部为官,周光祖要第一辑。 林世泽明显感到了此人的生疏,肚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想了想道:“我把孝珏接回来了。亲事也定了,大哥应该接到了帖子。” 周光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我已经让内子下了帖子,届时会到府上去看外甥女,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林大人多多包涵。” 林世泽慌忙摆手:“大哥……” 周光祖道:“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我是不想和你说话的,但孝珏姓林,这事改不了了,我忍气吞声也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好归宿,你最好善待她,不然我姓周的虽然败落了,但宁可玉碎也要跟你姓林的一博。” 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怨气。 林世泽目光变得无奈:“大哥放心,我会好好待孝珏的,她是我的女儿。”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周光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瘦但很挺拔,也很倔强,林世泽看了一会才迈动脚步。 这时百官最密集的队伍已经跟了上来。 只听一群人围着礼部尚书在说些恭喜的话,林世泽眉头不高兴的蹙了蹙。 韩大人真是够了,被一群无知的家伙围着,他简直要疯了。 “各位大人啊,你们真的误会了,是小儿病重,要请大夫,我真的不知道这女子和皇后相像啊。”这画像也不是给皇上看的。 “韩大人真是……”同僚不理解:“您就别拿乔了,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皇上透露了什么,您那边才说要选妃的?” 这事也不是他的主张好吧,韩大人真的无法解释:“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哎呀……”被人踩到了脚。韩大人带着哭腔道:“小儿真的病重,我得急着赶回家,告辞,告辞了诸位。” “韩大人慢点走啊……” 人群被破开一个豁口,韩大人还听谁的?跑吧,有几个人撂着袍子追。(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010像谁?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1 收衣 林孝瑜带着丫鬟来到南荒院,这里许久不曾住人,通过去的花径修剪的不太整齐,和府中别处比,透着寂静的荒凉。 林孝瑜在门口停下,她转身问跟在身后的丫鬟“你见过哑巴吗?” 丫鬟想了想:“奴婢小时候村里还真有个哑巴,不过是个男子。” “什么样?” “长得结实健壮,胖头胖脑的,一张嘴就是呜呜啊啊,大家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着傻呵呵的。” 林孝瑜听了莞尔一笑:“去叫门吧。” 丫鬟忙称是。 陵南和周一在房中背诵药材分类,才开个头,辛温解表药,没办法,做别人的丫鬟要学针织缝补,当小姐的丫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得先学药。 这时听见院子中有声响。 周一放下书伸长了脖子,小声道:“谁会来啊?” 陵南心想,不会是二老爷来看小姐的吧,自打小姐进府,这林府可是一个人都没来过。 陵南站起来,招招手叫周一,二人准备迎客。 可谁知迎进来的是一位年龄稍小的小姐。 林孝瑜的丫鬟看这两个乡下丫头呆头呆脑的,忙提醒:“我们五小姐来看你家小姐了,你家小姐呢?还不叫她出来?” 五小姐?她们家小姐才排行老五吧? 周一望了一眼陵南。 陵南淡淡一福身:“我家小姐正休息着呢,现在不方便打扰。” “我们家小姐好心来看她,怎么叫打扰呢?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那丫鬟面色不愉。 周一瞪着眼睛要张嘴。 陵南一手拉住她,抬头看看眼前这位气度恬静的小姐,道:“我家小姐现在不宜打扰。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奴婢带为转告就是。” 林孝瑜轻轻摇摇手:“无妨,你们先忙吧。” 意思就是不用管她?陵南心中不解,周一不知所措。 这时只见她迈着轻巧休闲的步子打量四周。 “我还没进来过呢。”林孝瑜看罢一圈转身对其丫鬟道。 丫鬟低头笑道:“小姐没事怎么会来这?” 林孝瑜没再跟她说什么,突然转头看向真的要去忙的两个丫鬟。 “你们知道这里死过人吗?还是吊死的呢,你们不怕吗?” 这里的吊死鬼就是小姐的母亲啊。 周一真的要忍不住了。 陵南小声对她说:“你先去里屋看看小姐醒了没。” 周一难掩怒气,知道再呆下去可能会起冲突。她一扭身子。气冲冲进了里间。 见她走了陵南才笑道:“奴婢自打跟了小姐,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吊死鬼还不足为惧。” 林孝瑜听着丫鬟说话挺冲。她假装没听懂,笑了笑道:“那我姐姐呢?我姐姐怕不怕?”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是林孝玨把。 陵南淡笑着摇头:“小姐自然也是不怕的。” “对了,她是哑巴。可能不知道害怕。”林孝瑜同情着垮下脸去。 陵南双手叠在小腹前,低头没说什么。 林孝瑜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就是三婶身边的那个大丫鬟?” 陵南点头:“正是奴婢。” “我说呢。”她说什么?之后再没继续。只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周三。”陵南斩钉截铁的说。 “这是什么名字?”林孝瑜眉头蹙起。 “意思你前面还有一、二?” “正是。” “那后面还有四五吗?” “暂时没有。”陵南实话实话。 林孝瑜突然莞尔一笑,招手将丫鬟叫过来:“过来。”后让丫鬟将手中的包袱打开,笑着对陵南道:“我这有些旧衣服,不过都只穿过一次。样子还都是新的。”为了佐证自己说的属实,她挑出一件嫩粉的裙子拿在手中给陵南看:“你家小姐刚回府,想必也没什么穿着。我这些不要了,就给她穿吧。” 说着也不管陵南接不接。就让丫鬟往林孝玨房里送。 陵南忙拦住丫鬟:“小姐的心意我待我家小姐领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林孝瑜突然面色一沉:“我们是亲姐妹,我能看着我的姐姐穿着很寒酸吗?你要仔细,你只是个丫鬟,你只能趁我姐姐不在的时候带他谢谢我,但没有权利说要还是不要。” 陵南抬起头无惧的看着她。 那家伙突然眼神像受伤的小鹿,一下子就躲开了,然后委屈的跟旁边的丫鬟道:“我来看姐姐,可姐姐都没时间招待我,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陵南拿着包袱攥紧了拳头。 最后林孝瑜又恢复了以往的文静,朝陵南和蔼一笑:“我先走了,姐姐醒了记得帮我问好。” 领着丫鬟端庄有礼的走出去了。 北方深秋的下午要比夏天黑的早很多,宫灯点燃之前,方景隆被方贵妃召来了。 贵妃一身紫色衣裙,头上攒花带宝,雍容华贵,年近四十却依然风采不减,这样的美人就站在帘里迎着亲人。 方景龙一进屋就和她对视上了,还吓了一愣:“站这里做什么,再找了风。” “我这不是心急见大哥嘛。” 见哥哥一脸严肃,方贵妃忙叫人赐坐,然后打发了屋里的所有下人,只留心腹丫鬟一人添茶倒水。 这丫鬟是贵妃出嫁时从方景隆府带来的,忠心不二不容怀疑。 方景隆看她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小妹妹。 “妹妹急召我进宫所谓何事?” 方贵妃小声道:“方才皇帝叫了几位忠臣和吏部尚书去了养心阁,我还听说早朝时皇上驳了御史的折子,所以心里有些担心。“ 方景隆肃声道:“四皇子都成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见方贵妃低下头去,方景隆又觉得话说重了。 他缓和一下语气。道:“江西匪患存在二十几年,一朝被平息,皇上最近心情很好。” “那他还如此对咱们家?”方贵妃不忿。 方景隆看他一眼叹口气:“还不是你二哥不争气,若不是他弃城逃跑,就不会有君垣和风少羽什么事了,如果他一举拿下江西城,我心中有底气。也好劝服皇上立太子了。” 皇上自周皇后死后没在立后没立过太子。距今十五年了。 方贵妃手指甲嵌到肉里,不高兴的问道:“大哥不是说江西城是二哥打下来的吗?” “那都是那些小人为了拍马屁上的假折子,这事江西百姓都知道。皇上要是真追究起来一查一个准,我能撑到现在就是皇上还没让人查。” 贵妃听的心里:“那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君心谁能猜得透,尤其是咱们这位。”方景隆说着大实话,然后小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皇上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方家既往不咎。对兰君垣和风少羽嘉奖其功劳。” “君垣倒是无妨,毕竟骨子里有咱方家的血统,可陈国公要是得势了,我在宫里还怎么熬下去。别说我,就是大哥也不能轻易扳动陈国公啊。” 陈国公的妹妹是皇贵妃,皇上不立后。她就是后宫之首。 “皇上这一招叫平衡施礼,他既然不让我方家得势。就不会让陈国公做大,不然皇贵妃这些年怎么没孩子呢?你以为这皇贵妃的位子她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因为她无子。” “反而我生了四皇子还不如一个不会下蛋的?”方贵妃听糊涂了。 陈国公小声道:“她那皇贵妃没什么好羡慕的,皇后生的大皇子身有残疾,皇上是不会立他为太子的,放眼整个后宫,就咱们高隧最出众,皇帝若非不立太子,立太子比为高隧,你还急什么。” “是这样啊。”方贵妃面上尬尴,小声嘀咕道:“可这么多年,皇上也不立太子,我还以为他心里想着那个残废呢。” “皇上心里想的就是他。”方景隆手指往桌上点了点:“今日我才知道,皇上对周氏族人是不同的。” “听说皇上见了周辉祖?”贵妃眼中有些茫然。 方景隆眼睛微微眯起:“是啊,不过没对他另行关照,只是让他看一张长得与周皇后想象的画像。” “画像?女子的?”方贵妃声色有异样。 方景隆看她一眼示意她淡定:“皇上对周皇后念念不忘,不过看了那画像他也没准备怎么样,只是看一看,不过这却让我知道了周氏在他心中的分量。” “那万一周氏绑住大皇子,东山再起怎么办?” “大皇子是站不起来的。”方景隆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所以皇上对周氏人才是照顾,而不是中用,你就安心吧。” 皇上一日不立后,一日不立太子,就没法让人安心,方贵妃坐着都觉得很心烦。 方景隆想了想安慰她道:“我们高隧智勇双全,朝中有很多忠臣都看好他,你就别担心了,朝中有我斡旋,眼下先把景奎的事办妥,咱们方家人不能白死。” 这件事好似比立太子还棘手,贵妃道:“我方才不是跟哥哥说了,皇上召集大臣在养心阁商议事情,是君垣带着军队回京了,我想皇上的意思是要劳军封赏。” “那不行。”方景隆眼睛一眯:“别说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害死景奎的那些刁民也得死。” 他说的恨戾,怨气极重。 按理说,兰君垣是他方家的外甥,若是和和睦睦的,劳军封赏也是好事,现在却闹得家宅不宁。 方贵妃眼睛一瞟,气冲冲道:“大姐也真是的,生这么个炫世的货,咱们家到底哪得罪他了?” 方景隆听着她的话,知道她是在骂那个良心狗肺的外甥,他垂垂眼皮,恨由心生。 林孝玨近日睡得越来越多,醒的越来越晚。 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她才爬起来。 周一和陵南一左一右伺候着,三婶的丫鬟似往常一样,周一噘着嘴,一脸委屈。 “什么事,说吧。”林孝玨瞅着镜子,也不看她,问道。 周一看着镜中的小姐,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林孝玨笑了:“憋了这么半天,就是等着我,问。我问了,却又不说,那你就一直憋着。” “小姐。”周一娇嗔一剁脚,看看陵南,回过目光说道:“今日突然来了一个五小姐,您想啊,咱们在无锡的时候,三太太说您是五小姐,怎么回到京城又来一个五小姐,我猜想是那女人的孩子。” 林孝玨点点头:“你猜的不错。” 周一听了更加气愤:“那她怎么占了小姐的位置,小姐你往哪摆?” 林孝玨想了想小:“天生我才,自有地方摆,等吧。” 周一看小姐不生气,嘴撅的更高了,陵南忍不住笑出来。 周一气道:“陵南姐,你也笑,都气死我了。” 陵南放下手中的梳子,道:“是是是,就你生气,我们都不生气。” 这话说的周一没言语了。她努努嘴,然后看向林孝玨:“小姐,对不起,我不是为了让你添堵的,是她们太侮辱人,那小姐不穿的衣服,挑剩下的送来给小姐,小姐又不是要饭的,干嘛要她的破烂,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吗?我就是气这个。” 林孝玨听了扭头看向陵南:“送了衣服来?” 陵南咬唇点点头:“我还没等说小姐不稀罕别人的东西,那小姐就硬塞到我手上,然后带着人就走了。” “作得一手好死。”林孝玨喃喃自语。 两个丫鬟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陵南问道。 林孝玨眸子变得认真:“衣服呢?” “啊!我怕小姐看了碍眼,所以拿到卧房去了,晚上填炉子烧火。”陵南说着自己预想的安排。 林孝玨回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子……越来越好看了,她倏然一笑:“拿过来给我。” “小姐。”周一真怕小姐要穿。 林孝玨镜中目光渐渐不屑:“收都收了,人情也欠了,自然要穿出去给人看。” “真的要穿?” 两个丫鬟五官紧急集合在一起:“小姐您又要受委屈了。”周一瘪嘴想哭。 陵南心道:不是她面对二夫人的女儿不敢强势,是小姐的身份确实尴尬,若真闹大了,鱼死网破她们也赢不了,自古皆是,百善孝为先,与林府反目,小姐则无立身之地了。 一声叹息,无奈至极。(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2 狗穿衣服 第二日少氏族接到的消息是那位刚回来的小姐又备车出门了。 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一家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她故意将此事无关紧要的讲出来,是为了说给大夫人听。 大夫人听了果真有些鄙夷。 她笑道:“这怎么还三条两头的往外跑呢?咱们家哪有这样的孩子,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两口子也太惯着她了吧?” 少施氏无奈的笑道:“话是如此的,可也无法说给小姐听,小姐毕竟刚来京不久,许是想见见世面,总是不好阻止的。” “哎呦,一个京城有什么好见世面的?”大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那几条街,店铺也就那么几家,都走烦了。” 说的她好像什么都看不上一样。 少施氏抿了一口茶,淡笑道:“大嫂自然是不在意的,小姐毕竟是孩子呢吗。” 大夫人听了突然严肃起来,她探过头小声道:“她可都十六了,即便是哑巴,该成人的也都成人了,哪有一个小姐整天往外跑的,我知道你做后娘的难处,可这家归你打理,你也不能不管啊,尤其是在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京城浪荡子又多,被人臊皮再给咱们丢脸。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少施氏面上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是找母亲商量商量吧。” “行。”大夫人想了想:“你去说也不太好,告诉老太太,还治不了她了。” 二人正说着在门口踢毽子的孩子突然起哄起来。 “好可爱啊。” “这谁的小狗啊。” “还是第一次见狗穿衣服呢。” 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来。 少施氏道:“去看看。” 二人迈步出了门,院子里几位小姐和少爷正围着什么。 “你们看什么呢?”少施氏走到孩子们身后,往圈里一看,是一只花点狗,穿着粉红色的绸缎小比甲。 少施氏目光一冷:“谁干的?”那比甲上分明用毛笔写了五小姐三个字。 这不是骂她的孝瑜是狗吗 ? 林孝瑜也在几个人之中,见母亲发问,她咬了咬嘴唇。 “娘。不知道谁骂我。” “那边还有。”这时林家小少爷,是大夫人生的,指着院门处的一颗银杏说道。 大家目光望去,那不是一只。五六只,穿的花花绿绿的。 林家三小姐眼睛转了转,在林孝瑜耳边轻声道:“我怎么看那狗身上的绣花眼熟,好像是你的衣服,怎么不穿了。都孝敬狗了?”噗嗤一笑。 二人平日里就有些不和,林孝瑜一听三姐挖苦她,顿时就气哭了。 捂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 少施氏心疼女儿,和大夫人交代一声,带着下人追了过去。 娘俩一合计,这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回府不久的那个小哑巴。 林孝瑜趴在床上哭的好不伤心,少施氏道:“孝瑜,你先别哭了,她如此侮辱你。就是没把咱们娘俩放在眼里,这事得让你父亲知道。” 林孝瑜坐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母亲:“可母亲不是说她是哑巴,怎么有这么多坏心眼?拿我比作狗,侮辱人都不用带脏字的。” 少施氏心里合计一下:“看来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得想个法子了。” 想法子做什么,林孝瑜没有问,她看着母亲的脸,委屈生出的怒意直上眉头。 傍晚时分林世泽出门归来。林孝瑜一得到消息马上奔向父亲书房。 敲开门,见父亲桌上摆着一件鲜艳的小比甲,父亲正用不高兴的目光看着她,林孝瑜立马就流下泪来。 “父亲。”她跪坐在父亲对面。低头小声道:“父亲,若一个人好心做了错事,这件错事伤害了别人,那个人该怎么做?” 林世泽听说林孝瑜给林孝玨送衣服,正要责问她,此时见女儿乖巧柔顺。又话中有话,他怒气渐渐笑了,声音淡淡的道:“那要看她做的是什么事情,还要看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林孝瑜抬手将桌上的小比甲拿在手中给父亲看。 “其实这些料子是我的衣服。”她委屈的道:“昨日我将喜欢的衣服都拿出来,想着姐姐刚来这里,以前定没几套衣服,就把它们都打包给姐姐送去了。”看父亲面色不明,她忙解释道:“都是我很喜欢的衣服,料子贵重也都是大师傅剪裁的,平时都放在箱子里舍不得穿,父亲不是常常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都是拿我喜欢的衣服给姐姐。可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可是姐姐好似不高兴了,她将衣服都裁了不说,还穿在狗身上。” “难道她不该这么做?”林世泽面色冰冷:“我们林家人都是要骨气的,你姐姐不要你的接济这没什么错。” 林孝瑜听了父亲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心道:“还好没听母亲的说那哑巴不是,父亲好似没有帮着她的迹象。” 她哭诉道:“父亲真是误会孩儿了,孩儿也是今天才想到姐姐可能是生气了,我送去的时候她挺高兴的,谁知她心里是不高兴的,若她当时告诉我,我当场就跟她道歉了,怎么会惹她不高兴呢?现在姐姐不高兴不说,还糟蹋了东西。” 她将比甲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穿不暖,我们家却给狗穿衣服,这事要是传出去,恐父亲的名声会受到连累。” 女儿如此识大体,这是林世泽没想到。 他欣慰的笑了笑:“算了,你也别自责了,这件事你姐姐确实有点过分,我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睚眦必报。” 说到这是,林孝瑜能明显感觉父亲目光有些失神,她一想,父亲定是联想到了那哑巴的母亲了,听母亲说,那也是个极小气的主。 她目光有些躲闪。 林世泽接着道:“不过她自外面长大。读的书也少,父亲也给她定了亲事,她自呆在家中的时日不多,没事你就别去惹她了。” 到最后其实还是偏向那个哑巴的。 林孝瑜低眉顺目答应了。 林世泽突然有些自责。大女儿自周氏死后就不在身边,他把对女儿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孝瑜身上,别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请先生教女儿琴棋书画,女儿一向端庄懂事。他也是一直把女儿捧在手心中,如今却因为刚来回来几天的大女儿而责怪小女儿。 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林世泽心中一声叹息,找出一块端砚:“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块好砚台吗?这块是父亲在玉笔会上得的,皇上御赐的,你拿去吧。” 林孝瑜高高兴兴接过来:“谢谢父亲。” 林世泽更愧疚了。 “衣服没了就去告诉你娘,再做几套新的,今后这种事不是不可以做,要分人,有心人得了你的东西会感恩戴德,有些人则不会。你要分清楚,不要施欲加之恩。” 明明是哑巴不识抬举。 林孝瑜很受教的答应:“孩儿知道了。” “退下吧,我还要忙政事。” 林孝瑜乖巧的从父亲房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她回头看看,四下里无人。 她忙叫上丫鬟:“去找娘亲。” 三个人就往东走,来到少施氏的院子里。 “娘。” 林孝瑜一进门先是叫了一声母亲。 少施氏在坐着等她呢,叫她过来坐,然后把下人都打发出去。 待室内静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少施氏忙问道:“你爹怎么说的?” 林孝瑜将砚台随意丢在桌上。 “从小到大,除非是因为功课,父亲从没对我冷过脸。今日却为了那个哑巴,数落我的不是。” “他责骂你了?”少施氏言中带恨。 林孝瑜点点头:“娘,您跟父亲这么久,您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少施氏目光有些茫然。她自诩聪明过人,但丈夫的心事她一直摸不透。 他对她尊敬有余,怜爱不足,曾经她以为他就是那样冰冷一个人,可看他对哑巴的态度,难道他心里一直有周安宝? 少施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爹是个有抱负的人。这些年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族中子弟的成材上,他是想扶持一个世家出来。” 为家族之名?那有什么意思。 林孝瑜不懂大人的心思,她噘嘴道:“反正气死我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嫁人啊?赶紧滚出咱们家吧。” 少施氏道:“快了,陈少爷怕过不了半月了,这几天商量着下定呢,只是你父亲一直拖着。” 林孝瑜哼道:“父亲是怕她吃亏吧,一个哑巴,嫁谁也说不出话,有什么好拿乔的。” 少施氏也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陈公子有恶疾在身,就算是轮八辈子也轮不到她的身上,当年母亲去赴宴,有幸见过陈公子一次,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可惜了。” “比父亲还英俊?”林孝瑜不信。 少施氏道:“不仅如此,学问也是相当了得,你父亲都说,陈公子是状元的料。” 父亲才考了个探花。 林孝瑜对那病秧子莫名起了敬佩之心。 “照母亲这么说,林孝玨能嫁给他还真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了。” 少施氏不屑一笑:“哑巴命好呗。” 母女说着私房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孝瑜看向母亲:“这么晚了,谁啊?” 少施氏站起来,回头看女儿一眼,小声道:“是那边的人,这哑巴三天两头出门,上次还去了前门大街,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得盯着点。” 这倒没错,小心舍得万年船。 林孝瑜眼睛向上一挑问道:“可她是哑巴,懂什么?” “最怕是三太太那边的阴谋,那女人一辈子都在给你娘添堵。我先出去看看。”转了话题,少施氏对女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去打开了门。 扫地婆子见夫人亲自来开门,忙垂下头。 “出了什么事了?” 扫地婆子一副不忍提及的样子。 少施氏即刻明白与林世泽有关,心中不快,低声呵斥:“快说。” 那婆子忙道:“二老爷去南荒院了。” “终于去见人了?”人回来才四天,就忍不住了。 “不不不。”那婆子见夫人误会,更着急解释了。 “二老爷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门口,角落里,奴婢看他是想见不知为何又不肯叫门。” 近乡情更怯的相思吧。 少施氏手指甲嵌到肉里,心疼的喘不过气。 “再去看着。” “哎。”那婆子也不敢再呆下去,领了命令,弯着小腿急忙走了。 林世泽站在大女儿的院门角落旁,一直没有角门,站到月上中天才离去。 周一鬼鬼祟祟的跑到林孝玨身边,报告小姐自己盯出来的消息。 “小姐,二老爷为何不进来啊。” 林孝玨依然笔耕不辍,自然是头也不抬。 “我让你背……” “小姐,咱能不提这个事吗?” 还没等林孝玨问她药材都背诵下来没,周一很识趣的打断了小姐。 林孝玨无奈放下笔:“看我结巴,说话慢是不是?” 周一嘻嘻一笑:“绝对不是 ,我是看小姐人好才敢放肆。” 林孝玨拿她无法,叫来陵南:“拉下去,一起背。” 陵南笑的不能自已:“让你欠,这下好了,背不下来今晚别睡觉了。” 周一一脸委屈的看着小姐,不肯走。 林孝玨又一声叹息。 “若是你,抛弃妻子之后,若干年了,还有脸见谁?” 是没脸见?周一听小姐理她了,忙趴在桌案上,很认真的看着小姐。 “那老爷到底是关心小姐还是不关心小姐呢?” “你觉得呢?”林孝玨反问道。 周一蹙眉很难理解。 “若说关心,那为何放着小姐在外面受苦,十几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若说关心即是对夫人有情,既然有情又为何停妻再娶呢?现在让那娘两侮辱小姐,他心里好受吗?” “自然是好受的。”林孝玨笑道:“人若是不好受,会改变的,当你有痛却不改变,说明不那么痛。” “那二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周一根本听不懂小姐这些大道理。 林孝玨笑着看向陵南:“你说呢?” 陵南想了想,莞尔一笑:“我说不好,小姐不要笑我。” 林孝玨郑然点头。 陵南道:“二老爷心里是不是有些东西,比夫人和小姐更重要?” 林孝玨再次点头:“名名利利啊,是煎熬。”未完待续。 ... 013 探视 早就给林府支会过了,周大舅母张氏与第三日带着两个侄子来到文昌宫胡同。 到了林府门口,周懿之先行跳下马车去叫门。然而大门还是紧闭,看门的下人从叫门弹出一个头,分明让他们从侧门入内。 周懿之面上不快,掀开车帘请教大伯母:“林家正门没开。” 周敬之年轻气盛,没等伯母说话,先行怒了:“他们林家是不要脸了吧?他们不把我们周家人当亲家,我就把他大门拆了。” 熊孩子说着就要跳车。 大舅母扯着他的衣角一把把他拉回来。 “说了不带你,你偏要跟来,他们林家不把我们当亲家,难道我们要把他们当人看?” 周敬之还是愤愤不平。 张氏回头看向车门口的周懿之:“我们是来看孝珏的,若是非要计较这些事,一辈子都没完没了,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是,先见到人再说。” 周懿之忙伸出手去扶大伯母。 “您慢点。” 大伯母下了车之后周敬之也跟着走下来。 不过他依然咽不下这口恶气,看着匾额上的林字小声嘀咕:“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家血债血偿。” “敬之在嘀咕什么?” 张氏回头叫他。 周敬之忙大步流星追上去:“我是在念叨云锦。” 张氏一听外甥的名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林府的人不知道有云锦的存在,他以后就是咱们周家的孩子,跟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也没必要来。” 周敬之连连称是:“我知道了。咱们快进去吧,表姐或许都等急了。” 三个人说笑着进了林府。 自有下人领路,穿过回廊,穿过花园,不免见识了林府,虽不堪大气,但内在修葺精巧别致。 都是用小姑姑的嫁妆钱得来的。周敬之趁家人都没盯着他。悄悄的脱离了队伍。 他独自闯入人烟稀少的花径。 四顾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该从何处入手? 正想着迎面走过一个丫鬟。周敬之整理了一下衣衫,跳出去。 “喂,你站住。” 那丫鬟惊讶的停住脚步,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且英俊的少年公子。 那公子年岁不大。但朗眉星目下巴极其好看,他正背着手一脸傲然的看着她。 丫鬟顿时羞红了脸。 “公子有礼。”低下头。福身请安。 这本是后宅,一般的不得男子入内,周敬之看这丫鬟看到自己并没有太惊慌,心想她一定以为自己是林府的亲戚了。 周敬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府上新来的那位小姐呢?他住哪?” 那丫鬟好奇的抬起头。 “看什么看?本公子脸上有花啊?”周敬之不耐烦的呵斥道。 丫鬟一听这公子如此蛮横。想着府里的传言,以为他就是二夫人的侄子。 忙低下头:“公子喜怒,小姐住在南荒院。”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处院落。 周敬之眯眼细看。红砖碧瓦也都蒙上岁月的伤痕了。 他抖抖手:“去去去,你下去吧。别碍了本公子的路。”那丫鬟头都没敢抬,忙退下。 周敬之看她走后抬腿便往南荒院的方向跑。 张氏和周懿之快到林家正厅的时候才发现捣蛋鬼不见了。 周懿之眉心缩急,张氏忙在其耳边道:“那猴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先进去,办完事再找他不迟。” 张懿之直得点头。 娘俩迈步进了林府的正厅,厅里已经坐了些人,林世泽躲出去了,难怪林府的女人敢让他们走侧门。 周懿之大方打量这一屋子的老少,都是林府的亲属,有些人在小姑姑活着的时候见过,但大多已经记不清,张氏自然比他记得的人多。 像林老太太。 再比如,没出阁前与她家小姑子交好的少施文娴。 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一屋子的人只用目光注视着她们,没一个说话的。 张氏仰着头,不亢不卑的坐在宾客的位子上,周懿之尊敬的守在身后。 “懿之,你也找个地方做,别站着。” 张氏心疼侄子,反客为主让周懿之坐在自己身边。 这一句话可逗笑了林府守规矩的人。 大夫人端着茶虚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来笑道:“到底是亲家母,十几年没见,您还是那么热情,真是跟谁都相处的自然。” 若这话是别人说或许是夸奖,张氏太了解这个爱嚼舌根的林大夫人了,她就是挖苦她自来熟呢。 张氏笑道:“那是自然,到自己妹妹家,还有什么好见外的。”她说着抬头打量厅内的布置,没有一点安宝的痕迹。 大夫人被她自在的样子气到无语:“脸皮可真怪厚的。”她小声嘀咕,少施氏坐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垂眸一笑,端起茶碗没说话。 张氏看罢一会,对着周懿之道:“你姑姑在的时候虽然没提及过,但我也能感到她日子过的紧吧,我还心思她婆家再不济也是诗书传家,能困难成什么样?现在才知道,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有三十万两的嫁妆,日子也过不好。”说着不齿一笑。 周懿之眼睛一动看向林老太太,他们的大伯母跟家人从不刻薄,可外人想欺负她,那绝对粘不到便宜。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这周氏一族都败落到这种地步,周张氏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拿来的底气。 她脸都被气绿了,哼哼:“老二家的,家里来客人了,让人把家老二新得的龙井沏一壶,也让客人尝尝鲜。” 少施氏刚要说是。 张氏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对老太太道:“也别难为文娴了,有什么就喝什么吧,既然龙井都成了稀罕物,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再说,我家老太太爱喝岩松,我家这些后辈嘴都叼着呢。喝别的喝不惯。” 你们家都被贬巴陵十几年。哪来钱喝武夷岩松。 林老太太心中气愤,给少施氏使了个眼色。 少施氏忙叫下人去沏茶,然后对张氏道:“嫂子不必拘礼。我们喝龙井也是喝不惯,相比嫂子在巴陵胜地,喝的茶比我们好,这些看不惯就先将就吧。” 面上恭维。却说巴陵是胜地,这是实实在在的反话。 张氏也不甘示弱:“你们闷在家中。不知道外面的世面,别听人说不毛之地就是什么都不长,巴陵茶花开的好不说,。还有我家老太太呢,老太太是什么人啊?巧妇能为无米之炊,隋唐那时起老太太家就开始品茶。就是蒿草也能煮出雅气,咱们这些破落户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刨地呢。是咱们一辈两辈人学不来的。”看一眼少施氏:“妹子家能比老夫人祖上好一点,毕竟有手艺。” 隋唐时就品茶,那是贵族干的事,周老太太是上虞世家小姐,家谱能写五本书,要是用竹简编织能堆一屋子,高祖起兵之时与年轻的定国公相遇,二人结为连理,实属下嫁。 与之相比,周老太太的祖上就提不起来了。 而她有说少施氏好一点,有手艺,分明又是看不起人家祖上是个山野郎中。 周老太太又受一番侮辱,最可气的她祖宗就是出身不好,无力反驳,气血在胸中翻滚。 少施氏看婆婆两颧潮红,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气血太虚,可别这时候气死,那老爷还得丁忧三年,升官就又错过了。 少施氏忙接过话来:“毕竟都是过去事了,咱们还得看以后。” 说她林家事过去的风光。 张氏道:“就是,路还长着呢。”谁盛谁败还为见分晓。 少施氏心中不屑:“真以为周大爷调回京城周家就能东山再起,想的也太美了。” 十几年没见,一开始就针锋相对,不过斗多了嘴,便没什么意思,林家的人迟迟不提正事,张氏也不打算跟他们闲墨。 她问少施氏:“我此次来是要看外甥女的,事先也下了帖子,并不是贸贸然前来,文娴也没什么措手不及的吧?可我们孝珏呢?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她” 明显是在数落她不懂礼数。少施氏忙道:“别说您啊,就是我们,小姐都回来这些天了,也没见着呢。”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 林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孽障,目无尊长,自进府到现在都没给我这老太太请过安。” 张氏心中不愉,心想你们这些臭无赖,不让外甥女见我还说我外甥女的不是。 她笑道:“有些安也不是请了就能安的,老夫人您不是长信鬼神之事吗?多行善事才能安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是安不安的是好吧?林家的亲戚都奇葩的看着周府的来人。 周老太太心有亏心事,手开始颤抖起来。 周懿之心里为大伯母叫好,痛快之余又不免难受,若当年不是家长迁到巴陵去,小姑姑一个人在京城怎么会无依无靠。 依大伯母对他们这些小辈的照顾,小姑姑定不会落得自缢身亡还要被人说是善妒的下场。 张氏仿佛能感受到侄子的心酸。 她一仰下巴,笑道:“外甥女即使会不见旁人,也不会不见她的大舅母,还请文娴妹子把人请出来吧。” 少施文娴也不想老太太再有变故,即便周氏不提,她也得转移话题了。 她淡淡一笑,指了个丫鬟:“你去请小姐来。” 丫鬟福身出去,这时候厅里众人又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谁也别开口,免得徒生怨气,直等千呼万唤的人来。 不一会的功夫小丫鬟自己回来了。 “夫人,小姐睡了,还没醒。” 这才像小结巴的风格,屋子里的亲戚都暗暗舒口气。 少施文娴面露尴尬的看向张氏:“嫂子,这孩子总是白天睡觉,我们也是无法。” 张氏嘴角带冷,笑道:“再请。” 少施氏很无奈的笑了笑,再次看向丫鬟:“再请。” 不一会的功夫,那丫鬟又回来了,这次头低的更低,一开口,全是委屈。 “小姐醒了,但说不来,还有继续睡。” 这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了,性格太无礼。 少施氏无奈看向张氏:“小姐性子有些倔强,可能是随了宝儿姐了。” “放屁。”张氏心中骂道,但此刻要是翻脸,好似他们周家人真的胸襟狭窄一样。 她站起来:“即便如此,那我亲自去看外甥女好了。” 少施氏也忙站起阻拦::“您来是客,怎么好让您去见一个小辈呢?” 其他亲友也跟着站起来,显然不是为了响应她,张氏和蔼的眉毛变得有些凌厉。 “我们家不介意这些规矩,外甥女体弱,我去看她也无妨。” 少施氏胳膊横在路上:“可我们林家诗书传家,此事若是传出去,老爷脸上无光,我们在意。” 林氏亲友赞同。 张氏目光变得狠厉,若她就此离开,那外人穿孝珏的闲话就是自己的舅母都不见。 她心知此时不是跟少施氏较劲的好时机,压下怒火淡笑道:“那我自等林大人回来好了,孝珏订了亲,当年妹妹的嫁妆还没数,林大人回来刚好一起谈清。”就此又坐下来。 周氏死后那些嫁妆自然就要留给她的子女,那儿子被下人抱走了不知去向,女儿就剩这么一个哑巴。 少施氏攥攥拳头:“我在让人去问问孝珏,或许此时该睡好了。”她招招手再次叫来下人。 张氏侧头看一眼周懿之,二人四目相对,都感到了林府的没安好心。 张氏和周懿之在大厅等人等的心急,周敬之摸到南荒院门口,那院门紧闭,他站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叫门。 正想着对面迎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材窈窕,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待走进了更是杏脸桃腮,惊艳无比。 那女子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目光惊讶还带些害怕,但她没有转身离去。 周敬之眼珠一转道:“你们家新来的小姐可是住这里?” 路遥私自出院,就怕被人看见,等抬头看门口站了位少年公子,他不知他是什么人。 可在躲避也是不能了。 听着少年公子问她,她思量一息道:“公子找小姐有何事?”(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4 随你爹 周敬之不屑一笑:无事,就是好奇,随便看看不行吗?”并无对小结巴的尊重之意。 “只要不是小结巴的亲戚就行。”路遥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一点。 她点头笑道:“小姐是住这里。” 周敬之又问:“那你呢?你是这府里什么人?” 啊,这公子怎么如此唐突?路遥心突突跳动,面色微红道:我也是住这里的,”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说自己是个丫鬟。 周敬之道:“那可巧了,那你敢不敢开门放我进去?” 不敢,路遥心中告诫自己,她眸子一动,道:“恐怕有些不妥,毕竟是小姐的处所。” “无妨。”周敬之突然坏坏一笑:“你们小姐是我姐。” 啊?定是周家人来人了,路遥心凉到骨头中。 “你怎么了?”周敬之看那女子笑容有些僵硬,他一抬手:“叫门啊。”路遥低头贴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就悄悄的开了。” “姑娘回来了?”扫地的婆子眯着眼睛说道,看路遥面色有些奇怪,她抬头一看。 “这位是?” 周敬之不由分说强推开门。 “我来看我表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进了人家院子。 扫地婆子心头一惊,忙给路遥使眼色。 路遥心想着二夫人交代的事。 她疾走两步叫住周敬之。 “公子留步,虽然公子是小姐表亲,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稍等,奴婢这里去给小姐同传一生。” 周敬之倏然笑道:“你说的再理,那你去吧。” 路遥迈着小步往前走,暗暗回头看他一眼,那少年真就等着了,路遥赶快进了屋。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四盆菊花,都放在靠南的窗边。 陵南和周一低头在写什么。 人家主仆可都是要考状元的。 路遥心中带恨。悄然走过去。 周一被下了一跳,一抬头一个身影一个近在眼前了。 她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路遥道:“我能做什么,呆着。”反正小结巴什么都不假她的手,防贼一样防着她。 陵南明显听出她言语中有怨气。肃然道:“小姐也不是苛刻之人,你不放放下成见,她会对你改观的。” 谁稀罕她的改观,路遥心中不屑,回了林府。她以为她就完了,没想到二夫人那边的人却来笼络她。 想必是别人也看不下去她被排斥了。 路遥垂下头:“我知道了。” 陵南见她回答的乖巧,也就没再说什么。 路遥想了想问道:“小姐还在睡吗?” 这一问,两个辛苦背书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了。 周一放下书卷看向陵南:“往常这个时候小姐可是该醒了。” 陵南看了一眼路遥,路遥面不改色的也看着她。 陵南收回视线对周一道:“小姐可能是太累了,一日比一日睡的沉。” 周一点点头。 路遥一听林孝珏还没醒,就知道是她早晨的那碗豆浆起了效果。 她淡淡一笑,既然小姐没醒,那我出去了。 小姐让她们两个背书,却没吩咐她做事。三个人伺候一个人,还在这样一个府里,她们都没什么事做。 陵南淡淡蹙起眉头,没说话。 路遥也不管她,径自出去了。 那少年公子还在院中等她,看她出来,他一脸傲然的笑意。 路遥随手整理一笑鬓角,走到他面前微微施礼。 周敬之闻到一股胭脂味道,是他家中姐妹身上没有的。 他眉头一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我姐呢?” 路遥抬起头:“小姐还没醒呢。”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周敬之眼睛一斜,倏然笑了:“没醒?她大表弟来看她还有心情睡觉?我去把她叫醒。” “……”路遥急了,这一进去不就露馅了。 “公子,此事恐怕不妥吧。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会责骂我等护主不利的。”她楚楚可怜说道。 周敬之浓眉拢起:“你家老爷和夫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我见我表姐有什么不行的?” “……”你难道没有教养吗?路遥不知道这周府的人都是怎么长大的。 她强笑道:“这里是后院,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话公子总该听过吧?” 周敬之装傻的摇摇头:“没有,今天第一次听,那我记得下次不与女子同席就是了。”他迈开一步。强行要去叫门。 路遥心急伸出连个胳膊,不经意间和他抱了个满怀。 周敬之痞痞一笑:“你告诉我男女七岁不同席,却可以这样吗?” 路遥臊的满脸通红,她后退一步,哀求道:“少爷不知,小姐身体不好,睡着了便不好打扰,否则再难入眠。” 周敬之冷冷一笑:“就算是再难入眠,也要分清轻重,舅舅家来人都不肯出来相见吗?”少年说着突然朝天大嚷:“林孝珏,别装死,你给本少爷出来。” “……” 周家即使落魄曾经也是大户,怎么孩子都教养成破落户。 路遥急了,但也拦不住,眼泪在眼圈。 陵南和周一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二人推门出来,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陵南眉心带恼,冷声问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 陵南见这男的已经藏不住了,提裙到陵南身边低声道:“是小姐表弟,周府来的人。” “舅老爷家来人了?”陵南惊讶的看了一眼路遥,再看向院中的少年,浓眉星目,唇红齿白,少年的桀骜不驯被他这么一站就演绎出来了。 跟风少羽的二愣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陵南低声问路遥:“怎么回事?” 路遥声音更低:“我一直出来就见到这个人,他说要见小姐,我说容我通报,他等不及便硬来了。” 陵南眉头不展,下一个台阶。 “少爷要见小姐怎么不去前厅告知老爷夫人。这样贸贸然而来对小姐影响不好。” 这舅姥爷家也真是的,陵南说着心中还抱怨着。 周敬之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这些女人可真烦,我就是要见林孝珏,来我都来了。你让她出来。” 看来不是一位好惹的主,陵南想了想小姐平时对周家的态度,小姐至始至终都只承认自己姓周。 她对周一使了一个眼色。 周一巴不得周府来人呢,一直等着陵南发话,一见小眼神。蹭的就跑回屋子。 陵南心中叹息一声,这家伙和小姐在山中长大,顾忌的东西太少了。 想着目光就瞄向了小少爷。 那这位又为何这么不知礼仪啊? 周一费了好大劲才叫醒了小姐。 林孝珏迷迷糊糊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这药还真霸道。”她掀开薄被,下床汲鞋。 周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姐是说自己吃了药?” 林孝珏站起来让她更衣:“不是我吃的,是别人给我吃的。” 周一拖着衣服的手愣住了:“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给我下药。”林孝珏不在意的说。 周一大惊:“小姐怎么知道的?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朝她招招手:“先更衣,冷。” 周一这才愣愣的递上衣服。 周一终于等到小姐将衣衫整理好,忙问道:“小姐方才是什么意思啊?小姐被人下了药?” 林孝珏点点头:“恩。” 周一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小姐自以为弄药无数。怎么还着了别人的道?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老鹰啄了眼睛。” 林孝珏听了一愣,随即一笑:“非也,我知道有药……” “……知道您还喝?您是傻吗?”周一心知口快说道。 林孝珏无语的看向这个傻丫头:“我讲话慢,你一定要有耐心,听我说完好吗?” 周一委屈的低下头:“小姐我错了。” 林孝珏无所谓的摇摇头:“没事,我喝是因为我最近,很乏,却睡不着,刚好那药可以助我。安神。也不错。” 就是她知道没毒,纯粹是让她睡觉的。 周一这才安心下来,小声嘀咕:“您自个是没什么,把我们都要吓死了。” 怎么就吓死了?她若不说都没人知道有药。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这丫头。 “您叫我起来。什么事?”赶紧转移话题。 周一这才想起正事,嘻嘻露出两颗虎牙:“小姐,舅老爷家来人了,好像是表少爷在院子中等您呢。” 难怪她这么兴奋。 林孝珏倏然也笑了:“怎么还,好像是,表少爷?” 周一转转眼珠:“因为我没问啊。而且那少爷脾气有点冲。” “怎么个冲法?” 林孝珏这时候长发已经梳柔顺,飘飘恢复往日的清冷。 周一道:“跟风公子有一拼。” 林孝珏心想,风少羽那不是二吗?难道这周家表弟也是个二货? 周敬之又等了一会,这回再出来的丫鬟就咧着嘴告诉他:“小姐请表少爷进来。” 陵南和路遥都无法阻挡。 周敬之迈着步子走过路遥身边,不明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路遥忙低下头去。 周敬之坏坏一笑,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什么陈设布景都好似虚化了,眼中只能看见那一抹红色。 一个精巧的女子盘膝坐在地中央的蒲团之上,她面前摆着四方小桌,桌上一个茶壶四个小杯。 周敬之歪着头打量他,缓缓挪动脚步。 林孝珏仿佛感受不到他的目光,潜心倒着茶水。 周敬之终于走到小桌前,自动自觉就坐下来。 林孝珏递给他一杯花茶。 周敬之低头看一眼水杯,里面是淡淡的红色。 他放下茶杯再次看向林孝珏,目光非常认真。 “小姑姑,你长得像小姑姑。”他点着手指,得出结论。 林孝珏敛头端起一杯茶,还没等品,那小子又声音淡淡的说。 “可惜了,你是个哑巴,也只是貌似小姑姑,神差得远了。” 林孝珏放下茶杯提了一口气。 “哎,是不是十聋九哑?我说话你能听见吗?”他伸手在林孝珏眼前晃了晃。 林孝珏眉头有点淡淡的不解。 周敬之放下手再次自言自语:“聋子就对了,你想啊,你一个哑巴,若是不聋,那我骂你你都听得见,却又不能还口,多憋气啊。” 林孝珏再次低下头去端起茶杯,喝茶不管他了。 周敬之看她气度自然,不似山野村姑般畏畏缩缩。 脸上欣慰一笑:“还行,你那几个丫鬟还行,把你收拾的听利落,就这么坐着,不认识的也不知道你身有残疾,挺好的。” 林孝珏不知道是该暖心还是该生气了。她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 周敬之见表姐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嘿嘿一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你表弟,敬之,你肯定不认得我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等我出生的时候小姑姑都出事了,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他想了想又道:“或许还是见过面的,你算啊,我出生的时候大伯父还没有被贬巴陵,小姑姑虽然受气,但也能回娘家看一看,所以咱们倒是见过面的。” 林孝珏终于忍不住了。 “还谁来了。” “大伯母和大哥。”周敬之笑嘻嘻的说道,话音刚落,徒然瞪圆了眼睛。 “你……”一激动碰到了一个小杯子。 啪的一声,瓷片破碎。 “怎么了?”陵南推门走进来了,看着一地的碎片,再看向胳膊伸出一半的周敬之,也是恼了。 “表少爷在做什么?” 周敬之一看自己的手,摊了摊,他什么都没做啊,就打破给杯子不至于吧。 林孝珏知道陵南是门户出身的人,不太习惯这样的随意。 她轻轻摆摆手。 陵南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他走后,周敬之回过头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忿道:“你根本不是哑巴,那装神弄鬼的吓我一跳。” 林孝珏淡淡的道:“我也没说过,我是哑巴。” “那你是结巴。”周敬之终于听出来了,表姐的发音还是有些奇怪的。 他内心的不忿便少了一些,但一想到林孝珏装哑巴听他那些自言自语,这怨气还是难平。 他眯着眼睛道:“随你爹,我小姑姑向来光明磊落,你却随你爹,一肚子坏水。”未完待续。 ps:给大家讲个笑话乐呵乐呵,从前有个快乐的小二货,一天下班领导让她加班,然后她就加呀加呀,加了三个小时。 着急回家吃饭,吃完饭准备更新的时候发现手机落单位了,存稿都在手机了。 她赶紧出门去单位。 走到单位门口又想起来,办公室钥匙啦家了。 于是乎她赶紧打车回家。 回到家拿了钥匙再去单位,再后来,大家就在九点半的时候看到更新了。 是不是很喜闻乐见? 不说了,腿疼…… ... 015 吵嚷 周敬之好好的又急眼了。 林孝珏斜他一眼:“你来看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像我爹?那就不必了,这个我娘很清楚。”“……你”周敬之终于碰到比自己还无赖的人了。 他愤愤站起:“你若早说你像你爹,我们何必来?” 林孝珏淡淡道:“那既然来了,便说正事吧。”没有呛他。 周敬之气性再大,人家也没翻脸,他为了小姑姑决定忍了,一屁股坐下来。 “那我便跟你说正事,你爹那个坏蛋要把你嫁人了,是个病秧子,你嫁过去就得守寡。”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敬之一撇嘴:“原来家人以为你是个哑巴,现在看你也不哑,还挺奸的,你要是不同意我便让大伯父不答应。” 林世泽要给女儿定亲,即便是做舅舅的可以阻止,但真的能阻止得了吗? 林孝珏问道:“许的是何人家?” 问自己的婆家?周敬之看表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一撇嘴,他家的姐妹说道男子都会脸红的。 他气道:“是内阁陈大人的公子,一个病秧子。” 他十分强调病秧子那句话。 林孝珏淡淡笑道:“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怎么了?我祖父曾经是还国公爷呢,谁怕谁?你要是不想嫁人就不嫁他。” “那我嫁谁?”林孝珏反问。 不嫁人会死啊?周敬之瞪着她:“你不怕守寡。”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周敬之心里就认定她是贪图陈家的权势了。 这次是真的恼了。 他站起来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要嫁人便嫁人,大伯母这次来就是送嫁妆单子来的,都是小姑姑留下的。别人不想你受委屈,可惜你却当成驴肝肺,真是像极了你爹了。” 林孝珏很怀疑他都没见过林世泽。 她也跟着站起来,微微一礼:“那就有劳大舅母了。” 她完全应承下来的样子周敬之更气了:“就当我们没来过。”转身佛袖而去。 周敬之怒气冲冲走出来,路过陵南身边,嗤之以鼻,再看一眼路遥。要哼的气憋了回去。 陵南就郁闷了。她也没招他啊。 她转头看看身后的路遥,美丽的女子一脸娇羞,正低头淡笑呢。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丑? 周敬之气势汹汹找到林府正厅。见大伯母和哥哥正坐着等人呢,屋内一片寂静,显然双方都不愉快。 见他进来,那林府的女人还瞪眼嚷嚷。 “什么人?” 周敬之哼她一声:“我来找我大伯母。” 少施氏被噎了一口。目光有些呆滞,不用人说知道了。是周家的人。预防过周家大舅母刚直坚韧,可没想到周家会出这么无礼的后辈。 他们是三个人? 为何少了一个? 他方才去哪了? 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少施氏心想着待人走后要责罚那些看门的下人,就这时,那少年已经噼里啪啦开始数落他们林家了。 “大伯母。咱们还家吧,这林府上下都是一群白眼狼,大林不要脸。小林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林府的各位脸都气绿了。 凭什么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林老太太直接拍案:“哪来的小畜生。胡言乱语。” 张氏和周懿之因那小畜生三字刚要责问。 反而是周敬之嘴快,他面色无惧,瞪着老太太:“我还骂我是小畜生?你儿子才是大畜生,贪慕权贵,停妻再娶。你能生出大畜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老畜生。” 张氏想笑忍住了,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声音极小,哪里像是责怪?分明是娇宠。 “哎呀,哎呀。”老太太当场就喘不过气来了。 林府的人都吓坏了,一拥站起去看老太太。 少施氏拍着老太太的胸脯,侧头看向张氏:“我素来敬重大嫂为人端庄,怎么您周府的儿郎却如此没有教养?对长辈出言不逊,若是换做我林家早该开祠堂赶出去了。” 张氏心道,对你家长辈出言不逊,我们为什么要开祠堂。 她假装生气的对周敬之骂道:“伯母常常教导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与人逞口舌之快,何况你一个小子,有道理自要与小子比较,和一个气都喘不均匀的老婆婆争执,你丢不丢脸?” 大家再次傻眼,损谁呢?这哪是管教孩子啊。 林老夫人更加喘不过气了。 少施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心道你平时不是喜欢歘奸卖快的吗?怎么到这时候不说话了,林大夫人当没看见一眼,只管叫着婆婆。 这时候不是怄气的时候,少施氏忙命令下人:“还不把老太太扶回到房中。” 下人七手八脚来扶老太太,其他林氏众人嘘寒问暖着簇拥在身侧。 少施氏停下来看向张氏:“大嫂也见了,老太太病成这样,恐是无法接待大嫂了。” 就是赶人。 张氏和周懿之还没等说话。 张敬之便愤然道:“谁爱在你家呆着,大伯母将那破单子给她,咱们归家去,再不来他们家。” 他怎么这气?张氏和周懿之心中纳罕。 不过此时也不是问他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张氏看了一眼周懿之,然后道:“可我们还没有见到孝珏。”正事是对嫁妆单子,看外甥女也是正事。 说着面向少施氏,表情不亢不卑,那意思是见不到人也便不走。少施氏刚欲开口。 周敬之摆摆手:“不必看了,她好着呢,正在喝茶。” 张氏听了大惊。心道小祸害怎么知道,心下一转,抬着头看向少施氏:“外甥女好似身体并无异样,文娴是不是可以再次请外甥女出来。” 少施氏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她特地不让小哑巴见周家众人,为何这小畜生能见到。 眉心一蹙,更多的是无奈。这里小畜生不是也闯进来了吗? 少施氏笑道:“嫂子如此说好似是我林家中人不让嫂子见外甥女一样。其实真的是小姐自己不见,嫂子若是不信,那我便再让丫鬟请一次。“ 周敬之眼珠转了转。他和大伯母分开就去了林孝珏那里,那里看见有人请过?可听她们的对话,分明是派人去请林孝珏而不来。 他感到这其中有蹊跷,高声道:“你撒谎。我怎么没见有人去请她?” 少施氏盈盈一笑:“这位是周小公子吧?我林府后院之地,您怎么会知道请与没请?” 张氏和周懿之心中一跳。听敬之的言语,他是闯了林孝珏的院子,还见到了人,可即便是亲戚。对二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应该说尤其是亲戚,若被有心人利用。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张氏看少施氏就是如此心思。 她心中焦急,正想着对策。那混小子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耻一笑:“你少转移话题,我与表姐以前从未见过,现在见一面又能如何,倒是你,我才听明白,明明没有派人去请我表姐见大伯母,却撒谎说请了,你不让我们骨肉相认,是何居心?” 他说的坦荡又凌厉。 少施氏有些招架不住。 她尴尬道:“我怎会作此阴奉阳违之事?” “哼。”周敬之冷哼:“你做的还少吗?” 少年轻狂,最是没有心计又莽撞的时候,说出的话就是事实,故而最为伤人。 少施氏也觉得有些气喘不过。 张氏听出其中的蹊跷,心道,领这个混小子来还真对了。 她不依不饶坐下来:“我家小妹虽然亡故已久,但是正室之位不容他人侵犯,我等是林府贵客,文娴妹子若不懂待客之道,那这府中中馈不放换个人管吧。” 即便是正室的娘家,也不管到她婆家的中馈之事吧? 少施文娴知道张氏这是挖苦,她终于也忍不住了。 水眸一瞪,就要发作,这时有小丫鬟跑过来。 小丫鬟个头很高,露着两颗小虎牙,脸面生疏,她一进来并没有给自己请安,而是直接奔向张氏:“您一定是大舅母,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除了周敬之,大家都没见过这个人。 张氏有点懵,抬头审视这个傻大个:“你是谁?” 周一嘻嘻笑道:“大舅母,我是周一啊。” 还周二呢,张氏看看周懿之和周敬之。 周敬之气头上不肯说话。 周一打量一下屋里的人,也没见到什么外人。 她笑道:‘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与小姐一起在庙中长大的。“ “你是奶娘的女儿?”张氏惊讶的站起来,细看这个小姑娘,高她一个头,她依稀记得点林孝珏奶娘的样子,和这姑娘对不上号。许是长得像父亲。 张氏终于见到林孝珏的人了,问道:“小姐可好。” 周一想着小姐的叮嘱:“小姐好着呢,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不来见人,就知道要嫁妆单子,这多不给舅母家面子啊。 少施氏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气,她推测的,定时老三那个丫鬟唆使的,一说到钱的时候,就什么舅舅家都不重要了。 张氏明显听见了少施氏的不屑。 她刚要再问。 周敬之已经不耐烦了。她扒着大伯母的手:“给她,给她,是不是跟她爹一个样?贪慕虚荣,咱们周家没这样的亲戚,回家回家。” 一快锦布被他翻出来拍在周一胳膊上。 然后这死孩子就不由分说拉着大伯母往外走。 “你这孩子……” “走了,再不来了。” “周敬之……” “大哥你也别烦。” 三个人像唱戏一样推搡出去了。 “奴婢送你们啊。”周一笑呵呵的追过去。 少施氏目送四人离开厅房,想想又不对,那丫鬟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她这是城门呢? “把她给我叫……”回来儿子噎在口中。那丫鬟说她是去送周府的人,若是劫回来,以张氏的作风又要闹上一会了。 算了,少施氏心中烦闷垂下手,有丫鬟在其身后小声道:“老夫人没大碍了,大夫人一直守在屋里呢。” 忘了矫情的婆婆了,又要被大夫人编排不孝顺。少施氏心中越烦堵得慌。明显的是一盘好棋子,周府的人也明显对林孝珏有了意见,可为什么这么乱呢? 月上柳梢。张氏给周光祖换衣常服。 这夫妻,关上门才是夫妻,才能说悄悄话。 周光祖问张氏:“我看您心事重重的,在林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最后一刻扣子扣好。张氏去桌边把周光祖准备看的书放在最上层,然后看着他道:“孝珏不是哑巴。据敬之说,人也好好的。” 这事有些突然,周光祖走过去面对着夫人:“林世泽都说孝珏有不足,所以要嫁给病秧子。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氏沉吟一下道:“有没有可能,是孝珏故意瞒着大家的?” 周光祖讶然的看着夫人。 张氏给他搬出座椅,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宝儿走的时候咱们正在去巴陵的路上,这孩子在京城无依无靠。林老太太还一直视她不详,想也知道那日子多难过了,若还像宝儿在是那么随性,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周光祖眼泪莫名就出来了。 “都是我无能,连妹妹和外甥女也保护不好。” 张氏对着他的背,没听出他的哭泣。 她叹息一声:“咱们家是遭了劫难了,一家人都不好过,这是命,既然是命老爷也无能为力。” 周光祖泣不成声:“还是我无能。”趴在桌上不起来。 张氏终于听出丈夫的哭声,感觉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拍。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谁能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周大公子,尽然特别爱哭,除了他的夫人,就只有他娘知道了。 张氏哄了一会,周光祖才渐渐好转。 他擦擦眼泪,一脸委屈:“既然孩子都好着呢,就不能这么委屈她了,我去找林世泽,这门亲戚咱们家不同意。” 张氏蹲在他面前,目光流转,叫了一声老爷:“若是退亲,他林家得罪陈阁老咱们倒是不关心,可您也在朝为官的。” 周光祖难忍的看着夫人:“我何时为了功名利禄却要置亲人死活不顾了?不做官又怎样?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去。” “那老爷领着一家人回家种地去,子侄的前途就不说了,您能不能拿动镐头也不提,这样孝珏就能好了?” 周光祖语噎,孩子姓林,他再不肯也只是舅舅,若真没了官职,林家就更没有约束了。 张氏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皇上的兵马打在城外,老爷第一个去开城门,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活下来吗?”哪怕是承受脱不掉的骂名。 周光祖静下来:“若是我们还在巴陵,林家给孝珏找什么样的婆家我们都爱莫能助,可现在老天有眼,让我们家这时候回来,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跳火坑。” 张氏笑了笑,站起来再次去给他揉肩,她淡淡的说:“再等等,或许孝珏自己有想法。” “此话从何说起?她对你说的,你不是没见到她吗?”周光祖回头不解的看着夫人。 张氏神秘一笑,然后将周敬之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边。 “这孩子从小野惯了。”大伯父家中没有男孩,都宠着他,他的母亲又极其护犊子,不骄纵也是对不起大家。 周光祖道:“得让他读书了。” 张氏打了丈夫肩膀一下:“转过去,人家还没说完呢。” 周光祖忙道:“对,你快说孝珏的事。” “虽然她没来见我,但你想啊,林府的人一直说她是个哑巴,但她在敬之面前对开了口,若她真有心瞒着,却只让我们家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光祖依然好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把我们当外人。” 张氏道:“所以她不见我,对敬之说位高权重,只管让我们操办婚事,其实她也在顾虑,不想让我们得罪陈阁老。” 周光祖瘪瘪嘴又想哭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张氏忙道:“外甥女既然都如此识大体替我们着想,我们就应该过得更好去做她的靠山。” 周光祖想了想,话虽如此,可还是因为大人无能才使得孩子早立事啊。 偷偷又流起了眼泪。(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6 处置路遥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超多好看小说]三更天将至,丫鬟们都准备休息了。 林孝珏叫路遥来见她。 第一次被小结巴点了名,路遥心中的忐忑是无法形容的。 她一进屋就跪下来。 “奴婢知错了。” 林孝珏坐在书案前却没有写字,而是掐着菊花的骨朵,见她如此惊慌反倒笑了。 她垂眸看向她:“不是年节,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还有心情开玩笑,路遥更怕了。 她支吾道:“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林孝珏将花盆推到一边,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你到底,哪错了?” 路遥心道,你步步为营的若是没事怎么会叫我? 她泣泪连连道:“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信了那扫地婆子的话,她让我往小姐豆浆里下药,只是为了不让小姐见舅老爷那边的人。” 林孝珏冷笑道:“一路走来,你当知道,我的手段,敢给我下药,你也实属了不起了。” 路遥不敢当此是夸奖,她悔不当初的爬过来:“小姐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太委屈了,我本想好好侍候您的,可您一直把我排挤在外,您给下人都取了周氏的名字,唯独我,您从不正眼看我一眼,我也是委屈啊,而且那药扫地婆子尝过,她说了只是安神的药,不会伤害到小姐的。”跪的卑微,满脸泪痕。 “所以,若是伤害我的药,你便不会下了?”林孝珏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路遥拼死点头:“奴婢怎敢?那样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林孝珏一笑,又问道:“那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路遥不敢动心思,她不知小结巴是如何想的。小说 她只有凭着对小结巴的了解据实以告:“陵南姐是三太太的人,连周一都有舅老爷家护着,只奴婢是林府的丫鬟,林家人要为难奴婢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奴婢只是想求个落脚之地,小姐您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吧。” 林孝珏只看着她不说话。 路遥怕她已动杀心,连连磕头:“小姐您饶了我吧,除了那碗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说话,二夫人眼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留在您身边的棋子,我什么都没对他们讲过。” 林孝珏叹息着站起来:“人真的奇怪。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道路遥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路遥以为她就要动手,眼泪都吓得没有了:“小姐……” 林孝珏摇头:“没有,玉碎瓦全的气魄,就不要做,冒险的事。”手上用力。 路遥疼得喊不出花来,只惊恐的看着她。 林孝珏突然放下手来,路遥瘫软在地上。 “小姐……”她揉揉下巴,有些难以置信。 林孝珏越过她望向窗外不圆的月,淡淡的说:“我不喜为难女子。女子多命苦,你不要再,逼我。” 路遥听她好似呓语,却都是心里话,心中诧异十分。 “小姐。”她眼泪好似带些悔恨,说不清的情绪。 林孝珏目光收回来,凌厉的看着她:“你若想学医,就先跟她们,一起背书吧。”她说着竖起两个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路遥杏眼圆睁,想起了那晚雷电交加。小姐曾对她晃了晃一个手指。 “小姐……我。” “你好自为之。”林孝珏好似不愿再听什么,摆摆手:“出去吧。” 路遥低头沉吟一下,就这么放过她了?好似做梦一样,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小姐正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她赶忙爬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屈膝就退了出去。 见路遥活着出来,周一和陵南也挺意外的,陵南想了想在周一耳边道:“你看门,我去看看小姐。” 周一也想去。陵南讨好的拍拍她的头:“我先去,你先去看看路遥。” 周一只好听话。 陵南推门就来,见小姐正在低头书写,她案子上的那盆菊花已经秃瓢了,剩下光杆司令立在花盆里,没什么美观可言。 陵南将花盆移走,然后站在小姐身旁不出声。 林孝珏写了一会,抬头涮笔,顺便道:“搬个椅子,来坐吧。” 陵南哎了一声就去搬椅子,然后不安的坐在小姐对面。 小姐的手短而瘦,不是纤细。 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手,却让人见了难以忘记,她腕子好似非常有力,笔锋落在纸上游走的通畅而饱满。 陵南小声道:“小姐原谅路遥了?” 林孝珏突然抬起头看她,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陵南有些受伤。 林孝珏倏然一笑:“想起来了,周三。” 陵南再次无语,小姐终于给她赐名了,好在和她预想的一样。 “小姐,路遥背着您给那边做事,就这么饶了她吗?”她想了想又问一遍。 林孝珏这次放下笔,目光有些哀伤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我不想,可我下不去手。” “啊?”小姐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陵南惊讶之余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姐:“是奴婢把小姐想的太无情。” 林孝珏摇摇头:“我并不是,事事都要计较,我也并没有刻意针对她,是她融入不了,却要怪我们不接纳她。 我与她无情无恩,只不过记得她当年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时候这苦劳是最讨厌的东西,对我来说无用,对她来说确实付出,我就只能绑架接受,或许她比我还不自在。” 小姐是知恩图报的人。 小姐是性情中人。 小姐也有她的苦衷。 这是今晚陵南得出的三个结论。 她擦擦手站起来:“或许她知错了,小姐也别想了,奴婢给小姐倒茶去。” 林孝珏不置口否,只道:“人之所以会困顿,就是因为犹豫,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还不够狠,其实不管我好与坏,只要我认为侵犯我了,都应该扼杀,可我却犹豫了。” 陵南心中一动,心疼的看向小姐:“小姐此时刚好,过之则少了人气,缺之则会任人宰割。” 林孝珏淡淡一笑,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笑道:“早些睡吧,明日出门。” “又出门?”这次是找什么?陵南脱口问道。 林孝珏目光挑向房顶:“明日有,江西兵马,会从城中路过,很热闹。” 难道是兰公子和风公子荣归故里了?陵南惊喜的看着小姐:“两位公子回来了,也太快了。” 是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6 看见了影 秋高气爽,风淡云轻,辰时开始,兰君垣和风少羽踏入京城,他们总共带了一千人,从东华门开始往玄武门游过。 百姓听说二人是平定江西匪患的英雄,夹道相迎,有年轻的女子早就慕名二人,今日见二人骑在高马上,穿蓝衫的那个桃花一般的面容,温文尔雅,穿劲装的那位精神笔挺,器宇轩昂,手中鲜花纷纷投掷过去,不一会便铺起一条花冠重道。 贤王世子和两个好兄弟追着队伍,被鲜花打到十分不爽:“好像整个京城就他们两个公子一样,把本公子摆哪了?” 杨云飞愤愤不平道。 候昌明此时没时间挖苦他,他一个劲的朝前面队伍摆手:“少羽,少羽,在这呢。” 风少羽好似没听见兄弟们的召唤,臭屁和的人群打着招呼,不看他们一眼。 候昌明道:“会打仗了了不起啊?” 贤王世子道:“咱们去宫门口劫他,不摁地打死丫的对不起他那身行头。” 其他二人十分同意,穿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死命往前冲。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则定了飨越楼最好的包间,这里俯瞰繁华的街道,刚好能将二人的春风得意尽收眼底。 周一一手拄在栏杆上朝下面摆着手:“风公子,兰公子。” 兰君垣不动声色抬起头,看见栏杆里的一抹红。 他安心的收回目光,笑意加深。桃花眼弯在一起,我见痴迷,茶楼酒楼上的万千少女沸腾了,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锦帕。像下面投掷下爱慕的攒花。 周一兴奋的道:“小姐,咱们也扔点什么下去吧。” 林孝珏找了找,从身上找到一把匕首:“我只有这个,还是别人送的。”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算了。”转身又去看人群。 两边百姓十分热情,这场面好似状元游街,几年难得一遇,若是碰到那状元长得丑一点。也没这么多女子追捧。 周一随着他人的呐喊。探出半个身子,也跟着喊。 她个子高,还有两颗虎牙。笑起来十分娇俏,自然也能吸引不少目光。 候昌明看着有些熟悉的女子,突然拉住贤王世子的胳膊:“看那边。” 贤王世子先还觉他无聊,这热闹你不看风少羽看别人干嘛?等他抬起头的刹那愣住了:“你没见过女人啊?这样平庸的姿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候昌明心里焦急。还有百姓簇拥着,不得不顾着脚下。还要抽空回答,十分费力。 “那日你说那马车中有那小姐,当时我看到的就是她啊。” 那日马车?贤王世子好似想起了重要的事,定睛仔细看。果然看见那女子身后有一抹红衣,可惜那红色没有扶栏下望,他看不清正脸。 “不可错过。过去看看。” 他跟两个兄弟说道。 三人正准备横穿人群,这时风少羽那个骚包货。不知怎么地接到了一支花,这下可不得了,人群炸开了锅,那些姑娘少妇尖叫着冲入人群。 三人本就寸步难行,此时只能随波逐流了。 头队终于过了飨越楼,林孝珏站起来道:“咱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其他两个丫鬟跟上去,可周一还没玩够:“小姐,这里真好。”她讨好的看小姐一眼。 林孝珏似玩笑一般道:“你若喜欢,将来给你做嫁妆。” 小姐当这是自己家呢,周一红着脸轻撞了小姐一下:“人家是认真的。” 林孝珏迈步下楼梯,没理她,只淡淡留下一句话:“我也是很认真的,开玩笑。” “……”留下三个丫鬟哭笑不得。 贤王世子三人长途跋涉的终于跑到了飨越楼的门口。 候昌明抬头一看,那围栏处已空。 “好像没了,怎么办?” 贤王世子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她,东宝怕挺不过几天了。”想到了好友的痛苦,三人暗下决心,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候昌明要入楼大厅,杨云飞脚步跟在他后面。贤王世子心想,他们虽然来得费力,但没差多少时候,这人即便是离开应该也没走多远,他目光像午门方向看去,算了,全是人头,调转目光,街的另一头就空旷多了,一个红点后面跟着三个女子正迈步在十字路口。 “在那呢。” 贤王世子一眼就看出那打眼的红色,手指一指追了过去。 候昌明二人回过头来,街头什么都没有。 “哪呢?”二人赶紧去追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到:“拐弯了。” 这么巧?候昌明二人心中骂娘,但无法,为了兄弟的生死,今天这人是必须得追上的。 “前面的人站住。”三人追跑着喊道。 皇上在偏殿等着两位从江西归来的小将,不时会从外面传来街头的消息,当太监说到街上鲜花飞舞的时候,跟着候着的重臣纷纷露出附和的笑意。 还有人调侃陈国公:“风大人生的好儿郎,少羽贤侄文武双全,更是一表人才啊。” 也有人道:“君垣也相貌不凡。” 不过兰君垣家中并无重臣在朝,有人能提到他已实属不易。 总是偏殿之上是一派“长袖善舞”的景象。 定国公丧弟新哀,心中愤愤不平,他突然一拱手,谏道:“圣上,江西虽匪患初平,但天灾过后,依然民不聊生,兰君垣和风少羽二人却不顾天灾人祸,大张旗鼓要功劳,若圣上纵容,恐百姓不服,民怨难平。” 皇上正高兴呢,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就看不得他高兴。 偏殿的笑声悄然而止,大家都看着定国公。 他不带喜怒道:“依方爱卿之意,要如何处置二人?” 方景隆看了一眼陈国公,回头道:“风少羽既无官衔,则不好追究其责,而兰君垣,他罔顾圣恩,稍有功劳就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圣上要为他背负骂名,如此不知感恩,望圣上明察。” 其实他也说不出兰君垣有什么罪,本来就没罪吗? 陈国公道:“方大人也说兰大人是有功,既然有功为何不可喜?难道有功还要哭吗?” “自古贤者不居功自傲,尤其是现在,江西百姓还吃不饱无家可归呢。”方景隆喷他一脸。 “方大人何时看到兰大人居功自傲了?” “打马游街不是为了出风头?” 那是皇上准许的,陈国公没敢说,说了就是皇上的不是了。 “让百姓看到我朝中人才济济,可保家受业,有何不可?” “……就是居功自傲”“……”好嘛,两个人又开始掐架了。 总结一下就是陈国公认为高调有理,定国公认为高调就是犯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争吵的二人,突然问定国公:“兰君垣不是你外甥吗?” 方景隆一愣:“对啊,是啊。”心中思考过后道:“就因为是外甥,臣才要揭发其不义。在江西,兰君垣目无尊长,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挟民打死方太守,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即便臣是其舅舅,也不忍姑息他。” “好一个大义灭亲。”皇上呵呵一笑:“行,既然兰君垣有爱卿这么秉公的舅舅,他又这么不是东西,那朕就成全你们。” 大臣们等了好一会,皇上也没说后面的话。 成全什么啊? 听那语气是帮着定国公要惩治兰君垣的。殿下的大臣各怀鬼胎,他们这位圣上,心思不写在脸上也不会说出来,真是君心难测啊。当然,也有为兰君垣捏把汗的。(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7 反目 兰君垣一脸肃然,风少羽肃然中又带些许兴奋,二人被召到偏殿面圣。 “吾皇万岁万万岁。” 因为方景隆告了二人一状,本来都认为皇上会嘉奖二人的大臣此刻没了主意,都好奇的看着二人。 皇上垂眸看了下面一眼,叫道:“风少羽。” 先收拾他。 风少羽抬起头来一拱手:“圣上。” “江南好玩吗?” 风少羽眼珠转了转:“启禀圣上,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只可惜一样不好,贪官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这死孩子,这时候不应该说点圣上治国有方,拍拍马屁吗? 陈国公插手袖中低着头,为儿子的脑袋感到着急。 皇上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朕用人不当,派去的人都是贪官了?” 风少羽扬起下巴:“也不是,梁大人就不是。” 意思别的人还是是的。 殿中重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方景隆这时却比方才淡定,直了背。 风少羽道:“梁大人走访江南,搜集江南百官罪证无数,那些贪官怕败露,在梁大人走访的路上设下埋伏,梁大人差点命丧江南,就连兰大人都是九死一生。”他指了指跪在身边的兰君垣。 皇上道:“别竟说别人,你自己呢?” “……”风少羽有些腼腆的低下头:“也差不多。” 陈国公这头疼欲裂啊,说的热闹,你自己也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正替儿子担心呢,忽然听见皇上一声召唤。 “风爱卿。” “臣在。”陈国公谨慎迈步一步。 皇上笑道:“常听皇贵妃提起。你这个儿子才貌双全,朕看少羽也是极好的,你若不心疼,就让他到宫中当差可好?” 陈国公真是受宠若惊。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当即就五体投地。 爬起来看儿子还傻跪着,在背后捅捅他:“还不谢恩呢?” 风少羽扭搭一下,俯身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呵呵笑道:“平身吧。风大人没事带少羽到宫中转转。熟悉熟悉。” 陈国公再次受宠若惊,其实少羽经常入宫,哪用熟悉。想也是知道了,定是皇贵妃听闻少羽归来,要见他,皇上连这个话都肯代为通传。这是多重视他们风家啊。 陈国公再次拉着儿子谢恩。 后宫有两大势力,与前朝一样。皇贵妃代表了陈国公,但皇贵妃无子嗣,贵妃有子嗣,代表了定国公。但地位没皇贵妃高。 今日皇上提拔了风家人,那方家人就不愿意了。方景隆的脸色极其不好。 其他大臣更是猜不透皇上想什么,只心道。风少羽与兰君垣一道的,奖了风少羽。那方才说对兰君垣的惩罚又是怎么回事呢? 殿上众位一时低着头,私下无声交流着新的。 皇上命陈国公和风少羽出去后,身子慵懒的往龙椅上靠了靠,叫了声兰君垣:“兰爱卿。” 兰君垣拱手低头:“圣上。” 皇上道:“听说你仗打的漂亮,这次平定江西,想要什么封赏,你说吧。”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兰君垣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是奖励?更多大臣听不出皇上是玩笑还是认真。 定国公眉心一蹙,踏出一只脚,迎上皇上凌厉的目光又退了回去。 谁都知道,他是看不得兰大人好的。 有熟悉皇上表情的大臣认为定国公是多此一举,突然间替兰君垣捏把汗,皇上这是试探,如兰君垣真敢要封赏,一定没好果子吃。 兰君垣从容抬起头,脸上表情没有一点惊喜,他拱手道:“圣上,微臣从江西归来,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皇上笑容不减:“很快,定要快马加鞭才行。” 兰君垣眸光带着哀伤:“正如皇上所说,因为匪患之后,江西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好转,今年天降大雨,江西颗粒无收,眼看着就要入冬,许多百姓还无家可归。梁大人从江南紧急掉来十万旦粮食,但也不够江西百姓过冬之用,臣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是请各位大臣重视江西灾情,谋想对策,与江西百姓共度难关。” 说得好,那些担心的大臣心中石头方下,他所问非所答,说的却是江西的灾情,这样的人不是莽夫,也不是只顾蝇头小利者 皇上脸上的笑意敛去,问道:“灾情已经如此之重了?” 兰君垣难免要痛心疾首:“是。” 皇上看了看定国公:“方大人,你不是一直说江西无事,只是少点粮食而已吗?” 不那么说弟弟的罪不是更重了,方景奎支吾一下,迈出一步道:“这都是兰君垣的一面之词,圣上别忘了,他挟民抢了太守府,将军粮和军饷一扫而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难民?定是他为了邀功信口雌黄来的。” 皇上看看兰君垣。 这兰君垣才敢解释:“圣上和方大人若是不信,我军中尚有江西百姓一三七人,问他们便知。” 方景隆一听,这些人不是他命令方家死忠押解回来的吗?就是他们将弟弟方景奎大成的肉泥。 方景隆差点捶胸顿足:“圣上圣明啊,那些那是百姓,他们是刁民,围攻官府的刁民,应当严惩。” 兰君垣道:“圣上,古人有云,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是安居乐业,谁人会做刁民,方太守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江西百姓皆可作证,若一人是冤枉了方太守,两人也是冤枉了方太守,三人,十人,百人都是冤枉了方太守,那么江西万万千千的百姓都冤枉了方太守吗?恐怕微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鼓动不了万民的心。” 是啊,一个人骂你人家的错,两个人骂你还是人家的错,那身边的人都骂你,还是人家的错吗?殿上大臣猜忌的看着定国公。 方景隆赌气跪下来:“圣上明鉴,我方氏对朝廷忠心耿耿,舍弟在江西五年,从前并未听过有何怠政懒政,现在人死了,墙倒众人推,我方氏不服。” 兰君垣看舅舅一眼:“方大人,方太守横征暴敛,匪患侵城不战而退,这只能说他无得无道,也没人说他对朝廷不忠,更没人说方氏族人对皇上不忠,方大人莫要混淆视听。” “闭嘴……”你个小畜生。方景隆差点没隐忍住,要是皇上不在,他敢打死这个外甥。(未完待续) 018 降 舅甥两人当朝吵起来,这让人觉得莫名又理所当然,莫名是从前没听说二人有冲突,理所当然是方景隆也真的从未照顾过这个外甥。 皇上冷眼看着二人,看吵得差不多了,问道:“兰君垣,你让百姓打死方太守,这事可是真的?” 兰君垣郑然摇头:“绝无此事。” “你胡说,不然景奎是怎么死的?”方景隆怒道。 皇上斜他一眼:“你问还是我问?” 方景隆赶忙敛下身子:“皇上圣明。” 皇上道:“朕若不圣明,如何叫圣上?你不得插嘴。” 方景奎战战兢兢答是。 这一幕经常上演,有时候两个人在朝堂上吵起来就压不住火,皇上就是这么压人的,所以其他重臣也就习惯了,低头跟着喊道:“吾皇圣明。”但说实在的,就因为呵斥定国公就说皇上偏向于兰君垣,那是不实际的,各位大臣心中还是没谱。 皇上一抬袖忽略他们,再次问向兰君垣:“那是不是你带人抢了江西军粮和军饷?” 兰君垣答道:“不是。” 皇上一立眼睛。 兰君垣镇定自若道:“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我军将士平匪有功,当重伤,犒劳军饷怎称得上抢字? 还有军粮之事,且不论江西粮仓中是否都是军粮,即便是军粮,当时江西全民皆兵,反过来也是全军皆民,开仓放粮,为众将士填饱肚子,此乃也不叫抢。 圣上若非说此事是抢,那带头抢的也是圣上。” “你放肆。”方景奎大成呵斥道。然后怕皇上骂他,忙转头看向皇上:“圣上,这小子打了场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侮辱您的名声。” 皇上淡淡一下,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忙站出来道:“兰大人所言非虚,当年圣上带兵祛除鞑靼,途径太原。正好赶上太原一县蝗虫过境。皇上曾将随军粮草发给当地子民,就曾说过,万军皆来自于民。” 皇上当时还是燕王。为了拉拢民心,征当地壮年为兵。 方景隆此时也想起这件事,牙根痒痒的看着兰君垣,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兰君垣气息一如既往。目不斜视。 众位大臣也有记得此事的,一经提醒。全然想到的是,这兰君垣拍得一手好马屁啊。 果不其然。 皇上听完侍郎的一番话,渐渐露出笑意:“这事你们也记,真是闲得很。” 侍郎心中喊冤:“要是不记得。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臣们即可会意,直呼吾皇圣明。 方景隆心中的愤恨且不提。 皇上被众人恭维着,脸上笑容更甚了。又问兰君垣:“那方大人告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此事你认成不认成?” 兰君垣腰背一挺:“微臣认成。” “你总算承认了。”方景隆拱手愤愤向皇上:“圣上英明。他承认了。” 皇上点点头:“我又不聋,不用你再说一遍。” 方景隆知道自己心急犯了皇上的忌讳,忙收回身子,安静下来。 他要冷眼旁观,抢主帅虎符,这也是死罪。 其他大人自然比他还要安静,这兰君垣都承认了,什么罪就只能等着裁决了。 皇上又问兰君垣:“那你有没有什么苦衷?” 兰君垣摇头:“微臣没有苦衷,微臣只是为了攻打江西城,若没有方太守的虎符,军力不够,江西攻打不下。方太守乃微臣娘舅,微臣不顾亲情,抢夺与他视为不孝,方太守官居太守,微臣乃宫中小小侍卫,以下犯上是为不忠,微臣确实抢了方太守虎符,是不忠不孝之人,便无法为自己开脱,微臣没有苦衷。” 没有你还说这么多?方景隆斜着眼瞪他。 其他大臣心中感慨,以退为进,皇上更喜欢这种直白的,兰君垣看似无事了。 果真。 皇上听了却连连点头:“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此事就在清楚不过了,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扰乱军籍,这确实该罚,但念你平定江西有功,这功过相抵,方才的奖赏朕就此收回。” 功过相抵也就是无功无过,面对方景隆的咄咄相逼,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 众大人直呼吾皇圣明。 兰君垣磕头谢恩。 唯方景隆不服,这时候他也不顾及皇上忌讳不忌讳,叩首道:“圣上若就此放过兰君垣臣第一个不服,臣不服。” 皇上淡淡吐出一个字:“曰。” 方景隆道:“既然能抢虎符,那军粮和军饷之事也和他脱不开干系,臣弟方景奎也不能白死。” 皇上道:“谁说方太守白死了?”难道皇上要追封方太守? 众人低头倾听。 皇上道:“江西太守方景奎,贪赃枉法,天灾人祸之前,弃万民于不顾,立当就地处死,念起早已身亡,便绕起鞭尸之罪,随便藏了吧。” 不是这样的啊,方景隆要喊冤,皇上凤眼一眯,凌厉如剑。 “别拿朕当傻子,五年来无人参方景奎,他就作威作福五年,这些与你定国公脱不了干系,定国公治家不力,纵其方氏子弟祸害乡里,当属大罪。” 皇上真的会处置定国公?定国公一党心内揣测着,不知要不要求情。 “吾皇圣明,定国公乃朝中栋梁啊……”礼部二把手先跪下来求情。 一声过后其他大臣则要给面子了。 纷纷跪下,知乎皇上圣明,然后对定国公一顿赞美。 皇上看看这些大臣,又看向方景隆,暂时不置可否。 方景隆战战兢兢诉苦:“皇上,臣惶恐啊,臣惶恐。” 皇上长舒一口气:“算了,念你平日治国有功,这次就免你死罪,罚俸禄半年。” 像方景隆这样的重臣,那点钱就是挠痒痒,不算惩罚,果真还是宠信定国公,说惩罚也只是做做样子。 众位大臣随人情,再次齐呼皇上圣明,站起来。 方景隆领罚,但意难平,他再次谏言:“皇上即便惩罚臣,臣还是请求皇上重判兰君垣。” 这是多大的仇,都这样了还不依不饶。定国公不怕惹怒皇上引火烧身吗? 兰君垣听着背后的嘘声心道:皇上讨厌被人揣摩,但他不是圣人,终究会被人摸头,方景隆之所以咄咄相逼,不是他傻,是因为他深知皇上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他。若是他太精明,反而惹皇上猜忌,他不动声色看这个舅舅一眼。 皇上这时候好似被方景隆说动了,他临时又做出裁决:“兰君垣,你欺舅在前,又有定国公不服,今日朕削去你五品带刀侍卫之职,罚你去交泰殿做看守,你可服气?” 交泰殿是大皇子居住之所,大皇子是个残疾,殿中冷清只有一个皇子妃陪伴,剩下的就是十名宫人,用来做使唤的,真的再没什么人。 皇上让一个可以打胜仗的栋梁之才去给残疾人守门,不是贬,是非常贬。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 这才是皇上最后的意思啊。 方景隆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稍纵即逝。 但还是被兰君垣捕捉到了,他不为所动,坦然自若:“臣当受罚,没有不服,谢主隆恩。”磕头下去。 大事裁决完,皇上一挥袖:“被你们闹腾的,什么兴致都没了,都下去吧。” 是,他们经历猜测,猜测,再猜测,但谁也没猜到这样的结局,也挺不安的,众位大臣也不愿意多久,纷纷跪安。 “吾皇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基友古言一本:《医谋伦》作者:八月秋雨,书号:3380890,简介:一个女法医穿越到伪唐朝,宅斗、破案、宫斗的故事!此书已完本。大家记住这个人,奏是她给偶断更的。哼,乃们一定要帮忙狠狠的看她的书替偶报仇。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19 韩家请帖 贤王世子三人气喘吁吁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候昌明指着那匾额道:“就这家,我看见她们从这家后门就去的。” 林府,贤王世子低下头对伙伴道:“这是吏部林世泽大人的府邸。” 候昌明道:“这林大人的夫人是太医院少施大人的女儿,他家倒是有几位小姐,不过这林大人与少施氏生的却只一位,排行第五的,这小姐最有可能懂医术,这就对上了。” 贤王世子很纳闷:“别人家的小姐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不会连闺名都知道吧?” 候昌明得意的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我这么大了,我娘最近正在给我物色媳妇呢。” 贤王世子砸他一拳:“不是说好了先不娶媳妇吗?你娶媳妇我们都不理你。” 杨云飞跟风点头。 “好好好。”候昌明告饶道:“不过现在也不是说我的时候,咱们不是来请大夫的吗?” 杨云飞这才想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既然都知道是谁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叫门啊。” 贤王世子和候昌明异口同声指着他:“你去。” 杨云飞不甘的跳起来:“干嘛又是我。” 贤王世子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等东宝好了,就可以不是你了。” 杨云飞撇撇嘴,“当当当”去叫门。 林世泽还没回来,少施氏闻听门外有三个公子找二老爷,忙问通传的人:“是什么样的公子?没说找老爷什么事?” 通传的人谨慎回答:“都穿着锦衣玉服,说要请老爷找小姐帮忙。” “请老爷找小姐帮忙?”少施氏有些懵懂:“哪位小姐?帮什么忙?” 通传的人不知摇头。 少施氏想了想,她家的女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有小姐跟外面的贵公子有交情呢? 还是三个。 少施文娴对那通传的人道:“你再去问一下,他们要找哪位小姐,记得不要唐突了贵人。” 通传的人忙领命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他又回来了,禀告道:“那为首的公子说他们要找会医术的小姐。” 林府除了她没人会医术,可她都已为人妇了。 少施文娴彻底被通报的人说蒙了。 她耐着性子再次问道:“三位公子年岁几何?” 通报的回忆道:“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更不可能是认得她的了。 少施文娴一蹙眉:“你再去问问,三位公子家住何处。” 通报的人哎的一声,忙又退去。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这次神情有些忐忑。 少施氏问道:“怎么了?没问出来吗?” 通报的人低头道:“三位公子不报姓名家室。只要见老爷,小的回他们老爷不在,是夫人要问。那三位公子便说等老爷回来再说。” 少施氏更好奇了:“那三位公子现在还在门外吗?” 通报的人摇摇头:“已经走了,说稍后再来。” 这就奇了怪了,少施氏左思右想没想通,到底是谁。找的又是谁呢? 贤王世子三人离开林府。 贤王世子道:“我想了想,咱们三个就这么贸贸然去请一位小姐。显然不妥,咱们还是去找韩叔,让他下帖子给林大人,这样就正式多了。也不显得轻薄。” 候昌明眼珠一转问道:“世子爷,您平时可不在意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今儿个是怎么了?”杨云飞也好奇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瞪二人一眼。 “说你们不学无术。你就真是连屁都不懂,那林世泽好歹是五品文官。人家的小姐即便会医术,又不是摇铃窜巷的大夫,能你说请就请得来的吗?” 候昌明不屑道:“你就告诉他们你是贤王世子,看谁敢不来。” 杨云飞狂点头:“亮出你的名号不就得了。” 贤王世子一人头敲了一下:“又败坏我的名声是不是?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说完他哼了一声,步子阔起来。 候昌明心道,我们不败坏,你自己不也名声不好吗?他捅了杨云飞腰眼一拳,跑了。杨云飞哎呦一声去追他。 三兄弟按计划去了礼部尚书府,将事情说了一遍,尚书大人如何应对,此事暂且不提。 兰君垣出了偏殿大门,知道风少羽在见皇贵妃,一时半刻出不来,他便先走了。 与梁大人南下之时他就孑然一身,此刻又被降了官职,更是除了一身皮囊什么都没有了。 独自一人归家。 才刚踏入兰府门槛,身后的大门就刺耳的关上,母亲带着贴身的丫鬟和小厮站在门口。 她身着紫衣,头戴金钗,一双细长的眼睛刻在瓜子脸上,正一脸怒意的瞪着他。 兰君垣淡笑着走过去,双手一拱,头低下去:“孩儿见过母亲。” 方氏一个大巴掌拍过来,响声震耳,下人们全都低下头,屏气敛息。 兰君垣觉得头嗡嗡响,清醒一下,他抬起头,笑容不改。 “孩儿惹母亲生气了。” 方氏又一个大巴掌呼过来,这次好似动了真怒,兰君垣晃了一下。 他摇摇头,再次站好。 还是淡笑着看着母亲:“母亲若是不解气,就打到解气为止。” 他将脸凑过去。 方氏眼睛立起来:“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兰君垣笑脸依旧,轻声道:“孩儿怎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虽然像是气话,但总会听出淡淡的忧伤。 方氏深吸一口气:“你连你的舅舅都能害死,你还有一点人性吗?你简直是畜生。” 兰君垣笑了笑:“母亲骂的是,孩儿谨记心中了。” “你……”方氏巴掌再次提起,兰君垣左脸让出去。方氏想了想,还是拍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 兰君垣感到嘴角有些热。他伸手擦了擦,然后再伸出右脸。 方氏这次没有抬手,冷冷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兰君垣低下头:“孩儿不敢。” 方氏道:“咱们母子没什么好假装的,你此刻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明天早上。” 兰君垣不由分说跪下,跪得笔直。然后抬头看向母亲。 他越听话。方氏心中越疼,眯眼扫了他一眼,吐口气。转身走了。 这样的情景在兰君垣的成长中总会上演。不过是跪的地方不同,有时候是大门口,有时候是小门口,有时候是后花园……不一一列举。 时间也是长短不定。同样不一一表述。 兰府的下人习以为常,也便没人来过问这位大公子了。 再说礼部尚书。他跟林世泽并没有什么交情,听了贤王世子的话,回到书房写请帖,可这求人家小姐出诊的帖子就不怎么好写。 韩夫人将丈夫从书案前推开:“你不写我写。难道孩子的命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 尚书大人真是冤枉:“夫人啊,人家是小姐,又没有坐堂开馆。你贸贸然请人家来看病,又不相熟。这不是损人家吗?” 韩夫人道:“你一定要写的那么清楚吗?看我的。” 她提笔写了几个扭捏的字。 韩大人一看,差不多意思就是请五小姐来交流医术。 媳妇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和人家交流什么啊?韩大人惊奇的看着夫人。 韩夫人会意,瞪丈夫一眼:“那我跟他家有不熟,难道说喝茶赏花啊?再让人误会。” 是,他们家东宝也到了说亲的年龄。 而且这样也好,让林家有所准备,知道不是说亲,也没那么唐突。 韩大人想了想,媳妇写的已是最佳的说辞了,不过这字太难看了。 韩大人站到媳妇旁边提起笔,自己又抄写了一份,这才让下人送到林府。 林世泽傍晚归来,接到帖子十分诧异。 她叫来少施文娴问道:“夫人,白日里可曾有人找我。” 少施氏听他问道,沉吟片刻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世泽拿出韩家的请帖:“这韩大人说要请瑜儿去切磋医术,这是什么道理?” 少施文娴拿着帖子看了一遍,放下来摇摇头:“白日里那三位公子只说要请咱们府上的小姐,没说是孝瑜啊。” 林世泽目光变得有些不高兴:“瑜儿还小,暂时不急着议亲。” 少施氏一听丈夫如此说,心知是丈夫误会了自己,他定以为她与别人夫人攀交情,给女儿商议婚事了。 少施氏黛眉显着不高兴:“韩府的帖子上写的清楚,是请孝瑜切磋医术,可老爷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我们孝瑜怎会医术。” “我是说过不让女儿学那营生,保不齐夫人背后教他。”林世泽语气冷冷的。 少施氏怒由心生,她是医家女,可他父亲已经坐上了太医院左判的位置,怎么这营生就被他看不起了呢? 这个男人说话也太过无情了些。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我知老爷不喜欢,又怎么会教孝瑜这个。” 见他脸色没有缓和,她又道:“我娘家人更不会教孝瑜医术了。” 林世泽这才正眼看着妻子:“那别人是怎么找上门的?” 少施氏淡笑道:“老爷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咱们家孝瑜平时连房门都不出,我也没叫她见过外客,更别说男子和韩家,故而这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是他们搞错了吧。”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但是具体怎么搞错了也不知道。 林世泽想了想道:“不管错不错,我女儿怎么会去赴约?照你白日里说的,这分明是要我女儿做女郎中,这个韩尚书也太无礼了。” 他竟有些生气。 少施氏看着礼部尚书的章刻,心中连叫可惜,尚书之家,就如此回绝了实在可惜,但也拗不过林世泽去。 她放下帖子,心中的想法只能作罢。 风少羽在家呆过了一晚上,小伙伴都没来找他,气到不行,第二天上午就杀到贤王家,准备找世子算账。 又被告知世子早早就出去了。 他一出门后面就一定会跟着那三个鬼东西,不是市井就是青楼了。 可即便有了范围,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选择在那一带活动啊,风少羽闭着眼睛点兵点将,最后选了左边的路。 而其实世子三人是又来到了林府,这次不是前面,是他们眼看那女子进去的侧门。 原来一早听说韩大人请人被拒,贤王世子就想出了一个注意,守株待兔,你林家不是下帖子也不肯给面子吗?那他们就要用下三滥手段了。 三人靠墙猫着,叠罗汉一样,一人露出一个脑袋观察这侧门的形式。 杨云飞在最下面,仰头看向最上面的世子爷:“咱们这在劫她,她就能同意给东宝治病了?” 候昌明怕他一巴掌:“你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贤王世子命令二人:“别吵,管他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去,那是人命,再说了,本世子风流倜傥好声相求,就不信她不同意。” 候昌明道:“可你昨天还说宦官人家小姐,咱们不能败坏人家的名声呢。” “那不是昨天吗?请她她不来,难道是本世子不给他脸吗?”说起这事贤王世子还有点气。 候昌明心中腹诽,说到底还是本性难移,又想了想,这小子昨日那么懂事,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姐长得好看了吧? 但他没说。 三人守了一会,侧门毫无动静,因为偏僻,连过往的行人都没有。 杨云飞有些挺不住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要是她就不出来了,咱们守到东宝死了也白搭啊。”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候昌明小声吼他。 杨云飞闭了嘴。 贤王世子听着二人的争吵心中也是不能平静。 正如杨云飞所说,若是这小姐自此不出来了怎么办? 想了想他小声嘀咕:“这才几天,咱们都看见她上街三四次了,一个总往出跑的人,在家里能闲得住吗?” 二人还是听见了。 杨云飞小声道:“闲不住,反正现在谁让我在家,我是闲不住。” 候昌明也摇摇头:“我也闲不住,听说你们在外面玩,我就更呆不住了。” 以己度人,那这小姐在家也一定闲不住。 林孝珏要出门,走到门口,打了三个喷嚏。 “小姐您病了?”陵南忙问道。 林孝珏抬头看看广阔的天际,道:“回来,捎些杏仁。” 好吃的,周一首先想到这三个字,然后笑嘻嘻问小姐:“小姐,咱们今天这是去哪啊?” 林孝珏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个丫鬟,淡淡一笑:“去看我的,嫁妆。” 在哪?三个丫鬟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20 趁火才能打劫 林孝珏再次出府。 林府的车夫赶着车,悄声哼着小曲,驶出侧门,拐过弯,刚要走笔直答道。 迎面就见一白衣男子挡过来。 车夫干嘛拉直车闸:“吁……”马儿噗出一股热气,停了下来。 “找死……”车夫刚要开口骂,看清了,这男子是个公子,穿的华贵,长得俊俏,他硬生生将脏字憋了回去。 贤王世子见车停下来,也没听车沿上的人说什么,伸手就把他来下来。 “下来你。”自己坐上去。 两个小伙伴还没分清怎么回事,世子爷已经挥动马鞭赶起车来。 “喂,您老干嘛去啊。”侯昌明跑几步问道。 贤王世子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抢。” 抢人啊,侯昌明看了一眼身后追着他的杨云飞:“你快的,照哥是要干大票了。” 杨云飞气喘吁吁的道:“我再快还能追上马车怎么地?” 追不上,车夫在原地转了个圈才惊觉马车没了,而小姐,被人抢了。 小姐虽然是后来的小姐,好似也不受府中待见,但终归是小姐,二老爷派他给小姐当车夫,现在把小姐丢了,没法交代了。 车夫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办?”想想近在尺咫的林府,先回去报信吧。撒腿欲跑。 正这时,迎面走来巡城官兵。 车夫忙伸手拦住骁骑守卫。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我家小姐被人抢了。” 那守卫高坐马上,勒缰低头一看。是个衣着整齐的小厮模样。 忙问道:“你再说一遍。” 车夫指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小的赶车载着小姐,一出门就被人劫持了,现在小姐在歹徒手上。” “光天华日,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事?”守卫奇了,再看向那马车方向,隐约还可见车尾。两个黑点跟在车尾之后。这是追人的,这小厮不像撒谎。 守卫对着身后一对兄弟,约摸二十几个人。一挥手:“兄弟们,有人在大白天为非作歹,这是没把咱们兄弟看在眼里了,给我追。” 十匹马和十几个人一起调动肢体。热闹之声如实际现场。 周一听着外面传来的吵嚷声,向坐车就假寐的小姐身边聚拢一下。小声问道:“小姐,怎么是不是被打劫了?” 林孝珏正看眼睛,车帘挡住了与外面的交接。 她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好吧。周一泄了点气,反正火上房小姐都不急,可就是能急死她这个丫鬟。 陵南和路遥坐周一对面。路遥侧耳听了听,也小声道:“这人载我们是什么目的啊?” 林孝珏转了转眼珠突然看向路遥:“劫色。” 路遥被吓了一跳。思量过后心想:“要是劫色也是先劫你,谁也跑不了。”她缩缩头,畏惧的看着她。 林孝珏憋着嘴,渐渐话开笑意。 贤王世子在车外能听见细碎的声音,就是听不清,他挺奇怪的,都被劫持了,这么久,没一个人露出脑袋看他一眼,也太损人了。 他清清嗓子喊道:“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车里的人听见了,周一小声嘀咕:“坏人还能告诉我们你是坏人。” 然而他声音听轻,外面的人并没听见。 贤王世子就差停车看看是不是劫错了,但是没错,他从车窗看见那女子了。 再想说什么,身后那队讨厌的东西已经追上来了。 “前面的人站住,赶紧停车,否则后果自负。” 贤王世子探着脑袋看过去:“跟谁喊呢?” 守卫一看坏人冒头了,正兴奋着呢,听声音愣住了,仔细定睛,这公子好眼熟啊。再一细看,坏了,大街上当差,若是不认得这位爷,那您就甭混了。 是贤王的大宝贝啊。 守卫的悄然慢下来。 “大哥,怎么不追了?”眼看着那马车比他们骑马的跑的还快,守卫身后的小弟好奇问道。 守卫淡淡道:“我看那马车往那边去了。”他指着一个胡同。 胡同能通过一匹马就不错了,哪能过马车。 小弟不解道:“不能啊,大哥你眼睛病了吧?我们没跟丢,那呢。”他指着正前方。 守卫回头用马鞭敲着他的脑袋:“你眼睛瘸了是不是,我说在那边就在那边。” 小弟很委屈,梗着脖子不服:“那边没马车,前面那辆就是。” 其他人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又有个兄弟不明情况,心急问道:“到底是哪边啊。” 守卫终于生气了,吼道:“你们看前面是对吧?那你们追吧,去追吧,那赶车的是贤王世子,去追吧。”他负气干脆让出一条路。 小弟听完立即调转马头向胡同:“在这呢。” “……”守卫就没见过见风使舵这么快的二货。 甩掉众人,穿过几条接到,贤王世子兜兜转转了一圈,将车上的女子带到吏部侍郎府的大门口。 他停马跳下车,落地之时对着马车车帘:“到了,下来吧。” 帘后不为所动。 “我说,下来吧,到了。” 贤王世子再次喊道,语气带着不耐烦。 帘后还是没动静。 丫的真的劫错了怎么的? 贤王世子阔步两步到车前,唰的一声掀开车帘。 正对上齐刷刷的四双眼睛。 他闭了一下眼,才敢定睛看。 自然目光是那红衣小姐。 “喂,我说到了,下车。”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摇摇头:“不下。” 贤王世子一愣,想了想道:“我兄弟病了。你不是神医吗?为何不下车。” 原来是劫持小姐给人看病的,三个丫鬟这时候心里才有底,再看着这位一入眼便觉不凡的公子,陵南心道,就算小姐有名气,您下次请人能不能用请的,别用劫的。 贤王世子等了一会没有回答。再看剩余三双眼睛还在盯着他看。他不自觉抬起胳膊挡住鬓角。 “你哑巴啊,让你下车。”侧身不看车里的人,看向地面。 林孝珏问道:“为何下车?” 贤王世子给问愣了。不得不再次看向车内的红衣女子。 “我说,我兄弟病了,让你下车给他诊治,你怎么听不懂呢。” 林孝珏语气很好奇:“那又该我。屁事。” 这有些磕巴的语气让贤王世子回忆起出事那天的事了,差点忘了。这女子心毒无情,不然她又怎会诊出东宝的病情却不肯当场救治呢? 贤王世子不由得一蹙眉:“你不是大夫吗?怎样要见死不救?” 林孝珏表情依然漠然:“嗯。” 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贤王世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周一都快被这公子笨哭了,心急插嘴道:“嗯的意思就是我们小姐回答您,她是大夫。是见死不救。”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 “……”贤王世子快要被这主仆气死了。 他再次怒道:“既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你有病人却不医。算什么大夫?” 林孝珏道:“算坏大夫。” “……” 贤王世子发现一件事,这一车女子。都是抬杠的高手。 他伸手一拉林孝珏手腕:“你下来吧。”语气就带着情敌,自然被甩了一个趔趄,站好了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车门口,而方才自己挑起的车帘,此时已经放下来。 人又给隔开了。 贤王世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再次掀开车帘,与车上很气人的女子对视道:“我不想亮出我的身份,不然吓死你,我念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才给你面子,请你到这里来,给东宝治病,若是惹火我了,我叫来人,你爹都吃不了兜着走。” 豁,这口气,三个丫鬟瘪瘪嘴,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珏表情如故,总是淡漠着:“难道,你爹也是,韩刚?” 韩,贤王世子想起韩东宝那个二货对人家喊过我爹是韩刚。 感情人家是记得他的。 贤王世子心中得意,语气比方才轻快很对,挑挑眉道:“我不说,说出来吓死你。” 林孝珏动动眼珠,提唇一笑:“可惜那日,你的伙伴,已经说了,你是贤王世子。” “既然知道我的名讳你还不下车。”贤王世子觉得很没面子。 林孝珏往车里一靠,淡淡道:“我是不怕的,你堂堂贤王世子,都沦落到欺街霸市的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怕你的。” “沦落?”世子爷一眯眼睛。 林孝珏不屑一抬下巴:“太祖当年提枪,打下的是,万里江山,你身为,太祖子孙,打下一条,集市,难道是我,小瞧了你吗?” “……”贤王世子有些脸红,出了娘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父王都没有。 贤王世子恼羞成怒道:“我不威胁你了,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现在等着你救人呢。” 林孝珏看出他的难为情,坐笔直了。 三个丫鬟都来了精神头,小姐表情一变严肃,就是要说正事了。 只见林孝珏压一直瘦小的手在车框上,眸光倏然变得高不可攀。 “告诉你,本小姐向来,医不走空,你们拦我马车,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想要我医人,并不难,白银八千两。” 八千两,这次才叫狮子大开口,三个丫鬟都快要吓晕了。 贤王世子也差不多,默默吞了一口鲜血。 “你是趁火打劫的。” 林孝珏道:“趁火打劫,才方便,难道等火灭了,再打?”路遥联想到了什么。 贤王世子真的快要被说哭了,一个结巴他都驳斥不过。 他咬牙道:“韩大人为官清廉,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你把韩家卖了都没有。” 林孝珏看着贤王世子道:“他没有,你有啊。” “我?”贤王世子一手指向自己。眉心聚拢:“我有那是我的,又不是他韩家的。” 林孝珏摇摇头:“是你请我来,又不是韩大人,我看你怪热心的,难道为兄弟,就跑跑腿,这么简单。这些活小厮。也能做。这银子,才能看出来,什么是真兄弟。” 有小厮跑跑腿也没请来人好吧。 贤王世子一脸愤怒的看着车里的这个女子:“你真的这么觉得?” 什么?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三个丫鬟没懂,看向小姐。 林孝珏点点头:“是。”果真小姐懂了? 贤王世子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是大夫。就医治了。” 果真小姐懂了,他们说的是兄弟情义。到底要不要用金钱表达。 三个丫鬟也懂了,齐齐点头。 贤王世子又一次被这女子的言辞气到了,这家伙冷,冷的让人发笑。 他泄了口气:“好。我答应你,好在你要的巧了,我这手边也只有这八千里银子。多了没了,都给你。你下车吧。” 三个丫鬟心道,你傻了,不是刚好你手边有,十有*是小姐知道你手边刚好有这么多,不然怎么要的这么巧。 林孝珏跳下马车,三个丫鬟跟下来,路遥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林孝珏自打病好了之后,什么事都知道,若是大事是她算计得来的,那这种小事呢? 莫非她其实也不是妖,是鬼? 她悄然瞪大了眼睛,跟在最后面看着小结巴那很陌生的直背。 ………………………………………… 跟财迷打交道,你必须要立好字据,不然她是真不办事啊。 贤王世子将全部家当押给林孝珏,但他手边没有那么多银票,先打了欠条,自然这些是韩家不知道的,他偷偷在书房写的,做这种事,若是非要人家知道,好像是为了要人情。 不过侯昌明和杨云飞二人知道,二人已经追到韩家,跟世子进了书房。 二人心里都挺感动的,没想到,平时世子好似是欺负他们一样,其实是真兄弟,反正他二人加一起只能拿出五百两,凑八凑吧给了贤王世子。 “照哥,这些你拿着,算是我们两兄弟对东宝的心意,我们没什么大本事,不像你,就这么点钱了。” 贤王世子想了想一人象征性的收了一百两。 “你俩别多心,难道那结巴说不花钱就不算兄弟就不算兄弟了?还让她说准了呢,咱们几个,从下一起长大,没了你们谁我都跟自己掉了脑袋一样,要是这八千两真能救东宝,值当,那么多大夫都不行呢。 再说了,我父王是谁啊?贤王,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告诉别人,他有钱。” 是,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贤王有钱。 侯昌明想了想问道:“要是治不好呢?”换过钱这一页,转了话题。 贤王世子低下头来,也想了一会:“治不好的话,钱就要回来。” “……” 侯昌明和杨云飞对视一样,又道:“既然不放心,她现在在看诊,咱们也去看看吧。” 贤王世子放下笔,将欠条揣起来道:“不是说我不写欠条不治病吗?怎么又去了?”他看了一眼书房外面,抬起步子。 侯昌明二人跟在身后,侯昌明道:“或许她并没有那么坏。” 贤王世子听了挑挑眼角,希望如此。(未完待续) ps:同志们,距离考试还有一周时间,而我自己这几天也有一个非常烦恼的私事带解决,所以焦头烂额,这章刚码出来,没有捉虫,这几天保证不了按时更新,但我尽量会保证更新,对不住大家了,请谅解。 021 奇方 韩东宝躺在床上,全身浮肿,肚子胀的老高。 林孝珏给他诊脉,三个丫鬟打下手。 韩大人和夫人围在床边细看这小姐的一举一动。 韩夫人突然拉拉丈夫的衣角。 韩大人侧头看她一眼。 韩夫人给她一个指示,示意他过来。 韩大人看那四个女子没有注意他们这边,悄悄跟夫人走到书桌一旁。 韩夫人拉过丈夫再其耳边小声道:“你看她这么小,能会瞧病吗?世子到底找对人没有啊。” 韩大人看向床边,那四个人依然没有注意他们,他小声道:“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韩夫人眼珠转了转,道:“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觉得不对劲,可不能让她胡来。” 韩大人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就不是这个事,别的事难道他敢不听她的?一个眼神的事吗,特意交代多此一举。 韩大人心里发着牢骚。 林孝珏当这细微的声音不存在,凝神在指尖,把这韩东宝的脉。 脉沉弦而细。 林孝珏突然问道:“是不是,从头开始,肿的。” 这小姐进来一直没跟他们说过来,第一次听声音,有些低哑,还明显的结巴,韩夫人愣了一下看看丈夫。 韩大人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携夫人走过去。 林孝珏听了站起来扒开韩东宝的嘴,韩东宝呜咽一声,口中有血块。 林孝珏放开手,俯下身对着他耳边喊道:“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韩东宝瞪着眼睛看向上方,毫无反应。 林孝珏道:“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很严重了。” 韩夫人不说还好,一听她说,眼泪就出来了。 “小姐说的事。都好几天了,小姐是否能治好东宝?” 韩大人心道:“媳妇如此下去,估计是没空给他使眼色了。” 只听林孝珏道:“我在看一下,就可告知与你。”是对韩夫人问话的回答。说完她做出了一个很惊人的举动,将韩东宝的衣衫解开了。 这样不好吧?韩家两位很是惊讶,要阻止要知道这是大夫经常做的事,可这大夫特别,她是林府的小姐啊。若是被林大人知道了,好似他们家占人家便宜一样。 韩大人正犹豫着,这是那三个臭小子进来了。 贤王世子正好看见韩东宝上衣被人解开,露出肚皮。 他眉头皱了皱,走过去,后面两个面面相觑一下,侯昌明眼珠转了转,示意杨云飞不要出声。 杨云飞对他眨眨眼睛,二人也跟了过去。 韩东宝的鼓溜溜的肚皮上满是曝起的青筋。 原来医病还要看肚子的。 贤王世子问道:“是不是很严重?” 身后多了三个人,还人高马大的。光线有点暗。 林孝珏手扶青筋道:“满腹青筋暴起,如虫纹。韩公子是,脾阳衰败,肝气郁脖。” “听不懂。”贤王世子看看其他人,韩家夫妇摇头,两个兄弟摇头,三个丫鬟也摇头。 林孝珏道:“有救。” “啊!”所有亲人舒了一口气。 贤王世子道:“你先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孝珏道:“过会再说,先下药。” “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让人去买。”韩夫人一听要开方子,声音都活起来了,多少个大夫看了都是摇头。没人敢开方子的。 这时林孝珏却对三个丫鬟道:“你们背药材,背的怎么样了?” 两个丫鬟低下头去,路遥才加入进去,自认为背不好有情可原。神情没那么沮丧。 林孝珏指着她:“那就你吧,来,把他治好。” 路遥愣吧着眼睛走过去:“小姐,我不会啊。”受宠若惊,但此刻还没这本事,她小声道。 其他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大夫是贤王世子请来的。他知道韩家人即便又问题也不会好意思问,他蹙眉道:“东宝这么危机,难道你还要在此时让你的丫鬟练手吗?” 林孝珏淡淡一笑:“好,那我问你,韩公子全身浮肿,说明什么泛滥?” 怎么又换成他了?贤王世子想了想:“你说泛滥二字,不就是想让我说是水吗?”其他人闻之有理,淡淡点头。 林孝珏又问道:“既然水湿成患,何能治水?” 不等别人考虑,周一第一个举手:“大禹。” 这时候倒显得她有学问了。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其他两个丫鬟掩嘴一笑,小姐经常会问奇怪的问题,周一的答案也经常很有趣,所以没觉得怎么样。 可外人就感觉不对劲了。 尤其是韩家人,韩大人心道:“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问些问题来博笑,不是讨打就是神棍了。” 再看夫人一脸思考的样子,心都凉了,夫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会意韩大人是有话不好意思说啊。 他多半还是信任这女子的,可的确感觉她有些邪门。 问道:“你是大夫不开药,难道还要请大禹来吗?” 林孝珏道:“我就是在,开方子啊。” “开了什么?”贤王世子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杨云飞突然举起手来:“不光大禹会治水,龙王也行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这时候是否不用回答那个问题了。 没想到林孝珏却笑了:“对,就是龙王,我给韩公子,开的药方就是,鲤鱼汤。” 鲤鱼汤? 鲤鱼汤能治病? 韩氏夫妇看看贤王世子,世子爷啊,您这大夫行不行啊? 杨云飞奇了:“我真的答对了啊?” 这时候已经过了你的事了,侯昌明捅了他腰眼一下,让他别说话。 杨云飞不解的回他一拳:“你打我干嘛。” “……”贤王世子无奈的瞪了二人一眼,二人会意,即刻安静。 贤王世子再次正视那个面容平静的小医女,沉吟问道:“小姐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能不能对我们讲明 ?大家心急。” 林孝珏点点头:“你若想知道,病的根本,我可以细讲,只是怕你们。等不及,。” 这讲话的速度,确实让人等不及。 贤王世子代表韩氏夫妇问道:“你就告诉我,喝了人是不是就能好?” 林孝珏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心急。我也不卖。关子。鲤鱼汤多半,能退水肿,但后面能不能好,还得另下方子。” 病患家属最怕的就是大夫不告实情,有的大夫心里知道这个病没多大事,也要思量半天,缕缕胡子道:哎呀,不好说啊,这个谁也不敢保证,为的就是怕把话说死了。患者家属找麻烦。 贤王世子心道此女既然是杏林众人,多半也有这个毛病,既然她不肯确定,那就给她留个余地吧。 他面向韩氏夫妇道:“韩叔,我看先听小姐的,先用一用吧,” 韩夫人道:“反正是鲤鱼汤,和不好也是鱼汤,起码好喝啊,用。”不等丈夫发话。她就拍板做决定了。 而她的决定,就是韩家所有人的决定。 下人立即去买鲤鱼。 周一舔舔偷偷嘴唇,要是真能治好,她也想得这个病。 下人很快在买来一条大活鲤子。三斤多沉,林孝珏告诉他们不去鳞甲,不开刀去内脏,直接扔锅里,加葱一斤,姜一斤。然后给韩东宝随意服用。 这个随意服用就是见好就喝,消肿就喝。 周一听了做法觉得不怎么好吃,也就不再想生病的事了。 这样方子开完了,用药也不需要大夫亲自侍奉。 林孝珏言辞有事,就要走了。 八千两银子就怎么走了?要是不好呢 ? 贤王世子将她叫到一边,二人面对面站在。 贤王世子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万一治不好我上哪找你去?”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是知道,我的住处?” 贤王世子摆摆手:“韩叔给你爹下帖子请你来,你爹都不让,我怎么去找你?还在后门堵着,那不行,万一你不出来了呢。” 林孝珏蹙眉:“可这鲤鱼汤,不是,立即见效。我总不能在此过夜。” “这个更不行,不行。”女儿家怎么能在别处过夜,就算是大夫,说出去也会毁名声的。贤王世子赶紧摆手:“要不这样,你给我讲讲你为何要用鲤鱼汤,让我听的心服口服了我也好相信你,不然我们还都不知道东宝这是什么病呢。” “原来是信不过我。”林孝珏笑道:“这个可以,不过我今日有事,你若想听,可以跟着我,我一边办事,一边给你讲。” “那你要做什么?”贤王世子有些心动,反正外面日头老高,他也没地方去。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要去看,我的嫁妆。” “你许配人家了?”贤王世子脱口问道,反应过来手指点在下唇上:“恕我唐突。” 林孝珏无妨一礼:“那走吧。” 世子请来的人,世子要带走,经管儿子的病还见好,应该说鲤鱼汤还没煮好,但韩氏夫妇也不好再留那小姐。 客气送七个人出府。 七人的阵势就有些浩浩荡荡了,跟韩大人作别,他们这队伍不知道怎么分了。 贤王世子道:“你要给我病情,所以我得跟你一块。”他跟林孝珏说道。 “可马车只有一辆。”陵南有些顾忌。 其他两位公子也想听。 林孝珏看大家的表情都挺期待,道:“不如我们不行吧,反正也不太远。” “那马车怎么办?”周一问道。 “牵着。”林孝珏说道,已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赶紧跟过去。 三个丫鬟自然跟着小姐,反应很快。 原地就剩下侯昌明和杨云飞了。 谁牵 杨云飞见侯昌明一脸命令似得看着他,胳膊横在胸前,哼道:“这次你休想欺负我。” 侯昌明眼睛转了转,突然撒腿跑了。 “我操,不带这样的。”杨云飞想去追,可身后的马儿吹着热气好似在召唤他。 “等着,下次我也不声不响的就跑。”他牵起缰绳,愤愤自语道。 林孝珏边走边讲着医理,其余人抢着位置听,来回更改行走的直线,当然除了贤王世子,他站在小医女身边不离不弃,占据最有利地点。 林孝珏慢慢道:“脾乃运化水湿之脏,脾阳消亡,水湿泛滥,这就是,韩公子的病症。可此时扑脾阳,太慢了,此乃危机之中,当先去实,再补虚,要先去掉水肿。” 缓口气她又道:“龙王管水,可找不到龙王,那你一定听过,鲤鱼跃龙门,这鲤鱼跃过去了,就是龙王,故能统水湿。” “真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贤王世子信以为真问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假的,跟你说吧,是孙思邈的方子,这鲤鱼汤,就奇方,入脾发汗。” 原来是孙思邈用过的方子,读过书的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位药王的名字。 “你早说孙思邈我不就信你了?”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说道。 林孝珏蹙眉想了想:“果真是,人要出名才行。” 贤王世子听她似自言自语,道:“那是自然,无名小卒拿什么要我相信。”见她神情很轻松,他又道:“本世子花了八千两银子,你就一条鲤鱼给我打发了,这世上也没这么好的事情。”他转了话题,林孝珏问道:“那不然呢?” “你教我医术吧,就当我请你做先生。” “还有我。”侯昌明不好跟三个女子拥位置,走在最后面。 林孝珏停下脚步看他一眼:“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不像她性格啊。 贤王世子心中暗暗嘀咕,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正想着,前面女子狼哭鬼嚎的声音由远及近。 “谁在闹事?”前往围了好些人。 贤王世子侧头对林孝珏说道,像是聊天,可这头侧过去就马上回来了,因为身边没人。 人呢? 他盯着前方的红点,只见那背部笔挺的女子轻轻拨开人群,照了里面打人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到底有地恨戾,不好说,反正那男子肥头大耳的,当场就滚落在地,发出哀嚎。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好说话?方才一定是幻觉。 贤王世子目瞪口呆之后赶紧小跑过去:“打架啊,快去帮忙。”边喊着身后的兄弟。(未完待续。。。) ... 022 理学 街上厮打的是一对夫妻,男子在外养了外室,妻子找他回家,他不愿意,二人起了争执便在街上吵了起来,那丈夫将妻子脸踢出血了。= 所以才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热闹的人不少,但却没人拉仗。 林孝珏将男子一脚踹在地上,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也听不太清,总之两口子的仗算是解决了,剩下看看能不能打群架了。 用不着了。 世子等人赶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无法出手。 那丈夫撑地半坐着,一边畏惧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一边往后退,她的妻子也被这变故吓到了,保护在丈夫一旁。 这男的已经怂了? 就这么解决了? 贤王世子兄弟颇有些不高兴,他们还没出手了。 这时便听那路见不平的女子道。 “你想怎么,处置他?她打你,你想不想,还回来。” 显然是说给那妻子听的。 众人听这女子讲话有些结巴,但穿着不俗,而且一群伙伴也不是普通之人,都不敢表达意见。 那妻子目光也有些躲闪。 她泪痕未干,唇齿带血,声音发颤,问那女子:“你是什么人?” 贤王世子看这女子颇不争气,刚要说话,林孝珏道:“想帮你之人。”贤王世子便作罢。 那妻子看看自己的丈夫,再回过头来:“你们别打她。”言语中带着心疼和守护,是在求情。 这让贤王世子等人听着更不舒服,蹙起了眉。 林孝珏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可他欺负你,你不想,报仇吗?” 那妻子见着女子表情冷漠,声音奇怪,以为她有些不正常,手笼住丈夫的头,冷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周一和陵南倒吸一口凉气,贤王世子兄弟就开始攥拳头了。 这时有看客道:“算了小姐。清官难断家务事,您那,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林孝珏朝他很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认真道:“可我想管。” “……”哪有这样的。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 那妻子一听,这女子果真有病,她扶起丈夫防备的看着她。 “你不要再打我的丈夫,否则即便你们有权有势,我也要到官府告你。”那丈夫此刻倒是没说话。一直躲在妻子身后。 林孝珏倏然一笑:“方才她打你,你如此软弱,这时又要为他,撑起一片天了?很好很好。”像是负气。 那妻子这次真气了,许是恼羞成怒吧,拉着丈夫的衣袖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这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便行了,我自己的相公被人打了难道我不心疼?” 那丈夫还是不发一言,躲在她身后。 贤王世子气坏了,道:“你就这样的。打你……” “抱歉。”他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却深深的施了一礼,对那对夫妻道歉了。 “你在做什么?”贤王世子更气了,拉她站起。 “她不知好歹你还要道歉?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孝珏回手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走吧 。”不想再谈的样子。 “这……”贤王世子兄弟看看林小姐,再看那气人的妻子,三人吞了一口恶气。 而三个丫鬟早已跟上小姐的步伐,离去了。 “咱们走。”贤王世子一挥手,再不看那对恶心人的东西,带着兄弟亦离去。 人群便只剩下看法不一的喧嚣,有关注那小姐的。也有可恨那妻子的,不再表述。 林孝珏牵头,走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清幽,两排杨树遮日。很是清爽,小巷也不是特别窄,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不然杨云飞和候昌明这两个赶车的就要另外选路了。 贤王世子在林孝珏身后,想了想,拨开丫鬟挤到她身旁:“去。你们后面点,我跟你们家小姐有事要说。” 三个丫鬟见小姐没说什么,便放慢了脚步。 “不开心?”贤王世子与她并肩走着,见这彪悍的女子不发一言,只是眉宇间淡淡的注视着前面的路,,问道。 “你也不用生气,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狗咬吕洞宾,你帮她她还要放过来骂你,这种人下次见到就打死,再不要对她好半分,天生她就是受气的命,为她操心不值得。”他劝着她,抒发他的看法。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思考,方才你的话,到时让我有些感悟。” 这能有什么感悟?贤王世子蹙蹙眉:“说来听听。” 林孝珏低头一笑:“我说来,如有针对之处,望你谅解,这是对事,不对人。” 怎么还要攻击他?难道他说错了? “你说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抬头扫过一棵树,道:“我们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默默在承受着,别人给她的伤害,尤其是女子,我曾想,这样还不反抗,这样还不离开,打死活该,我还想自己不争气,天生受气的命。而且我一直认为,我是对的。” 贤王世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林孝珏苦涩一笑:“那是因为,我们有能力离开,才能说这样的,风凉话,而她们,离不开。” 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离不开的?贤王世子嗤笑道:“又不是让她去死。” “可活着,有时候比死,要付出更大代价。” 贤王世子道:“那你说说,怎么就离不开?” 林孝珏一仰头:“首先,我们大多是人,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即便如方才的情景,你当时气氛,可那女子若是告诉你,离开这个男的,她将成为弃妇,可能没有财产,失去房屋,离开儿女,街上的店面或许因为她,没有男人,所以不雇佣她,她的娘家或许没有人,有人也可能不会,给她依靠,想想她失去这个男人,将会面临什么吧,不是去死,也终将活不下去。 而有这么多难处 。 我们一边劝和,一边却还要谴责,那个女子,说她不争气,说她活该,其实,是让她再次受到伤害,自以为是好人,却并没有帮到别人,其实根本不是帮人。只是以己度人,想当然,让人依照你的想法生活,可别人不是你。她不能。 这时候,你又闹了,一肚子气,还骂别人狗咬吕洞宾,而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她觉得强人所难了才会道歉? 且后面这一句正好跟他的想法对上号。贤王世子天生富贵,怎么会想这么多,他心有感触却依然嘴硬: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这样的人不好了?” 林孝玨道:“无关好与不好,或许你是想为她好,但却是从你的生活出发,她并不合适。”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到她?” “若不能给她,自强的本事,就默默祝福吧,若她真痛苦。则会改变,若她迟迟不改变,或许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就这样吧。” 不能让她自强就什么都不做了?贤王世子摇头:“若是辅宛遇到这种事,我就把那个男的打死。” 林孝珏思考一下,辅宛好似是贤王的女儿,贤王家就这么一对宝贝。 林孝珏笑道:“你是好哥哥,可打死他,女子就是寡妇,更难抬头了。” 贤王世子蹙眉:“照你这么说。这人就得忍着被欺负死了?” 林孝珏表情有些悲怆:“不然你以为?做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世道,对女子有太多的恶意。” 这话听着就让人绝望。贤王世子冷静思考一下,抬起头问道:“若是你。”他动动眼珠:“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会有忌讳吧?” 林孝珏摇摇头。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跟她说话其实比别的女子轻松多,可以不忌讳太对,他笑道:“若是你。你也会逆来顺受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自然不会,我感慨的是别人的命运,多数女子,被欺负是没有资源,缺乏支持,难以**生活,还有的是顾忌孩子。她们没有财产,没有人格,便没有幸福。而我,除非残疾或者死亡,只要能动,我都会自我谋生,所以不依靠人,也就不怕被任何人欺负。,而且有一点,我是认同你的,这一点,若是这人,是我的亲人,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那就给她,自强的资本” “所以说无论男女,都要自己有本事?你还挺仗义的。”这说法好新鲜,贤王世子挑挑眉毛。 林孝珏点头:“有个名人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财是,所有幸福的根源。” “所以你会管我要八千两银子那么黑?有些东西就是钱财买不到的,你这想法世俗了些。” “我承认我世俗,你可以不认同我,但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也不是你说说,就会变得。” 行还挺倔强的,贤王世子心道,不是不认同,只是女人要这么坚强的活着,让他这大老爷们情何以堪? “女子,找个好人嫁了便是,你才这么小,何必想那么多?” 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当年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太天真。 “天下最怕失去的东西,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不劳而获,得到的。”林孝珏点到为止,转了语气又看向被遮住的天空:“我寄希望,愿天下所有女子,都安乐幸福。” 还挺善良的,看不出。 贤王世子问道:“你没事总会想这么多?听你讲这么多道理,好似也不能否认,但总与我所学是不同的,你是从何而来的感慨。” 林孝玨淡笑回答:“我喜理学,无事便看一看,经常自问自答,攫取其中的对与错,然后来自省吾身。” 呵,这不是圣贤才做的事吗? “那你自省的怎么样?”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抿抿嘴唇:“如你所见。”她这动作带着一点少女的娇羞,很是可爱。 贤王世子不由笑道:“我看不怎么样,在你身上看不出圣贤的痕迹来,倒是比我还无赖,你这理学学歪了。” “我喜祝九渊,对朱熹之见颇不认同。” 儒学在宋之后便分了家,最有成就的事大圣人朱熹的程朱理学。 祝九渊的理学很少有人认同。 贤王世子惊喜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么多。” 林孝玨回他:“我也没想到,市井无赖会知道,我懂得那么多。” 若是他不懂,怎会知道她的半斤八两。 贤王世子得意一笑:“待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父王,他也喜欢祝九渊。”说完又觉唐突,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女子见他的父王?忙改口:“你别误会。” “到了。” 两个字过后,突然豁然开朗。 贤王世子一愣,原来说了这么多,小巷已不知不觉的走出来,眼前是一条很有名的胡同,“百花深处。” 贤王世子见林孝珏驻足在街口,也跟着停下来,望着街道两排精致的院子,他有些诧异的道:“你的嫁妆在这边。” 林孝珏点头:“是一处房产。” 这里的房产?不是权贵买不下来,即便是权贵,不是先帝当权时的富户都买不到。 他爹才有一套院子好不好,林家又不是什么财绅之家,会送女儿这里的院子做嫁妆? 这林世泽的官职得多有油水啊。 贤王世子连连感慨,林孝珏已经走到一户人家前,他忙跟上。 这个院子在街道正中,门庭不是宏伟,却精巧怡然,让你一见便能喜欢上。 门楼上没有挂府氏匾额,可以看出谁家院子的地方空着。 这门楼还擦拭的亮堂,一看就知道是住人的。 “你的嫁妆是谁在帮你看着?你怎么光看,能不能带我进去见识一下?”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抬头望着空的地方,随口道:“我也想知道。” 自己的东西谁在看着都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带他进去? 按了解,她很大方,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贤王世子选择前者:“这里应该有人管啊,你看这么干净。” 林孝玨点点头,周氏的嫁妆,现在谁在住呢? 正想着门开了,里面走出三五个公子哥来。 “我觉得还是梁兄的那个扇面画得好。” “是祝兄的诗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 一抬头看见他们,一个蓝衣公子面带防备问道:“你们找谁?” 贤王世子道:“谁在这里住,我们便找谁。” 那蓝衣公子更加防备:“怎么的?我住在这里。” 林孝玨听了便问:“你是谁?”(未完待续。) ... 023 禁足 “你是谁?” 一个好看的女子和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站在自家门前,还问他是谁。 少施行医笑看身后几个好友,然后回头问那好看的女子。 “你来这找人还是怎么的?即是找人则不该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时,他身后有人喊道:“少施兄,你还走不走了?” “稍等片刻。”少施行医回头说道。 林孝珏眸子沉了下去,贤王世子明显感到从袖口传来一阵冷意。 “怎么回事?”他小声在林孝珏耳边问道。 林孝珏没说话,转过身去:“走吧 。” “喂,你们是不是找人啊?”少施行医见这两个人举止也太古怪了。 林孝珏始终没有回头,贤王世子不时回头看看那空置的匾额,心中起了疑问。 少施? 那不是林家夫人的娘家吗? 这小丫头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外公家的人呢? 他正想问一问,也没理那少施公子。 少施行医看着二人的背影蹙蹙眉:“不知道什么人。”他像是自言自语,转头去叫友人:“走吧。” 林孝玨和贤王世子走回方才的小巷口。 “起风了。” 身后的三个丫鬟也跟上来了。 周一抱着肩膀说道。 林孝珏迎面与她们汇合:“天不早了,买些杏仁,便回家了。” 啊,就回家,小姐说要看嫁妆她们还没看到呢,三个丫鬟伸着头望了望小姐方才呆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嫁妆啊? 车夫把人弄丢了,即便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府中小姐,但也不是小事。 林孝珏下午归来的时候,林府已经闹开了锅。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贤王世子等人怕起误会,将她送到街口。她便带着丫鬟自己赶车回来了。马车进了侧门,陵南手里捏着缰绳,直接扔给守门的,四个人步行回了院子。 而自从进府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有心人眼中。 很快少施氏就知道了。 林世泽也被人从吏部找回来。少施氏想,如果此时立即去找他,那么就显得她有眼线了,便坐在小花厅中等。 果真,不多时。林世泽便来找她来了。 “老爷,怎么样了?”人一进来,少施氏便站起来去迎。 林世泽走过来,找个椅子坐下道:“自己回来了,据下人说刚到,进门就回她的院子去了。 她的院子?她哪来的立锥之地。 少施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还是非常郑重的。 她在林世泽对面坐下来,给林世泽推了一盏茶过去,随即道:“老爷,不知小姐是去哪了?”声音柔和。带着讨好。 林世泽目光一立:“就是不知道才让人担心。”是对失踪人的不满。 少施氏道:“车夫说是在咱们家门口被劫的,巡城起兵都不敢管,这个人恐怕来历非凡,而现在小姐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不可能根本不是劫持,只是小姐的朋友在开玩笑。”她声音轻轻的。 林世泽好似想到什么,目光凌厉的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像受了惊吓一样,委屈道:“老爷这么说我又是什么意思?小姐自打回来,整天出门,我是想管又不敢管。就怕老爷说我苛待了小姐,可这么下去,家里有几位小姐,被人传出去我们林家的小姐整日不着家。还有没有脸面了。” 林世泽听过之后有些尴尬:“你既管着府中中馈,她有哪里不是,你管了便是,怎么又说不敢。” 少施氏再次觉得委屈:“我怕老爷不高兴,这车不是老爷给小姐配的嘛。” 林世泽一时语塞,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少施氏眼泪在眼圈打转:“老爷明白我的心意就行,我自知对不起宝儿姐姐,便不能再让小姐误会我了。” 周安宝是林世泽的忌讳,他脸不自觉的僵硬一下,苦笑道:“这又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对人对己都太过苛刻。” 少施氏欲语泪先流。 林世泽站起来:“今后她若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便管制便是,也不必忌讳那么多,她还是我林世泽的女儿。” 少施氏见状也忙站起来:“我知道了。” 林世泽又道:“我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方便,先等我消息。” 先说让她管制,现在又说她不方便,少施氏脸上泪痕未干,但笑的温柔:“老爷去时记得好言相问,小姐是不全之人,兴许出门也不是她的本意。” 林世泽点点头:“我知道了。”抬袖离去。 林孝珏睡梦中惊醒,抬眼一看是周一在叫她。 她的丫鬟都是知道她的习惯的,若睡着不喜被人打扰,定是有什么大事。 “怎么了?”她问道。 周一小声道:“二老爷要见您。” 原来只是林世泽,这些丫鬟也太把他当盘菜了。 林孝珏蹙眉道:“这样的小事,以后便不要再叫我了。” 周一看出小姐不高兴,不解道:“这还是小事?小姐白日里被世子劫了,府里都派人找翻了天,现在二老爷正在气头上,既然他都来见小姐了,小姐不妨与二老爷相认,让他知道小姐的本事,也让她知道小姐并不是哑巴,咱们以后便都好了。” 林孝珏笑着看这天真的女孩子,不忍的摸摸她的头:“在我心中,睡觉还是比他重要,别说我没时间,即便是有时间,也而不愿拿出分毫给他,你懂吗?” 周一摇头:“可二老也是小姐的爹啊,即便他对不起夫人,苛待了小姐,可现在他不是把小姐接回来了吗?小姐以后还要指望林家指望他,怎么能忤逆他呢,这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来这么多人对林家有期待,“可又有什么坏处?”林孝珏笑道:“我不是恨他,只是我性天生嫉恶如仇。林世泽,我是永远看不入眼的,你去回他吧。”说着一歪头,有躺下了。 “……”油盐不进。 万一二老爷生气了责罚小姐怎么办? 周一心急。但实在拗不过小姐,只得出来告诉林世泽。 此时陵南和路遥正在林世泽身边候着,听了周一的话,林世泽十分不高兴:“不醒?不醒便叫醒了,我是她爹。又不是有求与她,大白天的睡觉,一点礼数都没有,简直无法无天了。”终于忍不住,他喋喋吼起来。 文文静静的人发火,比脾气暴躁的人发火更吓人。 他越说越气,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似要去里间找人。 陵南目光一沉,和其他两个丫鬟跟在后面,心道,你哪来的脸面进这院子。又哪来的脸面与小姐嚷嚷。 大概,他还是要些脸面的。 到了屏风前,林世泽想了想,又转身过来,坐回到椅子上。 三个丫鬟赶紧跟过来,顺手低头站在他面前。 林世泽看着面前的三个丫鬟,努力让自己压下怒气,他冷声道:“小姐总是大白天睡觉吗?” 路遥和周一低头屏气敛声,陵南眼睛一转,迈步上前:“老爷。小姐身子向来不好,从无锡到京城又经历了水患和剿匪,长途跋涉,此时身子更虚弱了。” 林世泽一听。心中淡淡有些愧疚,再一想,不对啊。 “长途跋涉身子不好?那怎么天天往外跑 ?” 是啊,这怎么解释? 陵南心想,小姐既然不肯相见,就是想让她们随便拿主意。那她就用小姐的性子来回答好了。 “那日舅母来,给了小姐嫁妆单子,小姐去看嫁妆了。” 周府来人他是知道的,林世泽听了解释,脸色微变:“小姐,小姐去哪看嫁妆,哪有女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嫁妆的,这是谁教她的规矩和道理?”越想越气,又带着惭愧,最后则是恼羞成怒。 陵南低下头,心想,现在嫌弃小姐学歪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她道:“小姐山中长大,道理和理法自然是跟仙人所学,难免率直了些。” 说到底好似都在怪他不管自己的女儿。 林世泽被这丫鬟的说辞造的脸色通红。他细看她,没长目长,鼻梁笔挺,个高脸圆,十分大方。 “你就是三太太给小姐的丫鬟?” 陵南低着头眼睛动了动:“正是奴婢。” 林世泽冷冷一哼:“既然回了京城,就把无锡那一套收一收吧。” 哪一套?陵南乖巧的道:“是。”反正答应他就是了。 林世泽见她回话并无猖狂,又因为是三太太的人,也不好太严苛。 他又叫来其他两个丫鬟:“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路遥。”“周一。” 一听周一二字,林世泽俊眼一眯,盯着她看了一眼,问道:“谁给你取的。” “小姐。”周一脱口而出。 林孝珏都是个哑巴,怎么取名字?咿咿呀呀所以就周一了? 林世泽道:“既是我林府中人,姓什么周,明日改过来。” 周一心中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听见没有?”林世泽再次重申。 周一还是不说话,陵南顺从的替她回答:“谨遵老爷教诲。” 林世泽看她一眼:“果真是你。” 说的没头没尾,但陵南知道他什么意思,头继续低着。 林世泽又问道:“既然小姐不出来,说说今天的情景吧。” 今天的情景到底可不可以说给他听,自打进府,小姐从未交代过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她好似不在意别人知道她的事,但也好似在故意回避什么。 陵南似有似无扫了一眼路遥,见她很老实没抬头,便道:“今日小姐是看嫁妆,并无他干。” “那劫持小姐马车的公子是谁?为什么要劫持小姐,把小姐劫持到哪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林世泽见这丫鬟不肯说实话,像是拆台一样问了四个问题。 陵南回答从容:“小姐并未被劫持,只是被人开了一个玩笑。” “玩笑?谁?” “不认得,小姐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小姐。” 林世泽眯起眼睛:“照你这么说,这事就奇了。” 陵南点头:“就是这么奇,因为那公子根本就认错了人了。” “认错人?”从他家门口出去的人,难道能是别人家的人,这丫鬟根本在撒谎,他林世泽若是连这点谎言都听不出,那真是白混了。 林世泽拍案道:“以为是无锡来的我便不会拿你们总么样?说实话。”俊眉蹙起,十分冷峻,尤其重重突出后三个字的时候,让人觉得像远离他的注视。 陵南这时候却抬起头,不吭不卑道:“那么老爷到底想知道什么?若不是认错了,那公子为何会劫持小姐的马车,难道他与小姐是旧相识?难道他与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小姐才来京城几日,去过的地方老爷不是都知道吗? 还是老爷想当然觉得小姐就应该与那公子是旧相识,有瓜葛 。” “放肆。”林世泽听到旧相识,有瓜葛六个字拍案而起:“哪个容许你在此胡言乱语诋毁小姐的名声 ?” 陵南低下头:“奴婢不敢。” 周一也跟着道:“奴婢不敢。” 路遥吓坏了,脑袋低的更低,她心知千百个秘密,却不敢说。 林世泽大怒之后坐下去,他看着三个丫鬟没一个要说实话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维护小姐,还是这吴扇娘的丫鬟太霸道了,其他两个都怕她。 但他仔细一琢磨,这丫鬟说的也没错,难道他非要揪出来林孝珏和那公子有什么瓜葛不可?那不是坏了他自己的名声。 他暗自吞了一口气,缓缓的。 “你们三个,好好侍奉小姐,若小姐有什么差池,谁也别想躲了责罚,自今日起也不许出门了,听到了没有?” 就这么给小姐禁足了? 三个丫鬟头垂到不能再垂,异口同声答道:“是。” 林世泽这才消了点气,他心道:“既然问不出便不能再问了,不然让人多留意一点。”站起来,哼也不哼,迈着有气度的步子,走了。 陵南看他的背影像是在逃,她就说嘛,结发妻子吊死的房梁,他怎么有脸皮坐得下去。 “陵南姐。”这时周一像小猫一样攀上来:“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老爷,老爷不是二夫人,咱们可以不用瞒着他啊,若是他知道小姐的本事高,说不定就对小姐好了。” 陵南很奇怪的看着她:“你脑袋真是越来越笨了。”纤细的手指点着她的脑门。 “今后你可不许又这样的心思,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指望他们对小姐好,那小姐能在山上长那么多年?你还是指望小姐吧,比谁都可靠。” 周一被骂的瘪了嘴:“知道小姐可靠所以才有这么想法的嘛,反正林府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拿小姐怎么样。”接着她言语又活络起来:“不过姐姐真是厉害,跟二老爷那样的人,我是不敢顶嘴的。” 陵南笑道:“我何尝不是因为有小姐在,有依仗。” 说到底,即便林府为难,小姐也是不怕的,不说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声了,两个丫鬟如此想着。 可路遥的想法亦不同,林孝珏那么会算计的一个人,她不肯见林世泽,绝对不是因为仇恨这么简单,一直再猜想,她从不控制与她,以为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事,其实她怕,只是她有胆量,她在赌她不敢说。 而她,却是没敢说。 除了她,这屋里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秘密了。 为什么所有事她都能尽在掌握? 路遥右腮用力,咬着一口银牙。未完待续。 ... 024 麻黄附子甘草汤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XsHuoTXt韩东宝喝了一昼夜的鲤鱼汤,到第二天早上不喝了,自己要求不喝的。【△網.aixs】 是的,他可以开口说话了,能看见东西,也能听见说话,那鲤鱼汤的滋味腥酸辣,实在难喝。 他这一清醒,可把韩家两口子乐坏了,韩夫人拉着丈夫的手直夸贤王世子。 “这个大夫请的好,真真有本事。” 能让韩夫人这么厉害的女人夸奖,这个小姐是真不简单。 韩大人心中也高兴,但毕竟是男人,见识多一些。 他看着床上的儿子对夫人道:“先别高兴太早了,这肿还没消,人也起不来,只是清醒了而已,还得请小姐继续用药。” 是的,喝了那么一大锅鲫鱼汤,肿并没有消,韩夫人忙对丈夫道:“那你还不去请世子爷去请人,咱们韩家的脸面小,人家林府答应,这事还得找世子去。” 韩大人点点头。 “你在家好好照顾儿子,我去去就回。” 都不上朝了。 其实用不着韩大人去请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与林小姐昨日就讲好了,她今日还需出来,他和兄弟在侧门等她。不然八千两银子就看一天病,那也忒贵了。 这边且不说贤王世子三人早早就在林府侧门等候,林孝玨用过早餐后整理一下衣襟就要出门。 陵南想了想没说话,路遥是没说话的地位,周一直接上去就把小姐拦住了。 “小姐,二老爷说了不让咱们出去,外面门有人看,车也没有了。” 林孝玨笑道:“可我与照世子,昨日已经讲好了,不好食言啊。” 小姐说不食言,那就一定要出去。 周一小声道:“可二老爷不让,咱们怎么出去啊?惹恼了他,他在惩罚小姐怎么办?” 林孝玨慢慢道:“将我扔到庙里十几年。借我娘的势力上位,抛弃妻子,我要办正事,他还有脸惩罚我?”说到这她语气更是不屑:“不是我吹。想惩罚本小姐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他算你爹啊,三个丫鬟也挺无语的。 可小姐执意要出去,那就出去吧。 陵南心知前路是非多,其他两个人不顶用。还是她开路吧。 四个人先是到了院门,那扫院的婆子放下扫把道:“怎么小姐还要出门啊。” 这人是二夫人那边的明线,二老爷让小姐禁足,不用说,那边也知道了。陵南端着脸道:“怎么,小姐要出门,还得婆婆您同意不成?” 那婆子忙低下头:“不敢。” “不敢就……”少废话三个字陵南还没说出口,小姐已经开了院门走了。 这才是小姐的风格,她要做什么事还不许跟别人啰嗦,管你说什么。800 陵南的目光从小姐背部收回来。淡淡看了一眼那婆子,追了上去。 一路走来,很多门房都会问惊讶问出同样的问题:“小姐要出门?” 二老爷亲自发话不让这位整天出门的小姐出门,她还是要出门,这是跟谁杠着呢?陵南从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找到很多成就感。 每每此时,她去交涉,小姐横冲直撞,自己开门,别说还真没人敢拦。 很快的,她们就出了林府的侧门。只是没有车。 “小姐,咱们不行啊?这里离韩大人家里可不近啊。”陵南道。 像周一根本对路程没有什么概念,听陵南如此说,她急道:“那怎么办?今天这鞋子跟在山上的不同。它不好穿,走路硌得慌。” 陵南和路遥笑她傻里傻气的,这时林孝玨道:“出来吧。” 叫谁? 贤王世子三人从侧门的石头墙壁后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我们天没亮就出来等你了。”贤王世子先抱怨道。 林孝玨笑道:“我看你,先让我,上车比较好,不然一会。要生十分了。” “怎么?”贤王世子问道。 陵南答道:“我们家老爷给小姐禁足了,小姐这时出来,老爷一会准知道,肯定要出来阻止的。” 贤王世子忙指着左边的路道:“先上车再说,还好我警觉,我就想着经过昨天的事,你爹可能会罚你,我今天还真怕你出不来了。” 边走边说。 林孝玨在前面淡淡笑道:“算你聪明,不过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着,除非杀死我。”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听这口气就知道多么固执了。 三个丫鬟是习惯了不会当笑话听,贤王世子看看两个兄弟,两个兄弟在他身后眼珠子地流转,他们为什么会听出一丝决然来? 贤王世子转回头去。 “阻止她的不是她爹吗?她爹不让她到处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杨云飞平时最憨厚,现在不知怎么,还知道避讳贤王世子了呢,多半是看他与那小姐走得近,他跟侯昌明小声嘀咕。 侯昌明眉心一蹙,心道,这个小姐的身份怕有问题。 他拍拍兄弟的肩膀,同样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 “等东宝好了再说。” 二人说完也跟上前面的几个人。 贤王世子兄弟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行七人,男女分开,很快离开林府附近。 王二带着几人,跟在马车后面,他们是二夫人派来的人,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事,小姐竟然跟三个贵公子有瓜葛。 前面小姐的路线一直很随意,出门就带着他们在京城绕圈,走走停停,什么都不买,好似在看京城的风景,也好似在寻找什么。 而昨天出了插曲,他们没跟上,就这么一日,小姐就结识了一些陌生人,十分令人惊讶。 更惊讶的他们没想到,这些陌生人赶车很快,不似林家车夫,马车跑起来不管街边路人,他们快要跟不上了。 路过人多的街道,马车快要把他们甩掉了。 王二对兄弟们道:“快。别再跟丢了。” 他刚说完,迎面就撞到一个人。 “你瞎……”王二开口便要骂,一抬头见这人五大三粗的,硬气话说了半截 。他还有要事在身,不宜纠缠。 “让开,老子赶路呢。”有兄弟在,他也无需害怕。 王一生低头瞄了他一眼,冷着脸让出一个小缝隙。 王二蹙蹙眉。回头一挥手,让兄弟们跟上,就此忍了。 可忍归忍,再抬头去寻小姐坐的马车,不见了。 “往哪边拐了?”王二回头问手下兄弟。 五六个人纷纷摇头:“没看见。” “废物。”王二摔脸子骂了一声,心道:“完了,又跟丢了,今天更没法交代了。” 林孝玨直到到了韩府,再没听到烦人的脚步声,心情很好。没听车夫停稳车,径自就跳下车。 贤王世子也刚好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见她如此淘气,吓了一跳。 “你小心点。”他带着责怪的道。 林孝玨点头:“快进去吧,不知道人如何了。” 他们也很心急兄弟的病情,便不再啰嗦,直接去叫门。 门房的早就在候着,一听出贤王世子的声音,立马开门,将七人引到公子的院子里。 林孝玨等人浩浩荡荡走进去。一入厅房,下了一跳。 厅房里都是男人,有十多个那么多,确切的说都是老男人。除了韩大人这个中年人外,最年轻的也比他老。 穿着长褂,有的还留着长须,一看就是老学究的样子。 “高朋满座啊。”贤王世子笑道,迈步先走。 其他人也立马站起来:“世子爷,世子爷……”叫着请安。 显然。有几个人是人得贤王世子的。 林孝玨等人跟进来,韩夫人作为女主人,赶紧过来招待她:“小姐,东宝今天能看见东西了,也能听见我说话了。”她声音带着兴奋,拉着林孝玨的手。 林孝玨赶紧她的手很温暖,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没有推脱,她道:“带我去看看。” “哎!”几个女人,没通过任何人,就进了里间。 而其实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她们。 那些老学究全都围着贤世子:“世子爷,您请的那位大夫呢?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原来是来见识大夫的。贤王世子被围的透不过气,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大人在圈外对他道:“这些老先生都给东宝看过病,听说有大夫用鲤鱼汤使东宝的病情减轻了,过来看看。” 好家伙,都是来取经的吧,还有两个太医呢,看来给韩东宝瞧过病的大夫真不是。 不知为何,这么被人围着,贤王世子到不烦了,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笑的很爽朗:“小姐方才和韩夫人进去看东宝了,一会出来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进去了,没看见啊。 那些大夫面面相觑:“是位小姐?” 对,听说是女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大夫应该是男子,所以他们没注意。 贤王世子带些得意的扬起下巴:“是。” “小姐?那才多大啊,没看见啊。” “刚才你看见了吗?”“我也没看见。”“就看见韩夫人拉着一个红衣女子,还是背影……”老大夫们议论纷纷。 就是那背影,红色纤细,笔直挺拔,就是她,让东宝的病有起色了,她不平凡吧?贤王世子听着耳边的嗡嗡声,对两兄弟相视一笑,眨了一下眼睛。 是他们请来的,其他二人会意,也跟着笑了。 与外面的热闹景象不同,林孝玨看病总是很认真寂静的。这时候韩东宝已经睡熟,韩夫人屏气敛息看着小姐给儿子把脉,小姐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真怕儿子有什么大事。 “小姐,东宝什么时候能活蹦乱跳起来了啊?” 见小姐放了手,韩夫人忙问道。 林孝玨不想骗她,也不想吓唬她,她肃然道:“夫人,韩公子的病症,是比较严重的,昨日,我给他用,鲤鱼汤,以为会消肿,可并没有达到,效果。” “那怎么办啊?”韩夫人一听儿子这病有了起色,但小姐好似也没把握啊。 林孝玨道:“我想用汗发,还是要祛实,再补虚。” 汗吐下和,温清消补,这是医证的八个方法,此时还无人总结过,林孝玨第一次提出,韩夫人不太懂得。 “小姐是大夫,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她很信任的说道。 林孝玨点点头:“那我下方子了,用麻黄附子甘草汤。” 这麻黄附子甘草汤也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方子,方子很简单,就是三味药,麻黄,熟附子,炙甘草。 麻黄是解表发汗的虎狼之药,附子是温里的,甘草佐药,缓和药性,发汗为何要用到温里药呢?因为水湿是阴邪,治阴必用阳药。 林孝玨将方子写好,交给韩夫人。 韩夫人拿起来一看,笑道:“我不太会写字,但看着小姐的字也觉得很舒坦,跟小姐的人一样,好看。” 林孝玨笑着答谢:“夫人过奖了。” 二人寒暄一句,韩夫人便将方子拿出去给自家老爷看。 “这是小姐下的方子,老爷看看去给东宝抓药吧。”韩大人刚拿在手中,就要一个太医站起来:“是什么奇方?韩大人可否容我们也看看。” 韩大人自己还没看他呢,他心里想的是待我看完就给大家传阅,嘴上便道:“好。”一字吐出,五六个大夫都站起来。 贤王世子先他们一步到韩大人身边,他还没看呢:“写的是什么?”他趴在韩大人身后仰脖看,其他老大夫就不好凑过去了。 韩大人笑着看他一眼,低头打开,一眼惊艳。 他惊讶的回头看向贤王世子:“这字。”贤王世子也是愣了:“韩叔给我看看。”说完不等韩大人答应,就心急夺过来。 “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他心中念叨,就这短短几个楷体,就可以看出这书写之人的功力了,没有个二十几年练笔的经验,根本写不出这样的好字,可她看起来那么小,这是神童啊。 贤王世子自叹不如,有点吃醋了。 他这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别的大夫更心急了:“到底写的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韩大人更急,他还急着抓药呢。 被着一问,贤王世子回过神来,看向韩叔道:“没什么,就是麻黄附子甘草汤……” “不可能,这个方子没用。”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大夫就站起来对其他大夫道。 其他大夫跟着附和:“对,没用,这方子蒋大夫用过。” 说话的人正是蒋大夫,他是宫中的一个太医,给韩东宝看过病,用过发汗的方子,就是这个麻黄附子甘草汤,当时根本没有效果,所以他敢斩钉截铁的站起来说。 韩大人看着世子,也奇怪了:“既然无用,小姐怎么会写这样的一个方子?” 贤王世子也奇怪:“小姐用鲤鱼汤都能治病,怎么会下错方子,一定是有道理的,去问她。”他很信任的说道。(未完待续。) 025 抓药 外面的人对林小姐开的方子存在疑惑,韩夫人亲自去将林孝玨从离间里请出来。 万众瞩目一般,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笔挺着腰身走出来,她眉目十分惹人注目,长得数一数二的好看,穿着也十分扎眼,红色长裙,秀发及腰。 这是大夫?韩夫人不是把女儿领出来吧。 但又不可能,韩大人只有一个独子。 “小姐,您开的方子,各位先生都觉得不妥,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那女孩走到屏风旁,韩大人便迎过去,伸手请那女孩上座,然后说着大家的疑问。 他这一开口,不用再疑惑了,就是这个女孩,就是她用孙思邈的齐方让韩公子开的口。 众位大夫小生嘀咕,合在一起就是议论纷纷。 贤王世子三人坐在上座的左边,三人相互挤眼睛,神情都难以掩饰得意,交流完毕,他们目光跟随着林孝玨和韩大人的身影,也来越短。 林孝玨对这些外来的干扰视而不见。 她走到贤王世子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一歪头,看向韩大人:“何处不解?”说的是韩大人方才的提问。 韩大人也说不好,看向提问的蒋太医。 蒋太医坐在椅子上拱拱手:“小姐这个方子之前鄙人给韩公子用过,根本没有效果,小姐再用怕是多此一举。” 太医就是太医,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客气,但这语气明明带着教导的意思,直接告诉她不要用了。 林孝玨看他下巴微扬,面色肃然。淡笑道:“敢为老先生,是什么方子?” “和小姐一样的方子啊。”麻黄附子甘草汤,说了这么久,难道这都没搞清楚? 蒋太医看向同僚和一些相识,看见没,我说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行医,是个结巴。有残疾。他心中想着面上就表现了出来,嘴角都带着不屑。 林孝玨摇摇头:“张仲景,用。张仲景的方子,还有加减呢。同样是,麻黄附子甘草汤,君臣佐使。剂量不同,则功效也不同。这个各位都是知道的,你们可看了我的方子,怎么就说无效?” 贤王世子把着呢,谁看得见。大家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神情倏然冷漠,就不给你们看。 但即便看不见。这么简单的一个方子能变出什么花样? 蒋太医道:“那小姐方子,有何高明之处?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领教领教。” 林孝玨道:“其实,我说与不说,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们好奇,我说了也无妨,就当解惑吧。” 好大的口气,这是跟谁呢?众人听了都有些傻眼。 再者说,小小年纪说话也太冲了,这是当面就不给蒋太医脸面。 傻眼之后就是鸦雀无声。 蒋太医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肯低头,气的胡须颤了颤。 贤王世子心道,这才是他认得的林小姐,脑子直,说话难听,但很解气啊,他不自觉的笑了。好在谁都没看见。 再说韩大人,那也是在皇上眼皮子地下讨饭吃的人啊,一向都小心翼翼的,一听风向不好,就要打圆场,这时林孝玨却已经接着说话了:“您先说说,您用麻黄多少,附子多少,甘草多少。”显然是问向蒋太医,转移了方才不和谐的语气。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这蒋太医心里憋气呢,你对我这么无礼,一下子又来找我请教,谁搭理呢? 他不屑道:“不妨告诉你,麻黄发汗,用了八分,附子保护阳气,用一钱,甘草一钱二分。” 大家听了剂量,都小声议论起来,正常麻黄是虎狼之药,发汗力度强,附子有毒,所以用起来是要特别小心,蒋太医的方子很正确。 林孝玨嘴角一勾,笑道:“若我没猜错,蒋太医治病,一定很谨慎。” 说一个大夫治病谨慎这不是骂人的话,是夸奖,大家都是这么认同蒋太医的,不过这话从这小姐口中说出,语气和表情都有点那个,好像带着鄙夷。 蒋太医得意一哼:“请小姐赐教。” 林孝玨道:“韩公子,全身水肿,重在发汗,麻黄乃君药,先生却,只用八分,您又怕,麻黄附子太烈,重用了甘草,甘草,在此方中,作何解释?监制,麻黄和附子的,药性,您重用了它,那麻黄和附子的力道,如何发出来?所以先生的方子,不管用,怪您胆子太小。” 是这么回事吗?其他大夫又议论起来,像贤王世子等不懂医术的,则听的津津有味。 蒋太医被指责,不服气的道:“小姐胆大儿?那您说说,您怎么用这个方子?” 对看她怎么下药的,其他大夫的议论声停止,都好奇的看着这位小姐。 林孝玨将目光看向韩大人:“我方子上写了。” 韩大人看看贤王世子,贤王世子忙拿出方子:“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 他这一读完,屋里炸开锅了。 蒋太医吓得站起来,想韩大人拱拱手:“大人呐,您让小姐打住吧,这麻黄上来就用二两,会要了公子的命的。” 其他大夫也纷纷表示,用重用麻黄的,但没上来就按两算的。 贤王世子等人不懂药,还真不知道麻黄不能按两算。 韩大人踟蹰不知如何是好。 林孝玨对着声讨之声一片的场景不以为意,她人矮,也站起来,道:“韩大人,可否听我一句。” 就人家用药见效了,还是贤王世子请来的,哪敢不听? 韩大人一礼:“小姐请言。” 主人家说话,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静静坐下。 林孝玨面对着四面而来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我麻黄比附子,多四钱。是为了,让麻黄出头,炙甘草比附子,少四两,是为了,让麻黄和附子,出头。炙甘草只坐镇中川就好。韩公子,病的危机,不用险药。不好治水啊,您信我吧。” 说的非常诚恳。 韩大人就要点头了,他信小姐。 蒋太医和另外两个同僚一起站起来:“韩大人。”三人异口同声道,韩大人看着他们很好奇。三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蒋太医做代表。出来发话。 蒋太医一拱手:“韩大人,这位小姐虽然解释的不错,但用毒药,韩大人三思而后行啊。” “这……”又有阻挠的了。韩大人再次犹豫。 贤王世子也跟着着急,看着林小姐眨眨眼皮,意思你把他说服啊。 林孝玨朝他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蒋太医:“先生只知道,麻黄附子是毒药。是不是忘了,有时候,毒药也是良药? 我们医者,当知道,阴阳抱负而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您如此绝对,是抱着什么名言,做金科玉律呢?” 一阴一阳是为道,可他们学医的只要看中病人和药就行了,学那阴阳术干什么?在座的各位听着没道理,但是自己没学过的东西,无力反驳啊。 蒋太医也噎住了,她是不是说他见识少啊? 贤王世子见四座终于不再啰嗦,暗暗的点点头。 韩大人心中也有了数,听谁的?谁学问高听谁的。 他让下人去药店照方抓药。 林孝玨目送那下人离去,又看在座的很多老先生不服气,坐下来缓缓端起一口茶,对众人道:“八千两银子,我不会,不卖力的。” 八千两?众人不解,韩大人更不解,什么八千两啊?他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刚好喝了一口茶,差点喷了。 “都看我干嘛,来讨论医术,讨论医术。”他呵呵的打着马虎眼。 众人就真的听他的了,又讨论起麻黄附子甘草这三味药材来。 先不提这里的热闹,且说那抓药的下人,找到离家里最近的药铺,是个很严肃的老爷子开的,姓万,拿出方子就要抓药。 万老爷子今天坐堂,接过方子先核对一下,看完了吓一跳:“谁下的方子?” 下人看他表情有些吓人,忙道:“我家请的一位小姐写的。” “小姐写的?”万老爷子胡子都气跳起来了:“有病不请大夫请个小姐做什么?闹着玩呢?” “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来抓药的,您拿着方子抓药不就行了?怎么还生气了。”下人不解。 万老爷子气的跳脚,指着方子责怪下人:“你说抓药就抓药?毒药我也给你抓?这药你爱哪抓哪抓去,我这不抓,麻黄用二两,你们家麻黄能用二两,要人命呢,去去去,不抓。”直接就赶下人走。 下人还第一次见到有把客人往出赶的,想了想,这老爷子出了名的倔强,算了。 “那您把方子还我,我去别处抓去。” 老爷子直接将方子扔嘴里:“拿着这么毒的方子,我给你不是害人吗,不给。”含糊着吃了。 下人气的无奈,他是倒了霉了,招谁惹谁了?就抓个药:“我家公子还等着呢,您可真是耽误事啊。” 下人虽气,但也不能纠缠,索性他记得方子,找个人再写一张就是,甩袖走了。 万老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没骂够呢:“二两黄麻,二两黄麻?老夫平生从未见过这么重用黄麻的,一定是蒙古大夫写的……”想想又不对,根本就是一个小姐写着玩的。 “可惜那字了,配不上这方子。”他又摇头感慨下。 还说那下人,自认倒霉找人又写了一张方子,这次他来到少施家的药铺,因为有了教训,这回他长心眼了。 展开方子不肯交给掌柜的:“你先说给不给我抓?不给我抓也别撕我方子。” 那掌柜的乐了,凑近一看方子上的用量:“好家伙,麻黄二两,这是给牛发汗啊。” 下人道:“给我们家公子,您就说给不给抓?” 掌柜的道:“我们开门做生意,你家请的大夫都敢下方子,我们有什么不敢抓药的。”说着令身边的小伙计道:“去照着方子抓药且。” 小伙计点头哈腰称是,接过方子去找药斗。 终于抓到药了,下人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提着一包包的药走了。 药铺掌柜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小伙计不解问道:“掌柜的,您摇头做什么?” 那掌柜的道:“认识吗?这人是礼部尚书韩大人家的下人,他家的公子病了在用药,咱们老爷还给去把过脉呢。” “那又怎么?那药是不是有问题啊?” 掌柜的嘴角提起发出不屑一哼:“麻黄用二两,这是蒙古大夫干的事,看吧,我估计那公子不用药还好,用了必死无疑了,等着听人命官司吧。” 伙计一个激灵,心道这是哪个大夫,要倒霉了。 林孝玨又觉得鼻子痒,忍了忍喷嚏没打出来,也不知道谁总是想念她。她心里好奇了。 “你怎么了?”邻座的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样,小声问道。 林孝玨摇摇头,同样小声与他交流:“无事,只是今日怕要晚归了。” 在想家里的事。 说到林家,贤王世子忧上眉头:“你今日回去,你爹会不会罚你啊?” “会啊。”林孝玨很平常的说道。 “不然我送你回去吧,跟你爹说明白。” 林孝玨笑意加深:“那不是,火上浇油?” “可我是贤王世子。”他脱口而出。 林孝玨好奇的看着他:“有何不同?” 身份地位不同,谁人不卖给他面子,贤王世子想说林世泽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嫌贫爱富,还会不卖他的人情,只怕他知道他的身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他吧。 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相比较,他女儿人还是不错的。 贤王世子想到这也笑了:“那你则自己领罚吧,我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一定能摆得平。” 世人都是这么想她的,她也确实如世人所想一样,她摆得平。 林孝玨一笑,再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那抓药的下人就回来了。 重点来了,这么多大夫齐聚一堂,就是为了看这小姐医术是否如传闻中说的那么高明,现在开了这么一副大剂量的虎狼之药,韩公子喝了之后真的没事吗? 大家久久不肯散去,等的就是用药这一刻啊。 韩大人命下人将药煎好,端给儿子喝,一盏茶的功夫,厅房里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凝重的等着屋里的消息。(未完待续)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26 再请五小姐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韩夫人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样?”大家心急,都站了起来。 韩夫人看着林小姐一脸委屈:“到现在还没发汗呢。” 二两麻黄还没发汗? 大夫们都傻了,讶然的看向那个下方子的女子。 林孝珏面容淡泊看不出情绪:“我去看看。”她这一动,许多大夫也跟着动起来,都要去看患者的样子。 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等人更不必说,着急啊,也跟着。 这时候韩夫人心里想的是越多大夫越能解决问题,也便不介意他们的无礼了。 林孝珏走到韩东宝的床前,摸起他的手腕,韩东宝感到一股凉意,慢慢的睁开眼睛:“你……”他虚弱的看着她。 林孝珏将他胳膊放回去:“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韩东宝闭上眼睛。 这时那些大夫问道:“怎么样?为何还不发汗?” 韩家夫妇和世子等人也是目光灼热。 林孝珏道:“病的过重,既然鲤鱼汤有效,就用鲤鱼汤送服,看看。” 加了药引子。 此时,当时嫌麻黄用的重的大夫也不敢说话了,二两都没发汗,看来人家这小姐对这病情十分有底,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干的。现在她说用鲤鱼汤,便没人敢叫板了。 一屋沉重,韩大人忙让下人去买鲤鱼汤,大家又等起来。 这次林孝珏没有去厅里,她守在韩东宝床边,密切的看着韩东宝。 韩夫人陪她一起,韩夫人看着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姐对自家儿子这么用心。心中很是感激。 她面对着小姐坐着,说道:“多谢小姐这么用心了,若一会有用,也请小姐先不要离开。” 林孝珏肃然点头:“我会尽我所能,夫人放心。” 怎么放心?孩子病成这样,以为用药就能好的,可还是一波三折。 韩夫人心中的忐忑是无人能体会的。她笑的苦涩:“要不是小姐。我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没有了。” 河东狮说这么泄气的话,辛酸的滋味自是比普通女子更甚。 林孝珏好似能理解她一样,牵起她的手。 虽然没有言语。但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韩夫人摸着冰凉凉的小手,却无比安心,她苦涩的笑了。 韩东宝那里已经够乱了,可还是有人来添乱。 风少羽归来两天没看见小伙伴。找又找不到,今天终于翻到了韩东宝的家。 一听下人说韩东宝病了。世子等人都在东宝的院子里等消息呢,他迈着大步就跑进来了。 “韩叔,照哥。”他喊着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的名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四个人站起来。 韩大人迎去门口:“少羽。你来了。”人家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实在说不出恭喜的话。 贤王世子三个小伙伴也走过来:“你怎么找这来了。” 风少羽看看兄弟们,再看看厅里一群的老家伙。好吗,那么多人。都看着他呢。 “干什么啊这是?”他问道。 韩大人没等回答,贤王世子道:“东宝病了,这些大夫都曾给东宝看过病。” 风少羽来了精神:“我方才听下人说东宝病的很重?” 三兄弟和韩大人齐点头:“很重。”二两麻黄都不能发汗。 风少羽眉心一蹙道:“你们别急,我认得一个大夫,偏巧她现在应该在京城,她医术精湛,我去找她来,一定能药到病除,你们等我。”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贤王世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不用了,我已经请来了大夫,医术也十分了得,她正在给东宝用药,一定能治好东宝的。” 风少羽冷哼道:“这世上除了她我谁都不信,其他都是庸医,你们等我。”推开贤王世子的手,转身就跑,谁说什么都不回头。 “这……”韩大人说不出感动的看着贤王世子:“东宝有你们这些兄弟,值得了。” 贤王世子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他只是不屑风少羽,再高明的大夫还能有林小姐这么高明有趣吗? 他摇摇头。 “咱们就等他吧。” 等着风少羽也等着鲤鱼汤,这鲤鱼汤熬法简单,一会就能用了,按照大夫的嘱咐,混着麻黄附子汤给韩东宝灌了下去。 这次与上次不同,一会的功夫,就见韩东宝开始出汗了。 “出了出了,这鲤鱼汤管用。”韩夫人压抑心情得到释放,到外面告诉丈夫。 其他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回也不规矩韩家人高兴不高兴,一股脑拥到房里。 果然,抢到了床前位置的大夫看到了,这韩东宝从肚子开始往上开始发汗,到胸口,到脖子,到嘴,到鼻子…… “到眉毛了。”一个大夫看着韩东宝眉稍有星星点点水光,兴奋的通报着发汗的进度。 看来这二两麻黄加上鲤鱼汤是有效的。 这时有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大夫已经围着林孝珏了:“小姐医术高明” 林孝珏淡淡点头行礼,没有谦虚否认。 那些大夫有些不自然,相互看了看。 又有大夫问道:“敢问小姐师从何人?” “我娘和外祖父。” “您外祖父家定是医道世家了。”许多人脸上带着恭维。 周一还在一旁呢,好在她从前就听过小姐这个答案,算了,让别人误会去吧。 贤王世子等人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没错,她的外祖父家是少施氏,三大医药世家之一。 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又有人问:“小姐能否说一说,韩公子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对啊,是哪里的问题,小姐怎么就知道用鲤鱼汤的。” “……”问题接踵而至。 林孝珏点头:“可以。有些是经验,有些是,书本的来的……”慢慢述说。 于是这些大夫也就顾不得床上还有病人,七嘴八舌的问着这个结结巴巴的人,这个结巴也都一一回答,医病现场到像太医院的考试。 宫中的三个太医一直都在的,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意外也有些排斥。 “这些人。真是眼皮子浅。瞎猫碰死耗子,就对症这么一次,就把人当神医了。没骨气。”蒋太医对其他二位小声诋毁着这些人。 “可不是,才只是发汗,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兴许就治不好。” 其他二位也十分不认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大夫。 还有风少羽这边,出了韩府回到家。去找他老爹。 “爹,林世泽的府邸在哪?” 陈国公闲来无事正在家里刻章。他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拿着小刀在研究一块鸡血石。 老远听到儿子的声音,抬起头:“哪个林世泽。” 风少羽道:“就是吏部文选司,你年轻的时候。他得过探花。” 他现在老了吗?陈国公不自觉摸摸下巴。 这时候儿子已经走到他眼前了。 他放下手仰视着儿子,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精神潇洒,真是出色啊。 “那个人啊。住文昌宫附近,你去找老郭,他常随我出门,哪个大臣家都知道。” 风少羽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站住。”陈国公看儿子反常的着急立即叫住他,儿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是君垣出了什么事吗?不过他出事你不找我,找个文选司有什么用。” 风少羽不耐烦的道:“难道除了哥我就不能着急别的事?是东宝,东宝病的厉害,我去找大夫去。” 那就更不对劲了。 “找大夫你去个探花家里做什么?他会看病啊?” 说到这风少羽才想起来,老爹还不知道他认得那样一个女子呢。 他嘿嘿一笑,一脸得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在江南认得一个女孩子,她是个神医,正是林世泽家的。” “女孩子?神医?”陈国公听得莫名其妙。 “算了,回来再跟你说。”风少羽摆摆手:“东宝等的着急呢。”就跑了。 陈国公站起来喊他:“臭小子,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你回来啊。”见儿子这次没理他,又高声道:“你可别看人家小姐好看就去惹事啊。” 背影远走,毫无回应。 陈国公无奈的坐下来:“儿子大了,可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家的姑娘就行啊。”他自言自语道,又一想,儿子这婚事得跟皇贵妃娘娘提一提了。 风少羽还不知道他爹正在为他物色娘子,让老郭赶着车,匆匆找到林世泽的府上。 这时候正赶上午饭时候,守门的下人听见敲门声放下碗筷,从门房里走出来。 趴在门缝里一看,是一位气宇不凡的公子,着公子浓眉大眼的太精神了。 他小心问道:“公子有何事?” 风少羽想了想,不能先找林孝珏啊,他道:“求见你们家林大人,本公子想请你家五小姐给我的兄弟瞧病。” 又是找五小姐瞧病的,他在林府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五小姐是个神医。 门房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稍等,我家二老爷不在,小的这里去通报二夫人一声。” 管谁呢,反正他要找小结巴。 风少羽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去回禀少施氏。 少施氏也正在和儿女用午膳,听了汇报,看看女儿:“孝瑜,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跟外公学医术了?” 林孝瑜听得云里雾里,放下碗筷道:“娘,外公怎么会教我医术啊,您是不是糊涂了?” 是少施家的医术男女同样传,但医病的精髓只穿当家人,这一代应该是大哥的儿子少施名医,所以父亲是不会教女儿医术的,最重要的女儿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从未行过医啊。 “那公子长得什么样?是上次来的人吗?” 门房摇摇头:“不是,上次那个领头的贵公子长得也好,小鹿一样的眼睛,但没这位有气度,这位看起来更精神。” 还都是很优秀的公子。 少施氏更百思不得其解了,她道:“你去请教一下公子的姓氏,若是重要的人家,就把他请到偏厅来。” 门房忙应承了。 到了门口,那贵公子正负手而立,等着他呢。 门房请问道:“公子贵姓。” 风少羽下巴桀骜:“风,陈国公之子。” 这来头就大了,别小看了当门房的,若是对京中贵府不了解,那是会得罪人的,一听风字就不得了,当朝皇贵妃是风氏,姓风的国公爷,就那么一位。 门房忙点头哈腰道:“我家二老爷不在,二夫人请公子到偏厅一见。” 风少羽蹙蹙眉,为什么他要见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想了想,为了小结巴,见就见吧。 等风少羽到了林府偏厅,果真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在等着他,着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样貌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反正这个年纪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姑姑好看。 他客气的一礼:“在下风少羽,见过林二夫人。” 少施氏早就听过风少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比传闻中还有俊朗。 “风世子有礼。”她站起来大方回礼,然后抬手请风少羽坐下。 行为倒是没别的夫人太太那么谄媚,风少羽对她暂时没什么反感。 他坐下来道:“在下是有事相求的,我兄弟病了,想请府上五小姐给瞧一瞧。” 五小姐,瞧病?少施氏迂回问道:“公子是何处知道我府上小姐会医病的?” 何处?亲眼所见啊,风少羽心想,难道林府的人不知道小结巴的事情,又一想,小结巴在无锡的时候好像说过,她在家里很不受待见,而据他所知,面前的这个女人好似是小结巴的后娘。 他也有后娘,最讨厌后娘这种东西。 明白了:“我猜的。”他胡诌一下。 “……”少施氏有些无语,知道他没说实话,笑道:“可惜,按理说世子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家当鼎力相助,可惜我女儿不会医术,世子想必是误听谣言了。” 她女儿?叫的倒是甜,既然当女儿看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无锡不管呢? 风少羽先去对这女人印象还不错,此刻见她这么虚伪,不高兴起来。 他道:“夫人若是方便,不放让小姐出来一见。”小结巴见到他自然就会跟他走了。 就算是少施氏再喜欢这个公子,他提出要见自己的女儿,这也是唐突。 “不妥吧。”少施氏有些无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未完待续) ps:再给大家讲过笑话,我钥匙锁家里了……剩下的大家猜吧。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27 五苓散.桂枝 午饭点都快过了,这些老大夫还不走,还等着看韩东宝的病况呢。() 韩大人无奈,只得喊来夫人给众人备饭,突发状况,准备不及,这午饭也便没那么丰盛。 饭好之后韩大人请各位到餐厅用饭。 林孝玨对贤王世子小声道:“我还不饿,韩公子的病情,没想的那么简单。” 意思她要留下看着东宝? 贤王世子自己补脑,想了想道:“我也不饿,我在这里给你打下手。” ≥wán≥書≥ロ巴,w±ww.w■ans♀≮om 林孝玨笑道:“我这可没什么,给您打劫的。” 贤王世子听出了她的调侃,也笑了:“以前我也以为我是京城最大的诬赖,现在我才知道,轮抢的,还真是比不过小姐。”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八字。 林孝玨笑了笑没出声。 这时韩大人又请了他们一遍,贤王世子替他们两回绝了,这样侯昌明二人也说不吃了,之后便有三个大夫也说不吃。 周一是饿极了,小姐说不吃,她们三个也不能动,心里正着急的。 林孝玨这时对韩大人道:“麻烦大人,带我的人去,用餐。”她指着三个丫鬟说道。 韩大人忙说好。 屋里的几个大夫见了十分诧异,方才听这小姐讲医理,那是学问很高的一个人啊,怎么对丫鬟真么看重? 几个人小声嘀咕几声:“小姐还是个重情义之人。” 这话被贤王世子听见了,心中也有感慨。这个女孩子,她的心确实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冰。 这里韩大人安排众人吃饭,如何分桌就不提了。 林孝玨等着韩东宝把鲤鱼汤全部喝完,再看他,汗液还是只出到眉毛。上身有些消肿,但肚子还是没有消,下身还是鼓鼓的。 林孝玨看着蹙眉。 好在这时候韩家人都在忙活午饭,韩夫人也没在,都以为出了汗就会好,所以不用受这份担心。贤王世子站在林孝玨身边悄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这一问。其他两个兄弟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耳朵尖的大夫听见了,也忙着赶过来,开玩笑,他们不吃饭是为了什么?看小姐怎么治病的呗。 林孝玨感到身后光线越来越暗。她侧头道:“皇帝内经中说话。这汗出。如果没到脚,还是死症啊。” 死症?围着的人低声长嘘。 贤王世子忙道:“那怎么办?东宝可不能有事啊。” 林孝玨肃然的看着他:“可如果是死症,鲤鱼汤不会见效。先别着急,我再换个方子。” 一会说是死症,一会又说不是,大家都快被她吓死了。 贤王世子小声抱怨:“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林孝玨深呼一口气:“不能,我是结巴。” “……“结巴还光荣了,贤王世子拿她无法,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林孝玨拨开人群,走到书桌旁,大家知道她这是要下方子了。 有个老大夫很殷勤的走过去:“小姐要写什么方子?不妨老夫来代笔。” 你写的能有小姐这么好看吗?屋里唯一见过林孝玨字体的贤王世子不乐意了,刚要说什么。 “有劳。”这死丫头已经将笔递过去了。 写两个字能累死吗?贤王世子心中抱怨她道:“真懒。小说” 但抱怨归抱怨,人家是大夫,开方子呢,他不能捣乱。 只听这丫头对那老大夫道:“其实方子很简单,上焦有湿,我们发汗,下焦有湿,就利尿。所以是,五苓散的方子。” 五苓散是什么?贤王世子和小伙伴不懂,问旁边的大夫。 这大夫好在还有些学识,没被他考倒。 他拱手叫了一声世子,然后解释道:“这五苓散是张仲景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水蓄膀胱,气化不利之症。” 贤王世子还是不懂:“说人话。” 那大夫忙低身下去:“就是如小姐所说,利尿。” 就是喝了撒尿的药。 终于懂了,三个兄弟点点头。 “我拿去给韩叔,让下人抓药去。”侯昌明看那小姐交代完了,老大夫也写好了,很自觉的找起事情来做。 大家也都没异议,就等吧。 这次抓药的还是那个下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看着方子上的药味,猪苓,茯苓,泽泻,桂枝和白术。 用量不知道超了还是正常,免得有人吃他的方子,还是直接去少施药铺抓药吧。 下人颠颠跑去少施药铺。 掌柜的看了看方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将方子交给小伙计:“去抓药。”小伙计拿着方子忙活去了,掌柜的问这个下人。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午是您来抓的麻黄附子甘草汤吧?” 下人被掌柜的记得,受宠若惊:“是小的。” 掌柜的客气问道:“您家公子用了药现在好了?” 下人忙道:“不算全好,这不大夫又换了方子了。” 吃了没事?掌柜的本是试探,此时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家公子快好了。” 下人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家里很热闹,老爷夫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若是不好,怎么笑的出来呢。” 掌柜的耳听为虚,心中不太相信,这时候小伙计包好了药过来了。 “给您。”他递给下人。 下人拎着细绳付了钱,寒暄一声走了。 再看他离去的背影,掌柜的眉头不由得锁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您怎么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你是抓药的,天天怀疑自己抓的药有问题。你是想咱们家快点封门啊?” 小伙计吓得低下头,可他就是害怕抓错了啊。 掌柜的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心中愈发郁闷,他道:“叫你大师兄过来,我有事吩咐他。”韩家这药用的奇怪,人却没有事,这事有蹊跷,得告诉左判大人一声。 小伙计一听叫大师兄就知道是重要的事,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 再说下人抓回来五苓散,交到夫人手里。韩夫人这时才知道。儿子的病看着有起色,可一步步的用药,还是很麻烦。 但这些小姐都没给他们说,她直说她会尽力。却不知道这尽力要守住旁边。时刻更改方子。 现在知道了。心中慢慢的感动。 韩夫人拿着药问道:“小姐,怎么服?” 林孝玨道:“就着热水服下。” 韩夫人答应一声,便让下人给儿子服药。 汤。散剂是快药,起效快,就是散剂用起来十分痛苦,飘在嗓子上非常难咽,韩东宝干呕了好几次,才将一包五苓散用完。 之后喝了一大碗热水,无力躺下。 大家看着他没什么动静,就又看向下方子的大夫:“小姐,之后怎么样?”韩夫人问道。 林孝玨对韩夫人道:“床下,准备几个大盆,桶也行,准备接尿。” “……”说的太俗气,这并不应是大家小姐说的话,若是平时别的人家的小姐说了,韩夫人一定会骂她没教养,不知道为何,这小姐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觉得她真性情。 这就是因人而异的原因吧? 韩夫人心笑自己看人下菜碟,手上招呼着丫鬟去找盆。 “这得尿多少啊?”其他大夫根据小姐的言辞,已经在推测尿多少尿了。 这大夫们讨论这种事,真是没有下限。 贤王世子无奈的看着两个兄弟,然后又走到林孝玨身边:“喂,你就在屋里等着啊?” 林孝玨站在韩东宝床边看着韩东宝:“不然我应该在哪?”她很奇怪的问道。 贤王世子欲言又止,再看看其他人,那些个大夫围在一起讨论尿,韩夫人也没看他。 他趴在她耳边小声道:“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要看着?跟我出来,到厅里等消息。” 林孝玨听了憋嘴一乐:“好。”并没有告诉他,她到底看过多少这样的病症。 …………………… 贤王世子三兄弟和林孝玨在厅里等着里面的消息,直到去吃饭的三个丫鬟都回来了,屋里还会没有动静。 林孝玨有些坐不住了。 贤王世子见她要站起来,就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先等着,我去看看。”他虚按一下,站起来径自去了里间。 林孝玨安静的等着他。 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带着韩夫人一块出来了。 韩夫人走向林孝玨的座位,林孝玨站起来:“怎么样了?”她看着韩夫人问道。 韩夫人眉宇间难掩焦急之色:“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小姐用鲤鱼汤用的那么出神入化,怎么这副药就不管用了呢?” 林孝玨也在纳闷,怎么尿个尿这么费劲呢。 相熟的人都指望的看着她。 她想了想道:“劳烦夫人,将药拿过来,我看看。” 难道是抓错药了? 韩夫人心中忐忑,进屋拿药,外面的人都等着她,不一会她急急的出来,开着纸包端给林孝玨看。 “小姐您看,这是您下的方子。” 林孝玨点点头,是她下的方子,所以她会负责,她手腕轻轻煽动药粉,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蹙鼻。 “怎么回事?” 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常,问道。 林孝玨直起腰来看向大家:“这药哪买的?” 韩夫人也不知道啊,看看左右,那买药的下人不在。 这时候韩大人和一些吃饱了的大夫走了进来。 “怎么了?”韩大人看一伙计都站在厅中间,夫人手里还端着一包什么东西,好奇问道。 韩夫人回头看向他:“这药好似有问题。” 是不是下错药了?跟进来的大夫刚吃饱,有点犯困,听了这话,个个打起精神,尤其是蒋太医三位。 韩大人都能感到身后投来了一股股强烈的光,他快走几步到夫人面前:“什么问题。” 韩夫人也不知道,看向小姐。 林孝玨问道:“这药哪买的?不好。” 韩大人脱口而出:“下人在少施药铺买的,怎么会不好呢?” 听到身后有一股股的抽气声。连贤王世子都很惊讶。 论起来,少施药铺是她的外祖父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大夫,她说自己外祖父家的药不好,是无心之过,她会后悔吧? 韩大人知道自己说猛了,红了脸:“小姐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您看错了吧?” 他给她个台阶。 林孝玨摇摇头:“桂枝不行,换。” 真的是药不好? 韩大人没想到这小姐这么固执,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不了解这丫头六亲不认啊。 “你没弄错吧?”贤王世子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林孝玨很好奇的看着他们:“我说药不行,桂枝不好,尿不出来,换一家买,懂了吗?” 急眼了。 二位再不敢问了,韩大人忙让下人再去买药。 而那些大夫呢,从听说少施家的药不行那一刻起,就没停止嗡嗡嗡,他们倒是没想着小姐打自己外祖父家的耳光,而是很惊讶。 三大世家之一的少施家,说他家的药不行,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小姐可得罪大人了。 可不行就是不行,就得换。 下人一天跑了三趟药铺,腿都细了。 他真的没力气找更远的药铺,想了想,老爷说少施家药铺的药不行,那再去万老爷子那里吧。 下人到了万家小药铺,老爷子站在柜台前,低头摆弄看账呢,十分认真。 “老先生,我来抓药。” “方子拿来。”万老爷子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看麻黄小子:“是你啊,二两麻黄我这可不卖,你爱哪抓哪抓去。” 下人很无奈的拱手:“谢您记得我,这回我不抓麻黄了,五苓散,您给看看。”说着递过去方子。 老爷子展开一看,字不好看了,方子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满意的点点头:“还算你家识相啊,换了大夫,先前的小姐能医死人。” 下人懒得解释:“您说的是,快给我抓药吧。” 老爷子念念叨叨抓起来药来:“茯苓,祛水渗湿,猪苓,祛湿渗湿,泽泻利水消肿……”念念念的念到了桂枝。 突然看向下人:“我跟你说……” 下人正看着他呢,被他猛回头吓了一跳:“怎么了?” 老爷子举起一根桂枝道:“这药里,这桂枝可是有要求的,伤寒论是后人排版的,这五苓散就一直有争论,仲景先师写的是桂枝去皮,你想想,那么细的桂枝,上哪去皮去,我认为这桂枝其实是肉桂,这肉桂呢,也分等级,我这里有几只官桂,给你加少爷拿去用吧。” 下人哪懂这些啊,心道这老爷子,脾气不好,其实人好蛮不错的,忙道谢:“谢谢您嘞。” “治病救人,马虎不得,不用谢,你家公子能好就行。”老爷子包好了药,递给下人。(未完待续……) ps:明后天考试,写的非常匆忙,明天有可能没办法更新了,我先跟大家说一声。还有这五苓散中个官桂,以前的官桂是进宫的,最后的肉桂,现在买肉桂大家千万不要买官桂了,现在的官桂是最次的,油少,狠辣,用了燥。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周氏医女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28 尿了 下人买回来好的官桂,为了以防万一,在没研粉之前,韩大人特意拿来样品让林孝玨过目。 林孝玨拿过来闻了闻,香气馥郁,桂皮的有效成分是挥发油,叫桂皮醇,在桂皮表面轻轻一划,划痕处会泛油,气味越馨香,说明桂皮的质量越好。 林孝玨问过之后放下手,倏然笑道:“得此肉桂,尿必出矣。” “真的?”韩大人等人听了非常高兴,忙让下人拿去配药。 不多会,药配好了,给韩东宝服下去。 大家都眼巴巴的围在他床前等着。 贤王世子转转眼珠,将看的仔细的女孩子拉到一边:“你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本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韩东宝,自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林孝玨侧侧身,从一个老大夫身旁退后一步。 “什么事?”她轻声看着旁边的人。 贤王世子勾勾手:“你来。” 神神秘秘的还是叫她走。 林孝玨跟着他去了厅房。 现在所有人都围在屋子里,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贤王世子拍拍椅子道:“这次一定能尿出来了,你就别看了。” 还是那个事,林孝玨笑笑做下去。 贤王世子站了半天,一坐下去就慵懒的靠在靠背上,看着这女子笑道:“哎,我问你,东宝这次能好了吧?” 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林孝玨笑着点头:“你感觉到了?” “恩。”贤王世子道:“你闻肉桂的时候,我看你笑的很得意,就知道会好了。” 她哪里得意,若是真得意,那她每天笑都那么得意。 林孝玨憋着嘴:“再不好,我怕回不去了。” 对啊,还有这个事呢,贤王世子倏然坐起:“一会见好你就回去吧,免得太晚,要是不好。我明天想去接你。”想了想,接她一次老费劲:“你要是个男子多好啊,这样往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的好像他们有什么一样。 林孝玨笑道:“你说菩萨是男是女?” “为何突然这么问?”贤王世子想了想:“男的,都把观音化成女的,其实他是男的。” 林孝玨摇摇头:“不对。” “不对?”贤王世子一皱眉毛。 林孝玨道:“众佛皆无性别。你看他是男的,便是男的,看他是女的,便是女的,都随你高兴。佛不介意。” 这话听了倒是新鲜,贤王世子坐的更直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看你是女的,我成了俗人,而你成佛了?” 林孝玨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看我,是男女,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心,没想法。”顿一下她接着道:“但我也,不是佛,我也不成他,不想成他,至于为什么,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噗嗤。”贤王世子一口气喷出来。 他前面听的很认真好不好。 “你好冷 。”他有些无语的说道。 林孝玨勾唇一笑:“都这么说。” 二人说的正欢,岂不知通往离间的屏风后。蒋太医正在窃听,他也听到了那句,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多么无德的小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连佛祖他也取笑,偷掩住了笑容,待回复肃然,他心中骂道。 “蒋太医,您在这啊。”这时候韩大人带着笑容从屋里冲出来。 蒋太医赶忙收回耳朵:“我刚出来。”他掩饰住了慌乱。 韩大人这时候哪里有心思看他。乐的合不拢嘴:“尿了,尿了。”就高呼着跑了。 一定去找那结巴女了,蒋太医狠狠一咬牙,若他预感的没错,韩东宝这病是被这女子就好了,若她愿意,她的名字,将在这一屋的大夫中盛传,而这是礼部尚书家中,三品大员,朝中忠臣,他请的大夫,就是京城杏林界的半壁江山啊。 自然,蒋太医的心思别人是无法窥视的。 厅房里,林孝玨听到了韩东宝尿的消息,跟贤王世子一起站起来。 韩大人还在喋喋不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啊,东宝已经那么多年不尿床了,他小时候尿床我还打过他呢,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尿床,我别提多高兴了。” 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 林孝玨笑道:“我去看看。” 贤王世子手差点拍在她的肩膀上,看见韩大人在,他又收了回来。 “你不是要教我医术吗?看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给你看。”他很勤快的样子。 看尿这么积极,林孝玨心中明白,他很在意男女有别。 可她方才与他独处这个屋子里,也是男女有别啊。 她点点头:“看颜色,闻气味,看尿的顺畅不顺畅……” 尿还有这么多学问,不过听起来有点恶心,贤王世子打住她:“等着,我去看。”说着拥这太高兴的韩大人进去了。 不大会的功夫他又出来了。 “尿了,肚子都憋下去了,床边摆的盆都尿满了,床都尿了。”他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林孝玨最想听的是怎么尿出来的。 “还顺畅吗?”她打断他的白话,问道。 贤王世子笑了:“都尿那么多,能不顺畅吗?前面一盆是黄尿,后面就清长了。” 火泻出来,外邪去掉,剩下的就是虚证了,他是脾土无法治水。 “今晚过后,再用些扶正的,方子。人就能好了。”林孝玨笑道:“我,也要回去了。” 就回去了? 贤王世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深秋季节,天黑的快,她到家正好天黑。 贤王世子道:“我送你回去。” 林孝玨点点头:“稍等我下,我有个问题,要请教韩大人。”她对他交代完,转身欲进屋。 这时候东方的房里全是尿骚气,贤王世子再次拦住她:“等着,我帮你请韩叔出来。”说完就跑了。 他原来这么勤快的。 林孝玨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点无语。 不多时韩大人被请了出来。见那小姐一直站在椅子旁,显然是等他,忙走过去。 “小姐。”他拱手道。 林孝玨微微点头,回礼:“天欲黑。我不便晚留,临走之前,想请教大人,这肉桂,是哪买的?” 怎么又有问题了。韩大人表情惊慌:“小姐不是说得此桂,比能尿出吗?现在东宝都尿了,难道这肉桂还不行。” 林孝玨忙摆摆手:“不是的,仲景先师的,五苓散,说的是,桂枝去皮。您想一想,那么细的桂枝,如何去皮,还剩下什么?所以。我想的是,汉时的叫法,和我们这时不同, 仲景先师,其实用的是,肉桂。可我,并没有交代,这店主,自行包了肉桂来,想他和我所想。一样,我想知道他。” 是这么回事啊,韩大人都要吓死了。 “那药铺我也是知道的,就离我家不远。是个姓方的老爷子开的,老爷子脾气倔的很,也不和别的大夫往来,很多大夫都说他人品差,所以也没什么人请他,东宝病了。我就没想到他。” 可听她的描述,这方老爷子能跟她想的一样,不会很庸。 贤王世子看着她插嘴道:“那不去见见他?”他现在不知道为何,对大夫有兴趣了呢。 林孝玨摇摇头:“不必了,我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位老者,就够了。” 读一样的书,疑惑的地方见解相同,即便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走后,韩大人再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子夜过后,尿的会更多,一阳始生,阳气借药力旺盛,韩公子的外邪就没了,届时需要扶正,您别忘了找大夫开药。” 经她之后,还怎么信任别的大夫:“我知道小姐不方便,不能现在就开方子吗?” 林孝玨笑着摇头:“调理需要同一思路,我开了方子,若是好的慢,还要调,可我不便总来,不如直接请别的人,没我掺和,那大夫能不拘于我,治起来会更好。”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别的大夫已经不会治病了。 韩大人心有不甘,但这么大年龄了,还能勉强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成。 他深深一礼:“东宝这命算是小姐救回来的,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地点用得着我,请一定要说。” 觉得欠她人情了。 林孝玨道:“韩大人不必如此,那诊金看病,理所应当,您不必放在心上。” 诊金二字可吓坏了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的贤王世子,他刚要打岔过去。韩大人一拍头:“对了瞧我这糊涂的,忘了给小姐诊金了。” 可给多少? 管家小姐,也不开堂设诊,他总不能将人比作摇铃窜巷的大发了吧? 贤王世子听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这死丫头总要出卖他。 林孝玨看见他用韩大人看不见的角度跟她挤眼睛,淡淡一笑,看向韩大人:“诊金一两。” 请别的坐堂大夫也是这个价钱。 韩大人笑了笑:“我这刚好有一两银子。”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来,递给林孝玨。 林孝玨脸不红气不喘的收下了,一礼:“告辞,后会有期。” “……”真要了,韩大人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官家小姐吧,这样收钱有点自贬身价,可她都开口了,他也不好不给。 怎么想都是别扭的。 “后会有期。”韩大人跟这个好江湖的小姐道别,他很少跟人这么道别的,尤其是女人。他不自觉的挥挥手。 林孝玨笑着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见她真的要离去,忙跟韩大人交代一声:“我去送她。” “应当的。”韩大人继续挥手。 贤王世子大跨步两步追上林孝玨。 “你还没有叫,我的丫鬟。” 林孝玨头也不会的说道。 当他是使唤小厮呢?贤王世子眉心拢起:“叫你的丫鬟也要我?” 林孝玨突然转身:“那我自己去。” 那三个丫鬟在东宝房里卖呆呢。贤王世子一伸胳膊:“等等等,你等等,我去。”他掷地有声道。 林孝玨抬起头笑看他:“我在外面等你们。” 怎么有种被吃定的感觉,贤王世子很不爽的皱起了鼻子。 贤王世子带着那女子走后,屋里的大夫才敢问韩大人:“大人,那小姐是何方神圣?这么高明的医术,我们从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韩大人看儿子瘪下去不少,心里高兴,笑道:“是世子请来的,我从前也没听过。” 平地冒出来的。 又有大夫问道:“那大人可知小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家住何处知道,姓谁名谁就不知道。 韩大人心道,他下帖子那林世泽都不肯让女儿出来,也不知道贤王世子怎么把人弄出来的,这本不和规矩又无礼,传出去对两家名声和当事人的名声都不好。 他笑道:“世子找的的人,我们也没好意思问,况且是位小姐,多有不便,我也不知道小姐的来历。”没说。 屋里顿时乱糟糟起来:“不知道小姐是谁家的,这可怎么是好?” “以后想找小姐都没地方找去啊?” “怎么没地方,找贤王世子啊?” 贤王世子是谁都求得动的吗? 一屋子人问那结巴,问着问着就跑遍说别的事去了。 蒋太医偷偷将韩大人的话记在心里,此刻十分焦急:“韩惧内不说,他要怎么知道这人是哪家的,现在跟踪去也来不及了。” 林孝玨坐在马车上又打了几个喷嚏。 “小姐,您真的病了?”周一心里小姐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病呢? 林孝玨刷了一下鼻子:“秋属金,收敛下沉,对于脏腑为肺,肺气不降,才会生病,我只是打喷嚏,无妨。” 小姐医术高明,怎么说怎么是。周一闭了嘴。 而非要充当车夫的贤王世子却来了疑问。 奈何他在赶车,怎么办? 他想了想,身子依靠在车门旁。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要收韩叔的银子?” 一路沉闷,原来是记得这件事,林孝玨道:“合理收钱。” “……”大夫看病要诊金很合理:“那你怎么要我八千两,韩叔才一两银子。” 车里传来声音:“我若不要那,一两银子,韩大人,就会觉得亏欠,要付出的更多,而我为何,收你八千两。”林孝玨顿了一下:“因为你,真的有八千两啊。” “……”贤王世子和听到此话的人都有些无语。 “你就坑我吧。”贤王世子感慨的说一声,八千两,算了,反正他爹有的是钱。 林孝玨听这带笑的抱怨就知道,给贤王家看病,可以要的更多,她坏坏的笑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考试,加一起一共睡了十个小时,太累了,现在全身发冷,耳朵眼也肿了,可能是着急了,昨天没更新,今天也没精力补上,对不住了,我太累了,去睡一觉。晚安。 ... 029 捡人 贤王世子送林孝珏回家,马车行到快到林府的岔路口,忽然停住了。.XshuOTXt.CoM“怎么了?”车里的丫鬟很好奇,全都看向小姐。林孝珏就听见双脚跳到地上的声音,是贤王世子跳下了马车。“起来起来,碰瓷这种事,在京城本大爷是行家,你这小乞丐还想勒索我?”他说的鄙夷有狂傲,可能是碰见同行了。林孝珏掀开车帘向下望。果真马车前躺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贤王世子正俯身用脚扒拉着他。不对,是她。林孝珏定睛一看,这小孩面黑肌瘦,唇无血色,可不是像贤王世子他们那样,吃饱了撑的。她跳下马车,同时对贤王世子说道:“把她抱上车。”世子大人还在疑惑呢:“怎么?我真撞到她了?不可能,我又不瞎,车速也不快,没到她跟前我就停车了。”他解释道。林孝珏摇摇头:“她不是下三滥,是病了。”“……”说他是下三滥呢?贤王世子幽怨的看着这位林小姐。林孝珏无奈道:“人命关天,你不抱,我抱了。”要她抱,那他还是男人吗?贤王世子二话不说,俯身将人打横抱起,离得近了,眼睛一愣:“好像是个小女孩。”“正是,快抱上车。”林孝珏帮忙托着孩子的头,二人合伙将孩子放到马车上。之后林孝珏上了车。“小姐,这孩子怎么了?”她一登上车,周一就问。林孝珏看她抱着孩子,很心疼的样子。“把你的糕点,拿出来。”小姐怎么知道她身上藏了吃的,周一脸色微红。林孝珏道:“这孩子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这么严重,周一忙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外面都泛了油了。拿出吃的,自然是要吃的,其他两个丫鬟不用小姐吩咐就来帮忙,陵南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放的是桂花酥。韩大人的夫人给的。怎么说呢。当时她以为吃完了,原来都在这。陵南此刻不知道什么心情,捏了一块放在那孩子的嘴边。可这人是昏迷的。吃东西能有用吗?陵南看向小姐。林孝珏点头示意她继续,陵南回过头来用糕点在孩子唇上点两下:“醒醒,来吃了。”不知道是这话起了作用,还是粮食的香气唤醒了人。孩子眼睛没睁开,但是张了嘴。陵南将糕点未给她。尚书府的糕点,即便不是美食,但口味也不会太差,何况是给一个乞丐样子的孩子吃。这孩子尝到了甜头,嚼的狼吞虎咽。“慢点。”周一抱着她的,看她被渣子呛了一下。忙把她上身立起来,拍着她的背。“好点没有?”这世上这有比她还狼的。孩子咳的舒服了。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看四个人,眼神越来越怯懦。最后她目光落到抱着她的人的眼睛上,缩了缩脑袋。周一见她如此,对其他三人笑道:“醒了。”然后低下头:“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孩子带着畏惧的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见有三个女子正期待的看着她,她目光看向第四个女子,她坐在离车帘最近的角落里,眉目如画,面目清冷,正看不出情绪的看着她。孩子赶紧收回目光,还是抱着她的人比较和善,她小声道:“我饿。”就是还想吃。三个丫鬟听到这个答案,都松了一气,周一看向小姐:“难怪小姐说着孩子性命掌握在我手里,原来是饿晕的。”陵南也笑:“若不是你将韩府的点心拿出来,车上还真没备吃的。”小姐从不吃零食,所以她们也就没养成这个习惯。周一听得窘迫,不好意思的嗔怪道:“那小姐和姐姐还得谢我,救人一命,我也算功德无量了。”大家取笑她做一团。连冷冰冰的小姐都笑了:“你不拿,还有别的法子,我总不能赞扬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所以下次,还是不许拿了。”小姐表明态度了,周一伸伸舌头:“奴婢记下了。”陵南笑话的看她一眼,将剩下的糕点全都递给小女孩。孩子狼吞虎咽的都吃了。而这时,马车也到了林府侧门了。贤王世子将车靠边停下,掀开帘子道:“到了,你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林孝珏跳下车:“你若想进去,就进去,想回去,就回去,都随你,但不要想为我,做什么。”就是用不到他。贤王世子摊摊手:“那我可不送你了,哎,谁让你不是男子,我还想着等东宝好了,咱们一块吃个饭呢。”这时候吃个饭,和性别还是有关系的。林孝珏笑了笑:“那就看缘分吧。”二人说着,丫鬟们也都陆续下了车,周一领着那孩子,最后一个下来。贤王世子有点惊讶:“这人就活了?我就说她是小无赖嘛。”他看着那孩子说道。孩子目光怯懦,躲到了周一身后。林孝珏没理他,看向那孩子:“我到家了,你要跟我,进去吗?”孩子露出半边脸看着她,目光带着害怕和渴望,没说话。“小姐,我看她怪可怜的,就让她跟着咱们吧。”随便就能让人跟着吗?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再次低下头,慢声问道:“你可有家?或者亲人。”孩子还是不说话。这就没办法交流了,林孝珏直起腰板:“你若什么都不说,我肯定不会留你。”孩子还是不说话,周一急了:“小姐,你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定是没家了,她胆小害怕说话,小姐就别逼她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带着同情的看着林孝珏。林孝珏眉心一蹙,想了想道:“按理说,我给她机会,她自己不把握,流落街头,饿死病死,都,与我无关,可她还是个孩子,算了,你们看着办吧。”侧身路过周一肩头,走了。小姐不管了这怎么办啊?周一向陵南求助。陵南叹息道:“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怕遇到闷葫芦,现在你自己拿主意吧,她若是想跟着我们。你就让她跟着,她不跟,你就放她走吧。”说完便追小姐去了,路遥更是无话可说,也忙跟上去。街道上就剩下周一贤王世子和那孩子。周一委屈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道:“你家小姐顾虑的对,这孩子若是有人家的。人家家人指不定多着急呢。可她自己又不说,让她沦落街头也不好,你像那个丫鬟说的。让她自己选吧。”周一想了想蹲下去,扶住孩子的肩膀,很关心的看着她:“那你能不嫩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家人?”孩子抿着嘴。沉默了好久,周一都快放弃了。她才吐出两个字:“哥哥。”还带着她们无锡的口音。“你有哥哥?”周一这才想到,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这孩子是外地人,因为她们也是外地人,听家乡话都习惯了。她问完对那孩子道:“那我便不能收留你了。你哥哥此刻也很着急的找你,不如你告诉我,你哥哥在哪。我求小姐带人送你回去。”孩子哇一下就哭了:“不知道,哥哥丢了。”走丢了。周一蹙眉,仰头求助般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觉得这事很遗憾,他手拄着膝盖弯下腰:“那你最后一次见哥哥是什么时候?在哪还记不记得?我送你去找。”换了一个人,这孩子又不说话了,只是怯怯的看着。周一捏捏她的肩膀:“别怕,告诉这位哥哥好不好?”“……”真是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除了辅宛他哪来的妹妹,贤王世子很隐忍。不过这怒意对于其他两个人一点用的没有。那孩子依然无辜怯懦,低着头不说话。周一最后也没办法了,看着小姐的身影已经淹没到门里,周一做了一个决定:“我看你衣着破烂,想必跟你哥哥走丢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跟我走吧,我们跟着小姐,有肉吃的。”孩子还是不出声。贤王世子看不下去了:“我走了。”他跳上车,也没正式作别,调转马头就走了。街上更加空荡荡,两排杨树黄了叶子,落了满地,好不凄凉。周一拉起孩子的手:“走吧,你不要怕,小姐那里也不用怕,她是好人。”孩子没出声,但小手捏的紧了。周一领着那孩子回到院子,她以为这是一件大事,却不知道,更大的事正在等着她们。 小姐一进门,就有人报消息给林世泽,林世泽带着四五个下人来到了南荒院。 周一进来时,林世泽正命令人封窗守门。 动静太大,吓到了那孩子,她直往她身后躲着,周一看着二老爷的指挥下人的背影,在看着在屋檐下立规矩的两个伙伴,陵南正在给她使眼色,让她带孩子躲到另一侧的屋檐下。 这个时候,二老爷若是看见她又带个陌生的孩子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姐没在院子里,一定是又回屋睡觉了,那就没人能喊得动她,周一知道小姐在和她生气,暂时不能指望小姐庇护,赶紧带着那孩子躲起来。 林世泽正在气头上,也没回头,就没看见身后的两个人。 他问那扫地的婆子:“今后这门你能不能守得住?守不住就趁早走人。” 婆子吓得跪下来:“奴婢不敢阻拦小姐。” 林世泽道:“去夫人那里领罚,当初夫人是怎么交代你的?好好的小姐都不会伺候。” 那婆子连声告饶,退了出去。 林世泽觉得还不解气,看向屋檐下低头站着的两个丫鬟。 “都过来。” 陵南和路遥规规矩矩走过来。 “还一个人呢,那个哪去了?” 路遥目光有些飘忽向后,陵南忙道:“她在屋里。” 林世泽听了也没叫人出来,他气问道:“出门一天,你们到底去哪了?” 陵南小声回答:“去集市了。” “还敢撒谎。”林世泽突然提高了声音。 一院子的下人全都屏气敛声,包括封门订窗户的下人。 陵南和路遥将头低的更低。 林世泽见她们如此,更是气,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除非他要动刑。 攥攥拳头,那句惩罚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 “告诉你们小姐,她不见我,那就罢了,不过她既然回到这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她一天姓林,就不能给我出去丢脸,前面我纵容她初来乍到不懂事,现在我看她有些不识抬举。”最后选择了警告。 陵南心道,说自己的女儿,要用到不识抬举,这父女之间,也就真没什么感情了。 林世泽继续表达愤怒:“从今天起,再也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若如再犯,我就打折她的腿。” 没人回答。 林世泽其实是相对屋里的人说的,但知道她又聋又哑,他这样又气又吼,对于他好像很多余。 真是无处发泄。 他牙根一咬,眯起眼睛:“你们别以为林家有德,我就不会惩罚你们。” 还是没人出声。 林世泽气的脸色发青。 他闭眼一息,让自己恢复镇定,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 “小姐聋哑,可能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小姐是许配了人家的,已经下定,九月十八家里就会办喜事,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此间,你们谁都不许给我惹麻烦,听懂了吗?” 这么快就要把小姐嫁出去了,陵南心慌,不知道路遥作何感想,她扫了一眼她,没有任何可以判断的动作,表情。 陵南将头垂的更低,小声道了一声是。 林世泽说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冷声道:“过去几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们也就此不许提起,小姐要成亲,还有很多事,都留点心。” 两个丫鬟忙答是。 林世泽的气也出了大半。 看着紧闭的门窗,他无声叹息,不想再留,叫小厮守住门外,支身走了。 他走后,院子里的人气也就被带走了。 陵南看只有二夫人先前派来的两个丫头还立在两旁屋檐下,她招招手朝周一躲藏的方向。 “出来吧。” 周一领着孩子出来。 两个丫鬟看过来,周一有些刻意的将孩子藏在身后。 陵南道:“没事了,反正那边早晚会知道,只是过了这个劲,再知道……”再知道就有小姐护着了,大不了不让她出小姐的房门,看谁敢闯。 周一能想到陵南后面要说什么,想了想是不怕有细作,可还是低着头带孩子回了屋。(未完待续) 030 兄弟俩的预谋 风少羽要求见林家五小姐被拒,其实从少施氏的口吻中可以探出,若他一定要坚持,好似也能见到,但这样传出去,是否会对小结巴不好。.XsHuoTXt 他想了想,也没等林家当家人回来,还是告辞了。 告辞归告辞,但小结巴还是要见的,怎么见?风少羽想到了哥,出门直奔凉国公府。 凉国公府人丁稀少,主母方氏对儿子管教严格,所以哥都没什么朋友,只有他是凉国公府唯一的常客。 风少羽到了之后问守门的:“哥在家吗?” 守门低头叫了声:“风公子。”小声答道:“大少爷没有出门,夫人去了定国公府。” 方氏回娘家了,那就自由多了。 风少羽一甩袖子,扶手走近大门。 兰君垣的院子十分开阔,里面花木稀少,只有一棵梧桐亭亭玉立在厢房门口。 梧桐下有一块磨平了的大石头,兰君垣最大的消遣就是坐在树荫下看书。 风少羽进来的时候他正手捧书卷,低头仔细。 秋日下午的斜阳红润却冷清,洒在他脸上,皮肤变得白皙透明,五官棱角分明,俊逸非常,男子见了犹怜,就别说女孩子了。 风少羽笑着喊了一声哥,脚步迈的更加利落。 兰君垣放下书卷抬起头:“怎么才来?”他们都回来两天了。 风少羽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大石头传来股股凉意。 “这么凉,怎么不垫个垫子。” 兰君垣笑道:“捂一会就热了,太舒服我怕睡着了。” 那就进屋看呗。 风少羽不明白哥为什么喜欢虐待自己的身体,他碰碰他的腿:“咱俩换个位置。你都坐热乎了。” 兰君垣笑他奸诈,站起来跟他换了个位置。 风少羽再次坐下来,果真哥的屁股很热乎。 他笑道:“还是哥对我最好。” 那是因为除了他,这世上也没人跟他肝胆相照了。 兰君垣不和他泛酸,笑问方才问过的事:“你怎么才来?过两天就要当差了,准备的如何。” 皇上钦点他在宫中做行走,不用科考就入仕了。 风少羽一咧嘴。露出小白牙:“这个我不用我操心。我爹都给我安排好了。” 兰君垣安慰的点点头。 风少羽道:“哥什么时候上任?”兰君垣被调入交泰殿做看守,他是降职,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兰君垣道:“后天。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何才来找我,不是应该早早过来安慰我吗?” 风少羽胳膊肘攀在哥的肩头,露着小白牙道:“哥其实是要我恭喜的吧?我爹说了。皇上现在冷落哥其实是保护哥,免得您少年得志不分轻重。那些大臣嫉妒眼红咬着不放,而且这次是去交泰殿,哥和大皇子,不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吗?” 皇上靖难之前。大皇子的腿还没有残,父亲是燕王府的侍卫,大皇子比他大三岁。所以总在一起玩。 直到攻下帝都,燕王做了皇帝。昔日玩伴成了大皇子,可也变成了残疾。 他们就不能向从前那么肆意了。 这些都被陈国公想到了。 兰君垣心想,陈国公可真是个老狐狸,他笑道:“我从小就的玩伴不是你吗?” 他们差了好几岁,说到这风少羽有些生气:“小时候你可是都不带我呢。” 小时候兰君垣是很讨厌这个跋扈的臭小子,他不否认,憋嘴笑了。 “你来找我是叙旧抱不平的?”他转了话题。 风少羽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所来的目的。 他离开哥的肩膀,坐直了道:“东宝病的厉害,我想起小结巴来了,她现在不是在京城吗?我方才去了林府找她,可她的家人不让我见她。” “官家小姐,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见咱们?”兰君垣笑道。 风少羽不认同:“谁说无缘无故了,我找她是有正事的,东宝病了,请她给瞧病呢。又不是多想她。” 兰君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这小子有一些口是心非。 其实若是他去找她,一定不是为了正事,就是想她而已。 兰君垣道:“那你想如何?你出面总是不妥的,若你非要请她出来,不妨让韩夫人下帖子给林二夫人,这子女的事,自然还是女人好办事一些。” 风少羽噘嘴想了想:“可我想靠我自己给东宝请大夫,若是还要麻烦韩夫人,我算尽力吗?” 怎么就不算了? 兰君垣笑道:“我年少时也如你一般天真,好吧,那你便让凉国公夫人请林二夫人。”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讨厌她。后娘这种东西,都烦死人了,对了小结巴的也是后娘。” 有时候亲娘也不见得会很好。 兰君垣想了想:“若不然你进宫去求皇贵妃,让她去请林二夫人?” “找姑姑?”风少羽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我都说了少施氏是小结巴的后娘,我让姑姑请她,那不是给她添彩,才不要,况且也不想麻烦姑姑,其实这只是一个小事。” 兰君垣心道:“他怎么听都不像小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只能给你一个办法了。” “是什么?”风少羽大眼泛光。 “掳,像当初掳张大夫一样。” 在无锡的时候,他和哥做过梁上君子,就是为了给梁大人找大夫。 “这样好吗?”风少羽拿不清主意了:“若是被发现了,会影响小结巴的名声的。” 兰君垣嘴角一勾:“掳人,这本来就是坏事一桩,做坏事还要让人知道?那你还做什么坏事。” “……”是怕人知道而已。风少羽权衡一下,手拍着膝盖:“我发现就这个办法直接,就这么定了。” 兰君垣笑意加深:“我跟你一起去。” 为何?风少羽意外的看着哥:“你娘不在家你都不出门。想也知道是被禁足了,你出去她知道又会罚你了。” 兰君垣摇摇头:“无妨,小舅舅的尸首后天回京,定国公府要办丧事,他们现在没时间理我。而且我做坏事,不会让人知道。最要紧的,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风少羽受宠若惊。贱兮兮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兰君垣摸着他的头道:“我担心你怕黑。” “……”他是小孩吗?风少羽嗤之以鼻:“哥不要骗我。你是想见小结巴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把我送你的匕首送给她,是有心意的,当初诺姐姐管你要。你都没给,你娘把你打得半死你也没给,却轻轻松松给了小结巴,哼。” 兰君垣听出他的不满。淡淡一笑:“这算什么,若你知道。我把皇上赐给我的金镶玉也送给他了,你就会更怀疑我了。” 金镶玉是一柄铸造极好的宝剑,兰君垣十分珍惜的。 风少羽哑口无言的指着他哥:“你,你。啊……哥,你危险了。” 他知道,兰君垣笑着抓住他的手指。将人从石头上拉起来:“走,我们先去看看东宝。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去林府找她。” 他不太想当电灯泡了呢?风少羽努嘴皱着眉,沉默了。 ……………………………………………… 再说那扫地的婆子。 小姐要出门,几道封锁都拦不住,她聋哑啊,你喊她也听不见,等你伸手去抓他,比泥鳅还滑,早闪过去了,难道他们还能对小姐动粗? 即便是不得宠的小姐,可也是小姐啊。 扫地婆子被林世泽骂了一通,十分委屈,来找少施氏领罚。 少施氏在屋里接待她,她坐在椅子上,旁边有马婆子伺候,让扫地婆子站着回话。 少施氏气定神闲问道:“老爷可是真气了?都说了什么?” 扫地婆子一看夫人这表情,好似没要惩罚她的意思,心中担忧去了大半,回话也利索多了:“真气了,老爷平时哪管过我们这样的人啊,今天破天荒的,骂了奴婢好一通,将小姐的院子给封了,那还不解气,又站在院里警告了小姐一番。” “为何站在院里,怎么不进屋?”少施氏奇怪的看看马婆子。 马婆子也不解,二人交流一下眼神,齐齐看向扫地婆子。 扫地婆子道:“老爷怕是不敢,上次老爷去找小姐,可小姐愣是没见老爷,这次晚归,人家回来直接就回房睡觉去了,等老爷带人来,人家都没出来,老爷气的跳脚,人家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跟她无关,没事人一样。” 少施氏心道:“林世泽那样神仙一个人,平时家里事都交给她,这个人回来之后,对那边特别上心,今日还骂了下人,说是破天荒,比破天荒还破天荒,因为他从不是管琐事之人。”她面目有些不高兴。 马婆子忙瞪那扫地婆子,接话道:“她是哑巴,十聋九哑,除了打岔雷,剩下能听到什么?所以就算老爷跳脚,也是不管用的。” 少施氏想了想又问那扫地婆子:“你们可确定,她果真是哑巴?” “没听过说话。”扫地婆子道。 马婆子也忙道:“送走的时候夫人还没进门,不知道,那时候就不说话了。傻呵呵的样子,不然老夫人也不能那么厌恶她,这么多年,无锡那边也说人有点傻,不可能说好就好的。” 少施氏琢磨一下,她说的也对,可总觉得哪里反常。 扫地婆子仿佛能知道夫人的顾虑,突然道:“聋哑是聋哑,奴婢见过两眼,样貌极好。” 马婆子心中咯噔一下。 少施氏果然看向她:“你也是见过她的,怎么没说这个?” 马婆子心里骂着这个扫地婆子多嘴,她都给气忘了好吧。忙解释:“奴婢时常看见五小姐,咱们府里,谁能比得上她,那女子样貌是不差,可也跟五小姐也没得比,我就没放在心上。” 少施氏听得心里很舒坦,女儿像极了相公,长得自然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再次对那扫地的婆子道:“既然老爷生了那么大的气,还说要罚你,我不罚你,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 扫地婆子吓得跪了下来:“夫人呐,奴婢实在冤枉啊,那小姐冲起来像牛一样,奴婢也拦不住啊。” 马婆子看的心里舒坦,谁让你嘴欠了,以为放两个消息夫人就会重用她,根本不会,她太了解夫人了,老爷说的事,夫人即便不认同,也会照做。 少施氏淡淡的道:“咱们这一屋子正常人,让一个哑巴给连累,我想想都怪窝囊的,你也不用喊冤,我也不重罚你,先去厨房待两日,这两个月的月钱也扣了,之后再说。” 二夫人都想好的责罚,求也就没用了,好在罚的并不重,扫地婆子暗叫倒霉,给夫人磕了两个头。 少施氏摆摆手:“下去吧。” 扫地婆子带上门出去了。 她走后,马婆子看夫人碗里的茶水少了,忙续了一下,且她有错在先,怕夫人追究,忙道:“这婆子不顶用,其他门房也不顶用,夫人再派谁去?” 少施氏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要派顶用的去?小小山野出来的女子,想对付她还不简单,我如此纵容她,不是怕她,不是惹不起她,是自有人收拾她,就像你若不让她出门,如何会惹怒老爷,老爷不生气,还当她和那女人生的孩子是多乖巧呢。” 原来林孝玨能走出林府大门,是有人故意放她。 马婆子竖起大拇指:“夫人真是好性情,若是旁人,早就气不过了。” 少施氏闲闲的端起茶杯:“气不过?她还不值当,想她一个哑巴,要嫁给一个僵死之人,老爷心里一定是过意不去的,我就怕老爷对她心存不忍,这下好了,她自己作死,老爷对她那点怜爱,都让她作没了。” 马婆子眼珠转了转:“夫人的意思,是今后咱们也不管她?” 少施氏笑着点点头:“管能管出好来,也能管出不好来,咱们老爷可是难伺候的主,再落了埋怨,何必费那劲头?下面我也不让旁人去她那,就你去,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也别拦着,平时呢,也别让她太舒坦了,明白吗?” 马婆子忙点头:“这哪有不明白的?夫人瞧好就是。” 少施氏满意的微笑了。 “当然,也别太过了,咱们老爷,可是时时刻刻盯着呢。” “懂。”马婆子没有比这更懂的了。(未完待续) 031 打人 月亮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小白牙,黑天风疾,兰君垣和风少羽包裹着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趁着夜黑风高,翻越了林府的高墙,攀上林府的屋顶。 在西北角的一个房顶上潜伏下去。 风少羽俯瞰林府院落,多数都亮着灯,还有护院在巡逻。 “这怎么找?她住哪个屋啊?”他小声问哥。 兰君垣捻着手指:“依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一定会住她生母住过的院子,她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 “那她生母住哪?” 兰君垣看着这个弟弟,眼睛弯成一条线:“林家到林世泽这一辈,有兄弟三人,林世昌和林世泽是嫡出,都是林老太太生的,唯有老三林世渊是庶出。这其中老二林世泽最为聪慧,科举及第,中的是探花,被当年武国公府的小姐相中,选作夫婿。 二人婚后恩爱,次年生下一女,叫林孝珏。就是我们熟知的她。” 他滔滔不绝,数起了小结巴的家谱。 风少羽不解:“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时都说是林世泽要纳少施氏为妾,周氏不肯,所以善妒自缢,当然也有人说是林世泽想停妻再娶,总之这周氏善妒的名声是离不了。 林府这段公案在当时不算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关于周氏那个孩子,知道的人却很少很少,几乎大家都忘了,他是找道衍法师打听,才知道的。 兰君垣眼睛更弯了:“自然是打听来的,这个你先别管,我还打听到,武国公府的小姐周氏当年因妒而上吊自缢,就在那边。”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个院子。 那里离他们的距离不近,风少羽惊道:“小结巴的身世这么可怜,她娘也是的。什么样的难事就想不开,撇着那么可爱的女儿不管。”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涉及到人性,人为什么会自缢?是为了惩罚别人,还是因为前面的人生没有意义?兰君垣也不能更好的懂得周氏的心里。 他道:“若我没估计错。咱俩去那边找她就对了。”说着压低了身子走路,小心的踩着屋上的瓦块。 风少羽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小结巴竟然住在她母亲死去的院子里,不会睹物思人吗? 想归想,二人叫上功夫不停。不一会的功夫就摸到了南荒院。 这里门窗紧闭。院落里没有掌灯,但正屋的雕花窗透出了烛光。 兰君垣朝风少羽勾唇一笑:“定是这里了。”借着巧劲一跃,从西厢房的屋顶跃上正屋的屋顶。 到东南角他揭开一片瓦片,眼睛向下一望。 “怎么样是她吗?”风少羽赶到他身后,小声问道。 兰君垣抬起头点点头,手指向下一指。 揭开的空洞,下面的烛光投过来,发着橘色的光,借着光线,风少羽低头一看。有个红衣女子,稳坐在书房的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 除了小结巴哪个女子晚上还会这么勤奋,相处过一段时间,风少羽对她的生活习性还算了解,知道她在写书:“见她没事就好了,我还怕她后娘欺辱她呢,现在看,比在江西的时候圆润了。”他抬起头跟哥说道。 兰君垣心头一动,装作无意的问道:“少羽贤弟什么时候对女子这么上心了?” 风少羽嗤之以鼻:“我这哪是上心?大家都是朋友吗?何况小结巴救过梁大人和哥的命。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我能不担心一下吗?” 他极力否认,可他是风少羽啊,就算有一万个女子在他面前走过。都不会斜视的风少羽啊。年少不羁如他,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点小恩惠就关心人了? 兰君垣心情莫名有点堵,忙转了话题:“既然找到了,你还要不要请她到韩府去了?” 提到这事风少羽就生气,下午他跟哥去了韩家,本来想对贤王世子这个损友说明。等晚点再带大夫给东宝看病。 谁知道这家伙先走了不说,韩大人说东宝都快好了,即使照哥那个混小子请的大夫看好的,可京城哪有比小结巴还厉害的大夫,他们一看,但人也确实精神了,只是比以前瘦了。 这怎么说? “韩叔都说不用再请大夫了,我还找小结巴干什么?”他有些负气。 兰君垣弹了他的头一下,松口气:“那咱们走吧。” 什么? 就走了? “哥不是来看小结巴的吗?你不下去见她?” 兰君垣摇摇头:“我是来看看她,这不是看见了”他又指了指下面。 孔洞中,小丫头还写的认真呢,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风少羽抬起头:“哥你不对劲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和我一样?因为她救过你和梁大人?” 兰君垣弯着眼睛又摇头:“我喜欢上她了。” “啊……” 风少羽的惊讶被自己的双手堵了回去:“咱们走吧,我要消化消化这个消息。”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也听不出情绪。 兰君垣倏然一笑,心里却不知道是悲还是喜:“走吧。”终于说出来了,总比放在心里让别人猜测好得多。 潜着身子,他和风少羽齐齐消失在夜色中。 林孝珏听着屋顶细碎的声音远去,放下笔,支手托腮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句子,是母亲曾跟她说过的:“人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活下去就会变得有意义,因为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故事在等着你。” 她淡淡的笑了。 第二日是马婆子走马上任第一天。林孝玨让陵南告诉她,不许进屋,只能在外面干零活。 二人在正方门口杠起来。 马婆子听了陵南的话,冷笑一声:“姑娘当我是那些粗人呢?二夫人派我来,应的可是小姐的奶娘。” 陵南笑道:“小姐大了,也不用您老伺候喂奶,您老若不爱扫院子也成,那就派个人来打扫,总之不要进屋来,这是小姐的命令。” “小姐大还是二夫人大?”马婆子一翻白眼:“按礼说。小姐还得叫二夫人一声娘,虽然是小姐,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这人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高估了自己,一个哑巴而已,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陵南气的带喘,这时候周一在身后叫她:“陵南姐,小姐说外面有畜生叫。让关上门。” 陵南听了憋口气,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差点把马婆子夹了。 马婆子退后一步,再抬眼,屋里的人和物已经都被挡上了。 可她没有忘记二夫人的嘱咐,被骂畜生也不气,用特别讨厌的语气朝屋里念叨:“一个残废人,怎么个残废法?又聋又哑,还能听见声音,老婆子我活这么久也真是长见识了,自欺欺人吧……” 声音很大。在屋里堵上耳朵都能听见。 两个丫鬟真气到了。 陵南带着周一去里间找小姐,小姐正肃然的看着书。 陵南道:“这个婆子可真讨厌,她倒是不弄大动静,就说这三七嘎啦话,不咬人膈应人啊,大白天因为她都得关门,要不是天冷了,还得憋死咱们呢。” 若不是小姐不让,周一都要跟她打架了,可想而知。她去叫陵南,更憋气了。 林孝玨转转手腕放下笔,抬头看着两个丫头:“我困了,睡会去。” 完全不关心的样子。起身就往床边走。 周一小声嘀咕:“在无锡也没受过这样的气,早知道不回来了。” 小姐回头看她,陵南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俏丫头立即老实了,低下头去。 林孝玨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通常呢。都会给别人,一次机会,所以,今天这次,是她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小姐不是为了隐藏自己所以才不说话的吗?两个丫头齐齐瞪着小姐。 林孝玨想睡觉都觉得瘆的慌,她蹙眉看向周一:“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你可看好了,被人欺负了,别找我。” 周一立即想起了躲在她床上的小女孩,她笑道:“路遥带她玩呢,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很可爱的,小姐要不要瞧瞧。” 林孝玨拎过被子搭在身上,翻了个身,背对她们了。 “……”周一看着陵南有些局促。 陵南抓着她的袖子道:“走了。”二人出了小姐的休息室,来到外间,周一很懊悔的道:“小姐还在生我气呢。” “谁让你是烂好人?”陵南说完又笑了:“但也不用怕,反正小姐也不会赶她走,你就慢慢带她,记得等她敢说话了,再带到小姐身边来,小姐最怕闷葫芦。” 周一点点头:“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她。” 陵南摇摇头,找个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拍拍道:“我得背书,不然白费了小姐的心意,点灯熬油给咱们写的。” 周一嘻嘻露出两颗小虎牙:“反正不给咱们写,小姐也点灯熬油,姐姐背吧,我撤了。” 迈着大长腿就去了另外的房间。 陵南恨其不争的摇摇头,低头看起来。 上午就算是安然度过了,到了中午。陵南和周一去大厨房取了午饭,放到外间的饭桌上,正准备请小姐出来吃呢。 马婆子就进来了。 “要吃饭了啊。”她笑着说道。 陵南心中暗叫马虎,忘了插门了。 她蹙眉道:“您是听不清楚吗?小姐说了,不让您进来。” 马婆子没理她,径自走下来直接就坐下来。 “哎呦,小姐的菜式就是好,这个水晶肘我孙儿最爱吃了。”趁人不备提起筷子,直接就夹了起来。 陵南和周一都愣了。 马婆子吃完一口得意的抬起头,仰视着站着的两个人:“做奶娘的吃一口东西,小姐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介意吧?” 到底是谁没规矩,周一一下子将盘子拉到自己这边:“这是小姐吃的,您怎么能动筷子呢?那筷子也是小姐喜欢用的。” 林孝玨喜欢红色,她们几个人一桌吃饭,筷子头都染了不同颜色,便于区分。 马婆子看这筷子其中好似有学问,笑容更甚:“真是该打,竟然用了小姐的筷子,那这副小姐就不能用了。”她说着将筷子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你……”周一一抬胳膊,讲起了道理:“你怎么能用小姐的东西,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姐呢吗?” 马婆子听了不高兴,站起来:“话不可以乱讲,我老婆子在林府这些年,从主子到下人都是有口皆碑,你个死丫头这么说我,岂不是说我欺主,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陵南道:“您自己不自爱,还说是我们败坏了?” 马婆子看这个丫头更不顺眼:“叉腰骂道,以为是三太太的丫鬟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你们两个浪蹄子,欺辱小姐不能言语,就狐假虎威,我们林府是有德之家,老爷太太不予你们一般计较,我老婆子眼里不容沙,可看不下去。” 周一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嘴唇气的发青。 陵南道:“您年纪大了,不要为老不尊。” “小浪蹄子,连我这老人家也骂,也不知道谁带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越吵声音越大。 两个丫鬟是大姑娘,哪里骂的过她,都气哭了。 周一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痛苦,陵南也气出了眼泪,可嘴还是跟不上,只能嘎巴着。 马婆子还在继续:“两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想借主子的由头欺负我,我可不是……哎呦。”突然传来她的一声痛乎。 哭着的周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陵南看的清楚,刚起床的小姐还光着脚丫子,风一样的飘过来,一脚就把马婆子踹翻到了地上。 “小姐……”陵南不知说什么好。以为小姐会停下来说什么,没想到小姐一脚不够,接连三脚,愣是把人当蹴鞠一样踢到门外去了。 “哎呦,天哪,我的天哪……”马婆子不敢相信的哀嚎,顺着台阶滚到院子里,真的是滚的。 陵南拉起地上的周一:“别哭了,快去帮忙。” 周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愣着眼睛跑出来一看。 好看,那马婆子趴在地上狗吃屎,嘴里哼哼唧唧,小姐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小姐……”周一都不知道怎么崇拜小姐好了,站在她身旁随手拉起她左边的袖子。 林孝玨眼皮一垂,看向地上看着她的大长脸,水眼一眯。 大长脸先还看的诧异,这一吓,又哼哼起来。 林孝玨广袖一甩,转过身去,两个丫鬟忙跟着。 可周一还有点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她回头看,马婆子这个姿势,弓着腰,敛头抱着肚子,好想去踢她的屁股哦。 “小姐,等等我啊。”心里小小邪恶让人兴奋,她赶紧转过头,蹦蹦跳跳去追小姐。未完待续。 ... 032 少施子侄 马婆子挨了打,小姐屋里的人没有管他,院子里其他两个丫鬟忙过来把人扶起。 这人也没看见被打脸,可是眼皮和腮帮子肿好高,长脸都变圆了。 “婆婆,您怎么样?”一个丫鬟问道。 马婆子龇牙哼哼着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快扶我去找二夫人,这哑巴要成精了。” 两个丫鬟不敢怠慢,架着人赶紧走。 三人到了二夫人的院子。 正饭口呢,少施氏听见传报放下筷子,叫马婆子进到餐厅里。 “这是怎么了?” 见人一瘸一拐的,少施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 马婆子也向她走来,到了跟前,委屈跪下:“夫人呐,可不得了了,那小姐成了精,把奴婢打了。” 那小姐? 林孝珏?! 少施氏捞他起来:“您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站起来好好说。” 马婆子受了一顿数落,这才止住吵吵嚷嚷。 她站好了扶夫人到座位上做好,然后站在夫人面前十分委屈的样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这才问道:“什么事,具体说来。” 马婆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给那边点颜色是少施氏提醒的,自然这马婆子吃了林孝珏的饭菜少施氏不会说什么,她的重点关注在最后,林孝珏竟然敢伸手打人。 “你们不是说她是哑巴吗?怎么会打人?” 马婆子忙道:“哎呀夫人不知,这哑巴力气比牛还大,趁奴婢不防,直接就给奴婢踹地上了。” 哑巴有力气也不矛盾,少施氏暗暗点头,又问:“她可有别的举动?” 马婆子想了想,然后低头道:“奴婢都让她踢懵了,也没太注意,她好似也没别的举动,就是仇视的盯了奴婢一样。眼珠子黑溜溜的,像鬼一样。” 少施氏笑道:“气性还挺大的。” “可不是。”马婆子委屈的捂住腮帮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脸圆了比以前看着有福相多了。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淡笑道:“委屈你了,我们谁都没想到。这哑巴还敢打人,这庙里现在都这么好呆吗?气焰一点也没磨平?” 反正这位哑巴是没磨平,马婆子继续拖着腮帮子。 少施氏心中合计一下,道:“你这打咱们不能白挨,得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山野。京城也不是乡下。” 马婆子就等这句话呢:“夫人想怎么处置她?” 少施氏淡淡一哼:“我是不能处置她,老爷护着呢,但她打了你,可以让老爷知道,到时候你怎么说,自己知道吧?” 马婆子忙点头:“知道,奴婢伺候小姐的,可小姐挑剔的很,稍不如意就拿奴婢撒气,所以把奴婢打成这样。” 少施氏满意的点点头:“老爷最是讨厌张扬跋扈之人。再有,我再拨两个人给你,她既然敢动手,你也不能总吃亏,咱们林家可是讲道理的人家。” 马婆子更明白了,讲道理,那边一个哑巴,三个丫鬟,丫鬟在老爷心中还跋扈,即便告状。只要她们死咬着不放,老爷也不会信那边。 “奴婢懂得,懂得。” 她连声说道。 少施氏知道这人很好用,再看她挨打的可怜。也有些不忍:“婆婆在我身边多年,这次让您受委屈了,等她成亲离了家,我定不会亏待婆婆的。” 马婆子由心的露出一口黄牙:“夫人好心肠,就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 少施氏嗔怪的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摘下自己手上的镯子:“这个您先拿去。找个大夫上点药,回去先吃饭吧。” “哎!”马婆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夫人您稀罕的东西,竟然给了我,这怎么说的,哎呀,奴婢这双糙手也不配这镯子啊。”感恩戴德的样子。 “拿着去吧。”少施氏很贴心的拍拍她的手:“这色儿配您。” 马婆子直到出门之后,还激动着呢。少施氏看着婆子走远了,起身到里间,到了梳妆台打开妆奁,里面有二十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她随意挑了一只带上,腕上不能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有用的下人需要收买。 陵南等知道马婆子去告状去了,等着那边来人,没想到二老爷和少施氏并没什么动静,下午这马婆子就乖乖回来了,只不过她带了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婆子来。 很多女人,上了她们那个岁数,撒起泼来会让人招架不住。 陵南和周一在门缝里看见来人,二人忙进里间去找小姐。 不用特意提及,小姐自然是在写字。 “小姐,马婆子回来了,还带了两个老女人。”周一一进来,就跟小姐比划着。 林孝珏头也不抬,只道:“爱谁谁,记住一句话,无关的小事,就算了,不能忍时,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小姐是要纵容她们打架吗? 周一看向陵南,陵南想了想,二夫人顾忌二老爷,不敢明着来却暗里对小姐使小动作,若是她们忍,那真是憋一口恶气,若是不忍…… 能怎么样? 不忍了。 陵南笑着拉住周一:“你这傻大个,练强了身体是重要的。” 周一回想一下外面那三个婆子,都五大三粗的。 “要是真打起来,怕是要打不过了。” 陵南点点头:“所以小姐说,无关的小事,就算了。” “那什么样的是小事,什么样的是大事?”她不会判断啊。 这问题问的绝了,陵南也看向小姐。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二人,也想了想。 “好似对于我,我心情好时,都是小事,我心情不好,都是大事。” “……那您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林孝珏又得想一想:“你们,还真难住我了,等我心情好时,便告诉你们。” “……”陵南拉着周一的衣角:“现在别惹小姐。走。”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林孝珏伸了个懒腰,哎,想睡觉的时候心情就不好,因为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做。睡不痛快。 ……………………………………………………………… 一更梆骨敲响,这时候本应该是林世泽在书房办理公事的时候,今日却很反常,他推开少施氏的房门,走了进来。 “老爷?”少施氏正在卸妆。看见他惊讶站起:“您怎么没在书房。” 林世泽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怕你一会睡着了,我有事对你讲。” 少施氏忙走过去,顺便将下人打发出去。 伺候的两个丫鬟前后脚出去,关上门,屋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林世泽这样严肃,少施氏心中没底,坐在他对面,心情有忐忑。 只见林世泽从怀里掏出一个见方的小盒子,胭脂盒那么大。很是精致。 “这是什么?”少施氏以为是林世泽送给她的礼物,笑着伸手。 林世泽想了想还是递过去:“你打开看看,里面是周氏的嫁妆单子,孝珏要出嫁,这些东西就都跟她去,免得陈家人说我林家嫁女寒酸。” 当年周安宝的嫁妆,可以买下一条街,说什么怕陈家说林家寒酸,他是不想委屈了周氏的女儿吧? 少施氏心中倏然一凉,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贤惠。她轻巧打开,假装认真的看了几个项目。 “老爷,这里有很多产业都已经变卖了啊,姐姐在时就卖了。咱们去哪里找回来?” 周氏在时,曾用嫁妆贴补过家用,还帮林世泽打点上下级,办族学,那都不是小的开销,这个少施氏知道。 林世泽声音听出一丝无奈:“这个我知道。嫁妆上还有几处产业没有动,尤其是百花深处的院子,还有城西那边山林,猫耳朵胡同的香料铺子,一定要给孝珏陪嫁过去。” 这三处产业,前一项侄子在国子监读书,正在住,其他两项也是很赚钱的产业。怎么能给周氏的女儿 ? 少施氏心中计算着如何把这些产业换下来,脸上笑着说:“老爷交代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林世泽满意的点点头:“周氏虽好强不懂事,但她也帮我很多,我和她夫妻一场,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别的产业收不回来了,你也从公众支出一些银子来填补上,我也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 “应该的。”少施氏很赞同的点头。 林世泽说完正事,就和这个女人没什么话了,他站起来:“如果没什么事就早些歇着吧,我还要去整理公文。” 少施氏忙站起来道:“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事?”林世泽脚步停驻。 少施氏温婉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孝珏小姐那边,我派人过去,可能是伺候的人不对她的心思,白日里发了脾气,把人打的不成样子。” “有这种事?”林世泽蹙眉。 少施氏无奈不语。 林世泽想了想:“可她这样的人,我即使请了先生来教她,她也听不懂,这样吧,你再派几个懂规矩的人过去,若是她太跋扈,也不能纵容她,赶明嫁到陈家去再这样,我的脸可不够她丢的。” 少施氏只等这句话呢,笑道:“老爷也别太苛刻了小姐,我这里派人去好好伺候就是。” 林世泽冷哼:“苛责她?天天出门我以为是她的丫鬟指使的,现在想来,一个小姐能动手打人,绝不是别人可以怂恿的,你莫惯着她,已经无法无天了。” 不让人惯着,可谁又敢不惯。少施氏知道这人是口是心非,他自己惩罚使得,别人动手,那就是事儿。 “好了好了,老爷也莫气了,身子要紧。”她温柔的拍着他的背。 林世泽身子一僵,推开她的手:“对了,再过七日就是你的生日,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让她多请些亲朋,给你好好操办操办。”转移了话题。 这事他以前就说过了啊。 少施氏还是温和一笑,攀上他的胳膊:“还是老爷心疼我。” “你睡吧,我走了。” 少施氏看见林世泽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头,转瞬即逝。说着他又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她是妖魔鬼怪吗?她们已经很久没住在一起了。 少施氏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何时起,林世泽竟如此的排斥她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了。 到了第二日,再过六日,就是少施府文字辈唯一的姑奶奶、少施文娴的生日。下午时分,少施名医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先来问候姑姑,看她需要什么。 名医是少施府未来的掌家之人,今年二十有五,生的潇洒,才华横溢,少施文娴也最器重他。姑侄几人坐在一起,少施文娴自然是和大侄子谈论的更多。 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就呆的无聊了。 晚晴打断姑姑和大哥的谈话:“姑姑,我想去找表妹玩。” 好在她和林孝瑜年龄差两岁,可以玩到一起去。 少施文娴挥挥手:“去吧去吧,孝瑜还说有东西给你看呢。” 少施晚晴高兴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少施行医忙跟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他比林孝瑜大三岁,也是孩子呢。 “这两个孩子。”少施文娴宠溺的责怪一声,跟大侄子说道。 少施名医望了门外弟弟妹妹的背影一眼,转回头来道:“行医也不好学,整天就知道和他那些朋友出去惹事,我说他他也不听,母亲还惯着他,现在一看我在哪,恨不得躲得老远。” 少施氏道:“都是孩子,还没长大,你以为大家都能跟你一样?我大侄子从小就刻苦。” 少施名医尴尬的笑道:“姑姑也别夸我了,我要学的还很多,咱们家以医起家,本来比那些人家就难些,做到现在都是祖辈勤勉,我若不刻苦点,别人毁我们家的名声都摆不平。” 医者在现在还是被人看不起的,少施氏听侄子话中有怨气,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少施名医手搭在桌子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礼部尚书的宝贝儿子病了,不知道在哪请了个妖女,说是一下子就给治好了,本来治好了韩公子这跟咱们没关系,可这个妖女当着众多大夫的面生事,造谣我们家的桂枝是次品,严重影响了我们家的信誉。”未完待续。 033 不速之客 少施氏心中有眉目,又问:“那她为何要这么做?可是我家的仇人?” 少施名医不屑一哼:“据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咱们家上哪得罪这样的人?爷爷听了气的够呛,派人去查这个女子,最后是贤王世子找来的,也没留下姓名家世,就没法找了。.XsHuotXT” 贤王世子? 少施氏道:“这事也有可能是韩惧内所为?” 韩惧内是尚书韩大人的绰号,少施名医不解的看着姑姑:“姑姑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天,他下了帖子说要请孝瑜去给他家公子瞧病,被老爷回绝了,可能是因为这事迁怒到了咱们家。” “孝瑜会医术?”少施名医更费劲了:“我怎么听的这么糊涂呢。” 少施氏自己也糊涂着呢。 她说道:“我也没有教给孝瑜医术,况且我那点医术给女人调理一二还可以,别的就不行了,孝瑜连汤决都没背过,哪来的医术,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人上门求医,前面来了三个公子没有报家门,过了两天,陈国公的世子风少羽也来了,都是点名要请孝瑜,我和老爷问,都没问出什么头绪来。” “那他们有没有说从何处听来的孝瑜的医名?” “若是说了还好了,风少羽没说,那三位公子都没进院,听说老爷不在就走了。” 这件事也太过奇怪了,少施名医沉吟片刻道:“陈国公近日甚得皇上喜爱,还重用了风少羽,看这架势,皇上是有意抬高陈国公府的地位。所以不能得罪风家。” 这个少施氏自然知道,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可奇怪,皇上抬高陈国公府难道是对定国公不满?”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姑姑还是别想这个了。”跟女人不谈政事,少施名医起个头就打住了。 少施氏点点头:“那你告诉祖父,最近要小心。咱们本跟定国公府走的就近。也不知道尚书府这件事跟这些有没有关系。” 查不清楚的事,就是很令人不安。 少施名医安慰姑姑一句:“姑姑就别担心这个了,还是说您自个吧。”将话题转移。说起了过生日的事来。 少施氏也就不再提了。 姑侄这边再没什么大事可表。 且说少施氏另外两个兄妹来找表妹。 林孝瑜正在屋里练琴,看见表姐,她忙站起来,提裙走过去道:“晚晴表姐。行医表哥。”很熟络的叫着。 兄妹二人回礼,少施行医朝她房里看了看:“孝瑾呢?他平时不是最爱粘着你吗?” 林孝瑾是林孝瑜的弟弟。今年一十二岁,和几个人差了一点年纪,但也不算太差,平时表兄弟也能玩到一起。 林孝瑜听表哥问弟弟。嗔怪道:“行医表哥是不是糊涂了?孝瑾粘我那都是多久的事了,爹爹说他大了,早两个月就送到学堂去了。” 少施晚晴插话道:“别听他的。他自己不好好读书,忘了要上课。大哥正逮机会要修理他呢。” 少施名医给人的感觉总是很严肃,林孝瑜都有点怕这个大表哥,她缩缩头,然后笑道:“屋里不好玩,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我家的菊花都开了。” 林府花园里种了不少菊花。 小姑娘都喜欢赏花,林孝瑜和少施晚晴挽着胳膊高兴的往外走。 见少施行医不动,少施晚晴走几步回过头来问道:“你不去?” 少施行医想了想:“孝瑾不在,没什么意思,算了,还是跟你们去吧。” 说着也就跟上了。 走到花园里,秋意正浓,扫尾的花竞相开放,虽然没春天那么绚丽多彩,可也不输繁华。 尤其是秋菊,置在瓷盆中,一层压一层的开,倔强极了。 “这花开的真好。”少施晚晴走到一盆鸳鸯菊前蹲下,闻了闻:“就是不怎么香。” 林孝瑜道:“前面的小黄菊香,” “走去看看。” 姐妹二人又挽在一起。两姐妹在前,少施行医在后,从西边开始漫步。 这林府的花园虽不气派,但很别致,小石子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两旁不时摆上几盆花,菊花最多,一直到路尽头,尽头处还不时有丫鬟经过,都能望见,但若真走起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姐妹边走边聊着。。 少施晚晴先起的话题:“我记得你家这园子,自打我记事儿起就这样,一直都没改,姑父可真是喜欢菊花。” 林孝瑜也不知道这园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爹爹那么忙,是不怎么来的,不过也不让人动,前面大伯父弄到几颗海棠树苗,说要载到东北角,爹爹都没让,后来大伯父载到自己院子里了。” “姑父总是那么刻板。”少施晚晴说道。 一抬头,正看见路尽头有一个丫头在搬花。 “哎,你不说姑父不让人动吗?怎么有丫鬟在搬花啊。” 林孝瑜定睛一看,大高个,很好认,果真是她。 “是那哑巴屋里的人。”林孝瑜念叨,突然提高了声音:“谁在那边?放下。” 三个人都注视着那人的举动。 只见那人抱着花盆回头看一眼,也不知认没认出她们,歪歪头,转身走了。 “……” 真的走了。 少施家两个兄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瑜。 “你们家的丫鬟这么无法无天了?”少施晚晴问道。 林孝瑜目光带着阴冷,还没从那人背影中收回来,她淡淡道:“没看是谁的丫鬟,不是跟你说了,是那哑巴的,都狂傲的很。”语气竟有些嫉妒。 少施晚晴很好奇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听祖父说。你这个姐姐要嫁给陈阁老的公子了,她人什么样啊?” 林孝瑜羞恼的捏了表姐手腕一下,声音无情:“她是谁姐姐啊?我就讨厌爹爹这一点,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尽然还接回家来了。” 少施晚晴忙附和:“是挺让人膈应的,要是我爹从外面接回一个孩子,我一定告诉祖父。不让她进门。”拉起她的手。让她消消气。 少施家族女孩少,晚晴表姐在家里很受宠,尤其是受外祖父的守。林孝瑜气不仅没消,听得越发心烦,吃味道:“我家哪能跟表姐家里比,爹爹疼她都来不及呢。你不知道。就她,三天两头往外跑。也不知道一个乡野村姑进城来有什么大事,这还不够瞧的,我好心送她衣物,人家非但不领情。还给小狗做了衣服来侮辱我,我都气死了,可父亲知道了也不管。还说我惹她。” 少施晚晴诧异:“竟然有这种事?姑父也太过分了,到底谁是他的女儿?” 想了想。两个都是,忙改了口:“平时看姑父对表妹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 林孝瑜听得想哭:“我三姐她们现在也取笑我,都知道爹爹对那个哑巴好,我就想不明白,母亲操持家里,又苦又累,爹爹好似都看不见,弄这么个野生的哑巴回来,整个家因为她都不得安生,她出门惹祸爹爹也不管,还纵容她,祖母不敢说爹爹就埋怨娘亲不中用。可就这样还是落不下好,爹爹还是要责怪娘亲没照顾好他和贱女人生的孩子,因为她,我和娘亲受了好些委屈。”越说越举得心堵,眼泪簌簌落下。 少施行医听她二人说的稀奇,从后面站上来,拍着表妹的肩膀问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她,听说是个哑巴,我见过哑巴,你骂他,他不能还嘴,气的脸透红,甚是好玩。” 林孝瑜蹙眉:“那是别人家的哑巴,我们家这个哑巴谁能骂他,爹爹很护着她呢。” 少施行医道:“反正是哑巴,你就算打她她还能告状不成?你不是讨厌她吗?咱们去给她个颜色瞧瞧,也好替你跟姑姑出气。” 林孝瑜听了提议十分心动,可害怕惹恼了父亲:“这……”她有些犹豫。 少施晚晴道:“有些人那么讨厌还不自觉,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你不是说她用狗侮辱你吗?要是我,当场我就把她的狗炖了。” 林孝瑜眼睛一亮:“那些小狗还在府里呢,爹爹让人养在厨房,现在炖了也不迟。” 少施行医道:“这就对了,姑父一定是看她喜欢才帮她养的,这些狗不能留。” 林孝瑜眼睛眯起抿着嘴。 “既然她抢了爹爹的宠爱,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表兄妹三人让厨房炖了一大锅狗肉,出锅了,林孝瑜让丫鬟端着。 “跟我走,可不许端洒了。” 烧火的丫头哪敢不听,连头都不敢抬,忍着烫手,战战兢兢跟在三位主子后面。 四个人趾高气昂来到南荒院。 还没进门就被院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住了。 “这镯子是小姐送我的,我洗手的时候放在半边的架子上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很委屈。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这镯子是二夫人送我的,想赖我的镯子,你眼皮子怎么那么浅?” 这个一听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三兄妹听出些许深意,相互看了看对方。 林孝瑜难得的露出笑脸,对表哥表姐道:“咱们进去看看热闹。” 其他二人迫不及待,尤其是少施行医,当当去敲门。 “是五小姐。”他报着名号。 不多时那门就被从里打开,一个林府的丫鬟来开的门。 “走,进去。” 少施行医在前,先迈开步子,那丫鬟忙躲到一边,给主子们让路,林孝瑜和表姐挽着手挺着胸跟上去。 她们见了院子,也就看清楚了,就是方才的那个大高个,正站在正屋的台阶上和一个婆子吵架。 那婆子亮着手腕,上戴一个红色的玛瑙镯,抖着气她。 那大高个只道:“你看那白纹,像个车轱辘,我不可能看错,就是我的。” 婆子道:“我的也是如此。” “……” 林孝瑜看那大高个讲不过那婆子,心中十分受用,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让那高个的端着,就说是本小姐来给姐姐炖的补汤。” 丫鬟不敢怠慢,低头送过去。 周一还在跟新来的婆子争吵,突然间闻到一股香味,她动动鼻子,寻香望过去,啊!看见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再望的远些,是二老爷另外的女儿带着吃的来了。 架立即就不吵了。 转身往屋里跑。 “……” 她跑什么?少施行医看向林孝瑜:“她这干嘛去?” 林孝瑜冷冷一哼:“山野村姑,没见过世面,自然是不知如何接待咱们,搬救兵去了,咱们也不用等,你们不是要看那哑巴吗,就住正屋,进去就是。” 少施晚晴看看行医:“你也去?” 少施行医不屑道:“我怎么就不能去?我还偏要去呢。” 他先迈开了步子。 林府的丫鬟和婆子自然是认得三个少爷小姐的,路过时个个行礼。 林孝瑜等人理也不理,像走城门一样进了屋。 正赶上陵南来迎人。 陵南抬头见有三个,其中只有林孝瑜是她认得的,另外两个不知身份,尤其是那男子很惹人不愉快,毕竟这是小姐闺房,他进来就四顾扫视,忒没规矩。 陵南脸上写着不满,对林孝瑜微微颔首,以做施礼:“孝瑜小姐,这位公子进屋恐有不便。” 林孝瑜下巴微仰,淡淡笑道:“本小姐排行第五,叫我五小姐好了。” 在陵南的记忆中,三太太说的是,林孝珏排行第五,就这么把她们家小姐剃出去了? 连祠堂都不用开的? 陵南心中冷笑,也没再喊人,只是重复道:“这位公子入内恐有不便。” 少施妹妹受了冷落,哥哥还一个劲被嫌弃,少施晚晴对表妹道:“我还以为那高个请的救兵能多高明,也是个没见识的,连个人都不会叫。” 林孝瑜忙跟表姐赔礼:“姐姐的丫鬟,乡下来的,不懂事。”说着看向陵南:“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这位是少施小姐,这位是少施家的四少爷。” 她给陵南介绍,然后道:“他们是我的表哥表姐,就是姐姐的表亲,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便的,你少啰嗦,见人行礼吧。”(未完待续) 034 炖狗肉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成了小姐的亲戚了 ? 陵南心想,反正小姐也懒得理他们,淡淡一笑:“各位请坐吧。”不再争执,往里走让路遥添茶。 她如主人般使唤旁人,张罗招待客人,但还是没有叫人。 少施晚晴看看表妹,林孝瑜从她眼中看出一丝鄙夷,这个丫鬟让她丢脸,她记住了。 林孝瑜领着表哥和表姐入座,她与表姐坐一边,在西边上首,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傻大个方才抱的那盆菊花,正在北窗的窗台上,素盆一支,花全没了。 她们也不是赏花啊,这是糟蹋花。 林孝瑜轻轻碰碰表姐,让表姐看,少施晚晴也注意到了,再一四顾,这屋里可不止那一盘菊花秃了,得有十五盆,剩下的都挨墙摆着了。 “你这姐姐可真够败家的。”少施晚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陵南没有对号入座找挨骂,正好路遥泡好了茶,她招招手让路遥去奉茶。 两位小姐一位公子衣着华丽,坐在那里不可一世,路遥是最讨厌这种活的,可陵南偏偏欺负她,她怎么不让周一干呢? 路遥心里骂着这两个人,迈着婀娜的步子前去奉茶。 少施行医本是来找热闹看的,现在那哑巴没出现,则没什么热闹,无聊至极敲着二郎腿,听着她们两个说闲话,着一侧头,刚好看见一个丫鬟窈窕妩媚端着茶盘,向他们走来。 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要说他见过这屋里的三个丫鬟,都不是那种畏畏缩缩之辈,可第一个太高,第二个太稳重,没情趣,这个极好。生的杏眼桃腮,身段玲珑有致,真是好。 少施行医看的心里痒痒,等那丫鬟端茶放到他桌上时。装作不经意的碰了她的手一下。 路遥被这突然的触摸惊呆了,她抬起头,就见那粉面公子正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目光微微测了一下,见陵南没有看她,她忙收回手低下头。 “公子请用茶。”路遥福身一礼。拎着茶盘匆匆退下,直到回到小里间,这心还突突跳动呢。 自然她二人的小动作是避开人的,屋里的人也没人会往那边想,这事就在别人眼中略过了。 林孝瑜该知会的已经知会,先礼后兵嘛,茶上来了,她端起闻了闻:“你们这茶不错嘛,是爹爹让人送来的?” 陵南要和她斡旋,站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好茶。小姐基本都不喝。”她说小姐不喝是真的,小姐最近上火,在喝菊花茶。 小姐说这菊花是辛凉之药,辛属走散窜行,可通鼻塞,凉可祛火,菊花与桑叶属性很相似,都有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 但切记,菊花桑叶用外感病时。只用在初期,若热毒内盛,这药力就不够了。 小姐吃喝有些挑剔,所以即便这茶叶是她在茶庄买的上好的。小姐也不喝,不过却不是二老爷给的。 陵南模糊给林孝瑜一个答案,林孝瑜便认定自己想的是对的,气由心声,更想修理林孝玨一番了。 她忍着怒火,对陵南道:“娘亲说姐姐在山上长大。身子骨不好,我这做妹妹的心疼,就帮姐姐炖了汤来,你去给姐姐端进去吧。” 她这次没让人叫小姐出来,陵南心道,她还挺聪明的,知道小姐不会应酬她。 但聪明的还是少了。 她笑道:“可能老爷是觉得小姐身子骨弱,才将小姐送到山上,不然亲生的女儿,谁能看着她受苦,可惜小姐身子骨就是弱,辜负了老爷的心意,还是孝瑜小姐心思玲珑,知道惦记小姐。” 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看似褒扬他们父女二人,可不聋的都能听出来是鄙夷。 最可气的她还是叫她孝瑜小姐。 林孝瑜从小到大还没受过丫鬟的抢白。 她心中怨气尤盛,且毕竟还小,有些压不住火了,眯起眼睛。 少施晚晴是时候拉住她的手:“表妹,你姐姐既然能体恤姑父和你的好心就是好的,你不是给她炖了汤?不喝就凉了。” 林孝瑜看了表姐一眼,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挤出一抹笑,对凌南道:“就是,还记得姐姐养了几只小狗吗?整日里叫的让人心烦,所以我让人炖了,正好给姐姐补一补,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快端进去啊。” 陵南不动声色蹙蹙眉:“小姐在休息,不喜人打扰。” 一直没做声的少施行医突然插嘴:“大白天的睡觉,不是残废就一定是个懒婆娘了。” 陵南心生厌恶,她们家小姐每日看背书一章,练字十张纸,还要写医理案例,有时候能写到凌晨,小姐行医的时候别人都说小姐医术高,那是不了解,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小姐这都是真才实学来的,这样刻苦的人你说她懒,那这世上就没有勤快人了。 她不争辩,微微颔首:“小姐在休息。”一句话明白告诉那些看好戏的人,她不送去。 林孝瑜脸色变黑,少施晚晴不动声色,少施行医突然站起来,叫过那丫鬟:“来,本公子亲自给表妹送去。” 来不来就管小姐叫上表妹了?! 小姐在休息,他一个男子能入内?! 陵南看他真的接过碗,淡定伸出手:“公子乃异性,小姐在休息,恐有不便。” “都是自家亲戚,你家小姐身体虚弱,我作为表哥去看她,有何不便,我这还自己给她送汤,诚挚的很。”少时行医一脸浮华,带着不着调。 陵南想了想,这些人有备而来,真让他闯进小姐的房间,到时候小姐有理说不清。 她沉了一口气,伸手去要那汤碗:“怎好劳动公子,还是奴婢端给小姐吧。” 少施行医俯视着她,得意一笑:“可别洒了哦,不然我可不信任你。”倏然撒开手。 陵南慌忙去接,汤洒到袖子上,虽然不烫了。但油乎乎的腻味了一手。 她知道这不要脸的男子是故意的,无心再与他争执,甩甩手端着碗进了里间。 这下厅房里就只剩下表亲三人。 少施晚晴问林孝瑜:“你怎么不让她出来?我还想看看哑巴什么样呢。” 林孝瑜咬咬嘴唇:“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把马婆子打了。我真怕惹恼她,她再不管不顾打人,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好看了。” “她打人啊?”少施晚晴一副惊讶的看着表妹。 少施行医也凑到两人面前:“她长得多魁梧啊?怎么敢出手打人……” 两人揪着一个事,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林孝瑜目光好奇的看向屏风一边。又咬咬唇收回来:“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样。” 少施晚晴很遗憾的垂垂眼皮。 少施行医兴趣完全被这哑巴吸引,他想了想道:“既然这哑巴会打人,咱们今天就饶了他,赶明多带几个人来,就不用怕她了。” 林孝瑜想说的是表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害怕她,忍了忍话又咽回去,她道:“这碗狗肉汤应该能让她长点记性,若是再仗着父亲的宠爱糟蹋我们林家,我决不饶她。” 厅里三人的谈话里间听不见。陵南端着狗肉汤进来,哭笑不得的坐在周一对面。 小姐还在睡觉,陵南道:“不明不白的送一碗狗肉汤来,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周一闻着香味道:“我尝尝。”就要伸手来拿。 “你不怕有毒啊。”陵南将她手打回。 周一想了想:“那我只尝一小口。” “……一小口也不行,先跟小姐说一声。”陵南很无奈的说道。 “可小姐睡觉呢。”周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狗肉汤。 这时候林孝玨翻了个身,气息很淡的道:“谁天天,不让我睡觉。” 小姐醒了。 两个丫鬟头齐齐看向床上,小姐把自己包在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又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很是放纵。 “小姐,林孝瑜给您送了狗肉汤,说是要给您补身子。”陵南向他汇报。 林孝玨坐起来晃晃头,头发就顺下去了。然后看向两个丫鬟:“狗肉汤?”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林孝玨汲鞋下地,朝两个丫鬟走过去。 “还真是狗肉。”她闻闻香气坐下来:“自古狗肉,不上席,她们家送礼,真稀奇。” 她感慨道,还很押韵。 陵南也迷糊:“说是小姐养的狗。听着汪汪心烦,就给小姐炖了,我知道她是想报复小姐,可奇怪的是小姐什么时候养狗了?” 周一也跟着想,摇摇头。 林孝玨目光一错,想了起来:“我曾送她,几只狗,你们忘了。” 她说着眼睛瞄着那碗狗肉汤。 陵南和周一想起来了,陵南费解问道:“可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啊,放出去都没找过,不知道去哪了,她还惦记是回事呢,也太逗了。” 林孝玨道:“就是说,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都不知道,我的软肋,做出的行为,就只能是笑话。” “笑话是笑话,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可这人三天两头来晃悠一回,不咬人各应人啊。” 林孝玨不屑冷哼:“早晚是要咬人的,她随她娘,咬人不吐骨头,不过,她还没练到,她娘的境界。” 陵南回想起一共见过林孝瑜两次,第一次是非常温和的,这次虽能看出她的愤恨,但也绝不是没脑袋硬冲的主。 她点点头。 周一看人家两人聊的好不热闹,感觉被忽略了,忙道:“小姐,我能不能尝尝?” 还想着吃呢。 林孝玨和陵南很费解的看着她,她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回敬二位,最后林孝玨败下阵来,她笑道:“他们这厨艺,不行,你们去找几块砖,搭灶,在院子里支口锅,这狗肉啊,它得这么做。” 她手指敲敲桌子。 小姐又要做好吃的了,这事周一最开心,她差点手舞足蹈了,站起来道:“那我先尝一小口这种不好吃的。” “……”简直没法说了。 那两个人都被她打败了,住了嘴。 傍晚的时候南荒院热闹起来,那三个丫鬟在院子里砌砖,又在厨房里借了锅,直接就在院里搭个小厨房。 三个婆子是被派来找麻烦的,看着情景,不知要如何应付。 三人在西厢房商量,一个婆子问马婆子:“她们这是做什么?” 马婆子肿的脸还没好,看着外面忙碌的三人木匠吊线:“好似要支小厨房。” “夫人可没同意啊,府里除了老太太院子,还哪里有小厨房。” 马婆子点点头:“她们这是要坏规矩。” “那咱们怎么做?” 马婆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儿兴高采烈的往灶心添柴呢。 “她们这也不算小厨房,你看那几块砖头,烧火都四处冒风,怎么也不算厨房。” 其他两个婆子迷糊了,您这是要管还是不管啊? 马婆子看了二人一眼,道:“等等,咱们总得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贸贸然过去怕落不到理。” 她们也不是来讲理的吧?两个婆子心中有数,这马婆子被人打怕了。 陵南和周一可不顾及别人想什么,小姐说要烹饪美食,那就又能学到东西。 小姐说,韩冬至,狗肉肥,狗肉温肾助阳,强筋骨,补血脉,但燥热,夏季不宜食用,且狗肉膻腥,做不好不好吃。 那怎么做狗肉呢?先用白酒生姜反复搓揉,再用稀释的白酒腌制一个时辰,这是去膻味,在烹饪之时要放佐料,除了油盐醋,还有胡椒,辣椒。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叫野苏子,这野苏子烹饪狗肉,是高句丽人最擅长的做法,炖出来的狗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 这些都是小姐说的,只是小姐为什么会知道高句丽人如何吃狗肉,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因为这世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小姐不知道的吗? 反正在两个丫鬟心中,小姐什么都知道,得了小姐真传,二人带着路遥,为了验证这狗肉的做法对不对,在院子里很愉快的忙碌着。 柴火旺盛,浓汤翻滚,果真,这狗肉炖到第一个开的时候,香气就溢出来了,而且借着晚秋强烈的西风,有锐不可当之势,往院外飘去。 “院外的会不会闻到?”陵南停下来手中的伙计,望着天空。 周一头也不抬,筷子就盯着锅里的狗肉,她说道:“当年在无锡,小姐配专翕大生膏,那香气可答户外,这个不算什么。” 这事当时陵南不在,路遥被困,两个人没什么印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会不会招来什么人啊?”陵南担忧的看着周一,她要是这么说,周一就警觉了,原来这里不是无锡。未完待续。 035 相邀 夕阳沉下的时候,一夜的欢愉即将来临,贤王世子三人要去聚仙楼汇兄弟,路过林府外围,街道飘着浓浓的香气。 “是肉。”王云飞吸着鼻子问道:“谁家的饭菜这么想香?” 侯昌明撩开车帘看了看,再回来后看向坐在对面的贤王世子:“咱们去聚仙楼,走猫耳朵胡同,世子大人为何要路过文昌宫?”这样的路线绕了半个圈,他戏谑的问道。 贤王世子气定神闲的道:“顺路。” “这叫顺路?顺到林府了,你不会是想偶遇林小姐吧?” 心思被戳穿,贤王世子也不恼,一掀眼皮道:“是又怎么样?我花了八千两银子,她答应教我医术的。现在连人都不露面,我还不行找她了?” 那你倒是进去找啊?其他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贤王世子瞪他二人一眼,之后顺手撩开窗帘,向往望去。 外面静谧无声,林府大门口的灯笼火红跳跃,可它无论跳跃的如何热闹,这街道上还是没有行人,入夜了,小结巴根本不会出来了。 他放下帘子,心里有些失落。 两个兄弟很少见世子如此的,他们是无赖,不是在整人就是在整人的路上,若两者皆不占,那一定在哪里放纵笙歌。 气氛不对,两人也都不说话了,沉默中,他们离那飘香的街道越来越远。 但香气还在飘荡,且很绵长。 林世泽晚归,没等进大门就闻到自家府院里飘来的香气。 厨房在做什么?他秉着怀疑回了自己的书房,待下人端上饭菜闻了闻,并不是那香气的来源。 “厨房今日做了什么?这香味是哪来的?”他目光望向外面问着下人。 下人忙答道:“这香气是从南荒院传来的。并不是厨房的作为。” 是林孝珏院子里传来的香气?! 林世泽有些意外,又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他一直交代要多留言那边,下人跟老爷身边许久,这点事不敢不执行。 他道:“今日五小姐去看那院里的小姐了,送了狗肉汤,不知小姐喝没喝,下午的时候小姐院里的三个丫鬟就又煮起狗肉了。这香味就是那狗肉汤的香味。” 孝瑜又去看林孝珏了。 林世泽重点听在这句话上。他再问下人:“五小姐这次去,可起了什么矛盾没有?” 下人摇头:“并没有,五小姐是和表小姐一起去的。她们只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屋里应该也没发生什么事,老爷若是不放心,可将那院里的婆子叫过来。”他略过少施行医不提。表少爷毕竟是男子,老爷知道会对夫人不满。 林世泽心道若是有什么事。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消停。 他摆摆手:“不用了,五小姐饱读诗书,个性随和,她答应我不会和林孝珏起冲突。她心地善良,去看姐姐也是当然,她们二人若能处的好。就更好了。” 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处其乐融融呢,尤其不是一个妈生的? 下人忙应是。 “那南荒院的狗肉汤……”他又请示一下。 “自古狗肉不上席。狗肉汤做的好有什么用?总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林世泽感慨下,他心里,林孝珏的丫鬟厨艺好这是一件好事,总比一无是处强,这样嫁到陈家去,起码还有一样能讨好公婆,可就是狗肉……也太俗了。 他想着没再说话,摆摆手让人下人下去,独自用餐。 再说林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可鼻子灵得很,这香气飘了一院子,让下人查找来源,竟然是那祸害院里传来的,不能要来吃,气毁了。 “为何那祸害院里有小厨房,是谁批准的?”她把没吃晚饭的少施氏直接就叫了过来。 谁让她主持中馈呢。 少施氏有苦说不出,忙给坐在罗汉塌上的婆婆解释:“没人设小厨房,是小姐让丫鬟自己搭的。”摞几块砖搭个灶,连泥都没漫,怎能叫厨房。 老太太盘着腿,小脚叠在最上面,晃着:“自己搭的你就不管了?自己搭的你就管不着了?你不知道她是丧门星吗?你们说人要接回来成亲,为了老二的仕途,我就这么忍了,可你们不能这么祸害我啊,这香味能味吗?能闻吗,跟她一个府里,我都觉得这身子骨越来越差,闻这么一下,我的损寿一年,你们不是祸害我吗?”瞪着眼睛,数落不休。 少施氏只能忍着:“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这就让人给她拆了去。” “现在拆了有什么用?”老太太嘴丫子一歪,挑剔厌恶:“我要是病了,看你能落下什么好。” 说着身子一拧,转到一边不看少施氏。 少施氏叫娘讨好也不行。 见这老太太纯是为了痛快嘴找骂的样子,少施氏无奈的站起来:“母亲若是不高兴,媳妇先退下了,您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一哼。 少施氏叹口气,转身走了。 看着少施氏真的远去了,老太太忙叫站在门口的婆子过来:“把门关上。” 婆子是她陪嫁的丫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她,十分衷心。 老太太道:“你说她会把祸害的锅拆了吗?” 婆子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剥起了瓜子:“会,怎么不会?二夫人最怕老夫人了。” “哼。”老太太哼道:“她哪里是怕我?她是要给我儿子留好印象,不然早把我决出去了,这女子,开始我想她柔弱和善,比那周氏强百倍,岂不知腹内狠毒,还不如周氏爽直痛快呢,她耍的好手段成了我儿正妻,现在敢不孝顺我。我就让我儿休了她。” 老婆子忙称是:“二夫人这些年管家,不知道私了多少公中的钱,大夫人渐天儿的说三七拉嘎话,闹得老夫人您也不安生。” 老太太道:“这个我就不管,谁让老大没老二有本事,当年周氏活着的时候对她不错,什么东西都平分给她。可她还是看周氏不顺眼。要不是她在我耳边吹风,我也不能……”老太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婆子总觉得老太太今日不对劲。忙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到罐子里,注视着老夫人:“老夫人,您今儿个提周氏三次了。” 老太太脑袋一定,讶然的看着婆子。忽然道:“都是那祸害害我的,不然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那个死鬼?” 老婆子忙去抚老太太的额头。不热,她放下心来坐回去:“老夫人这些日子恐是太劳累了,连法华经都忘了抄。” 老太太目光有些恐惧:“你说的是啊,快将经书拿来给我。我要抄,我要抄经书……” 韩东宝大病初愈,要在八月二十三这天请一桌。本定好是在晚上,可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带女子前来。二人要带的都是大夫,还打了赌,要比试一下谁的大夫医术更高明。 前一天晚上风少羽再次潜入林府林孝玨的屋顶,站在房顶上学鸟叫,吸引林孝玨的注意。 林孝玨刚好练字完成,准备背书,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他,仰头让他下来。 风少羽小声道:“你的窗子被订上了,我翻不过去。” 林孝玨指指门:“我让人给你开门。” 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风少羽也有话要和她商量,无法,只得遵从。 他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陵南从屋里走出来,刚要跳下去,西厢房就有一个老女人的脑袋伸出来,他蹲下不动,就听那老女人问道:“陵南姑娘这么晚还不睡觉?” 陵南淡淡道:“我出来看看您是不是还盯着小姐看呢?告诉您,小姐就在屋里坐着呢,也没睡,可就是不让您进屋,您伸长了脖子看也没用,点灯熬夜瞎了眼睛也没用,反正什么把柄都不会落到您手中。” 那老女人砰的一声关了门。 这是明着撕破脸了。 风少羽细听动静,西厢房再无声音,他一纵而下,悄声落地,刚好站到陵南身后。 陵南二话不说将他推到屋里,关上门。 “多日不见,姐姐端庄了?”风少羽进了屋,调侃陵南。 陵南面带不满道:“风公子,别怪我这做下人的话多,好歹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家小姐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可也好端端的一个小姐,您这大半夜的来找小姐,妥当吗?” 风少羽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别吵吵,我这不是有急事儿吗?” “什么是比小姐的名声还重要?”陵南放低了声音隐忍道。 风少羽一直嘘嘘:“很重要,不跟你说了,快带我去见小结巴。”见陵南不为所动,他当地了姿态:“我保证下不为例。” 陵南这才无奈的引他去小姐的里间。 二人进了屋,林孝玨没等风少羽坐稳,开门见山问道:“何事?” 风少羽正要不请自坐,被这一问,差点闪了腰,他嘴角抽了抽坐下,淡然看看陵南:“我跟小姐有话要说。” 陵南下巴一扬:“奴婢也想听。” “你……”风少羽点点她,手又放下:“你可真不如周一可爱。” 陵南目光带着仇视,道:“你要找的周一已经歇下了,今晚不巧,刚好奴婢执勤。” 林孝玨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又问道:“到底何事?”有些急了。 风少羽忙将目光收回看向她:“请你吃饭啊?” 他带着讨好的意味问道。 林孝玨眉心带着不解:“就因为要,请我吃饭,所以,半夜三更,踩坏我的房瓦,你是要请我吃,鸿门宴吗?” 鸿门宴多难听,风少羽讨好似的笑道:“你看看你,想哪去了,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哎呦,好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摸到你这,赏脸吃个饭呗。” “风大公子献殷勤,非奸即盗。”陵南突然插嘴。 “……”风少羽瞪她:“本公子跟你家小姐说话呢,你少插嘴,越来越烦人了。” 林孝玨冷笑:“风大公子,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喊人了。” 喊人若是被抓到,最坏的结果就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夜场礼部侍郎林世泽的府邸,意图对林家小姐图谋不轨。 也有可能说两个人私相授受呢? 风少羽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那你喊吧,指不定我还能捡到什么便宜。” “……”林孝玨道:“不和你玩笑了,快说。” 风少羽很久没这么近看过她,细看之下,脸还是那张脸,目光依然从容清冷,但气质就是比从前缓和多了,从前她是僵硬死板的。 他笑道:“说实在的,我是要请你帮个忙,我有一哥们儿,跟我吹嘘他认得一个女大夫,医术高明无双,京城莫有人及,我就不信了,他的朋友还能高过你去,明日中午我们在聚仙楼相聚,我跟他们说好了要带你前去,你可一定要帮我打他的脸。” 这是拿小姐当赌资呢?陵南听了不高兴了,道:“我们小姐不是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可也是有规矩的,风公子拿我们家小姐做脸面,可您知道小姐出去一次多不易吗?你信您看,这窗户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板子?”她指着窗上的封条给风少羽看:“这就是要入冬了,要是夏天还得憋死谁呢。” 风少羽早就知道林府对她管的严,他不满道:“女子怎么了?你们小姐才华横溢又有医人的本领,和那些养在深闺的莺莺燕燕能一样吗?她本就非池中物,你非要将她园囿在庭院中,这本来就是违背人性的。” 他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夸奖小姐还是怎么地,反正听着中听,陵南倒是不好反驳了。 林孝玨勾唇一笑:“我说风少羽,想不到啊,几月不见,你倒是,学问见长,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风少羽被她说的脸色微红,憋嘴突然笑道:“还是瞒不过你,这是以前哥跟我说的话,我记下了,今天刚好诓骗与你,怎么样,你到底肯不肯帮兄弟的忙,随我去赴宴?” 陵南预知小姐回答,手攥着帕子,神情焦急,林孝玨嘴角的坏笑在逐渐扩大,最后道:“既然,你都说,是兄弟了,我又怎么好,拒绝兄弟,答应你了。” 答应了,风少羽右拳紧握,敲砸桌上,心想:“照哥,这下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陵南心中沮丧,完了,又得闯几道门。(未完待续) 036 出门去 马婆子和其他两个婆子为了更好的“关照”林孝珏,在西厢房的窗前设了椅子,无事的时候三人就一排坐开,一边窥视正屋那边的动静,一边聊天。 今日也是如此。 自打昨晚那个大丫鬟出来过一会,到今日一上午,正屋的门都紧关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婆子晃荡着腿道:“今个连早饭都没吃?” “吃了,你去打饭的时候,那个杏眼桃腮的也去了厨房,不过她回来后,屋里就再没人出来过了。”另一个婆子一直守在窗前,所以更为了解。 马婆子看着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道:“你是看的仔细啊,你这镯子也不应独得,怎么的也得分我二人一半。” 另外的婆子也想起这事,连连点头。 被要求分赃的婆子讨好一笑:“马姐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妹子这个镯子?您要是真想要的话我再给您弄一个,正屋那三个死丫头,个个都有不少好东西,我原本以为来到这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咱们无锡那位太太对这小姐不错,连丫鬟的首饰都给置办了。” 说来奇怪,这伙人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不像是乡下人。 马婆子心想,这林孝珏最近是消停了,指不定哪天又冲出来,反正她是不会亲自犯险的。 她装作好心的笑道:“老妹子,可被怪小姐没提醒你,那哑巴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拿她丫鬟的东西尚可,可别惹到她了。” 其他二人都知道她被人打过。 那婆子笑道:“马姐您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看我这镯子,她们说是她们的,有证据吗?最后还不是我的,您也别被那小姐哄骗了,我们三个人,她们四个小女子,还怕她们什么?其实她们也心明镜的。不然怎么连状都不告,就这么忍了?” 马婆子面上不服道:“我哪里是怕她?是怕失去闹大了传到二老爷耳朵里,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夫人,且你也别太大意了。人家或许是度量大,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 “马姐您也别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可别忘了二夫人叫我们来做什么的。”那两个婆子相互看一眼。暗暗撇嘴。 马婆子趴在窗台上没有看见。 “再有两天是二夫人过寿,家里请了戏班子,不知道有多热闹,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凑这热闹?”她不想再提自己挨打的事,说不过转了话题。 这问题两个婆子也想问,就怕二夫人不让她们去看,心中微微叹口气。 这时,马婆子手臂突然离开窗台,一下子坐直了:“出门了。” 她匆匆说了三个字就往外走。 其他两个婆子吓了一跳,什么出门了?二人对视一下。往窗外一瞅,正屋里的四个人都出来了。 其他三个丫鬟她们是见到过的,可中间那个红衣小姐二人从没见过。 先说她的侧影,笔直从容,步子稳健大方,再向上看脸,就这么半面,就足以盖过全府小姐的风华了。 二人嘴巴微张,可没人说过这哑巴是美人啊。 “看着到不像是个哑巴。”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道:“先管不了这么多了,看样子是要出门。马婆子去拦人,咱们得去帮忙。” 正事要紧,二人匆匆出门。 林孝珏还没走到大门口,又有两个婆子挡在了路上。 那大长脸仗着先来的。抬着下巴睨着眼、不尊不敬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小姐要出门。”陵南先行答道。 那婆子冷笑:“老爷可是说了,不让小姐出门,小姐还是回去吧,免得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陵南没等说话,林孝珏已旁若无人般迈出脚步。 马婆子看着小姐横冲直撞的走过来,忙伸出一只胳膊:“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奴婢动手……” “拿开你的手。”她话没等说完,就听着低哑沉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会说话三字吐不出口,因为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呀,折了折了……”马婆子被林孝珏捏着手腕,疼的啊呀叫嚷。 另外两个婆子被着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这小姐不仅爱打人,还会说话,等听到马婆子的吃痛声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林孝珏抬脚就将一个微胖的婆子踹到地上,这一脚出脚之狠毒,只奔别人心口窝。 那婆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呼吸,胸口疼的痉挛,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抱着逐渐蜷缩成一团。 另个婆子看着两个伙伴的下场,手伸在半空中,就不敢落下来了。 林孝珏没容她后退,直接将马婆子推开,反手握住她的胳膊:“这个是,给你的吗?”她目光看着那镯子问道。 那婆子支支吾吾。 林孝珏野蛮的将镯子从她胳膊上撸下来。 “你也配?你也配?”她将镯子狠狠的砸在她脸上,当即碎掉。 那婆子胳膊被人钳制,刚恢复痛觉,现在又被明晃晃打了脸,抬手摸摸脸蛋,热乎乎的沾了一手的血,一截碎渣直接刺进了她的脸。 “奴婢……奴婢不敢了。”她无措张开手,歇斯底里喊着,噗通跪下来。 马婆子躲在她身后,这一下也被亮了出来。 林孝珏目光阴鸷的看着她:“没有记性,对不对?” 马婆子一下子回想起前面挨打的过程,她也跪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这都是二老爷发吩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破着声音,急急解释。 林孝珏不由分说,一人头上踢一脚。 太阳穴都被踢出了血,身子瘫软下去恐惧叫个不停。 这样血腥的场面三个丫鬟都见过不少,虽然觉得残忍,但能承受得住。陵南朝周一眨眨眼睛,周一咧嘴。 林孝珏打完三人,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才觉得胸前的闷气舒畅了不少。 她冷眼扫了三人一眼。再无心纠缠,拂袖而走。 三个丫鬟见小姐迈开了步子,赶紧跟上去。 打开院门,门外还有两个丫鬟看守着,都是林世泽派来的人。就是怕她到处走。 林孝珏对这两个人仿佛未见,旁若无人般往前走。 两个丫鬟等四个人影闪过去才追上来:“是孝珏小姐吗?二老爷命令,小姐不能出去。”显然她们这话是说给三个丫鬟听得。 其中一个拦人的丫鬟说完,见三个丫鬟置之不理,无礼的直接截住小姐,往回拽她的衣袖。 林孝珏一甩袖子,回头怒道:“你敢拦我?” 那丫鬟当即就愣在原地:“您会说话?” 林孝珏目光阴鸷。 那丫鬟慌忙收回手。 林孝珏再懒得与她多言,转身再次往前走。 陵南看那两个丫鬟再没追来,知道她们去通风报信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小姐这样暴露自己。以后怕麻烦不断了。”她快走几步赶到小姐身侧。 林孝珏目光朝前,冷冷道:“我无需隐藏,自然不怕暴露,你以为我老实好欺,她们就会放过我?不会。”她淡淡摇头:“只会变本加厉,不如痛快的,打一场。” 从周一的镯子被人污了去,再到林孝瑜的挑衅,陵南知道小姐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低下头思量,既然小姐已经做出决定。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只能舍命了。 林孝珏带着一身的杀气,很快来到林府的大门口,没错,这次她走的是大门。 路过大门就会见到很多人。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不认得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相貌明艳,气质过人,有倾城之姿。 是谁? 下人们小声议论,因为二夫人要做寿,大家自动自觉的联想到了是外来的亲戚。 林孝珏等人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直接行至大门口。 “开门。”到了门房,她清冷一声。 门房的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这位小姐,他从没接待过啊。 “小姐是……”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来的那么多话?”陵南呵斥一声。 门房转着眼珠,不知去从,他讨好一笑道:“小姐也莫要为难小的,真不知道小姐是哪位。” 林孝珏看向陵南:“去开门。”直接就略过他,不用他。 门房亲眼见到了这美貌女子的嫌弃,面上尬尴,甩脸子又怕得罪贵亲戚,忙笑着伸手去拦开门的丫鬟:“小姐若是不说身份,小的真不好放小姐出去。” 林孝珏下巴一仰:“据说,我是排行第五的,就五小姐吧,这下你知道了,开门。” 前面的话是说给门房听,后面两个字是命令陵南的。 陵南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推门。 门房这下子悟过神来了,他倚门挡住路,急声道:“你到底是谁?”听她所言,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可满府上下谁都知道,那小姐是哑巴啊。 林孝珏勾唇一笑:“我是谁?如你所想。” “您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恕小的不能给您开门,老爷吩咐过,不准小姐出门。”门房惊讶之下,急急说道。 林孝珏冷冷一笑,突然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先说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真要拦我,死了我可不负责。” 门房自发现无锡的那位小姐会说话就觉得今天的事不正常了,再听这话,腿有些软了。 “小姐就因为小的不开门,就要滥杀无辜吗?我不信……” “那你试试。”林孝珏上前一步,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脸上。 “小姐……”门房看她眸子黑黝黝的,眼神和语气出奇的平静,他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越是冷静拿刀逼着他的,反而感觉越不冷静。 最主要的,若她真控制不住杀了他,她再不济是小姐,顶多被老二爷处罚一顿,可他却丧了命。 下人的命不值钱,门房心里劝自己。 “我通常会给别人,三个数的时间。一……”林孝珏刀刃在他脸上轻画一下,显然不太耐烦。 “我让开。”门房颤着腿,刚要离开,小姐身后忽然追来一对家丁,有一个丫鬟领着:“不能放她出去。”那丫鬟挥舞着帕子喊道。 门房再次犹豫了。 林孝珏头也不回,冷冷一笑:“你不开?好,那今天就,多伤几个人。” 她手腕用力,这刀刃就要照着门房的脸切下去。 门房感到一阵疼,吓得喊道:“我让,我让。” “那就走开。”林孝珏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 陵南这下得了空,开了大门。 一股股明媚却不炙热的阳光投来,林孝珏抬头望了一眼,眯眼收回目光。 再次迈步,就离了林府的管制了。 她行到门前的大路上,身后一对家丁由远及近,脚步乒乒乓。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周一跟在小姐身后心急问道。 林孝珏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们的目标,是前面,往前走,不要怕。” 往前走,不要怕?马上人家就追上了,小姐再能耐能一抵十吗?周一忍不住要回头看。 这时,忽然身边穿来一阵疾风,一脸马车呼啸而过,在她们前面停下。 “小姐?!真的是你。” 贤王世子的脑袋从车窗里露出来,陆续的,候昌明,杨云飞,还有一个模糊的大脑袋…… “小姐,是世子爷。”周一如获救星,兴奋的指着前面。 林孝珏朝贤王世子招招手:“可否送我一程?”她笑着问道。 贤王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林小姐身后的一队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上车。 贤王世子让车夫进里面去,自己跳上车沿。 “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在车上。”那一对家丁刚好赶到,看着赶车的公子,有些懵,这公子衣着太华贵,却在赶车,没敢轻举妄动。 贤王世子头一侧,嘴角一勾,朝来人邪魅笑道:“你们能追到本公子,本公子就留步。”说完一声高呵:“驾。”挥鞭打马。 “公子……”林府的下人伸手虚抓,抓到马蹄撅起的灰尘。 那马车扬长而去,他们根本追不上。 林府下人不知去从,有人小声道:“眼下怎么办?” 带头的人道:“能怎么办?回去禀告夫人。”未完待续。 047 同一个人 说实在的,要不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大,还真拉不下这么多人。.XshuOTXt.CoM乐>文520. 林孝珏和候昌明这两伙人,一个挨一个挤在马车里,男女有别,只盼着快点停车,就没什么心情交流了。 贤王世子驾车也是一流,他仿佛知道车里人的困窘,马车赶得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到了。”他跳下马车,忙掀开车帘。 车夫是最后一个挤到车里的,见到外面的阳光,不用人赶,仓皇跳下车。 陆续的三个丫鬟、林孝珏、候昌明、杨云飞……也一一下了车。 终于能喘一口舒畅的气,林孝珏暗暗吸了一口之后,抬头一看停车的地点——聚仙楼。 她淡淡笑了。 这时听得身后周一传来一声:“好似是韩公子,好精神了。” 林孝珏回头看,她们三个正瞧着的是最后下车的那个人,不细看真的难以想象,竟然是曾经胖胖的韩东宝。 几日折腾竟然瘦了很多,那日见他还在水肿,现在瘪下去了。 林孝珏头歪了歪,也看得有些稀奇。 韩东宝今日特别腼腆,看着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搔搔头道:“你们都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孝珏打趣道:“劫我车的时候,也没见,不好意思。” 早知道救好自己的人是她,本想着偷偷感谢的,被她这一说…… 韩东宝脸更红了,连连作揖:“我给小姐赔礼,我给小姐赔礼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 侯昌明和杨云飞虽然和她有过交集,但以为她是个刻板古怪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挺随和的,她这一带头,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勾着嘴角,对林孝珏道:“我正愁着没办法找你,可巧你就出来了,来来来。随我进去,我有一帮兄弟给你认识。” 他招着手,意欲往聚仙楼里走。 小姐为什么要认得他的兄弟,陵南走到林孝珏耳边小声提醒:“小姐。咱们不是要找风公子吗?” 林孝珏点点头:“恩,走吧。” 只说了这两个字。 陵南心道,往哪走啊?这世子爷也不问小姐要去哪,直接将人带到这里,她们要如何与风少羽汇合。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嘿,孝珏,你竟比我早到。”从没听过有人这样叫小姐,熟络的难以置信。 这声音和身后践踏着的娓娓马蹄声一同而来,陵南仰脖向声音方向,一辆褐色马车越来越近,第一眼这马车没有丝毫稀奇,可越近了,一半阳光被它遮住,暗光里对比出它门前一雕饰、明亮的光芒有些刺眼。 陵南微眯眼睛。马车已停到她们眼前,再睁大了眼睛,阳光仿佛乍泄,马车映照其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哪里还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高贵的很。 再加上车窗上还挂着一颗俊朗的脑袋,咧着嘴,露出爽朗的牙齿。与马车相得益彰,十分搭配。 这样的富贵公子,不是风少羽那货又是谁呢? 路遥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手指交在一起。又因为这公子太亮眼,她的身份不起眼,谁都没看她。 “小子,你可慢了,我要请的人可是请到了,不知你请来的大夫是什么模样?”贤王世子一见这亮相高调的兄弟。微微抬头说道,语气带着傲然。 风少羽看了林孝珏一眼,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站在一起?”他问林孝珏,没等回答又晃晃手:“等我下车再说。” 说完,那出众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再想找他,人已经站在车前。 “哥,快点。”他下了车还不忘催促车里的人。 车里还有人,不用人说,只听他喊哥,也知道是他最崇拜的兰君垣了。 林孝珏又要见到故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兰君垣在众人的注目下落地,抬起头给大家一个儒雅的笑容,眉眼弯弯,和煦如春。 “照哥,昌明,云飞,东宝,你们都在啊。”他跟熟人打着招呼,熟人跟他一一问好:“君垣哥。” 兰君垣眼角笑意加深,最后装作不经意的看向林孝珏:“小姐。”他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梁上君子说好久不见,林孝珏不动声色挑挑眉,也装作很客气的样子,微微施礼:“兰公子有礼。” 贤王世子等人看的有些不解。 “怎么,你们认识?”贤王世子手指点着他们。 风少羽不屑的一勾嘴角,挤走陵南站在林孝珏身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医,我好兄弟。”他大言不惭道。 陵南和周一对于别人更改小姐的性别,非常不爽,其他人则呵呵笑。 贤王世子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点点头之后也觉得好笑,他手抵住鼻子,最后叹息一声:“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啊,我说的神医也是林小姐。”有些无奈。 风少羽看着林孝珏哈哈大笑:“你又有什么精彩的事发生了?” 林孝珏憋嘴看向韩东宝。 韩东宝见矛头指向自己,伸出胳膊打断众人,忙道:“今日我做东,咱们也别站人家店门口了,先进去再聊。” 进去就要喝酒吹牛了,谁还有时间闲谈。林孝珏微微颔首,以示相请。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忙让她走在前面。 她也不再客气,端着笔直的身姿,迈着稳健的步伐,先走一步。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紧跟其后,后面跟着候昌明三个兄弟。 陵南见兰君垣落了后,忙道:“兰公子请。”兰君垣一抬手:“你们先行。” 三个丫鬟相视一笑,不客气走了。 兰君垣这才开始迈动脚步,最前面的女子背影身姿如松,挺拔高傲,若他不能与她比肩,那就在她最后,这样望着她的出色,也是极好的。 聚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稍有身份的公子请客。都选择在此地。 且不说装饰如何,就说这地点,临街猫耳朵胡同,是烟花柳巷。下作不下作的不提,最有名气的美女皆汇聚在那,文章传颂最快的地方也在那,有名的贵公子常去的地方也是那。 而这聚仙楼菜品好,建筑文雅。大家烟花柳巷呆的太腻就会来着,到了晚上去烟花柳巷又方便,所以这聚仙楼是贵族公子,文言雅士相交的名地。 用餐客人的身份大多不俗,哪怕满算着楼下的大厅,食客也是仪态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贤王世子等人自然是常客,而且还是其他人惹不起的常客。 自他们一进楼,就吸引了四面方的目光,这目光放在平时是畏惧和好奇。今日则是更好奇了。 因为走在这些惹不起的公子前面的是以为貌美如仙的女子。 这女子又身着红衣,想不看她都难。 只见她稳步款款,仪态大方,一点不似其他女子的矜持和温婉。 还有那一双黑漆的眸子,配在如翠羽的眉毛之下,一直没有斜视,却有咄咄逼人之感,众人在她面前好似可有可无,不由得让人自惭形愧。 是什么样的身份可以配上这样的气度? 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生出这么美丽的人? 最要命的,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为她保驾护航。装扮虽不至于富贵逼人,但也不俗,定不是风尘女子,可又为何只有她与多位男子同行? 这不是很奇怪吗? 厅下食客无无一不表情呆滞。 见多识广的掌柜都不知如何接待。叫着小姐,又不时要顾忌后面贵公子的脸色。 到底哪个是说了算的? 最后还是韩大公子给他解的围:“本公子三天前订好的位子,带我们过去。” 掌柜的忙点头哈腰,让小二带人上去。 林孝珏跟着小二,提裙上楼,其他几人自然是跟着的。一队人相行无话,他们没看见的,二楼雅间里,两双漂亮的眼睛正追寻着她们看,与楼下的好奇不同,这两双漂亮的眼睛属于女儿,且与一干男子相熟。 定国公方景隆老来得一女,名唤方颜夕,不消说的,老来得孩,自然宠爱有加。又因为定国公在朝中的影响,就算是外人,对这位方府最小的小姐也是尊崇无比。难能可贵的,方颜夕深的父亲宠爱却不骄纵,平时爱好也很上进,无事会到聚仙楼喝茶,今日刚好与学士府好友相约在此。 二人透过雅间的珠帘看到楼下的场景,钟清扬朝方颜夕打着手势:“那女子是谁?”是的,钟清扬十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好了就说不出话了,是个哑巴。 方颜夕咬着嘴唇摇摇头:“不知,没有见过,也没听表哥提起过。” 钟清扬再次打着手语:“你要不要和她们去找招呼。” 方颜夕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风少羽路过牡丹亭的雅间好似看到一袭熟悉的鹅黄,他只怀疑了下就过去了,因为林孝玨和照哥已经进了富贵居的雅间。 一行人陆续进来,按照宾主分了座次,林孝玨第一次和这些人用餐,几位公子都请她上座,她也不坚持,从容落座,刚好兰君垣年纪最大,大家都敬他,二人就成了邻坐。 三个丫鬟站在小姐身后伺候着,手垂着叠在腹前,十分有规矩。 就这样,一切主客有序,只等上菜。 可大家都是从小出来玩的,没一个嘴皮子不溜的,又因为兰君垣和风少羽前段时间去了外地,如今风少羽还得了功名,今日一相见,话匣子就关不住。 其实贤王世子很想知道风少羽和林孝玨之间发生的事,听闻他们是在无锡认识的,便不住的问她们一路的经历。 闲谈间菜也上齐了,小二给个个公子斟酒。 贤王世子刚好听到兰君垣在江西负伤,伤的很危险,昏迷不醒,也是林孝玨救好的。 风少羽讲的绘声绘色,为了取信众人,他让韩东宝和他换座:“来,我坐哥身边。” 兰君垣眯眼笑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风少羽坐下来就要撩他的衣衫。 “伤疤还在呢,就跟缝衣服一样,不信你们看看。” “……”三个丫鬟和兰君垣都有些无语。 兰君垣道:“别闹了,东宝大病初愈,咱们得庆贺庆贺,先提一杯吧。” 贤王世子等人其实是想看伤疤的,奈何人家不肯漏,而且屋里还有女子在。 贤王世子收回好奇心,将酒杯举起:“大家敬东宝一杯,希望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可别再病了。” 众人哈哈大笑,韩东宝脸色微红举起杯:“我想有小姐在,我再不怕大热天躺大街上了。”他竟然自黑。 林孝玨笑道:“只要你们有钱,我是无所谓的。” 贤王世子咳嗽一声:“来,干了。”转移话题,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不怠慢,干的痛快,只林孝玨没举杯。 贤王世子放下杯子一看:“小姐不善饮酒?那我让小二跟您换米酒来。” 米酒香甜,不醉人。 林孝玨抬手刚要说什么,风少羽忙道:“照哥要喝酒我和君垣哥陪你啊,孝玨不会喝酒。” 林孝玨不知道他哪来的名字,还叫的这么溜。 她目光微微斜向兰君垣,兰君垣低头憋着嘴,一副不关我事却又想告诉别人就是我干的的表情。 林孝玨嘴角动了动,挪动了一下脚。 被桌布挡着,刚好踩到兰君垣的脚上。 兰君垣脚背吃痛,现在知道她到底多有力气了,他勾人的桃花眼立即瞪的老圆,抬起头却不敢看向林孝玨,目光直勾勾瞪着正对面的侯昌明。 “哥,你怎么了?”身边的风少羽看他似乎有异样,不解问道。 兰君垣忙道:“好似被蚊子盯了一口,没事没事,兄弟们喝酒。” “没事就好。”大家紧张的心情都随着他这句话而放松下来,贤王世子道:“都秋末了,怎么还有蚊子呢?” 风少羽也奇怪:“这聚仙楼的招牌是不是要摘了,富贵居里竟然养蚊子。” 兰君垣憋住笑,淡淡道:“还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林孝玨脚上再次用力。 “哎呦。”兰君垣没忍住,小声叫了出来。 能咬得温文尔雅的兰公子失态的蚊子,得什么样啊?其他人站起来就要找,三个丫鬟也帮忙寻找。贤王世子甚至撩开桌布。 林孝玨在他往下瞧之前收回脚,兰君垣卸了重担,忙道:“走了,蚊子走了。” 蚊子为什么又走了?众位公子好奇的很,风少羽一边坐下一边不解的看着兰君垣“哥,你今天很奇怪啊。” 兰君垣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大家。 杨云飞亮出了招牌动作,骚骚头。 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正尴尬着,外面候着的小二悄悄敲了敲门:“兰公子,牡丹亭有位客人想见您。” “君垣哥这里有熟人啊?他怎么知道您在这的。”贤王世子好奇的问道。 兰君垣淡淡一笑,看向风少羽,再转视林孝玨:“你二人随我去一下。” 叫上风少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叫林孝玨,看样子林孝玨跟风少羽更熟悉才对啊。 其他四人仰头不解。 林孝玨先风少羽站起来,对众位微微点头:“那就先,失陪了。”没有解释,竟然还同意了。未完待续。 048 前世再提 牡丹亭的雅间门用一帘草珠设成,垂长及地,将雅间里面的景致遮挡的朦胧。。しw0。 又因为朦胧,会令人每次路过都想挑开它。 若不急着挑开,只轻轻拨动珠子,会听到细碎且脆的响声,像歌喉通透的鸟儿在低吟,很是好听。 林孝珏和风少羽随在兰君垣身侧,待他掀帘进去,她轻轻摸了摸单粒的草珠子,凉滑润手,夏天摸着会更舒服。 这时风少宇都已经进去了,她这才放开手,终于掀大了帘子。 入眼的是一室的简单,再细看雅间内的陈设要比外面更清雅。 仿汉的四方矮案,四面各摆了一个蒲团,两个美丽女子分东西跪坐其上,正好让出门的方向。 见他们进来,两个女子站起来。 林孝珏目光从女孩身上掠过,直看向对门的墙壁,墙壁上左右各挂一张琵琶一把剑,都是很远久的样子。 不管久不久远,剑都是她喜欢的物件。 “你喜欢吗?是我让掌柜的这么摆的。”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孝玨收回目光一看,这女孩生的极其精致,柳眉水眼鹅蛋脸,樱桃小口一点点,尤其她有修长白皙的脖颈,哪怕是年纪小,也能将她衬托的十分优雅。 这人林孝珏是认得的,定国公府年纪最小的小姐,享誉京城的美人方颜夕。 前世她要比自己大上十几岁,她成年时,她已经是年过三十的女子,可年纪算什么,她三十几年未嫁人,哪怕年龄大了,也丝毫不能影响她京城第一美女的地位。 而且相传,她人有才又随和,可她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没做过交流。 前程往事啊。见到这些不熟悉但认得的人,就又想起来些。 若她没有记错,那个人是要接方颜夕进宫的,被少施家的势力抵挡了一段时日。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后来方颜夕到底进没进宫,真不得而知了。 林孝珏又想起了一些事,目光有些空洞。 “表哥,这位小姐是……?”方颜夕也在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 前面远远的看她。就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如今近了,才发现她的风华无双,眉平而浓,英气十足,一双桃花眼如点漆般幽静,鼻梁直挺,唇口精致,如她一样,她也是鹅蛋小脸。 在京城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眼前这女子的美貌可以排到第三了。 方颜夕看着这位陌生小姐看自己的目光由询问变成呆滞,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兰君垣忙侧头瞧:“小姐?”他声音轻柔带着呵护。 林孝珏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失礼了,我看那墙壁布置的有意思,就出神了。”谁都知道她看的不是墙壁。 方颜夕嫣然巧笑道:“难得小姐喜欢,不过是我的无心之作。” 林孝珏点点头:“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该有个故事,不知小姐如此陈设有何意义?” 方颜夕一愣,不知道她说“也不是因为喜欢”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面色有些尴尬:“我喜欢而已。” 林孝珏了然一笑:“是我俗了。”点头致歉。 风少羽在一旁听得捏把汗。他是最不喜欢听女子谈话的,他认识的女子都喜欢针锋相对,原本以为方颜夕和林孝玨会和别人不一样。 也确实不一样,别的女子不满意会拐外抹角。林孝玨不满意会嘴黑的说出来。 他其实怕方颜夕误会林孝玨,因为有时候林孝玨不是针对人,只是说话冷而已。 好在方颜夕大度。 她见林孝玨笑了也跟着笑了下,便再无话。 风少羽松口气。 但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心情。 方颜夕目光直视兰君垣。 “表哥和少羽哥来聚仙楼怎么也不找我?” 兰君垣温雅一笑:“并不知你在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少羽虽然知道别人不是在问她,但也道:“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看着像你。可记得方大人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以为我看错了呢。” 方颜夕抬手让三人入座:“我陪清扬出来坐坐,也不知道能碰见你们,也是刚才一晃,才看见的,表哥坐。”她又让一让风少雨。 因为她视线全在兰君垣身上,并没有看见,当她说“陪清扬出来坐坐”的时候,钟清扬的细眉蹙了一下,不过一闪即逝。 林孝珏捕捉到了,垂下眼皮不知道想了什么。 这时方颜夕还是乖巧的请表哥和风少雨落坐。 风少羽没推辞的走了过去,可要入座的时候难住了。 一共四个位子,他们两个坐下,让林孝玨站着吗?风少羽摸透形式后先是对一直当陪衬的钟清扬拱拱手,示意让她随便做。 她是个真哑巴,跟她说话也没用。 钟清扬微微施礼,巧然落座。 然后他看向兰君垣:“哥你坐那。”又朝林孝珏招招手,坐我这里。 他的位子刚好对着门口,林孝珏要走过去还要绕弯。 兰君垣笑着拉过身旁女子的衣袖:“你累不累?要不要坐这?”语气体贴又温柔。 林孝珏淡淡摇头,不想坐的样子。 兰君垣得到答案直起腰看向方颜夕,再次问道:“夕儿叫我有什么事?” 方颜夕目光从红色的袖口上转移到表哥的脸上,她又一巧笑:“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你又不是外人,是我的表哥。” 若是以前,方家拿他兰家的人当狗,那么从方景奎死开始,方家拿他兰君垣当狼,方景奎的葬礼都不让他参加,可想而知,大舅舅该是如何警告这个表妹不要与他往来。 无论是狼还是狗,他都不是方家养的。 兰君垣心里明白但没说出来,只笑道:“那就是没什么事,我那边还有一群兄弟等着呢,少羽……”他喊了一声。拉着林孝珏转身要走。 好在风少羽没有大大咧咧的入座,他总算听出来了,哥并不想多里方颜夕,若从前一样啊。 风少羽站直了运一口气。方颜夕看了忙道:“其实是有事的。”她又期待的看向兰君垣。 风少羽脚步定住。 兰君垣和林孝珏转回头来。 方颜夕目光变得无奈。沉吟一下还是笑了。 “表哥随梁大人去江南那么多时日,我许久没见到您了,所以想问一下您好不好。” 兰君垣笑着一伸胳膊:“如你所见,我很好,谢谢。”将自己展示给她看。 话里透着客气。方颜夕笑容僵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又笑了:“表哥带了女子回来?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目光终于直视到林孝珏的脸上。 她们开始不是聊过了吗 ?兰君垣侧头看林孝珏一眼,小丫头正一脸严肃,他正回脑袋笑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个笑容一句话,表明了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 方颜夕笑容转大,问林孝珏:“不知小姐贵姓?” 林孝珏还没等回答,兰君垣已经不咸不淡的告诉她:“周小姐。” 曾经她告诉过他,她是姓周的。林孝珏看着这个此刻别扭的男子淡淡一笑。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彼此说什么,但是这面部的交流太频繁。方颜夕的眼睛好似被什么刺到。 她忍住情绪,对林孝珏深深一礼:“原来小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不知表哥在哪遇见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是因何事帮助的表哥,但夕儿这里都要深表谢意,谢谢小姐照顾表哥。” 林孝珏点点头:“不必如此,我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兰公子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即便他不是,方小姐的表哥,我也会救她。” 一席话将方颜夕说的脸色微红。连优雅的脖子都红了,风少羽听了这么久,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忙从座位处走到兰君垣身边,面向方颜夕道:“我们和照哥儿订好了包间,要喝酒去了,你们两个姑娘家没事也少来这里。早点回家吧。” 钟清扬虽然说不出,但听得见,听到贤王世子的名头,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方颜夕目光扫了一眼好友,露出好看的贝齿道:“原来照世子也在,他定不知道清扬在这,要不要叫他也过来?” 她本是千金小姐,一直都是别人捧着她,什么时候要她一个一个的相请还有被拒绝呢? 风少羽心道,你这样够着人家累不累啊。 看她笑得有些勉强,又不忍了,忙道:“照哥儿还忙着喝酒呢,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家吧。” 夕日亲密的玩伴一直在担忧她们的安全,方颜夕面露欣慰,她看向兰君垣:“要不表哥你送我?反正以前你跟照哥儿他们喝酒你也总是先走。”歪着头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在讨好,在撒娇,也有祈求。 兰君垣看向风少羽:“我没空,少羽你呢?” “……”他也不想去送。 风少羽看了小结巴一眼,哥那日都说了喜欢她,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就成全吧。 最后他无奈道:“要不我送你吧。” 方颜夕目光在表哥和那女子脸上来回梭巡,好一会她才露出嫣然笑容:“那就劳烦少羽哥了。” 风少羽挥挥手臂让钟清扬站起来:“走吧,我到时候再赶回来了。” 他催促着,方颜夕和钟清扬就都加快了动作。 二人对兰君垣和林孝珏行礼:“周小姐再见。”方颜夕笑着道。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见。” 五个人分了两伙,以礼相别。 待他们走远,兰君垣目光收回来,转身正视着林孝珏。 林孝珏仰起头,见他如此正视,笑着问道:“何事不解?” 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的地步。 兰君垣嘴角勾笑:“你怎么知她姓方?” 方才没人介绍,她就自己说了。 林孝珏不瞒他:“前世见过。” 又是前世,兰君垣摸了摸鼻子,突然就忍不住了。 “哈哈……” 他笑的爽朗。 林孝珏问道:“你又为何发笑?” 难得心情大好,原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高兴,瞅她就想傻笑。 兰君垣止住笑容道:“要不你猜猜?” “笑我的话,你不信。” 兰君垣沉吟一下摇摇头:“我信的,因为你说上辈子我死的很惨,听到那我就信了。” 像兰君垣这样的人,他想要怎么样的人生,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下场自然也预料到了。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兰君垣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我想今生我不会了。” “是吗?”林孝珏眨眼一问。 兰君垣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想我不会了,除非……”除非什么他没继续说,突然转了话题:“别一直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不管上辈子的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孝珏仔细想了想:“说实在的,还不错。”她很满意的点点头。 兰君垣露出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那以后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孝珏倏然一提嘴角:“你知道我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听少羽说你回京是因为家里人给你订了亲,你真的要嫁人了吗?” 这个消息应该是管事的告诉风少羽的。 林孝珏挑挑眉:“婚姻大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嫁的。” 兰君垣一下子拉起她的衣袖放在二人视线中间:“我不想你嫁给他。”他霸道的说道。 林孝珏看着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腕,好笑的道:“他是谁?” “他是内阁大学士陈阁老家的六公子,他姓陈明博彦,字子鱼,他人才一表、学富五车,出身高贵,家世清流,早几年就是京中贵女最佳夫婿的人选,可即便他如此优秀,我还是不想你嫁给他。” 林孝珏笑了笑:“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可你忘了,他病了,他病了,我就得嫁给他。我要嫁给他,然后他可能,活不久,或者出嫁那天,他就死了,更或许还没出嫁,他就咽气了,那我就是克夫,更没人娶我,要么就守寡,总得嫁给他的。” “……”兰君垣吸了一口气,更斩钉截铁的说:“那就让他好起来。” “怎么好起来?”林孝珏嘴角勾了勾。 兰君垣也勾起嘴唇,温和一笑,给她她想要的答案:“跟我走,去给他治病。”他说着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出走。(未完待续。) ... 049 陈府 贤王世子等人久等离席的三人不归,有些急了。 侯昌明道:“君垣哥把人领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贤王世子看向三个丫鬟:“你们家小姐与兰公子和风公子到底是什么交情?” 三个丫鬟陵南为首,有问题,自然是她出面解答。 陵南道:“小姐与二位公子有过命的交情,我们从无锡到京城,一路发生过许多事,在江西还遇到了天灾人祸,二位公子率领民众平反叛乱,我家小姐也没闲着,治病救人,出谋划策,期间兰公子伤重是小姐救治的,小姐遇到不解之事二位公子也是鼎力相助,说患难见真情一点也不为过。” 有些事情风少羽前面一嘴带过,如今再听还是很有激情。 贤王世子语气有些羡慕的问到:“照你这么说,他三人交情如此之厚,会不会丢下我们这些兄弟不顾,去做什么大事去了?” 小姐一向是讲信用的。 可小姐也任性过,在江西破城的时候,百姓和士兵需要她的医治,可她一个都没帮忙。 陵南心里盘算,能让小姐失礼的事,那一定是对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事。 她想了想道:“我家小姐最喜行医看书,这么久没回来,若不是二位公子的事,那就是行医去了。”还有一种可能,小姐找到了她一直寻找的那个东西,可能是人,可能是物,她不得而知。 贤王世子看向其他兄弟道:“能让君垣哥离席的事不是公事就是他家中的母亲传唤。能让风大少悄悄离席的只有君垣哥。君垣哥现在闲职一个,宫中的事基本可以排除,至于他母亲。这个节骨眼,应该也排除了,那少羽就更没事了,综合在一起,让三人都不见的事,我打赌是小姐的事。”他一拍桌子,指向众人。 “我也赌是小姐的事。十两银子。谁跟?”侯昌明先伸出手下定。 王云飞和韩东宝跟着伸手:“我也赌是小姐的事。” “……”全都一边倒,那还赌个屁了,贤王世子无奈看向三个丫鬟。 “你们赌不赌?” “……”陵南赶紧摇头。 没意思。 贤王世子道:“本来是要找两个神医比医术的。后来变成一个,又想着可以不醉不归,现在人走了仨,咱们也别傻坐着了。得找他们去。”他说着站起来喊小二。 其他人跟他的感受是一样的,都觉得再呆下去无趣。况且他发了话。 只是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而且侯昌明发现了一个问题。 放在以前,爱谁走谁走,他们还可以玩的很开心。可自从认得那小姐,东宝病了不说。世子爷都不混市井了。 要是照哥“改邪归正”了他们要怎么办啊?侯昌明真的有点担心。 贤王世子叫来小二,他直接问道:“方才你叫兰公子出去,他们人呢?” 小二忙道:“方才叫兰公子的是定国公府的方小姐。他们在牡丹亭呆了一会,后来风公子就送方小姐回去了。风公子还特意叮嘱小的,若是世子爷问起来,就说他很快就回来。” 原来是方颜夕叫兰君垣,这没什么稀奇的,方颜夕对这个表哥很关心,就是兰君垣对她不理不睬的。 奇怪在,见方颜夕叫上风少羽没问题,那叫林小姐是怎么个意思? 贤王世子又问小二:“风公子去送人了,那兰公子和小姐呢?” 小二忙哈腰:“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兰公子牵着小姐衣袖,二人匆匆就下了楼,没有任何交代。” 牵着小姐衣袖?大庭广众。 屋里的人全部呆滞了。 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兰君垣,当然他们印象中,对林小姐是不了解的,就对二人的行为更费解了。 陵南红着脸插嘴道:“那一定是很着急的事。” 对,不着急为何要牵着衣袖匆匆下楼? 候昌明怕贤王世子多想,忙道:“既然这么着急,咱们去找找君垣哥吧,说不定需要我们帮忙呢。”更呆不下去了。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然后似安慰的笑了:“好。”他说道。 对三个丫鬟交代一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找小姐回来。” 没等三个丫鬟答应,四个人已经开门走了。 陵南暗暗吐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担心小姐会遇到难题,只是看到这些贵人的表现,她很担心小姐和这些公子们的关系啊。 微乱。 而这边兰君垣已经领着林孝珏来到了陈府的大门前。 当当当,兰君垣亲自敲门三下,就有门童出面询问。 “公子哪位?” 兰君垣报上家门:“在下凉国公府世子,兰君垣,有要事要求见陈大人。” 凉国公府虽然也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但因为子弟少在朝中为官,门丁稀少,所以在京中贵府中地位不高,还不如他们学士府。 可怎么得也是国公府,且这兰君垣智勇双全,人长得儒雅,在京城公子中,排名第五,门童听了他的名号,很是客气的请他稍等,然后匆匆去回禀自家大人。 陈阁老刚好在家,和夫人一同在花厅中商量六子的婚事。陈六入秋以来病情加重,眼看着要不行,林府的那位哑巴小姐也已入京,他们商量着要提前将人娶进来。 正说到如何劝说林世泽才能让他同意更改日期,这下人就进来通报了。 陈阁老停下和夫人商讨的事宜,听着下人的话,一听是凉国公府的兰君垣求见,很是惊讶。 “老夫与他并无交情啊,和他爹倒是有些,可他爹都傻了二十多年了,这孩子怎么找上门来了?” 陈夫人不解:“怎么老爷还不准备见他?” 陈阁老道:“倒不是不想见他。现在皇上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不知是要贬还是要扬,最要紧的,这孩子明明是定国公府的外甥,却偏要和方大人作对,我不好与他私下里接触。” 陈夫人想了想给老爷出了个注意:“人常言莫欺少年穷,老爷也说皇上对他不知贬扬。那就暂时不要得罪。不如妾身先见见他,看他什么事,若是有求与老爷。老爷又为难,那就不见得好,我将他打发,若是好事。老爷就说刚从外面回来,见他一下也就是了。” 陈阁老点头:“夫人言之有理。”然后叫来通报的下人:“你去请兰公子进来。夫人会在花厅里见他。” 那下人忙应了一声,急碎步离去。 下人出了院门对门童一交代,门童当即明白主子的态度,领了命去大门口接人。 “我家老爷不在。但夫人在家,夫人说若公子有什么事对她说也是一样,这里请公子进来。” 兰君垣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回过头来道:“今日无论是谁在,我们都是要拜见的。” 说着又拉起林孝珏的衣袖:“我们进去。” 林孝珏开始很顺从的跟着他。直到进了陈府大门,故意走的慢些,和前面带路的下人拉开一段距离。 她收回手。 兰君垣手上一空,扭头笑道:“不高兴?” 林孝珏道:“是有些,其实,我不喜旁人,离我太近。” 兰君垣又拉起她的衣袖:“我不是旁人。” “男女授受不亲。”林孝珏有些排斥。 兰君垣道:“你又不在意。” “……”林孝珏很想打他一顿:“可别人是在意的。” “我们为何要在意别人?” “因为,四娘子说过,即便你,不在意,可你还是,这世上的人,要顾忌别人的,情绪。” 兰君垣突然放开她的衣袖,放开的太快,林孝珏到有些愣了。 兰君垣坏笑这挑挑眉:“既然是四娘子说的,我就不难为你,不过一会你要记住,表现的跟我亲密些。”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孝珏蹙眉。 兰君垣一勾嘴角:“因为我不想你嫁给陈博彦。” “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不听吗?”兰君垣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我如你一样,你说一不二,我也霸道的很,我曾对周一说过,以后我将不想你怎么想,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他要做的事就是管着她?林孝珏也停下来,她冷冷一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 这丫头属驴的,不能呛着来。 兰君垣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很是哀伤看着她:“那我请你答应我,不要嫁给陈博彦,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很轻,林孝珏心中一动。 她垂垂眼皮,小声道:“你不要这样,我最怕别人,哀求我。我本来,也不想嫁人,方才都是跟你,闹着玩的,答应你,就是了。” “那我就放心了。”兰君垣霍然一笑,温温如玉。 林孝珏也笑了:“再不走,咱们可能,会迷路。”她目光看着渐行渐远的引路下人,不得不说,陈府的下人十分有规矩,带路就只是带路,一直走在前面,连客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兰君垣笑着一抬手:“那小姐先行,我在后面总可以了吧?”做了个请。 林孝珏不再与他客套,抬脚先行。 兰君垣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背影心情大好,偷偷做个胜利的手势,这才跟上去。 带路的下人将一位小姐和一位公子请到花厅,是的,小姐在前公子在后。 陈夫人坐在主位上等着客人,也没想到先入眼帘的竟然是个小女子,她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红衣,十分打眼,长得也惹人注目,怎么形容呢?没见过这女子之前,眉清目秀只是停留在书本里。 眼睛和眉毛特别好看,可又不止是这两样好看。 她居后院,见过的男子不敢说多,但女子可是不少,人都说定国公府的方颜夕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可跟这女子一比,好似这名头不那么稳当了。 陈夫人心道,不是兰君垣求见吗?怎么变成女孩子了。 她不由自主站起来,这一站才看见,那仪表堂堂的公子在这女子身后呢。 这女子什么身份?可以走在兰公子身前? 陈夫人忍住好奇又坐了回去,客套的说道:“只以为是兰公子一人,还有一位小姐,真是失礼了,二位请坐。”又叫丫鬟看茶。 林孝珏也没客气就坐下来。 兰君垣和陈夫人拱拱手才入座。 他落座后也不等主人家询问,开门见山道:“小侄来府上打扰,实在是因有急事,前几日归京,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说陈世兄病了,卧床不起。小侄心急如焚,陈师兄这样风流一个人,病了岂不可惜,刚好小侄在江南之地结识了一位神医,急匆匆就请来了,若是夫人不嫌弃,请夫人同意神医为陈师兄诊病。” 说道儿子的病,陈夫人面有伤感之色。提到神医,她也不知道听过多少人给介绍了。 陈夫人只当兰君垣有事相求,她笑道:“多谢兰公子一片热心,博彦的病真是叨扰大家了。” 兰君垣一脸正义:“这个无妨,我们都求着人能好。” 陈夫人又以为兰君垣是打哈哈,对他迟迟不说正事,有点恼怒。 她笑道:“我早听人说过兰公子古道热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博彦这孩子不懂事,与公子如此交好,竟从没告诉过我。” 这下任是谁都能听出,人家在质疑他为什么这么好心。 林孝珏冷眼旁观兰君垣如何说服这个陈夫人。 兰君垣能感到她调皮的目光,他对陈夫人温和一笑:“夫人可能不信任这神医的医术,不过夫人应该听说尚书韩大人的公子得了急症,是被一个女神医给治好的。” 陈夫人倏然睁大了眼睛,韩东宝病的急,请了不少大夫没治好,后来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治好了,这件事是最近杏林界的主要谈资,他们家每天都会有大夫来,所以听说过,当时她还想托人请那女大夫给儿子瞧一瞧呢,可是追溯到最上面是贤王世子的人,重臣不与藩王结交,这是朝中忌讳,所以她与老爷一商量,就作罢了。 没想到兰君垣今日又提起她,看这样子,他身旁坐着的女子就是那女神医了。 这时正好丫鬟来上茶。 韩夫人趁着空挡又将这小女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年岁同大夫们传说的差不多,太小了,还是个女孩儿,当时她还以为是那些大夫将人神化了。(未完待续) 050 虚伪 “小姐就是治好韩公子的神医?”陈夫人对眼前的男女尤难相信,试探问那女子。 林孝珏淡淡点头:“医女一个,神医不敢当。”话语冷冷清清。 有才华的人都比较傲,陈夫人没受过大夫如此冷漠对待,有些不适应,心里安慰自己。 兰君垣从她目光中看出一丝渴望。 笑道:“夫人可能对小姐的医术有疑问,不过也不必急着医治,不妨让小姐看一看陈师兄,先四诊之后再定夺,届时夫人若是觉得小姐是浪得虚名,那小侄立即带小姐走,若是小姐对陈世兄的病症有把握,那更是喜事一桩,治好了更好啊。” 谁不知道是这个道理?不是怕你有为难的事要相求吗? 陈夫人考虑着不自觉的挠挠胳膊。 兰君垣沉着气等着。 林孝珏忽然道:“夫人,您是不是,上身奇痒?” 陈夫人一愣,转而惊讶的看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立秋开始,夜间尤甚?” “是啊!”陈夫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全都被她说中了。 林孝珏给她解释:“您这是,肺气不降,喝点杏仁露,就行。” “喝杏仁露就行?”陈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她说道:“从立秋开始,越到晚上越痒,半夜谁不着觉,我请了大夫看过,用什么洗啊涂啊的也不好。” 说道自己的病症,陈夫人真是有一肚子话要控诉。 林孝珏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慢着声音道:“春,夏,长夏。秋,冬对于五行,木,火,土,金,水。秋属金。金乃硬物。性属沉降,到了秋天,肺统五脏。肺气是要降的。” 她说着五行医术,很深奥,但细听还是可以理解。 陈夫人侧耳倾听。 兰君垣面露与有荣焉的微笑,也听得认真。他心里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口,在帮他。 只听她一直讲着秋天的事:“黄帝内经。有云,秋属燥,肺乃娇脏,比女孩还娇气。热了不行,冷了不行,燥就。更不行了,它只能润。所以秋天。最容易伤到的是肺。秋天一到,长夏时,蒸出来的湿气,要凝结,要沉降,原本闷闷的天气,一下子凉爽了,无论是万物,还是人体,气机都需要,下降。 这时候,肺气不能,被阻碍,否则就会生病。” “那肺气为什么会被阻碍?”这女子虽然结巴,但陈夫人听进去了,细问道。 林孝珏道:“因为不适应。夏天的时候,人们大汗淋漓,因为是湿热,到处都湿热,可秋天的时候,满身的汗,不见了,为什么啊? 因为秋天,风是凉的,但太阳,是热的。这叫少阴。 您身体能,感受到阳光,所以会热,身体还要出汗,可是风一吹,风凉,毛孔闭合了。 也就是说,您的毛孔以为,是夏天,可事实是,秋天了。 您的毛孔,还像夏天一样,张开,然后到了,阴凉的地方,凉风袭来,直扑肌表,立即觉得,皮肤发紧,这就是,被凉燥所伤的,后果。也叫肺气不降,苏子、杏仁,都是降肺气的。” 浅显的讲这么多,够不懂医术的人消化的了,林孝珏说完闭了嘴。 她说有理有据有出处,解释的也清楚明白,陈夫人想不信都不行。 她有些尴尬的再次确认:“小姐果真是治好韩公子是神医?” 林孝珏这次带了点淡笑点头:“医女一个,神医,不敢当。”还是那句话,冷冷冰冰。 陈夫人这次心境更不同,人家女孩这么傲,因为人家肚子里货啊。 她很是心动,手不自觉的捏着,显然是要做什么决定。 兰君垣趁热打铁:“要不夫人先试试用杏仁露,若是您病好了,我们再来看陈世兄。”以退为进,欲意告辞。 陈夫人这下真坐不住了,再等下去儿子不知道会怎么样,病这种东西能拖吗? 她看向兰君垣,直接问道:“兰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您请小姐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家老爷?” 终于忍不住要问了,兰君垣心道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你说没目的人家是不会相信的。 可他的目的是希望陈博彦退婚,也不能直说,兰君垣思虑一下道:“正如夫人所想,其实小侄是有个事儿要请教一下陈大人。” 果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夫人笑容转为客套:“不知是何事?”试探问道。 说大了不行,小了他们会更不安。 兰君垣道:“其实我是替韩大人问的,前几日早朝,礼部有人给皇上上折子,建议充纳后宫,这事不知陈大人意下如何?” 林孝玨默默端起茶,心道这个兰君垣可真能扯啊,直接逼得韩大人跟他上一条船了。 再说陈夫人,朝中大事,她哪知道轻重,咳嗽一声,示意给丈夫做决定。 陈大人一直听得清楚,读过圣贤书的人都讲孝道,多少会看点医书,为的是好好侍奉家中父母,他读过伤寒论,没读过黄帝内经,但听这小姐讲医理很有一套,起码比京中一些大夫高明,那些个大夫啊,根本不会告诉你什么原因病的,直接给你一个方子,试一试,不好用再换另一个,反正治好了是他们的功劳,治不好你也指不出毛病,因为方剂里写着呢,这个症就是这么治的,好的坏的都不明不白,坑人。 这小姐暂时听倒是很实惠。 其实他已经十分心动。 再分析一下兰君垣所求的事。 怎么说呢?这件事可大可小。 对于韩大人,他根本是无心暴露了一张画,就有礼部的人给皇上上折子,这件事根本就是礼部有人要试探皇上的心思,拿韩大人当出头鸟。摆了韩大人一刀,若不是皇上心情好,搁在平时,打个几挺棍也是要的。 所以韩大人才会由此一问,其实他最想问的是谁在背后捅他。 若问这件事的主谋,不用说的太清楚,一想就知道。四皇子都弱冠之年了。皇上还没立太子,现在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就是四皇子,广纳后宫。立后,立太子,一步一步来。所以最想知道皇上心思的是四皇子一党,定国公府啊。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韩大人也不会不明白,那他为何还要兰君垣来问? 朝中无论是何事。都分为两党,一党定国公,一党陈国公,兰君垣乃定国公的外甥。却因为一些私事与定国公队里,他跟风少羽极好,可以化作陈公党。 礼部尚书的儿子与风少羽交好。但他本人不参与党争,这次被定国公摆了一道。会不会立场动摇了? 他动摇了所以想问他的立场? 陈大人越考虑越被兰君垣的问题问糊涂了。 陈夫人还等着回答呢,一个劲的咳嗽。 陈大人听出夫人咳嗽背后的无奈,博彦是他们的嫡长子,一身才华,冠绝京城,若是这小姐真有本事医好他,却因为他顾忌朝中的事情给耽误了,那太不值得了。 陈大人慢慢做出决定,立太子这件事以后会更多的被提及,他乃内阁之首,早晚要表态的。 今日兰君垣只是来透话,与他打打太极也无妨,还是医治儿子要紧。 陈大人稍一思索就知道哪轻哪重。 他立即从后面屋子的小门绕出去。 陈夫人听到后面传来老鼠一般的声音,就知道丈夫的决定了,她止住咳嗽与兰君垣周旋:“这朝中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事还得老爷回来之后才能告诉公子。” 兰君垣提唇浅笑,直说无妨:“还是陈世兄的身体要紧。” 一提儿子,陈夫人多想立即,马上带他们去给儿子瞧病啊,可还是没自作主张。好在这时候陈大人从正门进来了。 “哎呀君垣世侄,我一回来就听下人说你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小子这些年也不来看叔叔,当年我跟你爹好着呢。” 他一进来直奔向兰君垣,虽然热情过头了,但陈夫人总算放心了,老爷还是以儿子为重的。 她站起来假装迎接自家丈夫:“老爷。”微微施礼。 兰君垣和林孝珏也站起来。 兰君垣回以陈老狐狸同样的热情,陈狐狸拍着他的肩膀,他都笑得非常听话,表现出一个后辈该有的样子。 他道:“陈叔勿怪小侄失礼,早些年小侄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亲戚里道儿的要多走动,直到从江南回来,听说陈世兄病了,我这才心急如焚,小侄和世兄儿时还曾一起摔过泥巴呢,那时候的感情,哪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所以我赶紧把神医请来了。”说着指着林孝珏。 一个是亲而不近混惯了官场,一个是心怀目的长袖善舞,反正只要不触及底线,都能比表现的比亲父子还亲父子,林孝珏心里都不知道要如何取笑这两个官场上的男人,她见陈大人看向她,微微施礼。 “见过陈大人。”表情冷冷的,没有多余的话。 陈大人一边对兰君垣说着:“能来就好,能来就好。”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被称作神医的女孩子。 就是她方才一番理论说的高明。 原来人长得这样好。陈大人心中给这个女孩作着评价。 就是年纪太小了,对他这个朝中重臣也没有过多的惧怕和尊敬。 很是特别一个人。 而且这么小就出来行医,还是兰君垣带来了的,江湖医女和富家公子的那点事,他不自觉就会猜测二人的关系。 “子侄跟小姐是如何认得的?”儿子的性命攸关的人,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打量完毕,他问道。 兰君垣突然脸色微红,看似有些害羞:“在江南识得,侄子胸口受了箭伤,是小姐给医好的。小姐很是温柔。”他说着手捂向自己的左胸。 伤在那里,还是外伤,不脱衣服怎么医治?怎么上药?怎么会知道小姐很温柔?陈大人也跟着红了脸,心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避讳啊。 就这么认定二人关系不正当了。 林孝珏很无语的看着兰君垣,兰君垣回她以温和一笑,温文尔雅的小白脸更红了。 算了,解释不清楚了。 林孝珏将头冷冷扭在一边。 陈大人和夫人将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陈大人原本还打算试探一下,跳过来兰君垣,自己去请着小姐给儿子医治,现在看来是不用想了,夫妻二人相视的淡淡一笑。 兰君垣就跟着傻笑,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尬尴,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他。 陈夫人心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敷衍,他已经摸出来他们急着给儿子看病了,也不再拿乔,忙打破沉寂:“一进屋就拉着君垣问东问西,君垣是来找你问朝廷大事的。”他看向老爷说道。 陈大人明知故问:“是吗?不知世侄有何大事?” 兰君垣心中也笑,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却非要假上一番,算了他先让步吧,谁让他惦记人家小姐呢。 他笑道:“不如先看看陈世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和陈叔以后慢慢聊。” 陈家夫妇求之不得啊。 陈大人忙抬起手:“那就有劳小姐了,来君垣你和小姐先。”很客气的让二人先行。 林孝珏看这阁老放下架子,也就不推辞了,反正大家都是各怀鬼胎,谁也别捧着谁,谁也别踩谁了,迈步先行。 兰君垣看她绷着脸过去,跟陈阁老客气:“小姐性子有点冷,但是医术高明。” 陈大人心道:“小子,我若不看这小姐爱答不理的,我也不用对你这么虚假,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 “来,世侄先请。” “陈叔请。” 二人又客套一番,这才前行。 而林孝玨跟着领路的下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她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甚至是带着兴奋的,想要见到陈博彦,那个在床上等了她好几个月的男子,她要看看他到底得的什么病,这么长时间不死又不活,这么长时间好了又犯。 不要怪她不能体会病人的痛苦,医者,被越多人经手过,越难治愈的病症,越是挑战,反正她是如此的。(未完待续) ps:啊啊啊啊,这一章我用了四个小时,啊啊啊啊,好艰涩。 051 疟疾 林孝珏随着下人的引领先一步踏入陈博彦的屋子,富贵人家,即便病了也有侍者将屋子打扫的很整洁。.XshuOTXt.CoM 其他日常摆设到不必提。 就是东西墙壁立满了书柜,上摆着各色书籍,林孝珏随意看了一眼,看到一本儒家经典著作,春秋,册封的地方很破旧,显然是被翻阅无数次的结果。 看来这陈博彦学富五车的名头不是随便来的。 她嘴角挂着淡淡微笑,随着下人进了里间。 病人卧房,这药味就比外面大多了。 林孝珏闻着习惯的气息摸到病人床前,被一个恭桶挡住了,恭桶很干净,没有臭味,显然是用过就换,能这么有尊严的病人也是幸福的。 林孝珏将恭桶用脚碰到一旁,那领路的下人见了赶紧将恭桶拎走。 这时候兰君垣等人也都赶上来了。 陈夫人对方才那一幕没什么特别的别扭,谁家有卧床不起的病人都会有一些生活上的不方便。 她只是急忙走到床前轻唤儿子:“六啊?六?”叫醒儿子。 陈博彦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娘。”他中气不足的叫了一声。 陈夫人点点头,目光看向床头的小姐:“请来大夫给你瞧病了。”说着又回了视线摸着儿子的头,又给他垫高了枕头。 “我来吧。”林孝珏见她迟迟不走嫌她碍事,胳膊一抬坐在了床边的小凳子上,就这么随手抓起了陈博彦的脉。 陈夫人站的尴尬,正好挡住了大夫诊脉,忙后退一步。 林孝珏这才有空观察陈博彦的面色。久病之人,面色萎黄,形容消瘦,而且不是一般的消瘦,都瘦成骷髅眼儿了,眼珠特别大但看起来就很干涩,没一点鲜活生气。还有头发。干枯如草。嘴唇,干裂爆皮。 与俊朗二字完全不搭边,吓人倒是真的。 林孝珏看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细声道:“张嘴,舌头伸出来。” 陈博彦一动不动。 林孝珏笑了笑:“我是大夫,要望闻问切,看看舌头。好辩病症,不是侮辱你。” 陈博彦还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陈家两位夫妇有些急了。 陈大人最了解儿子的人品。替他问道:“小姐能否解释一下,小姐给人看病一定要伸舌头吗?” 敖氏伤寒金镜录在无锡还有几个大夫看过,京城没有普及,这时候人们对舌诊还很陌生。而且听起来都觉得不尊重。 林孝珏将目光转向身侧的陈家夫妇:“这是舌诊,一位姓敖的大夫,创立的。人体中,最能准确反映。我们身体状况的部位,有两个,一个是舌头,一个是脉相,但脉相这东西,经验不足的大夫,很难把握的好,可舌头反映的情况,就直接多了,看舌头,还分为舌质和舌苔,健康人的舌质,是淡红舌,薄白苔,病人的舌头,颜色和苔质,会发生变化。 如青色舌,黑色舌,齿痕舌,胖大舌……苔有腻苔,腐苔,无苔,少苔,颜色分白苔,黄苔等。病症不同,舌质苔色,也不同。” 她讲话结巴,说的很慢,但都非常有条理,虽然以前没听过,可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瞎掰。 陈大人有些惊讶的看向兰君垣:“若真如小姐所言,那小姐这学问可是不得了,小姐所说的,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兰君垣心道:“少见多怪,你们不知道还多了去呢。”他儒雅笑道:“小姐总是太热情,她年纪小但本事大,可很多人不信,她就得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讲给别人听,就这样有的人家还不信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陈大人一样博学多闻。” 他这么一说,陈大人若还是有怀疑就显得很没水平了。 陈大人心里骂着兰君垣这个小兔崽子敢暗讽刺他,但面上还得装作我懂得我懂得的样子,他弯腰怜爱的劝着儿子:“既然有出处,儿你不妨一试。” 陈博彦眼睛眨了一下,很是直接的打量着前面坐着女子的脸。 林孝珏不动声色仰起下巴,不亢不卑大大方方给他看。 陈博彦嘴角动了动,好似想笑,他慢慢张开嘴。 林孝珏锁定目标定睛一看,舌红少苔。 她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一定想法了,再问诊:“舌红少苔,弦细脉,脉搏跳的厉害,尺部尤甚。你自己,感觉到什么症状?愿不愿,跟我说一说?”问的十分轻柔客气 十个病人,有九个是十分着急与大夫分享病痛的。 陈博彦焦急的看向母亲。 陈夫人忙代他表述:“口渴,总是口渴,而且发病的时候呼吸急促,出汗特别多,有时候眩晕,晚上渴的睡不着觉,还有就是呕吐,还会拉肚子。” 母亲的后三个字,使陈博彦枯黄的面颊上染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兰君垣心里嗤之以鼻,一个病人吃喝拉撒娇羞个什么劲儿啊? 林孝珏也没管陈博彦的害羞,她蹙眉问道:“是不是,子夜之时,最厉害?” “是啊是啊。”陈夫人忙回答,在一想,从开始怀疑到相信这小姐,也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为何她会觉得她能医好儿子的病呢?因为这时辰掐的准,跟她亲眼见到一样。 她带些惊喜的看向自家老爷:“老爷,您听到了吧?小姐说的时辰都对啊。” 陈大人也不聋,她悄悄拉了夫人衣襟一下,陈夫人立刻会意,老爷让她稳重。 可儿子有可能病愈,这事不该高兴吗? 陈夫人这回真没理丈夫,她又小迈一步,离那小姐更近了,问道:“小姐既然知道我儿的病症,您是不是能治好啊?您能不能说说。我儿到底什么病?” 林孝珏不在意点头:“很典型,呕吐腹泻,口渴难忍,陈公子,得的是疟疾。”疟疾这个病这时候已经很常见了。 陈大人和夫人听了淡淡一笑:“原来真的是疟疾,前面太医院的蒋太医也说是疟疾,他还给开了截疟的药。我儿服后病情有所好转。但几天后又犯了,总是反复,以为小姐会有别的说法。” 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林孝珏的失望。她也不过如此。 林孝珏无所谓的眨眨眼睛。 她站起来道:“确实是疟疾,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开个方子。保重能治好,陈公子的病。” 既然是疟疾就是截疟。能有什么更高明的方子吗? 陈大人心里是非常不抱希望的,但既然人家都四诊完了,那就开方子吧,反正人情也踏下了。喝不喝就是他们的事了。 “小姐请,不知是青蒿啊,还是柴胡啊?”他一抬胳膊。示意林孝珏书案那边去。 青蒿柴胡都是截疟的药,久病成医。既然他能说出来,显然是前面有大夫开过了。 有时候这人啊,就算再精明,但心境变了,说话语气还是能体会到的,兰君垣明显感受到了陈氏夫妇的冷漠。 他心中不平,等到时候小姐治好了陈六,你们可别感恩戴德。 “我帮你写,写字也要力气的。”别人对着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心疼啊。兰君垣让林孝珏站到一边,他来代笔。 人常言红袖添香是人生幸事,性别转换一下,更有情趣了。 林孝珏淡淡笑道:“那你就写吧,元参,生地,知母,丹皮,地骨皮,天冬,龟板,茯苓,石斛,桑叶……” 没一味截疟的药。 陈大人看着兰君垣从提笔到止笔,再等一下,那小姐不说话了。 就完了? 没了? 他惊讶的道:“小姐不是说是疟疾吗?” “是疟疾啊。”林孝珏无辜的眨着眼睛。 “可这没截疟的药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截疟了?” “疟疾不截疟吗?” 林孝珏点点头:“治疗疟疾,也不一定截疟。” 说死了谁信啊?当谁没看过医书啊。 陈大人笑的很不可思议。 兰君垣给林孝珏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仿佛对她说,赶紧给解释吧,不然把你当赤脚郎中了。 林孝珏没有感情色彩的撩他一眼,然后面向陈大人,叹息道:“看来我还得解释。”看她是结巴啊。 她无奈道:“我们大家,都是人,可为什么,陈大人和夫人,与公子,在同一屋檐下,公子得了,疟疾,您二位却,安然无恙?” 一家人都病了那还了得。陈大人和夫人好整以暇的听着小姐白扯。 林孝珏看他们前后信任度相差这么大,也不恼怒,她继续道:“您家的下人,也安然无恙。” 恨不得他们可以替代儿子呢。陈夫人没敢说出来。 陈大人听到这心中一动:“她要这么说,好似有些门道。”他将信将疑听起来。 林孝珏再不看二人表情,淡着声音目向床上的陈博彦。 “陈公子,内有虚证,所以外感病,能有可乘之机,换句话说,您的身体,太差了,所以才会,感染疟疾,也因此,光截疟,是不行的,截了也会再犯,将身体扶正,才是祛除病邪的,根本之道。” 就是对准病根医治,要这么说,道理就强很多了。陈大人终于有心情接过方子了。 他看看道:“那小姐这方子是什么意思?” “陈公子的脉相,是阴虚火旺,体内津液,消亡。所以,身体发肤,都不得濡养,要滋阴补虚,尺部脉跳,最旺盛,寸关尺,心肝肾,肾阴虚,要滋阴,公子现在,干成这样,还得凉血,所以我的方子,都是,滋阴凉血的药,至此,我已经无法,解释更多了。”闭了嘴。 意思就是再不懂她也没招了。 陈大人一想人家是结巴,说这么多话,累够呛,他面露尴尬,连声道:“容我看看。容我看看。” 还看什么,反正他也看不懂。 林孝珏道:“大人还是,抓方子吧,越快越好,越快,好的越快。” 结巴接别说绕口令了。“哎。”陈大人还在琢磨方子,听她说的。愣一下。反应过来让下人去抓药。 陈夫人见老爷将方子递给下人,面带温和笑容说道:“麻烦小姐这么久,小姐都没喝口茶。反正这抓药也要时候,咱们不妨到客厅里等一等吧。” 一般大夫开完方子就可以走了,陈夫人这意思显然还是信不过她,不让她走呢。兰君垣心有抵触。但面色未改,看向林孝玨。 林孝珏视线扫过窗外的太阳。距离夕阳西下还有一个时辰,就算现在药抓话来熬好了,给陈博彦服用了,那也得到子时能见效果。她不可能等那么久。 她蹙起眉毛。 她的眉毛浓密而平,很是英气,所以蹙眉的时候很凌厉。 她这样的表情基本就是不高兴了。 林孝玨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兰君垣明白她的所想了。 朝陈夫人拱拱手道:“小姐医术高明。很多人请都请不到,很忙。我们还有一个病人要看,是急症,这里就不久留了,要弗了夫人的好意,真是过意不去。” “……”林孝珏想笑他撒谎还带吹牛的,最关键的,看急症会在这磨蹭这么多时间? 显然陈家夫妇也听出了兰君垣的意思,你们不让走,人家却不肯留,总不能强留。 陈大人想了想,反正兰君垣有事求他,他总不敢耍花招。 “那叔叔就不留你们了,你看家里也不方便。” 兰君垣笑了笑拱拱手:“小侄告辞了,夫人告辞。” 林孝珏也颔首施礼。 陈家夫人忙叫来下人,客套将人送到陈博彦的门口。 送客之道,这个距离有点短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仿佛也不在意,二人如来时一样,女的在前,男的在后,一前一后随着陈府的下人出了陈博彦的院子。 陈家夫妇站在门口偷偷目送二人消失在石子路上。 “走远了?”陈夫人自言自语道。 陈大人点点头。 突然,陈夫人一下子夺过自家老爷手中的方子:“老爷,这方子你看能行吗?” 陈大人被这么一问,有些拿不定注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药,吃不好也吃不坏吧?” 陈夫人蹙眉,将老爷引到座位上,然后细声劝着:“老爷,咱们儿子又不是死马,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计冲喜呢,道衍法师说的总没有错,所以不必冒这个险啊,有的时候补药还能吃死人呢,药也不能乱吃。” 陈大人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吃?” 他这么一反问,陈夫人也拿不定注意了:“我也不知道,听她讲医理,我还觉得此人可信,但一开方子,又不敢信。” 陈大人也无奈:“我也是如此,就是她太小了,还是个小女孩,说的天花乱坠,可让人怎么信呢?” 那这药还要不要服用?陈夫人又想起一件事:“她还说我们六儿是肾阴虚,咱家六饱读诗书,无论多好看的丫鬟,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且还没成亲,怎么会阴虚呢?” 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对这种事保持心虚态度,陈大人假意咳嗽一声。 “娘。”这时候床上的陈六嘶哑着声音突然叫了一声。 两口子说话说得太投入,忘了这是儿子房里了。 陈夫人和丈夫忙站起来。 “六啊,你哪里不好了?”陈夫人怜爱的走到儿子床前。 陈博彦抓起母亲的手:“娘,请,蒋太医,验证一二,便知。” 他很是费力说道,跟方才那结巴相比,又过之而无不及。 陈夫人眼睛一亮,看向身后的老爷:“儿子说的有道理,我看可行,老爷怎么看?” 陈博彦的意思是要请蒋太医来验证一下方子。 陈大人目光一沉:“不妨多请几个大夫来,具体能不能用,咱们不是大夫不知道,但是内行人她总糊弄不了吧?” 林孝玨和兰君垣出了陈府大门,还没等上马车,林孝玨突然道:“我想到,一件事。” 她如此郑重兰君垣整个人都绷紧了。 “怎么了?”他小声问。 林孝玨道:“忘了,跟陈家人说,千万不要,找别的大夫。” “什么意思?” “我那方子,一味截疟的药,都没有,无论哪个大,夫看了,都会,不让用的。” “那怎么办?”兰君垣愣愣的瞅着她。 林孝玨摊摊手:“凉拌。” “……”做菜呢?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冷笑话了,兰君垣无奈的看向林孝玨,他喜欢的女子怎么这么调皮啊,可他就是喜欢她的调皮啊。 林孝玨不知他为何表情委屈,憋嘴笑了笑,带头先行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052 折回来了 贤王世子四兄弟顺着聚仙楼小二指引的方向去寻兰君垣与林小姐。.XshuOTXt.CoM 可他们只知道大概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世子爷赶着车在街上胡乱转悠,深秋的下午天黑的早,转悠几圈,那太阳就到西面去了,原本热闹的街道行人逐渐减少,尤其是看见他们,一些小摊货郎老远就开始收摊了。 放在平时他会暴打他们一顿,今日不行,要找人不说,好似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了。 贤王世子看着渐渐冷清的四周,心说不出的烦躁。 卖梨的跑了,卖鞋的跑了,卖鱼的……卖鱼的鱼光了。 只有挪不走的店铺还在开张,可又没什么客人。 这时目光扫向一家医馆,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医馆门口走出来,他身后跟着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 “大人还请了哪位啊?” “还有太医院的蒋太医,还有王太医,街东头的刘大夫,秦大夫,不少人呢,那小姐给我家公子开了方子,可方子奇了,老爷说请各位过去瞧一瞧……” “果真是给韩公子医病的那个女郎中?” “就是她。” “那小哥等等,我把老李也叫上,他上次还说想见那女子呢。” “那女子都走了,你们也见不到。” “那我也把老李叫上……” 两个人先是一前一后,后来老郎中就掉头了。 贤王世子面露喜色,回头撩开车帘:“听到了吗?小姐真的去给人看病了。” 车里的三位自然是听见了。 侯昌明问道:“不是说走了吗?” “走了咱们也去看看,看她这次又露了什么绝活,你们没听见。那么多大夫都要去呢,多热闹。” 热闹谁都爱看。 韩东宝突然问一句:“可世子知道他们去谁家吗?” 这是个问题。 贤王世子放下帘子跳下车,急走两步奔向那小厮方向:“喂,你是哪家的下人?”他招着手喊道。 蒋太医到了陈府,马上就被下人请到前院的客厅。 陈阁老夫妇正在等他,见他到来夫妇二人先与他寒暄客套几句,然后才说正事。 蒋太医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使得大人这么疑惑。” 请人时让小厮都透过话了。陈阁老向夫人要来方子。交到蒋太医手上:“先坐,您坐下慢慢看,看这方子能治我家六儿的病吗?” 蒋太医不客气的坐在客位上。陈阁老陪坐到主人位上,陈夫人喊来丫鬟上茶,吩咐完才陪二位做好。 蒋太医将方子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就是些滋阴凉血的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啊。” 陈阁老无奈道:“就是因为没有花样我才觉得不妥,六儿都病了这么久了。那小姐就给开了这个简单的方子,您说能治好吗?” 让他说就是治不好,蒋太医心道,这女子在韩家的时候就用一些奇怪的方子。这回倒是不奇怪了,可陈家六郎是疟疾啊,这方子不截疟。 他想了想问道:“那女子可说六公子是什么病?”万一不是疟疾呢?他先别下定论。 连自家先前有把握的诊断都不相信了。 陈阁老一愣:“疟疾啊。蒋太医不是给六儿诊治过吗?” 蒋太医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跟他诊断的一样。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女子闹得,他现在诊病总怕看不准。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要我说,六公子是疟疾,这用些清热凉血的药怎能治好?那小姐不是为了骗诊金,忽悠大人您呢吧?” “没要诊金。”陈大人脱口而出,说完马上又后悔了。 “是不是蒋太医想的要那么多诊金,和平常大夫一样。” 蒋太医本来是想诋毁那个女子的名声,随便一问,可陈大人的回答就很有问题了。不要诊金,那这小姐为何来看病? 最关键的,现在京城的大夫都在议论她,大家都不知道这人是哪冒出来,少施家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人挖出来,可都找不到,这陈大人是怎么把人请来的? 蒋太医眼珠一转,小声问道:“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大人客气的道:“那有什么不当讲的?蒋太医请说。” 蒋太医神秘兮兮的说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女子虽然治好了韩公子的病,可您不知道她是如何治好的,就用了一碗鲤鱼汤。” “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蒋太医说话越发神秘:“咱们大家看到的是鲤鱼汤,那看不见的呢?后来二两麻黄韩公子都没发汗啊,可她却说鲤鱼汤能发汗,这不是瞎掰吗?”他一直伸着两根手指,强调二两麻黄。 陈大人和夫人听得认真,陈大人忙问:“那衣蒋太医的意思,不是鲤鱼汤的功劳了?” “陈大人你心地纯良了不是,我不是说了吗,鲤鱼汤能治好病?咱们活这么久谁听过?依我看,这女子不是什么神医,说不定是巫医,最可怕的,韩公子原来多富态啊,现在都瘦成杆了。大人您是怎么请到这个人的,先前可有交情?信得过吗?”他透着话。 陈大人心里想着儿子的事,就忽略了,他听了蒋太医说的,琢磨着,韩东宝长什么样,现在瘦成杆他倒是没见过。 蒋太医看他目光出神,叫了一声:“大人?您不会不了解这个人吧。” 陈大人道:“别人替着找来的。”没有细说,一语带过,他思量一下又问道:“那蒋太医的意思这药暂时不能服用了?” 蒋太医故作诚恳的道:“我一小小太医说话也不见得准,大人若真想用,不妨再多请些名医来。” 他已经这么做了。不过其他大夫离的远些。 陈大人点点头:“蒋太医说的甚是。” 正说着下人来报,有两个大夫到门口了。 陈大人忙站起来:“快快有请。” 贤王世子将马车停到陈府大门口,就见陈家大门四开,来来往往有大夫进去,门子出来迎人。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来了七八个。 贤王世子将头凑到车厢那边:“东宝,这陈老狐狸比韩叔有面子啊。陈家来了好些大夫。” 韩东宝隔着杨云飞掀开车帘:“哪呢?”他看向大门口。有个灰白长袍的老头刚好进去,这老头是太医院的,当年他病了。他爹请人家都没请动。 “人家是内阁首辅,我爹就管个没事的礼部,皇上也不纳妾,皇子也不聘妃。后宫也没有孩童出生,一年就一次祭祀算是公事。谁能把我爹放在眼里啊。”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叔再不济也比他们品阶大,肚子里的墨水也比他们多,再说了。我听人说这陈六病了好几个月了,要死不活的,他又不像你。他是死症,咱们跟他将死之人争什么。”杨云飞不平道。 这倒是真的。韩东宝一直以老爹为荣,刚才只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他心态好,很快将老爹的事放到一边,问贤王世子:“我也早就听说这陈六病的反复,恐怕时日不多,咱们跟他以前也没什么交情,现在人家病了要进去好吗?会不会以为咱们是来看热闹的。” 韩东宝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心很细腻,能顾及到别人的不方便,比较懂人情。 “进,怎么不进呢?不进来干嘛?” 贤王世子朝伙伴们一笑:“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咱们是来看小姐的,小姐都给他诊治了,说明根本死不了,下车。”长腿一支,跳下车。 “都下来,都下来。” 他站好之后勾着手叫其他兄弟。 其他三人也很快的跳下车。 四个人虽然不多,但架不住气势大啊,老规矩,带着一脸的傲娇去跟门子打招呼。 “去跟你们老爷通报一声,在下贤王之子,与你家六公子是好友,现在想见他一面……” 陈夫人接待大夫都有些忙不过来,又听见下人来报说贤王世子和他的好友要求见,也是心没底了。 她悄悄叫来正在与大夫们交流的自家老爷。 二人躲到房檐下小声商量。 陈夫人费劲道:“老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听六儿说过跟贤王世子交好啊。” 陈大人蹙眉:“那我也没听六儿说过跟兰君垣交好。” 奇怪就在这啊,他们家六郎跟这些人根本就不好啊,那怎么今天一窝蜂的来攀交情啊。 陈夫人心中忐忑:“这些人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勾当吧?咱们是见还是不见啊?” 陈大人无奈到牙根痒痒:“能不见吗?那是谁啊?贤王之子,若是兰君垣还好打发,可这个混世魔王谁惹得起?天天上朝那参他的折子跟雪花飞一样,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皇上一句照哥还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这些人怎么就容不下他……就是护着。” 陈夫人一看老爷这么为难,心有不忍,安慰老爷道:“贤王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怎能不疼,别的王爷都在封底,就贤王可以常驻京城,咱们惹不起,老爷也别上火了,我让人请他们进来便是。” “请到六那边去吧,这边大夫这么多,万一别人说我和贤王有来往也不好。” 陈夫人忙点头:“这个我知道,您进屋去吧,那些大夫还等着呢。” 夫妻二人做了别,陈大人又回道客厅,这时候厅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大夫了。 他们在京城都小有名头,很多人都是给陈六治过病的。 一群人将客厅的座位坐满,传阅着那张方子,指指笔笔说着自己的意见。 表达不同,但意见大致是一样的,陈六是疟疾,疟疾不截疟,却用滋阴止血的药,这是闹着玩。 蒋太医听众人和他想法一样,更有底气阻止陈大人了。 “大人,我看大人还是再做考虑吧,这样的方子好比不会射箭的猎人,瞄准的不是猎物,就只放空箭,若是万一射中了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跟她箭术根本没关系。”他手指敲着大腿,很是不屑的说道。 陈大人显然听进去了,沉思者点头。 突然一声嗤笑:“瞎猫,碰到死耗子?那你,如此瞎,碰一个,给我瞧瞧?” 结结巴巴却牙齿凌厉。 众人心中大惊,抬起头来一看,就见一女一男两个人,前一脚后一脚挺身进门。 那女子生的仙姿貌美,那男子儒俊如玉,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天蓝色的直裰,一前一后站定了,天生一对秒人,不正是在韩家治好了韩东宝的神医小姐和谅国公府的世子兰君垣吗? 在座的有不少大夫见过二人,心中惊讶之余还带些奇怪,上次看这小姐是跟贤王世子在一块,怎么地还换人?这净结交些权贵美公子,她到底是何身份? 陈大人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见那小姐和兰君垣又折回来,十分惊讶:“小姐不是有急诊?怎地又回来了?”关键也没听到夫人进来说一声呢。 林孝玨面沉如水,非常凌厉的看着陈大人,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任我,要请别人来破坏,我这就回来阻止你了。” “……”怎么说话跟小孩子一样,太直接,而且这还有这么多大夫呢。陈大人对这小姐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说辞给震惊住了,他面红过耳,很是尴尬。 “小姐这是怎么说的?”温吞否认。 林孝玨道:“你若不信我,当初我写方子的时候,就该告诉我,何必等我走了,再请这么多人呢?” 就算不相信也不能直接说啊,那不是得罪人吗?谁会那么办事? 陈大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人,不会打交道啊。心急的看向兰君垣,眼神仿佛在说话,您这那找来的小姐,不通人情啊。 兰君垣看懂了陈大人的求救,心道,小姐都猫你家门口守半天了,掐好了时间来捉你短的。 原来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就躲到巷口去了,一直没走。 林孝玨料准了陈阁老会找人来审核她的方子。 这事别的大夫碰见了可能不算什么,但这丫头心高气傲啊,不容别人怀疑,兰君垣心里琢磨,其实更多的,这丫头是要找陈阁老的麻烦。 可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丫头,你陈大人也是不争气,堂堂内阁首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背后的也行,但不能被人算准了逮到,这才是做人的高明之处。(未完待续) ps:今天出门储备粮食去了,回来的比较晚,更新晚了,大家见谅。 053 虚证夹实 林孝珏一进陈府大厅就呛声蒋太医,又把陈大人数落一番。 陈大人好歹是内阁首辅,人家平时为官低调,不与人计较是修养好,可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指着他的鼻子数落。 客厅做了两排大夫,有幸见到这一幕,都带些无语的惊讶,但人家陈大人并没有当场翻脸,他们更不能说什么。 蒋太医突然站起来。 他先是不屑一笑,然后看向那位红衣女子道:“怎么,小姐的方子有问题,还怕别人质疑吗?” 他自己就矮了骂,站出来也不算替陈大人抱不平。 “你哪位?” 林孝珏直接呛过来。 其他人大气都憋回去了,没喘出来,人家是太医院的太医啊,这小姐够猛。 蒋太医也造个红脸,在韩家这女子明明见过他,现在却装作不认得,分明是在侮辱他。 他仰头一哼:“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医院……”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知道,你的名字。” 蒋太医自报家门就这么被人堵回去了,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了。 “你……” “别你的,我的了。太阳都要,下山了,长话短说,我的方子,怎么就,不能用,怎么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你给我,讲清楚了。” 结结巴巴的却不容欺辱的样子。 众人看向蒋太医,她敢问你就告诉她。 一个大夫帮蒋太医助威:“蒋太医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小姐的方子的确有问题。” 兰君垣扫了一眼这个敲边鼓的中年大夫,是太医院的刘大夫了。 难怪了,这两个大夫依附左丞少施岚凤。二人是同气连枝的。 林孝珏好似不在意那人,只问蒋太医:“有本事,你便给我,说出来,说不出,还不行呢。” 蒋太医冷笑:“你还赖上谁了,那我便告诉你。你的方子都是滋阴凉血之药。没有一味是截疟的,但是六公子的病是疟疾,你这方子驴唇不对马嘴。” “谁说疟疾。就要截疟?驴唇对上马嘴,生出来的是骡子,所以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对上?” “……”哄堂大笑,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大人都让他气笑了。只兰君垣大手掩住鼻翼。笑的含蓄。 蒋太医恼羞成怒:“本人为太医十五载,从没听过治疟疾不截疟的,你休要强词夺理。” “说不过,就是强词夺理?我只问你。谁规定的,疟疾就要截疟,拿文来给我看。” “学医的都知道。只你不知道,我上哪拿给你?” “那就你是。信口雌黄。” “你这女子胡搅蛮缠。” 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一个说疟疾一定要截疟,一个说疟疾不一定要截疟,信谁都?众人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拿不定注意。 陈大人拦在二人中间:“蒋太医,这位小姐。”他没问过人家姓氏名谁:“您二人先理清头绪,这医理还是要以理服人的好。” 蒋太医敬陈大人官大,也觉得自己当众跟这泼辣女子一般见识失了风度,忍住气,他淡淡道:“那先让她说出一二三来。” 林孝珏呵呵冷笑“当我说不出?还,我问你,既然你说截疟,那你先前,没用过,截疟的药吗?我想,是用过的吧,那为何没好?” 这一点倒是没冤枉蒋太医,不止蒋太医,很多大夫都对陈公子用过截疟的药,可陈公子的病还在反复。 蒋太医被人戳到弱处,说话便有些温吞了,他道:“因为公子的疟症比较凶猛,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怎么个,凶猛法?拖了三、四个月,有的人,当天就死亡了,难道你想告诉我,疟疾病的久了,才是凶猛之症?” 有第一天感染立即,晚上就死的,那才是急症。 众大夫心里赞同这女子的理,看她语气冰冷,就难免认为她小女子好斗,抓住蒋太医话中漏洞就开始咄咄逼人。 蒋太医感受到众位大夫投来的疑问目光,有些躲无处躲心慌,他咬着牙信口说了一个症状:“因为公子是胎疟,所以病症比其他人猛烈难愈。” “胎疟?”林孝珏不解的看向两旁坐着的同行:“各位可听过,这种病?” 没听过兴许是没见识呗,人家太医院太医说的话,多半也是可信的。 其他人怎么也不会帮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什么病只要是胎带的就难办。”他们并没表明立场,却说着相关的事,也算是赞同蒋太医。 蒋太医听见有人赞同他的观点,得意的扬起下巴,更自信了:“对,就是胎疟,胎疟小姐都不懂吗?” 说实在的,兰君垣懂了,她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的笑容更加不屑:“我自然是,不懂的,因为根本是你,信口胡诌的,你不就是想说,这病是从陈夫人,肚子里带来了的?你听过疟疾,是从母亲肚子里,带过来的?我真是长见识呢,拿本书写的?” 又说书的事。“正如小姐所说,你没听过的并不代表没有,小姐与其在这里与我争执,不如回家再好好修习一下医术吧,这是经验之谈。” “呵呵,你还瞧不起我?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医术。”林孝珏笑着上前两步站到厅中间,蒋太医就这么被她挡在身后。 “各位大夫,容我说句话。”少了方才的锐利,语气极其认真了。 大家来干什么的?若只是验证一下方子未免太无聊,这样斗来斗去既涨见识还涨学问,就容她说句话,何乐不为呢? 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接连三的同意:“小姐请讲。” 蒋太医看着她的后脑勺不屑道:“今日蒋某人到真要见识见识小姐有什么本领。” 林孝珏长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院子里传来兴奋高亢的声音:“等一下,等我一会儿。” 谁啊?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一眨眼的功夫,四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白衣胜雪,浓眉朗目,不正是贤王的宝贝儿子吗? “世子爷。”众人心惊,络绎站起。 蒋太医心道,这才正当嘛。陈大人不肯告诉是如何请得这小姐的。只道是别人相请,看见兰君垣和她走进来的时候他以为是兰君垣要巴结陈大人,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这女子还是贤王世子的人,只不过兰君垣和贤王世子是一队的。 他心想着朝陈大人使了个眼色。 陈大人即可会意,朝他指引的方向看。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韩东宝。 他最靠后,都被贤王世子和候昌明挡住了。若不是穿了一身鲜亮绿的衣衫,根本就看不见他。 人都瘦到如此地步了?陈大人心中一惊,原本的韩东宝,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因为总是穿的很光鲜,又胖,闪亮亮的一堆肉。 因为病落到如此的境地。看来蒋太医所说也不是信口雌黄。 二人交流一下眼色,一同跟贤王世子见礼。陈大人低头的时候。心中对这女子本来就待商榷的信任又去了几分。 门口的四人不知道他们的道来直接给林小姐减了分。 贤王世子先是看到离门口的兰君垣,拱拱手:“君垣哥。”然后跟众人回礼:“都在呢?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陈大人上前热情的招待他:“照世子可是稀客啊,您这一来,使得老夫这寒舍蓬荜生辉,您请坐。”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他。 贤王世子岂是那么笨的人,他如果做下去,明天京城就会传闻他到首辅家作威作福了。 他来作威作福和他对陈狐狸尊敬有加的后果是不同的,一个是他主动,一个是他爹可能给陈狐狸面子。 这老小子避他爹如瘟疫,觉不能便宜他,他就是要让人误会这老小儿跟他爹有关系。哼! 贤王世子心里算计着客气的朝陈大人作揖:“晚辈怎能坐大人的位子,晚辈和王太医一起坐就行。” 下人很识趣的在王太医左右加了四把椅子。 这位置刚好与林孝珏平行,贤王世子坐下后目光很自然的转向她。 “小姐你有什么道理现在讲吧。” 感情他就是来听热闹的。兰君垣不由提唇。 林孝珏点点头和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顾向两排的大夫,开始讲了。 “南宋,陈言着书,三因极一-病症方论,简称三因方,大家可听过。” 谁学医看南宋的?名医不都看张仲景吗?众位大夫无人接话。 林孝珏目光一沉接着道:“仲景先生也说,千般疢难,不越三条,陈言先生熟读内经,将病因归三,外感六淫为外因,七情内伤为内因,饮食所伤、叫呼伤气、虫兽所伤、跌打损伤、中毒,金创等为,不内外因。也就是说,这病症,从发病原因上找,可以分为三种,第一外感病,大气中,存在我们看不见、摸不到、闻不着的东西,但它一旦,突破人体,卫营之气,就会使人体发病。多见表实证。 二一种,七情内伤证,与五脏六腑有关,有人的出生,习惯,情志等方面,原因引起的,一般虚证较多。第三种,我就不赘述了。” 一是无声,都被他的理论吸引了。林孝珏慢着语气缓了一口气,接着道:“这疟疾,本是外感病,是疟疾原虫引起的。”有个大夫一抬手,林孝珏摆摆手:“这些我说了,大家可能,也不懂,先不细表。”那大夫看看左右尴尬的落下说。 林孝珏面朝房门,目光笃定,接着道:“总之,就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并不是,人体本来就有的。所以这位老兄说,疟疾有胎疟,我就呵呵呵了。”目光斜向左后,这位老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都被这小姐幽默的言语逗笑了,蒋太医面色发青,但别人正在说话,打断了太没道德。忍下了。 林孝珏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疟疾有胎疟。那风寒证,应该有胎风寒了?你们听过吗?” 风寒证大家都知道是外感病,她举这个例子谁都可以更好的理解疟疾了。 众人了然似的相互交流。一时间陈府的大厅炸开了锅。 贤王世子听得很是入迷,虽然他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小姐和她身后蒋太医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个人杠上了。 他心思玲珑。马上起了调侃之意,问向蒋太医道:“我听了这么久才明白。小姐解释的是胎虐啊,方才难道是您提出的胎虐这一说?蒋太医,难道是你吗?” 再一次强调了发明新词是有风险的,可能被人笑话。 蒋太医本已无地自容。被这一问,就想跑了,可是他是宫中太医。这么跑了以后没法混了。 他硬着嘴道:“小姐说这些又能表明什么?陈公子是不是疟疾吧?既是疟疾,我用截疟的药有何错?” “是啊。只不过取名字错了,用药又没错,小姐不必咄咄逼人。同为太医院的王太医为蒋太医辩护。 林孝珏没理他,她听后面这位钻空子,突然转过头去,正好与后面这位平视。 “你也不用跟我,咬字眼,公道,自在人心,疟疾截疟,没有错,但是明知道,截不住,还一条道儿,跑到黑,就有错。” 蒋太医被这突然放大的面孔吓了一跳,词穷了:“我哪有一条路跑到黑?” 而且这样一条道跑到黑的可不止他一人。 众人中有一直建议给陈六郎用截疟药的,且用量越来越大的都不觉低下了头。 看着这些人的表现,最有威信的蒋太医都哑口无言,这时候一直坐山观虎斗的陈大人也有点醒悟了,刚开始他是看好这个人,后来因为一张方子他又不看好这个女子了。 到现在…… 现在满堂的大夫都不敢与她争辩,或许她说的真的最在理。 陈大人微微低着头的突然抬起来,他问道:“小姐,您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接就告诉我们,为何要用这滋阴凉血的药,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家六郎。” 林孝珏怒气冲冲看着他:“我还要,如何解释?现在我就,跟你说了。”看陈大人一脸茫然,叹口气,语气平缓一下:“你不懂医,算了,我再说一遍。方才我说,生病基本通过,三个途径,陈公子,原本是七情内伤,引起的体虚,所以疟原虫,更容易突破他的,营卫之气,进入体表,达到血液,故而,光截疟是,不行的。他是内虚夹实证,若你分不清,何为实证,像发然,呕吐,泄泻,这样有状态的病,就是实证,既然是虚证夹实,实证的药,用了不好,自然要补虚了,陈公子阴虚体质,本就不是死症,是你们医病的,思路错了。” 这样解释的也太详细了。 众位大夫没听过她先前跟陈氏夫妇所说的,即便只听这一段,也能明白为何用滋阴凉血之药了。 有个大夫和邻座的交流完,问像陈大人:“大人呐,小姐先前是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您怎么还不信任呢。” 这些方才还说方子不能用的老家伙开始倒戈了。陈大人心道:“我不是被蒋太医说的动摇的吗?” 再看向门口,还有活例子韩东宝。 回过头来陈大人面露羞怒的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被推到人前,即便他此时退缩也会落得骂名,不如跟着女子拼一拼,就不信她说的永远是对的。 蒋太医怒着眉毛问道:“小姐说公子是虚证?何虚?” “难道,你连虚证都,诊不出?”林孝珏问的很不屑,嘴角一撇,淡淡道:“肾阴虚。” 这些听到的人更炸开了锅。 蒋太医一声嗤笑:“陈公子一身学问,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肾阴虚?小姐是在污蔑公子的名声吗?” 其他人也在小声附和,陈大人脸色发青,对头。他之所以不信任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说儿子肾虚。 就连一直默默支持小姐的先往四兄弟都脸红了,世子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偷偷凑到在厅门口一直站着的兰君垣身侧,小声问道:“君垣哥,小姐真的说陈公子肾虚啊?” 兰君垣朝他嘘了一声。同样小声道:“那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小姐还曾给少羽用过六味地黄丸。” 贤王世子倏然瞪大眼睛。 兰君垣嘴角一勾:“不信你问少羽去,可以说是我说的。” 小姐这么猛,他一定会去问的。贤王世子心中道。 二人的小动作没人注意。 这边大家还在等待林孝珏的答案。人家陈公子有为青年不占女色,如何会肾虚呢? 林孝珏耳边充斥着这样的问话,倏然一谈:“我对你们很失望。” 这怎么说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林孝珏转了个身,面向门口方向。这样两边人更能很好的听她说话。 她表情严肃,一丝不苟说道:“为何我说肾虚。你们首先,想到的是,男女之事?”这不是明摆着吗?一个老大夫摇着头不认同的看着她。 林孝珏一扬下巴:“我虽然是,女孩子。可我也是大夫,我不避讳这些,所以你们。不用猜测我,为何如此大胆。”转了话锋。 大家听了正寻思她为何有此解释。正找是看向谁呢,又听她继续道:“而且我,对这方面的病理,也了解,不妨与大家,切磋一二。” 人家小姐都这么直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大夫自觉缩缩头,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她说什么上了。 林孝珏继续道:“肾乃先天之本,我们都知道,色可耗精,这个精,就是先天的,精气。那难道,不近女色,就不耗精气了?自然不是,我们生长,要损耗精气,我们劳动,要消耗精气,其实我们,做任何事,都在消耗,先天之本,所以老与死,都是不可,避免的,且绝对,不可能逆转。正常的,男欢女爱,可以使得,身心健康,并无害处,伤身的,是过犹不及。”老大夫还好,四位久入勾栏的公子听到男欢女爱四个字都脸红及耳了,因为说这话的是个女的。 兰君垣不知为何都小声咳嗽一声。 林孝珏扫他一眼当做没看见,继续道:“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大家,陈公子,身体虚,并不一定是,近女色。我见他屋中,书册成千,且都破旧,显然是,极其爱读书之人,可能白日里读,夜间反复读,饱读还要读。 可读书不仅仅是,伤眼,他也消耗精气啊。比扶犁耕种,还要耗精。”就是读书有时候比种地还累。 众人听了不自觉的点头。 林孝珏感觉说这些多够这些人琢磨一段时间了,她总结道:“我说的,非常浅显易懂,大家可能觉得,太简单,你们若还不信,那就自己去看,黄帝内经,去看医书,自己悟的,加上经验,总是会信的。” 很多人都这样,你用浅白的话告诉他道理他不信,你一说哪个名人古人说过,那就没错了。 听她说完这一堆道理,兰君垣原来与有荣焉的笑容减退,这丫头本性子本是不管不顾的,可在讲医理治病的时候,她总会不厌其烦的跟别人解释很多,哪怕这些人排挤她,不信任她,更心疼的,她还是个说话很费力的结巴。 贤王世子看着身边的儒雅公子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些一往情深的味道,眉头皱了皱。 他们谁都没说什么,因为厅中的纷纷扰扰已经很快的将他们的情绪盖住了。 林孝珏一席话,蒋太医这次真的变得无言以对了。 林孝珏再回过头看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蒋太医支吾无语。 “那你为什么,还有脸,呆在这?”声音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无地自容。 赶人走,她有不是主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蒋太医愤怒的看着她:“你……” 林孝珏不依不饶:“若我是你,我会马不停蹄的——滚。”滚子口型十分明显。 马不停蹄的……滚,骂的真有新意啊。 众人鸦雀无声,因为都挺无语的。 蒋太医扫视一下前方,再没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他愤怒拂袖:“哼。”走了还要装作清高的不服气。林孝珏嘴角带着不屑。 太医院的另一位太医自然看不得同气连枝的同僚被欺负,心想着站起来跟陈大人道别,目光无意间瞥见门口的两位年轻公子,这样的罪陈大人也不好,他又坐回去。 陈大人注意力全都在蒋太医身上,见他离去,他虚抓一把,假意挽留:“蒋太医,小姐也是闹着玩的……您何必……” 又一个“哼”字来回应,那声音听着就已经到院门了。 “这蒋太医,脸皮太薄,开不得玩笑,大家不要见怪。”陈大人打着圆场,众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心知肚明,跟着附和:“无碍无碍,蒋太医就是太认真了。” 更有甚者心思玲珑,“世人都晓得六公子学问好,岂不知六公子如此用功。”夸着陈六公子,给陈大人戴高帽就把尴尬的问题转移了。 马上有人附和:“读太多书了,人才啊,学富五车……” 读书读病了,这是多光荣的事啊。兰君垣再次笑的与有荣焉,谁说这丫头直来直去就是傻,这不三阳两语就不着痕迹的拍了陈大人的马屁? 如他所料,陈大人心里别提多美了。(未完待续) ps:大家是否看到我满满的诚意,前面欠的字,说过要补回来,我是手残党,请大家多谅解吧。 054 喂药 陈大人听着一堂的赞美即刻也不再提方才的事,他心道:“如果这小姐早这么说,我不就不怀疑她了?” 强憋着笑对林孝珏问道:“小姐的意思这方子是可用的?” 家有病人,用药小心翼翼也是常理,经过一番解释,这陈大人还如此磨磨唧唧,林孝珏心里其实是不耐烦的,但对于这位抬头纹都快要笑开了的陈大人,她还是选择压住火气了。 “可以用,必须用,一定要用,你不用,我就不走了。” 看都给人家小姐逼成什么样了? 在座的各位再一次领教这小姐的固执。“小姐真是,跟小孩似得。”善意说笑。 贤王世子走出一步也笑着说:“陈大人,您还是别固执了,小姐如此也是为陈公子好,小姐的医术我信得过,不信您看他。”他一手将韩东宝拉到人前。 “上几天还要死不活的,现在不仅好了,人是不是也精神多了?都是小姐给的指点好。” 后面的调理,是林小姐一直强调的,虽然她没有亲自开药,但韩大人请了街头那个方老头,这老爷子医术也不差。 韩东宝乐意当活招牌,和众人挥手问好,拍着胸脯道:“看我,我的病就是小姐给治好的,错不了。” 陈大人细看他,虽然是瘦了,但的确比胖时精神,五官也清晰明朗了,原来这孩子不丑。 瘦也不一定不好啊。 陈大人的决心又定了几分。 但还是没让下人去抓药。 兰君垣心道:“这老狐狸还是在犹豫。”上前一步:“小姐以前行医爱立军令状,大人可能不知小姐来历,那么这次小侄愿意立军令状,若是小姐的方子治不好陈师兄的病,小侄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请大人相信小姐。” “君垣哥……”贤王世子等人看向这个一派凛然的儒雅公子。 众人的目光也都被他的言语震惊道。 只林孝珏但笑不语的看他一眼。 陈大人回过神来嘻哈一笑:“君垣世侄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信不过小姐了,这么多大夫在此,世侄是要打我的脸啊,我信得过小姐,信得过。”喊了一个下人的名字:“去抓药来,趁着小姐在,好给公子服用。” 陈府的下人买回来药材。林孝珏说话算话。一定要亲眼看着陈六服药才行,这还不算执拗的,当众人都移向陈公子的卧房时。她跟着下人去了厨房,盯着人家煎药去了。 陈夫人本守在儿子房子,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她忙把自家老爷叫到厢房的回廊下。小声道:“怎么这么多人啊?咱们六成了皇上宫里的猴子了?” 陈大人也是无奈:“都不肯走,我总不能赶人。他们都等着看疗效呢。”自己请来的大夫,哭着也得陪好。 陈夫人沉思一下抬起头来:“那就等吧,万一有什么意外,多个大夫多个帮手。”她还是不落底。 陈大人感慨似的摇头:“我看完全用不着。你不知道,方才那小姐舌战蒋太医,让一屋子人都面露愧疚之色。我现在反倒不相信那些个随风倒的大夫了,这小姐比他们可信。” “恩。别看是个结巴,说话挺厉害,看样子还跟老爷置气呢,非要亲自看着下人熬药,也不知是不是在挖苦老爷。”陈夫人听下人回禀那小姐去厨房了由此感慨。陈大人也觉得这小姐像小孩,记仇,好气又好笑。 陈夫人又无奈的笑道:“跟兰君垣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排斥她,冷若冰霜还结巴,看着总冷飕飕的,可话说回来,了解了之后发现她外冷内热,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倒是不好责怪她的太认真了。” 就是这样的感觉,热心还固执,有时候会让人难堪,却不得不承认她无恶意,陈大人心里再次评价她。 心存疑问,他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是让你把照世子领到六这边来吗?他怎么跑前厅去了?” 陈夫人也想起了这件事,她哎呀一声,很是无可奈何:“我们想的是好的,可腿长在他身上,进了咱们家跟逛他们王府花园似得,我也拦不住,而且那四个人腿长脚长,大步走来都带风,我哪能跟得上,走一会儿人就没了,我想着他是摸到前院去了,可再去告诉老爷也晚了,就想着随他去吧。” 陈大人恨得牙根痒痒:“你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他好似要害我。” 陈夫人心惊:“这怎么说的?” “他什么人啊?不学无术,可方才在前厅却对我礼遇有加,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皇上和众位同僚一定以为贤王对我另眼相看,所以那小混蛋才不敢与我不尊不敬,但根本就不是啊。” 如他这般说,这贤王世子心机就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简单。 陈夫人蹙眉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无聊呗,看我不与贤王交好,这小混蛋就开始出阴招了。” 陈夫人想了想,安慰老爷道:“老爷也不必紧张,咱们家跟贤王府那是清清楚楚的,别人怎么传可都拿不到把柄,而且贤王又不似其他亲王,他包小相公唱戏倒是拿手,别的政事又不沾,即便咱们真与他有往来,也没什么可怕人的。” 最多说他内阁首辅成了贤王的袍下之臣。那就是丢人了。 陈大人还是憋了一气。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那些个人还在屋里等着呢,我出来太久不好。” 陈夫人同他一起转身:“药也快熬好了,真希望这个小姐不是嘴上功夫好,我的六儿快快好起来吧。”双手合十,轻轻向苍天拜了三下。 陈大人低头安慰着她:“咱家六郎一定会好的。”没注意前面有个石子,绊了一下。 “大人。”陈夫人忙扶住他。 陈大人站好之后面露羞恼之色,他方说儿子会逢凶化吉老天爷就给他指示了。难道儿子还有危险,心有不好的预感,陈大人气无处撒,叫来站在院门口的守门的:“你过来,这院子怎么打扫的?想害死我吗?” 下人下的连声求饶。 陈夫人在一旁给他顺气,小声道:“还有外人在。” 陈大人看着脚下卑微的下人忍住怒气:“赶紧收拾好了。” “是。”下人连滚带爬去找工具。 夫妇二人重新回到屋里,这时陈大人的怒气早已掩盖住了。他听一些大夫讲儿子的状况。讲医理,很是认真。 陈夫人则招呼了给客人上茶和糕点。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厨房那边便有人过来送药了。 最令人莞尔又无语的是那小姐像压犯人一样盯着下人手中的药碗。目光一刻都不离开。 兰君垣和贤王世子等人见她终于回来了,都堵到门口去接她。 “你们在这,让我怎么过去?很碍事。”她和下人走到门口,被挡住了。和几位好友小声道。 几个人讪笑着退了一步。 林孝珏和下人进了屋子,一路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径自又进了内室。 陈大人和夫人忙跟进去。 兰君垣和贤王世子等人也要随后,两个兄弟又在门口卡住了。 兰君垣笑呵呵的看着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讪讪一笑:“我还以为君垣哥不是爱热闹的人。” 兰君垣道:“我是不爱热闹,我不把小姐行医当热闹看。” “……”贤王世子退后一步:“您先请。” 兰君垣挺身入屋,贤王世子跟在后面。 那些个大夫随后也要进去。被候昌明三人挡住了:“人家屋里是病人,进去这么多人好吗?”杨云飞不满的说道。 那贤王世子和兰君垣怎么进去了?有大夫面露不满。 候昌明又一声呵斥:“大家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世子和兰公子与小姐交好才敢入内。而且他二人并不是大夫,你们和小姐有交情吗?还是陈大人嘱咐了你们可以进去?既无交情又无嘱咐。你们为什么要进去呢?试问如果是你们行医,同行都跑来看,你们愿意吗?” 那样会泄露医术,谁都不愿意自己家的东西外传。 众位大夫被两个毛头小子损的哑口无言,讪讪退回倒原来的位子上。可这里不比前厅,地方小,有的人原本占的座被别人抢了,站着和那人讨价还价:“这是我的座位。” “这是陈府的,你先站一会,我都站了半天了。” “我也累着呢……” 声音不大但是乱糟糟的。 候昌明看了其他两个拦门的兄弟一眼,小声道:“原来这些大夫可以这么不要脸。” 杨云飞道:“不然我也就不拦他们了,记得当时东宝病成那人,韩叔和韩婶性子好,让他们进了卧室得了便宜,可今天还是与小姐作对,他们既想偷学还不想欠人情,有那没心肝的还有诋毁别人,今天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韩东宝作为最大受害者面色更加不好:“虽然病着,可感觉像耍猴戏的一样被人看,现在病好了感觉很不爽。” 总之就是让他们进去没什么好处。 候昌明道:“那咱们就站在这谁都不让进。” 三兄弟自动自发的当了门神。 内室里林孝珏端过药亲自要给陈博彦喂药。 贤王世子面露不解之色,兰君垣却是了解小姐性子的,小姐如此不顾男女尊卑,其实是要让陈氏夫妇难堪啊,还有可能她又另外一个目的。他越想越多,暗暗点着头。 果然陈大人和陈夫人都很尴尬:“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是了。” 林孝珏死活不肯,坐到陈博彦床前看着他:“我怕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个病人,我接了,他的命。就在我手中,他死了,兰公子就抵命,所以,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看陈氏夫妇,说着霸道又难听的话。 要命的她还知道立军令状的人不是她自己。 兰君垣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都围在四周。听了这话。看兰君垣的眼神也是哭笑不得。 最后,陈家夫妇苦劝无果,只等随她去了。 林孝珏小心翼翼的将碗凑到陈博彦嘴边。 陈博彦背后有丫鬟扶着。慢慢睁开眼睛,刚好与红衣女子对视。 她说的话他都能听见,想笑没有力气。 “喝吧,喝了就能。活蹦乱跳,就能看书了。”林孝珏像劝小孩子一样劝他。 她对所以病人都会如此吗?陈博彦微微动了动下巴。缓缓张开嘴,一股股不缓不急的温热苦味入口,他一边服药,一边抬着眼皮。 眼前的女子青瓷如水。端着药碗,安安静静的伺候他服药,她虽面冷如霜。但目光极尽温柔,好似看他喝药。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以前也有丫鬟这样做过,可他都没有今日的感觉,像是被宠溺。 咳咳,走神了,他被呛到了。 林孝珏蹙眉拿开碗:“这药很苦吗?好在剩个底,一口气干了吧。” 陈博彦不知道自己发烫的脸别人能不能看出来,他恢复一会,这才又坐直了,与此同时她又将碗凑过来。 这次陈博彦怎么也不让她喂了,强逼出一句话来:“我自己,来,吧。” “那就吧吧。”林孝珏将碗递给他。 众人又是好笑又无奈的表情,病房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全没了,真难为她,总是爱说冷笑话。 听众人笑过之后,陈博彦颤颤巍巍的端起碗,喝着药底儿,仰头饮尽。 其他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陈夫人怜爱的拍着儿子的肩膀,同时一个眼神,飞向扶着公子的丫鬟。那丫鬟立刻让出位置给夫人,去接公子手中的碗。 陈夫人将儿子放倒下去,抬头一看,小姐还坐在那里呢。但很奇怪的她好像在思索什么。 陈夫人心中一跳,小心问道:“可是那里不妥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在查数。”一百八十个数陈博彦没有吐。她嘴角终于露出笑容,站起来。 “可以走了。” 其他人不懂啊。 陈夫人忙看向自家老爷。 陈大人正好与她面对面站着,挽留道:“小姐怎么这么急?要不用了晚膳再走吧。” 林孝珏摆摆手:“夕阳都西下了,我的丫鬟,还在焦急的,等我,我的身份,也不便留在,别人家用膳,多谢大人款留。” 陈大人本来是要留下她观察儿子的病情的,心内有私欲,被这么不阴不阳的一点,脸上有些尴尬。 “是在下唐突,忽略了小姐的不便。” 林孝珏再次摆摆手:“无妨,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我预料中,陈公子今晚,不会再拉了,明日我会再来,瞧一眼,过后你们再找个,有本事的,大夫,调理一二便可,眼下真的,告辞了。” 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兰君垣也道:“大人若还有顾忌,还有小侄呢,大家可以随时找到我。” 对了有保人,陈大人霍然一笑。 “大人也可以找我。”贤王世子又要来个保险。 陈大人心道:“我才不找你个小王八蛋。” “今日这事还多亏了世侄了,这中小小误会世侄也不要见怪,若是六郎果真好了,我比让他登门道谢。”他对兰君垣说着客套话。 兰君垣淡淡一笑:“小侄应该的,那我们便告辞了。” 深深一躬,告辞礼。 贤王世子左眼闪过一丝疑惑一转即逝,随即也施了礼。 “那我也告辞了。” 林孝珏微微俯身,也作辞别礼。 虽然三人不是一起来的,但人家都很相熟,一起走也没什么问题。 陈氏夫妇以礼相回:“多谢三位了。”让下人撩开帘子开始送入。 林孝珏还是走在最前面,从里间一出来就遇到了三个门神,她一愣,下一步什么都没说,直直走向门口。 陆续的兰君垣和贤王世子,陈氏夫妇也走出来。 三个门神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老大都走了,他们还看什么看,跟上吧。 一众年轻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离去,背影消失在陈府的院门中。 屋里的老大夫看陈大人夫妇送人还没回来,就开始躁动不安了。 有个白须飘飘的大夫道:“这小姐医术倒是有的,可惜德行不行。” 有人附和:“可不是,一个女子牙尖嘴利的,多亏她是结巴,不然不知道是怎么的泼辣呢。” “好似只与权贵结交,看把这几位公子迷的,世俗又放荡。” “大夫怎么能这么下作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真是给家族蒙羞啊。” “说不定是孤女,不然怎么会这么缺少管教?” “有才无德啊……” 诋毁无数,直到陈大人夫妇回来他们才住了嘴。可怜这女大夫的名声就越来越差了。(未完待续) 055 目的 时值深秋,万木金黄,凉风瑟瑟,风过处,树枝摇摇黄叶飘飘。```` 林孝珏等人从陈府出来,街道上落了更多的树叶,她故意踩上去。 兰君垣走在她身后淡淡的笑。 已经是夕阳下了。 金灿灿的太阳用它今日里最后一股能量去散发余热,可惜人们仍然感觉不到它的温暖,林孝珏向西边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就要上兰君垣的马车,兰君垣想起身后的贤王世子。 “我送小姐回去。”他和贤王世子四兄弟拱手道别。 原来那华贵灰色的马车不是风少羽的。 贤王世子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叫住他们:“小姐,君垣哥……” 二人一前一后回过头来。等了一会贤王世子什么都没说。 兰君垣将整个身子转过来,笑着问他:“照哥儿有事?” 贤王世子想了想,快走两步到林小姐跟前:“借一步说话。”说完对兰君垣点点头。 兰君垣负手笑了笑,看一眼林孝珏。 林孝珏眼皮眨了眨:“那边吧。”她反客为主,将贤王世子领到陈府的围墙下。 “什么事?”确定旁人听不见的距离,林孝珏转身正对着贤王世子问道。 这个朗眉俊目的大男孩不自觉的刮刮鼻子:“我是想问你,这次讹了陈家多少钱?” 林孝珏笑的不安好心:“一个子儿,都没拿到。” “你没管陈家狮子大开口,难道是等着君垣哥给你钱?” 林孝珏摇摇头:“没准备。” 贤王世子脸换做不高兴:“为啥啊?我找你给东宝看病,你敲诈我八千两银子,凭什么君垣哥找你给人看病你就不要钱啊?” “你怎么知道,是兰君垣,让我来的?”林孝珏歪着头好奇的问他,贤王世子表情尴尬,刚要开口,林孝珏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你有钱,他穷。” “……”贤王世子想到那灰色的马车抽抽嘴角:“小姐的意思,我有钱我就该破费呗?别人看病可都是一视同仁。你这样不行啊。” “别人看不好的病,我能看好,你说行不行?”林孝珏眼皮挑了挑。 “……”贤王世子有些无言以对,二人沉默下来。 见他无话可说,林孝珏道:“你是不是。问完了?我该走了。” 他想问的其实与钱无关,贤王世子又开始不自觉的刮鼻子。 林孝珏长舒一口气:“有话你就,直说嘛。” 说不出口,贤王世子踢着脚下的树叶,地上飘起一层灰。 林孝珏见他不说话,又不让自己走,想了想道:“那我替你说吧,你是不是,觉得,兰君垣利用我。巴结陈大人?” 贤王世子倏然抬起头凝视着她。 林孝珏笑的浅显:“若是我不了解,我也会怀疑的,毕竟他与陈大人,没什么交情,更没理由麻烦我。”停顿一下,她又补充一句:“而且,还不给钱。” 就是这意思,还有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与她太亲密,这不是在诋毁她的名声吗? 贤王世子很赞同的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像是很庆幸救了一个迷途知返的人。 林孝珏提起嘴角:“可惜。你们相识多年,你该了解他啊。他人无情但不坏。” 贤王世子不置可否。 林孝珏嘴角提的更高些:“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贤王世子点点头。 林孝珏道:“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每一次相交,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比如你我,第一次相遇,我便知道你们,非富即贵。若是一无是处。又地位卑贱,在劫持我车的时候,我可能就会,让下人,打死你们。” 贤王世子听的心惊,讶然的看向她:“看人下菜碟?你有这么世俗吗?” “有,非常有。”林孝珏呵呵笑:“我非常注意,人的外表,就是你们所说的,肤浅。” “那我现在发现你的优点只剩下直接了。” 林孝珏听他调侃自己,笑意转浓:“你很难相信,对不对?这么说你,你千方百计寻我,不是为了,给韩公子治病吗?这也是目的。” 贤王世子忙争辩道:“你竟然如此想,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但后面就不是了。” “怎么就不是?今日你寻我,不是为了,跟风少羽,比斗吗 ?” 贤王世子红了脸,极力否认:“那都是玩笑而已,我是把你当朋友才会去找你。” “那你为何,把我当朋友,不把别人,当朋友呢?不是为了学医术?这也是目的。” 贤王世子心里有话此时不能表达出来,被误解的百爪挠心,他不服气的说道:“我若真想学,可以让我爹给我请百十来个先生来,也不一定非要与你交好。” 林孝珏眼皮一挑道:“那也是,有目的的,你不肯承认罢了。”她摇摇头又道:“我不承认,没有目的的,交往,或许你不是为了,我的医术,也不是为了,我的地位钱财,那或许是因为,我的美貌呢?更或许,我这个人,还挺幽默的,跟我说话解闷,很自在,总之,我有可以让你,满意的地方。与我往来,你一定有目的。” “……你能不能谦虚点。”贤王世子心事被说中,哭笑不得的挖苦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人和人交往,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互相利用,说出来,可能让人觉得,人情淡薄,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有目的,所以需要,因为需要,才离不了,有时候目的,会让人们,更亲密。” 贤王世子眼睛眯了眯:“那你的意思,你心甘情愿被君垣哥利用,你明知道他带有目的接近你也可以。” “有目的,接近一个人,就不好吗?”林孝珏反问道,同时又自答:“有目的。不是不好,好不好要看是,什么目的。”话锋一转她又道:“方才我说兰君垣,无情但是好人。他的无情在于,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没有过多的,关注。可我还说,他是个好人,因为他的好在于,即便是,利用我,也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利用你还成了为你好了?贤王世子又刮刮鼻子,掩饰住内心的不服气,他总不能规劝她离兰君垣远一些,那边也是多年的好友。可他怕啊…… 林孝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情,我领了就是。” 他想什么她懂。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 林孝珏这次笑的很真诚:“走吧,我得回家了。”说着利落一转身,这样她的侧影就映在他的眼睛了。 夕阳光下五官已经模糊,但那火红的衣裙像一团冷静的火焰,虽然默默燃烧,但蕴藏了无限的力量。 火,易经中说火是同归于尽的东西,烧光所有,最后自己也会熄灭。 贤王世子鼻子一涩。这女子耿直的让人心疼,心情不知怎么的就不好了。 他低声叫住她:“林小姐,如果今日利用你的是我,你也会如此惬意吗?” 林孝珏半转过头歪着脖子看他:“如果是你。我想有人会,找你算账的。” “……”知道她说的是谁,可心里还是似懂非懂:“难道我提醒小姐不对?非要和谋人大打出手一番小姐才认为是对您好吗?” 林孝珏目光依然调皮:“没有不对,在世人眼中,你才是对的,你把问题说出来。让我自己选择。可你忘了,我也是女子,即便我再坚强,也是女子,我是那种,自己知道要自强,但如果有人替我选好路,会更高兴的女子。” 贤王世子依然似懂非懂:“可我看许多男子都比不过您啊,您自己不是更有主见?” “可即便是,比不过我的男子,替我出头,为我打架,为我不讲道理,左右我的一切,也会满足我的,虚荣心,因为我越强大,就越希望,被征服。” 贤王世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也有虚荣心?那你和那些闺中女子有何不同?” “其实我俗不可耐,不同点只在于,我喜欢归我喜欢,但我更知道,现实中,命运是不可以,让别人来掌控的。” 贤王世子一个劲的摇头。 林孝珏无力道:“我这脖子,要断了,以后,你会明白。”转过头去,稳稳的落着步子。 贤王世子伸伸手,抓得手上一空:“女孩的心思可真难猜,她的尤其甚。”他想着摇摇头。 借一步说话回来,贤王世子看兰君垣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谁都没问他和小姐说了什么,六个人就此道别,分成两路离开。 兰君垣送林孝珏回家,他赶车,人家坐车。 兰君垣一手执缰顺便将耳朵贴在车帘上。 “方才照哥儿找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林孝珏在车里传出低低的声音:“告诉你,我不成了小人了?既然我没说,就是不能,告诉你。” 兰君垣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说我才问呢,你若是说了我还问它干嘛?” “那你知道我不会说。” 兰君垣笑出声来:“他们这些家伙怎么认为我我都不介意,我倒是很在意你介意。” “我若介意,你恐怕没机会,跟我说这么多。我通常不介意,利用我,我只在意撒谎。” 兰君垣发自心底的笑了,在她面前,他表现的一直都是自己。 “不过,让好兄弟介意,说明你没把人家,当兄弟。” 沉默片刻,马车里又传来声音。 “这话怎么说的?” “在意一个人,就会顾忌他的想法了,也乐于跟他解释,因为怕他误会,只有两旁世人,才觉得,无关紧要,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兰君垣一琢磨:“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会回去好好想一番。” 林孝玨也喜欢讲发生过的事,别人说过的话,思考思考再思考,然后理解它的真谛。 她在马车里无声的笑了。 二人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路奔向文昌宫。 快到林府的时候,兰君垣又问林孝珏:“你真的不担心你的丫鬟还没回来?”显然方才聊过这个话题。 林孝珏挑开车帘向外看,林府门前的街道和陈府的稍有不同,整洁是一样的,但是没有人家的宽,两排杨树也不细密,能看见西边的太阳。。 那灿烂的火红此时就剩下五分之一,下一刻好似就要淹没在大地里。 她收回视线说道:“风少羽若是,那么笨,我也就认了。” “吁……” 到了林府大门对面,兰君垣将马车停下来:“到了,我看见少羽他们了,在石狮子后面呢。” 说着他跳下马车,一个转身,伸出手来。 林孝珏搭手在他胳膊上,轻巧下了车,突然嫣然一笑。 她很少如此笑的,平时都是冷冰冰的完全不符她的年纪,此时才有小女子的感觉。 兰君垣问道:“你笑什么?” “我很久没有,被人扶着下车了。”林孝珏似感叹的说道:“这感觉很好,高高在上。” “虚荣,俗气。”兰君垣儒雅一笑,林孝珏挑着眉看他。兰君垣好看的眼睛弯的更甚:“可本公子最欣赏的就是俗人。” 林孝珏给他算你识相的眼神,朝石狮子方向走去。 与三个丫鬟汇合,自然有个要啰啰嗦嗦问她干嘛去了,林孝珏耐心的回答,然后跟风少羽作别,并告诉他兰君垣在对面瞪着他。 风少羽丢下一句:“小心”就去找他哥去了。 目视着马车有节奏的离开,林孝珏这才带着三个丫鬟走到大门前。 大门关闭着,可门楣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预示着这家的繁荣。 陵南伸手去敲门,周一突然道:“姐姐等等。”大家都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的凑到小姐耳边:“小姐,咱们今天回去会怎么样啊?老爷会怎么处罚我们?” “他不敢。”林孝珏斩钉截铁的说。 说实在的,小姐都作成这样了,老爷还不对小姐加以管制?三个丫鬟心中都很忐忑。 林孝珏看着三个人期待的目光笑了笑:“我是要成亲的人,他又不能打我,打坏了就,成不了亲。” 也对,三个丫鬟松了一口气。 此时却听小姐阴仄仄的丢出一句话:“顶多,打你们三个。” “……”三个丫鬟欲哭无泪:“小姐,我不想挨揍。”周一略带哀求的说道。 林孝珏笑了笑:“吓唬你们的,都站我身后,谁敢打你们,我就打死他。” “那要是打不过呢?”周一憋着嘴问道:“小姐也不是神仙,一手难抵双拳。” 她都会拽词了。 林孝珏还是温和的笑了笑:“打不过,我就自杀,她们就把我的尸体,嫁过去好了。” 小姐要用生命来保护她们,周一听得泪眼汪汪的。 林孝珏突然看向愣着的三儿:“敲门,你不敲,我可敲了。” “奴婢来敲。”陵南回过神来,素手执环,叩了三声。(未完待续。) ... 056 谈一谈 门房给林孝珏主仆开了大门,奇怪的是,并无人拦着他们。 林孝珏堂而皇之往自己的院子走着,三个丫鬟跟在她身后四顾左右,还是没人来找麻烦。 周一快走一步和小姐并肩。 “不对啊小姐,老爷就这么轻松放过我们了?” 林孝珏笑了笑:“你没有发现,这林府多了,很多人吗?这么多亲戚在,林世泽,怎么会,当众找麻烦呢?” 好似听说二夫人要过寿。 周一眼珠转了转,神秘兮兮的道:“小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知道老爷现在要顾忌面子,不会处置你,所以你就胆大妄为?” 林孝珏瞥了一眼她:“首先,我不怕他,其次,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承认了,周一道:“那小姐跟欺软怕硬有什么区别?” 林孝珏照她后脑勺拍一下:“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个子高,小姐还要垫脚,周一挨了不疼的打,脸上嘻嘻笑:“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林孝珏看她欢乐的样子,也笑了。 主仆二人在前面打打闹闹,完全没有尊卑的样子,这种关系,也只他们家能出现。路遥厌恶的将头扭向一边,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正猫在一丛野樱桃下,正盯着他们看。 她眼皮一跳,忙低下头。 陵南正好在她前面,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你着急啊?” 路遥抬起头来尴尬笑道:“我内急了。” 陵南也笑了:“那快点回去吧。” 二人并排走了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四个人很快回到南荒院,院门敞开,连敲门都省了。 林孝珏停在门口放眼望去院内的空旷,与她来时比,整洁干净了不少,但依然是残旧阴沉。 那几个老家伙和派过来的丫鬟此时都没在,正屋后面有一棵大梧桐。叶子飘了几片在地上,更显得院子凄凉。 这里需要热闹一点。她心想着,淡淡一笑,挺身进了院子。 平常的。林孝珏一回卧房,第一件事是擦脸,周一最是清楚小姐的习惯,不用她指使,就准备去给铜盆换水。 林孝珏站在朝南的窗前望着院子。看她迈出一只脚,忙叫住她:“你先把衣服,换了去,然后再打水。” 难道小姐嫌弃她的衣服脏?周一低头看看自己,也没脏啊。 她放下盆子去找陵南:“难道我衣服上有什么嘛?” 陵南想了想对她道:“让你换你就换吧。”然后看向路遥:“那个小不点还关在屋里呢,你们都不去看看。” 周一这才想起她捡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伸伸舌头道:“她这几天倒是跟路遥姐亲。” 所以你就把人忘了,陵南笑着朝她扬手:“快进屋去吧。” 周一和路遥回了房里。 陵南忙走到门口将门栓插上,然后去了小姐的窗前:“小姐,你是不是担心一会会有人找上门来。” 林孝珏笑着看看她:“我还以为。你们都,这么天真呢。” 陵南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看小姐不让周一出门,想是一会有事了。” 林孝珏表情突然变得肃然:“林世泽,即便来了,也不会对我怎样,但是看见你们,就不同了,我怕他,迁怒与你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见。” 其实小姐也没有把握能忤逆二老爷吧?毕竟世俗不容,但她都用轻巧的语气掩盖着她的不安,为的是让她门安心。 陵南看着小姐说不出的辛苦。 “小姐,既然三太太将我给了你。我就知道前面的路有多坎坷了,可我还是心甘情愿跟着你,所以以后你别再顾忌我们,我们丫头一个,贱命一条,死又何妨?你不要为了我们让自己受委屈。” 林孝珏手欠的弹她额头一下:“说什么死不死?跟我混。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死,如果连你们,我都护不住,我以后,也难成,大事了。” 陵南听得心暖暖的,但还是觉得小姐辛苦,她欲语却觉得眼眶一湿。 林孝珏笑了笑:“给我,倒杯水吧,我这说了一天,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哎”陵南忙去倒水。 林孝珏离开窗前,走到桌边坐好。 她刚坐定,就听见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林孝珏仰头喝下半杯水,这脚步声就到了门口了。 下一刻,又是不整齐的止步,紧接着当当当的拍门声:“开门。” 声音很有磁性,却蕴含着说不出的威严和愤怒,林孝珏仰头回想,那梦中,她似曾听过。 对的,是林世泽的声音。 她倏然一笑。 林世泽叫着女儿的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薄唇动了动,眼睛一眯道:“林孝珏,下人已经告诉我你回来了,我知道你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既然你敢出去给我丢人,为何又不敢开门?你也不用跟我装哑巴,白日里打骂下人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那我是,是,是什么人?”慢慢悠悠的带着停顿,是个结巴。 下人没告诉他女儿是结巴。 林世泽微微一愣,侧脸贴向门板:“你是林家的人,就得守林家的规矩。”表明态度。 门里传来冷笑:“那我若是说,不呢?” “你好狂妄。”林世泽当即怒道,啪啪又拍起门板:“你给我开门,我看你怎么个不法。” “呵呵。”门里的声音依然不训:“说实在的,我给你开门,你又能奈我何?” “你……”林世泽愤怒的看着门板:“你想我让人把门劈开?” “林大人,您是读书人,读书人,讲道理,咱们好好,谈一谈吧。” 屋里的声音突然没了攻击性,听起来很平淡。但那林大人三个字还是让人听了不舒服。 林世泽蹙眉,回身看向身后的下人。心腹小厮很懂得主人的意思,挥挥手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不然你也,拿我无法。你还指望我,升官发财呢。” 屋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又来追劝。 “你……”林世泽恼羞成怒,见下人陆续退出院子,他再次转回身去:“你当真认为我不敢家法处置与你?” “敢,怎么不敢?”林孝珏淡淡道:“你最敢了。但你不是,更明白?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林世泽突然很想看一看这个女儿,她真的是庙中长大的吗? “你先把门开开,我跟你谈。”他商量似的说道。 林孝珏拒绝:“可我不想见你,我怕我忍不住……”剩下的话她没说。 林世泽也不想猜,他道:“你既然想学别人交谈,就得有交谈的诚意,隔着门板,我不知道要如何与你交谈。” 林孝珏冷笑道:“可你看到我。不内疚吗?你又有,什么脸,可以见我。” 林世泽眼睛立起,却只能对着门板发火:“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忤逆,我是你爹,你不可以如此和我说话。” “没办法。”林孝珏声音很淡然:“我天生的有娘生,没爹教,只能如此,林大人若是看不惯。可以去教训你别的女儿,不要对我说教。” 总是用过去的事损他,林世泽又受了一顿抢白,他很想破门而入。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女儿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乖巧。 他强忍住情绪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如此忤逆我,杖的是谁的势?” “我仗我不理亏,我仗我,不要面子,更仗我。无求于你。若你如我一样,你可以,大大方方,让人把门劈开,你也可以,大大方方,让林府的亲戚来看,看你是如何惩治,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也不用顾忌她,过几天,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林世泽想不到这个女儿如此伶牙俐齿,分明是在羞辱他。再一想,她说的三点,前两点倒是有理,后一点听起来就像是负气,离开他的庇佑,她能做什么,还说不指望他。 他大口呼气,让自己不至于气到杀了她。 “我现在想很好的跟你说说,我们不谈往事,就说你入京以来的行为,你为何出门,从不交代,去见谁,从不与我表明,还四下里结交年轻男子……”有些事他都不好意思点明:“是个大叫闺秀该做的事吗?我管教你是我错了吗?” 屋里没有回应。 林世泽继续道:“怎么,无言以对了吧?” “我只是在思考,反驳你的话。”屋里再次传来声音:“像你这种人,不知变通,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会懂,所以要,好好想一想。” “你少强词夺理。”林世泽当即怒了:“我可以跟你讲道理,但不允许你无理辩三分,你错了就是你错了,还想什么话来对付我?” “那你就当,我错了。”屋里的人终于肯低头了。 林世泽长舒一口气:“那你把门打开。” “打开,你能怎么样?杀我?你留着我,还有用,打我?别开玩笑,你知道那,大长脸的下场,我拼命也会还手,剩下的,就只是骂我了,那就更没必要,我根本不会听。” 林世泽方才的怒气又涌上来:“你的意思,我还治不了你了?” “是。”林孝珏很肯定的告诉他:“你治不了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长在庙宇,生在山野,软弱好欺,懦弱无能,那都不是我。钱财,我有三太太支持,人才,我有江湖朋友,哪怕,你最引以为傲的,权利,我还有,周家舅舅,所以为难我,你要好好,想一想。” 三太太有钱又跟周氏交好,这个不需赘述,第二一点林世泽不知真假,第三点也待商榷,周辉祖虽然调回京城,但还是个小官,想与他抗衡是不可能的。可非要鱼死网破的话,他也会有损失。 林世泽细细琢磨女儿的话,欲言又止。 林孝珏再没听到屋外的动静,她又饮尽一杯水。放下后淡淡道:“后天吧,有些事,我们是要,说清楚的,这两天我忙。你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我会,找你。” 这根本不是为人子女该说的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沉默的林世泽语露不耐。 林孝珏目光一凝,锁定门外身影的头顶:“多了你都,忍了,不差这两天,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门外又一阵沉浸。林孝珏抖抖裙子站起来,拖着不利索的木屐,有节奏的塌在地面上,啪嗒,啪嗒…… 林世泽听着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飘忽,到最后只剩下零丁几个音,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和他说话的地方。 他又沉默了一会,才离开南荒院的大门。 听着门外的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再没了,躲在屋里听声的丫鬟才舒了一口气。 周一道:“小姐不是说二老爷不会找麻烦吗?” 陵南无奈看向她:“在前院,那么多人。还有外人在,二老爷当然不会管小姐,可他都派人盯着呢,小姐前脚进屋。他后脚就带人来了,等的就是别人不察。” 周一低头思考一下,然后抬起头:“如果小姐开门了,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开门还顶撞长辈,愤怒中的二老爷会伤害小姐吧,还会迁怒她们。 陵南叹了一口气:“小姐向来主张光明正大。敢作敢为,为了我们,却要缩在屋子里与人对峙,她心里一定不甘心的。” 周一不懂,反正是躲过一劫,怎么样不都行吗? 她刚要说什么,手伏在小腹上:“我肚子疼,我想去厕所。” 陵南道:“去吧,小心点,有人找你麻烦不要纠缠,转身就跑就是。” 周一点点头:“陵南姐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每次都是这样的。” 陵南笑了笑,周一出去,陵南见路遥一直看着熟睡中的捡来人发呆,她说道:“你也小心点,就你是林家的丫鬟,他们要为难你,咱们打官司也打不过。” 路遥抬起头看着她,继而一笑:“我记住了。” 林孝珏略施巧计将林世泽唬走,可少施氏那边,有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管事的被少施氏提过来,关在耳房中已经一下午了。 晚饭过后,少施氏领着挨打的马婆子,悄悄来到耳房门口。 守门的两个小厮忙低声行礼:“二夫人。” 少施氏摆摆手:“他说不说?” 两个小厮摇摇头,少施氏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小厮忙将门打开。 少施氏和马婆子进了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看不清人影,少施氏努力看才发现缩在墙角的管事的。 是的,他让人看着,不准他睡觉,不准给他吃饭。 少施氏冷笑着走过去:“我再来问你,从无锡到京城,路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奴才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管事的有气无力。 少施氏很是不满:“林孝珏根本不是哑巴,她行动灵活,打人一个抵三,这些反常你都没发现吗?” “真的没有,小姐一直都没言语过,办事也是她的丫鬟传口信,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姐是个利落的人。” 他仰畏惧的看着她,眼角还有点湿润,不想撒谎的样子。 少施氏沉思片刻,然后道:“你若是敢骗我,你知道你的下场。” 管事的连声道:“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他又道:“奴才真的是被小姐摆了一道,一个人想装作病人,自然不会露出马脚,奴才怎么能看得透呢?” 这倒是真的,林孝珏刚进府的时候也掩藏的很好,她们谁都没发现,现在想来,每天出门逛街,与不明男子有瓜葛,指使丫鬟炖狗肉,就都是她的事了。可能是因为逼急了,才暴露出来的。 少施氏看了一眼马婆子。 马婆子忙在夫人耳边小声道:“即便他真的不知道,老爷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都没办好,说明也没什么大本事,若不是他的无能夫人也不会轻敌,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少施氏点点头,心道万一他要是撒谎,那就更不能饶了他了,且如果他是林孝珏的人,留着说不定还有用。 她冷眼一撇,哼了一声,带着马婆子到门**代:“这几天家里有客人,不要弄出动静,但也不要对他太好,先饿上两天再说。” 门口的小厮低头称是。未完待续。 ps:前面章节修改到第九章,并且每天还在以三四章的进度继续修改,改错字,抓八哥啊,纠正人物性格……感兴趣的童鞋可以回头看下,盗版的就改不了了。原谅我新人不懂如何描写,渐渐有点进步,再回头看很多东西都不细致,所以要改一改。有点强迫症,见谅,大剧情不会变,大家放心。 ... 057 通风报信 薄薄的月牙挂在柳梢枝头,一指大的飞蛾扑向罩纱的烛灯,认真读书的小姐突然一伸手,啪的一声拍死一只蚊子。 周一给小姐添了一杯水,捂着肚子道:“小姐,我饿了。”她说的极其委屈。 林孝珏放下笔从书案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见方的锦盒:“就着吐沫,吃了吧。” 里面装的是资生丸,从南到北这一路,她们挨饿的时候就会吃这个药。此药饿了可以解饿,饱了还可以消食。 周一看了一眼锦盒没有拿,她很委屈的低下头:“不好吃,我想吃饭菜。” 林孝珏心道:“没有什么她就要什么,平时吃的挺欢实的。” 没饭吃的起因还得从回来那刻说起,林世泽虽然没打她没骂她,也没说惩罚她,可他却交代下人和厨房,不给她们这院子食物。 林孝珏道:“我也没想到,林世泽饱读诗书,会如此小气,不过换作是我,我可能连井都封了,所以也不好怪他。” 周一崛起了嘴:“还不如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哪怕让我跪上一天也行啊,怎能不给饭吃。” “那我还是,宁可挨饿,也不挨打。” “……我宁可挨打。” 林孝珏想到她刚来时,这丫头一碗粥都留给她,那时候她可真舍得啊。 她笑道:“你平时,就没存点?” “想着存了,可没事的时候嘴就闲不住,都吃完了。” 林孝珏也无法:“大晚上的,也出不去,店铺也都关门,只能早睡,忍一忍了,明个儿,我带你去吃,烤鸭。” 周一吸了一下口水:“小姐可说话算话啊。” 林孝珏笑道:“你这小心眼。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烤鸭而已,咱们有钱,什么都随便吃。” 周一嘿嘿笑:“奴婢不是不信任小姐。就是一提到吃,不由得就认真了。” 林孝珏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像说到药,她那么熟悉,也要再三确认的。人可能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都会患得患失。 “知道了,早点睡吧。” “那小姐也早点睡。” 周一拎着茶盘出去,林孝珏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拉门前,然后才又低下头去。 这样寂静的夜晚,无论是思考还是学习,都很有效率,怎么睡得着呢? 睡不着的还有施家人。 蒋太医和王太医趁着夜黑风高来到少施府,拜见少施当家人少施岚fèng。 少施岚云带着大孙子接见二人,四人在少施岚云的书房碰面。 主客坐定,少施名医先爷爷一步开口:“二位大人这么晚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蒋太医一肚子委屈的拱起手:“大少爷,那个女子又出现了。” 哪个女子?少施名医看一眼爷爷,想到了:“大人说的是给韩东宝瞧病的那个女大夫。” “就是那个诋毁少施家的贱女子。” 蒋太医愤愤说道,王大人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少施名医哦?了一声,心道:“这个女子曾在众人之前诋毁少施家,也是蒋太医等人来报的信,难怪今晚他们神神秘秘的又来了。” 然后才问道:“这次她又去了谁家?” 蒋太医把在陈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其中这女子的医术如何高明自然略去,只说她何故猖狂。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她竟然说对我京城名医很失望……” 陈大人家。他家的公子是疟疾,有的疟疾截住了就好了,这是这位就是久治不愈。少施名医问道:“难道这次也被她蒙中了?陈公子病愈了?” “病愈了到不至于,没有这么快。可看服药过后的样子,直到我们离去也没再吐,好似有效。”王大人当时留了下来,所以对后续事情知道的确切。 少施名医听的不愿相信:“那她是用的什么方子?这次可有奇方?公开与否?” 一连三个问题。 蒋太医看了一眼王太医,最后还是他来回答:“方子倒是不奇,都是些滋阴凉血的药。” “滋阴凉血药治疟疾?这是什么思路?”少施名医迷惑不解。看向爷爷。 少施岚云道:“我熟悉各大世家的医病思路,没听过清热凉血药能治疗疟疾的。” 蒋太医想了想,还是把那结巴当时的解释说了一遍,反正他不说,王太医也会说。 少施氏老少两代人听得稀奇。 少施名医再次看向爷爷。 少施岚fèng眉间也带着疑惑:“听她解释倒是没错的,只是这法子治根祛本,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接着又感慨:“她先是诊出了六公子阴虚才想到的办法,原来那么多大夫,诊病都不及她。” 蒋大人二位面露惭愧,他们确实没诊陈六郎阴虚,因为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少施名医见二位大人不自然,忙岔开爷爷的话题,道:“祖父,这女子又跟陈家有了瓜葛,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阁老可是握有实权的风云人物,若这女子真的医好了陈大人的公子,那她以后想在京城行医,名声和附身符就都有了。 谁敢惹阁老家的大夫?, 少施岚fèng细细的眼睛眯起:“与贵人公侯往来频繁,还诋毁我少施家的名声,又是个女大夫,就算她不是故意与我少施家为敌,也是要在京城撒个大网,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医术。” “踩咱们家上位,她这么作是为了显赫她自己?还是她是什么人家派出来的?”少施名医问道。 其他两个大夫也渴求的注视着少施岚fèng。 少施岚fèng道:“若是别的世家,只用自家招牌就好,何必偷偷摸摸?而且也不会将此重任交给一个女子。” 少施名医想着在理,他们家晚晴连医病都不会,女子就该是恪守闺训,嫁人后相夫教子,哪能做下贱营生。 少施岚fèng接着推测:“这女子一定没什么背景,所以才要结交权贵,而真正的权贵她又接触不到,所以只能凭着年轻美貌,与贤王世子之流来往,我说她想为自己以后铺路还是客气的,说不好,她只是为了攀龙附fèng,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个不省事有心计的女人。” 两个大夫听了嗤笑一声,蒋太医愤恨道:“这女子毫无闺中之德,不止与贤王世子关系匪浅,我看与那兰君垣也是暧昧不清,现在有和陈家六公子瓜葛上了,**荡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卑鄙,怎么会有好人家看上她?” 二位骂的难听,可见是多厌恶这个女大夫了。 少施名医眉心一蹙,心道:“若真如他二人所说,这个女子只是就罢了,就怕有些人,明明人家有更大的野心,他们却只会说些诋毁的话。” 他想了想再问那二位太医:“实在说不清这女子是从何而来的吗?” 王太医道:“只贤王世子等人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说,况且人家地位尊贵,咱们也撘不上话,更是问不出来。” 少施名医一脸心事的看向爷爷:“京城稍与医有关的家庭都查过了,没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大家世家又不会让女子行医,“真不知道她这一口京腔属于哪家人。” 少施岚云心道:“若这女子再有动静,就得去问贤王了,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王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仰头道:“大公子,白日里我没有和蒋太医一起离去,在那等了一会,听陈大人的意思是,那小姐明日还会去陈府。” 少施名医眼睛倏然一亮:“若果真如此,那她可逃不了了,我多派些人跟着,总能查到他的落脚处。” 少施岚云道:“你明日别忘了去姑姑那里。” 少施名医兴奋劲犹在,他点头道:“行医和晚晴早已过去,我迟点过去无妨。” “嗯”少施老爷子点点头。未完待续。 ... 058 夜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周一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他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其他人都睡觉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手抵在小腹上,蜷缩着身子,也不是内急,疼的也不痛快,隐隐的很难受。 她想去小姐那边,可一想,小姐看书本来就累,万一此时睡着了,叫起来不是扰了清梦? “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劝告自己,翻个身又缩成一团。 其实林孝珏还没有睡,桌上蜡烛还剩下中指那么长,还可以背几页纸。正认真着呢,屋顶上突然又传来细碎熟悉的声音。 林孝珏仰头看,那片洞口,兰君垣的眼睛正在对她笑。 “何事?”林孝珏开口问道。 兰君垣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我很好,只是有点,饿了。” 兰君垣带些惊讶的说道:“他们不给你饭吃?” 林孝珏笑着点头:“也不全是,人气急了,难免要很小气,若是我,会更恶毒。” 兰君垣声音带有明显的笑意:“看来你还挺理解他们的,有你这样的女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林孝珏笑得依然轻松:“自然是要哭,变本加厉讨回来,才是我的性格,今天,我能理解他们,明天,他们就不要怪我,无情。” 兰君垣道:“你这么说倒是真的,自己做过的事,无论什么结局都不要后悔,你我也是如此。” “我最信奉,成王败寇,今日,我既然敢,与他为敌,明日即便我,尸骨全无,也是认的。绝不反悔。” 兰君垣在房顶无奈的笑笑,心道:“他与她,就只能用这股不要命的劲头去拼了。” 不想让不开心的事扰了这不明白的黑夜,他轻松一笑。转了话题:“你这么仰着脖子不累吗?要不要上来?这里风景是你在下面看不到的。” 林孝珏笑了笑:“黑灯瞎火的,我上去也看不见,不过……”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深:“你若拖得动我,我便上去。” 兰君垣声音透出惊喜:“去屋檐下。我来接你。” 两个人约定后,林孝珏将书稿稍微整理一下,然后站起,去了门外。 眼看着就要过冬,屋外的空气固然新鲜,但是乍一出来,还真有些冷,她颤抖一下,挪到屋檐下。 仰头向上兰君垣也刚好到她头上。 他投下一根黑带子:“抓住了,我提你上来。” 林孝珏身手握住黑带。浅浅一笑道:“这要是秃噜了,可会闹出不小,动静。” 兰君垣也笑道:“我看过了,只院外有人,你这院子里没人。” “都被我打了,现在可能在养伤,而且他们,也选不出什么人,来伺候好,或许就是想累我。” “那更方便了。” “方便你深夜来。探视我?然后,坏我的名声?”林孝珏笑着问道。 兰君垣一愣,下一刻尴尬的笑道:“我心中有鬼,所以不与小姐争辩。你怎么想就怎么是。” 林孝珏点点头:“那你拉我,上去吧。” “好,千万抓紧。”兰君垣感觉下面颇重,小姐也点了头,倏然一提。 林孝珏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来不及惊诧出声。脚尖已经触到坚硬了。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拽住,那人用力一带,她就趴在屋檐上了。 林孝珏惊吓一下,挣扎着坐好,看着兰君垣面露不愉:“我这花容月貌,你若摔坏,我的脸,可够你赔的。” 兰君垣拍拍屁股坐在她身侧,看这小样真的撅着嘴,他笑道:“你脚尖沾地,我若不拉你,你就摔下去了,我拉了你,势必是要摔一下,顶多我可以当垫子,可我那么做了,你又会说我占你便宜,虽然我心里很想那么做。” “……”林孝珏感叹道:“我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兰君垣掩鼻而笑,林孝珏也笑的很真诚。 “冷吧,我都给你备好了披风了。”兰君垣将身侧的一团黑抖开,给林孝玨披在身上。 “谢谢,看了兰公子,有备而来。” “想与你说说话。” “说吧” 二人望着天边的漆黑,真的很黑。 还好正方廊下有两盏灯笼,不然连对方身影都看不见。 十五过了十六圆,十六过了一天不如一天,林孝珏道:“上半夜,还有个牙,下半夜,阴天了,明日有小雨呢。” 林孝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这个兰君垣在江西的时候就领教过,她说要下雨,兰君垣自然是信的。 问道“何时下。” “晌午之前。” 兰君垣桃花眼弯了弯,道:“咱们相识多日,我自知你不是神棍巫婆,可你对老天爷了如指掌,这不得不令人好奇,你能否告诉,这本就不是玄神,是人力可以预知的?” 林孝珏侧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 兰君垣嘴角一提:“怎么?我说的有问题?还是我脸上有花?” 他的脸很像一朵花,林孝珏笑道:“我看你,是因为你的想法,很好。” 她的目光又转去注视远方了。 兰君垣有点自责自己嘴欠,他看向她的侧脸问“此话怎讲?” “你认为,有一天,我们能飞到,天上去吗?”林孝珏没有直接回答,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兰君垣摇摇头:“当然不信了,那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罢了。” 林孝珏双手托着下巴,深情道:“可我娘,跟我说,以后那是,稀松平常的事。” 她娘不就是周氏? “真的?你娘又怎么知道?”兰君垣不太相信。 林孝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跟我说,这世上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如果想到了,没做到,那一定是见识不够,生产力不够,或者,努力不够。” “我听你讲话总有些不明白,比如方才的秃噜了,还有现在的生产力。” 林孝珏笑的很甜:“秃噜了,是我娘教我的,她说她们家乡的人,都这么说,生产力……就很难解释了,它很空,但很重要,它越高,我们就会,越强大,可以飞上天,可以潜入海,可以更长寿,可以少劳作,到它高的,不得了的时候,女子就可以,**了,可以离开家,可以自己选择爱人,也可以不选,因为会有自己的权利,自己的财产,自己地位,会活的跟,男子一样,可能比有些男子,还潇洒。” 兰君垣听她胡言乱语笑的很无奈:“那我看这生产力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样咱们朝廷不是乱了套了?” “你真傻,那时候还要,什么朝廷。” “不许胡说。”兰君垣用长辈的口吻说道。 林孝珏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人们不用跪着,还可以生活的,更好,尤其是女子。你比方我,我因为有医术,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结识,大人物,所以我,不需靠别人,命运握在,我自己手里,我也就不怕,被人抛弃被人不喜,若我和,其他女子一样,现在你哪能跟我,在这里说话,所以这生产力,是个好东西,她会让女子,有见识,有能力,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兰君垣听他这么说,忙点头:“是个好东西,只要对你好的,就是好东西。” 他说的认真,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孝珏无意一瞥看见了,呵呵一笑:“人啊,是很容易,推翻自己的信念,你看你,开始还说它,不好,如今又说他好。” 兰君垣看她笑得开心,想到她看过不少书,眼睛又弯起来问道:“子曰三十而立,你懂什么叫而立吗?” “自然不是,三十岁,就可以面对一切,困难。” “那你说说什么是三十而立?”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应该对自己的信念,不动摇,无论别人,说什么,不会马上改变,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主意,能分辨善恶,分清对策,最重要的,能明确人生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这叫三十而立。也不一定是三十岁,有人早慧,历经沧桑,而立的早,也有人很晚,孔圣到晚年回忆自己,想他是三十而立,所以写下此话。” 兰君垣点点头:“我也是如此认为,所以你想我是会很容易推翻自己信念的人吗?” 若这“而立”二字是自己悟来的,他就已经立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 兰君垣心道:“我都是因为你才改变的。” 二人谈论着人生理想,不断的起话题,又不断打岔,最后兰君垣到忘了最初要问的问题了,林孝玨也没想起来要跟他讲解五运六气的事。未完待续。 ... 059 晨访 兰君垣林孝珏两个人越说越有话题,坐在屋顶不知说了多久,渐渐的天快亮了。.XsHuoTXt 兰君垣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不知不觉的,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你一晚上没吃东西,我带你去吃早点如何?” 林孝珏仰头笑着看他:“我可是,挺能吃的。” “墩儿饽饽、枣卷馃、姜汁排叉儿、糖耳朵,驴打滚儿、面茶、豆汁儿、杂碎汤,艾窝窝……随你挑,管饱。” 这些小吃在护国寺的一条小巷里有卖,小时候她和弟弟也常去,做喜欢的店铺姓冯。 林孝珏拍拍手站起来,就往屋檐下走。 “你干嘛去?”兰君垣叫住他。 林孝珏回头道:“吃早点去啊。” 兰君垣一时无奈:“你想跳下去?” 林孝珏俯身往往下面,她有点恐高,忙收回脚。 兰君垣踩着房瓦过去拉她:“这边,我带你跳墙出去。” 林孝珏倏然一笑:“你有这本领,我何必与他们,大动干戈,走吧。” 兰君垣拦腰将她拢在怀里,也不知用的什么步伐,再加上攀爬工具,很快就从南荒院跃出了林府的高墙。 二人说是去吃早点,可具体走了哪个方向也说不清楚。 反正陈大人夫妇二人还没起床,下人就匆匆跑来传话:“兰世子跟那神医小姐来了。” 陈大人一激灵坐起:“几更天了?” 看向窗外,晨光朦胧,他也没睡过头啊。 陈夫人也跟着坐起,确定一下时辰,跟老爷道:“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早啊。” 陈大人想了想下地汲鞋:“说不定小姐隐瞒了六郎的病情。不然她不能这么早过来看,或许是来救急的。” 昨夜一碗陈博彦没吐也没泄,说明这小姐的方子是管用的。 陈夫人此时可小姐的医术十分信任,听老爷如此说,也忙起身穿衣服。 二人不多时就请门外的两位进来了。 一进客厅,四人开始行礼,完毕后还没等陈家人询问轻重。林孝珏开门见山道:“我的丫鬟全都放在家中。心有顾虑,所以要早些回去,故而清晨来打搅大人和夫人。还请两位勿怪。” 陈氏夫妇琢磨着她的话,越想越不对劲,首先,丫鬟在家她为何要有顾虑。是不放心丫鬟?其次,要早些回去为何不晚些出来? 二人看一眼她身边的兰君垣。心下猜测,难道这两个人一晚上都在一起,所以小姐没回去? 想及此,不由大惊。 尤其是陈夫人。脸都红了。 兰君垣感受到略带不认同的目光,没说什么,随意笑了笑。 “大人。夫人,小姐说过今日还会过来一次。为了不食言,所以来的比较早,眼下咱们还是去看陈世兄吧,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这么说他俩还挺着急的。 陈夫人本打算问二人早膳用过了没有,现在也不许问了,忙对老爷道:“既然小姐着急,就先去六儿哪里吧。” 陈大人点点头:“小姐请。”抬起手,以礼相让。 四人回来来到陈博彦的屋子。 话说陈博彦也还没起床,听到丫鬟回报,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你说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 那丫鬟面露惊喜:“六公子,您今早精神好很多啊,说话都利落了。” 陈博彦偷偷摸摸肚子,也笑了:“是啊,我肚子也一点都不胀,还记得当时蒋太医给我用药的时候,吃完了也是好了一天,可那一天肚子胀的难受。” 然后第二天拉的更厉害了。 丫鬟帮蹲下腰来给他整理帐幔和被角,同时说道:“咱们虽不会瞧病,可病在自己身上,若是公子真感觉利落了,我看不用小姐看,也就是好了。” 陈博彦道:“身子是清利了,可还需小姐再复诊的,你来帮我换身衣服,我要坐着接待小姐。” 丫鬟站直了不解的看着自家公子:“小姐和夫人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公子真的要换衣服吗?再者说,公子哪能坐起来呢?” 可陈博彦如今清醒的很,实在不愿让那小姐看到他憔悴的样子。 想了想:“那你好好给我擦擦脸吧,让我也利索利索。” 丫鬟噗嗤一笑:“公子说的好似我们每天虐待您一样。‘ “休得胡言。”陈博彦肃然说道,然后指向门旁的铜盆:“快去。” 丫鬟吐吐舌头:“奴婢一会便回来。” 林孝珏等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位慢吞吞的陈六公子才让人请他们进屋。 林孝珏进来后左右一看,最后还是在床上找到的人,那她就费解了,也没换洗一新,也没厅中待客,他这么久忙什么了? 陈夫人也意外儿子竟然让客人等了这么久,儿子是非常重礼仪的人,她忙道:“我家六郎自打病来,人就蔫蔫的,小姐昨日给用了药,虽说好了点,可身子还是虚弱呢,可能起的晚了。” 兰君垣忙道:“久病之人,恢复哪能那么快,咱们还是让小姐先给六公子诊诊脉吧。” 陈家夫妇忙称是。 林孝珏缓缓走近陈博彦的床前,低头一看,这位瘦骨嶙峋的公子正用一双含笑的大眼睛看着他。 今日的他脸色依然苍白,但唇边不再干裂,眼神也活灵活现的了。 林孝珏笑问道:“公子觉得,可好些?”声音低低的,但很轻,可以听出的温柔。 陈博彦本来想坐起,可方才母亲给他的一番解释,他现在就应该装作一个还没好利索的人。 他浅笑道:“好是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犯。” 故意放慢了声音,显得有些虚荣。 林孝珏坐在他创强的小凳子上:“我再给你诊下脉。” 她说着,三只搭在陈博彦的手腕上。 一股凉凉的冷意袭来。 陈博彦眼睛看过去,那女子的手指不似别的女子的纤长,手指是纤却短,能看见骨节,在看整个手,也是非常较小。 这是他见过除小孩外,最可爱的手。 陈博彦耳根不由得一红,忙收回视线。 这时林孝珏也诊好脉了,四平八稳,不再浮躁。 她放下手说道:“看脉象,已无大碍,可公子这脸,还如此鲜红,可能浮火,还没褪去,我再帮公子,开个补阴的,药吧。” 陈博彦耳根子更红了。 陈氏夫人站在大夫身后忙道:“那就有劳小姐了。”(未完待续) 060 呆子的绝望 林孝珏给陈博彦开完方子,然后交给陈大人:“公子的病,其实还需调理,这方子用过两天,就要加减,可我暂无,更多时间,大人只能,另请一位大夫。.XshuOTXt.CoM” 陈大人道:“我家六郎昨夜就说身子比以往轻多了,小姐的汤药灵验的很,这时小姐撒手不管了,让老夫去哪里寻得靠得住的大夫啊?” 林孝珏笑道:“大人过奖了,若我没记错,韩公子之后,请了一个不错的,大夫,大人若不介意,可以找尚书大人,问一问。” 这位尚书自然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陈大人跟他焦急不多,这两天却频频听见他的名字,那兰君垣也有意无意要拉近他二人的距离,想这小姐跟兰君垣的关系,让他找韩大人也就不意外了。 他笑道:“那只能如此了,我待回儿就去韩府,问一问韩大人在哪请的大夫。” 林孝珏点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这么急?小姐和世侄不吃了早饭再走?”陈大人面露不解。 林孝珏看向在陈公子床前等着她的兰君垣一眼,然后道:“来时便说过的,我的丫鬟留在府里,我不放心。” 还是那个说辞。 陈大人心道:“难道她们府上有人吃丫鬟?”可没多嘴,叫来夫人要为林孝珏和兰君垣送行。 林孝珏与兰君垣齐齐对陈家人回礼:“大人,夫人,陈兄。”兰君垣还扫了一眼床上。 “我与小姐就此告辞了。” 陈氏夫妇客套道:“改日来坐。” 林兰二人便说好,齐齐转过身去。 床上的陈博彦见那花容月貌的女子和另外一男子离去,微微抬起后背。 陈夫人听见声音忙走过去:“儿你要什么?” 陈博彦看向父亲。陈大人也忙过去。 陈博彦道:“父亲可知这小姐是何许人家的?”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卖人情都能卖不少,这同僚家想要请大夫的人多着呢。 陈大人道:“不知,小姐和其好友都没表明,为夫怎好追问?” 陈博彦有些失望:“那以后想要谢谢小姐,岂不是连门都找不到。” 陈夫人好似担心什么,忙道:“小姐给你瞧病。是看在兰君垣的面子。兰君垣是有事与你爹来往,咱们家并不欠人人情,我儿可放宽心。” 陈博彦听着目的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他道:“哪怕是你来我往,可小姐救的是儿子的性命,怎能和其他相提并论?” 陈夫人看了一眼自家老爷。 陈大人忙道:“我儿说的是,可惜谁都不知小姐府邸。也不是谁都不知,小姐和兰君垣还有贤王世子走的近。不过跟兰君垣好似更近些,不然不能这么早两人一起来,说不定就住在谅国公府的。” 兰君垣的母亲什么样大家谁不知道,她怎么会让女子接近她的儿子。陈博彦明显听出父母在撒谎。 他也不拆穿,淡淡一笑道:“那儿子病好了,只好求感谢兰兄和贤王世子了。” 陈家二老知道儿子重情义。再阻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都说好。然后让下人去厨房看看,儿子的早膳好了没。 又对屋里的丫鬟交代一番,这才离开儿子的院子。 两个人走在自家抄手游廊上,下人远远跟在后面,陈夫人闻着微凉的秋香,松了一口气:“儿子好似真的好了,咱们陈家虽子孙众多,可六郎是最出色的,他若真出了事,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陈大人也是最器重这个儿子。 他笑道:“好在几人自有天象啊,我儿病愈,再过两年科考,准能一举成名,到时候娶个公主都不为过。” 陈夫人啊的一声:“那林府的那个哑巴怎么办?儿子好了,总不能娶她过门吧?” 陈大人这两天都快把冲喜的事忘了,他丝哈一声:“这件事难办了,眼下朝廷不少人知道咱们家要和林府联姻,现在退婚怕落人口实。” 陈夫人道:“就剩十几天了,老爷当早拿主意,总不能苦了六儿。” 陈大人牙疼的皱皱鼻子:“好在请帖还没下,你容我想想。” 夫妻二人转了弯。 晨光熹微,淡淡洒进屋里,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周一一晚上没谁好,回笼觉还谁的脑袋沉沉,直到听见陵南叫她,她才迷糊睁开眼。 醒的刹那,马上感受到了小腹的隐隐疼痛,褥子好似也不对劲,她整个人不舒服,翻了个身,然后眼睛望过去,这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血……血……”她褥子上沾了很多血,人一下子就蹦起来。 “陵南姐。”她来不及汲鞋,光着脚丫子就往外屋跑。 陵南正在厅里洗脸。 听她大呼小叫的擦擦手。 “你怎么了?”她问道。 周一跑到她面前泪如雨下:“姐姐,我恐怕时日不多了,往后就只能由你照顾小姐了。” 陵南心中一惊,急急问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周一泣不成声,说话不成个数:“血……好多血……我是,活不成了。” 陵南就听到这几个关键词。 陵南也急了:“你到底怎么了?” 周一道:“我去给小姐磕头。”肿着眼睛就跑了。 陵南心里着急,想要跟过去,就见她小衣后面通红一片。 小衣都是睡觉穿的,白棉布做成,这红色还未干,明晃晃的沾在那里,鲜艳的很。 陵南心中疑惑,走向她的内室,心道:“这家伙不会是那个吧?” 周一跑到林孝珏房里哭诉,可进去一看,屋里一个人没有,再看被褥,没铺开过。 桌上蜡油淌成一个形状,已经没有棉芯子了,手稿和书本都整齐的摆在一边,显然是收拾过。 小姐是有准备的离去的。 那小姐去哪了? 周一本来就绝望,小姐再没了,连个道别的人都没有,顿时瘫软在地上:“小姐,您去哪了?奴婢怕再见不到您最后一面了。” 陵南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姑奶奶,小点声吧。”她走过来要去扶周一。 周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摔在裙子上好不伤心:“姐姐,我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小姐又不知道去哪了,我怕我见不到小姐最后一面了。” 陵南满脸黑线,她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何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周一抽抽搭搭:“我,我,我流了好多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脸红起来。 陵南顿了顿,掩鼻一笑,下一刻就拢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周一看的稀奇,止住哭声道:“姐姐为何发笑?” 陵南一点她的脑门:“我笑你这个呆子,你这哪是要死了,是……”她顿了顿,趴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周一听得瞪圆了眼睛,等陵南离开她的耳朵,她涨红了脸看着陵南:“姐姐说我……” “是大姑娘了。”陵南想想又笑:“你啊,可真是呆子。” 周一委屈一撅嘴:“可我觉得像要死了。” 陵南无奈道:“你腹痛可能是身有疾患,我听三太太说过,等小姐回来,给你调理一番,你这个是好事,再看小姐,与你年岁一般,小姐还没来呢。”语气又有些担忧。 周一脸更红了:“那小姐去哪了?”她低声道。 陵南摇摇头:“应该很快回回来,不然会留字条给我们的。” 周一忙点头:“希望小姐快回来。”她有很多话要对小姐说。(未完待续) 061 出事了 少施名医一早派下人去陈府门口盯着,追踪那个医女的根本。 下人一行五个,都装作普通货郎的模样,拎着浅筐在陈府门口叫卖。 卖栗子的和卖梨的碰到了一起。 “你这梨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个。” “我用栗子换你的梨换不换?” 卖梨那个很深沉的道:“不换。”拎着筐就要走。 卖栗子的那个一把手把他抓回来:“给你脸的是不是?我这个口渴,给我两个梨。”声音怨怼却很小心。 卖梨那个无奈的拿出两个梨,嘟囔道:“一会都让你们拿走了,我还卖什么去了?” “谁让就你选的这玩意儿水灵呢?” 卖梨子的咔嚓咬了一口,含糊道:“怎么样?你那边也没有动静吗。” 小梨哥摇摇头:“至今没见女子来过。” 栗子哥又咬了一口:“再等等吧,这才过用膳时辰多久?兴许在路上呢。” 小梨哥问道:“你说会不会咱们来晚了?那小姐已经来过了。” 栗子哥想打死他,左右看了下,有行人路过,忍住了,小声道:“放屁,咱们来的时候正是用早膳的时辰,你们家给人复诊起大早来啊?” 梨哥搔搔头:“我这个人就是这脾气,什么东西都不太信任自己。” “滚滚滚。”栗子哥不耐烦的道:“卖你的梨去,别耽误老子办事。” 小梨哥不满的转身离去。 屋里的三个丫鬟并一个捡来的野孩子一直没吃早餐,确切的说,从昨晚就没饭吃了。 周一月信初来,身体不适。再加上饿,躺在屋里哼唧。 路遥听她哎呦哎呦的难受,眼珠一转,到厅里找陵南:“陵南姐,她这么疼下去不是办法,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要一碗热粥来。要是有红糖就更好了。” 陵南正在擦拭桌椅。她本想着小姐是快要回来的,可又一想,也不能傻等着小姐。万一她有事耽搁了呢? 可如果让路遥去,她们几个人跟厨房的交情只是每日如拿饭菜,连一句私话都没有,现在是二老爷下的命令。路遥如何能要的来吃的呢? 她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子。” 路遥道:“那我再去烧壶水来。” “行。”路遥道:“给那小东西好好洗洗脸。我去去就回。”说着撂下抹布,用裙摆擦擦手,出来房门。 路遥假装端盆去打水,站在门口一直瞄着她。直到见她出了大门,她匆匆回房放下盆,不知道着急什么。风一样的往院外跑。 周一不知哎呦了多久,就听房门口传来沉重的呼气声。 “谁啊?”她懒懒的问道。 没人回答。抬头看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眼露奇怪。 “你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小乞丐面无血色,指着门口嘎巴嘴,好似是惊吓的说不出话了。 周一回头一看,一轱辘爬到床里,一只一人长的大黑狗正龇牙盯着她,狼一般的细眼倒,尖尖的牙齿泛光。 周一将小乞丐拢在怀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姐姐在。”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黑狗。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一更心慌了,朝门外试探喊道:“陵南姐,路遥姐,有没有人啊,谁的大狗。”声音已哑,又怕声音太大,惊吓了黑狗。 这时,就听见刺耳一声哨儿响,她还奇怪着,哪来的吹哨声,想时迟那时快,那大恶狗抬起两条前爪就扑上床来。 周一抱起小乞丐,躲闪不急,小腿肚硬生生被恶狗咬住了。 她吃痛叫喊,用力挣扎,可怎能敌得过长毛畜生? 小乞丐哭的更大声,更瞥见床单上血淋淋的痕迹:“周一姐,我怕。”这是她入到这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周一忍着剧痛,额头汗珠顿时渗出来,她柔声道:“你趁着现在,快躲起来,别怕,这里有姐姐。” 小乞丐呜呜擦着眼泪。 周一放下小乞丐,露出一抹笑:“快躲起来。” 小乞丐擦着眼睛呜呜道:“姐姐,你的肉掉在床上了。” 周一小腿肉早就被恶狗咬下了,她这下子爆发了,怒道:“你快躲起来,躲到柜子里。” 小孩子还是哭。 这时那恶狗又来一口,这次是她的胳膊。 她又吼一声:“躲起来,别出来。”然后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去打那恶狗。 好在枕头里是满满的谷糠,沉的很,那恶狗当头被砸了一下,嗷的一声松开嘴。 周一撒腿就跑。 瘸着跑了两步,回头确定那恶狗来追她了,更是拼了命,边跑边喊救命。 渐渐的她的声音离院子越来越远。 小乞丐很听话的蹲在床头的衣柜里,感受不到周一姐姐的动静了,只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她抱膝无声的哭泣着。 林孝珏和兰君垣打包了一只烤鸭,二人刚出烤鸭店,林孝珏便停住了脚步。 兰君垣忙回头站住:“你怎么了?”声音带着关切。 林孝珏手捂着心口:“我这里,疼了一下。” “是病了?”兰君垣忙过来扶她。 林孝珏抬起头道:“我心里难受,眼皮直跳,总觉得,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丫鬟们出了事。” 兰君垣松了一口气:“你人没事就行,那咱们快点回去,你不是说她们该饿了?我快点赶车。” 林孝珏点点头,可眉头蹙着还是没展开。 兰君垣马车停在林府的小巷子里,然后用最快的办法,将林孝珏托到墙里面。 听见小声通的一下,兰君垣确认问道:“落地了吗?” “好似有事。” 兰君垣只听见这一句话。再后来就是她独有的,快但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大白天的,他又不好跟进去,可听她说有事发生,到底什么事呢? 正担心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君垣哥。” 兰君垣回头一看。是贤王世子。 “照哥。你怎么在这?” 贤王世子毫不避讳:“昨日小姐不是说会到陈府复诊?我一早就等在这了。” 兰君垣笑道:“若是因为这事,那就不必了,小姐已经从陈府回来了。刚进去。”他指了指墙的那边。 林小姐出门不方便,不知何时会出现,贤王世子早早就来了,可还是赶了晚集?说明什么。兰君垣五更天就把人接走了。 贤王世子笑道:“君垣哥什么时候来的?” 兰君垣想了想:“昨夜与小姐谈了两个时辰,天亮了刚好送她去陈府。”又笑道:“没想到照哥也来接她。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小姐的福气。” 贤王世子听得不爽,笑道:“君垣哥怎知小姐把我当朋友?” 兰君垣得意一笑:“小姐越是把人当朋友,在此人面前就会越随意。你试想一下,小姐在你面前随意与否?” 贤王世子一愣,回想他与林小姐相处的点滴。她曾与他共处一室,她曾与他并肩长谈。她也曾说过,根本不介意他是男是女,这就是她的随意吧。 贤王世子对兰君垣又一笑,好似无意说起的样子:“君垣哥还不知道吧?小姐好似定亲了,我还与小姐一起去看过她的嫁妆,在“百花深处。”” 兰君垣笑容转的客套:“所以说小姐对朋友很随意,她就不曾邀请我去看过。” 贤王世子憋了一口气。 院外两个男人斗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院里林孝珏越往院子方向走,心越不安。 她开始只是脚步放纵,到最后变得小跑。 果真,大门口已经没有守卫了,大门四开,一股血腥扑鼻而来,低头一看,从正门到脚下,零零洒洒一路血迹。 “出来,都出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再想点丫鬟的名字,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突然的,最稳重的那个丫头扶着门框站出来,林孝珏心又沉下一点,最不让人放下那两个没在? “小姐,人不见了,周一和路遥都不知去哪了。”陵南一边脸淌着泪串,声音涩而无力。 林孝珏希冀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希望她的回答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 陵南看出小姐的担心,摇摇头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去了厨房,回来人就都不见了,不知道这血是谁的,我也是刚刚到屋,喊了一圈都没人。” 林孝珏不由分说回到房里。 陵南找到了主心骨,腿也没那么软了,三步并作两步跟进来,见小姐正翻找着什么。 “小姐……” “跟紧我。”林孝珏从床头摘下兰君垣送她的宝剑,唰的一声亮出剑刃,将剑鞘一丢,急匆匆又冲出房里。 陵南预感到不好,赶紧追上小姐:“小姐,今日林府人太多。” 林孝珏挡掉她拉扯的手,回头一怒:“先找人,别耽误我。” 陵南感受到一股悲怆的杀气从小姐的目光中射出,她忙松开手,跟在小姐身后。 林孝珏沿着血迹去寻人,可血迹出了大门口就不见了。 她想了想,举剑去了西边。 林府的西面有两个大院子,一个是林家大房住的,一个是小姐林孝瑜住的。 林孝珏七拐八拐,直奔林孝瑜的院子去了。 路上越来越多的丫鬟经过,看见这一身鲜红,都差点背过气去。 两个穿着淡绿裙子的丫鬟远远看着一个陌生美人举剑而来,后面还跟着她们所认识的三太太的丫鬟,想也知道是谁了。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不好,你去前院找老爷,我去回去告诉小姐。” 二人强忍着惊慌分头行事,一瞬间就不见了。 林孝珏走在红木搭建的回廊里,所遇之人无不见她就跑。 前面刚好有一个跑的慢的,一下子就让她逮到了,她拎着她的衣领,让她正视她。 低声问道:“可看见,我的丫鬟。” 小丫头被这小姐的黑眼珠吓得半死,瑟瑟抖着牙齿:“奴婢,奴婢不知。” 林孝珏举起白刃。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饶命。”她目光看向前方,正是林孝瑜的院子。 林孝珏冷剑落下,一股鲜红喷出来,她没有躲,染了她整张脸。 之后她放开手,而那倒霉的小丫头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摊在一边去了。 陵南跟在小姐后面,一个踉跄,小姐已经开始乱杀无辜了。 她意识到时态的严重,心里有眼泪却流不出,就只能紧追着小姐的步伐。 越来越多的下人开始尖叫逃窜,林孝玨无心理会他们,她直着目光到了林孝瑜的院子,刚要进去,大长脸带着两队家丁匆匆而来。 “小姐疯了,快抓住她。” 林孝玨转个头奔向她,风一样,众人还没分清楚什么事,马婆子呜咽一声就跪下去了,再一看脖颈上鲜红一条,杀人者的剑刃还在滴血。 出了陵南所有人都往后退。 林孝玨视线被血喷的模糊,她胡了一把,再次转头。 任谁都看出她的目标是林孝瑜。 林孝瑜院里看门的下人忙去插门,可惜毫无用处,林孝玨双手举剑,一个用力就把那木栅栏的东西劈开了。 咣当一声踢开们。 下人被踢趟在地上,打着滚,踉踉跄跄爬起来:“快让小姐躲起来。”她一边跑一边传信。 林孝瑜正在房里跟表哥表姐又说有笑呢,两个女孩围着桌子嗑瓜子,少施行医用绢布擦着小匕首。 “可惜不是三太太的那个死丫头,是那个二愣子。” “表妹急什么,一个两个的还不是表妹一句话。” “可再找这样的机会就难得了,那个路遥也是,用过了一次,下次她也接近不了她的身。” “总之这一次就够她难受的了,她打了姑姑那么多下人,这次教训她一个人,也是让她长长记性。” “表姐说的是,这人确实太猖狂……” 说的正解恨呢,一个下人连滚带爬闯进来。 “小姐,南院那个小姐来了。” 林孝瑜站起来:“她来了就来了,你怕什么?她又三头六臂不成?” 那下人哪还有胆量细说,能支持着讲话已实属不易,她嚎啕大哭道:“马婆婆让她一剑给杀了。” 一把瓜子全都掉在地上。 林孝瑜如遭雷击。 少施晚晴慌忙站起来:“人在哪里?”刚瞥向门口,那下人身后就上来一袭鲜红的血人,从脸到脚全是红的,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尖滴答滴答,落地啪一声,一个血花。 少施晚晴尖叫出声:“来人,来人。”她一个慌乱退到少施行医身后。 少施行医此时也无法镇定,但比两个女孩要强很多。 他一把把呆愣愣的林孝瑜拉在身边,匕首亮出来,对来人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林孝玨一双眼睛死气沉沉:“我的人呢?”声音嘶哑的如来自井底。 少施行医打了一个冷战:“什么,什么人?”依然结结巴巴。 林孝玨眼珠动了动,看了三人道:“看来你们不会说,实话,我唯有挑开你们的心,才能问出我丫鬟的下落。” 说着长剑一挥,直接刺向最前面的少施行医。(未完待续) 062 杀人 少施行医在国子监最好的功课是剑术,当那滴血的寒光向他颈部刺来,他麻利往后一仰,同时手上匕首甩出去。 林孝玨轻巧侧身,躲过迎面飞来的匕首,可就因为这一犹豫,下一刻,院外赶来的家丁就全都围了上来。 十几个人将小姐少爷隔在身后。 管家手持木棒做防御状,然后对身后的林孝瑜道:“小姐去东院找二老爷,二老爷就赶来了。” 少施晚晴先林孝瑜一步,提裙就往门外走。 林孝瑜见表姐往门口冲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啊的一声也跑了。 与此同时,林孝玨却挥起了长剑,她没有去追跑掉的二人,而是二话不说就将挡在前面的家丁杀了。 一剑封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管家见势不妙,喊道:“二公子,快走,她是朝你来的。” 少施行医吞咽一口,这才想到跑。 可惜已经晚了。 林孝玨才杀一个人,按理说没有空档再挥剑,却见她手腕反了个花,手中长剑背到手肘,向前一划,竟用刺的招式使剑,说时迟那时快,她动作一闪就冲了过去。少施行医再伶俐也没想到她变化的这么快,况且前面已无人阻挡,他躲闪不及,胸口被横切了一剑。 锦衣顿时破裂,有股鲜红从伤口中溢出。 少施行医来不及感觉痛,低头傻傻的看着前胸。 林孝玨回手剑刃又切来。 这一下比方才还危险,因为方才离得还算远,这一下如果下去,少施行医必死无疑。 管家手疾眼快。怎能让她再次得逞?长棍一扫,铛的一声,将那滴血的剑刃挡了回去。 同时他左手拉过少施行医的脖领:“少爷快走。” 少施行医撒腿就跑。 林孝玨被一干人围在中间,眯起眼睛:“挡我者死。” 家丁艰难的做着防御之势,无人敢近前,可也不退后。 总算是稳了一下,管家刚要让她放下剑。 却见她转了个身。不由分说抡起宝剑。噗噗又是两剑,刺向不肯让路的人。 不用说,每一剑都是以清路为目。又开始杀人了。 眼看近门口的地方被她杀出一个豁口。 管家来不及喊截住她,这杀人者已经冲出包围,冲向离开的小姐少爷方向。 管家心道:“这小姐杀伐果决,一点都不犹豫。目的就是为了杀少施行医,一定不能让她得手了。” “快追。都是死人吗?无论如何拦住她。” 他一声令下,那些家丁这才提步行动。 林孝玨眯着眼睛,目光只盯着前面的三个人,至于跟着的丫鬟去哪了。前面又有拦路的,她根本无暇顾及。 总之遇人阻挡就杀人,遇树拦路就砍树。一路杀红了眼,就是追着前面的三人。 因为管家让往东院跑。当时少施晚晴等人没细想,所以逃跑的方向都是一条路。 少施晚晴时刻盯着后面的动静,感到不好,她刚好看见花园里浇花的大水缸,是靠墙放着的。 忙躲到后面。 林孝瑜看见表姐躲起来了,心道:“这里离前院最近,可前院很多客人,贸然出去外人就都知道家里出了事,可若去东院找父亲,恐怕还没到,自己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稍一考虑,也往水缸方向。 少施晚晴看的心急:“如果她再躲过来,那疯子的目标就又少了一个,她自己就多一分危险。”正琢磨着如何劝表妹离开。 这时少施行医跑到林孝瑜身后,一下子挽起她的胳膊:“表妹,跟我来,我保护你。” 林孝瑜本已经跑不动了,突然有了助力,顿时泪如雨下:“表哥,你受伤了,还顾着我,要不你自己跑吧。” 少施行医道:“先逃出去再说。” 二人很快离开水缸附近,少施晚晴又看见那疯子飞速追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敢走出来。 不多时那一群没用的家丁也追过来,少施晚晴这才放心,她应该是真的躲过了一劫。心道:“行医和孝瑜不知道哪个会倒霉,杀一个,她总该解气了吧?” 林孝瑜和少施行医一个气喘吁吁,一个身负重伤,如何跑的快? 林孝玨几个大步就要追上。 跟在后面保护的管家忙喊道:“若是小姐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都活不成,一家子都得陪葬,还不去保护小姐。” 这些家丁这才扯开腿去护人。 林孝玨眼看就要撵上两个人,前面又被不要命的家伙挡住了。 咬着牙又是两件。 “挡我者,死。” 她越杀越恨,脚步越快。 “上,上,拿下他。” 管家带着人破声喊着。 可大家好似都有些畏惧,这女子算不得什么武林高手,可胜在心狠手辣,她杀人真的不眨眼的,还六亲不认。 不用说,即便他们有心想保护小姐少爷,可心里都被她杀怕了。 少施行医回头看家丁越来越远,而这女子离得却越来越近,心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他也留着一手。 这女子目标直接刺他,却不是孝瑜,估计她也怕落得杀手足的恶名声,所以他故意留在孝瑜身边,一来可以让晚晴躲起来,二来关键时候还能让她挡一下。 若说开始的时候给姐姐妹妹挡剑是意气用事,当真的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 林孝瑜并不知道表哥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看少施行医步伐越来越不稳,另一只捂着前胸的手通红一片。 上气不接下气道:“表哥,你走吧。” 少施行医心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走得了?林孝瑜一定是见他跑不动了怕受连累。”他心想着捏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恰此时。他又感觉身后有一阵凉凉的寒风,心道不好,猛一回头,果真见那女魔头的剑尖正对着他的肩胛骨。 “这么快。” 他心惊惧,猛地蹲下,在地上打了个滚。 少施行医躲开了致命一击,可就因为他这蹲的猝不及防。林孝瑜还被他牵着的。整个人也跟着摔下去,仰面躺在铺面石子的花径上,且正好是女魔头的眼前。 林孝瑜背后被石子儿硌的生疼。发出吃痛的“啊……”字。 林孝珏擎剑走向她。 林孝瑜睁开眼睛就发现那红衣女罗刹已经近在脚下,她骇然大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少施行医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这女子根本没有目标,逮到谁就杀谁。想了想,转身欲走。 林孝珏剑尖抵在林孝瑜的喉咙上。看她闭着眼睛尖叫,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的丫鬟,可能比这个贱人叫的还要绝望。 她一闭眼。手上发力。 突然,一股不要命的杀气向她奔来,她本能用剑一挡。那股力量却没有后退,最后就听得闷闷的一声吃痛声。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林孝珏抬头细看,是林世泽不顾性命替林孝瑜挡了一剑,同时还刺了她手腕一剑。 而她那胡乱一剑,正好也砍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孝瑜……孝瑜……”林世泽不顾身体受伤,弯下腰拎起林孝瑜。 林孝瑜一见是父亲,扑在父亲怀里哇的一声放出声来。 林世泽忙把她挡在身后,然后厉色看向林孝珏:“林孝珏,你要弑妹杀父吗?” 林孝珏低头看着提剑的手在流血,可她宝剑还是拿的稳稳的,原来她已经不知道疼了。 冷声道:“你若不让开,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了。” 还是那低低断续的声音,林世泽是听过她讲话的。下人来报说林孝玨大开杀戒,他走过来见这女子一脸鲜血,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模样,一听声音没错了,果真是林孝玨。 林世泽大怒道:“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人?” 林孝珏道:“他们,杀了我的,丫鬟。”她宝剑一指,指向他身后的林孝瑜。 林孝瑜惊慌辩解:“我们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丫鬟?” 林孝珏道:“我没空跟你掰扯。”又问林世泽:“你到底让不让开?” 林世泽让林孝瑜后退一步,同时脚步上前:“事情都还没清楚,你就滥杀无辜?你把剑给我放下。” 林孝玨哪里理他?提剑就向他刺去。 林世泽大惊,没想到这个疯子说到做到,他气疯了,喊道:“我是你爹。” 哪见对方有停下的意思? 管家振臂一呼:“保护老爷。” 家丁门这下谁也不敢迟疑,一拥而上。 一个家丁替林世泽挡下了那一剑,其他几个家丁和挥剑的女魔头打斗在一起。 这时候又呼啦围上一些家丁,越来越多的下人将林孝瑜和林世泽跟她隔开。 林孝珏冷笑:“人越多,那我就杀个痛快。” 听这意思,就是谁都拦不住了。 林世泽隔着家丁的肩膀看向她,怒喊:“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无法无天了。” 林孝珏毫无回应,挥剑跟家丁打斗在一起。 她一心要杀人,家丁哪是她的对手,三剑五剑就砍死了两个。 这是林世泽第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在杀人,方才若只是心里有准备,现在就是难以置信了。 他将林孝瑜护在胳膊下,颤抖着声音道:“林孝珏,你说你想怎样?” 林孝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替周一报仇。”可跟他们说他们也是不懂的。 她只能无处发泄似的挥舞着长剑,只能期盼把他们都解决了,就能逮到林孝瑜了。未完待续 ps:一会还有一章,本来想好好写,可越在意,越艰涩。还迟到了发布,真是对不起大家。 ... 063 收手 林世泽见那个杀红眼的女儿根本不理他,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孝珏,就算孝瑜伤了你的丫鬟,一个丫鬟,能抵得过你和孝瑜亲生姐妹之情吗?” 林孝珏仍然不理,继续杀人。 杀人,杀人,她面前的家丁越来越少,林世泽和林孝瑜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杀了他们吧,都杀了就一了百了了。 林孝玨心里有个声音在诱导她。 她剑越挥越厉,目光越来越细。 林世泽都想逃,可他走了,这疯子更没人治得了了。 “把她给我拿下。” 他气的浑身颤抖,声音嘶哑艰涩。 家丁门打的畏惧可也不敢后退,伸头是死,缩头主人死了,他们更得死,还会连累家人。 上吧。 家丁们硬着头皮又起了一轮攻击。 可能初见这女子杀人时的惊惧感已被麻木,他们此时反而没那么怕了,倒有越挫越勇之势。 林孝玨杀人全凭的是心狠和出其不意,一旦对方有了准备,她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三剑砍下去,都被一个家丁躲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杀了她的丫鬟,她却不能报仇?”一种无力感的绝望涌上她的心头,心中愤怒彻底爆发。她啊的一声大喊,双手握紧宝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她前后左右的家丁躲闪不及,腰部都被她划到了。 啊啊几声吃痛的声音。 林孝玨再睁开眼睛,这下那些家丁都没人敢上前了,反而后退一步。 林孝玨宝剑举过头顶,咬着牙就向林世泽方向劈过去。 左右。左右,她自己都分不清多少剑,反正就是要杀了这两父女。 林世泽大惊失色,眼看着最后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家丁也躺下了,剩下的想替补也已来不及。 他推开林孝瑜:“躲起来。”忍痛执起手中的剑:“林孝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你手中的剑。” 林孝玨什么都听不进去。玩命的往前冲。 当当两声。两父女战成一团。 这真是千古未见,亲爹亲女儿要杀死对方。 眼看老爷有抵挡不住的架势,家丁们愣了一下忙上去帮老爷。林孝玨就又被纠缠上了。 一直躲在后面跟着小姐的陵南站在一颗榕树下,她手咬着胳膊不敢让自己哭出声,要知道,再打下去小姐一定会体力不支的。 方才小姐杀人。剑剑封喉,那些人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小姐出剑,已经很多落空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跑出去,:“小姐。别打了。”她一下子跪在路上:“您不能伤到老爷,也不能伤到孝瑜小姐。”说完泪如雨下。 林孝玨收了势,冷冷的看着她。 其他家丁立了围过来。做出防御动作,但没人敢先动手。 陵南给小姐不停的磕头:“小姐。不能打了。”如果小姐杀妹弑父,即便给周一报了仇,可官府依然可以判小姐死罪,那就全完了。 林孝玨手中宝剑握了握。 林世泽见一个丫鬟反而能让她思考,对他这个亲爹却一点不留情,怒道:“你这畜生,好好与你讲道理为何不听?快快放下你的剑。” 林孝玨立眼看着她,手中宝剑又举起来。 她还是要报仇。 少施行医想跑的时候姑父刚好赶过来,所以他一直在观望,见这女子戾气如此重,知道今日必须擒住他。 可她心怀仇恨什么都不顾,而且还不知哪里学的身手,就算她此时失了准头,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 他眼珠一转,冲到那跪着的那丫鬟面前,抬手将她提起,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住手,你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 林孝玨红着眼睛就要冲过去。 林世泽忙道:“助手,全都住手。”然后给管家使了个眼神。 管家心领神会,叫上两个人到少施行医面前,接手过他手里的丫鬟。 两个人将周一押着。 林世泽道:“我要先把她关起来,你若再敢犯疯,我就不饶她。” 林孝玨拳头嵌进肉里。 陵南摇着头哭向小姐:“小姐,您不能再杀人了。”然后对管家道:“带我走,我愿意跟你们走。” 一串眼泪顿时从林孝玨左眼流下,将她脸上的血迹冲出一条白嫩的痕迹。 “为什么,她要顾忌这么多?”她痛苦着,提着剑,转身往后走。 家丁们不敢阻拦,可也不敢靠前,就这么默默的跟围着。 忽然她一转身,看向林孝瑜:“人在哪?” 林孝瑜顿时吓得脸无血色,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孝玨又一串眼泪从右眼流出:“谁能告诉我,我的人呢?” 林世泽见她好似平稳了许多,厉声问林孝瑜:“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孝瑜噗通一下跪下:“爹,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就是想杀我而已。” 林世泽脸色为难。 林孝玨又一串眼泪流下来,高声喊道:“我的人呢?” 四周寂静。 突然,一条黑狗不知从那蹿出,他梗着脖子蹿到少施行医的脚下。 少施行医顿时白了面孔。 那黑狗立起来怕比成年男子还高,它张着嘴,却不叫,尖尖的牙齿沾满了血,还有一些看不出颜色的碎布。 “是周一,是周一的络子。” 陵南刚好可以正视那只黑狗,认出了周一的东西,眼泪倏然就涌了出来。 管家道:“老爷,这狗不对劲啊,他好像卡住了什么,叫不出声了呢?” 林世泽忙道:“快去看看。” 林孝玨提剑向那黑狗,那黑狗怕是见到比自己还恶的人,斯哈着就跑。 家丁忙去追。 林孝玨用尽全身力气赶上去,挥剑就朝他脊背砍去。 黑狗还是没发出声音,却轰然躺下去了,四蹄刨地。 林孝玨脚落在它头前,那狗张着大嘴看着她,漆黑恶毒的眼珠子充满畏惧,它还没死,不知道为什么,林孝玨一看它,这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淌,她冷的一挥宝剑,照着它的嘴就横切下去。 黑狗这次终于嚎叫出声了,在此之前,一截骨头从它嘴里吐出,若有人细看就会发现,很像是人小腿的棒骨。 林孝玨再没了理智,举着宝剑不停地砍着地上的烂泥,同时痛苦的哀嚎声从她口中溢出,悲恸云霄。未完待续 ... 064 否认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XsHuoTXt 前院来贺的亲戚本在院子里三两成群聊着天,这一下全都往屋里钻。 林家大姑姑手挡在头顶,掀了帘子进了正屋,正屋有一些妇女在唠家常,又是三五个围成群,她一眼便瞧见从老太太那边走过来的少施氏。 她迎上去拉住她:“过来。” 二人到了无人的角落,大姑奶奶小声道:“文娴,我怎么没看见世泽啊,孝瑜那孩子也不露面,你们家这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大姑奶奶估计是听到了客人说闲话,她是林家的姑娘,自然不想让娘家人丢脸。 少施氏笑道:“二老爷去给二姐夫找字画去了,孝瑜和她表哥表姐瞎闹,我去喊她过来。” 老姑奶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多亲戚的小孩都在,她不合群,别人还以为她看不起人呢。” “那哪能呢?我和她爹可都不是那种人,大姐您这是说哪去了?” 大姑姑直爽的拍她肩膀一下:“我不是怕你们把孩子惯坏了吗?快叫她过来,她二姑和三姑还嚷着没见到她了。” 少施文娴笑着就出去了。 门前廊下有小丫鬟在等着她,撑着把雨伞,身形发抖。 少施文娴脸上笑意立刻消失殆尽,左右看了一眼,估计人都进屋了,她忙钻进伞里,和那丫鬟并肩向后院走, 且小声问道:“如何了?” 丫鬟颤声回答:“老爷和少施二公子受了伤,死了多少人不知道。” 少施文娴声音低哑:“那五小姐呢?五小姐怎么样了?” “五小姐被老爷关进了房里,现在正问着话呢,那个女疯子又关回南院的屋子里去了。”丫鬟声音还带着余惊:“老爷让人看守着后院,不能让前院的客人知道,现在管家忙的焦头烂额,带着人清理尸体呢。” 少施文娴想了想,暗暗点点头:“我们去看看五小姐。” 少施文娴来到林孝瑜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女儿跟侄女跪在地上。自家老爷一脸严肃坐的高高在上。 只听女儿哭道:“爹爹为何不信女儿?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爹爹还不清楚吗?女儿根本没见过那什么周一的丫鬟,明明是姐姐失心疯要杀人,爹爹还袒护她。” “照你这么说,那黑狗是怎么回事。现在那丫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狗嘴里吐出来的就是人骨头,种种证据都指向你们,你还狡辩?” “黑子是表哥养的没错,可它自己跑丢了。我们三个没去前院也是为了找它。” 少施晚晴抬起头道:“姑父,表妹说的句句是实情,我们真的没有惹南院的孝珏表妹。” 林世泽冷哼一声。 少施文娴这才提这裙子迈进门槛。 “老爷。”她沉着一张肃脸,走到女儿身边凛然就跪下去。 林世泽应声气看她,一蹙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 少施文娴道:“我没管教好女儿,失了妇德,老爷若是生气,就休了我算了,别拿孩子出气。” 林世泽冷冷一笑:“威胁我?” 少施文娴道:“我气不过,自己的女儿什么样。老爷您心里最清楚,我们孝瑜从小连个蚂蚁都不忍踩死,老爷现在却说她主使杀人,说了您信吗?” “娘……”林孝瑜哭的更委屈了。 林世泽眼眉挑了挑:“你都听见了?” 少施文娴点头:“我不仅听见了,我还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自打她一回来,老爷就纵容她,她先是不顾家人阻拦,整日里不着家,然后下人劝说。她还殴打下人,现在到杀人的地步,连马婆婆都惨死在她的剑下。”说及此处泪雨纷纷落下。 “马婆婆跟了我那么久,忠心耿耿……说没就没了。” 林世泽道:“那行医好端端的为何要把狗牵过来?你们少施家的狼狗你心里清楚。吃生肉长大,一个小孩一口就能被吞掉,你没看见刚才的情景,那失踪丫鬟的小物件就在它的嘴里,还从它嘴里卡出一块骨头,多生性?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孝珏能不心焦没?” 少施文娴泪中带笑:“我少施家的少爷现在就躺在床上,他是为了护着咱们林孝珏的五小姐,而伤他的是咱们林家另外的小姐,那小姐就因为找不到丫鬟就要杀人,一个丫鬟而已,她们那么爱到处跑,去哪野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说不定,别说不是我少施家的人杀的,就算是,还要让两个小姐和一个少爷抵命不成?” 少施晚晴顿时泣不成声,林孝瑜也跟着抽泣起来。 少施氏自嫁到林家,很少有真么硬气的时候 。 林世泽竟有些无言以对。 少施文娴不肯相让,继续道:“现在老爷是否还要污蔑我的女儿?还有我的侄子侄女?” 林世泽蹙眉不说话。 少施文娴腰杆一挺:“若是如此,老爷就休了我吧,我们娘俩都回少施家去。” 林世泽还是不吭声。 少施文娴提气还要说什么,一侧头见少施晚晴正隔着林孝瑜在跟她使眼色。 她收回怒意一下子将女儿抱在怀里 “我女儿心地善良,哪个亲戚不是有口皆碑,如今竟要被诬陷害人,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嫁人?” 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林世泽抬起手揉揉太阳穴,过一吸间,睁开眼睛,放下手对跪地的三人道:“都起来吧。” 林孝瑜马上就要站起来。 少施文娴手一用力,暗暗按住她,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家老爷,脸上多是不忿:“我们都是老爷的至亲,老爷误解埋怨没有什么,即便老爷要处死我们我们也毫无怨言,可那些无辜死去的下人呢?咱们林家小姐失心疯一样,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老爷就不怕他们家人要说法吗?” 林孝珏从南院到花径,一共杀了十七个下人。 林世泽摆摆手:“这个我自有安排。” 他能有什么安排,这样的丑事不能外传,就不能报官,花些银子抚慰死人的家属,然后不了了之。 少施文娴幽幽一叹:“老爷常把有德有德挂在嘴上,我们这些至近的人听了是老爷修身有德,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听了,只觉得老爷软弱好欺。“ 矛头直指林孝珏是算好了这些人不敢将她送官,林世泽忽然怒道:“你有完没完?我自己的女儿,我自有分寸。” 少施文娴不肯让步:“我也是替死去的人鸣不平,她的丫鬟不见了就是丢了命,就要十几个人陪葬,老爷你读圣贤书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若不是算好了后事,她怎敢胡乱杀人?” 林世泽痛苦的攥起拳头。 林孝瑜是时候大哭:“爹,女儿真的没有害人,自小您就教育我要与人友善,您的教诲时刻记在女儿心中,不敢忘记,我又怎么能害人?姐姐是您的女儿,她说的话你就信,那难道我不是您的女儿吗?我也是啊 。” 少施晚晴也道:“侄女与行医也不是那样的人,姑父我们三个人的话你都不相信吗?” 林世泽直直的盯着地上的几个人。 忽然间站起,撩袍路过他们,硬挺着身子出了门。 待院门口再看不见他,少施文娴黄忙站起并拉起女儿和侄女:“行医呢?行医的伤怎么样?” 少施晚晴道:“姑父将他安置在东院去了,不敢请外面的大夫,去咱家医馆找大哥去了。” 少施文娴点点头:“他若病得重就先留一留,你们两个立刻收拾东西,我让人送你们回少施府。” 林孝瑜道:“娘,我们真的没有去惹那结巴。” 少施文娴道:“现在不是你们说没有就没有的时候了,那女子认定了是你们杀了她的丫鬟,就认死理,她杀伐果决,逮到机会一定会报仇的,你们不能呆在家里。” 少施晚晴心道:“原只以为她愣头青了一点,打人什么的没什么好怕的,哪成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夜叉,早知道惹她做什么,且本来就是她们林家的家事。”偷鸡不成还惹得一身骚,此刻后悔却为时已晚。 林孝瑜没看到表姐眉心的盘算,她想了想对母亲道:“娘,还有一事,我们走了,可结巴那边有个丫鬟还在府里。” 少施文娴立刻听出不一样,她厉眼看了一眼女儿。 林孝瑜忙低下头:“是表哥看上了她,她自己就跟过来了。” “行医怎么这么不懂事,她的人也敢招惹?” 林孝瑜心道:“若不是这个丫鬟怎能折她一人,这丫鬟表哥招惹的好。”她破涕为笑:“我看这丫鬟长得也好,对表哥倒也忠心耿耿。” 少施氏越听越觉得此事不简单,知女莫若母,看来那失踪丫鬟的死,果真与自己女儿有关,那就更不能留下活口了。 她笑道:“那你把她叫来见我,我先安排你们回少施府。” 林孝瑜看了一眼表姐,笑着点点头。 林孝珏依然抱着宝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她熟悉的书案前。 忽然窗口的锁链响了一声,下一刻见方的小窗户就被打开,林世泽举着灰色纸伞站在窗前,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林孝珏眼睛动了动,没说话。未完待续。 ... 065 路遥的心结 四周针落可闻,二人保持一盏茶的安静,最后还是林世泽先开了口。 他声音轻轻的:“你能确定,那丫鬟已经死了吗?她不是跑到别出去了没回来。” 林孝珏一动不动,声也没有一个。 林世泽声音更轻了:“那她有没有什么家人,咱们拿些银子出来,好好安置他们。” 林孝珏忽然开口:“把我的丫鬟,放出来。” 林世泽一愣,想想道:“你不肯放下剑,我怕你再杀人,那丫鬟先留在我那里,等你想通了,我便把她放出来。” “把我的丫鬟,放出来。”林孝珏重复一声。 林世泽蹙眉:“你怎么这么犟?丫鬟丫鬟,我是你亲爹,难道我会害你吗?“ “把我的丫鬟,放出来。”声音越来越嘶哑。 林世泽透过昏暗的窗口看着里面的女儿,她还是一身血衣,脸上血祭犹在,唯目下露出两行白皙的肌肤。但尽管如此邪恶,可她大大又水灵的眼睛依然清晰可见,是那么幽黑有感情。 他心下一软:“那你答应我,不再杀人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周氏医女,有仇必报,不过我方才没杀光,你们,现在就不会,再动手,把我的丫鬟,放出来。” 林世泽怒道:“你是姓林的。” 里面人没有出声。 林世泽大口呼这气:“你是不是看准了我不敢处置你?” 里面人依旧没有出声。 林世泽道:“若不是你有婚约在身,我立刻将你关到庄子上,让你一辈子不能出来。” 林孝珏眼睛一立:“把我的丫鬟,还给我。”带着喊的。 林世泽立即冷了面孔,他道:“我来是要告诉你。若是你那丫鬟真遇到了不测,也不是你妹妹所为的,与任何人无关,只是个不幸的事故,家里养了一直恶犬,平时很老实,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下人也忘了看住它。可能是它……” 屋里的人厉声打断他:“我要我的,丫鬟。” 林世泽一闭眼,无奈叹口长气。转身走了。 窗户又被关上,铁链子的声音在一处传来,林孝珏抱着剑冷冷的盯着窗口,倏然间泪如雨下。 午饭的时候下雨下的更欢实了。陵南端着一碗粥来到小姐眼前:“小姐,喝点吧。”声音嘶哑到如她刚下山的时候。 林孝珏久久不动的眼珠终于恢复一些生气。她看向陵南:“他们,放你回来了?” 陵南呜咽痛哭,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姐,咱们现在不能给周一报仇reads;法老王(游戏王)。林孝瑜和少施兄妹都不是奴才,杀人是要偿命的。” 林孝珏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就差那么一下,我生平杀人就那么一下。从不犹豫,可当我的剑指向林孝瑜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周一在看我……就差那么一下。” 一行清泪又从她的左眼流出。 陵南泣不成声:“小姐也别怪老爷,老爷还是向着您的,若是他不管不顾,咱们也就完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 陵南道:“起码他没有将小姐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还让小姐回到院子里,也没苛待小姐,只是锁了门窗而已。” 林孝珏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依然不置可否。 陵南见劝不动,慢慢站起来,又端起碗:“您喝点吧。” 林孝珏摇摇头:“喝不下。” 陵南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小姐您别难过,周一若是知道您这样,也会不安的。” 林孝珏淡淡笑道:“我不难过。” 陵南无法再看小姐,想到周一早上还在闹笑话,她十六岁,却不知道女子是要来月信的,因为没人叫她,在山上,她跟小姐相依为命,受了百般苦,可都傻傻的笑过来了,她看重吃喝,最看中小姐,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哭着跑向小姐屋里大哭,说怕是见不到小姐最后一眼,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越想越悲痛,这些不敢也不能对小姐说,陵南忙别过头去:“不难过您为什么流眼泪?小姐……”抑制不住情绪,趴在小姐腿上痛哭起来。 林孝珏眼一片水雾,更什么都看不清了。 主仆二人什么话都不交流,就是无声哭泣,也不知道过了什么时辰。 陵南忽然听到窗口一串铁链响声,知道是有人来了。 擦擦眼泪站起,忽的头晕目眩,她闭眼休息两个呼吸,在睁开眼才好些,可这世界像是要灭亡了一样。 四周阴沉沉的,只有窗口那里依稀传来一束浅光。 她眯眼扫过去,眼睛倏然睁大。 “路遥……”陵南咬着牙齿:“果真是你捣的鬼?” 路遥一张俏脸不阴不阳的看着她,冷声道:“你们日夜防我,为何还让我钻了空子?” 陵南一下子冲到窗前,可惜小窗挡住了她的手,不然她要将这个人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她恨声问道:“周一呢,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路遥看着林孝玨的视线被阻断,仇恨的目光便直视陵南,她冷冷笑道:“还不死心吗?姐姐不是看到了她的参骨了吗?”见陵南一个劲的摇头,她哈哈大笑:“你们猜到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周一她……”语气一顿,隔着窗子朝陵南吐了一口气:“被狗活活吃了。” 陵南痛苦的抓住窗框,整个人向下堆萎reads;重生之凡生。 路遥渐渐看见林孝玨模糊的血脸,还有那双总是乌溜溜像是要将人心看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方向。 她习惯性的退了一步,又一想,此一时彼一时了 她上前一步笑道:“我的小姐,你小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痛快极了?” 林孝玨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 路遥有种错觉,她此时癔症又犯了,根本心中无人,又一想,不会,她那样都是装的。 咬着牙道:“你平时杀人不是很痛快吗?长剑一挥,就是一个人头,你从未想过别人家人的感受吧?更没想到今天的报应吧?” 林孝玨目光依然呆滞。 陵南的脑袋突然窜上来,她怒道:“小姐既然做得出快意恩仇,今天就不怕你来奚落,我与周一就算为小姐死也没有遗憾,我家小姐杀了人,我们被杀,一报还一报,我们心里早有准备,更不会怨天尤人,只恨没早看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路遥眼睛眯了眯:“你们防我一直跟防贼一样,不是你们没看清,是你们的好小姐,自认为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目空一切,她算准了我什么都不敢做,所以对我如此,我就偏要让她疼。” “路遥你说这话违心不?小姐对你从没防备,若小姐真心防你,你以为你会得逞,她敞开心包容你,是你自己不肯进。” 路遥心中一疼,想到她捏着她的下巴,很很铁不成钢的对她说:“不要逼我,我不愿为难女子。” 路遥暗暗摇头,那都是她收买人心的伎俩。 她冷笑道:“周一,周二,你也有顺序,周三,可我跟她一起从山上来,她跳过我不肯给我一个排行,这算什么接纳,你少来唬我。” 陵南可怜的看着她:“你自己心存芥蒂,还有怪别人,你扪心自问,你在周家过得如何?若不是小姐保你,你现在沦落到哪里了?你处处怨怼小姐,小姐对你又如何?她讲医理可曾背过你?她发银两可曾少你一分,你在大街迷了路,若不是她说话,怎么请得动兰公子?别人对你的好,你看不到,你只能看到她的不好,你还让小姐怎么对你?”一连串的反问,她垂着胸膛:“还有我和周一,若我喜欢管制你,那她呢?什么没想到你,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周一才是被狗吃的。”路遥眼泪挂在眼眶你,她狠狠抓着铁链与陵南对视,咬牙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家庙里,林孝玨她杀人放火,挡着我的面,我压在心里谁都不敢提,我怕她杀了我,现在……现在……”她有些哽咽:“现在有人救我了,我终于可以逃出她的魔爪,我可以告诉别人她杀了人,我还可以告官府来抓她。”她有些语无伦次。 陵南目光倏然一凝:“你以为小姐怕你说?你以为小姐敢当你面杀人,会怕你说?”一声比一声高:“小姐若有顾虑,根本不会出手,她会怕你说?!” 震得路遥向后一个趔趄。 想了想,呜呜哭了起来。 陵南也哭,泣不成声:“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跟你说了也没用,周一是回不来了。”一声哀嚎,摊在墙角。(未完待续) 066 路遥的报复 秋雨夹风,冰冷渗入骨髓,院子里的血迹被雨水再次打湿,漂的到处都是血红。.XsHuotXT 路遥一身衣裙也渐渐裹紧了,一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前额上。 哭了一会,她看向林孝珏。 那黑碌碌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没有生气的看着她的方向。 她心一狠,明白什么都回不去了。 倏然笑道:“我的小姐,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 林孝珏依然是无动于衷。 路遥舔了舔嘴边的冰冷,狠极苦笑:“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倒是看我啊,骂我啊,你杀了我啊?” 林孝珏依然双目失神。 路遥嘴角动了动,一滴眼泪在眼圈打转,她咬着牙道:“你想不想知道,周一临时之前说了什么?” 林孝珏目光骇然一凝:“说。” “哈哈哈……”路遥笑极而哭:“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你不是不想看我,不是不想骂我,不是不想杀我,是你无能,在院子里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林孝瑜给周一报仇,可你怕搭上你自己的命,所以你失了手,你就是这么虚伪,却非要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你就是虚伪。” 后面两个字她说的很重reads;综漫 女神天下。 林孝珏没有任何情绪的眨眨眼睛。 路遥又哭道:“你为什么不愤怒?你明明就像炮仗一样,别人一点就着,你现在为什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是样子。” 她有些疯狂的样子。 陵南在墙角闭上眼,想了想又站起来。 她挡住路遥看小姐的视线,淡淡道:“路遥。趁着你现在可以走,赶紧走吧。” 路遥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你给我闭嘴,我不会什么事都听你的,我就是要让她疼,周一临死时候……” “你滚,你滚……”陵南用头撞着铁窗,大喊着。 “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周一说……” “你滚啊……” “让她说。”林孝玨厉声道。 却还是挡不住陵南的阻拦:“不要说。” “小姐,我很饿……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都情绪都爆发出来。 林孝珏干裂的脸又一次留下眼泪:“我很饿。我很饿……”她喃喃自语。 陵南无力痛哭,不停念着:“路遥,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路遥的报复变本加厉。她声音越来越高,声速越来越快:“我要说。我要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今天是周一成人的日子,她肚子疼了一晚上。可是就不是不忍心去打扰我们的好小姐。” 林孝玨哭的无声无息。 陵南扶着窗子跪下去:“路遥,我求你,别告诉小姐。” 路遥喊着眼泪不停的摇头:“一大早上她就去找我们的好小姐。可她到处找不到,她不知道葵水。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说怕是见不到小姐最后一面了。” “见不到,最后,一面。”林孝珏凝噎自语。 陵南声音已经没了气息:“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嚎啕大哭。 路遥声音哽咽:“你不是说,若是连我们都保护不了你能成什么大事?你事事卖弄,处处拔尖,以为别人会怕你吗?最后你的丫鬟死的那么惨,还不是被狗吃了。” 陵南嗷的一声喊出来:“路遥,你是贱人,你给我闭嘴。” 路遥失神一笑,下一刻哈哈笑道:“我可以不说,可是就算我不说,她就不应该内疚吗?这都是她到处装大的报应。” 陵南回头一看,小姐已经哭成一个木头人了。 她摇摇头,转过回来,愤怒的看着路遥:“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人心坏了,就是坏了,小姐若不是自强不息,我们自大进院就被吞的不剩骨头了,并不是你想的,是因为小姐树敌,敌人才来报复的,就如你一样,畜生就是畜生,小姐对你再好,你想要害人,你就是畜生reads;樱花飘。小姐就算忍气吞声,林家那小畜生她想对付小姐,只会比现在更惨,或许连我都逃不过,所以你不用在这里侮辱小姐,你不配,你也不懂小姐的好,你就是个畜生。” 路遥听到那句“就如你一样,畜生就是畜生,小姐对你再好,你想害人,你就是畜生。”身子向后震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陵南。 陵南不屑冷笑:“现在你应该明白,小姐永远都不会如你所想,忍气吞声,那样只会让你们这些畜生,变本加厉。” 路遥眉心一蹙。 这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喊声:“路遥姐,二夫人要见您。” “我这就来。”路遥没回头的喊了一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陵南。 陵南笑的更加看不起:“二夫人?你别忘了,小姐有仇必报,你们害死小姐的丫鬟,小姐若是报官,你是唯一的证人,你以为你的二夫人会让你活着?” 路遥杏眼睁圆溜,带着畏惧。 陵南道:“你以为谁都是小姐?你滚吧,别再让我们看见你。”别过头去,走向小姐的座位。 路遥的陵南姐梗在喉咙中,她双眼留下痛苦的眼泪。 下一刻甩甩头,心道:“林孝珏说的,没有打落牙齿混血吞的魄力,就不要做宁愿玉碎不做瓦全的事。”呵呵她冷笑道:“谁说我不往里走?谁说我听不进去?我也记得,我也记得。” 艰难迈开步子,前倾的身子突然直起来,昂首向前走:“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陵南出了院子,门口等着她的小丫鬟忙递上雨伞:“姐姐快走几步吧,二夫人还在院里等着呢。” “在二夫人的院里?” 小丫头点点头。 路遥突然问道:“行医少爷怎么样了?” 小丫鬟红了脸:“我是二夫人院里的,少爷现在在老爷那边,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路遥道:“原来是这样,妹妹你看我淋了一身雨水,这样去见二夫人有失礼仪,也是对二夫人不敬,妹妹可否容我去换件衣服?” 小丫头犹豫一下。 路遥道:“我的衣裙全部在孝瑜小姐那边,离二夫人那里也不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小丫头思考下道:“那好吧,不过咱们得快点,二人当初让姐姐来这边,可没说让您说这么久。” 路遥笑靥如花:“怎么能不久呢?二夫人若是见到那失心疯此时的面容,还会让我再呆一会呢。” 这里面的事情小丫鬟一点就透,不然她也不配做二夫人房里的丫鬟了。 笑道:“那咱们快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未完待续) ps:后面还有一章,今天光棍节啊,祝大家节日快乐,不知道大家的手还在不在?嘿嘿,继续码字去了。 067 又探视 少施氏在房里等路遥,都喝了三杯茶水,这人还没到。.XsHuoTXt 她叫来一个丫鬟:“你去看看,她们两个怎么回事?” 那丫鬟福身刚要出去,跟路遥一起去南院的丫鬟就回来了。 “二夫人。”她一进屋就跪下来,低声道:“路遥跑了,请二夫人责罚。” 少施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路遥怎么了?跑了?”这是林府,她能跑哪去? 小丫鬟怕受责罚,哭道:“那贱卑说衣冠不洁,不能见夫人,我就跟她去五小姐的院里换衣服,可我站在门口等她很久她就没出来,后来叫了一个五小姐房里留守的丫鬟进去看,房门被插上了,那贱卑从窗子跳出去了reads;龙血武帝。” 少施氏笑道:“就算跳出五小姐的院子,可也是林府,她能跑哪去呢?” 小丫头不敢抬头,身形颤抖。 少施氏一声恨戾:“什么事,说。” 小丫头在地上磕了个头,急急道:“发现那贱卑不见了,奴婢就和人去找了,奴婢想着她也跑不出林府,而五小姐已经不在府里,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二少爷。” 少施氏心中有一丝厌恶:“行医?” 小丫鬟急道:“是,二少爷刚刚出府,是大少爷接走的,那贱婢也跟着。” 少施氏大怒:“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行医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丫鬟不敢说。 少施氏想到女儿的话,“那丫鬟她瞧着都甚是好看。” 再联想到二侄子的个性,流连女色,荤腥不忌,少施氏狠狠一拍桌子:“他怎么这么糊涂。大少爷就由着他这么干?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丫鬟道:“夫人也不要责怪大少爷,或许二少爷是偷偷将人藏起来带走的,他那性子……” 少施行医从姑姑这里带走丫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少施氏气愤又恨其不争,实在是拿这个侄子没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朝那丫鬟眼睛一立:“按理说她都没见过我,我也说找她是要重用她。那她为什么会跑呢?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 小丫鬟急急磕头:“夫人。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奴婢与那贱卑也没有任何交情啊,您就算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 南院的几个人都是无锡来的。她屋里的都是家生子,根本扯不上关系,那就奇怪了,这丫鬟怎么会未卜先知。知道她要对她不利呢? 想了想,眼睛一眯。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那结巴回府还不是装了很久的大尾巴狼,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路遥走后,林孝玨就一直无声哭泣。眼泪簌簌如雨,声音却一点都没有。 陵南一边抽泣一边给她擦拭着血迹模糊的脸。 林孝玨任由她摆布。 陵南手放在小姐脸上滑下来,哽咽道:“小姐。你不要听路遥胡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他们要害我们,就算今日不出事,早晚也要出事的。” 林孝玨毫无生气的看着她,眼珠动了动:“若是再过两天,我们或许可以,离开这里了。” 陵南摇头:“小姐您姓林的,即便您不愿意,不承认,可您也是姓林的,您虽然不叫二老爷一声爹,可他一句你是他的女儿,这辈子您若想活的光明正大,就得承认您姓林reads;一世帝皇。” 林孝玨淡淡的摇头。 陵南无奈一叹:“这是命,小姐你不要自责了,你越这样,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林孝玨还是摇头:“我没有自责,我不自责。” “小姐,您别再挺着了。” 林孝玨嘴角溢满了苦笑:“我没有自责,也不是后悔,我只是想多听一些,关于她的事,原来有那么多,是我不知道的,一个人离去了,怀念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记得她的话,她的笑,她的生活点滴。”她不断的摇头:“我的丫鬟都没了,我还自责后悔,什么用?要愤怒吗?要发泄吗?我也没心情去证明,我有能无能,都不重要了,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都不重要了,我的丫鬟没了,就算我是神医,就算我会变法术,她也回不来了,我只是难过这个。” 陵南再次泣不成声。 主仆两个哭了一边又一边,可只要清醒着,眼泪就流不完。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傍晚。 张灯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林世泽再次来到女儿院里,让下人将院子里的灯笼全部点起,然后站到窗前。 女儿还是那个姿势坐在相同的位置,这半天她都没动过,不过她已不再是血红一片,脸昏暗暗和衣衫都昏暗暗的,屋里没有张灯,他看不太清楚,模糊记得那灵动的眼睛,像极了妻子。 不忍再看,他敲敲窗喊了她的丫鬟一声:“你过来。” 陵南整个人都哭木了,从小姐身边站起来,来到窗前:“二老爷。”一开口泪如雨下。 林世泽眼睛发涩,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小姐受受了伤,别忘了上药。” 二老爷为林孝瑜挡剑时,刺了小姐一剑。 陵南默默收下瓶子,没有告诉他小姐的伤口已经流血到凝固了。 四周一寂,林世泽支吾一声道:“对了,那丫鬟可还有什么亲人?” 陵南目光一愣,下一刻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淡淡道:“老爷啊,周一自小跟小姐在庙里长大,与小姐相依为命,她是二夫人陪嫁的儿女,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林世泽双眼放空,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他身子一晃,笑了笑:“原来是奶娘的女儿,难怪……难怪孝玨……” 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照顾小姐。”最后的万语千言也就化作这一句话。 陵南强挤出一抹笑容:“这个是奴婢的责任,也是奴婢这一生最想做好的事。” 所以她可以为她的丫鬟肝脑涂地,其实不用他吩咐的,人家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林世泽失落的转过身去:“为什么你们都不等我,你们都不等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声音淡淡的,应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未完待续) 068 存者 陵南朦朦胧胧中听见细碎的声音,一睁眼睛,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说着了。 她抬眼去看小姐,屋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两只眼睛也胀呼呼的,抬手揉了揉,想到周一再也回不来了,这眼泪又出来了。 她使劲擦了两下,站起来去掌灯。 小姐最喜欢明亮,平时天还没黑透,只要她在屋,就一定会点灯。 她说亮堂堂的心里和眼睛都舒服。 摸到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燃尽,她又从烛台旁摸起另一根白蜡,费了好一会力气才点燃了。 屋内顿时一亮。 陵南侧过身去看小姐,见小姐一双眼睛肿的老高,眼眶周围一片通红,那还有往日的清冷犀利。 她哽咽一声:“小姐,您没睡?” 林孝珏摇摇头:“想睡,睡不着。” 陵南眼睛泛酸:“小姐不是说,可以三天不喝水,七天不吃饭,但是觉每天都要睡吗?你躺下歇一歇吧,歇一歇就好了。” 林孝珏点点头:“等等吧,累极了,自己就睡了,现在还,睡不着。” 陵南低头哎了一声,想想道:“那我叫人在给小姐送些吃得来,好歹垫吧一下。” 林孝珏想起给周一买的烤鸭,红肿的眼睛饱满泪花,嘴角却溢出微笑:“去要吧,咱们不能垮了。” 陵南捂着嘴嗯了一声,这时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又传来了,像是猫的叫声,压抑的,低低的,在这悲伤的屋子里显得更为凄凉。 陵南看看小姐,小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小姐此时外面什么声音她都听不见吧,她又取了个火种,然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 步入厅房,声音的压抑听得更为清晰。陵南防备着找回到她的卧房,这里曾经住着三个人,不能说十分融洽,可也是有说有笑。此时就只剩下一声声的呜咽了。 陵南又想起一个人来,她忙打开声音的源头,床边立着的衣柜里,小乞丐蹲在里面,脑袋埋在膝盖里。小声哭泣着。 陵南一个恍惚,若不是她自己哭出声,她都把她忘了。 她将举着的油灯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回到柜子前:“出来吧,你怎么在这里?” 小乞丐哭的更大声了。 陵南道:“平时都是周一和路遥照看你,如今两个人都没了,你只能跟着我了,出来吧。” 小乞丐突然抬起头:“周一姐姐被狗追了。” 陵南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小乞丐眼睛红肿:“周一姐姐让我躲起来,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许出去……”接着又是一阵阵悲声。 这孩子以前都不说话的,她应该也知道了周一的事。 陵南眼睛立刻湿润了。原来周一是从屋子里跑出去的,难怪院子里全是血,她往外跑是要找谁帮忙吧? 当时小姐不在,能找的人只有她。 陵南一下子将小乞丐从柜子里抱出来,将她紧紧拢在胸前。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小姐说的对,后悔无奈都没用,周一已经回不来了。” 小乞丐好似能明白她的悔恨,环着她的脖子。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失声痛哭,如倾泻的洪水,好似永远都止不住了。 陵南将小乞丐安抚好让她睡去,然后便去敲窗要食物。 看守的人道:“都已经三更天了。厨房灶膛都熄了火,哪有地方给你们弄吃的去。” 陵南目光看向窗外,几盏熟悉的红灯笼照着院子,灯笼四周细雨如针般簌簌倾下,又使得院子氤氲朦胧,再远的地方则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转回头。接下来是窗子被关上的声音。 没要到吃的,屋里还有些剩粥,陵南想了想去端过来,刚想叫小姐吃饭,咚的一声,小姐身子一斜,趴在桌子上了。 她先是一惊,后听见淡淡的呼吸声,忙放下碗,去床边扯了被子给小姐盖上,轻轻道:“小姐,你累极了吧?哭了一天了。” 没人回应。 陵南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端起碗刚把碗放在嘴边,又听房顶传来咯咯的声音。 她蹙眉抬起头,小声问道:“是风公子吗?” 兰君垣从孔洞中露出一只桃花眼:“是我,兰君垣,我方才进了院子,见你们府上到处都是人影走动,现在花园那边还有人忙碌,你们这院子也有人看守,我等他离去才敢出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陵南好不容易的平复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哽咽道:“兰公子,你看看小姐吧,周一被人害死了。” 兰君垣大惊:“你等我下去。”利落无声的揭开一片房瓦,纵身一跳就跳了下来。 他落在书桌前,转个身急急问道:“小姐怎么了?” 陵南见他一身渔翁装扮,就不用拿擦脸巾给他了。 她站起来道:“小姐现在睡着了,已经哭了一天。” 兰君垣将箬笠解下来递给陵南,轻脚走到林孝珏身后,见她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小声道:“怎么能睡这里?” 陵南自嘲一笑:“小姐能睡着已实属难得,公子别吵醒她就好,至于哪里也不在意了。” 兰君垣从她声音中听出一丝生无可恋,他忙问:“你说周一被人害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陵南知道小姐与兰君垣交情匪浅,也知道这个兰公子不会袖手旁观,她便将白天里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当说到小姐一连杀了许多人的时候兰公子双拳握紧,白皙的俊脸青筋暴突。 难怪他一下午都觉得不安,原来真的出了事,只可恨来晚了。 “可现在已经不能杀了那几个小畜生。”轻轻一叹。 陵南也很庆幸:“好在二老爷替林孝瑜挡了一剑,不然小姐杀妹有罪,就算是二老爷护着,恐怕少施氏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候即便逃出官府和少施家的追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远走他乡,躲避是非,可我知道,小姐是要有一番作为的,为了他们一条狗命搭上一辈子,显然有些不值得。” 兰君垣好似想到了别的事,神情恍惚一下道:“你思虑的很对,原来忙碌的那些下人是在善后,想你家林大人爱极了名声,这么大的丑闻他是不敢外传的,所以也不会对小姐处以刑法。” 陵南点点头:“他还指着小姐嫁到辅臣府上,现在除非天大的事,不然就是小姐砍他个半死,他都不会处罚小姐。” 兰君垣心中也是庆幸林世泽的功利,可再细想,这丫头生性绝非是嗜血之人,她曾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她一直尊重的就是人的性命,若没人惹她她怎么大开杀戒?杀人不受刑法,好似是值得庆幸的事,可谁又想滥杀无辜呢。 他无声叹息,抬起头看陵南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安慰道:“你们难过也好,也要保重身体。” 陵南又捂着嘴哭起来:“我难过周一再回不来了,我更难过不能替她报仇,可因为没杀死林孝瑜,我却又庆幸,呜呜……” 十分自责。 兰君垣何尝不能理解这样的矛盾,叹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陵南咬着胳膊不敢出声。 兰君垣有些待不下去了,他道:“漏雨了,你和小姐歇息,我去上面守着你们。” 陵南不知道该阻止还是同意,想着的功夫兰君垣纵身一跃,已经窜上房顶了。 滴答滴答的漏雨声渐渐止住,房顶偌大一个窟窿越来越小,那里投来的光也逐渐消失,屋里只剩下女子不安的呼吸声。未完待续。 ps:同志们,我这两天也是,一边写一边掉眼泪,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晚上都梦到了,相信大家看的也很压抑,我去看几个笑话,跳出这个情绪。 ... 001 母子 cpa300_4();子时刚过,又是黎明的曙光将至。如果本站尚未更新,请手打网址#().().)把()去了哦! 林孝珏梦见周一从院子里跑出去,一条大黑狗追在她的后面。 她小腿负伤,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到门口,那里占了两个家丁,她见到二人喜极而泣,笑着脸去求助,没想到其中一个飞来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身后的大黑狗一下子就窜到她的后背,两个爪子按住她的肩膀,是她动弹不得,龇着寒牙咬向她的脖子……” 林孝珏挥着宝剑一下子砍过去,咔嚓一声,书桌被劈成两半,桌上稿纸纷飞落地。 路遥嗷的一声惊醒,身子向后依靠,惊惧的看着小姐,小姐双手握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混乱。 陵南劫后余惊,拍拍心口:“好在砍在了中间,不然她脑袋不保。” 她站起小声道:“小姐,没有热水,我给你倒点凉水喝吧。” 林孝珏愣愣的看着散在地上的桌子,无力的坐下去。 陵南走出房门,兰君垣的目光又探下来:“用我做什么?” 林孝珏听到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惊讶,她慢慢抬起头,用平常的目光看着它,平常到他好似就应该在那里。 她又摇摇头:“什么都不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意思是只能等。 兰君垣道:“若你愿意,我们离开京城。”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我更对不起,我的人了,要留下来,要留下来,我要在这屋子里。陪她几天。” 兰君垣听她还有对未来的打算,心下稍安,他道:“我真怕你自责后悔,从此一蹶不振。”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人,没有事,能改变我的初心,你不用担心我。”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小姐苦着小姐的。我虽不能替代,但我担心我的,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若你能感受到,是否也有些安慰。” 林孝珏点点头:“感谢你。” 兰君垣头枕着胳膊,仰头浇着冷雨:“你再睡会儿吧,天快亮了。” 林孝珏听话的走到床上。鞋子也没脱,直挺挺的躺好。望着上方的虚空。 兰君垣张开嘴,喝够了一些雨水,无声苦笑:“明天还会下雨吗?” “晴天。” 兰君垣从腰间探出一只箫,淡淡的吹起来。 林孝珏慢慢闭上眼。 陵南端着水碗一进门。就听见似有似无的曲子,声音轻柔的只有这个屋里能听见,低转迂回。醇厚绵长。 雨过天晴,明亮却清冷的阳光薄薄的笼在平整的路上。寂静,无情。 兰君垣回到家门口,让下人开门。 门房忙跑出来迎他,弯腰行礼,小声道:“大公子,夫人到处找您呢。” 兰君垣道“知道了,我去母亲院子就是。”长腿一迈,挺身进了门。 方氏正喝着下人端过来的粟米粥,就觉得有个人影闪过,一抬头兰君垣长身玉立的身影已经走至她近前。 “儿子给母亲请安。” 他站在她面前,一身蓝衫直裰,笑容儒雅,俊朗的眼睛坦然的看着她。 方氏一碗清粥全都泼在他的前襟上。 “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笑着掸了掸前面的脏污,又丫鬟战战兢兢递来干布。 兰君垣挥挥手:“不必麻烦。”然后对母亲道:“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一拍桌子站起来,与儿子对视:“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不亢不卑俯视着她:“去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道:“说不出口便是见不得人,你昨晚去哪了?” 兰君垣道:“不说出口是怕有东西脏了她,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方氏怒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 “舅舅说你在江西结识了一个医女,她害死二舅舅你却放了她,现在她在哪?” 兰君垣淡笑:“既然舅舅什么都知道,那怎么还问我?” 方氏瓜子脸拉的老长:“兰君垣,你是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兰君垣笑道:“母亲这是从何说起的?” 方氏大吼:“死去的是你舅舅,那女子害死你舅舅,你带着她在京城出富入贵,为什么舅舅想找到她的时候你又要把她藏起来?” 兰君垣心道:“小姐自己就有人替她解决麻烦,就算他不躲开舅舅派来跟踪的人,舅舅也是找不到她的人。” 他笑道:“难道我要把人带到舅舅面前让他报仇吗?” 方氏又是一个巴掌。 兰君垣抬手揉揉脸,笑道:“母亲,你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我这脸皮都厚了,一点也不疼。” 方氏身子一震,下一刻又甩了两巴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那女子在哪?你最好给我交代。” 兰君垣摇头:“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方氏眼睛一眯:“这么维护她,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刎颈之交。” 方氏冷笑:“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能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关系,你二人或许苟且不堪。” 兰君垣摊摊手,不愿解释更多。 方氏立即震怒:“承认了?兰君垣你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若你敢对不起诺儿,我便让你身败名裂。” 兰君垣苦笑:“那母亲就去做好了,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夸奖母亲是个好姑母,好婆婆,为了侄女,啊不对,是儿媳妇,让自己的儿子身负千古骂名。” “你……”又抬起了手。 兰君垣笑着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今天怕是不能再打我了,我这几日都不会呆在家中,还要出门见人。” 方氏愤怒甩开他的手:“兰君垣你记住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休想有人能取代诺儿的位置,你终身都不得再娶妻。” 兰君垣再次摊摊手。 “若母亲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便不留下与您一起用餐了,这件事我听的太多,倒背如流,开始还有些不舒服,现在一点所谓都没有。” “你……你……你……“方氏气的说不出话。 “若是母亲没事,儿子还要给爹去请安,告辞了。” 兰君垣行礼要走,方氏立即叫住他:“再过半月就是二舅舅的百天祭,你要在他坟头磕头。” 兰君垣笑的讽刺:“下葬的时候舅舅都不要我去,现在去磕头让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方氏咬咬牙:“这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以为朝廷是什么地方?你自己能闯出什么名堂?你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落得给残废看门士兵的位置,莫不如去求求舅舅,他或许能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条件呢?” “条件很简单,你把那女子交出来,用她的血祭奠你的舅舅。” 兰君垣拱手行礼:“不能,我担心又出人命,这里谢过。” 方氏一愣,冷笑道:“要她的血祭你舅舅的亡魂,自然要出人命。” 兰君垣噗嗤一笑,再抬起头憋住了:“抱歉,母亲我告辞了。”转身走了。 他那笑是什么意思?方式看着兰君垣离去的背影怒火中烧。 方氏胸有无限恨意无处发泄,广袖一挥,桌上的瓷器餐具全都碎了一地。(未完待续) 002 兄弟 少施行医脚及地面,伸臂坐在床上,有小药童给他胸口围药布。 少施名医在书案前给弟弟开了个新方子,放下笔,吹干墨迹,是时药童也刚好忙完手上活计。少施名医招手叫他过来:“去库房把药领出来给二少爷煎好。” 小药童双手接过方子,行礼便退下了。 少施名医走到弟弟面前,弟弟披着外袍仰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摇摇头:“好在伤口不深,不然你小命不保。” 少施行医眼睛一立:“大哥,这事不能怨我。”带些余怒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结巴出手就杀人,若不是我挡一下,晚晴和孝瑜怕是活不成。” 少施名医道:“姑父的这个女儿多有蹊跷,我记得听母亲说起过,姑姑没过门便已把她送到无锡家庙里去了,按理说那地方长大的人,怎么会拳脚功夫的?还是个女子。” “我看倒不像是拳脚功夫,几个花架子倒是有,可以仅限于舞剑,杀人那么稳准狠,多半是心狠怒极。” 少施名医眉心轻拢:“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反常的,可我与姑父谈话,他只字未表,也不知道他有所怀疑没有。” “姑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他是不说,或许就是他可以培养的,姑姑回来与母亲婶子们都说姑父对她怎么好,我看不然,我与晚晴每次去姑父家,姑父都是板着脸,从没见他笑过,也没觉得他对姑姑尊重,我看他根本是向着先前生的女儿,对姑姑根本不上心,不然孝瑜怎么那么真真的感觉到了?” 少施名医对长辈的事私甚少打听 ,他沉吟一声道:“若按你所说,姑父岂不是只是为了咱家的权势才与姑姑成亲,要知道当年这里的事可阴晦着呢。” 少施行医嘴边生怒。冷声道:“可姑姑又不说,咱们也只是猜测,只恨这结巴当年为何送走了,若是一直待在林府。打小我就弄死她。” 自小行医就喜欢去姑姑家玩,也没少闯祸。 少施名医脸上疑惑换成严肃,训斥道:“行医,这次你也应该有个教训,姑姑家的事若是姑姑不提。你最好少受孝瑜撺掇,你知道这次你惹了多大的祸?林府一上午二十来口人死于非命,若是泄露一星半点姑父都得削官回家,若是再有人扯出你们,就算没证据,咱们少施家也会脸面全无,何况像姑父那样耕读之家,最是爱惜名声,平时外面连责打下人的丑闻都没有,这回一下子捅了这么大的窟窿。姑父就是再办十个学堂也换不回名声了。” 少施行医不服:“我又不知道他那女儿会杀人。” 少施名医眼睛瞪着:“那你就能随便害死别人的丫鬟吗?” “一个丫鬟而已,是孝瑜说她姐姐抢了她爹的关心,要给她姐姐点颜色看看,关我什么事?” “你还顶嘴?”少施名医拿这个被宠坏的弟弟无法:“小心我告诉祖父。” 少施行医一撇嘴:“你不告诉你以为祖父会不知道吗?到时候姑父一定会告状的,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找祖母去,看你们谁能把我怎么样?”他脖子一歪,甚是气人 。 行医长得白净福气,老太太就是偏向他,老爷子又极其害怕老太太。少施名医好气又好笑的道:“你就躲祖母身后吧,看她能护你到几时。” 少施行医见大哥没真恼,嗔道:“这冷天的,你让人给我上药就不知道给我多加件衣服?” 他是胸口受了伤。也不是胳膊不能动。 少施名医无奈道:“你那袍子就在你身上,一抬手就穿身上了,怎么这么懒?”说着喊来一个丫鬟:“过来一个人给二少爷更衣。”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里间走过来。 她低着头,行路无声,很有规矩的样子。 少施名医看着身形眼生,心道弟弟不知道哪里又淘了丫鬟来。定要交代母亲不能再纵容他沾女色。 一抬头正好见那丫鬟给弟弟整理前襟,她手指纤细白皙,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丫鬟,待一切整理好,那丫鬟回过头行礼欲退下,正好看了一眼她的正脸。 标准的个蛋脸,杏眼桃腮,好不妖娆。 “怎么样大哥,我这丫鬟长得好不好?”少施行医仰着脸冲他得意的笑。 少施名医眉心又拢起,待那丫鬟进了里头,他低声问道:“你又哪弄来的人,我可警告你,你混账一些也就算了,但强抢民女的事不许做,咱们家可不是王孙侯府,不然我可真饶不了你。” “切。”少施行医崛起嘴嚷嚷:“大哥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她是自愿跟我来的,告诉你,这是姑父家那小结巴的丫鬟,就是她里应外合害死那个倒霉丫头的。” 少施名医听了一愣:“你什么时候把她的丫鬟也带回来了,姑父不知道吗?” 行医得意的扬起下巴:“跟你一起回来的,你都不知道,至于姑父知不知道,我管他去呢,他能好意思找我要怎地?” 少施名医心道:“若有一天姑父要追究此事,这女子就是证人,虽然她微不足道,说什么也没有证据,但终究留着是祸害,如果林家人不追,那留下倒就无所谓。”再想想行医平时对这样丫鬟的习惯,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下不为例。”他小小警告一声。 少施行医朝大哥嬉皮笑脸的转转眼珠。 少施名医又说了几句规劝弟弟的话,这时下人进来通报,医馆的人要见他。 若不是什么突发的状况,医馆的人是不会来家里找他的,还有一种可能,他派去在陈府盯着的下人回来了。 “让他在外面候着。”少施名医交代给下人一个地点,下人退去,然后他又交代弟弟一句:“你这几天先好好养伤,不要到处乱跑。”就要走了。 少施行医想起一件事忙叫住大哥:“大哥,我那小厮摔断了腿,要养伤一段时间,你再给我找个激灵点的来。” 小厮摔断腿,九成是跟人打架打的。 少施名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我倒是成了你的管家了,你又跟谁打架了?” 少施行医嚷嚷道:“谁打架了,就是他自己摔的,哎呀大哥,你快给我配个人就行了,不然我自己找,你还不放心。” 少施名医无法的咬咬牙:“你给我好好养伤,我明天就让人过来。”未完待续。 ... 003 系铃人 出了弟弟的院子,少施名医向前院四方亭方向走去,到那一看,是前门那家医馆的伙计在等他,果真就是他派去陈府的人。 少施行医走过去。 伙计听见脚步声忙迎了过来:“大少爷。”他拱手道:“给大少爷请安。” 二人在四方亭外围栏处面对面。 少施名医道:“怎么还没等到人吗?” 伙计一脸着急:“就说是呢,我们从昨天上午一直等到现在,可根本没有女子入过陈府大门。” 少施名医心道:“难道蒋太医诓骗他?”实在不可能。 忙问道:“那陈府可有什么其他人去过?” 伙计回忆了一下:“特别的人倒是没有,昨天下午的时候陈大人不知在哪请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是个大夫。” 换了大夫?少施名医面露疑惑:“难道陈公子病根本没见强?” 伙计想了想摇摇头:“好似也不是,那白胡子大夫在出来的时候跟陈大人说了,再用些滋阴的药就没事了,已经好了大半,不过他们只说了几句,小的们离的又远,也没听的清楚。” 少施名医这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是陈大人自己决定要换的大夫,还是有人特意告诉他的呢? 正想着伙计突然一声:“大少爷,我想起个事儿来。”少施名医看着他,他小声道:“陈大夫出门,小的怕他去接那女子,也派人跟了一段,发现他去了礼部尚书韩大人的府邸。” “韩大人?”少施行医心道:“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自家伙计定是听不到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再守一天,我就不信了,这女子她是知道咱们去人了所以躲了起来?” 伙计低头称是。 二人沟通完消息,少施名医便让伙计走了。伙计走了半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大少爷。我又想起一件事儿,不过这事儿可能与那女子无关,是陈大人的事。” 朝廷重臣的私事,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少施名医一点下巴:“说。” “陈大人方才又出门了。这次去的是护国寺,不知道找什么人。” “你确定是找人?” “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他也不是小姐夫人,当然不是去上香了。” 少施名医蹙眉想了想。真想不出陈大人去护国寺做什么,也许是有交好的老和尚吧,他心道。 寺庙茶室,茶香袅袅,四面通透的大窗户,随意一抬眼就能望见整个山林的凋零。 陈大人和道衍法师面对面跪坐着,有少年和尚在一旁斟茶倒水。 那和尚长得白嫩精致,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小鹿一样的眼睛,极其纯真干净。他一心烹茶,不苟言笑,眉心一点朱砂透着方外世人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陈大人拈着小盅饮满一口,含在嘴里喉咙使劲一下才咽下去,要知道这已经是他喝掉的第十盅了,按理说就算这茶再好喝,也不能一个劲的只喝茶,可是没办法,这位**师自请他入内就在喝茶,让他坐下后更是让他一起喝茶。他以为平常品品就行,可谁知**师不断的敬他,连话都不容许他说。 陈大人忐忑陪着道衍法师,才一放下茶杯。突然捂住了嘴。 转身打了个嗝,这才失礼的转回头来。 “失礼了,失礼了。”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道衍法师刚要喝下去的茶水端回鼻前,亮声问道:“你喝饱了?” 陈大人尴尬一笑,表情代表了他的回答。 道衍法师将茶杯放在前面的竹编案上道:“不能喝你怎么不早说呢。虽然你回去就喝不着了,虽然我这师侄的烹茶手艺超群,可你也不能太贪杯呀。” 得,感情成了他贪得无厌了。 陈大人道:“大师啊,您就别再愚弄在下了,在下今日来,是有事求您的。” 道衍法师哈哈大笑:“你这陈精明,这么不实逗,行了我不请你喝茶了,说吧,有什么事?” “是……”陈大人张开嘴。 “啊,不会你儿子又要请我把脉吧?”道衍嘴快打断了他。 陈大人拱拱手:“上次还没有谢过大师,这次请大师不是诊脉,却也与犬子有关。” 大衍法师大手揉上秃头,绿豆眼睛发着精明的小光彩,呵呵笑道:“什么事啊?” 陈大人看一眼心无杂念扇风旺火的英俊和尚。 大衍法师朝师侄道:“觉远,你去找你师傅去吧。” 觉远无声放下蒲扇,翩翩站起,朝着师叔和客人双手合十,一一点头,然后半点声音都没有的就出去了。 他一身白色禅衣,脚踩白软僧鞋,信步离开,踏在通往大雄宝殿的下山台阶上,似有韵律,行走间僧衣微微飘动,和着两山枯黄,竟有羽化登仙之感。 陈大人看着人家的背影出了神,道衍法师咳嗽一声,中气十足。 陈大人慌忙转回头来。 “大师,失礼失礼。”低下头双手合十。 道衍盯着他的发髻动动绿豆眼:“陈大人方才说的什么事啊?” 陈大人客套笑着,抬起头来:“这事大人也是知道的,我那犬子病的不轻,有人给出主意说冲喜,当时就结了一门亲事,现在想来那不是坑了人家姑娘,所以来此问一下大师,如若退亲,此事可成与否。” 道衍眉骨又动了动,呵呵笑道:“既然是有人算的,大人何不找那人问问,怎来问我了。” 陈大人心中叫苦:“不是您老给算的吗,然后您老又不让对外人说。” 他笑道:“那位高人说是让大师您给定夺一下。” “怎么地?他道行不如我?” 陈大人无奈至极,这怎么还演上瘾了,那他到底说如还是不如? “高人与法师一般同,都是高高的人。” 道衍哈哈大笑,突然又刹了车。 陈大人见他低头又去喝茶,急了,哀声道:“大师,您给指点一下迷精吧。” 道衍好奇的抬起头看他:“我指点什么?我不是说不知此事吗?你便去问你那高人。” 可那高人就是您。 陈大人受伤的看着道衍。 道衍突然眉心蹙起,问道:“我是谁?谁又是我?” “……”你自己都分不清,陈大人就更分不清了。 陈大人相求道衍指点无果,灰头土脸的回道府中。 进了正屋,陈夫人正在厅里等消息,忙迎过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了?” 陈大人将外袍递给她:“等下再说。”他去了盥洗室,陈夫人笑着摇摇头,又坐回到椅子上了。 一会的功夫,陈大人才一身轻松走出来。 “我这肚子里全是茶水。”抱怨着,坐在妻子上首。 陈夫人好奇的看着自家老爷:“到底怎么办了?咱们要退亲,道衍法师可说行了?” 陈大人手搭在桌上轻轻摇头:“这事说来还要再议,你先帮我想一想道衍法师到底是什么意思?”抬头纹充满了疑惑,看向自己的妻子。 陈夫人眨眨眼睛:“您说。”(未完待续。) 004 商量 陈大人将与道衍相处的过程对夫人讲了一番,然后很费劲的问道:“夫人,你说大师到底是同意咱们退亲,还是不同意呢?” 道衍法师不仅是得道高僧,方外世人在朝中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段婚事是他牵的线,若他不同意退婚,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乐文小说 陈夫人分析着自家老爷的话,也是不解。 “道衍法师的意思是谁提的头,就去找谁?” 陈大人无奈:“可不是吗?可这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要找林府的小姐冲喜。” “对啊,那只能问他啊。” “可他又说他不是他。” “那他是谁?” “他还问我呢。” “……”陈夫人也迷茫了,摆着手指念叨:“找道衍法师,道衍法师却说他不是,可他就是,问他,他却让问别人,而这个别人还是他,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得,夫人也糊涂了。 陈大人叹息一声:“早知京城有这么一位神医小姐,请来便是,当初还找他来做什么,这下好了,病他没帮上什么忙,我好端端那么出众的儿子,却要听他的娶个哑巴当老婆,而且还是个小小文选司的女儿,我这心里气不过。”满脸的抱怨:“有话他就直说,跟我打什么哑谜。” 陈夫人听了丈夫的话,眼珠一转,诶?了一声:“老爷,法师这意思是不是要撒手不管了?” 陈大人疑惑看向夫人,恰此时陈博彦身后跟着搀扶的丫鬟进来了。 “爹,娘。” 丫鬟低头小心翼翼的走着,他抬着头,逐笑颜开,就是身子有些弱。 陈家老二忙站起来,陈夫人责怪问道:“你怎么还下地了,这么远的路,不累啊。” 陈博彦笑道:“娘啊。我病都好了,再说我只是病的弱了些,又不是残废了。” “少胡说八道。”陈夫人让丫鬟扶陈博彦坐在对面,又让人多拿两个垫子来:“天冷了。这椅子凉,还硌得慌,” 陈博彦做的挺好,他笑呵呵的看着二老:“您二老说什么呢?我在门外听见什么撒手不管了。” 陈夫人看了丈夫一眼,陈大人让她先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来。 一家三口六眼相对。 最后还是陈大人先开了口。 “我们在说你的亲事。” 陈夫人看着儿子恋爱的点头。 陈博彦表情一怔:“儿子并未有意中人啊。” 陈夫人道:“傻孩子,什么意中人啊,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还要你自己来挑?” 陈博彦笑脸变得淡漠。 陈大人看夫人一眼:“先说正事。”然后对儿子道:“你病重之时曾见过道衍法师还记得吗?” 陈博彦点点头。 “大师说你这病得冲喜,所以我们就给你订了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女儿,叫做林孝玨的,这女子是林大人与前夫人所生,在无锡长大,生辰八字与道衍法师所要求的正和,林世泽上些日子已把人接回来。就等着十几天后成亲呢……” 陈博彦震惊的打断父亲:“孩儿从未见过这位林小姐,怎么能就此娶她为妻,孩儿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品相如何,这门亲事孩儿万万不能应承。” 陈夫人笑道:“看把我儿吓得。”然后看一眼陈老爷,带些骄傲的翘翘嘴角:“六儿你放心,当时给你定是是因为你病重要冲喜,现在我儿病已痊愈,我儿一边人才才学过人,怎么能取那林家的哑巴为妻呢。你放心,我跟你爹正在商量退婚的事呢。” 陈博彦又一愣,原来那位小姐还是个哑巴。 他无奈的摇摇头:“爹,娘。你们糊涂啊,有病治病,娶妻冲喜什么的怎能相信,现在我家若说悔婚,先不说那林家同不同意,传出去好似咱家不厚道。” 陈大人一愣:“莫非你的意思是要娶了她不成?” 陈夫人急道:“那可不行啊。” 陈博彦笑了笑:“您二老想哪去了。我要娶妻也要娶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回来,那些莺莺燕燕的我看不上。” 陈家二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陈大人道:“退亲这事是一定要退的,至于谁说什么你们不必操心,我有办法能堵住林家人的嘴,眼前烦心的事是道衍法师这里,满朝文武我只怕得罪一个人,就是这个从不上朝的“腹黑宰相”。他也算这门婚事的媒人呢。 道衍法师的地位如何陈博彦自然知道。 他蹙眉道:“难道我的婚姻大事,还要他一个和尚来敲定?若他说给我的是个婆娘我也得忍着了?” 陈夫人忙道:“六儿你先莫气,先听你爹把话说完。” 陈大人也道:“你生气也没用,人家地位摆那了,皇上都要敬他三分,按理说他给你说的亲事,即便那小姐是个哑巴也没什么,听着就脸上有光,可惜他对外不承认,我陈某人这样娶个哑巴儿媳妇,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道理谁都知道。 陈博彦道:“那父亲现在顾虑什么?” 陈大人忙将自己去寺里的境遇又说了一番。 他问儿子:“博彦你说着道衍法师到底什么意思?” 陈博彦想了想笑道:“他们出家人讲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说他非他,爹娘说他是媒人,可他方外世人怎能做媒,这事还是找媒人,无论是结婚还是退亲,都要媒人从中斡旋,道衍的意思是让爹去找媒人说和。” “那若我是找媒人,就是要给你退亲的。” 陈博彦点点头:“道衍法师定是这个意思,退婚您就去,当时他没留话柄给人,不承认是他说的亲,今天这事他就不管,他就是这个意思。” 陈大人想了想,儿子说的极是,不然他和夫人不可能一直转不出那个圈。 “退亲,我明日便找媒人去跟林世泽商量,眼看这成亲的日子近了,在拖下去跟不妥。” 陈夫人是极力赞同的。 陈博彦淡淡一笑算是同意父亲的话,可心中另一番便无法说出口了,若他心有意中人,是不是婚姻大事也得听父母的啊。 心中不甘一叹。(未完待续。) 005 墙外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风少羽当值归来,换了常服便去谅国公府找他哥,刚好到门口的时候,两兄弟碰到了。 风少羽见兰君垣从台阶上下来,他忙跳下马车:“哥,你要上哪去。” 兰君垣抬头一看是他,走过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在宫中还习惯吗?”拍拍他的肩膀。 风少羽得yì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不跟自己家一样啊。” 兰君垣瞪他一眼:“这话今后不可再说了。” 风少羽四顾看了一眼,伸伸舌头:“我也只是跟哥说,别人又不知道。” 兰君垣笑着拢过他的肩膀,两兄弟掩着府前的路走起来。 “你要切记不可莽撞,虽然皇上和皇贵妃宠你,但皇宫不比外面,是非很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贵妃的位置呢,咱们行事要万分小心。” 风少羽乖巧的答应:“爹也这么跟我说,我都这么大了,就是在你们面前放肆而已,不信你去问同僚,我好着呢。” 兰君垣知他说的是实话,笑道:“你这样我便放心许多,等你成家立业,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你了。” “……”风少羽翻了个白眼:“哥,你今天特别像我爹。” 哥俩相视一笑。 又走了几步,风少羽忽然想起来:“你今个值夜吗?怎么这么晚还出门?” 再看他一身平常装扮,不像是去见大皇子的样子,摇摇头。 兰君垣面色一沉:“有件事。我或许应该告诉你。” 风少羽心中一紧,低声问道:“是不是跟小结巴有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表情严肃的大事,都是因这个女子而起了。 兰君垣缓缓吐了一口气:“周一没了。” “没了?”风少羽语气很重:“那是什么意思?” 兰君垣突然停下脚步面对他,很认真的道:“周一被少施家和林府的人练手给害死了。” 风少羽这才接受方才不好的预感:“那小结巴呢?她不得疯了”一脸焦怒与担忧。 兰君垣面色沉重:“她暂shí还好,就是有点消沉,过几天忙起来便会好。” 人忙起来,就会忘掉烦恼。 风少羽想了想摇摇头:“不对,哥你说的不对,这不是她的个性。她没有找仇人去报仇吗?” 别人眼中的林孝玨讲义气又心狠手辣。但她也有翻不过的高山。 兰君垣摇摇头:“害死周一的林家人是林世泽与少施氏生的女儿,血缘上,她与她是亲姐妹,若是杀了她。她将无法在世人面前立足。这是其一。其二少世家那两个人也杀不得,杀了就要偿命,周一是个卑微的丫鬟。而且他们也不会承认害死过这个丫鬟,小姐若是意气用事,百害而无一利,只能忍着痛等机huì再报仇。” 风少羽怒道:“那我帮她去把这些杂碎杀了。”抬腿要走。 兰君垣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难道你杀权贵之家的小姐少爷就不用偿命,风家将会因为你的鲁莽面临灾祸。” 风少羽不甘看向兰君垣:“难道就这么算了?周一那么好的丫鬟,就这么白白让他们害死了,哥你就不想为小结巴做点什么?” 兰君垣面容严肃:“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护她周全,不给她惹麻烦,先不说你怎么能杀死那几个人,暗杀明杀都要死人,万一追查下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风少羽一哼:“我不知道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你不是喜欢她吗?若我是你,我绝不让她受委屈。” 兰君垣桃花眼一沉:“我不是你,那你当我软弱便是,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去范险,你若出了事,她会更难过。” 风少羽看着自己的崇敬的哥,想了想低下头去:“哥,我话重了,对不起。” 兰君垣摇摇头:“少羽,我希望你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我也相信小姐有她的办法,杀死一个人很简单,但让你个人活的很痛就不简单了,若我如你这般有仇当即就报,你哥现在坟头的草都已经够烧柴了。” 兰君垣的家世是个空架子,儿时很多人都欺负他,他能有今天这股沉稳,全是小时候忍出来的。 风少羽胳膊肘从眼皮上擦过,无声点点头。 兰君垣心中叹息:“他何尝不想给她报仇,可他更想能陪在她身边。” 夜深人静,风少羽悄悄来到林府墙外,他提高了手里的琉璃灯笼,仰头望向墙内的风景,这灯光照不明亮无尽的黑暗啊,不光是黑夜,这高墙也将视线挡住了。 他知道,哥正坐在某处的房顶,或者不说话,或者跟她说着什么,她呢?眼睛是不是还肿着,吃没吃饭? 无论怎样她都是难过的想死吧,那个丫鬟是她最最亲近的人,从她平时对她的纵容和管教就能看出。 像姐姐对妹妹一样。 “风少羽?” 忽然,一个尹策策的声音靠近了。 风少羽身子一抖,啪的一声摔了琉璃灯笼:“你怎么在这?”突然拔高了声音。 干枯的树叶被落下的火种点燃,噌下着了起来。 贤王世子反倒吓了一个趔趄,反应过来赶紧去踩那明火:“你小声点,我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风少羽瞪大了眼睛:“嘿,你站在我身后吓唬我还有理了?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 贤王世子脚下不停:“你他娘的先跟我灭火。”两个人七脚八脚的把火苗踩死了。 四周一黑,只能听见贤王世子低低的声音:“昌明,昌明……” 躲在树后的侯杨韩三兄弟闪出来。 侯杨二人每人提了一个纸灯笼走进了。 四周渐jiàn又亮起来。 风少羽看着四人哼道:“你们四个又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贤王世子冷笑,下巴一扬:“你鬼鬼祟祟站在别人家墙外是为了什么?” 风少羽俊脸一红,好在灯光弱,别人看不清。 他故作不屑道:“你们管得着吗?反正不是去看别人家姑娘洗澡。” 这事贤王世子四人干过,被巡城的发现了,还闹了个笑话,最后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贤王世子给风少羽肩头一拳:“让你笑话我,我看你就是想看人家姑娘洗澡,还不是别的姑娘,是林小姐。” “哎呀!”风少羽不服,回他一拳:“小样长本事了,你敢打我,我才没有你那么龌龊。” 贤王世子疼的一咧嘴:“你他娘的还真使劲儿啊。”又还了一拳。 风少羽退后一个趔趄,瞪圆了眼睛:“跟谁俩呢?你再动我试试?”回了一拳。 贤王世子一咬牙:“就跟你,不服我是不是?” “儿子才服你。”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了。(未完待续……)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06 情窦初开 风少羽将贤王世子骑在地上,两只手扣住他的手腕,贤王世子咬牙抵抗,二人呼哧连连,但谁都没有示弱的表现。小说.しwxs【更新快请搜索】 其他三个小伙伴围过来。 候昌明见贤王世子憋红了脸,一脸沉思的问道:“你俩这次是真打还是假打?” 风少羽道:“真打怎么地?假打又怎么样?” 候昌明直起身来叫来其他两个人,小声合计:“咱们三个人,要是他俩是真打,咱们得分分伙,帮少羽的一人,照哥两人,谁跟谁一伙。” 杨云飞举起手来:“我跟少羽。” 韩东宝给他一手肘:“你是想让我们挨揍啊,我跟少羽。” 贤王世子刨着两条腿骂道:“你们三个白眼狼,还不帮我按住他,我一个人他娘的打不过。” 风少羽冷笑:“你也知道打不过,那你还手欠,我就问你服不服?” 贤王世子吐他一口,风少羽一偏头躲过去了。 “你还玩埋汰了是吧?”趴在他脸上一顿喷。 “哎哟我艹。”贤王世子摇头闭眼骂道:“孙子儿,今天你打死我我都不服你。” 风少羽也怒了:“让你跟我动手,来来来,不服你给我反抗。” 贤王世子再怎么使劲就是扳不倒风少羽,不一会就气喘吁吁了:“要不是君垣哥教你功夫,你跟我也就半斤八两,现在欺负我是不是?” 风少羽骂道:“你滚蛋,你自己不学赖我了?你以为我天天练武是好玩的。” 贤王世子不服气的看着他:“等等,等等,你压着我胳膊了,我没劲咱先歇会。” 风少羽骑着他不动了。 贤王世子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服你了。” 风少羽摇摇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三个小伙伴见他俩一上一下只唠嗑,不动手了,全都围着蹲下来,杨云飞正对着贤王世子的脑袋,不服道。:“哎,世子,你倒是把他搬倒啊。” 贤王世子吐他一脸:“滚蛋,不帮我。” 惹的二人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没管他们。正视着风少羽:“你告不告诉我我在这里干什么?” 风少羽一哼:“啥你都想知道,你咋那么好信儿呢?” 贤王世子一撇嘴:“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林小姐对不对,在这等她呢。” “你才喜欢她呢。”风少羽矢口否认。 贤王世子点点头:“你说对了,我是有点喜欢她。” “……”风少羽一下子无语了。 其他三兄弟也是第一次听说世子喜欢一个女子。全都愣住。 贤王世子眉头一蹙:“你先把我拉起来。”说着一抬腿踢了风少羽屁股一脚。 风少羽还没在他的表白下回过神来,愣愣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小声道:“你真的喜欢她啊?” 三个小伙伴把贤王世子拉起来。 贤王世子也低头拍灰:“我也不知道,你看我平时,有的是玩乐,自从认识她,我就每天都想过来看看,过来了就不想离开,就怕她出门我碰不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想着她在干什么。知道她是极爱看书的,我睡不着也看书,被我娘发现了哭了好久,非说我不是她儿子,你们说我是不是变了……” 像是自言自语的唠叨。 三个小伙伴帮他整理着衣衫,听完也是一顿沉默,过一会杨云飞道:“反正世子没以前好玩了。” 韩东宝突然道:“我也时常想起病时她给我诊脉的样子,我爹说这么瘦着更好看,我都不吃肉了,那我算不算也喜欢她?” “……”风少羽心中一凉。欲言又止。 贤王世子推了韩东宝一把:“少凑热闹,我这些话是跟我娘说的,我娘说这就叫喜欢,你懂个屁。” 韩东宝搔搔头:“那我娘没说。” “……”风少羽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看向贤王世子:“照哥你不能喜欢她。” 贤王世子一愣,抬头看着他:“怎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那怎么不让我喜欢。” 风少羽想想道:“你是世子啊,你的婚事是要王爷和皇上同意的,你又不能随便做主。” 贤王世子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蹲下去。 “难怪我总觉得很犹豫,原来我担心的是这个。” 三个小伙伴见他一脸难过。也跟着蹲下来。 候昌明拍拍他的肩膀:“自古以来,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几个都如此,世子你也别难过了,像你那样的家世更是不能随便娶妻的,你若真喜欢小姐,只能等你成亲之后,自己能做主了,再把小姐接到府里。” 风少羽眉心一蹙,怒道:“你想让孝珏做妾?” 候昌明抬起头来看他:“有何不可吗?世子有个妾室难道还不行?”一脸不解。 风少羽拳头攥了攥:“反正照哥你不准喜欢她。” 杨云飞也不满的看向风少羽:“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娶妾怎么了?我爹有七个小妾,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是不是世子?”说完又看向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抱着头道:“算了算了,你们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想见她一面。” 抬头看向风少羽:“你跟她比我交好,知道她这几天都做什么了吗?” 对于林府发生的命案,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风少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路过这里而已。” 贤王世子不再看他,望着婆娑的树影出神:“她什么时候再出来啊。” 候昌明蹲累了,扶着膝盖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韩东宝道:“要不你再病一场,你病了不就得请大夫吗?小姐就出来了。” 韩东宝眼睛斜视他:“要病你自己病去,我今后再也不想生病了,太难受了。” 杨云飞仿佛能感同身受,也摇摇头。 贤王世子幽幽一叹:“如此说来,我要是的大病一场就好了。 “……”风少羽无语的听着几人说话,心道:“你们的无聊也只不过想见她而已,可此时的她有多难受,没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他低下头踢了一脚墙根下的枯叶。 五个人两个三个都有心事,在林府墙外不知等了多久才离去。(未完待续。) 007 退亲 林世泽下朝归来,换了衣服要去林家私塾,少施氏闻讯来找他。 一进书房她开门见山问道:“老爷,您是否有空。” 林世泽拎着衣领转过身去,一看是她,抖抖袖子道:“要出去一下。” “只是去学堂给子弟们讲课?” 林世泽脸色一沉,想了想坐下来:“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一副容她一点时间的样子。 少施氏淡着表情坐在他对面,抬头道:“老爷是躲着我?” 林世泽蹙眉:“有话便说,你何时学的如此啰嗦。” 少施氏忍住怒气,但语气冰冷说道:“我是来问问老爷,行医为了保护孝瑜而受伤,我派人送些补药去看他,老爷为何不准?” 林世泽冷眼看着她道:“你的意思,他纵狗行凶,还成了我林家的大恩人了。” 少施氏多有不服:“哑巴畜生伤人,他一个孩子怎能拦住,现在谁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那丫鬟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就凭一节骨头,老爷就诬赖我女儿侄子伤人,也太武断了,况且就算真的是那狗伤了丫鬟,难道丫鬟一点错没有,老爷就知道不是那丫鬟故意去逗狗惹得祸?” 林世泽不耐烦一抬手:“我不愿与你争辩,你若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告诉你,定是不行的,我林家好好的名声差点让他毁于一旦,现在就像个随时会爆的铅弹,我整日都心神不宁。我没阻止他少施家人再不许来我林家已实属不易,还要去安慰一个小辈,你想都不要想。”好似要与少施家再不相往来。 少施氏怒急,沉着脸道:“好,就算我少施家子侄有错,那老爷的女儿就没错吗?她杀了那么多人,老爷不管不教,还把她留在府里,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供着,杀人反倒成了千金小姐了?” 林世泽不肯相让:“她是我林世泽的女儿。难道不是千金小姐?当初是你撺掇母亲将她送走。我如了你们的愿,现在孩子都已经订了亲,过些日子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们看着还碍眼。你到底想怎样?” 林世泽从没说过这么绝情的话。 少施氏心中一痛:“当时她怀胎三月。还没进林家的门。这祸害不送走,她女儿一出生岂不是要比别人矮一头,再者说。她也只是随便一说,如若不送走,她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活不下来,明明是他利用老太太信道把人送走的,现在反而赖她。” 她双眼喊着泪花,愤恨道:“老爷是不是以为结了陈府的亲,就用不到我少施家了?” 林世泽俊眼一眯:“你说什么?” 少施氏冷笑:“还要我说吗?老爷您就是这么做的,我才看清,当年您停妻再娶,不过是看上我少施家的钱财和权势,现在您让女儿结了陈家的亲,到时候官运亨通,要钱有钱,要权有钱,还有了耕读之家的好名声,就不需要我少施家的钱了。” 林世泽拍案道:“你的意思我林世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少施氏张张嘴,看着英俊却冷漠的丈夫,肚子里讥讽的话又咽下。 哭道:“那老爷到底想怎样?自从她归家,老爷就跟从前不同了,我是您的妻子啊,您整日睡书房也不会去看我一眼,孝瑜受了委屈您也只说她的不是,对那女子却骄纵放任,任谁看了,都会心寒。” 林世泽冷笑道:“那我从前还以为你贤良淑德,孝珏刚回来时你也没曾说过她的不是,不是还说她好吗?难道只是为了表演给我看?” 少施氏目光错愕:“老爷,做人要讲良心,我本就不是她的亲娘,难道不是管多了不行,不管也不行吗?” 林世泽面露讥笑:“因为你从没将她当做过女儿,所以就会把不是亲娘挂在嘴上,之所以瞻前顾后,还不是因为顾忌她不是你亲生的,我的女儿,亲娘不在了,后娘不能照顾他,难道我这做爹的还要作践她不成?” 少施氏难以置信:“老爷您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将小姐放在林府家庙不闻不问的是您啊,这事怎能与我有关?” 林世泽摆摆手:“这件事我不想多提,我还有事,你这人争吵起来没完没了,若你没旁的事就先退下吧。” 少施氏一腔怒火被关在心中。 林世泽淡漠的站起身来,再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少施氏两行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喃喃念叨:“林世泽,你若有情为何不能体恤一下我做人续弦的辛苦,若果真无情为何不与我撕破脸皮,也好过我猜来猜去,你到底是顾忌我的感受还是不顾及啊。” 林世泽才一走到院门口,就被急忙忙赶过来的小厮截住了:“老爷,陈大人带着媒人要见您呢。” 林世泽心道:“离成亲之日还有十六七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就剩下迎亲,这时候陈大人亲自前来,那为了什么?” 广袖一抬对小厮道:“安排到前厅去,记得,将无关人等屏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即便是夫人和老夫人也不行。” 小厮施礼,匆忙去招待客人。 林世泽随后就到,陈大人一见主人,忙拱手站起:“世泽,进来可好,我这前来叨扰,没给你添麻烦吧?” 媒人也跟着站起来:“见过林大人。” 他们如此客气,林世泽心中不安更甚。 笑着走过去:“亲家,您太客气了,您可是大忙人,平时我请都请不来。” 亲家二字让陈大人微微不在自,他笑的尴尬,抬抬手:“咱兄弟俩别客套了,坐坐,坐下说。” 林世泽依然客套的请他坐,因为这是他家。 媒人看着二人笑呵呵的道:“二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明辨是非,小人看二位大人如此和睦,都不愿说正事了。” 陈大人笑道:“你也别站着了,你也坐,这正事还是要说的。” 林世泽也是笑容不减:“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人不成双,我与陈大人能结成亲家,您老功不可没。“ 媒人是个五十六岁的男子,在礼部当差。 他笑道:“林大人真是折煞了在下,您这么说,那下面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林世泽装作不计较的笑道:“您和陈大人有什么事便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万事好商量。” 终于改了不叫亲家了。 陈大人笑的憨厚:“对,对,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万事好商量。” 媒人道:“那有话我便直说了,前面合婚帖,就合出林小姐与陈六公子八字不合,当时陈家也去庙里打蘸,那和尚说是破了,可现在看,陈公子体弱多病,好似与小姐八字真的不合,陈大人不想连累小姐受苦,故而托我来说和,林大人若是觉得可以,这婚事咱们就退了吧。”满脸赔笑,说的小心翼翼。 当时陈家要娶孝珏就是为了冲喜,八字合不合的也是他们说的,现在说要退婚又拿八字来说事。 林世泽心头一冷,果真印证了心头的想法,却还不能当即翻脸。 淡笑着道:“陈大人果真如此想就客气了,我认得黄觉寺的一个得道高僧,若大人介意,不妨找他来看一看,破一破。” 陈大人打着哈哈:“哎呀世泽老弟,实话跟你说了吧,是我那儿子,他听说我们给他说了亲,非说是作孽,就怕自己身体不好,连累了小姐,我是怎么劝都不行啊,你也知道,犬子喜读圣贤书,他心有不忍,我怎么劝都不行,就是要退亲,还让我们不许要聘礼,就当是给小姐的补偿,我说着也是,咱们虽然结不成亲家,但是这情谊还是在的,以后老弟和我那侄女若是有什么用得着陈家的,陈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世泽一听,这陈家要退亲是铁了心了,赴火海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淡淡一笑:“陈大人,这事总归是儿女们的大事,也不能太唐突,而且我也得跟家母商量一下,容我三日后再给您答复。” 他一直带着笑,女儿要被退亲也没恼了,陈大人虽然比他位高权重,可在这事情上也不能强压人,他没道理啊。 客气的点点头:“老弟你好好跟伯母商量,我等你消息。” 林世泽一腔怒火化作客套:“到时候必定给陈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未完待续。。) ... 008 知道 又是一个寂静之夜,也是一月中,月亮从不出现的一夜,但漫天星光闪耀,给夜空增添无尽光彩。 兰君垣如每晚所做的一样,坐在林孝珏的房顶陪她。 林孝珏已经开始梳头洗脸了,每日也能喝掉一碗粥。 就是无事之时总喜欢呆坐着,少了以往的刻苦。 兰君垣透过空洞看着她提着笔出神,淡淡一笑:“我给你讲一讲陈博彦的事吧。” 林孝珏眼睛一动,慢慢抬起头来:“嗯。”声音很轻。 兰君垣道:“他病好了,就是肉不能一下子长回来,没以前英俊了。” 林孝珏表情淡淡:“那我要考虑,考虑,嫁不嫁给,他了。” “……”能说玩笑,就是快好了。 兰君垣一哼:“你要嫁,人家还不娶你呢,陈大人已经找过你爹,说退亲的事了,只是你爹还没答应。” 林孝珏道:“兰公子安排的事,林世泽,他怎么也得答应。” 兰君垣笑的灿烂:“是我安排的,我就知道陈家那老狐狸不是个东西,他那宝贝儿子冠绝京城,一旦病愈绝不会娶个哑巴当儿媳妇,而且还是个小官家的。” 林孝珏低下头展开一张纸,试着写一个一字。 还是不敢写到底,就怕那字太明了映出天真女子的颜容。 她将纸团了团丢在地上。 兰君垣听见啪的一声,心中叹息,她还是很介怀。 装作不关心的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孝珏道:“那个哑巴,太可怜,我在为她默哀。” “她可怜?”兰君垣笑的得意:“要我说那陈六公子才可怜,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到时候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真是可怜。”无限叹息。 林孝珏终于露出一个笑模样,道:“她有那么好?” “你还不信?”兰君垣掰着手指查道:“那,给你说说。第一,她饱读诗书,第二她勤奋刻苦,第三她忠义善良。第四她医术超群。” “只这些?” “她还很漂亮。”兰君垣倏然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林孝珏幽幽一叹:“所以,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兰君垣想要反驳,张张嘴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你若不提。我倒是没想到,若是换做钟无艳的脸,或许大家也会喜欢她,但需要一些时间,一些了解。” “你的意思,即便是钟无艳,你也喜欢?” 兰君垣坐在房顶想了想:“对,这么自信的人,即便是最开始的相见,哪怕她丑比无颜。也会引人注目的,一旦你注意了,这么努力的人,就很难否定她,会喜欢。”说的肯定。 林孝珏道:“从前我以为,风少羽不着调,是因为小,现在看,你也不怎么着调,只是人前。装的好。” 兰君垣一愣,仔细一想,在她面前,他确实很随意放肆。 笑道:“对小姐如此没有设防。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嫌弃我。” 林孝珏声音冷淡:“你想着会,就是会。” 兰君垣一顿沉默。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是闹着玩呢,你不是说,这世上,只要自信、努力的人,都是美好的。你又不是,妄自菲薄之人。” 兰君垣也笑了:“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的,若你一样自恋,我长得这么帅气,除非你真真切切告诉我滚,不然我都不会相信你厌恶我。” “果真不着调。” 兰君垣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无声笑了。 过一会林孝珏笑道:“这个你还别说,若我真的厌恶,一个人,真的会说,让他滚。” 兰君垣心道,这个不跟你犟嘴,你这嘴,有时候比毒蛇还毒呢。 二人调侃几句,兰君垣见林孝珏这心情好似放松一点,心下稍安。 这时林孝珏一笑,再次提起笔,同时问道:“跟我说说,你的志在必得,是因为什么?” 他的志在必得就是陈家一定会退婚,林世泽也一定会的答应。 兰君垣道:“吏部侍郎有个空缺,林世泽为官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虽然功绩不卓越,但从不出错,也无污点,最重要的,他不结党营私,虽然少施家仰仗定国公的鼻息,但他却能置身事外,也算是本事了,如果陈阁老提名他,相信没人会反对,也无需太多人反对,这事皇上都不用批红,五位阁老做主便成,陈阁老乃内阁之首,其他四位谁不听他的,只要他肯将这个位置让给林世泽,你们的亲事,就吹了。” 林孝珏点点头:“那,林世泽的初步理想,就答到了。” 兰君垣蹙眉:“难道林世泽还有别的野心。” 林孝珏写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谢,王谢。”她心中轻轻念叨:“科举考试的探花郎啊,他怎么能没有野心。” “很大。” 五日后少施氏来娘家看女儿。 老太太正屋里,一屋子嫂子弟妹拉着她聊家常,大嫂刘氏突然站起来道:“这入冬了,我要给老太太做几身厚夹袄,选不好料子,文娴你眼光好,来跟我看看。” 然后不容其他人有跟着的意思,便对妯娌亲戚道:“你们先坐着,我俩去去就来。” 大家都不在意的说好。 刘氏拉着少施氏便出正屋。 二人不带下人,刘氏很快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少施氏四顾下左右,是老太太小库房前,平时除了老太太的大丫鬟,是没人可以靠近的。 她心有疑惑,肃然问道:“大嫂你怎么了?是不是孝瑜有什么事?” 刘氏摇摇头:“孝瑜跟晚晴和行医出去了。” 说着再次确定四周无人,这次小声靠在少施氏耳边:“我听名医说,你家那位小姐跟陈六公子的亲事黄了,不知你知不知道。” 少施氏心中一惊,小声道:“老爷不曾提起。” 刘氏道:“这婚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名医也是听爹说的,陈六公子病被一个女子给治好了,人家好了之后就去你家退亲了,想也知道的事,只是外人不知道,咱们心里是明镜着呢,六公子那样冠绝京城一个公子,怎么能娶你家那位山野村姑呢。” 现在还说她是山野村姑,少施氏也拿不准了。 她担忧的道:“那老爷的仕途怎么办?没了陈大人这个助力,老爷还要走很大弯路呢。” 刘氏眼睛一眯:“文娴,不是我说你。”语气不悦:“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跟你商量,你还埋在鼓里,怎么现在倒替他担心起来了,我问你,你每次回来都说姑爷这好,那也好,她到底对你如何?”(未完待续。) 009 当时 少施氏心中难过,挤出一抹笑容,佯装惊讶道:“大搜你怎么这么问,世泽对我自然是很好的,他没跟我说,恐怕是还没做最后的决定,等我今日回去,或许他就告诉我了。” 刘氏淡淡道:“你若这么说那我便信你,你可别骗我们,我嫁过来的时候,你还在宫里当差,爹说是他耽误了你,不然也不能拖到二十几岁嫁给林世泽,现在咱们家不似从前,你若受了委屈,可一定要说啊reads;。” 少施氏想起自己未出阁之前,十岁时,父亲将她送到宫里做医女,一呆就是十二年,虽然帮了家里不少忙,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可等她外放之后最好的年华已经过了,上哪还能找到相当的如意郎君,这时周安宝的夫君进入她的视线。 周安宝自小跟她要好,她们本是一样的人,可她出宫时,人家却已经成亲了,而且看起来那么美满幸福。 当时他们有了一岁大的女儿,两个人也是天生一对璧人般,是啊,周安宝命好,相貌出众,生在国公府,父亲是开国将领,哥哥冠绝京华,姐姐还是燕王妃,她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什么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她的夫君,笑起来那么明媚一个男人。 可她好,她也不必她差啊,只不过是宫廷耽误了她,她就知道,如果她没有在宫里那么多年,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她的。 果真他最后还是成了她的。 “文娴,文娴那。”刘氏满脸疑问:“你想什么呢?” 少施氏这才回过神来:“没事的大嫂,你别总担心我了,世泽什么都听我的,林府都由我来主持中馈。你还怕什么呢?” 刘氏道:“那你自己长点心眼吧,别什么钱他一要就都拿出来了,说什么办族学,还给林家那些不相干的东西置办田地,我都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这钱不是自己花了才舒心吗?” 少施氏亦是心有不甘:“老爷他一心想着光大林家,这是他的愿望。我们做女人的也不好阻止。”见大嫂面露不愉。笑了笑:“大嫂说的我都记下了,让您操心了。” 刘氏这才笑了笑:“没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大哥和侄子们不用我操心,我就是担心你。” 少施老大是个极其疼爱媳妇的人,所以大嫂每天才能红光满面的。 少施氏心中酸楚,但还是笑了笑。 刘氏突然又想起什么。蹙了一下眉头,小声道:“还有。既然陈府已经退亲,你们家那位小姐也就没什么用了,这下不把她弄死也得送到青云庵去,这么个疯子总不能留在家里吧。” 少施氏心中一动。如果家里出了个疯子,按律法是要到朝廷报备的,但林世泽甚爱面子。这样的丑事他是不会外扬的,故而要她把人偷偷送到关疯子的青云庵去也没什么不可能。 她倏然一笑:“大嫂说的对。人若是不疯,怎么会出手伤人呢。” 刘氏细眼一眯:“可不是,看我们家行医身上的伤口,那孩子从小心眼实诚,遇事就知道替人出头,我都要气死了。” 少施氏脸上一阵白,陪笑道:“这事是我们家老爷做得不对,他应该亲自来看行医的,可大嫂您也知道,他那么忙。” 刘氏摆摆手:“算了,反正你可记得不能便宜了他那女儿,不然我这心里气不过,你也别太软弱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她娘。” 少施氏连连点头reads;。“我知道,我知道了。” “对了,晚晴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转了话题。 提到儿女刘氏笑的发自肺腑:“行医说哪里有什么比试,我也没听清,就带她们小姐妹儿出去玩了,走了一会了,你们家孝瑜甚少出门,这次跟着她表哥表姐的,没事,快回来啦,咱们屋里等去。” 二人出来也有一阵子,免得别人怀疑,少施氏点点头:“走吧。”挽着胳膊往老太太房里走起。 十里长街彩旗招展,人头攒动。 两排商家全都将最好的货物拿出来供客人挑选。 可路过的客人虽多,但驻足买东西的寥寥无几,人家全都赶着往街道中间涌过去。 风少羽,世子,候,杨,韩五兄弟没有驾车,而是随着人流挤在人群之中。 候昌明见前面的两个人虽然被人挤着,可还是无精打采的,仰着脖子喊道:“你俩怎么回事?怎么都被挤这样了,出来让他们滚蛋啊。” 贤王世子回头一看,其他三人没入人群中,尤其是杨云飞,他最矮,要不是窜着高,都不知道他在哪了。 突然一嗓子:“都给小爷让让,眼瞎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他斜着眼瞪着四周的人。 终于有人认出这一身白衣,尤其是束发上的宝石玉带,那可是惹不起的主:“是贤王世子……” “哎呀我去……” “别挤别挤……” 呼啦一下就让出一块空地。 贤王世子招手后面的三兄弟:“笨的哟,赶紧过来。” 三个人对人群不屑哼了一声,赶了过去。 这下子五个人拉横排走在大街上,一个个仰着下巴不可一世,商贩行人多认得这五个混世魔王,没有不让路的。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目的地,忆江南的楼前。 忆江南正在街道中间,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 要说在京城这样的店铺没什么稀奇,稀罕就再与这家店铺的老板,具体是谁没人知道,但他有个爱好,每逢一季就会拿出一件镇店之宝,不展不卖,只赠有才之人。 如何算的有才呢?就是写一篇诗词或文赋,比文笔,比字迹,只要被裁判选中,众人认可,就可以将宝贝拿走。 渐渐的形成一种风气,大家慕名而来,为的倒不是那么个东西,就当做文人之间的交流。 今日恰逢九月初五,又是一朝盛会,楼前已集聚了各式男女,最前排的男的锦衣华服,女的薄纱遮脸,定是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读过诗书的。 贤王世子无人畅通无阻挤到最前面。(未完待续) 009 文汇 杨云飞看着高台上正书写对联的一位公子道:“已经开始了,往常咱们可都是最先来,今天要不是我说,照哥还在家磨蹭呢。” 贤王世子双臂抱在胸前,懒懒道:“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就想见到某人。 风少羽也有同感,百无聊赖的看着高台上书写的人。 有人填词,有人写诗,多是狗屁不通,没甚新意,再说那比试很看重的字迹。 当忆江南的下人将上台那些人的作品拿出来展示之后,风少羽和贤王世子一起无声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说完惊讶的对视一眼,其他三个小伙伴不解的挠挠脑袋。 贤王世子眯着眼睛看着风少羽:“你在感慨什么?” “那你又在感慨什么?” “哼”谁也不肯说,相互嗤之以鼻,别过脸去。 不一会又有一个女子上台去,杨云飞眼前倏然一亮:“是辅宛郡主,哎,世……”特高音的子字还没发出来,贤王世子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给我小点声。” “嗯嗯嗯”杨云飞不住的点头。 贤王世子松开手,往四人身后站了站,故意把脑袋低下去:“别让辅宛看见了,不然她又该缠着我了,哎我就纳闷了,人家都遮着脸,这丫头就不知道挡一挡?” 辅宛郡主是贤王的女儿,世子的亲妹妹。 风少羽也往后走一步,头也低下去:“不止辅宛,我看方颜夕她们都在对面呢,有钟清扬,少施晚晴……就那个带着鹅黄破布的看不出身形,别让她们看见了。” 那叫面纱,到这成了破布了,感情这二位都不愿意跟那几位高门贵女混在一起。 三个小伙伴凑合凑合站一起,挡成一面人墙。杨云飞又找了几个路人:“过来。你,你过这边,站前面点,哎我操。让你站前面点,没让你站我前面。” 低声训斥了一顿这才站好队形,渐渐安静下来,脑袋全都仰着看向高台之上。 高台立于忆江南楼前,一丈多高。一面临忆江南门口,其余三面畅通。 辅宛端着下巴肃然挥笔,唰唰唰写下一首小诗,写完了将笔一扔,傲然的看着太下。 大家都是经常来此的,怎会不认得这位不带幕篱不遮脸,一身血红刁蛮成性的辅宛郡主,无不拍着马屁,兴奋的鼓掌。 辅宛拍拍手让下人来收稿,再然后就没什么兴趣了。斜着眼睛下了台子。 她一下去,下人便把她的小作拿给众人看,无不说好。 最后下人展给台上的四位评委,四位不说话,在笔下记录下优劣甲乙。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此时还不得说。 辅宛走到小姐妹堆里,方颜夕立即笑道:“郡主的字迹大有进步了。”没提诗作的如何。 辅宛下巴一抬:“这算什么,昨儿个甩鞭子练多了手疼,不然会写的更好。” 钟清扬淡着嘴角笑了笑。 这时正好有风吹过,她穿的少。抖了一下。 辅宛蹙眉:“表姐,姨夫都不让给你买衣裳吗?”脱下自己的小披风就给钟清扬披上。 贤王妃是钟清扬的姨娘,二人是两姨表姐妹。 钟清扬轻纱背后的颜面尴尬,抬起手要比划什么。辅宛看着少施晚晴问道:“她是谁?”食指一指,指向少施晚晴身边的黄衣女子,同时也打断了钟清扬的哑语。 钟清扬面纱后的笑容僵在脸上,默默垂下手。 少施晚晴将林孝瑜拉过来:“这是我表妹,林孝瑜,姑父管得严。她从不出门的,今天我带她出来玩。” 说着将辅宛郡主介绍给林孝瑜:“孝瑜,这是福宛郡主。” 林孝珏暗暗打量这个一身红色劲装的郡主,只见她五官端正,一张薄嘴,透着利落,最特别的是眼神,瞳眸很大,眼溜溜打量着人和事,总有咄咄逼人之感,让人不想亲近,忙低头微微一礼。 辅宛看她柔眉俊目,相貌清秀,心中没什么特别反感,淡淡道:“谁的父母不管教子女,难道出来见见世面就是丢人现眼了?既然是乖宝宝,那还是少出来的好。” 林孝瑜面红耳赤,好在有东西挡住了她的脸,她什么都没说,眼睛看向表姐。 少施晚晴笑道:“我姑父就那样,冷冰冰的,不提他了,对了夕儿,你不是新学的瘦金体,上去书写一番。” 方颜夕一脸谦虚:“我还没练好呢,写出来多丢人。” “那有什么丢人的?”辅宛道:“我今个儿写不好,我明天还写不好吗?练就是了,别人看我写不好是他们的事,我又不怕他们取笑,这取笑就是我进步的动力。” 这里面方颜夕的书法是最好的。 预感到自己说错了话,方颜夕忙道:“清扬的楷书最好,何不给我们展示一番。” 辅宛看了一眼表姐:“你愿意写倒是可以,但是有一点,别回家了哭别人说你是哑巴。” 四周静寂。 辅宛蹙眉看着几个女子:“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每次她做点什么,下面就有人说是钟家的那个哑巴,要我说这有什么呢,可她回去就是哭,怎么劝都全不好,还非得我大哥商量才能好,我的意思既然你那么介意,就不要站在人前了。” 钟清扬头低的低低的,大家更不知道接什么了。 方颜夕一笑,对少施晚晴道:“以前跟孝瑜妹妹不熟,不知道妹妹可读书吗?”起了别的话题。 辅宛瞪着两个眼珠子听她们说话。 林孝瑜道:“自五岁起,父亲便给我请了启蒙老师,百家姓,列女传,孝女经,女戒,女训全都读完了。” 方颜夕和少施晚晴眼睛弯了弯。 辅宛想了想道:“我看你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这么多年,就只背了这几本?” “……”众人再次无语。 辅宛一仰下巴:“怎么了?我大哥也是五岁开始读书,现在每天晚上看左传,我娘说大哥最近很是用功,不看到三更天都不睡觉,你只记得这几本,要么记性太差,要么就是不勤勉了。” 方颜夕笑道:“咱们女儿家,怎么能跟世子比呢,又补考状元。” “我大哥也不用考状元啊。” 钟清扬抬起头,很期待的看着众人。 少施晚晴面露疑惑轻轻道:“没想到世子那么用功。”说完就有些后悔,她眼睛弯了弯看向辅宛。 辅宛挥挥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所谓,我大哥本来就是那个德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兔子没尾巴,随我爹了,不过他最近确实很奇怪,突然间用功起来,我娘还以为他病了,差点请道士要来驱邪。我想他也是脑袋坏了。”一仰头,很是费解的看向天空。 “……”众姐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方颜夕扯开话题:“孝瑜妹妹,要不你给我们露两手吧,不知你最拿手什么字体,也好让我们见识一番。” 不再提世子,钟清扬兴致缺缺。 辅宛又开始晃着眼珠子看着大家。 林孝瑜脸红心跳,连连摆手,笑道:“笔迹拙劣,不堪入目,怕污了大家的眼睛。” 这是谦虚之语,少施晚晴和方颜夕刚要说些客套的话。 辅宛蹭楞来一句:“你要是真不会写,就别去了,大家都会问你是谁家的,等练好了再来。” “……”林孝瑜额头都红了。 少施晚晴忙出来打圆场:“表妹写的一手好字,只是谦虚罢了。”说着转身看向林孝瑜:“你上去写给郡主看看。” 林孝瑜心道:“定要扳回面子,不能让这位郡主看不起。”施施然行礼,提着裙摆便走向高台。 辅宛肩膀一松,手臂环在胸前:“那为什么要说自己写的不好呢?我就是搞不懂,实话实说嘛。” “……”少施晚晴和方颜夕相视一眼,四目相对,双方都知道对方心中的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 010 排名 林孝瑜一身鹅黄?色衣裙,立在高台之上,她尽量不去看下面众人,提起笔,屏气凝神,倏然一下笔,走入游龙…… 薛世攀仰头看着上面的这个蒙面女子,微微点头。 他旁边的公子认出他,笑道:“十三公子,您回来了?” 薛世攀侧头一看,是以为身着浅灰色直裰的书生,直裰上打着补丁,一看就是穷苦中人。 薛世攀笑了笑:“从江西刚刚回来,两天不足,您认得我?” 那书生笑道:“在下在国子监读书,长听祭酒提到您的大作,甚是仰慕。” 能看懂他的文章,薛世攀心中赞同的点点头,笑道:“那你要刻苦攻读,争取明年科举考得一个好功名。” 像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者。 书生看他不过跟自己年纪相仿,笑了笑:“多谢公子勉励。”说着指着台上的女子道:“方才我看公子点头,难道这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转移了话题。 薛世攀点头:“看她架势,就知道笔锋有力,不信一会你看,定然是一手好字。” 书生期待的看着台上,不一会,那女子便写完了,下人双手一展,显出一首女子气的小诗,文笔一般般,但字迹却是不错的。 是中规中矩的梅花小楷,中上品。 书生看着薛世攀笑道:“十三公子果真好眼力,这么远都知道这女子书**夫不差。” 不差和一手好字之间差了很多个层次。薛世攀装作不介意的笑了笑。 另一头候昌明道:“这个字不错,比辅宛的强。” 贤王世子下巴抵在他肩头。不屑一笑:“辅宛那是虫子爬的,是人就比她强,不过你们说这女子字迹好,我不同意。”摇摇头道:“你们是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好字。” 三个小伙伴齐声道:“女子,已属不易。” 贤王世子嗤笑:“就是女子,才会更好。” 风少羽心有同感,默默点头,忽然又道:“这女子看着陌生,怎么跟辅宛呆在一起呢?谁家的。” 周围也有人对这女子字迹稍感兴趣,问道:“这位小姐看身形翩翩佳人。字迹也不丑。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议论纷纷。 在人群之中,还有一个瘦子也被人问道了这个问题:“六公子,可知道这女子是谁家的?” 陈博彦看着问他的好友,淡淡一笑:“我都多久没出门了。怎会知道?” 那人点头:“也是。您这病刚好不久。对了这天冷了,您出来可得小心,别再病了。” 陈博彦笑道:“无妨。那位神医已经帮我治好了。” 有人道:“我听好多人在议论那个神医小姐了,您真的不知她的来历。” 陈博彦心中一动,笑了笑:“自然是不知的,不然定要当面感谢一番。” “那就可惜了。” “是。”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事,不一会的功夫就又有两个人上台去展示才华,都是技艺平平。 友人摇摇头道:“今天是没什么看头了,这才华横溢的才子就在我身边,见过他的字迹文章,看别的,总觉得兴致缺缺。” 陈博彦笑道:“哪里,一山还比一山高,我看薛十三公子的文章就比我的好。” 友人点点头:“你们都是这个。”竖起拇指。 陈博彦笑了笑。 又看了一会,果真没什么出色的,友人提议要走了。 陈博彦点点头:“母亲也交代我早些回去,走吧。” 正转身着,就听台上有人喊道:“是陈六公子。” 众人目光全都围过来。 陈博彦侧头一看,那人他根本不认得。 台上的男子朝他拱拱手道:“久仰陈公子大名,听说您前些日子病了 ,如今来看可是好了?” 陈博彦仰头回礼:“多谢兄台关心,确实好了。” 有人起哄:“陈公子,让我们见识见识您的文章,给我们留个墨宝吧。” 更多的人响应。 友人看了陈博彦一眼,陈博彦笑笑朝众人一拱手:“今日真的不行,在下已出门多时,身体不便,来日方长。”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可惜的声音。 又有人朝台上喊:“好在你眼尖,不然我们都不知道陈六公子就在人群中。” 那人提着袍子往下面走:“我也是有幸认得,有幸认得,陈公子您慢走,我与您一路。” 陈博彦和友人驻足等他。 三个人汇合,那人态度恭谦跟他二人行礼。 友人一拍那人肩膀:“走吧,六公子还有事。” 人们让出一条通道,陈博彦一面离开,一面跟众人示意。 好多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们,台上竟然无人问津了。 贤王世子探出个脑袋道:“这小子好的挺快啊,都出来遛弯了。” 风少羽淡淡的张张嘴:“当天我都没在。” 贤王世子挑挑眉毛:“那你可错过了,当天小姐舌战群医,把那些老东西说的自惭形愧,我现在想想还热血沸腾呢。” 风少羽垂垂眼皮不理他。 方颜夕这边,几个女子待陈博彦没了身影才回过头来。 林孝瑜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就是陈博彦,果真……” “果真什么?”辅宛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 林孝瑜耳朵通红:“没什么,没什么。” 少施晚晴知道林府和陈府的婚约,小声在林孝瑜耳边道:“是不是觉得可惜了陈公子了。” 林孝瑜不置可否,心却道:“何止是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 辅宛听不见她们几个嘀咕,拔高了声音道:“你们是不是说陈博彦呢?” 众位女子都不言语。 辅宛一翻白眼:“不说我也知道,他真是越长越丑了,我觉得,这京城上下,就四个人才称得上是真才俊。” 大家目光都注视着她。 她声音高,就连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杨云飞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不可一世的比划着。 “世子,你说郡主这四个人里面有没有你?” 贤王世子低声道:“死丫头,站在大街上也堵不上她的嘴。” 候昌明道:“我倒是真想知道咱们郡主心里想的是谁。” 四周都不言语,都在听辅宛数人。 “第一,自然是我四堂哥,第二嘛,就是我大哥。” 候昌明小声对世子道:“还行,你在第二。” 杨云飞和韩东宝也点头:“我以为得排第四。” 风少羽一哼:“我觉得根本排不上。” “上一边去。”贤王世子轻轻推他一下。 辅宛还在说着:“这第三,我认为是薛家的十三公子 ,第四就是凉国公府的兰君垣。” 说完得意的看着一众人。 风少羽立即露出个脑袋,贤王世子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把把他拉下来:“你别惹她们,到时候甩不掉你陪着。” 风少羽不忿道:“她没算我。” 韩东宝也道:“也没算我。” “你算老几。”风少羽瞪他一眼,其他几人嘿嘿偷笑。 风少羽一咬牙:“反正没有我和陈六,这排行就不准。” 贤王世子摇头:“我也觉得不准,怎么的我不比高隧英俊。” 其他几人又是一阵偷笑。 这边的热闹很低调,自然没人注意。 薛世攀在人群中听到辅宛的声音,心叫不好,头低了低。 其余众人的热情不减,经辅宛郡主起头,都开始讨论京城那些男子称得上才华横溢,才貌双全。 这比试倒是渐渐被人冷落了。 当然也是因为今日这盛会实在没有冒高的人,忆江南的下人看冷了场,忙朝下面喊道:“有那位公子小姐还想上台一试?” 大家还在讨论那个公子最英俊。 渐渐的没人对台上感兴趣,评委也无法,开始评论作品,很快的就得出结论,就国子监的一个先生,五十多岁,书法还算差强人意。 等宣布结果时,人们才静下来,听了结果,更多的是没有兴趣,陆续有人散去,散去的路上三五成伙,还在讨论着公子的事。 薛世攀低头混在人群中,也往回走。 终于听到有人议论正事了,说那先生刻苦和才华,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心道:“有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随随便便就能写的惊艳世人的好字,比如那个不学无术的风少羽,连他都比不上的,真是气人。” 想着摸摸胸前,有一个六味地黄丸的方子一直藏在他的口袋里。(未完待续。。) ... 011 非议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辅宛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熟人,回头对其他女子道:“你们下面要做什么去?若是没事,我请大家去聚仙楼吃酒。” 郡主做东,若说不去就是不给她面子,少施晚晴道:“我跟行医出来的,不知道他去哪了,回家也得等着他。” 辅宛道:“那就留个下人在这等着,等他过来就让他到聚仙楼去接你们。”安排好这两姐妹,再问其他人。 自然都没异议。 几个人各自上了自家马车,浩浩荡荡去了聚仙楼。 到了楼里,辅宛要了一间雅间,可别的屋子都满着,就牡丹亭没人。 辅宛道:“那屋子冷冷清清的我不喜欢,给我换一个。” 牡丹亭是方颜夕最喜欢去的雅间,少施晚晴听了看了一眼方颜夕。 方颜夕对她弯了弯眼睛。 最后辅宛还是没有选择牡丹亭,掌柜的特意把不常用的雅间打开了 。 几个人陆续落座,整装将面纱都揭开,一个个花容月貌,生机勃勃。 辅宛这才看清林孝瑜的真正长相,比隔着面纱差一点,因为她眼睛是极其好看的,但是整张脸露出来,下巴有点长,颧骨有点高,这长相若是男的定然是风流绝尘的,女孩子就少了那份俊朗了。 不一会的功夫菜就上齐了。 上菜就开席,支开下人,辅宛一边吃菜,一边豪爽的给众人添酒。 到了林孝瑜那,少施晚晴道:“我妹妹不善饮酒。” 辅宛笑道:“要是常出来,那可得练练。这次就免了你。”也不难为她,继续给其他人添酒。 方颜夕手扣在杯口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孝在身,不能喝酒。” 辅宛愣了愣:“你二叔不是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吗?”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向方颜夕。 方颜夕面色带着悲恸:“但是仇还没报,你们都知道,我二叔是被一些刁民害死的,现在那些人都关在牢里。还有那匪首。据说是个女子,到现在还没有下落,总得抓到她了。才算是解了二叔心中的愤恨,我们也才能安心。” 这些政事辅宛不关心,搔搔头:“那你喝还是不喝?” 方颜夕摇头:“今日就不喝了。” 辅宛当即坐下来,酒壶放在桌上道:“那开吃。” 几位小姐优雅的动着筷子。 少施晚晴问方颜夕:“我听人说。害死方大人的是个女大夫,可是真的?” 方颜夕点点头:“说是一个医女。却比平常人还歹毒,不知她是哪里学的医,看病治人不怎么样,杀人倒是有一套。” “这么坏?”众人一声惊讶。 方颜夕冷冷哼道:“大家也不必着急。已经有眉目了,好似她最近已在京城露面,还治好了人呢。” 她一向温和待人。很少说这样的狠话,众人心道。方颜夕是真的恨极了。 少施晚晴心中一动,想起大哥最近也正在找一个女大夫,而且都说那个女子跟贤王世子有瓜葛。 她站起举起一杯酒道:“郡主请我们吃这么丰盛的佳肴,理当谢过才行,来郡主,我敬您一杯。” 辅宛很豪气的饮干了一杯酒。 少施晚晴施施然落座,笑道:“对了郡主,听说世子认得一个女大夫,跟咱们年岁都差不多,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医术如何,不如你将她带来咱们见见。” 其他人也很好奇,纷纷点头。 “是啊,听说治好了韩公子和陈六公子的病,京城都传开了。” 方颜夕心中一动:“莫不就是父亲说的那个女子?” 辅宛眉头一簇:“我不认得她啊,我大哥交往的人是我大哥的人,跟我啥关系,你们都看我也没用 。” 少施晚晴道:“那可不可以让世子给咱们引荐一下,我家中就是学医的,可惜却不让女子学,对这位小姐,真是深感好奇。” 其他人也道:“还没见到处给人看病的女大夫呢,好想见一见。” 辅宛越发不耐烦:“我问我大哥了,他不说,我也没办法,他还说,他的好友,不要我搀和,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 众人有些失望。 方颜夕倏然一笑,问道:“晚晴,您说的那个神医,是不是也认得我表哥啊?” 少施晚晴不自觉一愣,她叫的表哥是兰君垣,下一刻笑道:“好似治陈公子那次,就是兰公子带她去的。” 辅宛笑道:“那她到底跟谁交好?你们一会说是我大哥,一会又说是兰君垣,有没有准信儿了?” 少施晚晴道:“郡主,不是咱们没有准信,是她江湖女子个性就是如此,跟什么人都可交好。” “那不跟娼妓似得?”林孝瑜噗嗤一笑。 众人也捂嘴偷笑,都是一副你说对了的表情。 辅宛眉头又蹙了一下:“你们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江湖女子怎么了?我就佩服江湖女子,再说了,人家小姐就是到处去看病,又不是作奸犯科,我也没听我大哥说她不好,还对她极为尊重呢,若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大哥犯不着天天看左传朱熹的。” 她这一不高兴,众人只得闭了嘴。 方颜夕心道:“郡主对这女子印象还不错。”优雅一笑道:“听你们说了这么久,我想到一件事,若那女子跟表哥一起去的陈府,我想我是见过她的。” “真的?”众人都看向她。 方颜夕笑的更加真挚:“那人也是在聚仙楼,我见表哥,世子,风少羽,还有候昌明他们领了一个女子来,那女子一身红色衣裙,很是扎眼,一眼便能记得,所以应该没有错。” 众人还想问长得什么样。 辅宛拢这眉心问道:“你说她穿红裙子?”大眼睛眯起。 方颜夕波澜不惊道:“是啊,是红色襦裙,哎,对了,就跟郡主您这裙子一个色。” 大家都看向辅宛。 辅宛低头看看自己最爱的红色劲装,脸一下子变黑了,心道:“别让我看见她,不然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饭桌上的气愤莫名沉重,众人只闷着头吃饭,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方颜夕抬起头来:“好似是打起来了。” 聚仙楼经常有人打架,辅宛撂下筷子蹭的一下奔出去。(未完待续) 012 英雄 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撕打着两个人,大厅所有人也都举头往那里看,个个雅间门口也都探出许多脑袋。乐文小说。 辅宛只关心打架的二人是谁。 细细一瞧,其中一个少年身形中等,长得面若施粉,十分福气,另一个不会超过十五岁,朗眉星目,劲腿窄腰,身形矫健。 辅宛一眼便认出来了,长得白嫩的是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很快被另一个少年压在身底,不容他说什么,少年挥拳就往他鼻头上打,鲜血直流。 直到少年再次挥拳,他才得了空,怒吼道:“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打他……” 又是一拳。 辅宛一下子捂着脸,一侧头看见隔壁雅间伸出的脑袋特别眼熟:“哎,候昌明。” 候昌明眼睛一愣,嗖一下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辅宛直愣愣就追了过去。 帘子一掀,果真看见屋里五个人都在。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抬步就要往里走。 贤王世子道:“怎么哪都有你?去去去让开,别当了我的视线。” 风少羽也朝她挥手:“看的正带劲呢,那小家伙可真猛。” 辅宛被人嫌弃,一屁股坐到门口的椅子上。一侧头,视线正好能看见打架的楼梯口,此时下面已经冲上**个家丁模样的人,七个青色短衣,两个黑色短衣,混战在一起,显然是各自的奴才上来了。 辅宛回过头来问旁边的候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个人不是少施行医吗?” 候昌明道:“方才少施行医在楼下惹了一个赤脚大夫,人家路过给人看病,他就考人家大夫他有什么病,大夫说他有外伤在身,不能沾酒,不知怎么的言语不和,他就把人家大夫打了,楼下坐着的那个少年看不过去。就跟少施行医打起来了。” 辅宛啧啧嘴:“都追到二楼来打了,这少年挺血性啊,从前没见过,不知道是谁家的。” 贤王世子斜他一眼:“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谁家的与你何干?少施行医打不过他不往楼上跑?他的人都在楼上呢。” 辅宛哼了一声再次探出头去,果真又上了好多人。 此时少施行医已经被人搀起,左右分别是官宦子弟,他的七个下人正在和对方三人动手,那小少年太过勇猛。人多也没占到便宜,他则站着嚷嚷道:“小兔崽子,兄弟们,你们的人呢,帮我,帮我收拾这个兔崽子。” 他身旁的官宦子弟相互看了一眼。 有个身着墨绿色的公子站出一步道:“小崽子,你是什么人?我在国子监见过你,有胆子的报上名来。” 周敬之一脚踢开一个下人,长腿一支,下巴一扬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敬之。” 没听说过,那公子再问:“你父何人?你是哪家的?” 周敬之不屑一撇嘴:“打个架罗里吧嗦,我家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们不服就一起上。”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也不再犹豫。 一个淡黄色衣衫的少年对少施行医道:“行医,我们替你报仇。” 一哄而上。 贤王世子看向风少羽:“这少年可真性情,有点像我。” 风少羽一撇:“人家伸手那么利落,明明是像我,当年我们见面时,我也是这么收拾你的。” “像我才对。” “是像我……” 二人争执着外面已经打作一团。所谓一拳难敌四手,少年再勇猛架不住人家人多,很快他的两个小厮就抵挡不住了,他要保护下人。又要自卫,分身乏术,脸上吃了少施家下人一木棍。 顿时鲜血直流。 少施行医笑道:“给我往死里打。” 众人乘胜追击,全都围过去。 周敬之明显觉得头发麻,目光发漂,他晃晃头站稳。甩了一把脸上的血,一抬头,感觉一个木棍又要下来。 “二公子。”下人自救不暇,眼睁睁看着自己公子性命有危。 周敬之抬起胳膊,猝然又被人踢下去。 他骇然睁大了眼睛,这一棒眼看是躲不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莫名一只劲腿就踢过来,一下子踢飞了已经挨着他头发丝儿的木棍。 “人多欺负人少,你们可真是越来越不是东西了。”一个白衣少年翩然立在周敬之眼前。 少施行医那方人一阵混乱,各自后退几步。 周敬之看着救命恩人的后脑勺,心下一阵激动:“敢问公子叫什么名字,周敬之日后必要登门致谢。” 那人还没等说话。 少施行医已踏前一步,指着那人道:“风少羽,你少管闲事。” 风少羽用余光扫一眼周敬之,回过头来一扬下巴:“怎么着?小爷就是要多管闲事你能把我怎么着?不过一介郎中之后,你还想在这地界撒野不成。” 少施行医脸色一阵青白。 贤王世子稳坐屋中,对其他几人撇撇嘴:“看见没,风少羽这个逼装的:”倏然一笑伸出大拇指:“我给这个。” 三个小伙伴忍不住哈哈笑。 辅宛一蹙眉:“少施晚晴还在我那边呢,你们这么跟她哥哥起冲突,以后我也不好跟她接触了。” 贤王世子道:“你那些是什么狐朋狗友,上一边去。” 辅宛不服:“清扬姐还在呢,她也是狐朋狗友吗?还有方颜夕。” 贤王世子撇嘴:“除了清扬,没什么好人。” 他目空一切,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辅宛一哼:“就你那神医小姐好,呸。” “你听谁说的?”贤王世子面带怒容,就要站起。 杨云飞忙道:“你俩真吵,看热闹都不消停。”又偷偷踢了辅宛一脚。 辅宛知道大哥动了怒,噘着嘴再不敢胡说,但心里越发记恨那个没见过面的医女。 风少羽的打抱不平,杀到了少施行医那边一干人的锐气。 有个公子悄悄在少施行医耳边道:“行医,算了,这风少羽咱们也惹不起。” 少施行医心道:“只仗着他老子位高权重,我爷爷也不是好惹的。”眼睛再起眯起,咬着牙道:“风少羽,你让是不让,我跟你少有瓜葛,你最好别坏了两家的交情。” 风少羽大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我风家世袭的爵位,你一个小小郎中,我家跟你家有个屁交情。” 言谈之间尽是瞧不起。 少施行医大怒:“这可是你先找茬的,动起手来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风少羽大眼一瞪:“我在就看你不顺眼了,出门吃个饭还要被你破坏雅兴,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朝楼中众位喊道:“你们有个一算一个,今天都给我做个见证,今天我就要让他少施行医在不得来聚仙楼里,否则有一次我打一次。” 说完亮出拳脚,少施行医的朋友面带犹豫。 风少羽呵呵冷笑:“你们现在要是离他远点还来得及,否则我有一个算一个,一起打。” 少施行医蹙眉看着众人,有两个人已经后退一步,他怒道:“你们怕他作甚?给我上,打坏了我少施家赔得起。” 几人都是好吃懒做之徒,家中虽有背景,但手头都不宽裕,少施行医出手阔卓,他们还真离不开他。 狠狠一咬牙,摆出阵势。(未完待续。) 013 风少羽再不容他们说话,抬腿便是一脚,直接将最前面的少施下人踢到楼下。 啪的一声,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紧接着,两个,三个……一人敌众,战在一起。 周敬之在他身后看的眼睛发亮:“这位哥哥真是英雄啊。”也不顾下人阻拦,挥拳就去帮忙。有了他的加入,少施行医这方更是节节败退了。 少施晚晴和林孝瑜早就看见了少施行医在大家,站在雅间里跟着着急。 少施晚晴道:“他身上还带着伤那,那风少羽久战沙场,勇猛过人,打坏了他怎么办?” 林孝瑜小声劝表姐:“表哥人多,兴许没事。” 少施晚晴又看了一眼外面,摇摇头看向方颜夕。 方颜夕也站起来:“辅宛去哪里了?风少羽与世子交好,兴许她出面说两句二人就不用打了。” 钟清扬不解的抬起头看着她,心道:“若论关系,兰君垣跟风少羽更密切,而且跟她也不错。”再一细想,这男人打架,女子怎好多嘴,难免要落得喜欢抛头露面的口实,也难怪少施晚晴只在屋里着急。 又有些可惜:“若是辅宛在,一定会替这些人出头,也就不用她们两个为难了。” 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风少羽抓到少施行医,扯过他的脖领,拳头对准他的鼻子:“我问你,今后不准你再来聚仙楼,你服不服?” 少施行医又羞又气。面如土色:“我身体有伤,不然绝不会便宜你。” 风少羽笑道:“还敢嘴硬,你若真有伤口,就更该打了,人家大夫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却出手伤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我自己的伤口,我爹娘都不管我,要他多事?” 风少羽道:“就是因为你爹娘不管你,我才替他们管教你。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滚不滚?” 偌大的拳头就在鼻子前 ,少施行医双腿颤抖:“我……”牙齿错合。 风少羽直直一拳下去。 众人惊呼,同时捂脸。 少施行医眼泪和鼻血一同流出。 “滚不滚?我再问你一遍。” 风少羽拳头又提起来。 少施行医心有畏惧但脸上面子抹不开,支支吾吾:“我……” 风少羽咬牙又是一拳。 “你滚不滚?我再问你一遍?” 少施行医闭眼痛哭。 少施家的下人早救躺在地上。他的朋友见势不好。灰溜溜躲在一边。 风少羽抓着他一边打一边问:“你以后不准来聚仙楼。听见没有?” 众人都想替少施行医答应 。 眼看少施行医脸上鲜血模糊,腮帮子肿的老高,风少羽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辅宛缩回头对贤王世子道:“大哥。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不会,少羽打架最有经验,他有分寸,这个少施行医也确实少教训,让他再挨两拳吧。” 正说着,风少羽又一拳落下,这时就听楼下一个极其年轻阴冷的声音喊道:“风少羽,你住手。” 众人目光全都被他吸引。 少施晚晴倚在墙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是表哥。” 方颜夕微微一皱眉头:“堂哥……对啊,他也是总是在附近出没。”默默念叨。 来人正是方君侯,方颜夕同祖父的堂哥。 方君侯带着四个下人急冲冲赶上楼来,走到风少羽面前掰开他的手腕:“风少羽,我敬陈国公是个大人物,今天不予你计较,否则我绝不客气,你快放手。” 风少羽咔嚓一声折了少施行医的手腕,这才放开手,从从容容往方君侯面前一站,面露不屑:“怎么地,你要替他出头?” 方君侯一点不比他矮,微微侧头让下人扶好狼哭鬼嚎的表弟:“把表少爷送回医馆去。”回过头来直视风少羽:“在这里,你想称老大,还得问过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以后动手之前想一想,我表弟家世功夫不如你,还有我呢。” 风少羽不屑笑道:“我就说一个小小郎中之后竟敢到处撒野,原来是狗仗人势,可他是不是弄错了,你算老几?” 方君侯狠厉的咬着牙齿道:“定国公府世子方君侯,无论比哪一种,我都不比你差。”说着看向他身后的少年:“你叫周敬之?” 周敬之提防的看着他:“是我。”一歪脖子。 方君侯恶狠狠的道:“今天的祸事都是因你而起,无论你是谁,今天都休想站着离开这里。” 风少羽一把搂过周敬之的肩头,不太在意的看着方君侯:“你少跟小爷放臭屁,从此后,他不管是谁,就是我亲弟弟,你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方君候鼻子一皱:“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 风少羽摆摆手:“不不不,是你……”点着对方的胸口:“跟我作对。” “拿开你的脏手。”方君侯大手一抬,挡掉风少羽的胳膊,同时长腿一扫,风少羽和周敬之同时后跳一步,躲开他的进攻,随后风少羽一记旋风腿,转守为攻,二人打在一起。 这一仗就不同了,一个是定国公的世子,一个是陈国公的世子,二人的爹在朝中地位相当,二人的身手也相当。 贤王世子抻着脖子看向外面,啧啧称奇:“本来是小打小闹,现在变成了两国公府开战了,这一仗,我看得圣上来了才能阻止。” 辅宛急道:“哥啊,你就看着他们打啊,这里除了你没人能拦得住了。” 贤王世子严肃的摇摇头:“我也阻止不了,方君侯从不卖我面子。我也懒得与他有瓜葛,现在少羽揍他 ,我不帮忙已经不错了。” 摆明了他出手就会帮着风少羽。 辅宛撅撅嘴吧。 候昌明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急什么,反正也打不到你头上,更打不到你的薛十三头上。” 辅宛推他一把:“滚。”候昌明没坐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道:“难怪人家不理你,谁会娶你啊。” 辅宛提起拳头还要揍他:“打你好吗?” 贤王世子呵道:“别闹了。”然后又对候昌明道:“今后你不许再提辅宛和薛十三,我妹妹干嘛要嫁个他哥酸书生。” 辅宛任性的一噘嘴。 贤王世子瞪她:“你也是,再让我发现你贴着他,我就把你关起来。” 辅宛怒道:“我告诉娘去。你管我干嘛。” “我是你大哥。除了爹,就我能管你,你给我消停的呆着。” 说着说着两兄妹还杠上了。韩东宝一直没说话,突然低声道:“世子。这不是我玩笑。虽然他们两个打起来没什么关系。但是少羽现在有官职在身,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兄弟,要是皇上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贤王世子站起来走到门旁,几欲出去又回来了,咬咬唇道:“我出去方君侯只能认为我跟风少羽一起对付他,他不会卖我面子的。” 这可怎么办?屋里所有人都急着,难道这两个人非要等皇上来了才能住手吗? 方颜夕那边的人也都在着急。 方君侯是方家嫡长子,今年二十有一,方景隆续弦所生,母大刘氏,方景隆正妻生过三个儿子都夭折了,方夫人后也离开人世,大刘氏因相貌端正家世清白嫁到方家,嫁进来第二年便一举得子,此子自小就聪明过人,甚的方景隆喜欢,五岁那年便上书请封,立为世子。 要是被风少羽打坏了怎么办啊? 少施晚晴看向方颜夕:“都是行医惹的祸,这下把表哥也连累了。” 方颜夕咬咬嘴唇:“她出去,风少羽会罢手吗?”暗暗摇头:“风少羽只买表哥的账,别人谁的话他都不会听的。” “要是我表哥在这就好了。”她随口就说出来了。 钟清扬不能说话,偷偷打量她,心里却不以为然,方景奎的死让方家人恨死了兰君垣,方君侯怎么会卖他的账,估计只有方风两位当家人来能阻止这两个人了。 风少羽和方君侯打的难舍安分,聚仙楼往来行人全都驻足一观,楼梯踢碎了,古玩摆件碎了……二人所到之处,就要寸草不生了。 楼外有人看出了门道,纷纷议论:“谁要是能阻止这两位爷,那可真是咱们京城的大人物了。” “谁能?估计没这个人。” “……”越来越多人讨论如何能让二人停下来。 陈博彦和友人从楼下路过,看着通透的聚仙楼,友人蹙眉:“哎呀,这两个人怎么打起来了,这要伤了很多人和气啊。” 陈博彦笑道:“这两个家伙。”说着拨开众人:“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有人在身后喊他:“你干什么去?小心打着你啊……”无人回应。 陈博彦躲开飞来的木屑杂物,站在楼梯口仰头喊道:“君侯,少羽,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过招的二人倏然停下来,俯看楼下。 方君侯蹙眉道:“子鱼?”回头看一眼风少羽,手向后一推。 风少羽退后两步站稳了,这时陈博彦已经走上来。 他笑道:“你们两个玩什么这么热闹?要不要算我一个?” 风少羽有些尴尬。 方君侯笑道:“你怎么来了?听说你的病好了我还没去看你呢。”说着手搭上他的肩膀。 陈博彦比他矮一点,他看一眼方君侯的手,笑道:“你的手受伤了?” 立即有两个女孩从雅间里走出来。 “堂哥……” “表哥……” 异口同声。 方君侯一愣,放开陈博彦走过去:“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方颜夕上下打量他:“都伤到哪里了?” 方君侯摇摇头,看向少施晚晴:“行医不知道什么样了,你回去看看。” 少施晚晴点点头,伸手向屋里,林孝瑜忙从门口走出来。 方君侯看着这个女孩子眼生,微微蹙眉。 少施晚晴道:“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妹,表妹,这是我表哥。” 林孝瑜低头行礼:“见过方公子。”声音细细低低的。 方君侯点点头:“走吧,这里人多,今后少来这种地方。” 表姐妹忙应是,方颜夕道:“我也随你们一起走。” 屋里陆续有女孩出来,原来不止这三个,都躲在屋里看热闹呢。 风少羽站的笔挺,任由熟人从身边路过,也不打招呼。 林孝瑜走在表姐身后,时不时的打量风少羽身旁的陈博彦,只见他虽然形容消瘦,但目光清净如清水,长身玉立在那里,真是赏心悦目。脚下倏然一滑。 “小姐小心。”陈博彦一下子拉住她,见她站稳又嗖的收回手。 “哎呀”的惊叫声硬生生吞回在口中,林孝瑜双颊飞红,红及耳根,谢谢都没敢说,急急一福身就去追少施晚晴。 陈博彦看着她们的背影淡淡一笑。 风少羽蹙蹙眉头。 将这些妹妹们送走,方君侯再次站会到风少羽面前,还未开口,陈博彦便道:“要不要随我一去坐一坐?” 方君侯目光在风少羽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看看他身旁的周敬之。 陈博彦道:“怎么,不想跟我小聚?” 方君侯满脸怒气立刻化作笑容,道:“那我哪敢不从?可这饭口刚过,我知道一家茶室,咱们去那坐坐吧。” 陈博彦点点头,随着方君侯往楼下走,走到正中间,回头看下风少羽:“少羽,你去不去。” “……我不去” 一场干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化解了。 方君侯跟着陈博彦离去,围观的人却还意犹未尽。 有人悄悄道:“想不到陈公子这么有面子,两头活驴愣是被他摩挲的服服帖帖。” “你小声些,人家陈公子才华横溢,又是陈阁老的宝贝疙瘩,谁能不给面子。” “可惜了,也不知道这少施公子以后还能不能来,胜负为分,这放出的狠话怎么算啊。” “那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意有所指的奸笑。 辅宛也在琢磨:“大哥,今天风少羽和方君侯都没拿下什么面子,倒是让人觉得陈博彦本事老大,他不过一届书生,论动手可能连我都打不过,真是给他长脸了。” 贤王世子看她一眼摇摇头:“小时候打架看人,现在大家要看家世,所以我让你别跟谁都来往密切,有些人注定不是同道中人。” 辅宛听得糊涂,刚要问,风少羽带着那小少年进来了。(未完待续。。) ... 014 熟人? 风少羽一进来就咧嘴,对贤王世子道:“我小弟,带给大家认识认识(周氏医女014章)。” 周敬之也不眼生,不等风少羽介绍,拱手就叫大哥,见谁管谁叫,到辅宛那想了想:“大姐。” 辅宛一口茶差点喷在桌子上,刚要发火再一琢磨,也挺好听的,笑呵呵一撇嘴:“嘴还挺甜,坐吧。” 周敬之哎了一声,找个空位就坐下了,刚好挨着辅宛。 风少羽走回到自己座位做好,对周敬之道:“你也别谁都叫大哥,这里只有我是你大哥,这位是贤王世子。”看着贤王世子先介绍。 “这位是侯公子,韩公子,杨公子,你身边那位是辅宛郡主。” 周敬之听的眼睛发亮:“各位哥哥姐姐都是大人物啊,想不到我周敬之竟然有幸跟你们坐在一起。” 贤王世子见他一脸殴斗留下的痕迹,但表情还是那么好奇兴奋,又不亢不卑,对他又增好感,笑道:“你这小东西,可让我们风大少闪了舌头,说要让少施行医再不得来聚仙楼的,这下也不知道作不作数?” 他斜眼看着风少羽,明显的挖苦,风少羽一哼:“那方君侯还说让我老弟横着出去呢,不也是办不到,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贤王世子道:“咱们风大少从前嘴上可从不认输啊。”说着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周敬之有些尴尬,风少羽隔着杨云飞拍拍他的肩膀:“无妨,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愿赌服输,这方君侯实力在那摆着,我暂时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他一样不能把我怎么样。” 就像陈国公和定国公一样,斗了五六年,还是谁也压不倒谁。 说着说着就得摆出老子来。众人觉得无趣,便不说这个话题了。 辅宛侧头问周敬之:“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说你叫周敬之,是哪家的周?” 众人都感兴趣的看着他。周敬之嘿嘿一笑:“我家现在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旺府了,我伯父只在吏部做了个小官,我父亲更是什么都不行,我们刚从巴陵郡迁回来了。” 这就奇了,这么普通的人家竟然能生出他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人儿。也算是了不起。 候昌明道:“看你这谈吐倒不像乡下来的,方才还有人说你在国子监读书,你父亲定是非常重视你的功课的。” 周敬之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您说错了,到国子监上学都是我伯父安排的,我父亲什么事都不管,我也不爱读书,不过要说我伯父,他当年在京城也算个人物,可惜我家败落。伯父的威名渐渐也没了。” 众人听得好奇,风少羽心中一动问道:“那你伯父到底是谁啊?” 周敬之肚子饿了,拎起一双筷子齐了齐:“我伯父啊。”夹了一口菜:“我们父辈的人应该都认得,哥哥姐姐们可能就没听过了,我伯父曾是武国公府的大公子,周辉祖。”、 武国公府,周辉祖几个字让大家惊讶出声。 风少羽筷子啪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小声道:“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啊。” 他哪里知道,兰君垣曾经说过,那周家是林孝珏舅舅家,风少羽心道:“好在及时救下了周敬之。不然以后真的没脸见小结巴了。” 周敬之没管众人异样,低头开始扒拉饭菜。 风少羽倏然一笑,又捡起筷子。 众人看的莫名其妙。 贤王世子不干了,捅了捅风少羽的腰眼:“哎。你笑什么,肯定有事,告诉我。” 风少羽低头就是不说。 这时韩东宝举起手来:“少羽,你不跟世子说,给我说说,我有一事不明白。你跟那陈博彦可有交情,为何要卖他面子。” 贤王世子啧啧一声:“笨的哟,我不是跟你说了,打架要看家世的,那是陈阁老的儿子,少羽能不卖他面子?” 众人都看向风少羽。 风少羽蹙蹙眉,咽下一口饭菜,然后摇摇头道:“不全是,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小结巴的未婚夫婿,就是这个陈博彦。” 众人惊掉了下巴,下一刻贤王世子表情变得失落,心中喃喃自语:“原来她说订了亲是真的。” 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辅宛看看哥哥,又看看众人,众人也都不说话了。 周敬之想着想着问了一句:“你们方才说的陈博彦是哪个啊?” 风少羽淡淡笑道:“你听什么了?就是来阻止我和方君侯打架的那个,首辅陈大人的六公子,陈博彦,字子鱼。” 周敬之又问道:“那小结巴是谁?” 众人都不出声,风少羽加起一筷子凉菜,慢慢道:“她是我们的好友,你不……应该不认得的。” 周敬之心道:“我听你们说的,分明是我表姐林孝珏啊,可她怎么会认得这帮人呢?” 吏部府衙从内部看高大恢弘,坐在里面更是端庄整洁,就是官员三三两两的谈笑声破坏了这份静谧,显得没那么肃然。 林世泽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卷宗,这时过来一个老大人:“哎呀林大人啊,这点小事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呢?”说着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过来,对,新来的那个,有点眼力见儿啊,给林大人这里收拾一下。” 林世泽推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那老大人按下他的手道:“你客气什么,这是他分内的事。” 这时周辉祖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 微微点头,算是问好,然后便开始整理卷宗。 林世泽刚要说话:“大……”那老大人看着周辉祖道:“怎么的,你曾经是国公府的少爷就看不起我们,告诉你,林大人乃吏部文选司,论官职比你大,而且人家很有可能就高升了,见面连个安都不会问吗? 周辉祖停住手,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一会二人,不咸不淡道:“林大人,徐大人好。” 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什么事都要受人指使(周氏医女014章)。 林世泽见那徐大人还要刁难他。肃声道:“徐大人,这位是我的好友。”大舅哥三字最后还是被他换掉了。 徐大人哎呀一声,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聊。”尴尬的走了。 林世泽回过头来见周辉祖还在整理卷宗,低声叹了一口气。道:“大哥,委屈你了。” 周辉祖没说话,想了想道:“孝珏成亲的日子近了啊,你们怎么还不发请柬,难道我外甥女要出嫁,我这个做舅舅的都去不得吗?” 林世泽见左右没有人,小声道:“陈家已经退婚了。” 周辉祖手上明显一怔,将卷宗放下慢慢抬起头来:“他们家为何要退婚,你怎么早不告诉我?”目光直视,低声带恼。 林世泽道:“我也是要找个机会才能告诉您。可您又不爱理我,陈家公子病好了,嫌弃咱们孝珏,所以就退婚。” 林孝珏是个结巴,而陈六公子才华横溢誉满京城。 周辉祖眉心成川,站的笔直:“我家孝珏确实是有不足,可在此之前他们是知道的,也不是谁逼着他们结亲,现在说退亲就退亲,把我家女儿的脸面当做什么?” 林世泽急急解释:“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这样嫁过去,孝珏也不会过得好,况且人家陈家也很有诚意的道歉了。” 周辉祖冷哼:“道理我是懂的,可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当初订婚了也不宣扬,为的就是怕有今天吧,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若是你执意要给孝珏一个脸面,他陈家也不会欺人如斯,定然你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哦,难怪这些人最近都对你恭谦有加,原来是如此,原来如此。” 林世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挤出笑容道:“我知道大哥看我不顺眼,可大哥也不能随意侮辱我,孝珏是我的女儿,我终归是不会害她的。” 周辉祖笑的讽刺:“在你的人生中,妻子儿女不都是用来当垫脚石的吗?以前我还只以为你是贪慕荣华,现在看你还是个虚伪的小人。” 林世泽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周辉祖看他一会,无声叹口气:“反正我的妹妹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只希望你对外甥女能好一点点。”低下头去拍拍卷宗,默默离开。 林世泽看着他清瘦倔强的背影拳头攥的更紧了。 下午的时候少施行医被送回家,他手腕骨折,白嫩嫩的脸怕要破相,趴在床上哀嚎,少施名医再次给他检查一下手上的伤,怒道声:“骨头刚接好,你不要乱动,否则落下残疾可没人帮你。” 少施行医叫的更大声。 少施名医低声呵斥道:“你还有脸喊疼,胸口的伤还没好就出去跟人打架,你打架也清楚看一下对象,对方是风少羽,那个混账自五岁起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惹他做什么?” 少施行医委屈道:“那就任由他欺负我吗?本来也没他什么事。” 打架的经过晚晴都已经说了,少施名医脸上愤恨道:“那风少羽确实猖狂,不行,我得让爷爷写个折子参他一本,怎么的也得给咱们家道歉。” 少施行医想着风少羽对他说过的话,低下声来:“还是别让祖母知道了,免得她老人家伤心。” 少施名医恨铁不成钢:“你若心里有祖母,就应该好好读书,就不会天天出门跟人家打架了。” 少施行医本来就够窝囊了,还要听他一顿数落,顿时不耐烦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让你给我找的小厮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送来啊。” 差点把这个茬忘了,少施名医道:“我一会便让人过来,我看着挺机灵,我已经交代他了,若是发现你打架,立刻回来告诉我。” 少施行医才不管他派来的是个奸细,脸偏到床里道:“那大哥现在就让人过来我看看。”反正就是要支走他。 少施名医拿他无法,长吐一口气:“那让你的丫鬟好好伺候着,我一会叫人来。” 说着喊了个人过来:“你好好照顾二公子,别让他动了伤口。” 路遥微微福身,忙应是。 少施名医走后这屋里就清净了,少施行医趴在床上脑勺对着门外。像是睡着了,路遥呆愣愣的看着少施行医的手腕,以为来到这里就再也听不到风少羽的名字,没想到只那三个字就能勾起许多回忆。回忆中有兰君垣,陵南,小结巴,还有……周一。 “你去里面见二公子吧,以后二公子有什么吩咐机灵着点。”门外管家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路遥放眼望去。就见他带着一个个子高大的小厮从外面往里走。 目光顿时一凝,脸变得煞白。 路遥回过神来心道:“不知他看没看见我。”急匆匆就往屏风后躲藏。 管家不一会的功夫就和那人进来了,保持一定距离在少施行医床前驻足,轻声探视道:“二公子?二公子?您要的人来了。” 少施行医一哼哼,挥挥手。 管家点点头看向那小厮:“二公子现在没心情,我就把你安置在院里伺候了,对了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那人恭恭敬敬一拱手:“何天归。” “天归?天归?”管家复述两声:“行了,若是二公子不喜欢,到时候再给你改,先跟我出来吧。” 何天归低头跟在管家身后。临了到了门后,倏然一回头。 路遥在屏风后偷窥的眼睛一下子就收回来,过了一会,她再次探出头去,门口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拍着胸脯安慰自己道:“想他应该是没看见我的。” 少施行医再次受伤的事再府里没有宣传开,只几个人知道,其中自然包括目睹整个过程的林孝瑜。 少施氏闻听女儿回来便来到客房,母女二人屏退伺候的丫鬟关上门说私密话。 少施氏前后左右打量过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行医打架没伤到你吧。” 林孝瑜不耐烦道:“我跟表姐躲在屋里,谁能伤到我们。” 少施氏拉着女儿坐下。拍着她的手不住的叮嘱:“今后少跟你表哥一起出门,他是个惹祸的根苗,实在推不过,他打架你也别在旁边。更别出头,你看晚晴在旁边都不说话,你做表妹的就更得长个心眼。” 林孝瑜连连点头。 少施氏想到了什么又道:“要是孝瑾则不同了,你们是亲生姐弟,他遇到危险你要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他,知道吗?” 林孝瑜蹙眉:“我一个女孩家还能怎么样?娘你就知道心疼孝瑾。就没想过我吗?” 少施氏打她手一下:“小没良心的,那不是你亲弟弟吗?”顿一下又道:“不过孝瑾也不会像你表哥一样惹祸,你爹管得紧呢,你大舅和大舅母就知道惯孩子。” 林孝瑜百无聊赖的点头。 少施氏见女儿无精打采的,问道:“你这孩子,好几天没见娘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孝瑜想了想笑道:“娘,我是想家了。” 少施氏转怒为笑:“想家娘就总来看你,最近还不能回家,那结巴还在家里呢,等过两天让你爹给她送走了,我就接你回去。” 林孝瑜咬咬唇不甘心的问道:“她真的要嫁给陈公子吗?” 少施氏想到大嫂说的话,冷冷一笑:“她哪有那个好命?告诉你吧,陈公子病愈了,人家看不上她,亲都退了,只是你爹还没告诉我。” 林孝瑜脸上立刻就露出笑容:“真的?” 少施氏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林孝瑜笑容不减,撅起嘴撒娇:“我哪有?我就是不想她嫁的那么好,她那么坏。” 少施氏的疑惑去了大半,笑道:“这你说的倒是真的,陈公子风流倜傥文章出众,怎么能配个山野村姑呢?要是我的孝瑜还差不多。” 林孝瑜面红极耳,嗔道:“娘你说什么呢”? 少施氏笑的宠爱,摸摸女儿的头:“在娘的心里,我女儿就是做个太子妃都不为过,只可惜,只可惜你爹的官职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所以陈家根本看不上她家,林孝瑜笑容慢慢消失在眼底。(未完待续。) 015 醉酒 夜半无声,只有屋檐下的灯笼还在默默的亮着,风一吹,恍惚不明。 兰君垣照例坐在林孝珏的房顶,听着她安静入睡。 陵南收拾好桌上的残纸,朝着孔洞中道:“兰公子,我也去休息了,您早些安歇。” 兰君垣声音极其低沉:“嗯,小姐今日好不容易睡得早,不要吵到她。” 陵南吹了灯刚要离开,就听院门传来哗啦的响声,她抬头再看向孔洞,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是脚步声的靠近,那脚步有些虚浮,没什么规律。 不多时声音到了窗下。 “打开。” 是二老爷的声音。 陵南心中疑惑,这么晚他来做什么?忙摸着椅子坐下,静观其变。 兰君垣在房顶也打起了精神。 一扇小窗被从外打开,里面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林世泽嘿嘿笑道:“我是不是眼睛瞎了?”看向身边开窗的下人。 下人忙低下头:“回二老爷,是小姐已经睡下了。” 林世泽点点头让他走开。 那下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忙退下。 四周静谧无声,立冬了,连虫鸣都没有了,林世泽趴在漆黑无边的窗户上嘿嘿一阵傻笑。 陵南听的瘆的慌,不敢动弹,只闻到一股酒气,心道:“难怪二老爷如此反常,原来是喝多了。” 林世泽笑够之后突然贱兮兮的道:“孝珏,孝珏。爹来看你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就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嘿嘿,爹来看你了,你想不想爹呀,记得你小时候,爹一回来你就张着小胳膊跑过来,小腿又粗又短,蹒跚跑不快,爹就大步跨过去把你抱起来,那时候你就那么大。”他手比量着。嘿嘿两句。言语里极尽幸福:“你可真敦实啊,爹把你举过头顶,你就喊“再高点,再高点”然后就咯咯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啊。不知为什么天天就知道傻笑。你娘也在一旁笑,可是……”忽然笑声一转:“祖母说不能抱你,大男人哪能成天抱孩子呢。还是个丫头,当时我很生气,理都没理,爹就是要抱你,你是我林世泽的姑娘。”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爹就是要抱着你,抱你摘天边的星星……” 陵南听得心酸又疑惑,小声问道:“那您为何还要抛弃我跟娘?” 林世泽明显一愣,忽然脸贴上窗户怒道:“我没有抛弃你跟娘,是你们抛下了我。”呜呜哭起来:“宝儿,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说让你等我,你好狠的心。” 陵南皱皱眉头,心想这酒鬼胡言乱语也问不出个什么,摇摇头再没说话了。 林世泽哭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孝珏,孝珏。”叫着林孝珏的名字。 可屋里再没了声音。 他低声道:“嘿嘿,我知道你在跟爹生气,爹也跟你生气,你一点都不了解爹的苦衷,爹是有苦衷的。” 说着声音又兴奋起来:“不过一切都好了,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陈家虽然退了亲,但是不要紧,我女儿不是哑巴,还极有血性,像我,他陈家退亲就退亲,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什么王侯将相你爱嫁哪家嫁哪家,爹还都看不上呢。”激动之下,一敲玻璃。 兰君垣在屋顶心绪莫名,又怕他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林孝珏。 心道:“不然我敲晕了他结了,免得他胡言乱语。” 刚要动手就见林世泽又哭出来,踉踉跄跄往院外奔,嘴里念叨:“你们都不理我,你们都不等我……”又大笑:“我成了,我成了,我成了……” “……”陵南再听不到外面的异动,悄悄抬头问兰君垣:“公子,你在吗?” 兰君垣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陵南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想不到二老爷醉起来会疯言疯语,好在没拿着剑来杀人。” 兰君垣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陵南点点头,摸着黑出去了。 细微的门响声传来,兰君垣笑了笑,手脚一摊,向后一仰:“这人啊,你若听他说,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只听到下来传来淡淡的声音:“所以千万别,喝多了。” 兰君垣支手坐起来:“你醒了?” 下面在没了声音。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笑了笑再次躺下,心道:“以后可不能喝多了。” 林世泽自饮自酌喝到癫狂,贤王世子也没少喝。 下了马车人还在打晃,抬头看看门楼上的匾额,是自己家没错。 抬步走过去。 守门的下人一见小爷回来了,忙过来搀扶他:“世子爷,今个陈家送来个帖子,六公子请您吃酒呢。” 一听陈博彦的名字,贤王世子一脸愤恨,晃着指头道:“我告诉你,他就是林小姐的未婚夫婿,你不知道吧?早知道才不让小姐治好他。” 下人完全听不懂啊。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人一看是王爷回来了,得,父子两又碰到了。 贤王世子也听见了勒马声,抬头一看车上走下个人,身形高大,一脸英俊,不愿意了,踉跄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谁啊,长得这么像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还停车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贤王自己都喝了一肚子酒,闻着儿子满嘴喷酒气,手指头点着儿子的脑门就是一下:“混小子,我是你老子。”脚步有些虚浮。 贤王世子被点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胳膊划圈嫌弃的扫着空气:“你不是我老子,我老子跟我长一个样。” “……”下人想笑又不敢笑。 贤王长臂一抬,拢这儿子道:“我儿在哪喝成这个德行。” 贤王世子想推开他可身上没力气,言语不清道:“跟风少羽那些孙子一起喝的,今天喝老他娘的多了。” 二人勾肩搭背左右摇晃着一同进了大门,下人跟过去忙把大门关上。 咣当一声,贤王府的夜色就被掩藏起来了。 父子二人走进二门还没分开,贤王道:“你看你喝这熊样,真不随我,你爹我千杯不醉。” 贤王世子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林小姐真的有婆家了,我当时没感觉怎么样,这几天越来越难受,她怎么就有婆家了?还是陈博彦那个孙子。” 贤王摇摇头:“我不喜欢女子,不懂得你的感受。” 贤王世子道:“爹你不喜欢女子也把我跟辅宛生出来了,俺俩还都得谢你。” 父子两哈哈一笑。 接着贤王世子又在骂那陈博彦。 这时就要走到贤王妃的院子了。 贤王放下来拢着儿子的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你去跟陈博彦说,让他不要娶那小姐。” 贤王世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怎么行,那我不成了夺人妻子的小人了,不成不成。” 贤王嘿嘿一笑:“那就没办法了,又不能做小人,又不能跟小姐在一起,你就自个儿哭吧。” “你们爷俩在外面嘟囔什么呢?” 似是王妃的声音。 贤王朝着院子喊道:“我们是哥俩。”说着看向儿子:“照哥,你娘喊我呢,我先走了,有空常来溜达。” 贤王世子摆摆手:“回头见。”转身走了。 贤王妃披着披风走出来,见儿子已经走远,扶住贤王道:“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这一家人,爹不像个爹,儿子不像个儿子,生个女儿也是不让人省心,好在还知道不能晚归,我真是操碎了心。” 贤王搂过来媳妇道:“就是啊,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王妃你可怎么办呢?” “……”用他跟着操心了?贤王妃无奈的架住贤王,二人一同回了院子。(未完待续。。) ... 015 目的 林孝珏被退亲已成了定局,外人知道的不多,但林府的家人稍一打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吃过早饭少施氏听闻老爷没有出门,忙过书房来找他。 林世泽被小厮叫醒,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晃晃头道:“我怎么睡在这了?头晕沉沉的。” 心腹小厮将他身后披着的毯子拿开,哈腰道:“老爷您昨晚喝多了,回来画个不停,后来就坐着睡着了。” 林世泽低头看见桌上有个女子画像,显然是出自他的手笔,看了小厮一眼,小厮忙低下头。 他将画像折起来夹在书里,又问道:“我还做了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厮头低的更低了,小声道:“老爷还去过小姐哪里,说了一会话。” 说什么林世泽就不敢问了,想必小厮也听不到,拍拍头道:“多年不喝酒,昨日一时忘形,下次你要提醒我,决不能再犯了。” 小厮心疼老爷,慢慢抬起头:“老爷您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林世泽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然后道:“夫人在外面呢?” 小厮忙点头:“夫人在外面等老爷呢,来了有一会了。” 林世泽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将毯子放回到后面的床上,然后才出去。 趁着少施氏还没有进来的空档,林世泽整理了下不太利落的桌面,刚把毛笔挂起来少施氏就进来了。 林世泽抬头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开门见山很不耐烦。 少施氏一愣。快步走到他对面,微微福礼:“我来是跟老爷商量孝玨小姐的婚事的。” 林世泽摘下毛笔低下头:“孝玨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晚晴就行了。”蘸着墨水欲要写字的样子。 少施氏赔笑消失在脸上,冷声道:“陈家已经退亲,小姐疯癫不好管束,老爷是不是应该到官府报备一下。” 谁家有癫狂病人是要道官府报备的,不然这病人若是伤人,连带邻居都要受到刑罚。 林世泽倏然一抬头,冷眼看着少施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一垂眼皮不说话。 林世泽沉吟一下道:“坐。” 少施氏倏然一笑,慢慢坐在他对面。 林世泽手中把玩着毛笔。先开口道:“你又想把孝玨怎么样?” “老爷这话严重了。疯子就要有疯子该呆的地方,青云庵的师太跟母亲很相熟,老爷只需一句话,孝玨小姐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林世泽立起眼睛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就要看老爷更在乎小姐还是更在乎名声了。” 言语之间是要对外人宣布林孝玨是个疯子。 林世泽声音越发冷漠。拇指按着笔杆。一哼道:“少施文娴。是谁给你的胆子可以要挟我?这个家好似我才是一家之主。” 少施氏脸色变得清白,想了想,微微扬起下巴:“老爷不必再吓唬我。如今孝瑜都已经十四岁了,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从来没忤逆过老爷什么事,重话都不敢跟您说,可年轻时您还有个耐性哄哄我,现在对我弃之如敝履,我也发现,我越是忍让老爷越是看轻我,那我不如表明态度,那结巴下手狠毒,如今她竟然被陈家退亲就不得留在府上,不然孝瑜随时都有危险,作为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冒这样的危险。”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是要撕破脸皮?那我告诉你,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人,这事你做不了主。” 少施氏脸色变得难看,低声道:“老爷始终是要护着那结巴了?” 林世泽点点头:“我再告诉你一遍,两个都是我的女儿,至于你说我大女儿是失心疯,你可有证据?官府可会信你?若你想我身败名裂也可以将后院发生的事抖出去,就怕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跟孝瑜孝瑾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少施氏拳头搭在桌子上,指甲嵌在肉里,她不甘心的道:“那老爷不怕我告诉老太太吗 ?” 林世泽摇摇头:“我说过,待我官及三品就什么都不怕了,娘操纵我一生,我再不会任她摆布。” 宫中有律,女官夫婿,三品之下不得纳妾。 少施氏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林世泽,心道难道他一直等的升官是为了摆脱她?又一想,陈家退亲如此不声不响的,他也没惊慌失措,显然陈家是给了他好处的,恐怕跟结亲是一个条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前搭上陈家还要搭上女儿,现在退亲是因为陈公子病愈,欠了他一个人情。 少施氏一闭眼,以前她也曾想过他翻脸无情,但那都不是跟她,总以为自己是个特别,没想到特别的只有他的儿女,再睁眼,一滴眼里泡在眼圈,不知说什么好了。 林世泽看着她淡淡一笑:“安安静静做你的夫人就好,你还想要什么呢?”接着将笔一扔:“没事你就出去吧,我也要出门了。” 少施氏缓缓抬起身1子…… 寂静山岭凉风轻狂,打在屋檐下的风铃上,铃铛清脆作响。 茶室里清香袅袅,陈国公跟道衍下着棋,觉远在一旁扇着蒲扇煮着茶。 道衍将一颗黑子下在中天上,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觉远,目光又回来看向陈国公,小声道:“怎么样?我这师侄长得是不是特别英俊。” 陈国公一脸无奈道:“大师,我听人说只要来一个人,你就会把你这师侄叫过来煮茶,你是不是又忘了,你是个和尚?” 道衍一翻白眼,嫌弃的“咦”了一声:“佛不藏私,好看就得摆出来让大家看。” “……”陈国公低头落子。 这时觉远一壶茶沏好,斟满六个小杯端过来,他行路无声却踏实稳健,眉心一点朱砂面无悲喜,怎么看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怎么就碰到这样的师叔呢? 陈国公取过一下杯饮下,再次低下头去。 道衍让觉远将茶盘放下,摆摆手道:“这里没事了,我要跟国公爷下棋,你去诵经吧。” 觉远双手合十,不见情绪转身出去。 下山的脚步依然是无声翩然,天生的道骨仙风。 陈国公直到他的背影全然消失才回过头来,看着道衍道:“他也不烦你?天天招呼多少次啊?” 道衍嘿嘿一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十分好用。”然后不耐烦道:“让你看是便宜你了,你还不满意怎么?快快下棋。” 陈国公捻着棋子笑了笑:“哎对了,咱们先缓一缓再下,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道衍一蹙眉头,不耐烦的看着他。 陈国公笑意不减:“听闻陈家跟林家那小姐退了亲,这事大师关不关心啊?” 道衍扒拉着棋,一抬手下在一个白子旁边:“你这块可要败北了,别说完没提醒你。” 陈国公继续道:“这林世泽也是欣然应允,我前面还在纳闷,后来想到了,吏部侍郎有个空缺,看内阁的意思是要定他了。” 道衍绿豆眼一瞪:“凡是还没有确定就都不作准,你能不能下棋了?” 陈国公哈哈大笑:“下,下,怎么不下呢?”落得一字在右下,然后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道衍:“老姚,你牵线让两个孩子结亲,现在两个孩子退了亲,陈家一定是问过你的,你怎么又不在意了呢?” 道衍拍着脑袋哈哈一笑:“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无缘无分那这姻缘就留个有缘人吧,我又何必勉强呢 ?” 陈国公斯哈一声,心道:“这个大和尚就是不肯把话说透,他为什么对林家这个小姐这么关照呢?”(未完待续。。) ... 016 早朝 早朝,文官们照例在偏殿候着,三三两两结伙在一起,说着无关痛痒的事。 陈大人一进来就看见林世泽身边围了两个吏部的官员,从前他总是很孤零的。他正对着门口,也看见了他,不着痕迹的打招呼。 陈大人也朝他淡淡点头。 林世泽收到陈大人的暗示,知道提拔官员的折子已经拟好,内阁也通过了,就等着上朝跟皇上报备一下,心中不甚欢喜,但面上佯装没事儿人,继续跟同僚说着南方天灾。 不一会的功夫,监理太监就来喊人。 “各位大人,准备上朝吧。” 同僚们即刻肃静,鱼贯而出,林世泽暗沉一口气,也跟着大流出去。 礼部尚书远远的打量这位探花郎,总觉得他不太一样,自从得了他家小姐的帮助,他就不由自主的时不时的关注这个人。 正仰脖走着,身后忽然过来一个人:“韩大人。” 韩大人一侧头。 “在下周辉祖,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韩大人怎会不知道这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 放慢脚步让后面的同僚先过,小声道:“什么事?” 周辉祖也是才抓到韩大人的人影,低声道:“家母身体抱恙,听闻韩大人家请过一位神医小姐,不知大人可否将小姐下落告知,以解家母痛楚。” 韩大人心道:“那小姐可是林大人的女儿,人家官宦之家的小姐,不肯出头露面的reads;。”低声道:“真是抱歉,不是我不告诉周大人,实在是不知小姐来历。犬子病急,请得小姐前来的是照世子,世子不肯透露小姐家世,在下真的不知。” 尚书大人一脸的抱歉,周辉祖心下感激,可面不由得带失望之色,这时二人已经进了大殿。 韩大人官职高。自然要上前去。周辉祖只得在此跟他作别:“还是要谢过韩大人。” 韩大人拱拱手走了。 文武百官林立两边,低头静候皇上临朝。 韩大人身旁的翰林突然道:“韩大人,您认得周大人啊?” 韩大人眼睛偷偷斜过去:“没甚交情。听说过而已,方才他找我是问请大夫的事儿。” 那翰林悄悄点头,小声道:“这位大人可是皇上的大舅哥,我看他早晚有一天还会东山再起。大人可别小瞧了他。” 韩大人心中无奈,他谁也没小瞧谁。谁也没高看谁啊。 “我……”刚要说话。 前头廷尉声音低沉:“朝堂之上,禁止交头接耳。” 得,韩大人赶紧收了声。 同时:“皇上驾到。” 韩大人当即随同僚一起跪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往龙椅上一座,看着下面扣着的一片脑袋。嘴角弯了弯:“各位爱卿都平身吧。” 听声音就知道皇上心情不错,各位大人络绎起来,整理袖子。 皇上双手左右放在龙椅扶手上。凤眼一扫,监理太监立即道:“有本奏来。”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谁先第一个上折子呢。 皇上突然道:“那就我先说个事吧。” 下面众人衣服摩擦的声音立刻就止住了,全都好奇的抬起头。 皇上呵呵一笑:“梁永强何在?” 文官中间倏然走出一个人:“臣在。”声音浑厚自信,走到大殿中间泰然一跪:“微臣梁永强,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身材中等,站在列队里本不起眼,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 看罢过后群臣离得近的相互对视,心里同时都有个问号,这位钦差大人竟然回来了? 皇上看着惊讶的群臣笑容更甚,道:“爱卿可有本子要奏?” 梁永强袖中奏折举过头顶,低下头去:“臣有奏,江南官员贪墨,这是臣南下归来查处的官员名单,罪证都已交给大理寺审查,请皇上过目。” 江南的官员押送到京城,交给大理寺,说不定还会咬出一些京官,下列朝臣人人自危,屏气敛息reads;。 皇上看了一眼名单,高深莫测一笑,将折子放到一旁,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梁大人又从袖口中举过一本奏折:“江西天灾*,粮食供给不足,眼下就要入冬,怕更百姓更是难捱,请皇上下旨赈灾,以解江西百姓之苦。” 兰君垣回来的时候提过这件事,国库正在筹备银两,就是赈灾的人选还没有选好。 皇上看向殿下群臣,问道:“各位爱卿谁可担当江西赈灾重任?” 历来赈灾大臣都是个肥缺,可也受人诟病,最重要的怕有人举报贪墨。 陈,定二位国公心有人选,跃跃欲试。 皇帝突然道:“这事先放一放,梁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奏请吗?” 梁永强再次从袖口掏出一个奏折:“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触怒百姓而死,虽死不得其所,但也绝非无辜,当时兰君垣归京,曾带回方太守的尸首和相关百姓,现在那些百姓还关在刑部大牢里,臣愿用项上人头作保,这些百姓善良无辜,请圣上下旨放了他们。” 方景隆自他提到弟弟的死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听完过后怒不可遏,急急出列队伍到殿中一跪。 “圣上啊,这梁永强欺人太甚,方太守惨死乱民手下,他还要做人情请皇上放人,实属欺我方家无人。” 皇上蹙蹙眉。 梁永强双手拱向皇上,目光却看着方景隆:“皇上,方太守为官不廉,欺压百姓,克扣粮饷,纵匪为患,江西城危机之时弃百姓与不顾,弃皇威于不顾,弃城逃走,后兰君垣和风少羽代领民众剿灭土匪,收复江西,他不但不安抚百姓,继续我行我素,将粮饷藏起来不肯犒军和赈灾,百姓打死他,实属死有余辜。”口若悬河,义愤填膺。 死有余辜四个字太严重了,任那个方家人听了都要和说的人翻脸。 方景隆擦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怒道:“梁永强你含血喷人。” 梁大人不甘示弱:“我有万民联书,请求释放江西涉事百姓。”说着袖口中有抽出一张纸。 方景隆一愣,心道:“你还没玩了呢。”目光愤怒盯着太监收走那破玩意儿。 梁大人不屑一瞪看向皇上道:“圣上,方太守在江西作威作福有罪证七十五例,臣都一并交给了大理寺,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着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心中一凉扣下头去:“圣上……” 刚要说什么。 皇上冷冷指着他的站位:“我要是你,现在立马站回去。” 方景隆灰头土脸站起来,弯腰倒退回去。 皇上看着他吐了一口气。 群臣也都替他抹了一把冷汗,不过定国公就是定国公,方景奎犯了这么多事,皇上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未完待续) 017 失算 方景隆的插曲过后,皇上道:“梁爱卿所奏之事准了,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梁大人利落道:“暂时就这么多。” 那意思是想起来再奏?众人都说不出的担心。 皇上呵呵一笑:“好啊,梁爱卿查抄有功,平匪有功,赈灾有功,三功之臣,一道封赏,爱卿想要什么?” 梁大人一拱手:“这都是臣分内之事,何况也不是臣一人所为,都是皇上圣明,任人唯贤,要不是皇上派兰君垣随微臣一道,微臣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还有赤胆忠心的风世子,二人都是国之栋梁,面对艰险,不顾生死,都是年轻有为的好后生。” 对两个人作了十分十分的肯定,陈国公低头偷着乐reads;。 其他大臣关注的则是皇上最后会赏赐什么,全都竖起耳朵。 皇上笑道:“别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你什么都不求,那朕便赏你白银五百。” 众大臣松了一口气,五百两银子,比俸禄多了不止百倍,也算够本了。 梁永强刚要谢恩,皇帝一歪头又道:“好像有点少。” “……”不错了,众人的心又提起来。 皇上呵呵一笑:“这样吧,六科给事中的位子你就别做了,吏部侍郎不是有个空缺吗?”说着喊来吏部尚书:“梁爱卿以后便于你共事,你们要敬忠职守,更好的为百姓谋福。” 吏部尚书懵懵懂懂跪下去:“臣遵旨。” 梁大人面露喜色:“臣谢主隆恩。” 皇上呵呵又是一笑,扫向呆愣的群众倏然一蹙眉:“怎么,平常这时候众爱卿不是该恭喜梁大人了吗?”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后乱哄哄的:“恭喜梁大人。恭喜梁大人。” 陈大人随着群臣起伏,目光却不自觉的后顾,看到队伍中间的林世泽,一脸无辜。 林世泽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等了十几年,还是抵不过世事的无常。 梁大人这边加官进爵自然要风光一下,下了朝众人都围着他问江南的事。 林世泽身边再次恢复冷清。黯然走出大殿。 少施岚凤从他身后走过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听文娴说你跟陈大人谈好的,怎么煮熟的鸭子还飞了呢?” 老丈人发问,林世泽心中烦闷却不敢狂言。低声道:“岳父大人也看见了,是皇上临时起意,陈大人也是无法,小婿更作不得主。” 少施岚凤道:“一个文选司做了十几年。从来没见你高升,早知道你如此不上进当时就不该让文娴嫁给你。现在银子没少使,什么却都不见起色,真是白搭在你身上了。” 林世泽憋了一口气,微微低头:“岳父大人教训的是。是小婿无能。” “你啊,好自为之。”拂袖离去。 林世泽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了。 突然肩膀上受了一拍。 “谁?” “我。” 原来是周辉祖走到了他身边。 林世泽脸色愠怒未消。嘴角带着自嘲道:“大哥定然觉得我像个笑话吧?事到如今我林世泽也不怕你们奚落。” 周辉祖咬牙道:“谁乐意奚落你,我只是要警告你。这件事既然没成,今后你休想再打孝玨的主意,若再要用她来换前程,我周家决不饶你reads;。” 林世泽沉吟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笔挺着脊梁加快了脚步。 周辉祖伤然一叹,心情更加不好了。 傍晚时分林世泽回到家中,院子还是熟悉的那个院子,但心境已于前些日子不同,在他心里他早已飞出这个牢笼了。 心中百味皆化成苦涩,无处倾诉,不自觉来到女儿所居的院子。 院门口,大门紧闭,墙上荒草在风中招摇,二十年前刻下的漆红对联,如今连是什么字迹都认不清了。 这里死过爱妻,这里流过女儿丫鬟的鲜血,这里女儿关在里面,这里已经荒凉十几年,今日依旧。 一滴热泪从他左脸淌下,摔在地上啪的一声。 林世泽回过神来转过头去,袖口拭干无能才转过身来,如今他又有什么脸面告诉女儿还要等下去。 晚间,少施文娴听了下人的回禀心中真是百味陈杂。 解恨的事林世泽终究喜过头了,给他当头一棒也好,可终归是自己的丈夫,他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官职低微,连儿女婚事都受限制,也很悲伤。 坐在桌前拨弄着烛芯,想着要不要让下人熬碗参汤给他送过去。 “当当。”忽然却又敲门声。 少施文娴望着门口站起来,林世泽脚步虚浮推门进来。 “文娴,文娴那,我无能,还得等下去。” 他脸色清白,舌头含糊,少施文娴忙过去扶住他:“你都多年没喝酒了,怎么今天喝成这样?” 林世泽手搭上她的肩头,嘿嘿笑道:“心情不好就喝酒嘛,你要不要陪我喝?” 任氏怨恨,自己爱着的人,也看不得他受挫折,少施文娴心中一疼,忙扶他到床边去:“你心情不好就早些安歇,还喝什么酒。” 林世泽坐在床上不肯躺下,一下子把少施文娴拉下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朝她脸上吐着酒气,像是个无赖的孩子。 少施文娴心中气消过半,笑道:“你醉成这样,我怎么好跟一个酒鬼生气?” 林世泽笑道:“不生气?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口是心非。” 少施文娴哭笑不得:“我几时跟老爷口是心非了?咱们终究是夫妻,我生气不也得听您的吗?” 林世泽头一歪,从她下巴向上看,伸出一只手到她眼前:“你说不生气我不信,你要是给我两万两银子我就信了。” 少施文娴一愣,心道他是真醉了还是来要钱的了? 林世泽蹙眉道:“你看你看,还说没生气,钱也不给我,也不哄我,你就是生气了。”扭着身子无赖至极。 “……”少施文娴捂着嘴一笑:“我信老爷是真醉了,你一醉就这样reads;。” 林世泽摇着头:“我才没喝醉,我还知道你背后有颗痣。”说着就去撕她的衣服。 少施文娴一荒,一边推他的手一边笑:“你别格叽我,我受不了的。” 林世泽将她按到在身底,也嘿嘿笑:“那你生不生气了?” 他吐气带着浓浓的陈酿味道,少施文娴两下绯红,柔声道:“那你要银子干什么?” 林世泽面色变得严肃,目光却越来越深情:“你还不懂我吗?我一身学问,却郁郁不得志,可我总也不会半途而废的,你看吧,我要让咱们林家成为百年世家,族中子弟个个贤能有德,等咱们百年之后,任哪个林家人走出去,别人都会竖大拇指,对旁人说,他们的祖上是个叫林世泽的,跟范老齐名,天地间,第二人物。” 少施文娴目光带着敬佩:“泽哥,你的功勋中可有我的一半?” 林世泽手背轻轻佛过她的脸颊,淡淡一笑:“自然是有的,你是我林世泽的夫人啊。”三十岁的男子,笑容温温如玉。 少施文娴声音更加低下去:“那你平时怎么对我不好?现在说这些我不信。” 林世泽脸上一红:“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天天说这些,羞人不羞人啊,我这不是酒壮怂人胆嘛?” 少施文娴一撇嘴:“真的?” 林世泽目光深情:“自然是真的,你,我,你跟我时无名无分,这些我都记得呢,后来我不也给你名分了?还有咱们的女儿,咱俩一条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为了孝瑾能有个好前程,为了孝瑜能嫁个好人家,你对我好,我不会忘了的。” “那还有您的长女呢?” “长女也是女儿,我就孝瑾这么一个儿子,你是我唯一的夫人,你还在意什么呢?” 林世泽刮着她的鼻子,少施氏心头痒痒的,心道,他这个性甚少说甜言蜜语的,要不是酒后吐真言,谁知道他心思这么沉重。 心中又是一疼,转着眼珠道:“那我有一事,老爷若是答应我就相信您。” 林世泽心有准备,但还是颤了一下,迷离着眼睛含糊道:“什么事?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为夫也帮你摘下来,你说便是了。” 少施氏道:“那老爷敢不敢把那结巴送到青云观中呢?” 林世泽呵呵笑道:“你当真我那么在意她啊?即便是亲生女儿,可十几年都不在身边,感情也就淡了,她这个人说疯还不像疯子,我怕她给我惹麻烦,所以才有关在身边,你不懂我。”少施氏刚要说什么,林世泽接着道:“既然夫人这么在意,那就送她走吧。” “当真?”少施氏眼睛泛光。 林世泽手探在她的腰上:“自然当真,你是要继续拷问我,还是跟我安歇?” 少施氏咯咯笑:“讨厌你。”(未完待续) ps:不知道这个尺度算不算过……今天码字晚了,让大家久等了,不过很有诚意哟。 018 对酌 虽然天边还挂着太阳,但大地已经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同时强风时而刮着沙尘,让出行的人们不得不加上一件厚衣。 贤王世子身着一件白色薄披风,玉树临风来到王妃院里。 “娘……娘……”每走一步都带着风的。 贤王妃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喊什么,在呢。”好似有些疲惫。 贤王世子匆匆进了屋,见母亲支颐而坐,闭着眼睛,将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赶出去,绕到桌前道:“母亲您怎么了?”说不出的担忧。 贤王妃摆摆手:“不要紧,让你们爷们闹的,头累的荒。”说着慢慢睁开眼睛。 母亲一脸福相,雍容华贵,也看不出气色好坏,贤王世子笑道:“娘你别赖,我和爹这两天可没招惹您。” 贤王妃瞪他一眼:“你们爷们就只你们两个人啊?还有辅宛呢,死丫头昨晚就说不舒服,找大夫看又看不出所以然,就知道折腾人。” 贤王世子一愣:“那她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贤王妃道:“不用担心了,她天天活蹦乱跳的,喝碗参汤也就好了,倒是你……”开始仔细打量儿子,束发别笄,白衣翩翩:“收拾的这么干净,又要出去惹什么人了?” “娘你说的我好像惹了谁一样,那我惹过谁?” “没招蜂引蝶吗?”贤王妃想了想,眼睛徒然一大:“还真没有找上门的,照哥儿,你不会跟你爹一样吧?”花容失色。 “……”贤王世子无奈的看着母亲:“娘啊,您是亲娘吗?哪有这么说儿子的。我才不喜欢男的,我很正常,喜欢女子,且一般女子我还看不上呢。”一扬下巴,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脖子。 贤王妃轻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 贤王世子挑挑眼皮,突然蹲下去reads;。讨好的看着母亲:“娘。说正经的,最近手头有点紧,您行行好赏两个呗?”捻着手指。无赖要钱。 贤王妃眯起眼睛:“还说不是去招惹谁?我给你算过,你手中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这才个把月就花完了?你怎么花的。” 贤王世子摸摸鼻子:“吃喝赌了。” 王妃一撇嘴:“还缺一个字。” 贤王世子忙摆手:“娘你别冤枉好人啊,你儿子是那种人吗?” 知子莫若母。儿子到底喜好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贤王妃像是不认识一样重新审视膝盖上粘着的这小子,嘿嘿一笑:“我知道了。你有心上人了。” 贤王世子大惊站起来,扶着胸口怒道:“你半夜一定闯进过我的房间,偷听我说梦话了。” 贤王妃啐他一口:“我稀罕你?” 贤王世子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靠前一步。谨慎问道:“那娘为什么这么说?” 贤王妃给他一个你太嫩了的眼神:“我儿子从前什么样?混迹市井,欺良压善……” “我哪有?” “别打岔。”贤王妃瞪他一眼,贝齿轻启继续道:“对女人嘛。自然不像你老子那样的可有可无,你忘了你跟别人叫板。包场天香楼那次了?连我这深在后院的女人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京城是无人不晓了。” “您怎么知道的?” “让你别打岔,别挠我手腕。”抬手打回儿子不老实的手,呵呵一笑道:“现在突然转了性,这人啊,如果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到处找人聊天,或者一个喋喋不休的人,突然闷而不语了,那么他一定有事发生,很有可能就是感情上的事。” 贤王世子眼睛发亮:“哎我去,娘你厉害啊,那你说说我,我呢?”又一次蹲下来,抱着贤王妃的手臂。 贤王妃高深莫测的看一眼儿子,倏然一笑,捏一把贤王世子的脸蛋:“我儿不让我说他的风流韵事,还不是怕哪家姑娘听到了吃醋?” 贤王世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道:“怕她听到倒是真的,不过人家才不会吃醋呢。” 贤王妃一愣,儿子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看来我儿是真的动了情,你跟娘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若我儿真心相逑,娘进宫去找太妃给你做主。” 贤王世子一个劲摇头叹气:“襄王有意,迟了,人家小姐已经许了婆家,儿子又怎么能横刀夺爱,抢人妻子。” 贤王妃眨眨眼睛:“其实要说名不名的,咱家有你老子在,早就没有好名声,你若对小姐真心真意,就算抢回来也未尝不可。” 贤王世子下巴都快要惊掉了:“娘啊,我说辅宛老大不小的怎么还那么不懂事,都是你惯的,圣人有云,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从前是荒唐了些,可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你和爹不是也教我,涉及到大事,错误是不可以犯的。” 贤王妃笑道:“什么是大事?在我看来这就是小事,若是两情相悦,不行也要行的在一起,若是人家小姐心中没你,那则不能勉强,你都不知道小姐心理如何想的,就开始放弃,注定是不会得到小姐的心的,算了算了,我说着说着便想,你这样的人,活该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reads;。” 贤王世子眼睛越睁越大:“娘你一直都这么想吗?可外人都说娘端庄贤淑,是爹的贤内助。” 贤王妃笑的得意:“我若不是如此想,如此做,怎么会成为你爹的贤内助?你爹他不好女色,当年我便跟他说,若他娶了别人,别人一定会介意,可娶我就不同了,我不介意他喜欢哪个男人,只要让我做王妃留在他身边就行,我就是喜欢他。”慢着声音,洋洋得意。 贤王世子从前不关心这些,今儿个听得稀奇:“所以爹就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不然哪有你们,你爹还说别的女子他确实看不上。我有胆识,敢跟他说心里话,那他就娶我。” “……”贤王世子低头沉思:“可这样是不对的。”又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贤王妃摸摸儿子的额头,笑的很淡然:“娘也只是给你个意见,拿主意的自然还是你自己,若你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想必也配不上你喜欢的人。因为你自己都不敢争取。” 配不上……不敢争取…… 贤王世子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喂。你还要不要钱了?” 见儿子久久不回神,贤王妃点了他的脑门一下,转移了话题。 贤王世子点点头:“不管小姐嫁不嫁人。这钱我还是要的,娘先给我一千两。” “……看来你也没喜欢到茶饭不思的地步,那我就放心了。”贤王妃从袖口中随手拿出两张银票:“不过一千两就没有,二百两你可以拿去花个三五天。” 贤王世子抖着银票道:“这还不够跟他们吃顿饭的。”极其不满。 贤王妃扭向别处不看他。爱要不要。 贤王世子合计了一下,母亲的脾气。定然是不会再加码了。 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却传来噗通一声。 贤王妃急忙转过身来:“怎么了?” 贤王世子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哎呦,蹲麻腿了。” 贤王妃掩鼻止不住的笑。 贤王世子揣着银两来到聚仙楼赴约,陈博彦已经早早的等在富贵居中。 “照哥你来了?” 小二掀着帘子请他。贤王世子一低头走进去。 “陈公子,久等了?” 陈博彦一边请他坐下一边道:“我也是刚来的,王府离这里远。我知道照哥要有一会才会过来。” 他一口一个照哥,叫的贤王世子身上直起鸡皮疙瘩reads;。心道:“照哥也是你叫的。”脸上微微一笑:“陈公子客气了,是我忘了时辰,所以来迟了,这个错我还是得认的。” 陈博彦哈哈一笑:“不提这个了,你喜欢喝什么酒?让小二上酒来。” 小二笑道:“我们店里新送来一些江西陈酿,二位要不要尝一尝?” 贤王世子无所谓的道:“先来一坛吧。” 小二应声下去,房间的门被关上,富贵居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两个人从前没什么交集,突然间的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博彦愣了一下笑道:“上些日子我病了,照哥亲自去看我,我十分感激,家母还责怪我,为什么与兰公子和照哥如此交好却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所以今天一定要跟照哥喝一杯才行,不然罔顾了照哥对我的情谊。” “……”贤王世子心道:“兰君垣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说跟你交好也不是为了看你。”又是一笑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虽然长大了不在一起,小时候不是也见过两面呢吗?也算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陈博彦笑道:“照哥说的倒是实话,所以现在就算再拾起当年,也不觉得陌生。” 谁跟你不陌生,贤王世子呵呵笑。 不多时小二便搬来一小坛酒,刚一开封酒香就盈盈溢出。 “好酒。” 贤王世子感叹一声。 小二忙给二人满上:“这酒咱们以前也没喝过,掌柜的说是江西一个什么窑窖出的,打一个客人那里传出来的,那天有个莽汉自斟自饮,酒气飘的到处都是,掌柜的就问他这酒搁哪买的,他说是从老家带来的,现在江西人四处奔波,能喝上酒的都算是有钱人了。” 倒着倒着也不知他要感慨什么了。 陈博彦很感兴趣的问道:“那这酒叫什么名字?” 小二道:“卖酒的叫它周酿。” 周酿,是说酒家姓周吧? 陈博彦举起杯朝向贤王世子:“来,咱兄弟二人干一杯。” “我敬你。”贤王世子举杯上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贤王世子喝的有点多了,他看着桌上的四个空坛,拍拍肚子道:“这酒不错,醉了但没上头,我的头没那么疼。” 此时二人已经说过很多无关紧要的事了,交流起来更随意,陈博彦不住的点头:“是的是的,香浓不上头,好酒。” 贤王世子突然道:“对了,你是不是也要请君垣哥喝酒啊?” 方才他有提到兰君垣。 陈博彦一摊手:“我知道你们交好,本想请他跟少羽也来,可惜总是找不到他的人,少羽在宫中也不得空,我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就先请照哥,咱们四兄弟来日方长。” 贤王世子心中失落:“原来就他很闲reads;。”不自觉就说出来:“贤王世子,贤王世子,看来我是真的很闲。” 陈博彦一愣,问道:“照哥怎么了?” 贤王世子摇摇头:“没事,哎,还有一事,你跟少羽很熟吗?” 陈博彦面带不解:“照哥为何有此一问?” 贤王世子道:“那天他跟方君侯打架我就在这里,看你两面通吃,就想问你,什么时候跟少羽有的来我,那活驴为什么会听你的?” 陈博彦哈哈笑:“咱们京城就这几个人,就这么大,谁有点风吹草动确实值得琢磨,也就难怪你会这么问了,我与少羽相差两岁,我七岁的时候,我们一起陪四皇子读过书,后来先生教书他就睡觉,下课了总是跑的没有踪影,回到课堂又是一身汗臭,再睡觉,所以总被先生惩罚,陈国公管教多次无果,最后怕耽误四皇子读书,就把他接回去了。” “你们跟老四还有过这么一段?” 陈博彦道:“所以少羽一见我就紧张,多半怕我告诉别人他读书不用功吧。”哈哈一笑。 贤王世子也笑了。 二人说着又喝了一坛,虽说不上头,但酒劲还是很冲的。 贤王世子眼神已经变了。 陈博彦两颊通红,额头带汗。 贤王世子道:“今个咱兄弟喝的挺尽兴,多谢子鱼款待,哪天我再请你,但今天不能再喝了。” 陈博彦不住点头:“是了,是了,不能再喝了,下次再喝要叫上兰公子和少羽。”贤王世子不介意的点头,突然陈博彦食指指向房顶:“对了,还有小姐,我这命可是小姐救回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谢过小姐。” 贤王世子脑袋倏然就清醒了。 他蹙眉看向陈博彦:“你真喝多了?” 陈博彦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的:“我什么时候喝多了?我还能喝一坛。” 贤王世子心道:“说没多就是真多了。”他笑的勉强:“以后你多得是机会谢小姐,就你能天天谢她。” “天天谢她?”陈博彦眼睛发亮一摆手:“照哥说什么傻话呢,我连小姐是哪家的都不知道,怎么谢她?” 贤王世子道:“自然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但你知道也无妨,小姐就是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千金,家中排行老五的林小姐。” 陈博彦眉心顿时蹙起来。 贤王世子无声叹息,道:“明白了吧?就是她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他。” “我……”陈博彦欲要说什么。 贤王世子摆摆手:“子鱼兄什么都别说了,要不今儿个咱俩也别藏着了,不醉不归如何?” 陈博彦心中盘算着事情,后背靠到椅子上,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啊,好,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019 福宛病了 傍晚,陵南端过下人送来的饭菜,轻轻的搁在餐桌上。 她擦擦手进屋叫林孝珏。 “小姐,吃饭了。” 林孝珏搁下笔走出去。 待她坐好,陵南又把小乞丐从屋里领出来,这孩子只衣着打扮比刚见到时利索了,那目光还是带着惊惧的畏畏缩缩 。 林孝珏抬头看她们一眼,低下头去摆筷子。 陵南将小乞丐抱到椅子上,亲自拿了一双筷子给她:“吃饭了。”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这饭菜从上两天开始就不那么有油水了。 林孝珏从汤碗里夹出一片白菜梆子沥沥水,刚要放进嘴里,陵南低头给小乞丐夹豆芽:“多吃点,好长个子。” 小乞丐头也不抬,脸埋进碗里。 林孝珏将菜放到碗里抬起头看向陵南:“让她自己来。” 陵南一愣,看一眼小乞丐惆怅一笑:“周一和路遥就是这么待她的,我……” 林孝珏继续道:“让她自己来。”低下头去吃饭。 陵南饭碗端在手里,想了想轻拍小乞丐的肩膀,示意她端起碗饭一口一口的吃饭,不要用筷子扒拉。 小乞丐看看她,似有若无的扫向林孝珏,然后立即弹开,最后还是低下头去。 陵南笑了笑,看向小姐道:“她怕小姐。”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便让她怕,若怕的连饭,都不想吃,那就让她饿。若她真饿得七天,不吃饭。我就服她,以后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陵南左右为难的看看小乞丐再看看小姐。 小乞丐眼泪盈在眼圈中,闷头吃着饭。 林孝珏想了想,放下碗筷很认真的看着小乞丐,道:“不如这样,我们谈一谈。你为何怕我?” 小乞丐偷瞄她一眼。低下头去。 林孝珏让自己不要蹙眉,又道:“照顾你的人,是我的丫鬟。若我说不许,她们就不会理你,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我的。我也从未打过你,骂过你。这样你还觉得,我不好,我可怕吗?” 小乞丐怯懦的看着她。 陵南一看小姐说的这孩子能听进去,在一旁淡淡看着二人笑。 林孝珏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我想以后。你可能就得留在,我身边了,这样可不行。总不能一直怕我。” 小乞丐的尖下巴好似动了一下。 林孝珏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哥哥了?我要确定你情况。才能做好安排。” 小乞丐小声道:“我跟哥哥走散了,我也好想找到他。”一闭眼,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赶紧低头擦了擦。 林孝珏点点头:“待我们离开这里,就帮你去打听,现在你就好好长大吧。” 小乞丐一脸懵懂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倏然一笑:“排到四了,你是第四个,等我们出去,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 陵南听明白了四是小姐给小乞丐的排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忙道:“小姐给你名字了,你还不谢谢小姐?” 小乞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 陵南笑道:“是周四啊。” 小乞丐摇摇头:“可我不姓周,我姓何。” 陵南一愣,看向小姐,林孝珏已经端着碗吃起来,食不言寝不语的样子。 陵南尬尴的摸了摸小乞丐的头:“不管以前姓什么,在小姐身边一天,你就是周四。”这姓氏虽然没有荣宠,但一旦得到,就会有人给你撑腰。 小乞丐还是懵懂的看着她。 陵南笑了笑让她端起碗来:“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三人用过晚膳,林孝珏叫陵南来帮忙。 “我这里写好一册书,无法装订,先用线缝起来,我来打孔,你帮我使针线。” 陵南心道:“可能小姐不会针线活。”带着戏谑的笑道:“天下之事也有小姐不会的。”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没解释什么。 二人坐到书桌前,林孝珏将书稿顿的整齐,陵南够着去看封面,只有敖氏伤寒金镜录七个大字。 “小姐这是什么书?” 林孝珏用尖刀在侧面开小洞,回答道:“这是一本舌诊的书,在无锡时,我写过,无暇刻印,送给了张先生,现在京城之中,许多大夫也不知,舌诊,这一本要刻印出版,让有兴趣的人,都能看见。” 陵南很是惊讶:“小姐这不是在传医术?那那些大夫岂不是都会了?” 林孝珏点点头:“就是让,更多的人会,也不是传医术,是交流,分享。” 陵南无法理解小姐:“别的大夫若是会这神技,恨不得藏着掖着,最怕就是被别人知道,小姐倒好,深怕别人不知道,还要写出来给别人看,小姐您是不是……”傻字倏然憋回口中。 林孝珏弯了弯眼睛:“人无完人,我的视线也很有限,总会有比我,厉害的人,若都不交流,都不分享,最后谁都是,止步不前,你要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你觉得我在,泄露技能,我只想是,抛砖引玉。” 陵南不服:“那小姐这砖头也太大了,扔出去能砸死一街人。” 林孝珏笑意加深:“不要那么小气,何况这都不是,我写的,是熬大夫书写而成,若他如你一般想,岂不是我也,无处可学。” 轮到自家小姐可能没书看,陵南傻了眼了,红着脸不甘道:“可能他们蒙古人不讲究这些,那是他自己不在意。” 林孝珏将打好孔的书册交给她,笑道:“你就是,小心眼,人家敖大夫,也不是,蒙古大夫。” 陵南红着脸嘀咕:“不是蒙古大夫干嘛姓敖。” “……”林孝珏也无法解释了 。 陵南穿针引线缝着书册。一抬眼见小姐又开始写东西了。 她随意道:“小姐你这刚写完一本,怎么不歇歇?” 林孝珏头也不抬:“因为不累。” 陵南想了想道:“小姐,吃饭的时候您说等咱们出去了就帮周四找哥哥,您是不是准备好了要出去?” “快了。” “真的?什么……”时候二字没吐出,正说着头顶传来老鼠咬东西的声音。 陵南抬起头看向房顶露出的小孔:“兰公子,您今个怎么这么早?” 林孝珏放眼窗外,模糊的已经亮起了灯笼。天早就黑了。 兰君垣道:“今儿个我有大事要说。” 林孝珏笑着没停笔。陵南放下手中的针线道:“什么事啊?” “少施氏跟青云观的师太说好了,过两天送小姐过去。” 陵南不解:“谁要送小姐去哪?是二夫人?青云观那是什么地方?” “跟四娘子那里差不多,有许多疯女子在里面。” 陵南大惊。收回目光看向小姐:“兰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二老爷前些日子不还来哭过?” 林孝珏仿佛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笔耕不辍道:“你要记住,且永远记住,哪怕什么都记不住。这一句,也一定要记住。记在心里,酒鬼的话,尤其是男人,酒后之言。永远都不可信任。” 可二老爷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哭的那么伤心,陵南摇摇头看向小姐。 林孝珏停了笔道:“有些话。当人们说的时候,他心里是那么想的。但很难那么做,这叫身不由己,可对于我来讲,我只看他怎么做,不想他心里怎么想,因为我没空,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陵南目光傻傻的,兰君垣房顶低低笑。 陵南蹙着眉抬起头来:“兰公子您还笑,您也是男子。”又道:“听你们这么说二老爷是要把小姐送走无疑了,小姐刚出火坑,怎么能再去那种地方?” 兰君垣止住笑声道:“小姐有何打算?” 林孝珏淡淡摇头,揭过另一张书稿:“我暂时还不想走,七七四十九,我要陪她,那么多天。” 周一的死才过头七。 兰君垣和陵南都不吭声了。 等,那就等吧! 三更过后,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贤王府的宁静。 “郡主不好了,郡主不好了……” 通报的人语无伦次。 刚躺下的贤王妃倏然坐起,披着衣服领着下人就往女儿的院子方向小跑去 。 到屋里一看,辅宛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宛儿?”贤王妃按住女儿肩膀颤声询问。 辅宛自语如故,已经不认得人了。 贤王妃大惊,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清一早,天气甚凉,贤王世子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仰视自家的府邸,刚要迈步进去,又一辆马车也停在了门口。 车上匆忙下来一个人,贤王世子不用看清他的脸就知道是老爹回来了。 “爹。”他站在门口等他一起。 贤王匆匆提着袍角:“你怎么也才回来,快进去进去,辅宛病了。” 昨晚他跟候昌明等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喝酒,喝多了就在店家住下了,若是母亲到平常的地方找他定是找不到的。 贤王世子在父亲身后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病啊,爹你别摔了,哎呦……” 贤王脚绊倒门槛上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了。 贤王世子扶住他,他忙道:“我也不清楚,你娘找我找了一晚上了,我才知道信儿,别磨蹭了,快去看你妹妹。” 爷俩再不停留,贤王世子拉着父亲如疾风一般来到辅宛的屋里。 贤王妃正坐在床前闭幕眼神。 “你们俩个跑哪去了?” 贤王道:“先别说这个,辅宛到底怎么样了?” 贤王世子也道:“难道不省人事了?”见母亲只是疲倦眼睛还没肿,知道自己担忧过头了。 贤王妃道:“你们也别高兴了,晚上不认得人,白天就睡觉,大夫也不知道什么病,怕是中邪了。” “中邪?”父子两异口同声。 贤王摇摇头道:“我王府之地,怎会有那些腌臜的东西,是哪个混蛋胡言乱语?” 贤王世子也道:“有病治病,娘你别信那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信不信的也不确定,反正病的突然且怪异,贤王妃语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等着王爷回来进宫去求圣上下旨,请太医来吧。” 贤王立即点头:“我这就去。”说着对世子道:“别到处乱跑了,在家照顾你娘和妹妹,我去去就回。” “我……”贤王世子想到什么,伸着手要叫住父亲,父亲已经走远了。 他蹙眉回过头,走到床前扶起母亲道:“娘您一宿没睡吧?去歇一歇,我在这看着她。” 贤王妃想了想道:“那我就在小里屋睡一会,有事你叫我。” 贤王世子点点头 。 贤王妃走过贤王世子坐在她做过的位置上,半掀床纱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妹妹:“辅宛啊,你怎么会病呢?” 无人回应。 他苦笑一声道:“你赶快好起来,大哥以后都不骂你了。” 还是无人回应。 贤王世子手背贴上妹妹的额头,热的很,辅宛是真的病了,眼睛睁大,心顿时没了方才的不在意。 三日后的夜晚,新月挂在中天,前一晚兰君垣带来了消息,江西赈灾的人选皇上钦定了风少羽,他不放心,这几日不会来了,要安排风少羽的临行事宜。 林孝珏手腕写到麻木,笔在水洗里洗了几遍,放下后站起。 “睡吧。” 陵南在一旁背着敖氏伤寒金镜录,听小姐这么说,如临大赦,赶紧放下书道:“我给小姐打水洗脚。” 林孝珏道:“我自己来,你也洗洗睡吧。” 小姐说要自己就不要勉强她。 陵南说了声好,将书桌整理一下出去了。 林孝珏跟着出去端回水来,铜盆放在床脚,闭眼开始泡脚,感觉水变凉了,抬起脚来擦一擦,换上鞋子将水盆放在一边。 可放哪心里都不舒服,最后还是端了出去。 林世泽悄悄来到女儿窗前,透着小窗往屋里一看,灯光明亮书案整齐,显然是经常整理。 心道:“难道我女儿不光出手狠厉,还识文断字?” 见床铺已经铺好,知道这人就在屋中,他无声清清嗓子,低声道:“孝玨,爹来跟你说件事儿。” 林孝珏刚好到了门口,一垂眼皮,依靠在门框上。 林世泽听屋内没有回音,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我今晚来是要告诉你,陈家退亲,你也不用嫁给那个病秧子了,今后舅舅家也不许说我卖女求荣,刚好你也不爱呆在家中,我送你到青云观去,你自小在家庙长大,更是习惯清静的日子,到了那里不要惹祸,等爹给你物色一个好婆家再来接你。” 林孝珏心中纳闷,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方。 林世泽还是没有听到回音,心中失落回退一步,再不去看屋中的清爽整洁,他像是自言自语道:“再过两天就动身,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会明白,可不要辜负爹的一番好心。” 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林世泽脸上讪讪然,摇摇头离去了。 林孝珏待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回到房里,吹了灯,借着房顶孔洞中的光摸到床上,和衣睡了。(未完待续) ps:先给大家透露一下,福宛的医案是北宋许叔微经历的,大家可以猜一猜是什么病,开什么方子。 020 请大夫 少施岚凤和少施名医是第四天来到贤王府了。 贤王早就坐在花厅里面等着他们,当然不止他们俩,还有别的太医。 众人主次坐好,贤王坐在首位道:“各位大人,小女这病你们也给看了三四日了,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这位王爷和皇上一母所生,得宠程度不言而喻。 且不说他整日与戏子为伍,独宠男色,就说这封地,是最为富饶的齐地,可他尊贵的地方还不仅仅是封地,别的王爷都要远赴封地,贤王则不用,皇上一句吾弟甚幼,堂堂正正就留在京城,一家老小都留在京城,谁也管不了。 到现在王爷已年过不惑,可皇上还是觉得他是小弟弟,谁能怎么办呢?当然言官也不爱触这个眉头,毕竟贤王政事从不过问,除非年结从不上朝,只是吃喝玩乐也不惹谁,大家相安无事了。 今日他异常威严,有些人这才想起来,这个酒色气重的男子是皇上甚是宠爱的贤王啊。 太医们都相顾着不说话。 贤王点名问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辅宛是什么病?” 那太医支支吾吾道:“看样子绝非实病。” “那是虚病?”贤王凤眼一立。 有个太医比较耿直,拱手道:“王爷,这非实病不是医家所说的虚实,郡主怕是招没脸的了,要不王爷请黄觉寺的高僧来看一看。” 贤王一斜他:“你说本王的女儿惹了脏东西?” 这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太医反应过来忙缩回头去,其他人也吓得不敢出声了。 贤王沉吟片刻吐了一口气,面向少施岚凤道:“久闻少施大人医术高明,大人可确诊小女得的是什么病?”言语相较于其他人。客气了很多。 少施岚凤拱拱手,低头道:“王爷,下官实话实说,郡主病的蹊跷,白日里相安无事,一到晚上就自言不休,还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下官浅薄。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病症,真的看不出什么病。” 少施名医在他身边欲言又止,见贤王没看他。又低回头去。 贤王蹙眉道:“照你们这么说,辅宛真的是中邪了”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众人再无回应。 陈博彦这几日也是静悄悄的,读书读不进去。虽然每天如以往一样,日出而起。三更不到不休息,但一本书翻来覆去那几页,做父母的一检查功课便知道了。 这日陈家二老叫来儿子,一家三口在陈夫人的小厅里说话。 上茶的下人退的一干二净。屋里就再没了外人。 陈大人看一眼夫人,最后开门见山问道:“六郎,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你近日读书不认真,你娘很是担心你。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明年下场就不好说了。” 陈博彦也料到父母看出来了,低声道:“儿子让二老担心,实属儿子的过错,儿子病已痊愈,不是身体不适不愿读书。” 后面的原因他不说,陈家夫妇急了,陈大人变得严肃:“那你是因为什么?” 陈博彦欲言又止。 陈夫人着急道“我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自小到大你父亲也没因为什么事为难与你啊。” 陈博彦鼓足勇气道:“儿子想成亲。” 陈家夫妇呆然一愣,相互看了看不知这话从何提起。 陈大人不解的看向儿子:“你要跟谁成亲啊?你从前不是说没有功名,先不成家吗?” 陈夫人也不解的看向儿子。 陈博彦咬了咬嘴唇。 老两口看的着急忙慌。 陈博彦突然正视父母道:“孩儿要娶林家的五小姐。”目光毅然决然。 这林小姐来的没头没脑,陈家夫妇相互看了看,陈夫人着急道:“你倒是说清楚,哪个五小姐?哪个林家,这姓林的这么多,我跟你爹怎么记得起来。” 陈博彦铁了心的道:“就是吏部文选司林世泽的女儿,林五小姐。” “啊?!”陈大人一愣,倏然瞪大了眼睛:“我儿莫不是疯了?咱们家才跟他家退了亲,你是要让你爹出尔反尔?” 陈博彦忙道:“怎么算出尔反尔?先前是林大人的女儿,但她叫林孝珏,一个哑巴来着,爹爹知道她排行老几,有甚才华?我说这五小姐是林大人与少施氏所出的女儿,爹爹忘了,儿子病重,正是她妙手回春治好的儿子。” 陈家夫妇又是一愣,今天儿子太让她们意外了。 陈夫人道:“你是说神医小姐是林五小姐?” 陈博彦点头道:“她是林家的小姐,而林家乃耕读之家,只少施氏会医术,若不是外祖家的医术,她医术怎么会如此高明?贤王世子也与我说,她就是林家五小姐。” 陈大人蹙眉道:“那我还曾听说在韩府之时,小姐亲口说少施医馆的药材不好,既然是她外祖家,这是何解?” 陈博彦不加思考道:“这更能说明小姐为人耿直,光明磊落,若不是清楚少施家的药材,她又怎么知道不好,可见是相熟没错的。” 这件事不是陈大人关注的重点。 他道:“那也不行,咱们先不说这小姐跟退亲那位是姐妹关系,这小姐来时你也看见了,围着一群男子,虽然有才,但德行欠缺,口无遮拦什么私事都敢说。”儿子脸色微变,他继续道:“这个不说了,我分明见她与兰君垣眉来眼去,牵扯不清,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入我家?还有你说的贤王世子,平常人家女儿,世子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来历,二人相交甚深也是一定的,可世子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寻花问柳不学无术,你好好想想他们为何交好?这样的女子不配做我家儿媳。” 陈博彦竟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才到:“爹。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这事又不是小姐跟兰君垣亲口所说,我听世子言语,也未见二人有多亲密,爹可能是误会她了。” 还没等过门儿儿子就已经向着她了,陈夫人憋了一口气道:“六郎你实话说来,是不是那小姐勾引你。才引得你说这一番疯话?” 陈博彦大喊冤枉:“儿子自从病愈就再没见过小姐。有心求见并不知她是哪家女子,也是听贤王世子说了才知道。” 陈大人哼道:“难怪近日早出晚归,也不好好温习功课。今后不要跟贤王世子等人来往,他们不学无术哪能配得上与你为伍?” 陈博彦悻悻然还有再辩。 陈大人道:“我也看出来了,你故意不好好读书就是引得我和你娘来问你,现在你也说明白了。那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她林家小小吏官之家,怎么能配上咱们陈家,况且那女子江湖气重,根本不是能相夫教子的好女子。绝对不行,绝对不可以。”坚决的摆着手。 陈博彦失落的低下头:“孩儿知道了。” 见他放了软话,陈家二老才松了一口气。陈夫人又说了些规劝儿子的话,三人这才结束谈话。 下午的时候辅宛还是不见起色。贤王只好派人去黄觉寺请高僧来驱邪。 贤王世子从妹妹房里出来,到花厅去找父亲。 一屋子的太医。 贤王世子无暇跟他们问好,走到父亲耳边道:“爹,我有话跟你说。” 贤王看了儿子一眼,叫他到里间等自己。 贤王世子坐在父亲的书案前,不一会父亲就进来了。 他急忙站起:“爹,三天期限过了,这些太医还没有治好辅宛的病,咱们得讲信用,去请认得的那个神医小姐,你可不能赖账了。” 贤王摆摆手道:“别再忽悠你老子了,我随口答应你你还当真,眼下已经派人去黄觉寺请高僧来驱邪,等过来再说吧。” 贤王世子急道:“爹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小姐是我的朋友,她一定会治好辅宛的。” 贤王冷笑一声:“你除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我不信你。”说着疲倦的坐下来。 贤王世子围着父亲团团转:“父亲不信我却能信那些老和尚吗?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姐治好过东宝,好治好了陈博彦,这都是真事儿,你自己孤陋寡闻还说我撒谎。” 贤王平时很少关注那些街头见闻。 他斜眼看向面前的儿子:“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哎呀,比真金白银还真,不信你问东宝,昌明,云飞,还有少羽,再不信你问君垣哥,他们都见过小姐,你若还是不信,就去问韩大人,陈大人,我有那么不招人相信吗?” 贤王看着儿子点点头:“有,你跟我说那小姐诊金颇高,一下子让我准备八千两,我自然不信你。” 贤王世子十分懊悔,他首次跟父亲提林小姐的时候对父亲说了诊金的事,父亲就认定他是撒谎了。 贤王世子无奈道:“这钱又不是我要的,那这么着,父亲您去请人,要多少钱小姐自己会告诉您,治好了再说,治不好您把我头砍下来当鞠蹴。” 这誓言可够狠的,可见儿子对那人是十分相信的,贤王颇感兴趣的看向儿子:“那天你喝多了说看中一个女子,不会就是这小姐吧?” 贤王世子面红极耳,结结巴巴道:“王爷,我,我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应该先给辅宛请大夫。” 贤王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子就信你一回,你说吧,怎么请。” “真的?”贤王世子倏然一笑:“小姐是林大人林世泽的女儿,上次韩叔下贴子相邀没能成,这林世泽极其爱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女儿会医术,您得亲自去请,也只能凭您的威名才能请得来。” 医者,摇铃窜巷之辈,下九流,谁家出这样一位小姐确实不好听,尤其是读书人家。 贤王又坐回去摇摇头:“不能去请。我又不信你了。” 贤王世子傻了眼:“因为什么啊?” 贤王一挑眉毛,得意道:“想骗老子?你若说别人家我真信你了,可你说她是林家小姐,还是少施氏的外孙女,你自己出去看看。”直指门外:“少施祖孙都在外面呢,连少施岚凤都说没经历过辅宛的病症,他的外孙女能比他还高明?”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爹是怀疑这个。那您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小姐聪慧,比她外祖父家人学得好有何不可?” 贤王世子一副不认识的看着儿子:“你这么确定小姐能治好辅宛?” 贤王世子无比肯定的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贤王世子看一眼儿子的兴奋莫名,点点头道:“好吧,老子再信你一回。”同意了。 贤王世子暗暗一攥拳头:“辅宛。只要小姐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跟爹一起去。” 贤王虽然答应了世子去请女神医。但他思量过后还是觉得应该先下帖子。 于是修书一封让人送到林府。 林世泽接到贤王府的请柬更加诧异了,忙叫来少施文娴商量。 语气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问话。 少施文娴一来到他的书房他就将请柬甩过去。 “又有人来请林家五小姐,你跟我说说。孝瑜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少施文娴还摸不着头脑,打开贴子一看是贤王府送来的,惊讶道:“老爷为何发火。贤王府是什么样的富贵人家,王妃邀请孝瑜为何不能前去?” 林世泽冷冷一笑道:“你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也知道贤王府何等功勋富贵,那你为何不问问自己,凭什么人家请你跟孝瑜过去?” 少施文娴不解的摇摇头。 林世泽怒道:“这两天太医都忙疯了,全是因为辅宛郡主,郡主病了,在到处请大夫,先前韩府写的清楚,如今贤王府写的不明白,但猜也知道是让孝瑜给郡主瞧病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少施文娴大感冤枉:“我并未狡辩啊,老爷难道还在怀疑我让孝瑜学医术?”她急急辩解道:“我知道您不喜欢这勾当,怎么会让孝瑜学,而且就算孝瑜想学,爹爹也不会教她一个外孙女,老爷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这句话少施氏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 林世泽一腔怒火发布出去:“那你到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的人家直接拒绝也就行了,可那是贤王府,你让我如何是好?” 少施氏听了自家老爷的难处,忙道:“老爷不妨实话实话。” “愚昧无知。”林世泽瞪她一眼:“贤王是谁?皇上的亲弟弟,你说孝瑜不会他就能相信吗?”不待少施氏解释,越发气恼:“简直愚不可及,都是你生的好女儿,我警告你多少次,让你少带她回娘家,现在好了,就知道给我惹祸。” 连回娘家都要收诟病了,少施氏被骂的灰头土脸,气不过哭了出来:“老爷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做什么一会好一会坏的?以前孝瑜也常回爹爹家,那时候也没见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都是那结巴回来之后,老爷你就是忘不了周安宝吧。” 林世泽怒火中烧道:“我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扯些有的没的,现在说的是孝瑜,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少施氏哭的更加厉害。 林世泽烦躁的挥挥手:“你给我出去,今后孝瑜的事不用你管,快快快别在我面前哭。” 少施文娴一气之下捂着脸就出去了。 书房的门被砰一声关上,林世泽拿起请柬狠狠一摔,想了想又捡起来:“只能推脱说孝瑜身体不适了。” 又有些不甘心:“若孝瑜真的懂医术也好了,治好辅宛,这是多大的功劳啊。”长吁短叹,无奈天不遂人愿。(未完待续) ps:更新晚了,电脑出了点状况,又去了邻居家一趟。下周有点时间,争取每天有加更,到时候亲们一定要给我动力啊,因为有乃们,我才能坚持写到现在,么么哒。 021 找上门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二日一早,贤王府再次来了许多人。 还有,女大夫没请到,黄觉寺年轻的和尚倒是来了一个。 这和尚太出众了,白色禅衣,不染尘埃,眉心一点朱砂,相貌堂堂。 贤王世子绕过回廊远远看着英俊的和尚在妹妹院子中望天,蹙蹙眉,进了妹妹的正屋。 到了里间母亲如这些天一直做的一样,正在给昏迷不醒的妹妹擦拭脸颊。 贤王世子走到母亲身后问道:“娘,外面的和尚是在念经吗?” 贤王妃将擦脸布递给侍女,侍女福身退下去。 贤王妃看着儿子摇摇头:“黄觉寺派来的,说是道衍法师的师侄,精通佛法,修为甚高,就是来了也不念经也不做法,就傻愣愣站在院子里瞧,我想他是在找那妖邪之所在吧。”不太确定的点点头。 贤王世子又问“那他找到了吗?” “这我哪知道?” “我去问问他。” 贤王妃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你少胡来,这和尚可是道衍法师的师侄,不是普通的僧人。” 贤王世子一哼:“辅宛就是病了,还请什么道士和尚的,我看他就是在装神弄鬼,不然辅宛为何还不醒。” 贤王妃也不敢确定是实病还是中邪。 她无奈道:“你不是求你爹请神医小姐来吗?怎么还不到,咱们两手准备着,管他什么和尚道士的。只要能好病就行了。” 提起这事贤王世子就生qì。 “亏得爹还是个王爷,说话不算话,我让他一定要亲自去请小姐,他非要下帖子,人家林家推辞了。” 贤王妃一脸愁容:“那怎么办啊?这也怪不得人家,谁家小姐能宣扬自己是个大夫呢。” 林小姐可不是那么侨情的人,贤王世子不甘道:“都是她爹的事。”又道:“还有咱们这位贤亲王,我找他去。”说着转身就跑。 贤王妃在后面叫他都叫不回来,叹口气道:“这孩子,你倒是慢点。” 贤王世子直愣愣冲进父亲的书房。嚷道:“贤亲王。你看你请的好和尚,除了长得好,什么都不会做。” 贤王书房有一些藏书,其中有些是医生。他正督促太医翻书找辅宛的病症呢。 听着儿子满腔愤怒。转过身来忙截住这个小王八蛋:“屋里有人。你这混蛋。”小声骂着将儿子拉到里间去。 关上门朝儿子屁股上就是一脚。 贤王世子捂着屁股愤怒的转过身来:“你没道理还敢打人”怒视父亲。 贤王斜着眼睛瞪他:“我是你老子,就打你了,你想怎么样?” 贤王世子支吾不知如何反驳。想了想道:“你到底是不是辅宛的亲爹?辅宛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贤王不知他是何意,防备道:“你什么意思?”、 贤王世子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病了,本世子指给你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请一些妖僧来,我看不是你亲姑娘,所以你才不关心他的死活。” 贤王抬腿又踢他一脚:“我是你老子,你好好跟我说话。”只用了三分力气。 贤王世子却哎呦哎呦叫不停:“什么亲爹啊,不讲道理就打人,我不认你了。”撒泼打滚蹲在地上。 他血气方刚,年少轻狂,声音非常洪亮。 贤王怕外面的太医都听见了。 上前一步提起他:“你给老子起来。” “我不地。” “你给我起来。” “我不……呜呜……娘。” “小王八蛋你给老子起来不起来?”捏着贤王世子的肩膀。 贤王世子嚷的更厉害了:“我知道你学过几年童子功,现在你掐死我算了,死活不起来。”、 贤王反倒蹲下去:“祖宗你别嚷嚷了,咱家名声是不好,但也不用你到处宣扬家教也不好。”贤王世子不理他。 “我跟你去请人还不行吗?”一下子捂着儿子的嘴。 贤王世子眼睛瞪得亮亮的,不住点头。 贤王眯起左眼一笑,问了一个问题。 “你实话告诉我,这么心急要请林小姐,就你妹妹是真还是要见小姐是真?” 贤王世子推开父亲的手,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爹,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辅宛是我的亲妹妹,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若是让我的命换她的命我都愿yì,你说我是看着辅宛还是看重小姐?” 贤王疑惑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道:“我心里自然是有小姐的,若能见到她我必然高兴,但那时在平时,跟辅宛比较起来,我宁可辅宛活蹦乱跳的,也不愿让这种方式见到小姐。” 贤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本王的好儿子,来来来起来,咱爷俩请大夫去。” 贤王世子点头笑了,手搭上父亲的大手,温暖有力,一跃站起来。 林府也早早派了马车去少施府,为的是接林孝瑜回来。 林世泽估计,辅宛郡主若是一直不好,林孝瑜拖病也躲不过,总得去王府一趟贤王才会甘心。 而林孝瑜为什么要躲在少施府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今个说接走就接走不免要引人好奇。 少施氏给嫂子捎了一封信,做了解释。 刘氏将信展开一看,这其中有些事情很蹊跷,他忙拿给儿子定夺。 少施名医看罢笑道:“孝瑜会医术?若是姑姑教的也治不好郡主的病,那病怪异的很,爷爷都拿不准呢。” 刘氏道:“蹊跷就蹊跷在这,你我都知道孝瑜不会医术,你姑姑姑父也清楚,平时孝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为何贤王会听说她会医术?这不是空穴来风吗?” 空穴来风必有妖。 少施名医眼带疑惑,将信折在袖中道:“我去跟爷爷说一声,娘你先安排孝瑜回去,也别让姑姑和姑父久等,更怕贤王真的不甘心再次请人。” 刘氏答应一声目送儿子出了房门。 林孝瑜前脚到家贤王父子二人后脚就赶来了。 二人虽穿着常服,但身后跟了两队带刀侍卫,尤其是贤王本人,国字脸,浓眉俊朗,一身贵气。门房从没接待过这么重要的人物,自打他一下车腿就开始打颤。 吩咐左右开门,自己则马不停蹄的找主子回报。(未完待续……) PS:今天出门了,回来晚了,先传半章大家先看着,我在继续码字,对不住了,又没按时更新。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22 千呼万唤不出来 cpa300_4();事情没出了林世泽的所料,他和少施氏一早就打扫出了客厅等候,门房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二人正坐的肃然。 “老爷,夫人,贤王到了。” 夫妻二人站起来,林世泽面露不愉道:“告诉其他人都仔细着点,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闷着头不出声,都给我大方一点,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门房屏着呼吸忙应是,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 他回头看向少施氏:“夫人,小的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有三个公子要找五小姐吗?今日与王爷一同来的是贤王世子,就是其中一位。” 少施氏惊讶:“你当真?” 门房忙道:“小的不敢撒谎,小的什么记性您是知道的,何况那么气派一个公子,定然不会错了,就是贤王世子。” 这就难怪贤王会听说孝瑜的事了,先前那世子就认定孝瑜会医术。 少施氏心中虽然担心还有点兴奋,原来她的孝瑜早早就入了世子的眼。 笑着看向自家老爷,小声道:“贤王和世子亲自前来,可见是多么重视咱们孝瑜了。” 林世泽岂会不知他心中想什么,也是喜忧参半,心道:“怕就怕贤王二位是真的来求医,自家女儿会不会医术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二位做其他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一会的功夫,贤王和世子就被请到林家的正厅。 林世泽和少施氏带着家奴跪地相应。 “臣林世泽,叩见王爷。” 贤王笑着忙去扶他:“林大人快起来,是本王来打扰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十分谦和,虚扶他的肩膀。 林世泽受宠若惊站起,跟少施氏又给贤王世子行礼,少施氏自打他二人进屋就在偷偷打量贤王世子,果真的相貌堂堂,明媚潇洒。跟那风少羽比也丝毫不逊色。 主客寒暄过后主次坐好。 贤王坐在上首道:“林大人,小女病重,本王就不客套了,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有求与大人的,想必昨日下的帖子大人也收到了,久闻府中五小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还请小姐能到王府一趟。给小女瞧一瞧病症。” 这些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林世泽笑的很无奈:“不是微臣小气不通情理,是小女真不会医术,怕王爷是误听了消息。”他还是要实话实话的。 贤王看了一眼儿子。 贤王世子笑道:“大人的顾虑我们明白,这样贸贸然相求确实有辱小姐闺誉,但家父也是心急,只要大人答应让小姐初诊,我贤王府必定能保证小姐的名声不外露。” 客客气气十分有礼,说出的话也让人心悦。少施氏心中一万个满意。 林世泽道:“世子爷太过客气了,若小女真有那等本事下官绝不拦着,可……”他总觉得这事不太对。 贤王世子打断他:“大人的意思我们懂。若不然大人请小姐出来相见,问小姐是否愿意替我妹妹诊治。” 他相信,凭他跟小姐的交情,小姐定然不会拒绝。 林世泽还在为难。 少施氏轻唤一声:“老爷……” 她的意思一直都很明白,这么解释贤王跟世子都不信女儿不会医术,那就是有别的图谋。 林世泽夫人淡淡一笑,但目光带着警告,然后回过头来对贤王和世子道:“那就让小女亲自出来与王爷和世子讲,小女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丑话不能说在头了。但是退一步的话还是要说的。 贤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儿子口中的神医小姐了,笑的和气:“有劳林大人了。” 贤王世子心中自然也是无比期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姐了。 京城条理清楚的街道,久违了。京城强硬的冷风,久违了。少施岚云带着无锡医馆的伙计,风尘仆仆回到少施氏最大的医馆,进屋就找侄孙子少施名医。 伙计告诉他:“大少爷今日不在医馆,好似去大姑姑家了。” 少施岚云刻不容缓,家门都不入。直奔林府。 这边贤王和世子则是久等林家五小姐都没有出来。 直到贤王喝了三杯茶,看着林世泽道:“林大人,这……” 林世泽心中也是着急,拱手道:“小女恐是在家母那边,家母年岁大了,怕是内子去找人,她要先问一番,所以耽搁了时辰,真是对不住王爷。” 堂堂亲王总不能说人家老太太的不是,贤王笑着端起茶杯:“不急,不急。” 贤王世子心不在焉的盯着门口,没关注二人说什么。 少施氏真的在林老太太那里,林孝瑜也不是不想去见人,而是此时见不得人,林老太太把她叫过来问情况,林三小姐听闻堂妹要去见贤王世子,嫉妒之下打了堂妹的脸。 少施氏心疼又不甘的站在老太太面前问道:“娘,两个孩子都在您跟前,孝瑜还是您特意喊过来的,你就眼看着三小姐打我们家孝瑜?别的事我做儿媳的不说您,这事您也太偏心了。” 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气的满脸通红道:“你的意思别的事都是我这老太婆委屈你了?老三打小五是她的不对,可你作为家中主母办的事就对了?” 少施氏怒火中烧但又不得不压制着火气,颤着嘴唇道:“儿媳又哪里做错了?”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老太太身旁的大夫人,大夫人一副事不关己的骄傲样,歪着嘴撇她。 林老太太冷冷一笑道:“我老太婆也年轻过,家中事物我比你上手的快,别以为谁不知道,贤王跟世子来家里相看女孩,你们两口子凭什么只叫小五去见客?老三怎么见不得人了?” “人家贤王点名要见孝瑜,郡主病重,是要给郡主瞧病的。” 大夫人冷哼一声,老太太一口痰吐到痰盂里,坐正了道:“你也别当我们娘们都是二百五,孝瑜会医术?” 少施文娴一愣。 老太太继续道:“若是小五真会医术,那我更绕不得你了,我林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你让我林家小姐学那些下九流的勾当?” 少施氏声音低下去,冷声道:“人家贤王就是如此说,您跟我掰扯也没用。” 老太太不屑笑道:“那我今日便告诉你,要么你带着老三和小五一起去见世子,要么谁都不许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算的什么账,还贤王是来请大夫,呸,你们谁是大夫,想蒙我,没门。” 少施氏有苦说不出,心道也不知道老大家的给老太太灌了什么*汤。 想了想道:“今日外面有客,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头里,人家王爷要见的是五小姐,非要让三小姐过去也行,到时候说林家女儿嫁不出去任人挑选,坏了名声我可不管。” 大夫人笑道:“五小姐都不怕,我们老三怕什么?” “头发长见识短。” 大夫人白她一眼。 老太太手指敲着鞋底:“你到底是带还是不带?” 少施氏压不过老太太的淫威,最终同意带府中未出阁的女儿过去见贤王和世子,但林孝瑜脸上通红的手指印犹在。 “娘……” “别哭了。” 少施氏胳膊揽着女儿,回头怒视老太太和大夫人:“过了今天,三小姐打孝瑜这事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 老太太不耐烦道:“你先带人过去,别让人家王爷和世子等久了。” “我总得等孝瑜好一点再过去。”少施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揉着女儿左脸的手,不停的颤抖。(未完待续。) 023 呼之欲出 花厅中的三人直到等的不耐烦,那林五小姐还是没带过来。 贤王感到肚子有些胀,暗暗打个水嗝,扯出一抹笑道:“林大人……” 林世泽会意拱手:“王爷和世子先坐,下官去去就来。”看来只有他亲自去找人了。 贤王恨不得他马上带人来,点点头。 林世泽离开座位,贤王世子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贤王语气平淡:“我儿坐下。”只有父子才能听出的斥责。 贤王世子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林世泽,尴尬坐下来。 林世泽笑着与二人暂别:“二位稍等,下官去去就来。” 急急退到门口,一抬头看院门处妻子带着一众女孩走过来。 林世泽蹙眉,抬抬袖子下了台阶,走到少施氏面对小声道:“让你去叫孝瑜,你磨磨蹭蹭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又看了一眼林家老三。 三小姐仰着下巴回视叔叔,倒是她身后的林孝瑜,低头捂着左脸,一脸委屈。 少施氏不说话,林世泽又问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氏一腔委屈差点哭出来:“这都是娘安排的,老爷怪我也没用reads;。”声音不大,但能听出委屈。 林世泽何等凌厉,一见连少施氏都压不过,定是自己老娘听到了风声,以为贤王和世子是来相亲的。 心有万种不甘吐不出来,想他执念着要把林家做大,美名流传后世,可家中诸人,总是要做一些别人看不起的事。又无奈那些人中,是以他的生母为首的。 林世泽沉声道:“王爷和世子久等了,先进去再说。” 少施氏肩膀一侧,让林世泽走在最前头。 贤王父子二人在房里听见动静,知道这人就要进来了,都盯着门口不错眼珠。 不一会的功夫,林世泽率先走进来:“王爷。世子。让你们久等了,真的是家母,家母不知道是王爷要见小女。以为什么大事,盘问了内子很久。” 贤王打着哈哈:“无事,无事,本就是我们贸贸然来打扰。也难怪老夫人要仔细小心。” 说着目光看向他身后。 林世泽忙站到一旁,让妻子女儿侄女走进来。 贤王世子一脸期待的看着络绎走进来的几人。最前面的林夫人他见过,就不提了,后面两个小姐一身着粉色衣衫,一身着嫩绿色衣衫。就是没有红色的,他不及看她们的脸,还是往后瞧。再后面就是两个丫鬟。 小姐怎么没来?贤王世子等着这些人都进了屋,望着门口站起来。 贤王蹙眉问道:“照哥。你在干什么?” 贤王世子回头小声告诉父亲:“我在等小姐。”可是怎么还没见人? 林府的其他人见这父子自顾自的说话,都有些尴尬。 少施氏带着女儿和侄女上前道:“这是小女,这是大伯家的老三,见过王爷。” 林府两个小姐忙要跪地磕头。 贤王这时候也不好再跟儿子私下交流,抬着双手道:“快起来,快起来,哪有那么多虚礼。”林家二位小姐站起来,个个低着头。 贤王笑道:“不知哪个是五小姐。” 少施氏笑着将女儿推出来:“孝瑜,快见过王爷。” 林三一脸不忿的看着堂妹,贤王刚好能看见她的正脸,心道:“这个是来做什么?” 林孝瑜羞答答一福礼:“民女林孝瑜,见过王爷。” 两个女孩正脸都看清了,与别的富贵人家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形容还小,都没张开,不过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白嫩水灵一些罢了,以为儿子喜欢的是什么国色天香,差强人意,贤王看了看儿子。 贤王世子心中纳罕,他仔细回忆,明明记得酒桌的时候,风少羽叫林小姐林孝珏的啊,怎么变成了孝瑜。 直愣愣看着林夫人问道:“敢问夫人,孝瑜小姐怎么会是五小姐?”根本没心思看那两个女孩。 少施氏心中一跳,恭敬笑道:“小女排行正是老五,夫君给取的名字,孝瑜,瑜者,美玉也reads;。” 谁管你们家什么美玉不美玉。 贤王世子面向林世泽,非常不解道:“林大人,我和家父要找的五小姐,不是这位林小姐啊。” 贤王至此也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这两个都不是儿子说的人,再看林家这架势,话语轻轻一点:“林大人,咱们是来请大夫的,只请大人家里会医术的小姐出来就行。” 林氏两个姐妹脸色瞬间变得青白无血色,林世泽也是非常尴尬,斜一眼少施氏,少施氏立即领着两个女孩站到一边。 林世泽走到贤王跟前,端正一拱手,全当是歉意:“王爷,下官家中真的没有懂医术的女儿。” 贤王世子在一旁猛摇头:“有,我认得小姐。”他在门口堵了那么多次,难道还有假。 林世泽看向贤王世子:“世子确定?您见到的那小姐是什么样子?” “小姐眉清目秀,但不苟言笑。”说到这他可以组织很多很多美丽的词汇,但又不和情理,只道:“当初韩东宝病重,我画过画像找小姐来着,可惜画像没带在身上,不然大人您一看便知。” 林世泽想起朝堂上那副画像,心中一动,再次询问:“世子确定那小姐是我林府中的五小姐?” 贤王世子想了想,摇摇头:“起初我是这么以为的。”后来听风少羽所说的,更确定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可如今看来,他扫了一眼椅子后低着头的所谓的林五小姐,怎能给小姐相提并论? 少施氏看他目光不和善,眼睛不自觉眯起,心中暗暗思索:“他口中说的人,不会是南院那个结巴吧?”马上否定。她哑巴是假,但庙中长大是真,怎么的也不可能会医术。 林世泽面带思索,再不出声。 贤王心急问儿子:“人家林大人说了没有,你到底确不确定啊?” 贤王世子浓眉一蹙:“我确定小姐在林府。”说着看向林世泽:“林大人,您再仔细回想,您府中再没有别的小姐了?” 自然是有的。 少施氏怕林世泽将另外的女儿拉出来。她一个山野村姑。怎配入贤王世子法眼,没等丈夫回答,先声道:“我林府剩下的女儿都出嫁了。剩下的更小,就更不会懂医术的。” 贤王世子道:“小姐十五六岁的年纪,不会更小。”孝珏的名字他想脱口而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怕坏了她的名声。 林世泽拱拱手道:“王爷,世子……”拉长了声。少施氏忙打断他:“老爷。” 贤王一看。你俩有故事啊,笑问道:“林大人,您还要什么顾虑?本王真的是来请大夫的。” 林世泽的顾忌就是那个女儿也不见得会医术,若是再让贤王臊皮一番。他这脸面可真是没地方搁了,可若贤王世子口中的神医小姐就是那个女儿呢?自此攀附上贤王,他就可以青云直上。达到人生的顶峰。 贤王一再催促他:“林大人,您家中是不是藏了神医不肯相见啊reads;。” 贤王世子也蹙着眉头看他。 少施氏拳头握在袖口中。心中忐忑。 林世泽突然抬起头来,道:“家中确实还有小女一名,但她长在外地,还有些天生的言语缺陷,想必王爷和世子找的不是她。” “是她,是她。”贤王世子一听言语缺陷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叫道:“爹,小姐是个结巴,就是她了。” 少施氏心中一凛。林世泽面上微微惊讶。 林家两个小姐不知前因,听得稀里糊涂,二人不自觉对视一眼,想到对对方的怨怼,立即又弹开。 贤王世子眼中此时哪里还有其他人,直接拉着林世泽的袖口道:“林大人,这次我跟您一起去,可别再闹出不相干的人了。” 他说者无心,少施氏和林府两个女孩听者恼羞成惭,全都红了脸。 贤王跟着站起,心道他也去看看吧。 林世泽被贤王世子拉着往外走,有心告诉他闺中女子,不宜见外人,又怕羞辱了贵人,硬着头皮带路。贤王则仪态沉稳的跟在后面。 少施氏眼看着三人远走,交代女儿道:“先回你的房中,叫丫鬟锁上门,除非娘去叫门,否则千万不要打开。” 若那结巴真是神医,过一会定然要被放出来,以防他冷剑伤人。 林孝瑜心中也对那女子畏惧惊恐,连连点头,更不理堂姐,带着两个丫鬟就走。 少施氏也没管那老太太硬插进来的侄女,径自往自己院中回去。 人都走光了,林三也丢尽了脸,帕子摔在地上一跺脚,哼了一声去找老太太和母亲。 这里其他事先不表,且说少施名医正在等姑姑,见姑姑绷着脸回来,立即站起来相迎:“姑姑,您怎么了” 少施氏一见家人,强挤出一抹笑意:“没什么,是老太太有点事儿。”又道:“咱们一会再说别的,贤王世子见了孝瑜,孝瑜并不是他们要找的神医。” 这事既在合情合理之中,但又不明所以。少施名医认真听着。 少施氏继续道:“现在他怀疑南院那个结巴是神医,三个人都往南院去了,我赶忙回来告诉你,这事很是蹊跷。” 若不是怀疑这事蹊跷,他就不用来了。 少施名医道:“那不成,咱们不能在这等消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破坏咱们家的名声。” 若真是南院的那个结巴呢?真有些措手不及,少施氏迷茫的看着侄子。 少施名医道:“姑姑咱们先不说了,过去偷看一眼情形要紧。” 少施姑侄二人紧着往南院走,路过到了甬道,就听前面脚步急促。 “你确定二夫人回了院子?这事可是急事reads;。”一个异常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 “是,大公子等着二夫人呢。” 回答的定然是少施氏用的惯的人。 少施氏脸带意外又惊喜,看着身旁的侄子道:“是七叔。” 少施名医也是意外:“七爷爷怎么回来了?” 二人当即加快了脚步。 少施岚云远远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小跑着迎上去:“文娴,名医,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好像他们丢了一样。 眼看着风尘仆仆的长辈要摔倒,少施名医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膀:“七爷爷,您怎么这么匆忙?”见他衣衫夹灰,形容疲惫,但目光坚毅有神,好似是用信念支撑着的逃亡人。 少施岚云差点哭出来:“可算见到你们了,江西战乱,我跟下人都隔在哪里了,想要送封信先行,事实却还没有我自己走的快,南方现在很苦啊。” 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事儿。 少施名医眼泪在眼圈:“苦了七爷爷了。” “哦对了。”少施岚云擦了擦眼睛,看看大孙子再看看大侄女,急道:“我这次回来全是因为一件事,文娴呐,你家老爷在无锡的那个孩子,她坏透了。”说的咬牙切齿。 好在少施文娴和少施名医都知道那位小姐杀过人,并不茫然,听出蹊跷,二人相视一眼再看向少施岚云。 少施文娴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急忙问道:“叔叔怎知她坏透了?” 少施岚云跺着脚道:“杀人越货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啊,而且心狠手辣,别的事我待会再跟你们细讲,有一件事异常重要,她有一身奇怪却神奇的医术,可谓妙手回春,十分了得。” 贤王世子所说的那神医真的是她,少施文娴蹙起了眉头。 少施名医久闻这个坏蛋已久,一直想见识见识,没想到这人就是姑父的女儿,就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线。 他怒道:“我今儿个倒是要会会她,看看她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 少施岚云也忙道:“文娴,若她与咱家无瓜葛就认了,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成为你的继女,这下子好了,任凭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医术,都得是咱们家的。”说的两眼放光。 少施名医瞬间被七爷爷点醒,眼睛亮起来,笑着看着姑姑:“对啊。” 少施文娴也是刚刚想到,倏然一笑:“今日不成,今日贤王和世子有求与她,那过了今日,她还是林家小姐,而我是林家主母,住掌中馈之人。”方才的所有不快瞬间消失。 少施神医握着七爷爷的手,不住的拍着:“七爷爷,您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走,我还是要见识见识这个山野村姑的。” 少施岚云心道:“早见识一下她的手段也好,免得被她打的措手不及,像他一样。”点着头让少施文娴带路。(未完待续) 024 千呼万唤始出来 贤王世子看到一个冷落清静的院门,院门关闭着,门口有两个家丁在把守。 贤王世子疑惑的问着身旁的林世泽:“林大人,您是将小姐关起来了吗?” 这也正是林世泽为何不愿意带他们前来的第二个原因。 他笑道:“世子误会了,小女喜清静,不喜外人打扰。” 贤王世子心道:“小姐跟我们可是很谈得来,也没见她不喜欢热闹啊。”又一想,一定是你林大人不入小姐的法眼,前厅的时候就说过,小姐是在外地长大的,为何不与爹爹生活在一起?这事有待推敲。 但这是小姐的家事,贤王世子笑道:“那请林大人告知小姐一声,就说贤王府的故友要求她帮忙,让她出来一见。” 得,他成了传话的下人了。 林世泽笑道:“世子就断定小女是您要找的人了?您先别急,我这就叫他出来。” 贤王这么大的目标就被二人冷落了,贤王不甘,硬站到二人中间,看着林世泽道:“林大人请。” 非要说一句话才行。 林世泽笑着让下人将院门打开,还没等贤王父子看清里面,大门又合上了。 入乡随俗,何况是有求于别人家,他二人再跋扈,也忍了。 林世泽走到正屋门口,见房门已经被人打开,屋里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 “小姐再拖下去也没意思,老爷请您上路,您要为难我们到什么时候?”声音颇老。 接下来是年轻的声音:“我们小姐在读书,不喜别人打扰,婆婆有事还是站到外面去。” “我们是奉老爷之命而来。这事可容不得小姐说了算。” “小姐的事,别人也别想说了算。” “怎么的,你想违背老爷的命令” 嗖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几个老女人的尖叫声。 “小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又是方才说话的老女人。 接着又是一声嗖。 林世泽知道这个女儿有点本事,看来想搬她走,还得找几个能人才行。 心想着迈开了脚步,上了台阶走进屋里。 屋里来了六个老货,一个年轻的丫鬟守在里间门口。 林世泽走到两伙人中间。大家一看是老爷。全都低头行礼。 林世泽转向那六个老货,肃然道:“谁让你们在这里的?” 为首的婆子忙道:“老爷不是说今天要送小姐走吗?我们就来带人了。” 林世泽心里清楚是少施氏派来的人,厌恶的挥挥手:“这事稍后再议。都先出去。” 六个人谁也没敢反驳,低着头陆续走出去。 林世泽回头看向门口的丫鬟,他认得,叫做什么周三的。 俊朗的眉头一蹙。低声问道:“小姐在屋中读书呢?小姐认得字?” 从前他来,小姐总是在睡觉。陵南低头行礼:“是。” “去叫小姐出来。” 陵南福身,转身进了里间。 林世泽看一眼怪异的门槛,发现方才那丫鬟依着的地方插了两根筷子,不由得联系到方才破空的声音。难道这是女儿投射进去的? 正想着,门里影影绰绰闪出一个身影,离他十步之遥。却想从遥远的天边走过来一样。 这身影一身血红,越走近。眉目如画的面孔就越清晰,像极了死去的妻子。 “宝儿。” 林孝玨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林世泽,和梦中那个母亲身边的男子差不多,身材依旧笔直潇洒,颜容也未见衰老,就是眉心处多了一条淡淡的竖纹,即使看着她淡淡的微笑,好似目光中也包含着无尽的忧愁。 林孝玨走到他跟前微微一点头:“林大人,您找我?”语速很慢,声音暗哑低沉,跟隔窗听到的一样。 和那画像上的也不差毫分。 就是她, 林世泽眼眶瞬间湿了,转过头去擦了一下,再回来冷了一张脸。 “我是你爹,不是两旁世人林大人。” 林孝玨但笑不语。 林世泽心知一时半刻说不动她,犹豫一下沉声道:“听说你会些医术的?” 林孝玨也不谦虚,抬着头直视他:“正是。” “我暂时不问你何处学来的。”听她不否认,林世泽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总之是板着一张脸道:“如今贤王家福宛郡主病了,想要请你去医治,你可有把握?” 林孝玨垂垂眼皮问道:“谁来请的?” 林世泽将贤王和世子正在院门口等着的事告诉了她。 林孝玨回头叫上自己的丫鬟:“带上小的一起。” 林世泽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女儿已经越过他出了房门,那个丫鬟则穿过堂屋去了另一个房间。 林世泽想了想去追女儿:“你站住,对方可是贤王和世子,你莫要犯倔得罪人家。” 林孝玨依然姿态挺拔的走在最前面。 陵南领着周四出了房门,见小姐已经到了院门口了,二老爷好似小跑着都没追上。 陵南侧头牵起周四的手:“跟着小姐,要行如风,快走。” 院门被从里向外打开,先是露出一个火红的身影来。 贤王世子一直盯着门口,一见朝思暮想的姑娘,当即就笑出声来。 快走一步迎上去:“原来你在这啊,让我们找的好苦。” 林孝玨朝他微微一笑,却走向贤王面前,福身行礼道:“民女见过王爷。” 贤王自打她一出门就盯着她呢,令人难忘的红色,令人惊艳的容貌,最霸气的,这丫头除了给她行礼之外,一直都是挺胸抬头,自有一股威风之气,不亢不卑,让人不敢欺辱她。 一眼就能看出特别的姑娘,难怪儿子会喜欢她,贤王笑着虚扶了一把:“小姐快快请起。” 林孝玨从从容容站起来。 贤王世子凑到二人身边,仔细打量她一番道:“你好似瘦了。” 这时林世泽和陵南也走了出来。 陵南心中叹息,任谁遇到这么大的事,都胖不起来。 林世泽听到身后有微微的呼气声,回头一看,见方才那丫鬟领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一愣,这小小的孩子从前没见过啊,刚要开口问,想到有外人在,闭了嘴心底却留下了疑惑。(未完待续) 025 黄雀在后 林孝珏对那个生父是视而不见的,她笑着跟贤王世子回礼。.XsHuotXT【// //////】 贤王世子久违了她的笑容,笑的更开坏了,急急道:“可算找到你了,我妹妹病了,这下好了,你一定能治好她。” 对她信任有加。 贤王无奈的看一眼儿子。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恐怕要抱歉了,我去不了。” 这么了呢?门口的人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她。 林世泽小心翼翼道:“我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林孝珏回头看他一眼,提唇一笑,然后又看向贤王父子二人:“因为我要走,我爹要把我……” “王爷,世子……”林世泽突然打断她的话,凑前一步笑道:“是这样的,小女自小在庙中长大,甚少出门,去王府,下官想亲自送她。” 一边是父子,一边是父女,四人两两相对,任贤王再吊儿郎当也听出这爹有事隐瞒了,可清官都不断家务事,何况他是闲王。 笑道:“行啊,只要小姐肯出诊,林大人护在左右,也是应当的,本王自然不会阻拦。” 贤王世子附和着点头。 林孝珏冷眼扫了一眼父亲,正过头来微微又摇头:“还是不行。” 林世泽急了,但面上还是一脸和气:“孝珏,当着王爷的面不得任性。”言语里极尽宠溺般的斥责,但只有明白人能明白,这是警告。 林孝珏却依然摇头:“我向来医不走空,没有条件,我是不诊的。” 来了来了,贤王世子笑道:“不知小姐这次要多少银两。” 林世泽忙道:“小女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和世子能信得过她是她的福气,还要什么银两。”说着又要斥责林孝珏。 贤王忙摆摆手:“林大人,既然是小姐的规矩,那咱们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林世泽心道:“收了诊金,那不真成了摇铃窜巷的了?”侧头看着林孝珏:“小姐。不可任性。” 林孝珏还是淡淡的笑:“我这次不要诊金,只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林世泽一愣之下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又在合计。就说是他林世泽的女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王爷的银子,那不是眼皮浅见识短吗? 要王爷答应一件事就妙极了,要比银子实惠得多。 贤王看了一眼儿子:小子,你这小姐胃口很大啊。 世子笑着回视他:反正你是王爷。就答应啊。 无声的交流完毕,父子二人目光弹开,贤王看着眼前矮他一头的小女孩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林孝珏从胸中掏出一本书来:“这本是,敖氏伤寒金镜录,舌诊的书,王爷若得空,刊印个基本,遇见上进的大夫,赠与他便是。”说着不容忍拒绝。直接递给贤王。 陵南微长了嘴角,再一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小姐这人扣的呦,世子给了她八千两银子她不舍得刊印,让贤王去当书童,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其他人也都愣了。 林世泽明明想把那本书抢回来,完全可以换别的条件,谁要刊印一本蒙古大夫的书啊? 贤王接过书翻了两页,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字……你写的?”倏然抬起头来。 林孝珏淡笑道:“王爷肯不肯。” 贤王合上书忙道:“这么点小事。本王给你刊印个七八百册,看见大夫就发成了吧?只要你能治好福宛,就算更古怪的书本王都帮你刊印。” 贤王世子听得心痒痒,伸手去拉父亲手中的书册:“爹。给我看看。” 贤王将他手一下子打开,忙把书册塞到前襟里。 然后看向林世泽道:“林大人,咱们是不是没旁的事了?” 林世泽会意,忙道:“孝珏,郡主还在府中等大夫,王爷也答应了你的条件。不可再任性,快随王爷走吧。” 林孝珏很敬佩的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嘴角翘了翘:“那就走吧。” 林世泽明显看出她目光中的不屑,心中一疼,但还有客气的让眼前的两位贵人先行。 一行人分好几拨走过去,最前面的是贤王,紧跟在后面的是并肩的一双男女,他们无人般笑谈着什么,男的自然是贤王世子,女的眉目俊逸,笑容清冷,像极了周安宝,不是那个结巴会是谁呢 ? 少施老中青三代躲在南院必经之路的一颗大树下,少施文娴看着自家老爷要给小结巴当跟班,心中愤愤然,低声道:“看来真的是这个结巴了,她光天化日之下跟年轻男子有说有笑,老爷也不管她,真是败坏门风。” 少施岚云道:“就是她,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没用的酸话了,她竟然都已经搭上了贤王府,你却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 少施文娴惭愧的红了脸:“侄女大意了,任是我怎么堤防,也不会想到在庙中长大的野丫头会懂医术啊。” 少施岚云道:“那也怪你,既然是前任所生,早就该弄死她。” 可她还没进门这人就被送走了,都以为是要遗弃的,谁知道老爷会出了陈家那档子事? 少施文娴不甘的攥住了拳头。 少施名医心看着那一队人眉头蹙的更深了:“姑姑你看,那两个应该是她的丫鬟吧?我听你们说她只有三个丫鬟,怎么还有个那么小的?” 少施文娴这才注意三太太给的那个大丫鬟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 “我不知道她是谁啊?从前也没见过,更没听其他人说过。” 这就奇怪了。 少施岚云更气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怎么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这女子贼的很,什么事都不能小觑了,你连她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跟她斗?”数落的极不客气。 少施文娴懊悔无比。 少施名医疼姑姑,劝着七爷爷:“姑姑也是看姑父的面子不惹她,谁曾想姑父会跟姑姑藏奸呢?既然现在明白了,咱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度了,她的医术咱们家一定要拿过来,她当年没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少施岚云赞同的捋捋胡须:“也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吧。” 少施名医道:“那我此刻得去给爷爷报个信,这结巴要去贤王府,可不能再让她坏咱们家的名声了。” “大哥在哪?” “爷爷就在贤王府呢。” 少施岚云忙道:“那正好,你去跟大哥说,这女子医术奇特,她医治郡主,你们务必看仔细了,记得她用的手段。” 就是偷师,呸,他们少施家不需要偷师。 少施名医点点头:“那我便去了,七爷爷您一路辛苦,先回去等我消息。” 少施岚云和少施文娴异口同声道:“一定要小心。” 少施名医看着那一对人前后走没了踪影,悄悄闪出树后,从林府侧门放下去。(未完待续。) 026 兔子没尾巴 贤王一行人离开林府回贤王府的路上,林氏父女同乘一车,父女二人面对着面,林世泽表情肃然,林孝珏提唇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乐—文 林世泽见他并不厌恶回避,心中反而不适应,低声道:“你不要如此看我,我是你爹。” 林孝珏道:“当真抱歉,十几年没笑过,我面部僵硬,一时难以改过来。” 就是无心之举。 林世泽心下有凄然,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初送你离开是祖母的决定,后来我想,我并不能时时在家看着你,谨防你遇到什么不测,还不如送回无锡去,那里毕竟有你三叔在,你三叔和三婶的人品都是不错的。” 林孝珏笑着点头:“三婶待我,确如同亲生,我心下十分感激。” 听不出喜怒哀乐,林世泽道:“你明白就好,爹也有很多迫不得已,如今好了,你也回来了,都传言你又聋又哑,如今也不属实,我儿相貌出众,还有医术傍身,现在贤王都要以礼相求,日后嫁个王孙贵胄也说不定,一切都好了。” 林孝珏还是笑着点头:“我也从不愁,我的将来。”说的自信傲然。 林世泽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我是你爹,别以为你交了一些朋友就可以无法无天,你的婚姻大事还是得由我做主,别对我一副两旁世人的样子。” 林孝珏还是淡笑。 林世泽兀自想起这个女儿是有多固执倔强的,当即又放软了语气,小声道:“待会到了王府,你可不许耍性子,好好给郡主医治。若是医治好了,贤王府就欠咱们林家一个人情,这以后都是人脉。” 林孝珏摇摇头:“林大人做事,靠人脉,我是靠本事的,我与贤王商定,医不走空。他答应刊印。我治好辅宛郡主,你来我往,互不相欠。大家还是,别打别的主意,的好。” 林世泽听她结结巴巴说的却极其难听,徒然变了脸色:“林孝珏。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你爹。我今天能让你出入贤王府,明天就能送你去青云观,你还要跟我作对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呵呵道:“林大人。您好似忘了,一件事,您是我老子啊。您如此,厚颜无耻。我兔子没尾巴——随根,也不是什么好人,您威胁我?是不是要,掂量掂量。” 林世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憋红了脸怒道:“你是无赖吗?” 林孝珏眼睛一瞪:“少跟我摆,父亲的架势,人前我没叫你,林大人,那是顾全咱俩的面子,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本小姐可不是,你,可以随意操控的。” 林世泽瞪直了眼睛,怒火中烧:“你想怎样?” 林孝珏眼睛一眯:“你再跟本小姐犯贱,小心我,当着众人的面,揭你老底。” “你跟谁说话呢?” 马车之外突然听到一声怒吼,随从的小人神情一愣,都在想,林大人这是吼谁呢? 父女二人沉默了一刻。 林世泽压抑着情绪,喘息加重:“林孝珏,你也别逞强,若是没有我,你一个孤女,在林府早没立锥之地了。” 林孝珏心道,若是没有你,我也不必去林府,眼睛一闭,不愿再与他呈口舌之争。 林世泽见她又变得爱理不理的,还不如与他言语争执心里痛快,低声又道:“你为何又不说话了?怕我将你送到青云观去?” 林孝珏无奈睁开眼:“林大人,我这个人呢,很识时务的,您此时正要用我,怎么会将我送走?”“所以你便有恃无恐了?”林世泽莫名一笑:“你懂得就好,你懂得就好,总而言之,咱们这辈子是父女了,这是命,谁也改不掉,你不认我这个爹可以,但我不能不教育你这个女儿,你还年轻,免不了要意气用事,但我告诉你,咱爷俩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难堪你也落不下什么好处。你有医术在身,这是你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好,就不用吃闲饭,你说我利用你也好,说我无耻也罢,反正你都是林家人,到了贤王府,你还是得听我的。” 林孝珏慢慢闭上眼睛。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舅舅说我攀附权贵,他只说对了其一,我也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攀附,对我有用的才行,若你无用,我看也不会看一眼。” 林孝珏闭眼冷笑:“难得一派冷漠的,林大人,跟我说了这么多,您平时,一定憋坏了,我这里还得谢谢,林大人,承蒙您看得起。”语气清冷。 林世泽道:“道理是如此,只是话难听,你也说你随了我,今后爹的为人处世,都会交给你,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林,你要记好了。” 林孝珏心中纳罕,为何骂他几句,反而她要成了继承人了。 无奈笑着摇头,眼睛睁开又闭上了。 林世泽越看她越会想起去世的妻子,也不管她听不听,自顾自的说:“当年你娘若是与我一条心,也不会落得自缢这部步田地,我想不明白,她为何不等我。” 林孝珏也想不明白这男人脑袋是不是有病。 林世泽自顾的跟林孝珏说了许多话,但一直没问她是如何学得的医术,也没问她的经历,对她身边的人和事也不感兴趣,晃晃悠悠的,一行人就到了贤王府了。 贤王府的府邸不能用几进几出来形容了,光院墙就霸占了整整一条街,进到里面更能清楚的看见,是带大大的花园的。 冬日里本该草木枯萎,却也有熬着寒风的绿草,上面结着晶莹剔透的氷珠,即使颓然了,还依然保持着生命的迹象。 林孝珏扫了一眼那草地淡淡一笑。 贤王世子赶到她身边小声道:“这一片地是植了牡丹花,春日之时,开的繁盛,等开春了我请你来看。” 林孝珏看他笑了笑。 贤王世子也笑了,莫名又想到她的婚事,或许开春她都嫁人了。 心中不痛快,声音更淡了去:“我娘喜欢牡丹花,这一片都是她派人从洛阳移植过来的,别处的比不得。” 林孝珏道:“我对牡丹的喜爱,全在丹皮。” 贤王世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又瞅他笑了笑。 说这话又穿过一个拱门,贤王世子让林孝珏先行。(未完待续) ps:今天三更。 027 调戏 林孝珏跟在贤王身后,前方是委婉回旋的走廊,走了百余步,尽头又闪出一片竹林。 “到了。还有几个大夫在书房翻书呢,咱们不等他们,小姐先给福宛诊治” 贤王脚步加快。 林孝珏抬眼一瞧,才看见枯林残竹之后的红砖碧瓦,也较快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辅宛的院子,这里跟外边的清雅迥然不同,没什么花草,空地上都是练武的家什,啊,还有一个和尚。 有下人从正屋门里进进出出,只那个和尚站在院中间不动。目光放空,望着天空。 贤王旁若无人的路过他,林孝珏走到他面前突然停下脚步:“阿弥陀佛。”合十行礼。 觉远眼睛眨了眨,一弯腰:“阿弥陀佛。”声音风轻云淡,但是很好听。 林孝珏抬起头道:“小师傅,看见了什么?” “空无一物。” “那师父为何而来?” “家师之命。” 林孝珏笑了笑越过他。 觉远躬身合十,久久不起。 贤王世子走过去,心中纳罕他二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想想不通,反正他觉得这个和尚是神棍,但人家来头大,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林世泽和陵南三人在后,突兀见到这么英俊的方外世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尊敬的绕开他,进了屋子。 众人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正在赶来。 辅宛喜玩乐,交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病了。那些朋友自然要来探视。 这些人以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孩子为首,她约么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肌肤如雪,眉眼细长,鼻梁直挺,嘴唇淡薄。见了让人生畏又向往。 她披着一件锦缎苏绣的黑披风,一枚金项圈遮住披风的结扣,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这女孩正是皇上最宠爱的高阳公主。也是辅宛的堂姐。 她身之后是钟清扬、方颜夕分立左右,再往后有少施晚晴,还有几个交好的官家小姐。 几人看着贤王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去,高阳看着前方的身影问身后的人:“你们可认得她?” 方颜夕一见贤王世子在她身旁转悠reads;。又听说贤王去请大夫了,就猜测个十有*。何况她还见过她的。 而少施晚晴呢?她是爷爷特意指使来的,自然明白那个人是谁。 但都摇着头道:“不认得,没见过呢。” 高阳一哼:“辅宛几时认得这么一个故作清高的人?看了让人恶心。” 那女子姿容挺拔,神态高冷。一见便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任是女孩看了都不喜欢。 方颜夕道:“她的故作高冷,自然比不过公主气度天成。” 高阳笑着扬扬下巴:“都不知什么身份呢。自然不能跟本公主相提并论。” 说着迈进门槛,进了院子。 又是一愣。院子里那个白衣飘飘的和尚好像从天上来的。 高阳眯着眼看他,棱角分明却让人觉得没有戾气,眉目深刻,眉心一点朱砂,俊朗十分。 高阳心中一突,想了想,昂首走过去叫道:“小和尚,你干什么呢?” 觉远低头合十:“阿弥陀佛,小僧正在驱邪。” 高阳懵懂的看看天空,又转着圈四顾一下:“哪里有邪?” “不知道。” “……”高阳眼睛一瞪:“你戏耍本公主呢?没有你说什么,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驱邪。” “……”高阳想了想:“我这么问你,你来我皇叔家坐什么?” “驱邪。” “……”高阳怒道:“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看见吗?那哪来的邪?” 觉远双手合十:“在人心中。” 这和尚看着清冷,但回答问题有些呆呆的,高阳回头看向身后等她的一群女孩,都在暗地里嗤笑。 “你们和尚说话都这么简单吗?”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挑眉毛:“我来问你,是不是我妹妹病了,皇叔请你来的。” “不是。” 高阳刚要发怒,觉远轻声道:“是师父派我来的。” 高阳憋不住噗嗤一乐:“那还不是一样,你可真是呆子。”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高阳道:“少跟本公主装神弄鬼,说你是不是神棍?来骗我叔叔。” 觉远摇摇头:“小僧是和尚。” 高阳垫脚敲着他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是和尚?那我堂妹的病可好转了?” 觉远也不躲也不蹙眉,表情依旧道:“不知reads;。” “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就是个神棍。” 高阳敲的更厉害了。 觉远双手合十低下头:“阿弥陀佛。” 这样高阳就不用垫脚了,笑着拍了一下,有点扎手。 她缩回手道:“喂,小和尚,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怎么不敢看我?” “阿弥陀佛,小僧没有。” 高阳忽然哼道:“怎么没有?我进来的时候你连看我都没看一眼,前面那个女子你却看的认真,说,你这出家人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动了凡心?” 其他女孩全都一脸嬉笑的看过来。 “……”觉远无奈的抬起头来:“阿弥陀佛。”直视她。 高阳从他茶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眨眨眼睛倏然露出贝齿,问道:“你是哪个庙里的和尚?法号叫做什么?” “黄觉寺觉远。”觉远再次合十:“阿弥陀佛。” “黄觉寺来的,难怪你什么都不会皇叔也没赶你走,好了我记住你了,你也要记住本公主的封号,我叫高阳。” 高阳尖尖的下巴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就知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你的大头佛吧,本宫去看辅宛。”说着咯咯一笑叫看热闹的几个女孩跟上。 觉远闻到阵阵幽香从身边飘过,抬头仰着院墙上的一片脊瓦,喃喃自语:“罪过罪过。” 因为高阳的耽误,少施晚晴等人进屋之后,那女子已经在给辅宛诊脉了,屋里很是安静,贤王一家三口围着那女子站着,床尾候着两个太医模样的人,还有林世泽和那女子的丫鬟,站在太医之后,剩下的就是床上辅宛费力的喘息声。 王妃一见这么多人,忙迎过来对高阳道:“这里乱糟糟的,高阳你陪众位小姐到厅里用茶。” 高阳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小声在在王妃耳边道:“她是谁啊?” 贤王妃笑道:“是王爷请来的大夫,你们不用在意这个,先去别处吧。” 高阳还想问什么,贤王妃明显的怕人打搅的样子,少施晚晴在一旁忙道:“娘娘,我们也很惦记辅宛,想在这里等消息。” 高阳立即点头:“娘娘,您就让我们呆一会吧,我们保证不出声还不行吗?” 贤王妃没做决定,高阳就攀着她的胳膊撒娇。 贤王妃看了一眼床边忙碌的女子,笑道:“好在是小姐,不介意,你们这些丫头,静静的看别打扰了人家大夫。” 众人忙点头。(未完待续) 028 非中邪 贤王妃安抚了众人走到床边,高阳等人也走过去,少施晚晴有任务在身,不着痕迹挤到一个很有利的位置,小结巴身后。小说.しwxs 一干人有十多个,硬生生就把背后的光线挡住了。 林孝珏仿佛不知道一样,拿开把脉的手,看了一眼床尾站着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是今日的当值太医。 林孝珏道:“二位大人,您们是,如何诊病的?” 她问的眉头没脑,二人相视一眼,一个大人回过头来道:“这个不好与小姐说吧。” 林孝珏道:“我不是偷师,我只是想批评人。” “……”众人都是一愣。 林孝珏站起来看向贤王一家人,三口人忙调整位置,站在一起。 林孝珏道:“郡主这是伤寒,不是中邪。” “不是中邪?!”贤王妃突然一问。 其他两个大夫不服,心道:“这郡主白天没事,晚上说胡话,不是中邪是什么?” 高阳心道:“难怪请了和尚来,原来有人说是中邪。”忙问道:“娘娘,为何说辅宛中邪啊?” 贤王妃无奈她的没眼色,可自家姑娘跟她这性子也差不多,便不避讳道:“刚开始的时候就很怪,白天没事,可是已到了晚上……” 怎么样?阴仄仄的气愤随着她的语气在屋子蔓延来开,众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贤王世子突然掐了母亲一下:“娘啊,您别卖关子了。是这样的……”打破了方才的神秘。 “晚上就跟鬼神附体一样,又疯又闹,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像是中邪。” 高阳同情的看着床上的堂妹。现在她躺着不动,喘气的时候喉咙中发出痰声跟拉锯一样,很是费力。 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直肠子,怎么能得这么怪异的病呢? 少施晚晴突然道:“方才这位小姐不是说是伤寒吗?小姐可否给我们解释一二。” 林孝珏目光一下子盯过去。 少施晚晴心中一惧,不由自主退后一小步,还踩了身后一人的脚,仓皇道歉过后。她镇定的站好。这里是贤王府,她总不会发疯要杀人的。 林孝珏一直看着她,嘴角突然上提了一下。问道:“你哪位?” 少施晚晴一愣,贤王世子不知他们有过节,忙道:“这位是少施家的小姐,她们家是医学世家。” 林孝珏装作刚知道的样子。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关注我。” 少施晚晴和林府的来人都知道她话里有话。 林孝珏又提提嘴角:“若是旁人问了,我不奇怪,你医药世家的,后代。怎么,看不出这病症吗?” 少施晚晴对她的侮辱怀恨在心,面色微红道:“我是女子。我家医术传男不传女。” 林孝珏一垂眼皮:“那我告诉你,也无妨。”说的很是不屑。 一屋子的人都同一种感觉。这女子真狂。 尤其是贤王妃,对这小姐只有听说,今日才亲见,心想:“难怪照哥会对她另眼相看,在这些人中,哪个不比她的父亲官职显赫,可人家身怀技术,不亢不卑,说话掷地有声,连少施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得多有见识啊。”当即生了好感。 少施晚晴本不服的,但她有任务在身,只道:“小姐请讲,我等洗耳恭听。” 林孝珏再不与她置气,肃然问向王妃:“我猜,刚病的时候,郡主刚好,来月信。” 贤王世子红了脸,其他两个太医也极其不舒服,林世泽呵斥女儿:“孝珏……” 林孝珏脸一沉:“有病就说病,你们胡思乱想,心中龌龊,还要,指责我吗?” 谁都不说话了。 贤王沉吟一会突然大笑:“小姐说的好。” 这贤王一家人都与旁人不同,不然也难以成为京中最热门的话题了。 两个太医偷换了一下眼色。 贤王妃想想也笑了:“小姐说的没错,刚好这几天的月信,可是发热了的时候,就回去了。” 她这不否认,其他人又转为惊讶,这都能猜到。 林孝珏板着脸看向两位太医,铿锵说道:“哪里有什么,鬼神附体,哪里有鬼神一说,这叫热入血室,仲景先师有云,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则谵语。” 二位太医面露愧色,低声道:“又不是我们说的中邪,是别的太医说的。” 林孝珏道:“反正你们,也是,默认的。” 贤王听得十分感兴趣,问道:“小姐,什么叫热入血室?” 其他人也不免要仔细听的。 林孝珏转过身看向他道:“就是妇人患了,外感病,血热进入了,肝经血分,或着胞宫,会引起神志异常,这是病到深处,自然而来的,不是中邪。” 说的有理有据,众人恍然,高阳斜睨着这个红衣女子,心道:“听她说的好似有两把刷子。” 林世泽心中担忧落了地,这个女儿是真有两把刷子。 像方颜夕和少施晚晴这样的人,早都不怀疑她的医术了。 既然找到了病因,接着就是下方子了。 众人围着,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直接都讲完了吧,对贤王道:“本无大碍的,无奈前面,用错了药……” 这几日用药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开的方子,还没等她话说完,贤王看向两个太医,两个太医慌忙跪倒:“王爷,下官还没有开方子呢。” 齐声喊冤。 林孝珏摇摇头道:“先别急着,推卸了,现在郡主涎痰上涌,先用一呷散,把痰祛了,然后再调治。” 一呷三的主成分是天南星,是燥湿化痰,祛风定惊的药。 一个太医忙道:“下官药箱里刚好有一呷三。” 贤王道:“那还不起来,快去取来。” 另一个太医借着这太医的面子也跟着起来,二人匆匆去取药。 屋里的拥堵还是没有减轻多少,但贤王一家人都浑然不觉了。 贤王很兴奋摇头,看向林世泽道:“林大人,你怎么这么有本事,生了这么好的女儿?” 林世泽与有荣焉笑的灿烂,少施晚晴一愣,她从没见姑父笑过呢。(未完待续) 029 不一样 贤王妃拉起林孝珏的手,也笑呵呵的说:“别的大夫一看就说是中邪了,也不知道太医院那些人学的什么医术,没一个人像小姐一样,把症状都猜的一模一样。” 林孝珏很严肃的道:“是他们没学好,医者,无论病患表症如何,只要抱着一颗,求知的心,总能看出问题的,郡主虽然,表症怪异,但脉洪数,高热,这都是伤寒的,症状,他们是,畏惧郡主的身份,不敢用药,也不敢断症。” 有的大夫甚至只看了一眼,就没信心治了,贤王浓眉一怒:“朝廷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 高阳也道:“要说别的我不认同,要说太医院那帮废物嘛……当真是废物。”她的母妃是难产而死,自然多太医颇有微词。 贤王妃拍拍她的手。 少施岚凤是太医院左判,少施晚晴脸色微红。 其他人则各有愤怒各有尬尴。 林孝珏道:“就是没学好,才会不敢断诊,何况仲景先师,还说的如此清楚,连书都不看不良夫妇一邪王医妃。” 这一状高的好,贤王更加厌恶这些耽误女儿病情的太医了。 众人问着话,那个太医取药就回来了,林孝珏亲自给郡主服下,然后将人身后垫了个仰枕。 “过一会再看,两个时辰之后,该就醒了。” 时辰都预计好了,众人还能有何疑问,贤王安排林世泽和太医去花厅就坐,贤王妃这让高阳带着一群女孩和小姐去辅宛的小厅等着。 林孝珏很听话的跟着女孩走,才迈出门口,身后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回头一看果然是贤王世子。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贤王世子神秘一笑,在她耳边小声道。 林孝珏看一眼身后。贤王妃忙着照看女儿,根本没看她们这边。 她又看一眼前面的几个人,有三个女子好似在慢悠悠的等她。 林孝珏朝世子笑着点点头:“请。”一抬手,让他先过。 出了辅宛的房门,两伙人就分了路。 高阳还没察觉,少施晚晴便拉了拉她的衣袖:“什么?”高阳回过头来。 少施晚晴目光看向院子:“人家跟世子走了。” 高阳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橘色的光阴下,背影和谐般配。 高阳挑挑眉:“走就走呗。管她呢。咱们去喝茶。”说着看一眼身边的钟清扬:“别看了,他们可能是有什么事,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就勾搭照哥吧?” 钟清扬淡淡笑了笑。转过头去。 其他人便都跟着高阳往堂屋走。 少施晚晴忽然道:“你们先去,我有点急事。” 高阳只当她是内急,不在意的挥挥手:“去吧去吧,若是不知道路。就找个丫鬟带你。” 少施晚晴常来福宛这里,路自然是熟的很。跟众人一福礼,出了屋子。 等她到站到遮水檐下,那一男一女已经没影了,只剩下英俊的和尚还在发呆。 贤王世子又带林孝珏穿过后花园。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林孝珏看四周木桥流水隐藏在灌木从中,若是有颜色的季节,这里一定十分雅致。 她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贤王世子。仿佛在问,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贤王世子眼珠一动。笑了笑:“有句话其实不应该是我问的,但我憋在心里又极其不舒服,所以还是问吧,你与林大人,好似有什么别扭之处。” 林孝珏笑道:“不瞒你说,我是,不喜欢他。” 直截了当就说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千古以来也是没几个人敢相忘不相忆。 贤王世子目光充满好奇:“为何?能否与我说一说?” 林孝珏道:“是上一辈的,恩怨,我自小,被他弃养,受了很多苦。” 想也能想到,恨也在情理之中了。 贤王世子很认真的劝道:“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看林大人的目光,对你也充满怜爱,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能谅解,就谅解吧。”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能原谅她,林孝珏也不会,原谅他。” 贤王世子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她不就是林孝珏?心中兀地想到一件事,忙问道:“我记得少羽说过你是老五来着,为何我跟爹去林府找你,他们却要将别的女孩找出来?” “这个嘛,也是因为林大人,我在无锡,京城众人,早已不记得我,又怎么会记得,我的排行?况且长女和次女,怎能一样?少施氏,要让女儿,占长女的位置,自然我的排行,就被摸去了。” “那其实你是五小姐。” 林孝珏笑了笑:“三婶是,这样叫的。” “那与陈博彦定亲的是不是你?”这个才是他最关系的问题。 林孝珏肯定的点头:“曾是的。” 贤王世子心中一窒,就无法过多思考那个曾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见他一脸呆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贤王世子笑的勉强:“若我说是呢?” 林孝玨摊摊手:“那就是吧,至少我没想到,那样一个你,却能劝我这些话,看来你与传闻的,不一样。” 传闻中他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什么勾当都干。 贤王世子笑的勉强:“我也想,如传闻中一样。”那样他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夺人妻子,不顾世俗眼光。 见她眉心带有疑问,忙转了话题,浅笑道:“自然我带你是有别的事的,你不是喜欢传医道吗?我带你去爹爹的书房,让你看看那些老家伙都在干什么。” 林孝珏笑意加深:“我还真想知道,太医平时,都做什么。” 贤王请来的小姐给郡主用了一呷散,这件事从那两个太医口中传出,很快就传遍了贤王的整个书房。 书房地中央,十几个太医围成一个圈,将两个太医包围其中。 有人问道:“她真的说郡主只是伤寒?” 两个太医忙点头:“还问我们是怎么看的病,一副与人为师的样子,神器的很那。” “可听说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正是说呢,仰着下巴不可一世,不就是个民间大夫嘛,好似都没把咱们太医院放在眼里。”(未完待续) 030 偷听 书房里讲着女大夫的不可一世。 太医们越听越气,有人道:“郡主病的如此蹊跷,谁敢断定她的病症,以前又没见过,万一说错了呢?” “就是,明明像是中邪。” 那两个太医忙道:“她也说了,别管表症是什么样的,看脉相和舌头。” 说的轻巧,那病的是贤王郡主,谁敢拿她练手。众人愤愤不平。 又有人问:“这看舌头是怎么个道理?” 众人都开始摇头。 这时少施名医端过一本书走向众人,他爷爷也在众人中间。 “爷爷,张仲景的话在这呢。” 两个太医听了忙凑过去看,其他人则给那本书让出一条通道,少施名医将书本展开,指给众人看。 果真书里写着:“妇人中风……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责谵语……” “就是这句话,当时她就这么说的,所以断定郡主是热入肝经,伤寒所致。” 这时众人都不说话了,心中都在想着,那小姐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傲,但真有几把刷子,像他们中,就没人把伤寒论背诵的这么透彻。 少施岚凤给少施名医使了个眼色,少施名医悄悄的合上书,送回到架子上。 众人还在议论那女大夫是事。 有个太医问道:“二位大人方才一直在屋里,可知道小姐的来历?” 那两个大人看看少施左判。 少施岚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二位但说无妨。” 一个太医忙道:“虽没言明,但小姐是跟吏部林大人来的,看样子……”又看看少施岚云:“看样子,是与林大人有些亲戚。” 众人听得好奇。 少施岚风哈哈笑道:“众位猜的没错,这孩子正是我那姑爷的女儿。” “那不就是少施大人的外孙女?” 少施岚风笑着捋着胡子。很是得意。 众人一看,那就是*不离十了,忙道:“难怪小姐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医术,原来是少施大人所授。” 少施岚风笑容更甚:“我这外孙女极其聪慧,老夫教一样,她马上就能学会,可惜我那姑爷要面子。不让孩子透露身份。这次老夫便想,这么高超的医术总不能埋没了,所以嘛……” 他故意买个关子。 立即有人接话:“所以是大人您透漏给贤王的消息?” 少施岚风哈哈笑道:“自然。不然王爷怎知去哪里找我那外孙女。” 有人心中疑惑,问道:“那听人说小姐与贤王世子交好,在韩大人家中还诋毁过大人您家呢。” 少施岚风看一眼他,这个人是太医的院丞。平时也爱跟他唱反调,记住名字。笑了笑:“我的外孙女行事极其端正,她也没诋毁我家,只是对药材要求比较高,众位都是大夫。应当知晓这其中的道理,平时她用的药,都是宫中的官桂。这大街上哪有的卖?她也就随口一说。” 众人听着有理,忙点头。有个太医还道:“咱们宫中的药用得称手了,外面的药也觉得效力不够。” “那是,那是……” 那院丞突然又问道:“可为何少施大人跟贵府公子都没瞧明白郡主的病,小姐却知道了?真的是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少施岚云目光盯住他,笑容依旧:“老夫今日有心要将外孙女的医术告知大家,用怎会在这个时候争强好胜,谁说名医就不回了呢?方才指给大家看仲景原话的人,不正是我家名医吗?” 一个太医忙道:“自然是咱们少施大人故意不说病症,就等着小姐来说破,不然怎么显得小姐医术高明。” 众人赔笑:“大人为了提携后辈,真是用心良苦啊。” 越来越多的人歌颂。 院丞听着听着忽然厉声道:“大人如此,岂不是拿郡主的病在开玩笑?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 硬要这么说,也说得通,明知病情不说,这要是皇宫里,可是欺君之罪,少施岚凤光想着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忘了一干人中,还有人是跟他作对的了。 想了想道:“郡主的病,老夫十拿九稳,若是真的严重,老夫怎敢袖手旁观,倒是钱大人你,连脉都没把就说郡主中邪的,就是你吧?”垂着眼皮,似笑非笑,是讥笑。 “你……”院丞恼羞成怒,想了想缓和下了语气:“又不是光我一个人说过,你们看了郡主的病症不是也吓坏了?若是郡主有麻烦,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都是半斤八两的。 少施岚凤冷冷一笑:“现在我这外孙女可是给了说法了,有责任也是你自己的。”说着一甩袖子,朝书架那边走去。 其他太医有心避讳的看了一眼院丞,更多的是选择跟在少施岚凤身后。 一伙热闹就这么散去了。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两个脑袋从书房的后窗上撤回来。 二人走到离书房五丈远的地方,贤王世子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平时看这些大人都是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没曾想个个都只会推诿躲避,深怕我家福宛赖上他们。” 他们走到本口本要进去的,就听见离开的人争执,这才躲起来偷听,好在听到了这些人的虚伪。 林孝玨道:“所以,我无法原谅,大夫的马虎。” 贤王世子点头:“我现在知道了,别人都说你恃才傲物、口上无德,可如果不这样,这些人真是没有记性,我也明白你为何总喜欢跟他们说医理了,因为他们真的见识浅显。” 林孝玨肃然道:“正是,大夫与旁人不同,一句话,一个方子,可能就是一条命,旁人业务七成便成,大夫学问十成,都嫌少,若大夫都开始惧怕责任,那病人还哪来的活路。” 贤王世子深以为然,想想又道:“不过我有一事疑惑,少施大人是真的知道辅宛的病,就是为了等你吗?” 林孝珏用你傻吗的眼神看着他:“你找我,是因为曾经咱们有交情,可他却说是他告诉的王爷,这不就是破绽。” 贤王世子怎会想到,那么德高望重的太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扯谎。 他张张嘴又闭上,道:“我明白了,他少施家浪得虚名,听闻你是林大人的女儿,所以借坡下驴,就扯上是他少施家的关系。”不住的点头。(未完待续) 031 红娘 贤王世子发现了德高望重的少施左判扯谎,又惊又恼,问林孝玨:“你的医术可是他少施家传授的?” 林孝玨摇摇头:“我长在无锡,他们在京城,怎么会,传授与我。-乐-文-小-说-” “是啊,少施晚晴方才不还说,他们家医术穿男不传女,传里不传外,自然不会传授给你。”贤王世子眯起眼睛:“你在外地受了那么多苦,虽是林大人不念亲情,可他少施家的女儿也不一定没有责任,现在他们反倒要攀附与你,也太厚颜无耻了,走,咱们进去揭穿他。”越想越气:“方才就应该抓他个现行。” 上一世她与少施家就扯不清,这一世就更是仇种深种了。林孝玨争执着贤王世子拉着的袖口,朝他淡淡的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贤王世子见她不肯动,愣了愣道:“你不必怕,有我和我爹在,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且看来你父亲与他少施家也不是很和睦。” 林孝玨依然摇头:“林大人是,靠不住的。”他有奶便是娘:“我现在有一人,落在他们手上,投鼠忌器,我不能轻举妄动。” “什么人?” “是林家的,家奴。” 贤王世子眉头紧蹙。 林孝玨慢慢放下手腕,笑了笑:“就算你是世子,就算是贤亲王,也帮不了,他是林家的,家奴。” 别人家的家奴,有卖身契,他贤王府的胳膊也伸不了那么长。 贤王世子见她一脸平静,很是气愤的摇着头:“难道就这么忍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孝玨语气依然平静:“我最识时务,当我无力的时候。就是忍,愤怒只能说明,我的无能。” 有的时候人太理智会让人觉得冷漠,贤王世子对这个女子却全是心疼。 他低声道:“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要说话。” 林孝玨笑的很和煦:“我会的。” 二人再不在此地久留,刚从侧门出去,就碰上贤王世子的一个侍从。 看见他。贤王世子走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那人停步弯腰:“世子,外面陈阁老府上的六公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贤王世子一愣,随即想到了原由。心中不由得懊恼,默默骂道:“这小子属狗的吧?一闻到小姐的味儿就找上门来了。” “安排他到我的书房。”挥挥手让侍从离去。 侍从一礼,转了个身。 贤王世子也忙转过头对找在后面等着他的林孝玨。 到了她面前道:“陈博彦来找你了。” 林孝玨想了想:“你确定,他是来。找我的?” 贤王世子心道:“这小子从来没来过王府,不是想见你这未婚妻子一面。他来做什么。” 忍着心中的郁闷淡淡微笑:“自然了,你不必担心,我的院子没人敢嚼舌根,去见他吧。”人家是未婚夫妇。多见面能增加感情。 林孝玨有些懵:“你确定,他是来,找我的?”又问一遍。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见林孝玨还不走。他无奈道:“你就体谅一下我吧。”他都如此大度给他们找地方约会,她还要怀疑他吗? 林孝玨还是很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既然是你,这么说,那我便见他一面吧。” 抬步走了起来。 贤王世子心道:“怎么好似是给我面子一样?” 林孝玨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你不带路,我不知道你的院子。” “哦。”贤王世子这才回过神来,快跑两步追上她:“这边。”二人拐向一个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早在少施名医将书本放回到书架上,趁那些老大夫不注意,他便悄悄走出书房的门,从东边角门出去,到了贤王府的垂兰亭,那里幽静偏僻,是贤王练戏的地方,平时无人打扰,此时府里忙碌,更是没人经过。 少施晚晴站在亭里等大哥,见大哥防备的看着身后,她悄然下了亭子的台阶。 “大哥。”快到近前是先出个声:“不用担心,没人跟着。” 少施名医转过头快走几步跟妹妹汇合:“总不是自家院子,还是堤防一点好。” 二人说着走向亭子,得到一根柱子后面停下来。 面对着面,少施名医忙问道:“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少施晚晴点头:“她与别的大夫不同,别的大夫只觉得没经历过这样的病症就退缩了,她却诊问如故,摸了郡主的脉,还看了郡主的舌头。” “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郡主是中邪。”少施名医感慨道:“如此有把握,她的医术可能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少施晚晴心中一惊,连大哥都如此说了,忙道:“她看舌头很仔细,我想古怪和高明就在这里,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法子。” 少施名医看着妹妹,突然神秘一笑:“七爷爷回来了。” “七爷爷回来了?!”早上爷爷听说贤王要去请那女大夫,就派他去找方颜夕探望福宛,以防备那女大夫真的出现,她早早就出门,还不知道七爷爷已经回来了。 少施名医点点头:“这个我告诉爷爷了,七爷爷不光是回来那么简单,他在无锡跟小结巴打过交道,小结巴有一本舌诊的书,叫敖氏伤寒金镜录,就在七爷爷手中,别看她今日医术奇特,明日这些东西就都是咱们少施家的了。” 少施晚晴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对策,淡淡笑了笑:“刚开始见她跟姑父来,我还诧异,心想天与我少施家作对,让这么个夜叉有过人的医术,原来是老天送给咱们家的大礼。” 少施名医也笑着点头:“我就喜欢妹妹这个劲头,咱们少施家在咱们这一代人手中,一定会越来越昌盛,你将会成为咱们家最有尊荣的姑奶奶。” 女子若是离了家族的庇佑,那就活不成了。 少施晚晴朝大哥甜甜一笑:“我大哥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大夫。” 少施名医摸摸她的头:“我也很庆幸你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弟弟妹妹,去回去吧,别让安阳她们起了疑心,太医不是说小结巴后面还会调理郡主的病吗?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 少施晚晴肯定的点头,二人再无交代,四顾一下没有人经过,分了两路,各自离去。(未完待续) 032 医后要钱 陈博彦第一次来到贤王世子的书房,那个外界传闻中的纨绔子弟,竟然是满屋子的经史子集。 更令人诧异的,这书房点缀之处,摆了十多盆兰花,此时不是兰花盛开的季节,喷喷葳蕤繁盛,只有一盆,繁盛之外傲然着三朵紫色娇媚。 陈博彦也是爱兰之人,待奉茶的下人离去,他便亟不可待走到兰花面前,拿起软布,轻拭兰叶。 这兰花正对着窗口摆着,擦了两下一抬头,刚好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过来,男的白衣飘飘,器宇轩昂,女的红衣胜火,仙姿动人。 二人边走边谈笑着什么,男的笑的开怀,女的笑容淡薄,二人款步而行,和睦养眼。 陈博彦心中一酸,忽地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放下软布走向门口去迎人。 “照哥,五小姐。”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同时看向门口,陈博彦一身青色直裰立在那里,他头上包着书生巾,广袖在风中微微荡漾,面容俊眉,身材纤细,自然成一股儒雅之气。 贤王世子看了林孝珏一眼,忙快走一步:“让你久等了。” 陈博彦将看向小姐的目光移向他,笑了笑:“没有,是我打搅才对。” “里面说。” 二人碰了头,贤王世子抬手请他,陈博彦笑着等了一下林孝珏,待让她先请,这才跟贤王世子一同进了屋。 到了屋里,主次做好,贤王世子又喊下人重新上了一翻茶水,三个都抿了几口。 气氛安静,实在尴尬。 贤王世子放下茶碗忙问道:“博彦近日可好?” 同时陈博彦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听闻郡主患病,前来探望的,说一句托大的话,我与照哥交好,照哥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所以不知福宛眼下如何了”“ 说完二人都是一愣。 陈博彦答道:“一切都好。” 贤王世子也道:“辅宛并无大碍。” 又是同时说的。 二人都觉得尴尬好笑,摇头笑了起来。 林孝珏肃然琢磨着:“他们聊得这般开心,那叫我来做什么?” 两个男子的笑了一会。虽然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但总归是打破了沉默,陈博彦这才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弯弯眼睛道:“小生得蒙五小姐医治,这才捡回一条性命。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小姐,这里借着世子的宝地,先给小姐一礼。”说着就要站起来行礼。 贤王世子就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心中凄然,但无奈不好离开,装作很高兴的听二人说话。 林孝珏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目光淡然的看着陈博彦:“公子若实在,挂在心上,将诊金补上,也就是了。” 陈博彦笑容僵在脸上。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贤王世子也愣了,下一刻想到,当时带她去陈府的是兰君垣,那家伙并没有给诊金。 林孝珏看着陈博彦道:“我一向,医不走空,当时是兰公子,请我,可我们是,生死之交,不给钱。也就罢了,现在公子,巴巴跑来谢我,那就是公子。自己的人情,我这个人,不愿意欠人情,也不愿意,别人欠我情,那公子就给。诊金吧。” 陈博彦大概听了个明白,就是当时请她是兰君垣的意思,但是人家关系好,就不要钱了,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道谢,说漂亮话不实惠,还不如给钱。 不舒服之后是十分无奈,笑道:“小姐一向如此吗?” 贤王世子心道:“小姐平时确实冷漠,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很柔和,也好相处,如此当着他的面管陈博彦要诊金,总觉得是对陈博彦有成见。” 林孝珏伸出一只手:“难道陈公子,不想给吗?”一点没有让步的意思。 “有趣,有趣。”陈博彦笑的更放肆,豪气问道:“小姐要多少 ?” 林孝珏想了想:“若是医治之前,按照陈公子的家世,总也得收个,千八百,既然是,医治之后了,我没有,筹码在手,就只收,二两银子,便好。”伸出连根手指比划。 贤王世子心道:“那怎么就收他八千两呢?”怒目而视。 林孝珏对他的愤怒视若罔闻,伸着手管陈博彦要钱。 陈博彦听她说出的数目是又好气,又好笑:“小姐医病还是看家世下菜碟的?好在小姐手里没了筹码,否则小生真是给不起。”笑着解下钱袋子,掂了掂应该有个五十两,站起来走到她前面,忍不住笑的放在她手上。 林孝珏表情依然严肃,打开钱袋子找出二两碎银子,剩下的又递给他:“我不占人便宜,别人也休想,占我便宜,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不是我的。” 她坐着,他站着,她仰视着他,目光略有斜睨,越看越觉得淘气可爱。 陈博彦推回她的手,碰触之下,凉凉的,陈博彦心中一动,身子一紧:“就都给你了。”大方的稍不自然。 林孝珏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将钱袋安安稳稳的放回他的手里:“我说不要,便是不要,陈公子莫要,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说完既推开。 陈博彦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力气这么大,低头一看,手都抓红了。 “这……”攥着钱袋子十分抹不开面子。 贤王世子眼睛放着惊诧的光,下一刻忙站起来:“博彦,你不是关心辅宛的病情吗?小姐给用了药,一会还要调治,现在那边都是人,我这里清静,我带你看一看我养的兰花。” 陈博彦红着脸看向他,又回头看一眼那女子,她的目光始终带着爱理不理,清清冷冷的让人不好接近,这样高傲的女子,不正是反驳了父亲和母亲的话吗?她见到自己这样的男子都没有好脸色,怎么会跟别的人有什么不清白? 想通之下,释然一笑,又转过头去问她:“小姐要不要一起?” 贤王世子也用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淡淡站起来:“好。” 三人一同走向那盆开着花的窗下。 少施府,少施岚云的猝然回来,让府中诸人都十分震惊,不知道他为何不通讯息就回来了。 可无奈老爷子就和重要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着急去补觉去了。 很多事情都没闹得清楚。 府中下人更是将此事当话题讲,很快就传开了。(未完待续。) 032 隐患 少施行医手伤未愈,家人不让他出门,在屋子里呆的烦闷,坐也不舒服,站也不得劲儿,心像长草了一样,最后翘着腿斜躺在床上,让丫鬟给他唱曲,闭眼听着,忽然有杂声乱入,细听这下是院门口的下人在交头接耳。 “停。”挥挥手让丫鬟下去,坐起来叫来一个小厮。 “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闹?” 何天归走到他前面恭恭敬敬一礼:“回二少爷,好似是家里什么人回来了,听人说是七老爷。” “七爷爷?” 少施行医耷拉着的脚去找鞋子。 “我去看看七爷爷。” 何天归忙拦住他:“二少爷,七老爷刚回来,这时候怕是已经休息了,您去反而打扰了他。” 少施行医从前要干什么,小厮都是点头哈腰跟着去,还第一次有下人给他意见。 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他一下,大高个,五官端正,唯一的缺点是眼睛眉毛太淡,没那么精神。 少施行医问道:“你还挺激灵的,叫什么来着?” 何天归答的小心:“何天归,天下的天,回归的归。” 少施行医听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天归,天龟,这爹娘怎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难听死了。” 何天归没想到这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会取笑他的名字,心下里羞愤大作,但面上声色不动,笑道:“还请少爷给小的赐名。” 少施行医哪会取什么名字,翻翻白眼看见了桌子。 “你就叫桌子吧。” 何天归忙跪地道谢。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变成了物件,路遥在里间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立即坐立不安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在担心一件事,小结巴会医术,她却从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人,一旦哪天少施家的人知道了。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会是她。 而今越是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少施七老爷不就是施岚云,在无锡谁人没听过他的大名,他是清楚小结巴的底细的。她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路遥这边正担心着,那边突然听到外面的一阵阵笑声,这何天归讲了院子里的趣事,给少施行医逗得笑逐颜开。 还有这么一个奸人在身边,她当时真的不该害死周一。投奔少施行医这个草包。 无奈后悔已晚,又听见草包在叫她。“路遥,你过来。” 跟小结巴的时候,虽然她是丫鬟,但重活从来不做,如今连个通房丫头的名号都拿不到,却要黑日白夜里伺候人。 路遥眼里渗出点点湿意,忙擦了擦起身出去。 到了正屋问二少爷何事,少施名医让她揉肩,她胳膊都已酸的抬不起。却也不得不听他吩咐。 走到床边侧身揉着他的肩膀,侧脸正对着何天归。路遥忙收回视线低下头,认真捏着少施行医的肉。 何天归半跪着,看这个昔日娇艳貌美的小女子眼底都是疲惫,眼里闪过一丝冷笑一转即逝,对少施行医道:“现在家主,大少爷,还有小姐都在贤王府,贤王郡主病的很诡异,大家医治不得。今日贤王要请那位神医小姐来。” 若是少施晚晴跟小结巴对上,就一下子知道她的底细了,路遥脸色更加煞白,头低的更低。 少施名医道:“难怪这几日都见不到大哥。原来是去了贤王府。”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变得狠厉:“什么神医小姐,她曾诋毁我少施家,咱家就是不知道她是谁,不然非要给他碎尸万段不可。” 何天归眼珠转了转,道:“二少爷,我听到一件奇怪的事。早上表小姐被林大人接了回去,大少爷那边的消息是贤王要请的人就是表小姐。” 少施名医身子向前一倾,厉声道:“你说什么?孝瑜吗?” 路遥手中一空,咬着唇看向何天归。 何天归嘴角喊着一丝别人看不出的笑意,低声道:“小的却猜想,表小姐若是神医小姐,怎么也不会与咱们少施家为敌,贤王怕是误会了。” 可误会也要有个缘由。” 少施行医心道:“怎么就误会到表妹头上去了?” 他让路遥给他穿鞋子,就要去找父母问清楚。 何天归忙道:“少爷,您身边这位姐姐不就是林府来的吗?或许她知道什么呢?” 少施行医身子一滞,侧头看向路遥。 路遥慌忙摇头:“奴婢不知二少爷在说什么。” 少施行医又看向何天归。 何天归站起来,肃然的看着少施行医:“二少爷不觉得奇怪吗?这神医小姐从前从未听过,就是近些日子才从平地里冒出来的人,那她从前在哪里?” 要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少施行医认真的听着。 何天归道:“小的是无锡人,一路从南到北,一直对这位小姐有所耳闻,听闻她是姓林的。” 路遥抬起头厉声道:“你胡说,我也是无锡人,我听闻的这小姐姓周。” 二人一下子争锋相对起来,少施行医听得越发好奇,笑道:“这么说你们二人还是老乡呢?” 路遥看何天归笑的阴险,目光像是蛇信子一样要吞了她,慌忙别开脸。 何天归笑着对少施名医道:“小的与路遥姐姐,还有一面之缘呢。” 少施行医看向路遥。 路遥慌忙摇头:“奴婢不记得了。” 少施行医又转回头来看眼前这个大高个:“她不记得了,算了,你继续说那个贱人,就是诋毁我家的那个。” 并没有看出二人之间的异样。 何天归点头道:“少爷,贤王请表小姐,表小姐姓林,那神医小姐也姓林,这不是很巧合吗?保不齐她跟表小姐家有什么关系。” 少施行医倏然瞪大了眼睛,回头冷冷的看向路遥。 路遥强作镇定回视他,挤出一抹笑。 少施行医眼睛眯起:“我怎么想起来,就是你的那个结巴回来之后,这个神医小姐才从京城传开的。” 路遥不住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结巴有什么本事奴婢很清楚,她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少施行医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越来越厉:“我有点不信你了,小结巴会拳脚功夫你也没告诉我,害得我们差点丢了性命。她本应该是个哑巴,现在也只是个结巴,杀人不眨眼都敢做,现在别说她会医术,就是会妖术我都信。”(未完待续。) 033 论兰 路遥一撩裙跪下来:“二少爷,奴婢也是不知啊,若奴婢知她杀人如麻,怎敢在她背后使小动作?” “你还不是看上了本少爷?” 路遥看这个草包真的以为自己是看上他的相貌,心中鄙夷,面露凄苦之色:“奴婢爱慕二少爷不假,可奴婢也是用命换来的,那件事之后小结巴要置奴婢与死地,奴婢若是知道她拳脚功夫了得,又为何帮她隐瞒?这对奴婢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也是何天归的疑惑之处,路遥既然已经投奔了少施家,为何不将小结巴的底细托盘全出,还要替她掩饰呢? 他哪里知道路遥对林孝珏复杂的恨呢? 路遥哭着为自己开脱,少施行医细细品味她的话,十分有道理的,这样一个背信欺主的贱人,是没有理由替前主子隐瞒的。 他又看向何天归:“我看你聪明伶俐,分析的也头头是道,可也不能一口断定,那神医小姐就与姑父家有关,天下姓林的多得事。” 可天下姓林的可以杀人不眨眼的只有她一个,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何天归心道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暴露太多,忙躬身道:“奴才眼界小,也只是推测,到晚上大少爷小姐他们回来,那女子是什么人,自然就了然了。” 少施名医忙道:“那你记得时刻关注大哥他们,一有消息,立即向我回报。” 何天归一低头:“是。”阴险的笑容铺满了脸。 路遥跪在地上正看得分明,心中打这冷战,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咬住嘴,不管别人问什么,她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贤王世子和陈博彦说着兰花,越来越投机。 林孝珏细看贤王世子这盆兰,是猴脸兰,也就是兰中的奇葩,开的话多像极了猴子的脸。越看越像,越看越好笑。 陈博彦一直似有若无的注视着她,见她嘴角含笑,低眉顺目看着兰花。不说话的时候十分恬然淡薄。 话题转向她,笑问道:“小姐可喜兰花?” 林孝珏抬起头,见二人都看着她,笑道:“最喜佩兰,可以入药。” 二位男子心带疑问:“她的意思是不是什么东西可以入药。她就喜欢什么?那也太现实了点。” 陈博彦道:“小姐精通医术,当也知道花草,可曾感叹这猴脸一般的兰花奇特?” 贤王世子笑道:“我也常常琢磨,这老天爷就是神奇,什么样的兰花都有,我还见过象鬼魂一样漂浮的白色花托,实在神奇。” 林孝珏一下子就听出来,他说的是鬼兰。 林孝珏道:“我见过最奇葩的,是裸男兰,还有芭蕾舞女兰。” 巴雷五是个什么东西二位公子不知道。裸男二人可熟悉得很,他两一脱衣服就是裸男。 陈博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红着脸又问了一遍:“小姐说的是什么?” 林孝珏淡淡一笑:“公子不必惊奇,这兰科植物,距今有七八千年的历史,比咱们人类,不知道早多少年,兰科下,最少有八百八十个属,有各种。奇特花朵,不足为奇。” 这些数目她都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越听越好奇,陈博彦问道:“小姐说的可有依据。” 林孝珏摇头:“没有,爱信不信。” 贤王世子忙道:“小姐说的一定就是了。小姐说什么我都信。” “……”陈博彦心中吃味,更为不服,和睦一笑道:“小生只是顺嘴一说,小生自然也是信小姐的,只是不知原由,心中好奇。还请小姐仔细解释一番。” 贤王世子也很认真的看着她。 林孝珏手扶着一个兰条,道:“这其一嘛,就是因为种类繁多。可也不仅仅如此。除了兰科,菊科的种属,与它不相上下,但菊科,看起来,都差不多……除了,颜色不同。” 她说话慢,还大喘气,贤王世子都习惯了,并不打岔。 陈博彦等了一会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林孝玨缓口气道:“菊科,花蕊还有,许多小花,植物必须安排,尽可能多的,小花在一起,为了增强,小花群体的,吸引力,同时,还要减少相互干扰。” 陈博彦一笑:“花还知道这些?” 林孝玨道:“像向日葵,菊科,最终演变成,一个斐波那数列,和黄金分割。”她手比划成一个圆盘:“你们不必懂这数列,和黄金分割,就现象向日葵。” 二人心中能想出向日葵开花的样子,圆盘里结满了小花,若是仔细看,每一条都有规矩的线路,直到花心。 林孝玨见二人思索的样子,接着道:“因为数列,黄金分割,这菊科的演变,也就到头了,所以,都长得差不多。” 二人似懂非懂,陈博彦问道:“那为何兰科不是一样的演变 ?” 林孝玨道:“兰科两侧,有对称结构和唇瓣。”一边说一边指着那猴脸兰给二人看,“脸”就是对称的,鼻子附近是唇瓣:“这个唇瓣,是专门吸引,昆虫授粉的,昆虫,就是小飞虫。授粉,就是受精,为了繁衍后代。” 二人虽然似懂非懂,她这么解释也都红了脸。 林孝玨自顾自的道“植物有自花授粉,和异花授粉。异花授粉,基因距离远,后代生命力,更顽强,我这么说吧,我们很多地方,同姓氏,不通婚,就是避免近亲结婚,但表亲和堂亲,其实基因距离相同,表亲通婚,后代更容易痴傻多病。” 这话二位公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二人心中同时想着自己身边认识的人…… “我爹娘可不是亲戚。”贤王世子忙辩解。 陈博彦也急急证明:“我娘是江南人士,与我爹相距甚远。” 说完又相顾一眼,难道这就是他们比别人出众的原因? 林孝玨笑容依旧,接着道:“兰科,为了吸引虫子,异花授粉,就伪装成,虫子的样子,但他们不提供花粉,虫子落上去一瞅,你是个假的,愤怒蹬蹬腿,将别的花,花粉抖落下来,飘然离去,留下“我再也不来了”的铮铮誓言。” 她将花虫拟人,面带表情,手带动作,演的绘声绘色,讲的也是娓娓动听。 世子和陈博彦听得新鲜有趣,哈哈大笑。 林孝珏还一脸纷纷不平,不住的摇头:“我,再也不来了。” 二人又是一番大笑。 陈博彦笑过之后道:“照小姐这么说,下次这虫子便不会上当了,那兰科岂不是不能繁衍后代了。” 林孝珏看他一眼道:“谁说不会上当?爱占便宜的人,终究会占便宜,愤怒的人,始终压不住火气,除非他们碰到,刻骨铭心的教训,然而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何况是没脑子的,虫子,没有记性的。” 可经她这么一比划,他们都以为虫子像人一样了呢。 二人又是一番笑。 林孝玨又道:“为了繁衍生息,兰科可能今年异花授粉,明年就自花授粉了,且他们中,还存在老实的兰,一直是自花授粉,虫子也不是,所以的都吸不到,花粉,所以更难区分,这样兰科就越来越,繁盛了。” 二人听得啧啧称奇。 陈博彦道:“原来这花跟人一样,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事我们不知道,小姐博学多识,在下佩服佩服。” 林孝玨点点头,面带微笑:“伏羲氏,一画开天辟地,就是遵从,自然的规律,他看日出东方,看日落西方,看天机变化,看大地沉默,我医者,尊天地规律,尊万物自然,所以什么都要学。” 她在解释她为何知道这些吧? 贤王世子心中酸楚,这么小的她,就要懂这么多东西,得看多少书啊?小时候一定很少玩耍吧,真是苦了她了,一想到自己,看到一会书就觉得乏闷了。 陈博彦则是眼睛放光:“小姐懂易经?” 林孝玨道:“诸子百家,经史子集,万般道理,都出自易经,更何况我医理,要学医先学易经,要明白事理先学易经,可惜我才疏学浅,许多地方还是参不透。” 这样还叫才疏学浅,那其他大家闺秀不用活了。 陈博彦心道:“这世上除了金榜题名,就只剩下夜半之时与这样的女子谈天说地最为幸事了。”当即心中一甜,声音也变得温柔和煦:“真期待可以与小姐促膝长谈。” 贤王世子从他眼中看到一抹欢喜,心中酸楚默默后退一步。 林孝玨仰起头来看着陈博彦:“我不跟你谈。”斩钉截铁。 “这是为何?” 正说着院门处传来声响,三天齐齐看过去,是贤王府的下人,一个身着绿衣的侍女。 贤王世子忙道:“是福宛那边的事,我去看看。”不等其他人搭话,已经走了出去。 林孝玨猜个八九不离十,一呷散用了有一点时候了,只有热痰出去,福宛就应该醒了,定是那边来人找她来的,忙跟上去。 陈博彦看着二人背影,心中琢磨:“小姐说不谈是因为此时没空,并不是不与我谈吧?”自信点点头,也跟了过去。(未完待续。) PS:同志们,我是拼了老命了,可怜可怜我吧, 034 相送 辅宛用了一呷散,如林孝珏料想的一样,两个时辰之后,吐出了大量的痰涎,呼吸开始顺畅,这人也就清醒了。 林孝珏三人从贤王世子的书房回到辅宛的屋里,路过院子是,林孝玨又一次与觉远双手合十,互相参礼,这里便不提了。 其说听她回来,几个女孩和另外两个太医也都赶来。 林孝珏并不与他们多有接触,走到辅宛床前观察她的气色。 有因为多出来一个男子,众人的注意力多转移到陈博彦身上,也就忽略了那医女的无视旁人。 林世泽一直被贤王当做座上客招待着,此时福宛转醒,贤王在女儿房里,他自然也跟着,看见陈博彦先是一愣,见他瘦了许多,但依然风华无双,心道可惜了一个好姑爷,再见他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女儿,联想到陈府的传闻。 对呀,女儿是神医小姐,那陈博彦的病不也是她治好的? 如今看二人早有接触,这陈博彦退亲在先,怎还有脸与女儿相见呢? 再一想,女儿如今亲事推了,花落谁家还不一定,说不定能做世子妃,那还在意他做什么? 当即不在执着他们的关系,偷偷打量贤王世子对女儿的关照。 人们又都聚集在床前,看着医者给病人复诊。 高阳眼珠转了转,悄悄走到莫名出现的陈博彦身后,低声道:“陈六,你怎么在这?” 陈博彦看人医病正看得入神,脖子痒了一下,马上回过头去:“是公主啊。”笑道:“闻听郡主病了,我来探视一番。”声音也很小。 高阳看了一眼贤王等人,没人在意她们,一撇嘴道:“我妹子一个姑娘家,要你来探望什么?你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高阳公主说话比较直爽。陈博彦从前与她多有接触,笑了笑:“公主哪里话,我与照哥交好,照哥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我怎会不安好心。” 高阳冷哼:“那我也是你妹子了呢?你们这些人一肚子坏水。” 陈博彦心中想的是谁自然不能跟她说,只跟她打马虎眼,说些有的没的。 二人小声嘀咕着,但并没有人关注,大家都在看着床边凝神把脉的女子。 郡主这病本没什么严重的。就是耽误了。林孝珏松开手,也不交代任何话,走到桌旁铺开纸,很快写了一个方子,两个太医好奇聚过去,少施晚晴也跟过去,可没等他们看清,人家已经将方子拎起来了。 三个人只好尴尬的站在书桌旁不走动。 林孝珏吹干了墨迹,将方子折好走向床边,交给贤王:“用三副药之后。就能好了。” 贤王打开一看,是小柴胡汤和地黄汤的方子,其他人一直惦记她开的是什么,跃跃欲试到贤王身边,可惜太医和少施晚晴站得远,其他几个女子看世子站在他身边,也不好凑过去。 陈博彦又怕小姐误会他与高阳咬耳朵,自小姐去写字就离高阳远远的,此时便站向贤王另一边,刚好贤王端详着方子。他探头一看,字迹令他心中一震,直愣愣的艳羡就飘向眼前的女子。 “小姐这……”瞥向贤王世子,世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样子他早就见识过小姐的字了。 无限惋惜在心头,为什么小姐的一切,都不是他第一个知晓?再次望向眼前的女子。 林孝珏撇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去找自己站在门后的两个丫鬟说话去了,不看他。 陈博彦心中更不是滋味。 贤王看罢方子很快折好。叫来太医去配小柴胡汤和地黄汤。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她开的是什么方子,方子虽然简单,但谁都不敢怀疑治不好病,人家郡主现在可是清醒了的。 两个太医也不敢怠慢,行了礼,恭敬退出去,一下子成太医变成药童。 这些事忙完下来,林孝珏和两个丫鬟也交代完了事,见贤王正在跟林世泽和陈博彦寒暄,话题好像是她,施施然走过去,朝贤王一拜:“王爷……”打断几人的谈话。 众人都看向她。 林孝玨目不斜视,微微颔首:“剩下的就让郡主,好好调养,如有事,我再过来。” 这欲告辞的意思。忙碌着女儿的贤王妃忙站到丈夫身边,陈博彦和世子默默退了一步到王爷身后。 林世泽面露尴尬,要走要留该是他这个做家长的说的。抬着手欲去组织女儿,可点破了更显得他没家教。欲言又止。 少施文娴则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姑父。 贤王世子轻扯父亲衣袖,暗暗对父亲使眼色:人家大夫都开了方子,也不能一直拘着人家。 贤王本想留她一留的,见儿子如此,笑道:“等辅宛好了,还要重谢小姐。”十分客气。 林孝珏微微施礼:“王爷不必,多礼,这是医者,分内的事。”自进屋以来,声音难得的轻柔。 陈博彦,少施晚晴和林世泽听了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林世泽心中高兴,谁说女儿不会和颜悦色,那也得分跟谁。 果真贤王一家笑的更客气。 与贤王拉近了关系,林世泽是美到不行。 看到这里,其他人则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林孝珏与贤王等主人作别,贤王妃还拉着床上清醒的女儿对她行礼,辅宛瞪着两只眼睛,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反正她不能下床。 林孝玨安静回礼。 林世泽也与众人作别,之后贤王亲自带人送这对父女出院门,路过院子,林孝玨再次停到觉远面前,这次直接道:“郡主已无碍,小师傅,可以回山了。” 觉远不见喜怒,双手合十,弯腰又说了句“阿弥陀佛。” 众人就此离去,高阳故意走在人后,见人们都去送那女子,突然掉头小跑向觉远。 觉远伫立不动,看向她。 高阳一边警惕着贤王,一边恶狠狠的道:“你这神棍,我堂妹是伤寒,还说什么中邪。” 觉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什么也没说过。” 高阳一提嘴角,又是一声冷笑:“反正你是神棍,这下堂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觉远道:“正欲离去。” 高阳眼睛一瞪:“是不是方才那女子让你走,你就想走了?你怎么那么听她的?” 觉远面露无辜,道了句“阿弥陀佛。” 高阳想了想噗嗤一笑,忽地掉头又跑向门口。 觉远呆呆望着此女活跃的身影,猝不及防,对上了贤王的眼睛,忙双手合十垂下眼皮,默默道了句阿弥陀佛。 贤王很是热情,与众人送了又送,再次作别一次,父女二人带着下人就此离去,这次真没回头,因此没有看见,有一双心事重重和一双饱含算计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未完待续。) 035 拦路的 离了贤王府,回林府的路上就轻松多了,因为没有贤王在前方压制,林世泽依然和女儿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心情舒畅,俊逸的脸上露着骄傲的笑容,就那么欢喜的看着女儿。 林孝珏斜睨了他一会,慢慢闭上眼睛。 林世泽突然道:“你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庙中娘子是懂医术的吗?” 林孝珏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娘。” 林世泽一愣,回神想她的话,意思是和周氏学的,那不是瞎说吗? 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所以他从前才不问。 笑了笑道:“今后别说气话,如今贤王都已对我儿刮目相看,自郡主病愈之后,我儿的声明就会在京城中传开,兴许后宫中的娘娘都要问上一问,今后我儿说话要谨言慎行,像跟贤王一样彬彬有礼,不可与人结仇,也不能随意造次。” 林孝珏再次闭上眼睛。 林世泽一蹙眉,刚要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就听车夫长“吁!”一声,马车猝然停了下来。 林世泽掀开帘子探出头:“什么事?” 车夫没回答,但见他的马车前方横斜着一辆马车,粉色绸布,华丽精巧,一看便知是女子乘坐。 林世泽眉头疑惑更甚,下一眼,就见马车上盈盈走出一个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行动端庄,貌美不可方物。 正是在贤王府见过的方家小姐。 横拦住林府马车的正是方颜夕,自小结巴走后,她便也辞了贤王府,让下人快马加鞭,赶上前面的女子。 方颜夕莲步走到林世泽面前,微微一礼,仰头道:“惊扰了林大人,侄女实在过意不去,无奈侄女与大人家的小姐有些投缘,想请小姐下车一叙。” 说话斯文有礼。可话里话外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林世泽正在犹豫,林孝珏突然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刚好落在方颜夕眼前,踩着方颜夕的脚尖,鼻尖碰在一起。 方颜夕惊诧之下哎呦一声。后退一步闪了一个趔趄,好在有手疾眼快的下人相扶,站稳之后抬起头,蹙眉看着毫无歉意的女子。 林孝珏淡淡一笑:“是你,找我?” 方颜夕想了想也笑了:“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看了一眼车上的林世泽。 林孝珏道:“有何不可。你选地方。” 方颜夕心道:“这贱人心思玲珑,多半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如今她有恃无恐,可能早有防备,我不能上了她的当。”淡淡一笑:“就在马车之后吧。” 指着自己的马车。 林孝珏抬步便要过去,林世泽已经闻到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心中担忧,是不是这个女儿得罪了定国公府,低声叫道:“孝珏……” 林孝珏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方颜夕各扫了这对奇怪的父女一眼。心中合计::“贱人好似跟她的父亲不和。这就更好办了。”莫名一笑,跟了上去。 下人全部支开,马车后只有两个美丽的女子,林孝珏看着方颜夕,她不先开口,她也不说话。 方颜夕观看她多时,比上次见面,好似高了一点,头越过她了,站姿笔挺高贵。面容不苟言笑,整体大方怡人。 心道“一个小小官吏之女她哪里学的芳华气度?”笑了笑问道:“你与表哥,是在江西认识的吗?” 林孝珏摇头:“早在上一世,就曾见过。在无锡交好,江西过命,京城相互支持。” 方颜夕乍听之下怒意大作,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诚实,心中骂道:“一个单身女子,在没有长辈的授意下。竟然与男子私自来往,好不要脸。”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冷冰冰的。 “是吗,那你可知道我表哥是有家室的人?”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她:“这些与我何干?” “小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吗?小姐一个女子,与有妇之夫交往过密,没人教过你三从四德吗?” 她骂着人,声音悦耳,表情和煦,如她以往的温柔一样,你若不是亲耳细听,定不会想到这么苛刻的话是出自她的口里。 林孝珏笑道:“没有人教过。” “你……”方颜夕毕竟年岁还小,就算再有教养,定力再高,也守不住这样直白的激将,她冷声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孝珏笑容依旧:“那我要,谢你吉言,我就希望,天下无敌。” 方颜夕一见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喘了一会又笑了:“听闻小姐身世可怜,你这样一个自小没人稀罕的人赖上表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这都是为你好,表哥已有家室,且姑母管教甚严,堂姐也容不下你,就算你再恬不知耻,也只是她的一个玩物罢了,并不能入的府中,不如早早离开表哥,以小姐的容貌,另寻良人,混个通房侍妾都绰绰有余。” 兰君垣正妻亡故,她却不说明,许是以为她不知道,更多的是,为的让她无地自容。 林孝珏认真的点点头:“你的建议很好,不过……”他顿了一下:“若是我与兰公子,两情相悦,入不入得兰府,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心,在我这里。”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笑的甜蜜。 方颜夕不知他二人是真是假到了这般地步,只听来就觉得五脏疼痛,一口恶气憋在腹中,肺都要气炸了。 哑声骂道:“恬不知耻。” 林孝珏笑道:“通常,别人骂我一句,我不记在心上,可骂多了,我就记仇了,方小姐,是要引起我的,注意?”言语轻快,表情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是威胁。 方颜夕却莫名觉得她的眸子像冰刀一样锋利,四肢俱冷,缩了一下。 林孝珏眼皮一垂,冷冷一笑,道:“你的目的,已经得逞,没有旁的事,我就走了。” 她什么目的?她的目的还没有说呢,方颜夕看着她淡笑的眸子,额头微微渗出汗,她说的目的,就是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孝珏见她不动,微微一礼,转身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方颜夕一只手一下子搭在她的肩膀上。 没有任何威胁性,林孝珏慢慢转过头去,还是用那天真不容识错的眸子看着她:“你还有事?”问的平淡。(未完待续。) PS:第一次月初就有五张月票,让我这小扑街心绪激动,加更加更,稍后还有一章。 036 我教你 方颜夕并没深接触过这个人,可莫名觉得她平淡的表情下,是无情的阴鸷,慌忙放开手,心却安慰自己,她一小小官吏之女,敢把她定国公的小姐如何? 定了定神道:“有个人你应该到死都会记得……” 还没容她说完,林孝珏已经转过身来,一摊手道:“不一定,除非恩与仇,其他我不太在意。” 方颜夕眉峰凛起:“江西太守方大人,你总该记得吧?” 林孝珏想了想后点点头:“那个贪官啊,记得。” 方颜夕心中愤怒,面上还依然维持着平和,只是声音冰冷了,道:“七日后是叔叔的百日祭,希望小姐别忘了,到叔叔坟前磕头。” 林孝珏呵呵一笑:“原来我杀他,都已百天了,不过我与你方家,无亲无故,为何磕头拜祭他?” 说是磕头,其实是要用她的血祭奠死去的亲人,方颜夕听她说我杀他都已百天了,分明带着骄傲和不屑,没有一点悔过之意,柔声怒道:“你承认是你杀人便好,上次见你并不知你的底细,若早知道你就是我方家的仇人……” 林孝珏突然走近她一步:“知道,又能如何?” 方颜夕心中一惊,骇然后退一步,再看她,并无动手的迹象,只是吓唬她,更加愤怒了:“得罪我方家,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孝珏呵呵又是一笑。 “我当是什么,原来只这样?” 方颜夕从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人,咬牙问道:“你不怕吗?” 林孝珏摇摇头:“若是别人说出,可能会怕,你声音软绵绵的。嗲声嗲气,我怎么怕?” 方颜夕一愣,她自幼就没跟外人起过冲突,冷冷一笑道:“我是有教养,但你别当我是好欺负,你记住我今天的话,若是当日你不起。那我方府就去请你去。” 林孝玨很认真的摇头:“那我也告诉你。我定然是不会去的。” 方颜夕冷笑道:“还是怕了吧?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地连我拜祭我叔叔都不敢?” 林孝玨十分好笑:“我与他非亲非故,还是我送他。上的西天,我去他的坟头……拜祭他?给你们方家长脸呢?你当我傻,还是你自己,二百五?” 方颜夕立着眼睛呵斥道:“还是你不敢。少说漂亮话,君子敢作敢为。你若有胆,就去赴约,看我方家如何将你碎尸万段。” 林孝珏啧啧摇头:“你这么唬我,是不行的。我终究不怕,再者说,我是最不君子的了。” 她是无赖。方颜夕突然高声道:“你在故作镇定,你怕我方家。” 林孝珏依然摇头:“还是不太行。我教你吧。” 教什么?说着不容方颜夕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响亮,方家下人全都听见了,连林世泽在马车中都听到一声异响,忙掀开车帘探头巡视,可并无异样。 方颜夕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久久没有反应。 林孝珏冷冷一笑:“这就是,嘴贱的下场,若有下次,我决不在,无人之地,打你,给你留了面子。” 方颜夕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从未被人打过,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看得那打她的那女子嘴角带笑,牙关有恨,目光阴鸷,十分吓人。 也忘了喊人,惊惧退后一步。 林孝珏倏然一笑:“看,要如此,才能吓唬到人。” 说着翩翩一转身,迈着阔步走向林家的马车。 方颜夕看着她笔直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想放声痛哭,又怕下人看见她的狼狈样,总归是不能此时喊人了,左右看一下没人经过,捂着脸蹲了下去,无声哭起来。 林孝珏神清气爽上了马车,林世泽一直注视这他,目光带着询问。 林孝珏做好之后闭上眼了,命令道:“走吧。” 林世泽一愣之下敲敲车厢,车夫会意,缓缓驶动马车。 林世泽透过车窗缝隙见方府的马车一直没有动,那个女孩蹲在车后肩膀耸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目光追究却渐行渐远,那身影越来越模糊了。 直到再看不清,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你与方小姐还交好,如此甚好,甚好,这定国公府从前在舅舅家之下,后来舅舅家没落了,方家就成了国公府中第一家……”他碎碎说着方家的势力,见女儿闭着眼怎么都不肯理他,沉吟一问:“你是不是与方小姐起了冲突?她是怎么了?” 林孝珏慢慢睁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眼皮一跳,忙问道:“你果真得罪了方小姐?你可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林孝珏依然不怀好意,声音低沉阴仄仄:“不止方小姐,我杀了方景奎。”细听之下还带着笑意。 林世泽惊骇之下瞪大了眼睛,差点放声问道,下一刻降低了声音:“你怎么会惹到方景奎。” 林孝珏笑着将她在江西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只略去兰君垣和风少羽的部分不提。 林世泽听完之后心中惊惧,连连摇头:“畜生,你这小畜生,这下子你可闯了大祸了。” 林孝珏对她的辱骂仿佛没听见,道:“怎么样,林大人,我能拉拢贤王府,也能得罪定国公,你是保我护我?还是抛我弃我?” 她面带微笑,眸子漆黑执着,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等待。 林世泽一腔父爱咽回到嘴里。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这个女儿时而清醒,时而却疯癫骇人,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她能拉拢贤王府,也能得罪定国公,有用无用好似全凭她高兴,这样一个性情中人,做事全凭喜好,是最危险的,不好操控。 他再细想,只能贤王坐东风时护她,若真是定国公为难起来,就弃她,只有这样才能让林府立于不败之地。 想通这些,笑的勉强:“我们是父女,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的呢?” 林孝珏已经在他踟蹰间明白了答案,也淡淡一笑:“那就有劳林大人了。”(未完待续) 037 觊觎 贤王府客人散尽,只留下医者。 贤王世子亲自送陈博彦道门口,与他揖礼作别:“近日家中凌乱,不便久留博彦兄,改日一定补齐,望博彦兄见谅。” 陈博彦回礼道:“照哥还是叫我子鱼,咱哥俩儿不做外道。” 贤王世子忙改口:“子鱼兄……” 陈博彦一愣,淡然一笑转过身去,最后还是又转回来。 贤王世子已观察他许久,小姐在时他就有话要问的样子,现在还是一样。 下了台阶将陈博彦引到门口的大狮子后,认真的看着他道:“子鱼兄若是不拿我当外人,有什么话便对我讲,虽外面传我酒囊饭袋,但我也有我的处世之则,其中道理不便讲明,子鱼聪慧过人,自会明白,故而你放心,我与小姐只有兄弟之情,并无其他下作念想。” 他如此诚意十足,陈博彦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道:“不不不,我不是怀疑照哥你,我想问一些关于小姐的事,小姐自言与兰君垣是刎颈之交,那他二人……” 贤王世子急急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小姐为人正派,心中有大世界,怎会拘泥于小节?她对世人皆一个态度,你对她好,她便真诚对你,你对她不好,她也回以不屑,她对我,对少羽,甚至君垣哥都是一样的,我看她对东宝他们也一样,不过东宝他们的话题她不感兴趣罢了,她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这里还有风少羽的事?陈博彦听得糊涂,但当听到好妻子时,心头异常激动,心道:“既然你们都对小姐没有旁的念想,那我也能好好与我爹娘商量了。” 笑道:“多谢照哥与实相告,那我这里便告辞了。” 贤王世子笑道:“子鱼兄走好。”心内却无比苦涩,心道:“陈博彦你要好好珍惜,我与君垣哥即便再喜欢小姐,也不能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越想越觉得凄楚。想他堂堂贤王世子,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正是有一种喜欢伟大却懦弱,叫做成全。 贤王世子望着陈博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儿子送客送了很久才回来。一进房门,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 知子莫若母,贤王妃让福宛躺下,王爷也不在。四下只有四个丫鬟伺候在床边,忙迎上来将儿子拉到门口,小声道:“我儿挂记的就是这个小姐把?这小姐虽然有些猖狂,但人家肚子里有东西,就难怪恃才傲物了,为娘的虽然不喜她有些缺陷,但你若真喜欢我也同意,人品还可以。” 贤王世子痛苦的摇头 。 贤王妃又道:“咱家也不在意她门户低下,只有你心里欢喜就行,免得人家前脚走。你就活不起的样子。” 贤王世子更痛苦了,叫了一声娘。 贤王妃心头着急,拉着儿子的袖子道:“你想怎么样倒是说话啊,这样佯死带活的,哪像我贤王府的世子爷?” 贤王世子心道:“即便母亲同意,到时候跟皇上一禀告,说本是陈大人儿媳,他要横刀夺爱,皇上怕是连爹爹都要降罪。”抱着脑袋摇头:“不成的娘,我跟小姐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贤王妃点点头:“就你这退缩样。没可能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还觉不解气,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 贤王世子任她摆弄。 福宛在床上偷瞄着二人,眉头紧蹙。 贤王妃气的放了手:“算了。我不管你了,对了,那陈博彦怎么也来凑热闹,你竟然还放他进来看福宛,万一被有心的传出去,还以为咱家要与他陈家结亲呢。” 贤王世子无力的抬起头。软声道:“陈博彦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君,人家是来看没过门的妻子的,娘你想多了。” 贤王妃面露惊诧。 下一刻摇摇头,不认同的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当年我撵着你爹都背着人的。” “……”贤王世子无语看向床上的妹妹,突然道:“福宛,你好点没有。”径自走向床前。 贤王妃知他作怪不想跟她继续话题,无奈一笑,自言自语道:“既然是陈公子的未婚妻,那是真娶不得,皇上不会答应的。” 林世泽带着女儿早早就走了,留下少施氏祖孙三人在贤王府,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老丈人打。 少施岚风听着大孙子将郡主房中的事情细报了一番,对大孙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去了贤王书房无人的角落。 少施岚风道:“从前看你姑父还可以,现在他有了神医女儿,攀上了贤王府,是要过河拆桥了。” 少施名医道:“或许姑父不知道咱们在这。” 少施岚风眼睛眯起:“希望他是如此,不然我决不饶他。” 少施名医也是眼中带怒。 少施岚风拍拍大孙子的肩膀,很是得意的道:“不用想你姑父,他有的是地方要求咱们家,就说他家那些铺子,如不是你姑姑经营有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红利?届时告诉文娴,这鬼东西要钱一份不给,他就乖乖对咱家点头作揖了。” 少施名医很顺从的点头。 这时有两个太医走过来,好似是找书。 祖父二人忙分开。 少施名医从另一头书架穿过,那两个太医没看见他,迎头碰到少施岚凤,笑着就走过来。 “左判大人,左判大人啊,我们正找您呢。” 少施岚凤心下一笑,也是笑脸相迎:“二位大人找老夫何事?” 三个人站到一起,两个太医其中的一个小声道:“小姐是大人的外孙女,小姐在诊病时有一很奇怪的动作,会看人的舌头,不知道这是何故?” 那丫头的舌诊已经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了。 少施岚凤神秘探出头,三个脑袋凑到一起,他小声道:“不瞒二位,老夫这外孙女的确有一手绝活,不过嘛,也不是她的绝活,这都是我少施家祖传的,所以嘛……” 人家固有的绝活,那定是不外传的。 两个太医心中悻悻然,不过想到在少施这里,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可破例。 一个太医问道:“下官想拜在左判大人门下,不知大人嫌不嫌弃下官愚钝,收下下官这个小徒儿。” 另一个太医忙道:“请左判大人也收下下官.。” 二人揖礼一躬身。 少施岚凤心中得意无法表达出来,笑的非常随和:“二位大人这是哪里话?什么拜不拜,此地是贤王府,说话多有不便,若是二位大人心有诚意,改日到老夫府上去,咱们再细谈。” 留了后门。 两个人惊喜万分,又和少施岚风寒暄几句,这才离去。(未完待续。) 038 小事大事 林孝珏和林世泽后面的路再没遇到什么阻碍,行车小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在贤王府也耗掉了大半天,时值冬初,天黑的快,到家之时门口已经亮了灯笼。 林孝珏先跳下马车,与跟车的两个丫鬟汇合,林世泽也下了车,忙有守门的过来禀告:“老爷,老夫人叫您回来之后先去她那里。” 林世泽面露不愉,守门的又忙加了一句:“已经备好了老爷的碗筷。” 林世泽点点头,交代车夫和下人各主其事,然后看向女儿,女儿已带着她的两个丫鬟进了大门。 林世泽想了想,任她去吧,叫来一个贴身管事小声交代:“小姐那边的门窗不要解禁,再多派下人守着院子。” 管事会意,立即着手去办。 林世泽心中依然忍不住要担忧,就怕她再发疯出来杀人,尤其是孝瑜已经回来了,暗叹一口气,抬步进了大门。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才一进正房的门,铁链子哗啦的声音就传来了。 林孝珏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走向盥洗的地方,陵南深呼一口气,进卧房给小姐准备舒适的衣服。 周四对这一切很陌生,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两个人忙进忙出。 林孝珏洗掉脸上的灰尘,招手叫呆立在门口的周四过去。 “洗一洗。” 周四犹豫片刻,最后咬着嘴唇,还是过去了。 林孝珏不由分说拉过她的小手,道:“一会吃饭,先把手洗了。” 小心翼翼的沾水在她手上,然后涂皂角,温柔的揉搓,一切利落却很轻柔。 周四感觉整个手滑滑的很舒服,咯咯笑了一声。 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周四忙又低下头。 林孝珏什么话都没说,给她洗好了手。拿软布擦干,交代道:“以后回来,先洗尘埃,人就不疲惫了。” 周四似懂非懂的点头。 忙完这一切。软布搭在架子上,林孝玨拍拍她的头就走开了。 周四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心里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情油然而生,回忆她的家里,爹爹并不总在家。娘亲软弱好欺还要依靠着哥哥,很少注意过她,好似也没给她洗过手。 哥哥一个男子,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并且现在,家已经没了。 周四还在反复的看着自己瘦弱透明的小手,慢慢就笑了。 林孝珏和陵南都收拾好了,下人刚好也在窗口往里传菜,陵南将饭菜摆好,三个人依然不分主次一起用餐。 林孝珏吃的很投入,不一会的功夫。一碗粟米饭就没了。 陵南忙给她添饭。 “小姐今日胃口好。” “耗了力气,饿了。” 若说周一贪吃,小姐其实也比较上食,许是从前饿着了吧?可如今吃的都是什么啊? 陵南将饭碗递还过去,坐下道:“现在外人都知道了小姐的身份,还有贤王的帮衬,不如小姐就此求求王爷,咱们就离开林家吧。” 林孝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强迫林世泽,把我放出去,名义上,我始终是。他的女儿。还有,我们可以,请人帮忙,但这并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是强人所难。” 陵南一声叹息:“奴婢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老爷这么对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万一他要关小姐一生,那小姐就得忍一生吗?” 林孝珏笑道:“我非常不喜,两个人,一个刘邦,一个刘备,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两个。先看高祖,从失去丰邑,到被贬巴蜀,又惨败彭城,他都没气馁过,依然调兵遣将,继续讨伐之徒,最后建立汉室,统一华夏,大耳贼更是,入荆州以前,他五易其主,四失妻子,一共二十六年,颠沛流离,四十七岁,土埋半截,却依然痛哭髀肉复生,而不是意志消沉,最后他得了蜀中。我们与他们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小姐爱读书,引经据典的,陵南虽然不知详情,但只需细听 ,就能积累一股向上的力量。 笑道:“听小姐这么说,好似被关着被提防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林孝珏目光中含着坚定,如果这她都承受不住,那她的人要怎么度过?淡淡一笑:“人生除死无大事,反正我是这样的人,除非不能动,否则,我绝不会失去,对生活的渴望。” “都听小姐的。” 陵南看着周四靓丽一笑,小家伙早慧,能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露出可爱的门牙,也笑了。 这笑容天真无邪,林孝珏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丫鬟,心中柔软眸子却黯了下去。 陵南没注意到小姐的失落,端起碗咽了一口饭,突然想起要问的事,忙道:“对了小姐,今日那方小姐找你什么事啊?我听到啪的一声响,还以为你们起了争执,后来一看没事。” 林孝珏坏坏的转了转眼珠,神秘一笑。 陵南立即放下碗:“小姐,你又做坏事了。” 林孝珏端起碗笑道:“非常人,非常对待,不是做坏事。” 小姐没否认,陵南心道:“不用怀疑了,一定是起了争执,可方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人,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小姐怎么会跟人家起争执。” 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方小姐是江西那个太守的家人,我想起来了。” 林孝珏点点头。 陵南忙道:“他们已经知道小姐的身份,怕是要找麻烦了。” 林孝珏摇摇头:“小事,都是小事。”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是大事?陵南不解:“二老爷怕是靠不住了,小姐又不想靠人帮忙,这虽愚钝,可也看出这方家有权有势,咱们家在无锡还好,在京城好似不够瞧的,他们要难为小姐,怎么会是小事呢?” 林孝珏低头吃饭:“就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 “人生啊,除死无大事。” “……”还是那句话,陵南见小姐吃的认真,又不谈了,端起碗想了想,小姐说除死无大事,这件事是小事,那就是没有性命之忧,可对方是方家啊,真的没有吗?未完待续。 ... 039 孙女是用来出嫁的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林老太太很少跟儿孙一起吃饭,她嫌人多嘈杂,今日给二儿子预备碗筷,实属难得。 母子二人在暖阁里用餐,四个丫鬟伺候左右。 用餐之时,秉承食不言寝不语,老太太吃了一小碗,就不吃了。 林世泽还碗里还剩半碗饭,忙放下筷子问道:“母亲胃口不好?” 老太太烦腻的蹙眉:“厨娘的手艺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林世泽是个孝子,深怕老太太数落他,特意请的北方厨娘给她做饭,那厨娘善做肉食,这样丰盛的饭菜还嫌弃,也是无法了。 林世泽笑着让下人将碗筷撤去,再让人上茶。 茶水上来,老太太也不喝,只看着儿子。 林世泽也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林老太太心里有怨气,让人退下,只留了心腹的一个婆子在身后。 林世泽知道母亲叫他来的重点来了,更不多言,只静静等待。 林老太太终于按捺不住了,将茶碗往桌上一顿,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听下人说你那个哑巴姑娘不是哑巴,今日还与你去了贤王府。” 林世泽点头:“正是。” 林老太太眼睛一眯道:“她何德何能?去贤王府这么荣耀的事你却要带着她?小三小五哪里不比她强?” 林世泽气恼又无奈,上午的事他还没追究呢,道:“是贤王要请孝珏去,咱们说了并不算。贤王来时母亲让三小姐过去,可知儿子有多丢脸。” 老太太老脸一红,嘴上可不饶人:“你不是说找哑巴吗?那怎么开始叫小五过去?现在说我老婆子给你丢脸,你自己就不丢脸?” 那个误会已经非常让他丢脸了。林世泽道:“我们不提这个,总之贤王府的事,娘以后不要再插手了。” 老太太心中愤怒,转念一想,又将怒气压下去,又问道:“可真如人所说的,贤王请她是为了给郡主治病?” “正是。” “她会医术?” “正是。” 老太太听来的所有传闻都得到证实。想了想又很怀疑:“在无锡家庙。她哪里学的医术?别是你骗我。” 林世泽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这个母亲放心,孝珏的医术如今在几位贵人府上都传开了,儿子也亲眼所见,郡主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这个错不了。” “当真学了那营生?”老太太神情错愕。又问道:“那贤王是怎么说的?可青睐她?我总觉得一个乡下丫头不顶用。不然你就还带着小三小五去,等治好了就说是小三小五的功劳,也总比山野村姑让人看着顺眼。” 竟是让他欺上瞒下。为的是掩藏自己女儿的光辉。 林世泽心中不平,他的女儿不知有多出色,谁会看她不顺眼。 “这事就不用母亲管了。” 又强调一遍,话里话外透着不满。 林老太太怒了,一拍桌子:“怎么?这时候嫌我老婆子不中用了?当年为难周氏……” “当年的事,是周氏善妒,娘还有再提吗?” 林世泽突然冷了声音,林老太太身子一震,老嬷嬷忙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 林老太太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事是不能提的,再一想这个女儿再怎么不好,可她受了贤王的待见,好似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挤出个笑容道:“咱们不提这个,找老爷来是为了一件事,你那哑巴闺女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女吧?怎么攀上贤王府就连我这老婆子都不认了?自从她回府,从没给老婆子请过一回安,亏我这些年时时刻刻惦记她。”说着捶胸顿足,伤心欲泣。 身后的老嬷嬷也忙作证:“老太太每日都在佛祖前给五小姐上一炷香,求她平安康乐呢。” 林老太太有了帮手,顿时委屈的放声大哭。 林世泽心中膈应,她女儿活的好好的,上什么香?这老婆子是老太太的陪房,也就懒得追究她说错话,商量着对老太太道:“母亲不就是想见孙女吗?明日便让她来请安。” 林老太太的哭诉立刻就停了,拉着儿子的手道:“我这要见阎王的人了,还能盼着什么?还不是盼望你们平安和顺,若是孙女能嫁入贤王府,那我这老婆子也知足了。” 这一点与林世泽倒是不谋而合。 林世泽恭敬对老太太道:“孝珏是个孝顺人,到时候忘不了老太太。” 老太太就等着听这句话呢,笑的十分开怀,拉着身后的老嬷嬷以求认同:“我就说吧,我这孙女八字富guì,她出生,皇上登基,这是应运而生的富guì命。” 这话林世泽好似在哪听过,心中一疼,愣愣抬起头看着母亲。(未完待续……) PS:这一章想留存稿的,怕亲们着急,还是更了吧,我每日要上班,还是个手残党,所以总很少加更,现在想来,既然要选zé吃这碗饭,就不能怕累,有亲担心这是个坑,放心,这里承诺,除非遇到大事,否则不会断更。“我说的大事亲们都懂的。” 这本书马上要到一百万了,很坦诚的说,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有读者觉得啰嗦,看不懂,我心里是很抱歉的,谁都想写一部大家都喜欢的书,可众口难调,还有我真的水平有限,我能做到的,就是不断的不断的充实我自己,尽量的尽量的去写我要表达的东西,我希望大家看到我的进步,给予我肯定,当然,给予批评的我也欣然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今天感慨很多,说人物吧,这里每一个出现的人我心里都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故事,有好的,有坏的,我知道我是个网络写手,应该写一些爽快的东西给大家看,写到这里只能尽量吧,有时候要是哪里三观不正也请指正,不说了。 最后一句……咱们虐照哥好不好?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40 抢来品 天黑之后辅宛一直很清醒,再没胡言乱语,神医小姐的医术再次得到印证。 贤王只留个两个煎药的太医,其余人就都放走了。 少施氏祖孙二人心有牵挂,马不停蹄赶回家,少施岚云也醒了,少施晚晴也早已在家中等候,四人碰头在少施岚凤的书房,刚好商量事。 尊长有序坐好,少施岚云忙将搜罗的宝贝都拿出来。 “这一本就是敖氏伤寒金镜录了,是我从张岳敬那里得到的。” 他与大哥比邻,一本书交到少施岚云手上,接着便是几张纸。 “这其中有如何医治外伤的方子,我看是张岳敬的笔记,定是他用功之时抄录下来的,是补中益气丸,还有什么缝合术,这个我就看不懂了。还有一个方子,是我抄录的,当时这女子刚回无锡的府上,家里就香气冲天,好在丽姨娘留了心眼,将她所烹饪的食材都记录了下来,我看了一遍,海鲜居多,还有补物,那时候不知道她的底细,也就不知道针对什么病症。”想到什么:“对了,她入府之后林府的三太太就有了身孕,想是和她有关,这方子说不定是可以让女子怀孕的方子。” 少施岚凤都一一看过,不做评价,只是微微点头。 最后少施岚云又拿出一个纸包。 这纸包包裹的严实,里三层外三层,他一层层剥开,少施名医忍不住问道:“七爷爷这是什么?这么秘密的。” 少施岚云眼中大放光彩:“这个东西,你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我怕人发现了。一直藏在身上的。” 剥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张纸。 少施岚云将它又递给大哥,少施岚凤也是好奇的打开看,满脸惊诧。 “这是……” “是张岳敬的手稿,他儿子亲自交给我的,错不了。” 到底是写了什么?少施两个小辈仰着脖子。 少施岚风一脸兴奋的拿给大孙子看:“是麻沸散的配方。” 麻沸散相传是华佗的方子,已经失传,怎么那什么张岳敬的会知道? 原来在无锡的时候。林孝珏将方子抄给了张岳敬。张岳敬平时背诵,又抄了许多副本,后来被张麒麟拿到。卖给了少施岚云,至于原稿,少施岚云也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他猜测的是小结巴只是口述。是张岳敬偷偷背下来的,毕竟他的思想高度是永远想不到小结巴会将这么宝贝的东西传给外人。 少施名医拿到方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质疑:“这方子是真是假?” 少施岚云忙点头:“你以为七爷爷是傻瓜吗?这方子是真的。这曼陀罗生在滇地,很少有人知道,别家没有,咱家是有的。我配好了方子虽没用在人身上,但那鸡仔最后是昏死过去了。” 那就是真的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又看向爷爷:“可这方子有什么用?咱们家又不是盗贼,下蒙汗药做什么?” 少施岚风摇头笑道:“我的孙儿不知。麻沸散是华佗给人开肠破肚用的,咱们开肠破肚是不敢。可刮骨疗毒总能碰见,有了这个,那些娇气的王公大臣哪个受了伤不得找咱家。” 少施名医心道:“也就是个止痛的方子,其实没多大用。” 少施岚云见大孙子一脸懵懂,摇摇头:“名医啊,你还得多学,这东西在小结巴手上可有大用处的。” 说着指着前面的缝合术:“虽然我不懂她这是什么东西,但从张麒麟的描述中,张岳敬是学会了,当时小结巴用到此方,是因为一个外伤病人,内脏受伤极重,当时我断言那个病患活不成,小结巴却救活了他。”说来惭愧,声音越来越感慨:“也就是因此,跟她结了仇。” 少施岚凤听着弟弟的话,将那缝合之术展开,是一副简单的画,细看之下是什么针法。 他传给大孙子看,少施名医摇摇头:“我也看不懂。”说着传给妹妹:“你们女儿家会针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少施晚晴仔细端详一下,不太肯定的说:“我看是很简单的针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少施岚凤似感慨的说道:“难道她已学成了华佗之术,可以将人劈开再缝起来?” 少施岚云也是如此想到,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若论医术她确实高明,连瘟疫都治得好,让你乍一看都以为她是巫术。” 听他话里话外,南方的瘟疫她也参与过了。 少施晚晴眨眨眼睛,突然道:“七爷爷也不必长她的志气,兴许她就学的邪门歪道,跟别人解释就说一些上古医书的话,为的是掩人耳目,我看她结结巴巴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少施岚凤摇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不可轻敌了,这书和方子,都作不得假。”说着又看向大孙子:“不管她如何有能耐,好在是你姑姑的续闺女,林世泽这些年总算干了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明日你就去林府,让她把这缝合术什么的教给你听,你仔细听,认真记,若她不肯,就让你姑姑给她找个下三滥的嫁了威胁她,若她老实相告,就等学完了她的技能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这样的人才在,对他少施家始终是个危险。 少施名医很乖从的点头:“孙儿记住了。” 少施兰凤又看向弟弟:“你再把她别的事也都讲讲,看有什么漏洞。” 少施岚云忙又将他在无锡和林孝玨的接触讲了一遍,包括他毁了少施家很多方子的事。这许多方子中,其他都来源与她,只那紫雪丹是他少施家的,少施岚凤听了尤其心疼,沉着声问着弟弟:“照你这么说,这女子行事恨戾,好似不留余地。” 少施岚云忙补充:“还狂妄至极。” 少施晚晴想到那人就恼怒,接过话来:“处处与我少施家作对,那以后就怪不得咱家对她无情,这样的人,就得让姑姑将她随便打发了卖掉。” “你当姑父会坐视不管?”少施名医听着他们的话,兀地想起弟弟的剑伤,别人没有包扎不知详情,那伤口薄而细,却异常深刻,可以想象使剑之人个性是多么无情,接着道:“你跟行医最近都不要去姑姑家,免得她偷袭你们。”(未完待续) 041 蛰伏 少施岚云是见过那女子的狠毒的,有些担忧大孙子,对大哥道:“明日名医过去,大哥多派几个人跟着。” 少施岚凤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必草木皆兵,再厉害也是小孩,也是女子,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别的事她不怕,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担心。”又看向孙子:“名医也不必太过担忧,你姑父那个人只要给他钱财,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管逼她教你医术,其余的不用管。” 少施名医忙点头:“孙儿知道了。” 少施岚凤又道:“我还听说行医在她那弄了一个丫鬟回来,一会带来我见见,这女子身怀绝技,已经满城风雨,这事本应该咱们府最先知道,为何从没听她传出过,提过来问问。” 少施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那丫鬟是她贴身丫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却从未说过,可见是不忠。 少施名医忙答应。 少施岚云又想起一件事:“若说她的底细在我没回来之前文娴就该知道,她派人到无锡接人,那个管事却帮她隐瞒,那人也是不忠,他还故意带她从我门前招摇走过,我想来就气,名医你明日告诉文娴,不严刑拷问他我这怒气难消。” 少施名医一边答应一边惊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如此多的人护着她,对她死心塌地呢?”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事,大多围绕着林府的那个结巴。 忽然有下人敲门:“大人。有人偷听。” 少施名医让人进来,下人拎过一个小厮,小厮高头不矮,五官端正,少施名医认得他,是他给弟弟新派去的人,也是管家刚买来的下人。 少施名医一瞪眼睛:“你为了什么鬼鬼祟祟。” 何天归不慌不忙跪下:“回老爷少爷小姐,小的没有偷听,小的是奉二少爷之命过来的,小的在无锡和江西时都见过那结巴医女。还曾见过二少爷的婢女一同与她行医。小的告知了二少爷,二少爷让小的回禀给大少爷,看这人是如何打发。” 少施几个人见这下人临危不惧,答问得体。一口南方清淡口音。斯斯文文的都不由得添了一丝好感。 自然也会相信他。 也不用再审问。已经有证人证实了那婢女的不忠诚。 少施岚凤听了大怒:“她是看行医性子好,所以就敢欺上瞒下,这样的贱人就算投靠咱们家也不要。谁知道她是不是那女子派来的细作,将她提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老爷子最恨有人摆布他的孙子。 少施名医一见爷爷动了怒,忙道:“也不早了,爷爷当早些安歇,这事不如交给孙儿,行医那个性,怕他到时候又作怪,惹爷爷生气。”丫鬟长得如何他见过,万一处置了弟弟再哭闹,全府还有叔叔一些人,就不好看了。 少施岚凤看着大孙子:“我孙儿上孝父母,下疼兄妹,是老夫的骄傲。”开怀一笑,也就没了方才的怒气。 少施名医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你先回去伺候二少爷,我稍后就过去。” 何天归不由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其实少施行医只让他看着少施家这些人回来与否,状告路遥是他自己的主意,跟那贱医女有瓜葛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心带恨意,卑微有礼的退了出去。 何天归回到少施行医的院子,正屋房门紧闭,屋内已经熄了灯。 这个纨绔子弟不出门就会睡得很早。 何天归心想着少施名医说要过来,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正犹豫间见门旁立着一个人影,遮雨檐下,灯光昏暗,那人影穿着暗色衣衫,不细看还以为是门框旁边的装饰。 何天归想了想走过去。 路遥已在此地等他多时,知道他是从前院过来的,看他身后并无人凶神恶煞的下人,心中忐忑之情稍稍安定,强挤出一抹笑容走过去。 “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此次能否放我一马?”开门见山,声音极轻。 何天归一声冷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路遥顺手拉了他的衣角一下:“咱们借一步说话。”二人躲到正屋之后的一颗大树下。 新月正浓,星光闪耀,路遥表情带着讨好,在模糊光晕中显得妖娆娇媚,她声音依旧轻柔:“何家弟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在江西时便全部都告知与你了,此时我已离了那女子,与林府也再无瓜葛,你不如放过我,我们一同在少施府过活,不是血亲,可总是老乡,还能相互照应扶持,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归笑容阴冷:“你以为你说我父亲是那贱人杀死的我就会信?离无锡之前,我可打听的清清楚楚,你也是在山庙服侍过的丫鬟,我父亲的死定与你有关。” 路遥急道:“何三爷临死之前确实去过我的房间,可我是个丫鬟,他去那也是找林孝玨,他要侮辱林孝玨,林孝玨什么样的人何家弟弟想必这一路也该清楚了,杀人不眨眼。”换口气:“杀人灭口,又放火杀了庙宇的都是她,我亲眼所见她杀死何三爷,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惊,原来何天归是被林林孝玨杀死的何三的儿子。 何天归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美人,父亲的所做作为他早有耳闻,怎么会放过这样妖艳的可人儿? 摇头道:“在江西那次我信了你的话,放过你,可今日见你敢在少施府装无辜,我就不信你了,你这样一个尤物,我父亲怎知不是因你送了性命?” 江西攻城之后,她曾被人劫持,就是这个何天归,那时他只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又不敢杀人,当她说出林孝玨之后他就把她放了,今天好似没那么好骗了。 路遥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何家弟弟,你说你亲眼见过林孝玨,那你就该知道,我的容貌,在她面前不值一提,这世上有她那样的人在我面前,谁又看得见我呢?” 何天归眼珠动了动。 路遥忙笑道:“好巧我与弟弟有这缘分,咱们现在都是少施府的下人,我在少施行医面前颇为得宠,待以后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弟弟今日的恩情,咱们相互照应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何天归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包含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为,我好好的人不做,自卖身躯给人做奴才,是为了要与你相互扶持的吗?” 路遥心头一怔,她一直是卖身为奴的末等人,按理说不能明白何天归的感受,可回忆起在林孝珏身边的时候,除了害怕以外,其他一切都很自由,没人无故责骂,没人苛打,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伺候人,更不必等主子休息才能休息……过得更像小姐的生活。 何天归原本过的是那样的生活吧?(未完待续。。) 042 奸事重提 何天归冷冷的看着路遥:“要不是你们,我爹就不会死,我娘也不用带着我们背井离乡,投靠亲戚。最后娘亲病死,妹妹也走丢了,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造成的。” 路遥心道他恨意深种,不能激将,柔声安慰道:“此事真与我无关,都是林孝珏一人所为,再者,无锡也是瘟疫横行,即便何三爷没出事故,何家嫂子也不一定不会染病……” “你闭嘴。”何天归一下子捏住路遥的下巴:“我爹娘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路遥忍住痛,哀声求饶:“真的不关我的事……”声音含糊不清。 何天归眯起眼睛,路遥忙道:“何家弟弟,这里是少施府。” 何天归回过神来,慢慢笑了笑:“你说的对,在江西我都没有杀你,此时也不能脏了我的手。”放开了手。 恰此时,院门口传来动静,有人给大少爷请安的声音。 何天归笑着看向路遥:“大少爷过来了,这下你跑不成了。” 路遥还不知道何天归已经把她卖了,刚要问,何天归已转身走了。路遥心中琢磨着他说妹妹也丢了那句话,他的妹妹……咬咬唇整理好衣衫,去迎接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已经睡了,站在弟弟房门口,找来何天归问道:“二少爷的那个丫鬟是不是在他房里?” 好似若是在,就不忍心打扰弟弟,何天归摇摇头。 这时屋里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大家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不一会就有一个丫鬟穿戴整齐来开门。 “大少爷,二少爷已经醒了。” 少施名医看了一眼何天归,抬步进了房屋。 何天归忙跟进去。 少施行医派去的小厮久等不回,就和衣而睡。此时刚醒,看着大哥进来,打了个哈欠道:“说好了等大哥回来,却睡觉了。那桌子也不叫我,险些耽误了大事。” 少施名医找座位坐下来,想了想问道:“什么桌子?” 何天归忙从下人队里抢出来,躬身在他面前。道:“是二少爷赐给奴才的名字。” 少施名医了然点头。 这时少施行医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何天归,他一屁股坐在大哥对面,小声问道:“今日那医女可曾出现了。” 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少施名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然后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娶姑姑家了。免得节外生枝。” 少施行医心道:“原来真是她,杀人不眨眼的,我的确得躲着她。”嘴上却不服:“我还偏在她面前晃,大哥不是说有治她的法子,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少施名医知道他嘴硬,一抬手道:“这个稍后再说,我记得你从姑姑那边带回一个丫鬟,就是结巴的丫鬟,她隐瞒大事不报,对主不忠。怕是结巴派来的卧底。” 少施行医也不细追究,只当大哥已经查证了,怒道:“我就知道这贱人能一次易主,就有第二次,原来她是要害我少施家的。” 少施名医没想到弟弟这次这么通情达理,愣了一下。 少施行医嗷的一声:“路遥贱婢,你死哪里去了 ?” 路遥一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跟她一起伺候少施行医的还有其他三个丫鬟,都在门口候着,听少爷怒喊路遥。三人脸上带着微微痛快。 路遥哪里还顾得上争宠,快步进了屋。 “大少爷,二少爷。……” 少施行医对她的卑微身躯一点也不减怒意,一斜眼睛。像蛇一样盯着她:“跪下。” 路遥慌忙跪下来。 没等少施行医再发怒,少施名医问道:“小结巴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你老实招来,不然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路遥不知他问的是哪一茬,眼睛扫向何天归,那阴人低头敛吸,看不到脸。 路遥眼珠一转。忙给少施名医磕个头:“奴婢不知大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奴婢害死了小结巴情同姐妹的丫鬟,她恨不得杀我吃我,怎么会重用奴婢?” 少施名医一愣,看向少施行医,少施行医早就听过这番话,本已经没那么怀疑路遥,是大哥的话才让他动了怒,现在看,好像大哥也不确定呢? 他小声道:“大哥?” 何天归一见路遥巧言善变,怕她脱了罪,忙跪倒在地:“大少爷,二少爷,容小的说一句话。” 两个少爷都点头看着他。 路遥藏在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 何天归道:“小的曾亲眼见过路遥帮小结巴给百姓施药,从无锡山脚,到江西残街,攻下城池后小结巴不肯行医,路遥和她另外俩个丫鬟则一同帮助城里的大夫给病患熬药,她早就知道小结巴医术高明。” 少施名医点点头,看向路遥道:“你跟小结巴本是主仆,她一直带着你 ,从南到北,她的异样你不可能不知道。” 路遥急急解释:“小结巴有时是可疑,但奴婢心思愚钝,她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未跟外界接触过,奴婢怎么会因她格格不入就怀疑她医术高明?” 何天归道:“两位少爷不要听她花言巧语,她心思比谁都转的快。”前面还说父亲是小结巴杀死,此时又说小结巴从不与外界接触,定然是在撒谎。 路遥怒视着他:“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说看见我与小结巴一同施药,这些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在江西时我曾被人打劫两次,根本不在小结巴身边,在无锡更是,三太太因我打碎一个花瓶关了我近一个月,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施药,是小结巴要回京城时,三太太才让我跟在她身边的,这些事一问她身边的人都便知,不知你又为何在这里挑拨是非。”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就是不承认。 少施家两个少爷并没有亲自见证小结巴的行医路程,不知二人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可有一点少施名医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有些渊源。 少施名医先问小厮:“她说你诬陷她,我见你对她关注也是颇多,你们同来自无锡,难道有什么过节?” 何天归心知要置路遥与死地就瞒不住,一脸愤恨回道:“禀大少爷,这女子和小结巴害死了我的父亲。” 路遥一脸委屈:“禀大少爷,何家弟弟的父亲在无锡镇小有名气,奸淫妇女,欺善怕恶,我曾跟小结巴在山庙中住过一月,何三觊觎小结巴的美色,上山意图侮辱,后背庙中人制服打死,他偏偏要赖到我的头上。” 叹息,那不堪的画面就全转到别人的头上。(未完待续。) 042 命之伊始 少施两位公子没想到能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 少施行医所有困意全无,一脸兴奋问路遥:“你说他爹要侮辱小结巴?成了吗?” 路遥心中七上八下,目光闪烁的看着少施行医。 少施名医眼睛一瞪:“二少爷问你话呢。” 何天归羞愤的目光也投过来。 路遥心中一咬牙:“没有,后来庙中人发现了。” 少施行医兴趣全无:“那这何三可死的冤枉,事又没办成,还搭了一条命。” 何天归被他说的心头酸楚,忽放悲声:“大少爷二少爷给小人做主啊,我爹爹虽名声不好,但也不至于敢去她林家家庙行凶,二位少爷有所不知,路遥口中的庙里其他人,最后也死的干净,只活了三个人,其中就有路遥和小结巴。” 两位少爷自然而然想到庙中许多人死于非命。 少施名医忽地想起什么,厉声问着路遥:“你当真是庙中人杀死的何三?是你亲见的吗?” 路遥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孝珏在林家后院杀了许多人,少施家的人对她的狠厉早就领教过了,根本隐瞒不过去。 路遥心中凄苦,真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早知道她就该一早就说出林孝珏的底细,又或者,她根本不应该出卖她,可不管怎样,都回不去了。 磕着头装作震惊无辜:“大少爷明鉴,奴婢并没有亲见,都是后来回府,府中有少许消息透露。” 何天归道:“林府收买了县官,封锁了消息。我父亲死不瞑目,你怎么会听见?” 路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外面自然不知道林府中的传闻。” 又各说各的了。 少施名医眼珠一动,又想起弟弟的剑伤,或许这些人就都是小结巴杀得,无锡林府掩盖了这一切,所以他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又问道:“你二人还知道关于小结巴的什么事?全都一并说来。” 何天归只道:“她害死奴才的父亲。奴才想请二位少爷替奴才做主。” 路遥同时也道:“小结巴一直提防奴婢。奴婢根本不能近她的身,她什么事都是瞒着奴婢的。” 好似再也问不出别的事了。 少施名医突然淡淡一笑,看向路遥:“从你心狠害死同伴看。你是真的恨极了小结巴,可如今有人证实你心有异样对我少施家,我也不好留你……” 路遥一路跪过去在他脚边磕头:“大少爷请明察啊,奴婢是冤枉的。” 少施名医无动于衷。她又忙跪倒少施行医脚下,攀附着少施行医的小腿。仰着下巴,泪如雨下:“二少爷,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您是知道奴婢的。” 她本长得好。哭起来楚楚动人,少施行医又不确定她真有异心,支吾踌躇。 何天归想了想突然给少施名医磕了个头:“大少爷。小结巴心狠手辣,若是大少爷听过她的传闻就会知道。此女最善谋略,一个丫鬟而已,性命丢了可以再买一个,难保她这次不是用的苦肉计,串通路遥害死自己的丫鬟,让路遥收买二少爷的心。” “本少爷的心岂是那么好收买的?” 少施行医一怒,少施名医转着眼珠抬手打断弟弟,他看着何天归细细回味他的话,何天归也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路遥心头打颤,气他信口雌黄,小结巴拿那个丫鬟不知多宝贝,又惧少施名医真信了他。 屈声更甚道:“二少爷,奴婢有十个心眼也瞒不过您啊,这生死之事,还能做戏吗?” 少施行医看着大哥,又看看这丫鬟,他还没新鲜够,面露犹豫。 少施名医最疼爱弟弟妹妹,若不是顾忌到弟弟,他才不管谁对谁错,直接打死算了。 “行医,小结巴什么样你也见识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家得提防着她啊。”虽然语重心长,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少施行医看着路遥道:“我也是少施家的人,不能让你毁了我家,万一你是细作呢?” 若连少施行医都不护她,那她可真就完了。 路遥心中感慨时运不济,本想着就算不再招惹林孝珏,不将她的从前说出去,哪怕少施家有人怀疑,她也可以死不承认,就此躲过,没想到会遇到何天归,这个跟林孝珏仇深似海的人。 越想越绝望,热泪簌簌留下,用目光哀求着少施行医,好不可怜。 少施行医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少施名医看着弟弟蹙眉头。 少施行医想想道:“你先别哭了,大哥不让留你是怕你经常给小结巴通风报信,我送你到一处地方,到了那里,你就再也来不了少施府,若我来了兴致,还可以去找你,极好极好。” 何天归和路遥都以为他要养外室,路遥破涕为笑,咚咚给他磕头,何天归心有不甘,还想火上浇油,可该说的都说了,正犹豫间,少施名医已经站起来,对弟弟道:“那就如此安排吧,以后这么来路不明的人,再不要带回府中。” 少施行医忙站起来:“我知道了,大哥别总以为我不懂事,若是真有人要打我少施家的主意,任凭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这话少施名医相信,若不是如此,凭着弟弟的懒散,也不会特意让人守着他来了。 笑呵呵拍拍弟弟的肩膀,行医长大了。 路遥和何天归看着兄弟情深的二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路遥心道:“少施家虽然无耻,但兄友弟恭,一家人一条心,想不成大事都难,小结巴却得凭一己之力在林府挣扎,真是螳臂当车啊。 这一日林府尤为热闹,一大早就有各路亲戚赶来拜访,都是跟林老太太十分亲近的人。 林老太太自是红光满面,一身华贵出来接待客人。 老太太的老姐们郭老太太,是兵部尚书的婶娘,她还要一个身份,她的女儿喂过四皇子,因此是拜访人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林老太太与她亲近是因为二人从前就感情好,绝对不是因为她是尚书的婶娘,四皇子奶娘的娘。(未完待续) 043 好与坏 两个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个小桌,四周有小辈零散围着。 开始是嘘寒问暖,说着说着便说道今日的正事上。 林老太太道:“你们不都想见见我那神医孙女吗?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郭老太太笑道:“早听说有这么一位小姐,我这老寒腿年年入秋就犯,还寻思请来给我瞧一瞧,可是到韩大人府上打听,陈大人府上打听都不知小姐踪迹,就这次王府里也没传出什么消息,要不是你老婆子告诉我,我还得好找上一番。” 原来贤王答应过林世泽不将林孝玨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特别嘱咐了相关的人,可谁曾想,林府一边说医者丢人,一边自己散播消息。 当然也没人追查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只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话说回来林老太太很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孙女受贤王抬举,一个劲的跟亲朋炫耀。 亲朋不知真假,有猜测有嫉妒,表面上却听得欢喜,郭老太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核桃仁,笑问道:“你这老婆子说的热闹,快把小姐请出来让我们见一见啊。” 林老太太说着:“就来了就来了,我那孙女孝顺,早九晚五,每日都给我请安问脉,深怕老婆子哪里不好了。” 众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好福气,只林家内部人觉得十分可笑。 林老太太与众人说笑着,暗暗给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趁人不备忙溜出去,去请林孝玨。 再说林孝玨,林世泽也早早过来叮嘱她,让她给祖母去请安。 又怕她不去。林世泽在厅外等着,陵南在屋里给她梳头。 陵南低声道:“小姐,咱们要过去吗?” 林孝玨看着镜中的自己,眉成一字,眼眸漆黑,悬鼻直挺,薄唇无情。除了嘴。其余都像周氏。淡淡一笑:“我很好说话,她非要见我,我就去见她。” 陵南叹了一口气:“自打回来。就像被一张网套住了,孝道,名声,律法一顶顶帽子扣上来。压得让你喘不过气。当年是老太太厌恶小姐,硬把小姐送到山林庙宇。如今小姐凭本事挣了一点荣耀,她就巴巴凑上来,林家嘴里一直说着有德之家,有德之家。还什么诗书传世,我就不明白,读书人的家里都如此吗?”双手无力搭在小姐肩上。 林孝玨回手拍拍她的手背:“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陵南点点头:“这样看,确实还不如下九流。” 林孝玨摇摇头:“上九流,下九流,无论什么人,都有败类,也都有好人。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圣人,也有的人读书,读成了小人。而白丁,也有偷鸡摸狗之辈。就像有钱人,有为富不仁的,也有散财积德的,穷人,吃不上饭,也可以卖儿卖女,可是,穷人卖儿卖女,还会有许多人同情他。我又想到林世泽,林世泽有抱负,抛弃妻子,我们却都看不起他,可追究起来,他与穷人,不是一样吗?” 路遥想了想:“不一样。”摇头道:“穷人不卖儿卖女就会饿死,二老爷不抛弃妻女又不会死。” “穷人卖儿女,也没见富贵,林世泽也可以说,不达理想,形同裹尸,人们常常,能看见别人,身体上的痛苦,却看不见,别人心中的痛苦。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难以抉择,卖儿卖女,是抉择,抛弃妻女也是抉择。” 陵南揪着嘴看着她。 林孝玨道:“不卖儿卖女,后果可能是饿死,在亲人,与死亡之间,抉择,不抛妻弃女,后果可能是,碌碌无为,在理想,与情爱之间抉择。舍弃亲人,人们尤可恕,为何舍弃情爱,人们不可活呢?” 陵南点头又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道:“小姐我被您说的乱了,您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林孝玨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日有感悟,人们一定想,他儿女都卖了,多可怜,同情他吧,却不会想,他爱人都不要,更可怜。” “难道您还认为二老爷做的是对的?” 林孝玨被她逗笑了:“站在他们的立场,都可怜,都是对的,没有更对之分,我想说,谁做什么事,与我们无关的,我们都不要随意指责,也不要无故同情。” 陵南转着眼珠:“那小姐岂不是有些是非不分了?” 林孝玨摇头:“我之所以感慨,是因为他们任何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换做是我,我不会那么做,所以,我不会原谅林家的人。” 陵南安静的眨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小姐您看似善恶不分,可细追求起来,您不会高高在上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好像这才是所谓的善良。” 林孝玨道:“我在参悟一本书,叫做心学,它教给人的道理是——知行合一。” 光听后四个字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陵南翻着眼睛皱着眉头想小姐方才的话。 林孝玨笑呵呵的站起来:“好了,咱们该见,林老太太去了。” 陵南跟着她走,走了一步突然问道:“小姐,您有痛苦吗?” 林孝玨回头淡笑着看她:“七情六欲,世人有的,我都有,可我总会告诉自己,一件事,当你给自己找了借口,就是要变成伪君子了。” 陵南忙道:“难怪奴婢看不出,原来小姐都憋在心里,小姐您是好人。” 林孝玨笑了:“我对你好,你说我是好人,可有很多人说我是坏人。一件事,要有两个以上的人,才能分出,好与坏,阴阳本互生,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有善良的时候,万事万物,不可一语盖过。” 陵南又糊涂了:“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林孝玨又笑:“既然分不清好坏,那就对我们好的,我们就回之与好,无论他为人多坏,对我们不好的,我们就回之与恶,无论他如何善良。” “可一个大好人,即便他伤害了我,我也下不去手啊。” 这时屋外林世泽传来声音:“孝玨,出来吧,老太太等着你呢。”很和煦,带着商量。 林孝玨走回两步拉起丫鬟的手:“不必想那么多,能伤害你的人,多半好不了,好人若是伤害了人,自责也自责死了,还用你回报什么恶?” 陵南恬然一笑:“小姐说到最后,好人还是好人,坏人还是坏人,又回去了。” 二人再不会停下来说话,牵着手一前一后迈出门槛。 林孝玨随意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都是例外,不能以点概面,以偏概全,所以,道理到了最后,你会发现,就是你儿时,父母交给你的,善于恶。” “常常听小姐这么说话,奴婢都能变成大儒了。” “还差得远呢……”(未完待续) 043 遇见又遇见 林世泽看着女儿跟丫鬟没大没小的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还聊着天,一点都没把他的等待当做一回事。.首发哦亲 心中气恼,可又无计可施,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孝玨,今日可不能任性,你可以不顾爹的面子,也可以不要林家的名声,但你总得替你自己想一想,若是落了个不敬长辈的名声,最后被人嫌弃的还是你。” 林孝玨笑着让陵南去另个房间把小的领出来,然后才走向父亲:“林大人放心,我暂时还不想,鱼死网破,就看老太太这件事,她不值得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世泽终于安心了,笑容灿烂:“我就说我儿像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理得轻轻重就好,别跟那些后院没见识的女子一样,什么事就知道打滚撒泼,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 林孝玨此时正好到了他面前,他一转身抬脚迈开门槛:“走吧。” 听后面没动静,忙又回头看:“怎么不走?”蹙起眉头。 林孝玨肃然看着他:“我要明白告诉你,我说了,是此时不值得,待到值得时,我就是那样的人,我过不好,害我的人,也别想过好了。” 林世泽一愣,屋里两个丫鬟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孝玨忽然变得笑呵呵,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台阶。 林老太太的院子离南院颇远,需经过一个池塘,池塘边林世泽等人刚好碰见林大夫人带着儿女往老太太那边走。 两伙人在岸边小道上堵上了。 林世泽拉着女儿给大嫂让路,恭敬揖礼:“大嫂请。” 长嫂如母嘛,林大夫人笑意盈盈的从他身边走过,不紧不慢道:“谢过二叔。” 林三小姐跟母亲一样趾高气昂。也不跟叔父打招呼,斜着眼看叔父手牵的女子,她应该就是那个结巴吧? 心里问着,目光定格在那女子脸上,脸色倏然便白了。 “娘。” “怎么了?”林大夫人听女儿声带惊愤,忙转过头来,顺着女儿的目光看。也看到一脸的震惊。 相比较女儿。她更应该尖叫才对。 林世泽带着笑意又给嫂子行了一个礼。 林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支吾看着小叔子:“她……她……周氏。” 林世泽忙将林孝玨拉到人前:“孝玨,快见过你大伯母。” 林孝玨笑了笑没做任何动作。 林大夫人一把手拉过女儿。哪里还用她请安,立即回身走人。 陵南手牵着周四,跃过林世泽肩头,垫脚看着离去的那队人物。心道:“她们是见鬼了吗?” 林三小姐被母亲攥的手疼,见叔父几人赶不上了。忙甩开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见鬼了?” 林大夫人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愿意提起那个人,挤出一抹笑道:“别胡说。那是你二叔的大女儿。” 母亲提起二叔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温和。 林三小姐嗤了一声鼻子:“二叔长得神仙般的人物,他这个女儿怎么像妖精一样。丑死了。” “别说了,快去给祖母请安。”没空附和女儿的嫉妒。大夫人心中感叹,那周氏当年风华绝代,她的女儿怎么会丑死了。 老太太今日要让林孝玨出风头,有客人到,少施氏跟女儿也要来撑场面,这是躲避不了的。 两个人带着丫鬟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回廊下,远远看见林世泽跟一个女孩并肩而行,二人说着什么话,林世泽嘴角带着笑意,偶尔还会低下头去看女孩的头顶,满眼溺爱。 那女孩长得与周氏一般模样,少施氏不由自主就会想起曾经看过的场景,周家花园,男子一身儒雅,坐在湖边作画,时不时的他会回头看身后荡秋千的女子,女子笑声轻快,像银铃一般。 那画纸上,最后也将留下女子荡起的那一刻。 那时的林世泽和周安宝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现在的林世泽容颜未改,只是多了几分稳重,与身边的女孩在一起,若不知他们是父女,就跟当年一样。 林孝瑜也是看的眼热,拉了拉母亲衣袖,负气道:“娘,爹从来都没跟我这样笑过。” 少施氏这才想起来,林世泽也没跟她这么笑过,心底苦涩,拉着女儿迎上去。 “老爷。”离老远就行礼喊人。 林孝瑜也不愿父亲与那女子再亲近,撒娇似的喊了一声爹,故意破坏那份美好。 林世泽听见声音心头一阵失落,安慰似的朝林孝玨笑了笑,道:“孝玨,跟我去见少施氏,按理说她是你的娘亲,但你绝对不可伤害孝瑜。” 陵南心中顿时膈应无比,小姐的娘亲怎会让女儿和侄子害死小姐的丫鬟? 林孝玨则看不出悲喜的走过去。 双方一碰头,林世泽就给少施氏介绍:“这个就是孝玨,孝玨,这是娘亲,想必一直以来,你们没见过。” 少施氏眉眼含笑道:“五小姐真是出落的标致动人。” 林孝玨如看陌生人一样,微微颔首:“夫人过奖,爹娘给的,我也很意外。” 意外长得好看? 少施氏早见识过这女子心狠手辣,却不知她气人不吐脏字,嘴角抽了抽。 林孝瑜听着生气,同样的爹,她怎么就长得不如她?就因为她娘吗? 一脸不满道:“孝玨姐姐,你在山林庙宇长大,不知家中规矩,爹爹常说,见到长辈要见人行礼,你要给母亲行大礼才是,不然让外人看了,还以为爹爹没教好我们。” 林世泽微微点头。 林孝玨笑道:“你爹,没教好你,管我什么事?” 众人一愣,陵南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林孝瑜看了一眼父亲,委屈的道:“爹,女儿哪里说得不对了?” 林世泽刚要安慰女儿,林孝玨抢他一步走近林孝瑜:“你爹教你,借刀杀人,其实你学的很好。” 林孝瑜肩膀一抖,惊吓之下忙推倒母亲身后。 少施氏也是脸色泛白,护着女儿道:“孝玨,那件事是误会,孝瑜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远近不分啊。” 林世泽也忙站到那边去:“孝玨,咱们说好的,今日给老太太请安,你不可造次。” 林孝玨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突然不屑一哼,淡淡道:“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还巴巴凑上来,我也是,不好评价你们,你们且记住,我今日受制于人,暂不追究,但也别惹急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们可明白,我是狼。”(未完待续) 044 吓过去了 林家另外三口人目光一惊,林孝瑜像猫一样缩在父母身后,小声叫了一声爹。 林世泽对眼前这个女儿的脾气也算了解几分,她说暂不追究,今日就不会将事情闹大,至于以后的事,她能不能翻身再说,若她真的翻了身,他是她爹,看她此时的样子也不会忤逆他。 心中稍安,上前一步道:“都是一家人,我儿也别说负气话了,走,咱们见老太太去。” 林孝玨嘴角提了提,好似再没继续的样子。 林世泽忙在前面带路。 少施氏怕她伤害女儿,将女儿护在身后给她让出一条路。 林孝玨冷眼打她们身边走过,她的丫鬟亦挺胸抬头。 见她们走远了,林孝瑜悄悄拉着母亲衣角:“娘,咱们就这么怕了她?” 少施氏摇摇头:“今天怕她伤害你,现在这样子暂时又不能把她送走,还是明日你去外祖父家里,我就不信,咱们府上几百人,还压制不过她一介女流。” 林孝瑜恨不得马上就离开家,不做支持,也不做反对,只是担心着自己的小心思。 母亲二人再没交流,保持一定距离,静静跟在前面人身后。 林孝玨到了老太太正屋门口,门前冷然站着一个老婆子,老婆子五六十岁的样子,四方脸,嘴叉有点大,看见她先是脸色变白,继而肤色好转,上下打量她一番。 林孝玨就要横冲直撞进屋去。 这老婆子突然展开双臂。横挡住门:“老爷,老奴有几句话要跟小姐交代。” 她是老太太的心腹,自然是老太太跟女儿有话要交代。 林世泽在林孝玨身后点点头。 林孝玨很耐心的看着那老婆子。 老婆子道:“小姐跟我来。”说着沿着屋檐,往西厢房那边走。 林孝玨站着不动。 老婆子走几步回过头来,蹙眉道:“小姐怎么不动。” 林孝玨抬手欲去推门。 “住手,哎呦住手。”那老婆子忙小跑过来,屋里这时有人道:“什么事?”声音就在门口。 老婆子忙小声回道:“不要开门,无大事。” 屋里再没动静。 林孝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老婆子气喘吁吁站定了,还是一开始的位置,怒道:“小姐怎听不懂老奴的话?” 林孝玨道:“既然是老奴。我听你话。作甚?” 意思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老婆子听说她是结巴,果真如此,结巴嘴还这么厉,怒向林世泽。 林世泽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个女儿。他都得半哄半敬着。怎么这些人都分不清状况呢? 那老婆子一见他也为难,心道老太太的期望可能达不到,忙缓和了语气:“其实也没别的。屋里客人多,老太太不想小姐给林府丢脸,让奴婢告诫小姐一番禁忌,见到老太太要下跪磕头,届时老奴会上茶,小姐第一次见老太太,自然要敬茶,客人中郭老夫人德高望重,小姐行礼可与对老太太的一样,其余人大礼就行,不必下跪。” 林世泽听完脸都吓青了,偷偷看向女儿,怕女儿就此掉头就走。 林孝玨却面带笑意:“行啊。”她干脆答道:“只要,老太太能挺到,我怎么都成。” 老婆子不解的看着这对父女:这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也不解。 林孝玨道:“开门吧,人都等急了。” 老婆子见少施氏和五小姐也在不远处等着呢,侧身轻轻敲了一下门:“开门。” 老太太正屋的房门霍然就打开了。 屋里一众亲朋有说有笑,小丫头迈着兴奋地碎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夫人,五小姐他们来了。” 众人都停止了闲聊,林老太太道:“来了就让进屋里,刚好大家都没见过她。”说着看向郭老太太:“来了,一会让她给你磕头。” 郭老太太笑的和煦:“哪能劳烦小姐呢?” “没事,孩子孝顺。” 二人说的亲密,老婆子虽在丫鬟身后,想告诉老太太什么事,好似已不容空了,就听暖阁门口有人议论:“来了,来了……” 老婆子知道林家二房的人就在她身后,林老太太嫌她挡了视线摆摆手让她躲开。 老婆子只得站到下人位置,离老太太挺远的地方。 林大夫人比林孝珏早一步进屋,现在坐在林老太太左下首,听见声音,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门口,她已见过人,想了想,又悄悄去盯着林老夫人。 林老太太没见过这人呢,听着传闻,心里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仰着下巴朝门口张望。 林孝珏随林世泽一同走入人们视线。 “这就是神医小姐啊。”郭老太太端详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么标志的孙女,你老婆子真是好福气啊。” 其他亲朋也都暗暗心惊,没想到养在庙里的女子竟也是落落大方。 林老太太眼珠不错的盯着儿子身边的女子,眉目清澈,个蛋脸,悬鼻挺直,这人实在眼熟,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不是死的的周氏吗? 老太太忽然瞠目,额头冒汗。 郭老太太离她最近,看出异样,忙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老太太万般惊诧回不过神来。 林孝珏这时已经走到她眼前,林世泽只给提示:“孝珏,给老祖母磕头。” 林孝珏乖巧的点头,闲杂人等就都让出空位。附近只有郭老太太一人与林老太太隔桌而坐。 没等小丫鬟端茶来,林孝珏得空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深深一福礼,众人都看着她的背影笑。 少施氏心也放回去,心道:“再执拗的人,也不得不对长辈低头。” 老婆子的视线完全被那背影挡住了,根本没看见老太太,见这小姐还算给脸,就没了方才的担心,暗暗点头。 林孝珏对身后的声音不理。微微抬起头。目光一凝,盯着老太太的眼睛。 林老太太伸出食指:“你是……”声音颤抖。 林孝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眯眼一笑,低声道:“林老太太,您别老无恙。我的脖子好紧。透不过气来。这些年,我过的好苦……” 声音太小,郭老太太倾倾身子想要听她说什么。却在身侧听到一声怒吼:“贱婢,打出去,打出去。” 林老太太双手胡乱在空中抓圈,身往后移。 众人一阵惊呼:“老太太。” 老婆子心惊:“果真老太太受不住了。” 郭老太太侧头一看,林老太太翻着白眼,双手抓着脖子,忽地就说不上话,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了一样,呼啦呼啦的抽着。 “哎呀。”郭老太太一声高呵:“快来人啊,你家老夫人不行了。”隔着桌子跃跃欲起,却不知道手往哪放。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林世泽心中大惊,老太太要是去了,他是要丁忧的,慌忙上前去扶住母亲:“娘,娘你怎么样?”同样担心的还有少施氏,家里就她们家老爷官职大,也顾不得女儿,围了上去。 丫鬟婆子也是一阵慌乱,在众多主子的主意下,一会跑出一个请大夫,一个上去一个掐人中。 林孝珏倒是被挤到一边。刚好站到了大夫人身侧。 林大夫人至始至终没有动,林三小姐坐在母亲身边也没有显孝心,母女两个都看着同样没事人一样的林孝珏。 林三小姐突然眯起眼睛:“是你,你搞的鬼,你对祖母做了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得见,也都知道她的意图,直指林孝珏。 老婆子回想起她在门口说的话:“只要老夫人能挺到,我怎么都成。”她用了什么手段,就知道老太太挺不到时候? 目光紧闭林孝玨。 其他围着老太太的人也全都投来目光,或不解,或怀疑,或惊讶…… 林大夫人瞪了一眼女儿:“小孩子别乱说话。”林孝珏长得像死去的周氏,她看了尤觉不安,何况老太太逼死了人,做贼心虚,不吓病了才怪呢。 林三小姐哼了一声,因为众人都看来,大夫人再坐下去不好,拉着她站起去看老夫人。 林孝珏一脸淡然还站在那里,无嗔无怒也不辩解。 气氛有些僵硬。 郭老太太还是极透彻的一个人,知道这林家两房不太和睦,忙打圆场,隔着许多人看向林孝珏:“小姐不是大夫吗?快来看看老夫人如何了。” 这一声一下子提醒了大家。 林世泽一边抱着昏迷的母亲一边看着女儿说:“孝珏,快来看看祖母。” 老婆子也道:“小姐到底用什么法子使老太太昏迷呢?还请小姐救救老太太。” 陵南和周四站在门口,听老爷喊小姐,又听见有人诬赖小姐,心中担忧,老爷不怕损面子不要紧,小姐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不给老太太医病,那真会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可若是医治,又不甘心。 周四明显感觉到姐姐的手攥的太紧,抬头紧张的看着她。 自然的,门口这一幕是没人会注意的。 林孝珏回答林世泽摇摇头:“我不能。” 众人皆惊,有听过周氏传闻的人看了一眼少施氏,这孩子带着恨,不肯医治。 林世泽又羞又恼,气林孝珏不会看场景,强忍着怒气道:“郡主的病你都能治好,祖母这怎么就不能了?” 林孝珏还是摇头:“医不自医,既然是祖母,就是自家人,我都不会医。” 众人又是一愣,这意思是祖母是自己人,所以看不准。 少施氏心道:“她都从没见过老太太,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因为跟老太太是血亲就不会医?就是找借口。”看向自家老爷。 林世泽何尝不知道女儿小肚鸡肠,不过她这样说总比直接说厌恶老太太、就是不治要好得多。无声叹口气,喊着下人的名字:“赶紧去请大夫来。” 郭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地中间的女子,对其他人道:“我们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小姐连脉都没看一眼,就断定治不好,是不是有推诿之嫌?是不是小姐根本就不会医术?” 林世泽顿时暗骂这个老婆子,还逼她做什么?再强迫下去,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了。心中更是后悔,明知女儿不受管制,为何还要听信母亲的话,驳了母亲,只能是母亲当时没面子,不驳,现在整个林家都要没面子了。 林孝珏却是淡淡一笑:“我只知道,你们这样围着,老夫人喘不上气,更危险。” 竟然没骂客人。 林世泽忙将母亲抱起,少施氏指挥着:“放到床上去。” 林世泽抱起母亲开始小跑,其他孝子贤孙追过去。 老婆子虽是下人,但地位几重,一边跟着跑一边阻止人靠近老太太:“都靠后着点,别堵了喘气的地儿。” 又有人让地方。 闹哄哄的最后都进了老太太卧房。 林孝珏淡淡一笑,对还没来得及下地的郭老太太一行礼,无言语的告辞。 感情这伙人光顾着林老太太,把这么一个人物给忘了,郭老太太脚刚好落地,一见附近没什么人,招着手喊她的背影:“林家小姐,你来扶我一把。”一点也不客气。 林孝珏淡淡转过头去,冷眼看她。 郭老太太一愣,下一刻反而不高兴了。。 陵南从门口站出来:“奴婢来扶老夫人吧。”说着走过去。 郭老太太在陵南的搀扶下路过林孝珏,嗤了一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老婆子腿脚不好,这要是我家孙女,早过来扶我了。” 陵南蹙起眉头想要撒手,见小姐没任何表示,暗暗有憋回怒气,将郭老太太送到老太太卧房里。 不一会陵南退出来,卧房里的热闹就再也听不见了。 林孝珏走向她:“咱们走吧。” 陵南转转眼珠,拉起周四忙跟上小姐。 老太太病了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院子,这时候下人都在忙碌,没空顾及她们三个静悄悄的人,直道走到池塘边,池风冰冷,夹着清水,碰在人脸上汗毛都会立起来。 陵南快走两步赶上小姐,见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小姐,老太太是不是……” 林孝珏摇头:“她是惊吓过度,一会便好。” 陵南声音透着失望:“只是惊吓而已。”想说恨不得人去了,又觉得心胸太狭窄。 林孝珏捡起一颗小石子投到池塘里,池面激起三朵浪花,她笑了笑,又复前行。 陵南觉得有一肚子话要问,又不知哪里起头。 身侧突然传来小姐淡淡但很轻快的声音:“病的好,病的好,我们快要出头了。” “嗯?”陵南看向小姐。 林孝珏又看见一个石子,这一次投的很用心。 小小的周四拍着巴掌:“这次有七个圈。” “嗯。”林孝珏看着迎着涟漪吹起的水花,溅到脸上从未有过的清醒,倏然笑了。 两个丫鬟看着她,也笑了。(未完待续。。) 054 待客之道 少施名医还不知道林老太太出事了,在姑姑的院里等姑姑,下人很快将少施氏叫回来。=. 林孝瑜也跟着一起过来的。 少施名医见姑姑和表妹都是板着脸,一脸担忧,忙迎上去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孝瑜,是不是谁欺负你娘了。” 林孝瑜摇头:“是祖母病了。”少施名医目光带着追问。 少施氏忙让大侄子坐下,然后打发女儿回屋去,不要出来。 都打发干净后,才跟大侄子将事情讲述了一便。 “我想老太太是惊吓过度,也不知道当年做了多少对不起周氏的事。” 少施名医道:“用不用我过去看一看,若是姑父知道我来了,却没去探望老太太一下,会挑理。” 少施氏一哼:“不用。”又无奈道:“探望了他也不见得放在心上,现在她女儿受贤王青睐,眼里只有那个结巴,暂时还容不下别的人。”话锋又一转:“老太太已经醒了,你现在去免不了有人要拉着你给她看病,就算是要看,也要他林家去请,总不能咱们自己上门去。” 上赶着没生意,少施名医点点头。 少施氏又问道:“你今日来可是因为那结巴?” 少施名医忙将昨晚家人合计出来的结果告之与姑姑,并道:“这次需要姑姑硬气些,爷爷说了,要是姑父从中作梗,姑姑就不要给他钱财。” 少施氏目光冷淡:“这次不用你爷爷叮嘱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在林府十几年,近日方才知晓,林世泽真是冷酷无情,因家中有你们。他还能顾忌着我点,若是咱家不行了,第一个踩我的就是他,所以我不会再傻了。” 少施名医听的心中有气,但又不想给姑姑添堵,半日无语。 少施文娴自言自语着忽然一笑:“对了,跟你说这些别跟爷爷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或者再记恨你姑父。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我毕竟是主持中馈的夫人,他利用结巴。待发迹了诰命夫人也是我,只求咱家总能压得住他,那他升官了,对咱家也有好处。” 少施名医点头:“姑姑你放心。咱家必然是蒸蒸日上的,我这就去找小结巴。” 少施家有这么出色的子孙。少施氏自然是与有荣焉,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那人冷酷无情,老爷也没收了她的兵刃。我怕她心有记恨,还得多带些人去。” 少施名医忙劝着姑姑:“老太太那边姑姑能离开吗?别到时候落了话柄,我自己带人跟她去谈就行。当日行医也说了,不是她多厉害。就是心狠手辣罢了,我有防备,不会被她得逞。” 少施氏摇头:“老太太那边任她们去评说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在她哪里也是落不下什么好。”定要陪着大侄子。 少施名医最后妥协,姑侄二人心有担忧的去了南院。 南院的大门依然紧闭,守门的下人多增至了八个。 少施氏与侄子立在门前,轻声道:“这就是你姑父,一面跟小结巴讲亲情,一面将她防的严严实实的,其他他还不是担心孝瑜,所以有时候我想一想,就不那么生气了。” 在儿女上,林世泽要比别的事负责很多。 少施名医揽住姑姑肩膀,拍了拍。 姑侄相视一笑,然后少施氏让下人开门。 这院子从前是周氏住的,少施氏进门时她已经上吊死了,大家都忌讳这里,少施氏也从未进来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空旷,即便现在住了人,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任何摆设,你看不出主人的性格和喜好,只能通过正屋修葺的台阶看出,这里曾经阔气过。 少施氏姑侄两个上了台阶,少施氏指着东厢房的屋檐下道:“听老太太说过,那里曾经有个青藤架子,没事下人们都喜欢在地下乘凉,现在估计是让老爷拆了。” 少施名医听姑姑有感而发,再次拍拍姑姑的肩膀:“当年周氏再性格好,下人再尊敬她,人也是没了,现在这里包括林府都是姑姑的地方,姑姑想搭什么就答什么。” 少施氏心中的自卑被大孙子看出来,眼睛一湿,忙眨眼回去。 少施名医携着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 正屋的房门近在咫尺,下人拿着铜钥匙开门,少施氏道:“到了,小心,这女子好似会什么绝技。” 哗啦啦,房门打来了,少施名医没回答姑姑的话,一个手势,就有四个护卫抢进门里,将二位主子掩藏在身后。 少施名医这才抢在姑姑之前进门。 “名医……” 少施氏小声叫了一声,看看身后的护卫点点头,后也提步跟进去了。 屋里林孝珏又在炉旁放上了接待周敬之的那张矮桌,四个蒲团分社四边,她跪坐在上首,宝剑为出鞘,横在腿上,呼环上茶。面对呼啦闯进的一群人,只抬头笑了笑,复就去拿丫鬟托盘里的茶碗,拿到手示意丫鬟退下,就独自喝起来。 少施名医在下人之后看愣了,不是没见过她的容貌,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自有另外一种舒服。心道:“难道她知道他会来,故意做出这一派悠闲的样子?” 少施氏看那女子蹙眉,拉了拉身边呆愣住的侄子:“名医。” 少施名医尬尴红了脸,想了想走向林孝珏。 跟随而来的护卫一共八个,全部手执钢刀,待他一动,立即将桌子围住。 林孝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不起身,也不恼怒,跪坐在那里吹着茶,待他走近,抬起头笑盈盈看他一眼,又去吹茶。 跟他很相熟的样子,可正式相见,他们这才是第一次。 少施名医眉心一动,径自坐下去。 少施氏忙去拉他,心道:“这女子的地方还能坐人吗?” 少施名医反而让姑姑也坐:“小姐知道我们会来,特意煮好了茶水,姑姑怎么不坐?” “这……”少施氏心有忐忑。 林孝珏就一直看着她二人笑。 少施氏心里发毛,更不敢坐了。 少施名医道:“小姐聪慧过人,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更知道跟我少施家作对没有好处,所以才有此一局,对不对?”先是跟少施氏说,坐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不置可否。 少施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坐下去。 林孝珏捧着茶水淡淡喝着,就是不说话。 少施名医心思一转,知道她在等他先开口,笑道:“小生家中有位七爷爷,想必小姐应该记得,与小姐在无锡时多有合作,七爷爷一直夸奖小姐机智,饱读诗书,七爷爷很少有欣赏的人……” “直说吧,听的烦。”林孝珏放下茶碗打断他:“什么事?” 少施名医一愣,下一刻一下子笑了:“小姐果真真性情,那好小生也不拐弯抹角,七爷爷赏识小姐,小姐需认七爷爷做徒孙,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未完待续) 055 人不要脸 林孝珏想了想问道:“你果真想知道,我的意下,如何?” 少施名医见他这么久没翻脸,也很和煦,点点头。 林孝珏道:“若是我的意见,自然是,不行。” 少施氏左眼抖了抖。 少施名医笑道:“其实也不是要征求小姐的意见,小姐如此聪慧,当该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事好似由不得小姐选择。” 林孝珏淡淡一笑,不嗔不恼道:“那你方才,不是,放屁吗?” 八个护卫立即手摸刀柄,林孝珏动都没动一下。 少施名医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也算不上骂,骂人的没有这么心平气和。 他不知道该恼还是该…… 示意护卫不要动,继续声音和煦:“只是我少施家虽然是医学传家,但也严修礼数,自然与小姐在山林长大的不同,要先询问一二。” 林孝珏笑着点头:“好,那我还是,不同意。” 少施名医笑道:“小姐就不怕吗?”将围着的护卫扫视了一周。 少施氏也道:“小姐虽然不叫我一声娘亲,但我不能不把小姐当女儿,小姐以后的婚姻大事,我还要多操心才是。” 林孝珏面对少施氏的威胁只是一笑,看向少施名医道:“我还是不同意,第一,少施岚云无才无德,我跟他,能学什么?若说学好,那是不可能了,学坏?还坏不到严密处,第二,我的医术,放眼你,整个少施家,无人能及,你们何德何能,做我的师父?” 她如此侮辱少施家,尤其是少施岚云,好似比好比坏都不不上她。少施氏冷眼一凝,欲要发怒。 少施名医却哈哈大笑:“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可七爷爷就是想收小姐做徒孙,还不止。小姐也说,放眼我整个少施家,小姐医术无人能及,那么小姐就该将学问倾囊相授,总得让七爷爷盖过小姐的医术。不然小姐这个徒孙岂不是惹人笑话?” 林孝珏呵呵呵。 “有人说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日送给,少施大公子了,就凭你这个,不要脸的劲,我相信,少施家会,天下无敌的。” 少施名医对她的挖苦全然不在意。淡笑如故:“如何?小姐的意思是同意了。” 林孝珏摇摇头:“你当我这,山野村姑,是那么好,妥协的吗?” 少施氏吞了一口气,还要威胁。 少施名医一把手按住姑姑桌上的手,笑道:“小姐就不怕吗?” 林孝珏道:“说怕也怕,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用婚姻大事,要挟我。小心肝有点,受不住。”唇角一勾,又道:“可说不怕,也不怕。我才华横溢,医术过人,嫁做谁家,都能活的起,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不得宠我?想想也都,是好日子,至于嫁作谁,好似就,无所谓了。”梗着脖子看人,洋洋得意。 不光少施姑侄傻了眼,八个护卫都有些撑不住了。 少施氏心中疑惑:“她真如此自信又置任何事都不顾?”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道:“小姐还是别说气话了,以小姐的才华,自然要配个子都公子,总不能找个山野且狂。” 林孝珏垂着漆黑的眼眸扫过她,低头去喝茶。 少施名医正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垂在茶碗边,一动一动。 心中一动,声音温和:“小姐该知道,小生家和小生都不会轻易放过小姐,小姐还是别做她想,您要何如才肯答应,不如直接说来,咱们也别猜来猜去了。” 林孝珏抬起头来道:“我要少施氏,写下罪己状,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她与林世泽,未婚苟且,还生下野种,逼死原配周氏,鸠占鹊巢,奸淫无耻……” 少施氏岂能还听下去,大声怒斥:“你胡说,你闭嘴。” 八个护卫全部亮出兵器 ,林孝珏手中白刃出鞘一般,寒光照人,但她没有继续,而是仰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前面的二人。 少施名医青了脸,沉声道:“小姐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林孝珏冷冷一笑:“你们敢做,不敢承认啊?” 少施名医道:“小姐好似还拎不清状况,我今带有八人,小姐只有一双手,还敌得过我吗?若是小姐想要硬碰硬,好似占不到便宜。” 林孝珏道:“八个,你是不是忘了,我曾杀过,多少人?这几个,还不够我,洗刃的。”少施氏姑侄立即想起林府后院那些不瞑目的亡魂,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少施名医沉下脸道:“小生与姑姑可都不是下人,由不得小姐喊打喊杀的,小姐真想同归于尽吗?” 林孝珏看他微微一笑,下一刻宝剑归鞘:“既然你,都明白,还叫这些人来,挡我视线,不觉得自己,没种吗?” 少施氏没想到此女江湖浑话如此之多,一点也称不上大家闺秀。 少施名医想了想微微一笑:“确实显得小生小气。”说着挥挥手示意侍卫退出去。 “名医。”少施氏按住侄子的手,少施名医朝姑姑笑了笑,还是对侍卫道:“都出去。” 八个侍卫钢刀归位,整齐退了出去。 本来屋子挺大,走了黑压压的人,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 不亲近的阳光从门缝里投入进来,光影下,尘埃纷飞可见,桌旁的炉火通红,烤的人暖洋洋的。 林孝珏又捧起茶杯,吸溜一口茶水。 少施名医见她神态天真烂漫,如不是早就了解,肯然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无情难以接近。少施氏见林孝珏脸上映着炉火,红嫩嫩的,心中不愉,偷偷碰了碰看呆了的大侄子。 少施名医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小姐到底有没有商量。”言归正传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那好吧,不提方才那个,还有得商量。” “……” 少施氏脸色这才好转。 少施名医蹙起眉头:“小姐这是为何?小生今日前来,可是非常有诚意的,小姐方才是戏耍小生吗?” “不不不。”林孝珏道:“不是戏耍,是侮辱。”(未完待续。) 056 交换 “……”少施氏姑侄又都怒了脸色。 林孝珏道:“你们不必,横眉冷对,我也不怕,侮辱你们,没有原因,纯粹为了,痛快痛快嘴,我娘都死了,那么久,难道还不许,我骂一声?反正林府和少施府,没有道理,没有道德。骂了你们,还依然有求于我。” 少施氏气的喘息粗犷。 少施名医看一眼姑姑,压了压怒气,道:“好,从此刻起,咱们也别再做那些无聊的争执,小姐就直言,你到底怎样才肯教小生医术,只要无伤大雅的,小生都答应你 ,这样也免得小姐嫁错他人,我们双赢,何乐而不为。” 林孝珏一副可以考虑的表情,慢慢的喝着茶水。 很快一碗水就见了底,她小声嘀咕:“说了这么久,口渴了,不够。”然后叫来一个丫鬟:“在给我斟茶。” 陵南款步从炉后走出来,拎着茶壶到小姐面前,微微一弯腰,淡绿色的液体就从茶壶嘴里溢出,落到差碗里,清香阵阵,热气袅袅。 少施名医喉咙动了动。 陵南知趣告退。 林孝珏瘦小的手再次捧起茶碗,细细的品着。 屋内突然寂静下来,炉火的噼啪声细听可闻。 少施名医道:“小姐想好了没有?”打破了沉静。 林孝珏抬起头吹吹茶碗:“二位是不是,也口渴了?” 就东扯西扯不说正题,少施氏道:“你不要拖三拖四的,你的茶谁敢喝,怕你心毒下药。” 林孝珏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也如此想吗?” 少施名医道:“自进屋我便说,小姐最知杀人偿命,不会这么鲁莽。” 林孝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然少施行医,和林孝瑜,坟头都长草了。” 少施氏冷哼:“少说大话。说正事。” 林孝珏咕嘟嘟灌下一碗茶水,茶杯往桌上一撂,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忽然变得肃然:“我要一个人。去无锡接我的管事,我要他一家人的卖身契,如果给我,大公子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若是不给,你们也知,我的倔强,半个字,我都不会说的。” 昨夜七爷爷还提到那管事,要好好教训他,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人。 少施名医看向姑姑。 少施氏道:“那不成,他是我林府的奴才,背叛主子,我饶不了他。” 林孝珏道:“话。我只说,这一遍,你大可以,不给我,可我,也不会教你们,任何东西,至于什么,拿婚事来要挟我,你们觉得。林世泽会同意吗?他指望我,飞上枝头攀高枝呢,即便他同意,我也说了。我根本不在意,嫁与什么人,不是因为他是子都,我嫁给他,是我嫁给谁,谁就是子都。” 这话好狂妄。少施氏转着眼珠看向大侄子。 少施名医道:“我不信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林孝珏摇头:“实话告诉你们,此时你们手上,只要那管事的,能要挟我,其他,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 少施氏心有不甘,不肯松口。 少施名医沉吟一笑道:“小姐能否给小生一杯茶水,容我喝完再告诉小姐。” 少施氏费目光变得费解。 少施名医心中无奈,他说的口干舌燥,真的好喝。 林孝珏很好说话的让陵南上茶,自然少施氏没要,陵南就只给了少施名医一人。 少施名医端过茶水当到姑姑面前,侧头又对丫鬟道:“再给我一碗。” 陵南看一下小姐,施施然绕到炉后,不一会的功夫又端上一碗,这下直接当道少施名医面前,然后走到小姐身后,规矩以立。 少施名医轻轻嗅了嗅,看向林孝珏道:“小姐这茶很清香,小姐的丫鬟也很端庄大方。” 林孝珏一双眼睛斜睨着他:“你们少动歪心思,这丫鬟,卖身契在我手,你们谁动她一下,官司吃定了。” 少施名医但笑不语。 林孝珏接着道:“别以为上次的事,还会发生,自此,我将不离开,她们半步,你们再也不会得逞,换句话,再有一次,我拼了性命,也要你少施家,死绝。” 少施氏目光冷鸷。 林孝珏不畏不缩,依然斜睨着他们。 少施名医见她大眼红唇,一脸娇俏,微微一笑道:“小姐果真爱下人如命,看来小生若是不交出那人,小姐是真不会教我任何东西了。” “不错。” 少施名医忽然提起碗,咕咚咚饮掉一碗茶水,空碗也往桌子上一方,赞道:“好茶.。” 他喝的痛快淋漓,少施氏也喉头发干,端起碗小心啜了一口。 少施名医道:“我答应放入,并将卖身契交到你手中,可万一交给你了,你又不教我医术怎么办?毕竟你这个人,狡猾多端。” 林孝珏一脸认真:“我周氏医女,说话一言九鼎,区区医术,有什么好藏?”话锋一转又道:“大公子十足小人,比那些伪君子,强百倍,若你肯放入,我此刻便将,舌诊主旨,告诉你,多说一项,少说一样,又有何妨?” 少施氏思量着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少施名医这是哈哈笑道:“既然小姐都说我是十足小人,那我自然不见兔子不撒鹰,小姐先讲来,若我听得好了,就放人,若我听得不好,咱们再议。” 陵南心中急切,若是小姐真讲了,少施氏又不放入,那不是白白被占了便宜? 林孝珏目光深远的看着少施名医的眼睛,知道她不讲来,他一定不会放人。当即也不再讨价划价,张口就来:“舌诊,首先,舌分三部,舌尖倒舌根,分别反射上焦,中焦,下焦,上焦心肺,中间脾胃,下焦肾脏,两边肝胆,望舌又包括四部,一神、二色、三形、四状。”喝口茶她接着道“舌红活荣润为有舌神,呈病也是善候,若干枯死板,失去光泽,谓之无神,乃是恶侯;望舌色,淡白舌主寒虚,虚多为阳虚血虚,红舌热证,实热虚热,绛舌内热深重,紫舌主寒,也可是热,紫润则寒凝血瘀,紫干枯少津则热盛伤津……” 她虽然结巴,但只是讲的慢而已,该听清的,都能听清,还十分有条理。 少施氏心中妒忌,可不得不佩服这死丫头学识广博。(未完待续。) 057 思念成疾 少施名医更是听的心驰神往,见她停下来,问道:“何为上焦中焦下焦?” 林孝珏摇摇头:“暂时便讲,这么多,大公子,若想知道其他,明日带我的人来,你看如何?” 就没了。.首发哦亲 少施名医意犹未尽,可也知道勉强她不得,笑容兴奋带着猜忌:“可我还不知道小姐说的是真是假。” 林孝珏冷笑:“这个你回医馆,用脉相对比即可,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少施名医道:“好,那我回到医馆之后再来告诉小姐真假。” 显然是耍赖要不放入。 林孝珏不屑一笑:“我敬大公子,也是个刻苦努力之人,我腹中医术千万,拿手的绝技,你少施家也得了,缝合之术,这些你都不想学了吗?别以为今日我好说话,明日还会告之与你,在同一个地方跌倒,那不是我的个性,所以,大公子也不必拖延,也不必威胁,若真想学,即可放入,不想学,你就杀了那管事,我眼不见心不痛,送客。”说着撑桌站起,裙摆飘飘垂下,笔挺挺就转了身。 少施氏忙看向大侄子,目光带着商量。 少施名医见她背影倔强,已走至卧房门口,转转眼珠叫住她:“小姐留步,我答应你。” 林孝珏转过身来,脸色微僵:“我也懒得跟你们,演戏,明日你来,将人和卖身契,一起带来,否认,别费事来我院中。” 少施名医和少施氏一同站起,少施名医笑着应允:“定然不会失约。” 少施氏好似对侄子的做法不认同,目露凶光。却没反对。 林孝珏又看向少施氏:“我要人,自然手足齐全,能走、能笑、能说话,好端端的人,你休要伤他一分,不然的话,你扯掉他一根头发。我所教医术。就少一个注意,到时候你们出了人命,别怪我。” 心事被她戳穿。少施氏愤愤然怒视着她。 少施名医侧头看向姑姑。 林孝珏再不理二人,回头回了房里,刷拉拉上门。 陵南开始收拾桌上的残液,示意驱客。 这比骂人还让人尴尬。少施氏姑侄心中虽气,但再留下来就是自讨没趣了。动静很大的带人离开。 入夜,林孝珏听着房顶熟悉的声音,忙站起来:“兰公子,我有事相求。” 兰君垣脚才落下。小声道:“看来小姐等我多时了,小姐想要在下如何帮忙。” “是。”林孝珏也不避讳,直接道:“替我买。这些。”说着手指一弹,一个白团就从房顶的空洞射出去。 兰君垣耳朵机灵。听着嗖嗖而来的风声,准确接住“是什么?”打开一看,愣了愣:“这是什么方子,怎么还有番椒。”上面写着桂皮,胡椒,香叶,八角,小茴香,海带…… 林孝珏道:“这番椒是海上来的,集市定然没有,此时又已入冬,更不好找,不知公子可否找到?”番椒正是辣椒,这时还没被人认识,她记忆中,皇宫里有几株,放在御花园里当观赏。 林君垣细细琢磨一番,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头很尖,熟了的是红色?” 还很辣,林孝珏道:“或许是,我心中想它是,只是不知公子所说,是不是。” “少羽家中有那么一盆,是皇贵妃赐给少羽玩的,我这就去给你要来,明日给你送来。” 这大黑天去要? 林孝珏道:“风公子不是去了江西,你此刻去,定要麻烦陈国公,明日再去不急。” 兰君垣已然要离去:“无妨,不必经过国公,我进少羽的院子如无人之境,你明日等我就是。”细碎的声音渐行渐远。 林孝珏看着头顶小孔投下来的尘埃,笑了笑。 注定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陈博彦自从贤王府回来,就开始睡不着觉了。 他捧着书卷,却全然看不进去,只呆呆望着窗口一盆盆兰叶发呆。 侍女桃花端来热茶而来:“公子,您看累了,要不去歇息吧?” 陈博彦指着桌案一角让她将茶杯放下,就是不言语。 桃花乖巧的忙完手中事,就悄悄迈开步子,欲要离去。 陈博彦突然道:“桃花,你可知道兰花为何开花千奇百怪吗?” 桃花是从正规人牙子那里买来的,本是官家小姐,识文断字,又因相貌端正不妖魅,所以被陈夫人派到儿子房中伺候,桃花桃花,取名诗经,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公子这难题把会讼文背诗的她难住了。 桃花笑看那些兰花道:“这还有为什么吗?” 陈博彦心中更加愁苦,看看,同样识文断字,就只有她知道,轻轻一叹:“万事万物,自然都是有为什么的。” 桃花来了兴致,走到公子身旁问道:“那公子到要跟奴婢讲一讲,为何兰花开花,千奇百怪?” 陈博彦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也是鹅蛋脸,就是大了点,眼睛细长温婉却不水灵动人,鼻子也挺拔,但不娇俏怎么办?嘴也太大了,再看向眉毛,描过,跟她的一点也不同,心中又一叹息,这世上恐怕再没哪个女子有那么英气的眉毛了。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姐什么都好看,别的女人自然什么都不如她。 陈博彦又是一阵叹息。 桃花与公子相处的也算随意,好端端的,公子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太息,以为做错了什么,忙道:“奴婢是不是哪里让公子不高兴了?” 陈博彦心道:“若是她,她会这么问吗?定然不会,她一定娇俏的斜睨着他,淡淡问着,你看我不顺眼?霸道蛮横,却无比挠人心肝,痒痒的。” 桃花看着公子叹息更厉害了,伸手扶上公子额头:“也不热啊。” 陈博彦放开她的手,声音弱弱的:“我想我是病了,你快去找爹娘来看我。” 桃花又不是大夫,见公子如此说,哪里还会怀疑,慌忙一声:“公子你忍着点。”小跑就出去了。 陈博彦放下书本温吞走到自己床前,看了看床铺,锦被泛蓝,早有丫鬟暖热,可就是少个人,她。直愣愣往床上一趟,四仰八叉的,望着头上的虚空不眨眼。 陈家二老来时看儿子像死了一般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床顶,三魂顿时吓掉了七魄。 陈夫人摇着儿子手臂:“六郎,六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泫然欲泣。 陈大人俯下身去看儿子的瞳眸,还是直勾勾的:“博彦,你到底怎么了?” 久久得不到回答。 陈夫人道:“是不是又犯病了?” 陈大人脸色变得青白,桃花在他们身后擦眼泪:“公子自昨天起就不对劲,好像失了神,不知是怎么了?” 陈夫人道:“那怎么才来回我?” “公子前面不让去。” 陈大人劝住妻子:“这时候你对她吼有什么用,等着,我去找大夫。” 陈夫人急忙点头。 床上公子突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大夫,找小姐。” 陈夫人惊讶的看看儿子又看向丈夫。 陈大人眉头紧蹙,想了想赶紧出去了。(未完待续) 058 鼓励 第二日一早,天好似骤冷起来,陵南穿好衣服忙在地龙里加了炭,周四小小一个还睡得很沉,她确保炭火一定会着,这才推门出去。 厅中竟然有热气扑鼻,陵南听炉火噼啪声,忙走向炉子那边。 “小姐,您这得多早起来的?我怎么睡得一天比一天沉。” “等人,睡不着了。” 林孝珏又添了几块炭,通红火苗就被压下去了。 她又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冬日天亮的晚,黑的早,主藏,你睡不醒,这是自然规律,不要违背它。” 陵南刚好走到炉旁,烧水的壶挨着炉子放在地上,壶嘴冒着热气。 “那小姐的意思冬天睡到三竿太阳落也成了?”她提起来,到盥洗的地方。 小姐都是用冷水洗脸,这水是特意给她和周四烧的,兑好温水洗了脸,就听小姐道:“抬杠的人,总是忘了一句话,过犹不及。” 陵南一边擦脸一边笑,洗簌完毕,她又回到炉火旁边,跟小姐并肩站着。见小姐玩着炉钩子,她问道:“小姐,少施氏今日会放入吗?” 林孝珏手烤着火,目光发呆:“若是我,会放人,不知他们。” 陵南急道:“若是不放人怎么办啊?” “只能走,下下策。” “没听过小姐说这下下策。” 林孝珏见炉中被压制的火苗慢慢窜上来了,木炭噼里啪啦发着清脆的响声。 “下下策,就是劫府救人,然后逃走,浪迹天涯。” “小姐不是要留在京城吗?又常听人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咱们就算远走天涯又能去哪里呢?还有,就算救出了管事的,他一个奴才身份,若是被抓到。定要处死,小姐一介女流,没有家族亲友,就算是以行医为生。也过的辛苦啊。还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若想不被抓大,只能心存侥幸,还要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生活,那日子怎么过?” 是啊。有钱有权的仗剑天涯叫潇洒不羁,哪天行侠仗义被写成书,那叫侠客行,也可以是神雕侠侣,可没钱没权到处走,不只能是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家吗? 林孝珏道:“虽不至于,如此沮丧,到底是下下策,所以,只能等到最后。” 小姐的所有隐忍都因为她们。陵南心中的烦闷有添加一层。 火苗更大了,林孝珏缩回手,看着陵南道:“我们还是做好,他们放人的打算吧,一会我教他缝合术,你在一旁好好看。” 陵南眉心轻拢道:“小姐真的要教少施名医?都说同行是冤家,他学会了,反过来要对付的就是小姐。” 林孝珏点头:“他若放人,我不会出尔反尔。” “小姐要讲信用,看来这事难办了。” 林孝珏听她口气认命。笑道:“讲什么信用?跟他少施家,我还讲什么信用。” “可小姐不是说不会出尔反尔吗?” 林孝珏搓搓手道:“我们先收拾,差不多开饭,我再慢慢跟你说。” 陵南只好答应。 二人洒水扫地擦拭桌案摆设。 边忙碌林孝珏边道:“你可听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我每日督促你背书,你又记得多少?” 陵南说来惭愧:“好多句子奴婢都看不懂,有的连字都不认得,更别谈什么兴趣了。看的只想睡觉。” “是,不了解的,一定学不会,所以,就算我手把手的,教少施名医,他也不见得,学得好。” 陵南不敢苟同,道:“奴婢学不会,是因为奴婢愚钝,可奴婢也曾听三太太说话,秀才学医,如笼中捉鸡。少施名医自小学医,定然学的快了。” “你懂得还不少。”林孝珏道:“孔子尊老子,一声师父,老子参易经入道,诸子百家,万般学问,都出自易经,医术更是易经的分支,秀才熟读,四书五经,再读医术,自然易懂,可难道你忘了,不管你读不读,黄帝内经,就在那里,不管你学不学,伤寒杂论,千古流传,可有几个人,成了名医?我教给他的,也都出自医书,他若有心,其实不必求我教他,自学便成,可有些人就是愿意,坐享其成,不劳而获,总以为别人的东西,高深莫测,是好的,舍本逐末。这样的人,我不信他能学好,你记住我的话,世间任何学问,都是要下,苦功的,没人能随便就成功。” 陵南恍然大悟,再一想又问道:“可总有些人,天资聪慧,好像学什么都快,什么都难不倒他们。” 林孝珏摇头:“这样的人极少,大部分还是,日积月累来的,比如,我们一起读书,从四书开始,我无日夜的研读,总算门清,你想起来刻苦,更多时候玩耍,过了几天,师父开始授论语了,我又日以继夜,你又三天两头,再到五经的时候,有的道理,我在四书的时候,就都懂了,自然一点就透,你先前的债还欠着,这里自然更加艰难,等学问到了一定高度,好多道理,是想通的。学的越多的,学的越快,懂得越多,这距离就拉开了。过后你却对人说,这学问好难,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不如她,我想,你一辈子,也就只能活在抱怨和艳羡之中了。” 陵南面红极耳:“给小姐这么一说,奴婢都没脸活了,可奴婢只是个下人,学那么多学问做什么?” 林孝珏道:“从前,你是个下人,这不怪你,如今,我从不当你是下人,你再不好好学,就怪你了,当人有了条件,就该努力,即便是下人,也一样,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意思是做官有能力的时候,要学习,做学问有能力了,可以做官。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 每个人都有责任让自己活得更好,是责任,陵南反复咀嚼着小姐的话,眸子从清澈变得迷茫。 林孝珏将扫成堆的灰尘收到篓子里,洗把手道:“去叫人吧,吃饭。” 陵南还在琢磨她的话,可过一会才应该过来:“啊,对了,我去叫小家伙起床。”(未完待续。) 059 授业 吃过早饭,少施氏和少施名医就带了管事的来了。 章节更新最快 林孝珏急,他们也不清闲。 林孝珏独坐厅中高椅,旁边有案,管事的被两个下人押着,单衣破碎,遍体鳞伤,见了她,目光茫然,久久不做任何举动。 少施氏和少施名医与他并排而立,全部挡在林孝珏的案前。 少施氏表情肃然,少施名医背着手,但笑不语。 林孝珏看向少施氏。 少施氏道:“这伤是以前打的,他不肯承认吃里扒外,我治好对他用刑,不然这家如何操持。” 林孝珏让陵南去扶过管事的,陵南心领神会,走过去扫视一番,见只是外伤,没有残疾,朝小姐点点头。 林孝珏道:“卖身契呢?他一家人的,卖身契。” 少施氏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并没立即交出去:“我们尊约定而来,那小姐的诚意呢?” 林孝珏目光扫向路旁,那个矮桌上,放着一些用具:“我已准备好,你们不必,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少施氏姑侄见那些东西奇奇怪怪的,从前没见过,料她所言非虚,少施氏将卖身契递过去。 林孝珏仔细看了一遍,有四张,抬头问管事的:“你家中,只有四人在府上吗?” 少施氏冷哼:“这个我还无需作假。” 管事的呆滞的点头。 林孝珏又问:“可是田贵春,贾氏,田露田卫国两姐弟?” 管事的依然点头。 陵南也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能不能相信,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要人可难了。小声又问一遍。 管事的一个劲的点头,陵南蹙起眉头。 林孝珏将卖身契全部收起,放回到怀中,朝管事的招招手:“过来吧,从此后,你再也不用受,林府胁迫。除了我。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少施氏姑侄听着心中不爽,管事的突然跪下去。一下子抱住她的小腿:“小姐,我可算得救了。”嚎啕大哭。 哪里还有方才的老实呆滞,陵南和少施氏姑侄看的目瞪口呆。 林孝珏低头笑道:“你此刻便带着家人出府,外面有人接你。以后我的事,全部由你打理了。过些日子,我再替你接风,好好谢过你。” 这份自由得的太不容易,管事的哭的不能自已。 少施氏姑侄相顾一眼。心里都在琢磨她方才的话,有人接应是什么人?过些日子她又有什么能耐了。 管事的还在抱着小姐大腿痛哭,四十多岁的人了。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陵南看不下去了。扶起他,在他耳边道:“还不走?” 管事的忙擦干眼泪。 林孝珏让陵南给他拿件披风披上,外面天寒地冷,管事的感激连连,陵南脸色为难,小声问小姐:“咱们的都是女子用的。” 林孝珏声音自然:“去我屋里,有合适他的。” 陵南福身去了里屋,不多时果真拿出一件黑色披风,陵南抖开给管事的披上,他身高六尺半寸的人啊,还显得有些长。 管事的破涕为笑给林孝珏道别,陵南去送他,却也只能道门口。 少施姑侄这时候的主意全都被他的披风吸引,这女子小小的个头,这披风分明是男子的,她哪来的? 林孝珏刻意咳嗽一声,闻到:“大公子,要不要学了。” 少施氏姑侄忙转回头来。 少施名医面露兴奋之色:“小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孝珏站起来:“过来吧。”他将少施氏二人引到矮桌前,手指着桌上的工具道:“这个是镊子,这个叫止血钳,这个是手术刀……你要想学缝合术,这套工具,自行准备一套。” 少施名医拿起钳子仔细观看,这东西材料考究,制作繁琐,再做一套,能不能找到手艺好的工匠且不说,就算找到了,也得十天半月,那这十天半月他怎么办? 少施氏也看出了名堂,怒道:“你这是戏耍我们?” 林孝珏笑道:“何出此言?难道你们想占我的工具?”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小姐可暂时借我,待我找到能工巧匠,做下另一套时再还小姐。” “行,那你尽快去找,不然我教你,也要用,一套用具,终归不方便。” 少施氏姑侄想想这才想起来,她要教人,也需要工具,少施名医当下下了决定,离开这就去做一套,免得耽误学习。 林孝珏很快便教少施名医针法,她拿着猪皮演示:“好的大夫,尽量做到,切口越小越好,都是为了不留疤,缝线紧了松了,都不行,伤口会崩开,还有这打结,异常重要……” 少施姑侄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见她穿针引线,手法熟练,像是织女修好一样。 少施名医问道:“这个先不急,我想问的是,何时要用到,缝合术?” 林孝珏放下手中活计,抬起头看看他。 少施名医被她看的心慌:“怎么,我问错了?” 林孝珏肃然道:“学以致用,你学一门学问,一开始不知道它的用处,那你当该思考,为什么学?学来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想,为学而学,怎么能学会呢?” 少施名医这些年学医都是祖父和父亲传授,谁不夸他天资聪颖,一学就会,还真没人训斥过他,还当着姑姑的面,很是下不来台,蹙眉道:“小姐就是不想告诉了?” 林孝珏道:“既然你不求甚解,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外伤用的最多,内伤也有用,华佗曾想,切开曹操的头颅,为的是,取出他脑中的瘤子,若是切开,就得缝合,相传,扁鹊给人换心,总不能凭空就换了,自然要先破开肚子,才能交换,然后再缝合,才能长好。” 少施名医眼中放光:“那这些小姐可曾都试过?” 林孝珏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我没换过人的心,但我知道,可以。” 那就不足为信,少施名医眼中热潮退下去。 林孝珏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用不到,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带你碰到了病患,就会明白。” 所以只拿猪皮练有什么用呢?少施名医听她讲完,兴致变得缺缺,七爷爷的话语里,这缝合术可是跟巫术一样的东西,怎么到了她这,很平常一样。 林孝珏看着他二人再次问道:“那你们到底学不学?” 少施氏眯起眼睛:“你不是欺我们不懂,胡乱教一通吧?真正的绝技又藏着掖着。” 林孝珏无声叹息,面露不愉:“可我只会这些,你们若想学什么,通天的法术,抱歉,去拜庙里的菩萨,为师吧。” 说急眼了。 少施氏防备的看着她,继而目光转向大侄子,以示询问。 少施名医心道:“此女虽然狠毒,但心直口快,也比较有原则,有原则的人好,通常不会撒谎。”又一想,人都放了,再不学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忙道:“自然是要学的,记得昨日小姐也说过,若是我们放了人,小生想学什么,小姐都倾囊相授。” 林孝珏点头:“只要我会的,你能点出名字,我都教你便是。” 少施名医放下心来,欣欣然点头。 少施氏反而心泛嘀咕:“她这么好心?俗话说,老猫上树留一手,她不是要教错的东西,坑害我少施家吧?”(未完待续)> 060 造访 这边林孝珏给少施名医讲解缝合术,一个时辰之后,林世泽的心腹管事突然过来。.XsHuoTXt 见少施氏与少施名医也在小姐房中,忙给二位请安。 少施氏心知这人定要将所见说给林世泽听,不妨自己先说了。 忙让他免礼,笑道:“小姐医术高明,我与大少爷正在与小姐商讨医术。” 少施名医也笑着点头。 只林孝珏淡然无所示。 管事的笑道:“不妨事的,是几位官家夫人要见小姐,大夫人让小姐去一趟。” “大夫人?”少施氏蹙眉。 管事的忙道:“二老爷没找到夫人,就麻烦大夫人去接待人了。” 少施氏心中气闷:“她留了人在院子,若是真找了她,她的人一定回来告诉她的。”又一想,林世泽一定是怕林孝珏和她不和,不听她安排,折了客人的面子。也就是说,这些夫人都有来头。 少施氏心中怒气全都透过眼睛发在林孝珏脸上。 林孝珏却依然静静的看着管事的。 管事的很尴尬,不知小姐是见与不见,要不要再催促一下。 少施名医突然道:“小姐不妨先去见客,小生在此等候小姐。” 林孝珏好笑的看他一眼,少施名医坦然接受她的讽刺。 少施氏瞪她一眼。 林孝珏不答不笑,径自走向门口。 陵南和周四不用吩咐,自觉就跟上去。 管事的一见小姐走了,忙跟少施氏二人告辞,也退了出去。 少施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蹙眉一叹:“她的本领高。以后会结交更多的达官贵人,怕到时候翅膀硬了,咱们都制不住她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昨日晚晴说了一件事,姑姑可曾听说?” 少施氏摇头:“什么事?” 少施名医道:“江西太守方景奎就是她杀死的,现在方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方景奎百日祭,方家正要寻她去祭坟。” 少施氏嘴唇微张。小声道:“她可真是不知好歹。以前以为她是仗着是老爷的女儿,有老爷给她撑腰,所以才无恶不作。现在看,她根本就是杀人成性,得罪方家她杖的是谁的势?” 少施名医心道:“可能也不是仗谁的势,她根本没考虑后果吧?” 那不就是傻吗?少施氏眨眨眼睛。盯着侄子的笑容。 少施名医慢慢又变得肃然:“若他真得罪了方家,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的医术就袒护她。这学医之事,我看多半要半途而废。” 如果方家施压,林世泽说不定都会交出她。 少施氏想想道:“故而这几天要将她会的全部学到手。” 可她到底会多少东西呢?少施名医长吁一口气。 林孝珏带着丫鬟随管事的到了前方花厅。五六个她不熟悉的妇人分两列坐着,林家大夫人坐在主人位置。见她来,目光往后一缩,刻意不去看她。给那些妇人介绍:“这位便是我家神医小姐了。” 几位夫人自然不会观察大夫人太仔细,都是好奇打量立在地中央的女子。 “小姐真是好模样。长得真俊……” 也有人小声道:“这么小,还是小孩呢,怎么会医术?” “相传也只这么大……” 林孝珏耳朵灵敏,听见议论,笑着任由众人打量自己。 妇人们看了一会,坐在大夫人身边的一人道:“听闻小姐能看人脸色,就知得了什么病,可有此事?” 她问完,其他人都侧起耳朵。 原来都是来问医术的。 林孝珏立在那里没说话。 这些女人都是官宦之家的夫人,平时与林家少有往来,有的林家都干攀不起,林世泽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夫人妥善招待,大夫人虽然与二房不和,但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给自家人使绊子。 见那冷冷的女子一脸平静,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大夫人忙叫她过来:“珏姐来,伯母给你介绍,这位是……” 林孝珏跟着大夫人的引荐,一一点头示意,但还是没说话。 众妇人见这小姐虽然彬彬有礼,但不亲不近,冷冰冰的,都有些不适应,相互看了看。 林孝珏此时开口:“众位夫人,要见我,可是求医?” 果真是结巴,还是官宦人家的结巴,本就丢脸,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都不想随便跟她说话,众位夫人全部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忙打圆场:“珏姐先坐。”指着她身边的椅子:“众位夫人与咱家交好,什么请医不请医的,闲来无事多走动走动,免得落了生疏。” 众位夫人忙附和:“就是就是,多走动走动,本都不是外人。” 林孝珏没有落座,直着身子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可能,替众位夫人,做主?” 她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包括大夫人在内,都直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若是大夫人能做主,只是走亲戚,那我便回了,我很忙,若是请医,则可另当别论。” 官宦人家小姐,众人只当给主人家面子,不好直接请医,可这位冷冰冰的分明摸不清状况。 还是方才先开口的那位夫人,不阴不阳道:“若是请医,小姐怎么说?” 在座的众位夫人家,几乎都比林家官位大,林孝珏如此不讲情面,人家生气实属应当。大夫人想着小叔子的交代,尴尬的叫了一声:“珏姐。” 林孝珏看她一眼,见她没有下文,侧侧脑袋。“何事?” “噗嗤。”有人没忍住,小声嗤笑,其他人则跟着笑起来,感情这小姐不太灵光。 大夫人更为尴尬。 林孝珏提唇一笑,说不出什么表情。 还是那夫人,收敛笑容道:“小姐还没说,若是请医,小姐要如何。” 林孝珏侧身看着她,淡淡道:“我医不走空,按家世地位,诊金不同。” “还要钱的?”末位的一位夫人语带惊诧。 其他人则面带讥讽。 那夫人看看众人,笑道:“小姐这样……”让人怎么说啊。 大夫人心中暗骂:“你是山野村姑不懂人情世故,可总该看看长辈脸色,这下林府的脸都被丢光了。”有心提醒她,若是收钱就跟摇铃窜巷的郎中没什么两样,是自贬身价,可这么多人如何当面说出口? 林孝珏感受道腹背所受的轻视,勾唇一笑道:“我并没有觉得,不光彩。” 众人心道,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莫非这些道理她都懂得? 林孝珏继续道:“我就是医者,不强买,不强卖,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损人利己,我光明正大赚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人都不笑了,果然她不是不懂道理。 林孝珏却笑意加深:“世人看不起郎中,多因为他们浪得虚名,治不好人,还骗人钱财,我不同。”说到这里面带骄傲:“我收人钱财,定替人减少痛苦,若治不好,全部退还,毫无怨言。故而,众人找我,也不必谈交情,说人情,只报上家世,我定好诊金,咱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完全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众人听她说完,都面面相觑,大夫人本就少应酬,又不会压场子,只觉得林孝珏说的在理可依然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之处,急的攥紧了帕子。 林孝珏又将众人扫一遍,道:“我看诸位,也没有急病之人,我已将我的规矩说完,诸位若有事找我,留下家宅住址,我明日安排登门,若无需要,我则告辞了。” 本来众人只是有所耳闻,先来探探路,这小姐医术如何,显然人家没心思与人应酬,可若是马上相请,好似也没人需要找大夫。 林孝珏停了一下,见众人都不言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微微一礼,抬步走了。 到了门口,有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立即跟在她的身后。(未完待续) 062 气人 众人待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XsHuoTXt 这样的小姐,也算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众位夫人颇没面子,大夫人没有尽好地主之谊,更是尴尬,一时间花厅里鸦雀无声,几个呼吸过后,一只开口的夫人站起来,向大夫人微微施礼:“既然小姐不讲情面,我等也不自讨没趣,先告辞了。” 大夫人忙站起来:“别介啊……” 陆续有妇人站起辞别。 “这……”大夫人好生没脸,心道:“再有这样的事,林世泽怎么找她都不接了,还是让他自己夫人来受气吧。” 再说这离去的几位中,有位身着蓝衣的夫人,她上了自家马车,嘱咐车夫回家。 到了家门口,刚好看见邻居家的女主人出门送客。 停下来打招呼:“周二夫人,送客啊。” 送客的正式周光辉的续弦夫人,刘氏, 刘氏收回远送的目光,笑了笑:“原来是邻家夫人啊,是我们家老大,来孝敬我,夫人这是哪里去了?” 方才的际遇实在不怎么光彩,那夫人心知这周二夫人嘴没把门的,笑道:“也没去哪里。”忽然想到什么,走动刘氏面前道:“对了,这两天也没去你家,老夫人的病好了吗?” 这是最近最令全家都糟心的一件事,周老太太病了,卧床不起,茶饭不思,请了大夫都不见好转,一家人急的不成样子,大女儿方才也是来看老太太。 刘氏摇头:“多谢您惦记着,老人家年纪大了,病了总不爱好。” “别是什么邪病。你们没找人给看看?” 所谓病急乱投医,郎中门治不好的病,总会想到请神拜佛。 刘氏突然神神秘秘的看看左右,见左右没人,小声道:“我拿夫人不当外人,您可别跟别人说啊,我家大伯前日去皇觉寺找昔日故友。那些出家人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后听西街有个赵婆子,能掐会算,大伯顺便就请来了。那婆子要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也没吵也没跳,掐指一算就说老太太这病是绝症,还是要想治好。得吃血亲子孙的血肉才能好。” 那夫人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瞎说吗?谁能割下自己的肉来?” 刘氏一撇嘴:“我也说那老婆子是瞎说,反正我们家孩子的肉是割不得。要割让大伯家的割去。” 那夫人笑道:“割谁的都疼啊。”又忙转开话题:“我听闻林府不是有个神医小姐吗?你家怎不去请一请来看?” 刘氏不屑道:“您怕是不知道吧?那林府曾是我们小姑子婆家,林世泽停妻再娶,我们小姑子上吊抹脖子了,她家的小姐。除了少施氏那贱人生的,哪个能会医术,我们才不求她。” 林世泽停妻再娶。周家小姑子上吊这都是第一次听说,此时才想起来。这刚搬过来的周家以前好似是王侯之家,那夫人又惊又兴奋,没想到这周二夫人什么都会往出说。 笑了笑道:“既然这样的人家,确实不能求他们,对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进去了。” 刘氏好不容易找到谈得来的人,见人要走,还有些舍不得,一扬手:“有空来溜达,都是邻里邻居的。” 那夫人回到家门口,清脆的答应一声:“诶,您也常来。”立即让下人关上门。 刘氏一扭身子也回了家门。 林孝珏回到院子,又给少施名医讲解一番,正说到如何打结,林世泽的管事又来了。 屋里的主子都无语的看着他。 管事的忙先给夫人和大公子请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又来了客人说要拜访小姐,老爷让小姐过去一下。” 没等林孝珏发问,少施蹙眉道:“又是什么人?” “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我认得他。” 说着也不跟谁交代,径自走向门口,还如第一次一样,两个丫鬟跟上,管事的匆匆一礼,这一行人又出去了。 少施名医愣愣的看着姑姑:“姑姑家这一天客人还真不少?” 少施氏自然明白,这韩大人一定是登门拜谢的,当时韩家是下了帖子的,是林世泽顾忌名声拒了人家,可不知怎么的小结巴还是给他家公子医治了。 少施氏道:“当时韩家人说要请孝瑜,我一来顾忌名声,而来不明所以,三来韩家也没坚持,不然也不能大意,直到贤王来过才知一直是她装神弄鬼。” “她还败坏咱们家的名声,我派人到陈府堵她两天都没见到人,总觉得这人是故意躲着我们的。” 少施氏一声长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少施名医透过门口望向院门,摇摇头:“还不晚。” 少施氏不解的看着她,下一刻和蔼一笑:“是啊,若是她进门就肯拜见老夫人,我见她的样子也不会让她在家呆着,那样就更找不到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少施名医心中感叹。 林孝珏见林世泽在花厅门口静静的站了,肃然走过去。 林世泽听见动静板着脸过来迎她:“你跟我来。” 林孝珏跟着他到了通往侧面的长廊柱下。 林世泽道:“你该知道我何为在门口等你吧?” 林孝珏眨眨眼睛不置知否。 林世泽面无表情:“咱们也谈过很多次了,这次我也不说为了谁,只告诉你,那些夫人虽然不当朝为官,但他们对整个官场都有影响。 忱边风胜过耳旁风,林孝珏淡淡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早晚是要成家的,几遍我不指望你任何,难道你嫁人之后也不操持家世吗?你得罪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没一个说话好话,那会有好人家敢求娶你?即便有,我还说你嫁的好,高门贵妇,可你不与这些妇人来往吗?一个女子,没有任何交际你如何帮助你的相公?” 林孝珏又淡淡点头。 林世泽眉心竖纹更深,怒声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林孝珏淡淡点头。 “你……” 林世泽想了想,手指放下来,但声音依然带着不愉快:“一会见了韩大人你可有礼一点,我真不知道留你在家中是对还是错。” 林孝珏道:“利大于弊,就是对,弊大于利,就是错,林大人您,自己拿主意。” “……用你说风凉话?!”林世泽一时没忍住,手指头又点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转身往厅的方向走。 林世泽一跺脚:“真是冤孽啊。”忙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063 孝心 林孝珏回到院子,又给少施名医讲解一番,正说到如何打结,林世泽的管事又来了。 屋里的主子都无语的看着他。 管事的忙先给夫人和大公子请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又来了客人说要拜访小姐,老爷让小姐过去一下。” 没等林孝珏发问,少施蹙眉道:“又是什么人?” “是礼部尚书韩大人。”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我认得他。” 说着也不跟谁交代,径自走向门口,还如第一次一样,两个丫鬟跟上,管事的匆匆一礼,这一行人又出去了。 少施名医愣愣的看着姑姑:“姑姑家这一天客人还真不少?” 少施氏自然明白,这韩大人一定是登门拜谢的,当时韩家是下了帖子的,是林世泽顾忌名声拒了人家,可不知怎么的小结巴还是给他家公子医治了。 少施氏道:“当时韩家人说要请孝瑜,我一来顾忌名声,二来不明所以,三来韩家也没坚持,不然也不能大意,直到贤王来过才知一直是她装神弄鬼。” “她还败坏咱们家的名声,我派人到陈府堵她两天都没见到人,总觉得这人是故意躲着我们的。” 少施氏一声长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少施名医透过门口望向院门,摇摇头:“还不晚。” 少施氏不解的看着她,下一刻和蔼一笑:“是啊,若是她进门就肯拜见老夫人,我见她的样子也不会让她在家呆着,那样就更找不到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少施名医心中感叹。 林孝珏见林世泽在花厅门口静静的站了,肃然走过去。 林世泽听见动静板着脸过来迎她:“你跟我来。” 林孝珏跟着他到了通往侧面的长廊柱下。 林世泽道:“你该知道我何为在门口等你吧?” 林孝珏眨眨眼睛不置知否。 林世泽面无表情:“咱们也谈过很多次了,这次我也不说为了谁,只告诉你,那些夫人虽然不当朝为官,但他们对整个官场都有影响。 忱边风胜过耳旁风,林孝珏淡淡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早晚是要成家的。几遍我不指望你任何。难道你嫁人之后也不操持家世吗?你得罪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没一个说话好话。那会有好人家敢求娶你?即便有,我还说你嫁的好,高门贵妇,可你不与这些妇人来往吗?一个女子。没有任何交际你如何帮助你的相公?” 林孝珏又淡淡点头。 林世泽眉心竖纹更深,怒声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林孝珏淡淡点头。 “你……” 林世泽想了想,手指放下来,但声音依然带着不愉快:“一会见了韩大人你可有礼一点,我真不知道留你在家中是对还是错。” 林孝珏道:“利大于弊。就是对,弊大于利,就是错。林大人您,自己拿主意。” “……用你说风凉话?!”林世泽一时没忍住。手指头又点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转身往厅的方向走。 林世泽一跺脚:“真是冤孽啊。”忙跟了上去。 父女进了花厅,林大人拱手走过去:“哎呀韩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韩大人恕罪。” 韩大人笑着站起身来,:“是我唐突打扰林大人。”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笑意更深:“果真是小姐,这回错不了了。” 林世泽儒雅一笑,让女儿给韩大人行礼。 林孝珏笑着走过去:“韩大人,有礼了。” 韩大人忙道:“小姐多礼,小姐多礼,内子念着小姐,一定要在下来探望小姐,还望未打扰小姐才好。” 他堂堂三品大员,对一小小女子礼让有加,可见感谢之心是多么诚恳。 林世泽忙道:“那些都是小女应该做的,大人快请坐。” 林孝珏也是一抬手,韩大人这才落座,父女二人也落座,长幼有序。 三人坐定,韩大人又道:“此次前来,还要跟林大人说声抱歉。” 林世泽明白他说的是下帖子请林孝珏一事,笑道:“韩大人哪里话,是下官的不是,小女淘气学了几本医书,我哪敢让她到处招摇,她本就是半瓶子,都是大人和贤王看重她。” 这话说的谦虚又得体,韩大人则连连说着不好意思同时又夸奖林孝珏。 林孝珏静静喝茶看着二人,两人聊得这么投机,不知韩大人还找她来是为何。 韩大人和林世泽又说了一会话,就说道外面疯传林孝珏的医术上了。 韩大人道:“小姐不知,在此之前,有许多人家向我打听小姐的来历,我一是真不知道,二是怕坏了小姐的名声,所有都一概支开了。” 终于到她了,林孝珏道:“难为韩大人了,我无妨的,下次若有人,向大人打听,大人实说,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难道咱们京城有了小姐这样医术高明的人,自打犬子急病我才知道,这家中有病人是真痛苦,我自然是希望小姐能帮的时候帮一把。” 这个韩刚林孝珏前世就认得,在礼部为尚书,为人谦和,大功不言表,大错没有,最好牺牲在岗位上,享年七十岁。 除了对儿女教育上存在些问题,其实他是个很正义的人。 林孝珏道:“我相信大人,不是轻视我,是真的,替他人着想。” 韩大人忙的:“正是,正是。” 林世泽见这二人谈的不错,女儿也不似大嫂说的那么冷淡冰冰啊。 笑道:“曾经也是下官狭隘,小女既然医术过人,就该为苍生造福,不该藏着掖着。” 韩大人依然道:“正是。正是。” 林孝珏心知林世泽此时不怕她的医术有损林家清誉,是因为他想通过她的医术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 淡淡一笑道:“只要出诊金,我没有不医之礼。” 林世泽刚喝一口水,强咽下去。 韩大人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小姐也收过他的礼金,又道:“要说这个,还真有一家。四条胡同的周大人。他家中母亲病重,一次上朝时向我打听小姐,我当时不知小姐家世。自然就没告诉他,这些天听说,他母亲还未好,我看周大人也挺着急的。” 林世泽心里琢磨。朝中姓周的大人有几个,与韩大人能说上话的。绝不会是周光祖吧? 林孝珏看着韩大人,对方表情坦然,应该就是想起来这么一说,不是故意为之。笑道:“那大人不妨将周大人家中住址与我,我去看看。” 韩大人一愣,林世泽心道:“哪有主动上门的大夫。人家也没请你。”无奈这个女儿不同人情世故,笑着打哈哈:“人家韩大人就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然后又对韩大人道:“我这个闺女,做什么事都认真,随我。” 韩大人笑道:“那好,那好,林大人教导有方。” 林世泽陪着人家笑。 林孝珏突然叫人取纸笔:“韩大人还是给我,写上。” 算了,管不了,林世泽收敛笑容,再不言语。 韩大人很热情的答应了。 韩大人留着周家的住址,又跟林世泽寒暄几句,留下四样礼物,就告辞了,可以见得,他是专程了致谢的。 下午林孝珏开始教少施名医针法,并交代他:“我医家出自道教,讲究九九归一,你先缝,九九八十一块猪皮,每块皮,横着九针,竖着九针,等你都练好了,我再教你其他。” 少施名医试了一针,绣花针又细又软,穿一针都困难至极,这一张皮还要穿上十八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少施名医放下针线,笑道:“小姐不是戏耍小生呢吧?” “是。”林孝珏斩钉截铁道,招招手叫来两个丫鬟:“你们也练。”根本不去看他。 少施名医悻悻然又捡起猪皮。 少施氏在一旁看大侄子蹩脚的针线活,心里着急,道:“我试试?” 少施名医将器具教给她,缝了一针就扎手了。 她摔着手指看向林孝珏:“这个怎么这么难?” 林孝珏拿过周四手里的器具,亲自示范,飞针入走薄绢,十分流畅。 其实也不用她示范,她这手艺一大早就演示过了。 少施名医道:“我何时能学到小姐那样?” 陵南低头忙着,心道:“希望小姐练他个三四年,免得他赶上小姐。” 林孝珏看着他,淡淡一笑:“其实,若你用过,十日便可,当年我学,就是十日之内,缝了八十一块,猪皮。” 这么短?陵南蹙眉。 少施名医这少施氏这才露出笑容,要是要等个几年,那就不学了。 少施名医道:“小姐是女子,小生是男子,小生定要比小姐学的快才行。” 林孝珏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两个丫鬟头低的更低了。 到了晚饭时候少施姑侄才离去,带走了林孝珏的一套用具,留下缝的破败不堪的猪皮。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收拾小桌上的残局。 陵南小声道:“小姐,真让少施名医这么快就学成了?小姐应该多为难他一下,少说也要缝个一千张。” 林孝珏笑道:“这八十一张,都够他缝半年的了。” 陵南一顿:“可小姐不是说十日便成吗?”不解的看向小姐,小周四也眨巴着眼睛。 林孝珏呵呵笑:“我若是半年,他怎么肯,五日无夜的练呢?他不肯练,手就不会疼,他的手不疼,我的气怎么消?” 两个丫鬟掩鼻而笑。 陵南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坏?可少施名医过几天缝不过去,早晚会发现蹊跷,到时候怎么办?” 桌子收拾干净,林孝珏将桌子放在墙边不挡人的地方依着,拍拍手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两个丫鬟:“他能发现什么?我确实是十日内,完成的,他完不成只能说明他资质愚钝,与我何干?” “……”陵南想了想:“小姐果真是十日内完成?那他为何做不到?” 林孝珏摇摇头走向她:“你们跟我来。” 三人一同进了卧房,林孝珏将放置工具的小箱子打开。 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 林孝珏问陵南:“你打开过没?” 陵南点头:“和周一一起收拾过?”提起伤心的人,马上就后悔了额,怕小姐伤心。 林孝珏摇摇头:“那就说明。你不仔细。”说着拿出一个布卷。放在桌子上展开,平铺之下就可以看见,有许多针插在上面。 林孝珏找出一根放在光下。同时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这针比绣花针要长,最大的不同是,针头是弯的。 陵南和周四都很好奇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往自己的手背上比量着针头,笑道:“看出来了吧?这个钩可以挑起皮肤。还不会伤人,更不会自伤。很简便。” 两个丫鬟睁大了眼睛。 陵南笑道:“我知道,小姐告诉我们的是用绣花针,其实根本不是,要用这样针头是弯的才行。难怪我这手扎的都成筛子了还是缝不好。” 林孝珏点点头,将针放回布包里。 “这是在无锡时,找人打的。在京城,都没人知道。” 陵南看着自家小姐。别有深意一笑:“小姐,你真是太坏了,我还以为小姐从不撒谎,急的我,我就说骂,跟少施家的人,还讲什么信用。” 林孝珏呵呵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不撒谎。” 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没人信了,两个丫鬟笑的更加开怀。 晚上月上中天,院里看守的人都去休息,自然兰君垣就是时候出现了。 揭开屋顶的房瓦,用线吊着,放下一个纸包。 林孝珏接住打开来看,她要的东西都有,连辣椒也齐了,还是红的,仰着头看向房顶上的人,这些日子都是闻其声不见其人。 房顶的破洞刚好能映出一个人,兰君垣穿着夜行衣,好在此刻脸露出来了,正在看她笑,桃花眼微弯,嘴角裂到最大。林孝珏好似听见泉水滴答的声音,笑问道:“你冷不冷?” 兰君垣拎拎衣领:“里面穿的厚,没事。” 林孝珏道:“那你岂不像个,狗熊一样?” 兰君垣转转眼珠,笑着点头。 林孝珏道:“要下雪了,你不要再陪我。” 兰君垣笑着说好,然后轻轻将揭开的瓦片放回去:“省着露雪。” 林孝珏心道:“长此以往,这房子会塌。”收回视线,将纸包放到书案上。 房顶又恢复到了铜钱那么大的小孔,林孝珏坐下来,提起毛笔在砚池里蘸了蘸,突然停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房顶兰君垣的声音带着轻快:“下了我再走也不迟。” 林孝珏嘴角提了提,低头去写字。 兰君垣过一会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孝珏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道:“尽孝。” 尽孝,给谁啊?兰君垣心中好奇,无意一句:“不会是给林大人吧?” 林孝珏依然写字,只是嘴角带着笑意,道:“差不多,是林老太太。” 兰君垣声音明显带着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林孝珏呵呵笑:“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孝顺一回?” “在林府是不能了。” 林孝珏听他调侃,又是一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真相,至于这真相嘛,确实要尽孝,林老太太病了,我准备,亲自下厨,孝敬她,一盘酥白肉。” 兰君垣听她说的认真,再不敢戏谑,小声道:“咱们这么久都忍了,你不是要下毒药死她吧?那万一被发现了,罪名可就更大了。” 林孝珏终于停下笔,眨眨眼睛道:“我真的有,那么彪?” 兰君垣让她问的乐了,想想道:“我也揣测你不会下药,可不明白啊。” 林孝珏笑着低下头,又开始书写,吕雉传三字写好,才道:“你就等着吧,过些日子,我就要一举成名了。” 就怕是臭名昭著。 兰君垣这么问她都不说,直得作罢。(未完待续) ps:两章和一起了,今天双十二,大家的手还在吗?反正我是啥也木买,上几天刚拍个东西,今天才想起来,留的手机号已经注销,难怪我收不到货呢,我这脑子啊,估计花钱也治不好了,我去哭一会。 064 看雪 三更过了半个时辰,天上真的下起雪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兰君垣翻了个身从房顶坐起,轻声敲着瓦片:“下雪了。”雪花舒舒懒懒从上飘到下,满天皆是,月光再那么一照,如碾碎的银子粉末,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林孝珏也没休息,放下笔抬头看向上方,那小孔根本落不下雪。 笑道:“门窗都锁着,我看不见。” 兰君垣道:“真是可惜,不然我带你上来?” 林孝珏想了想:“你还是把瓦,给我揭起来、” “你披好衣服。”回答她的是说干就干。 冷气越来越重,屋子越来越亮,不一会的功夫,屋顶就开了一个簸箕那么大的窟窿。 林孝珏看着雪花从天而降,忙走过去。 抬起头来,看屋顶的人还在忙碌,笑道:“你再不停手,明天府里就会,查奸夫了。” 兰君垣噗嗤一笑:“为何不是刺客小贼而是奸夫。” “你的披风,我拿给管事的穿了,少施氏在当场。” 兰君垣笑着将窟窿又缩一缩。 林孝珏整个人置在风雪里,她仰着头,眯着眼,看向苍天茫茫的尽头,笑容是兰君垣从未见过的舒畅。 兰君垣道:“冷不冷?冷了我就补窟窿。” 林孝珏摇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淋过雪了?” “算,一起淋过雪,就是知己。” 林孝珏笑容一凝,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一起淋过雪,我们就算到白头。” 说话的是谁?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他的脸。 兰君垣看她目光呆滞,跟初见时候一样,心中一疼,小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林孝珏慢慢摇头。 兰君垣想了想,慢慢走向屋顶最高处坐下来,抬手接了一片雪花,碰到手心就熔化。 他轻声道:“少羽跟我说,若是觉得不开心,就去看看大海,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林孝珏从屋里传来淡淡的声音:“我好似也听过,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就是想不起了。” 兰君垣道:“那时候十六七岁,一被母亲责打,我就带着少羽去塘沽,要走半个月,可看一眼海的辽阔,烦恼就真的没了。” “这么多年,陈国公没告你御状,你真幸运。” 兰君垣吐了一口郁闷之气,嘴角一弯:“现在小姐一说话,我都省了长途跋涉了。” 下面没有人回答。 兰君垣笑着拿出玉箫:“我吹曲子跟你听,吹完我就走了。” 下面还是没人回答,但兰君垣能想象出她轻轻点头的表情,嘴角一勾,将箫孔凑近嘴唇。 波澜壮阔的声音倏然想起,好似群魔弄潮,还好似冰山撞裂,风啸云飞。 下一刻,成千上万的海鸥激流勇进,栉风沐雨……渐渐的风波过处,海面若镜…… 林孝珏听完一曲,眉头紧锁、目光中崩裂出激动的光芒,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曲子?” 兰君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出她的异样,只静静的回答:“还没有想好,在塘沽岸边跟少羽坐着,看到了什么,就吹什么。” 林孝珏声音激动:“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兰君垣终于感到了不对劲,站起来脚尖轻点,来到窟窿边,向下一望,向来波澜不惊的女子攥着拳头,双目含情望着天空,两行热泪挂在她的脸上。 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大事,忍住心下的激动,轻声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林孝珏看向她,笑的灿烂:“你还记得,问我叫什么?” 兰君垣心通通跳:“你当应过我,若是想起来,第一个告诉我。” 林孝珏点点头,声音哽咽:“桃花落影,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我娘,喜欢看的书,我乳名叫,海潮。” 什么书里有这句话兰君垣一点印象都没有,此刻他也没心情想这件事,口中喃喃念叨:“海潮,海潮,真是好听的名字……”(未完待续) ps:今天一检查,发现昨天的章节有重复的地方,是我大意发重了,浪费了大家的钱。这里补发一章免费章节,请大家原谅我,我终于知道免费章节怎么发了,哈哈。 065 使坏 第二日用过早膳,少施名医便又来找林孝珏,这次他只身而来,没有带任何侍卫。 让下人打开房门,一进屋,见两个丫鬟正守在炉旁缝猪皮,各自面前已有缝好的两块。 少施名医走过去:“这是你们两个刚缝的?” 陵南站起来:“大少爷早。” 少施名医抬抬手:“免礼,你们小姐呢?” 陵南道:“小姐在屋里,一会便出来。” 说着放下手中活计,叫周四起来:“我们去找小姐。” 小丫头怯生生的看了少施名医一眼,这才站起来。 少施名医看着她二人缝过的猪皮,虽不及林孝珏的针法工整,但差强人意,反正比他的强多了,悄悄撵撵手指,针扎的地方还疼呢,忙叫住陵南:“怎么你们两个不缝了?” 陵南正带着周四往屋走,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小姐说我俩有空再练,不要打扰大少爷。” 少施名医心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跟我一块练,也教教我怎么能缝的快点不扎手。”可若是说了,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他连两个丫鬟都不如,尤其是一个才几岁。 挥挥手让陵南去吧,闷头拿起绣花针缝了起来。 陵南和周四一进小姐房门就马上关严了门,依着门口贼兮兮的笑。 林孝珏整理好衣衫抬起头:“很好笑吗?” 陵南憋着嘴使劲点头,小声道:“小姐不知,少施名医还以为桌上的猪皮是用绣花针缝的,现在自个儿用功呢,小姐这招是要把他的手扎成筛子了。” 林孝珏心中确想。小小馊主意,即便得逞,又怎么消她心中之恨?嘴角勾笑曼声道:“用功好啊。” 两个丫鬟互视一眼,全都抿嘴乐。 看她们二人笑够了,从床头拎起斗篷搭在胳膊肘上,道:“走吧。” 陵南忙到:“小姐要出门?” 林孝珏点头,今日要出诊。 没见谁家来请小姐啊。陵南看看周四。道:“走,咱俩也去拿衣服去。” 两个丫鬟打开门,林孝珏也跟着出了卧房。厅堂里少施名医正坐在火炉旁的小桌子边穿针引线,听见动静,如得大赦,忙转过来头:“你可算来了。我到底要缝到什么时候。” 林孝珏给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先去拿衣服。然后走到少施名医面前,俯视着他:“我说九九归一,你难道忘了?” 少施名医蹙眉:“你说的根本是完不成的任务,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林孝珏弯腰抓住他的手。少施名医也是有妻儿的人,不是没摸过女人的手,到没让女人主动摸过。全身一窒,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拇指抚了抚他的食指。松开手道:“大公子,手都没破,就叫苦了?” 少施名医还在方才的触碰中没有回过神来,她的手不似别的女子的柔若无骨,十分硬气,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大公子?” 少施名医心扑扑跳,回过神来:“啊?!”的一声。 林孝珏肃然道:“想学医,就得吃苦,大公子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趁早还是,别跟我学了。” 少施名医仰头看着他,声音轻柔,淡淡一笑:“那你学的时候,吃过什么苦?” 林孝珏道:“我自记事起,玩乐之物,除了书本,就是他们。” 少施名医心道,我还曾跟人家去河里摸过鱼,笑了笑:“我也如此,童年全在学医之上。” 林孝珏点点头:“那大公子,就该明白,我的心意。” 少施名医刚要说什么,两个丫鬟正好从房里出来。 陵南小声叫了一声:“小姐。” 林孝珏看她一眼点点头,然后低头跟少施名医道:“大公子,好好用功,告辞。”微微一礼,转身便走。 少施名医蹭的站起来:“你要出门?上哪去?”声音不怒自威。 林孝珏头也没回:“出诊。” 少施名医喊道:“你给我站住。” 林孝珏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两个丫鬟站在她身侧。 林孝珏好奇道:“大公子,还有事?” 少施名医低头想了想,自己为何不希望她走,抬起头道:“姑父怎么会放你出去?” 林孝珏了然道:“我自会跟他说,应该没事。” 少施名医蹙眉:“那你走了,谁来教我?咱们可是说好的,我想学什么,你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孝珏指了指矮桌:“技巧,我已全部告诉你,你心无杂念,缝合便是,回来我检查,你的功课。” 少施名医哼道:“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谁要你检查功课?” 林孝珏不解:“大公子为何,不让我出门应诊?我只说,教你医术,又不是,卖给你们少施家,你这闲事管的,有些强词夺理。” 原来他们只是教教医术这么简单,少施名医心中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你才强词夺理。”再说话面红耳赤:“我是姑父的女儿,就是我的表妹,而且现在外面也都知道你与我家的关系,若是你出去丢人,我们家也跟着丢人。” “你这话,好没道理,林大人,都不觉得我丢人,我怎么丢了,你家的人?”林孝珏目光一冷:“大公子,不是又要,找茬吧?” 少施名医心下愤怒,想着她的话,姑父都会同意她出门,他凭什么阻拦?可一想到这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人,不免心有孤独之感。 “反正你答应要教我医术,此时不准你离开。” 林孝珏听他言语坚决,叹口气:“好吧。”说着往他的方向走起。 陵南暗暗心惊,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还听他少施家的话。 少施名医见这倔强的人放弃争执,一脸不高兴的走向他,心中欢喜,勾唇一笑:“你如呆着没事,看我缝的哪里需要改进。”说着低头往下一坐。 却扑通一声,整个人躺下去了。 陵南和周四看的胆战心惊。 陵南捂着嘴巴:“小姐你杀了她?” 林孝珏摇摇头:“只是给他,一侧刀。” 原来林孝珏趁他低头之际,侧手成刀,照他后颈狠狠砍了一下,这人就昏迷了。 林孝珏鞋底踩了踩他的脸蛋,冷声道:“姑奶奶的闲事,你也敢管,我惯得你,臭毛病。” 两个丫鬟看着解恨,陵南小跑过去,眼睛亮亮的问道:“小姐,他会不会醒来。” 林孝珏道:“一两个时辰,不会醒。” 陵南不由分说照着少施名医的肚子就是一脚,果然没醒,刚想再踩一脚。 林孝珏忙拉住她:“我说自然,一两个时辰,不会醒,你给踩疼了,说不定马上,就醒了。” 陵南这才收回脚。 林孝珏看她意犹未尽的恨意,心中恶气也稍稍舒缓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未完待续) 066 提亲 下人告知林大人南院小姐要出门,林世泽想到昨日韩大人的到来,若是不同意,这闺女想千方设百计也会出去,平白招惹她,生气不说,还有可能祸事连连,不如由她去吧。 忙交代下人道:“给小姐备辆车,小姐要去哪里好生伺候着。” 那下人忙去照办。 林孝珏走出林府大门,昨日的雪太过单薄,此时早已化尽,若不是昨夜见过的人,只当是清晨下了微雨,地面湿润透着凉气。 林孝珏抬步迈出门槛,就见门前有一大汉经过,装作不在意的走向马车,侧面却有一人急冲冲撞过来。 “哎呀小姐。” 车夫见那人撞到小姐自己却趟在地上,怕他讹诈,忙跳下车门,踢了一脚那男子,骂道:“你他娘的没长眼睛,不好好走路,连我家小姐也敢撞?” 那人连连求饶。 车夫忙看向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珏掸掸前襟:“没事,行路吧。” 绕过那路人上了马车,两个丫鬟跟在后面,根本没人理会那路人,车夫朝那路人瞪了一眼:“还不快滚,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撞的。” 那人连滚带爬,果真滚了。 车夫赶起了马车,林孝珏听着吱呀吱呀的车声,慢慢将手中纸团展开,正是方才那路人撞她之时塞到她手里的。 周四不明状况,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姐。 陵南看她一笑,再望向小姐:“方才的是再生哥吧?差点认不出了。” 林孝珏一边看,一边笑着点头,待她看罢。将纸团丢进车里的小炉里,火苗呼啦一下,纸团化为灰烬。 陵南一声不吱的等着。 林孝珏烧毁消息后抬起头道:“田家人,已安顿好了,他们现在,都叫田管事,大哥了。” 那管事的是瘦弱小老头一个。王再生他们可是结结实实当过兵的。叫他大哥,想来管事的都不敢消受。 陵南笑道:“想不到他为小姐甘愿吃那么多苦,若是他一回来就将小姐的事说出来。二夫人定早有防范了。” 林孝珏点头:“出入,是没那么方便,确实要感激他。” 陵南知道小姐重感情,这田管事以后就是小姐的心腹了。替他高兴,也替小姐高兴。笑的欢喜。 林孝珏又道:“他们还说,今日府门口,被人盯上了。” 陵南噗嗤一笑:“咱们哪次出来不被人盯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们小姐可不怕他们。” 林孝珏笑了笑,心中却明白,这些人是方景隆派来的人。从前少施跟她,林世泽跟他。甚至贤王士子等人跟她,只是为了摸她的底细,那么方景隆,就是为了取她的命了。 林世泽这几日都告了假,女儿突然成为炙手可热的医女,母亲又身体不适,够他忙的,女儿一走,他便去母亲那里请安,那日之后,母亲虽然清醒,但人蔫蔫的,喜欢躺着不爱说话,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不说话,却喜欢很多人围着她,让孝子贤孙全都守在床前。 林世泽过去时,大房家的和少施氏都在,女儿林孝瑜儿子林孝瑾也没有缺席。 慰问了几声母亲,趁人不注意,将儿子叫到一旁,偷偷问儿子功课,儿子都对答如流。 林世泽深感安慰,拍拍儿子肩膀:“这几日祖母身体不愈,你不能去学堂,但课程不要落下,晚上多用点功。” 林孝瑾今年十二岁,正是少年挺拔时,对着父亲恭敬一礼:“瑾儿知道。” 林世泽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儿子成长的温文尔雅,怎令他不为欢喜?笑着又问了儿子几篇功课。 儿子都对答如流。 到太阳高照时,下人悄悄来报:“二老爷,陈府来人了。” 来人正是林世泽的心腹管事,见他一脸凝重,点点头,让儿子回到母亲房里,独自跟管事的出来。 二人刚走出老太太的院子,林世泽小声问道:“是陈阁老?” 管事的点点头:“陈阁老亲自带了人来,抬着许多礼物。” 陈阁老位高权重,他们曾经是儿女亲家可是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他没有必要如此厚重相待啊。 林世泽问道:“你看他是来干什么的?” 管事的小声道:“奴才看来,陈阁老心急找老爷,好似还带着媒人,多半是来提亲的。” 林世泽心惊:“他们可是刚退的亲,这又来结亲,是跟谁啊?”忙道:“快走去看看。” 陈大人在花厅里等林世泽,坐的心情都没有,焦急的踱步。 林世泽才刚一进来,他就抢过去,拉着林世泽的手道:“林老弟,真是好久不见了。”亲切的能腻死人。 林世泽放眼一看,除了他,还要一个男子,那男的站在座位前看着他二人,笑容谦卑,脸熟,好似是位冰人,忙拉着陈大人坐下:“大人快请坐,快请坐。” 三人坐定,陈大人脸上明显带着尴尬,欲要张口,看一眼身旁那男子。 那男子忙自我介绍:“小的是宫亲院的冰人,这里见过林大人。”低头一礼。 宫亲院是官媒之所在。 果真是提亲的,林世泽忙道:“大人多礼,幸会幸会。” 介绍过后,冰人忙将来意说明:“久闻府上五小姐人才貌美,贤良知礼,陈府六公子也是少年公子,踌躇满志,两家若能结成一好,那真是天作之合。” 林世泽心中惊讶,不住的看着陈大人,竟然是孝瑜? 陈大人看他神情不自然,心道两家差距太大,又退过亲,难怪人家提防,无奈至极,可也不得不挤出一抹笑意:“前面有些事,老弟你知我知,咱们心照不宣,有些地方若是哥哥我做得不对,老弟你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林世泽忙道:“岂敢岂敢,陈大人对我一直照顾有加,我还要感谢大人呢,大人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也。” 陈大人道:“老弟你懂我就行,今日这个事儿,您也不必惊讶,您家这位小姐我是见过的,知书达理,人中龙凤,若我陈家有幸娶得小姐为媳,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世泽都想不到用这些词汇夸奖女儿,这陈大人是哪里见过孝瑜的呢?想想不对,探问道:“大人怎会知道小女?”(未完待续) 067 小哥俩 陈大人心道:“我是不想知道你的女儿,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受不住啊。”就将家里如何来了一位林小姐给儿子治病的事说了一遍。 “提起话来,两个孩子也是见过的,我看他两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小姐为人更是仗义良善,林大人若是不弃犬子,咱们就结两姓之好。” 林世泽暗暗吐了一口气,就说嘛,孝瑜怎么会见过这些人,又是林孝珏,背着他不知道出了多少幺蛾子。 笑笑道:“不瞒大人说,正所谓低头嫁女,抬头娶媳,小女生有残疾,怕配不上六公子。” 陈大人心里也犯嘀咕,前面定下的那个是哑巴,这个是结巴,不知林世泽的女儿为何总有些言语上的毛病,可他不能嫌弃啊,急道:“怎么配不上?配得上。我看小姐极好,怕是我儿配不上。”虽是谦虚之言,但有一半情绪也是真的。 林世泽就奇了怪了,林孝珏到底好在哪?又一想,定然是有什么好处的,不如陈家干嘛这么上赶着? 他不知的,陈博彦那小子卧床不起,请来的大夫全都看不出什么病,本打算再请林家小姐,陈大人想想儿子,一直念叨着小姐小姐,心有设防,就又把给他调理身子的方老爷子请来了,老爷子一看就说是相思病,这还哪敢耽搁,别说耽搁,张扬都不敢,好好的一个公子,被传出得了相思病,大牙都要被外人笑掉了。 林世泽心道:“六公子的才华京城谁人不知?我那个女儿……真怕委屈了六公子。” 陈大人心道:“儿子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才华什么用。” 心里虽然急,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忙笑道:“小姐很好,小姐很好,犬子也有许多狭隘之处。” 林世泽听着陈大人如此自贬身价,心道:“我那女儿跟贤王世子交好,此时你家反倒不是上上之选。”面露迟疑。 陈大人心中担忧,忙问道:“怎么?小姐已许配了人家?” 林世泽心道:“你当我林家女儿是什么。你这边退亲我们那边又许人家,哪有这么快?” 摇头道:“小女孩未曾配人。” 陈大人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见林世泽还是不肯松口,知道这老小子也是有一定心眼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拿乔什么,又笑道:“林老弟也不必急着答复我,明日也是不迟,望老弟好好斟酌。” 这斟酌二字用的巧妙,林世泽心道。贤王虽富贵,可他不问正事,我与贤王家结亲,最多徒有表面风光,就像当年跟周安宝,那还是皇后的亲妹妹呢,可陈大人则不同,对于朝中大事,哪件都得经过他。 忙点头:“下官自当要与母亲商量一二,还请陈大人多等上一日。” 陈大人总不能逼着人家定亲。心虽急,但还得沉住气,笑着应允:“不急,不急。” 周府书房,两个少年小子面壁而站,一个双手上擎还举着两块砖头。一个则是手捧书卷,低头看书。 举砖头的自然是犯错少年周敬之,逆光也要看书的正是他的表弟周云锦,许是举累了,周敬之胳膊肘捅了捅周云锦:“喂。云锦贤弟,你能不能放我一会,我这胳膊都麻了。” 周云锦听他声音咬牙切齿,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来:“大伯不让。二哥你还是再坚持一会吧,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放下了。” 周敬之侧头看着这个弟弟,柔声道:“那我就放一小会儿,你会不会告诉大伯?” “会。”周云锦说的斩钉截铁。 周敬之知道这弟弟不撒谎,顿时变了脸,骂道:“一根筋。小没良心的,都是你告状害我,现在还要监视我,你等过了这个风,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云锦眨着两只天真的大眼睛很严肃的道:“再跟二哥说一遍,告状的不是我,二哥偷了我的束脩,我只是个大伯说没钱交束脩了而已,是大伯他自己查出来的。” “什么偷?那叫借,再说那束脩也不全是你的啊,也有我的份。” 周云锦低下头去看书,声音依旧天真:“所以我们两个都没钱上学了。” 原来学堂要束脩,周懿之将银子交给周云锦保管,没想到还是被周敬之顺了去,全都请人吃饭喝酒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要挨顿揍,还要面壁思过,周云锦负责看着他反省。 “……”周敬之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些年是谁罩着你的?要不是我,学堂里那些兔崽子不得欺负你死,现在就耽误你上几天学而已,你急什么?大伯不会看着咱俩没书读的。” 周云锦又抬起头来,申请依然很认真:“二哥你又错了,若不是那些学堂子弟知道我是你弟弟,他们不会打我,也就不用二哥替我出头了。三日不学则昏,长期则愚,士三日不读,则其言无味,其容可憎,不能读书是大事,不是二哥说的轻飘飘,而且君子当以节俭,即便束脩没了一份,过几天大伯还会补上,可花的还是咱们家的钱。还有二哥偷钱本来就不对,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 “偷什么偷?我告诉你,我的好名声都被你给败坏了,我那是拿自己家的钱。” “不告既取就是偷,二哥你就是偷。” 周敬之一瞪眼睛:“就你小嘴叭叭叭的可能说了,显你会说呢?什么三日不读面目可憎,你比我好看咋地?偷偷偷,我不是偷,我看你都快要读成书呆子了。”举起的手臂动了动,突然哼道:“这要不是灾祸时刻,看我不打你。” 周云锦撅起小嘴忽然走了。 周敬之忙道:“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了陪我吗?” 周云锦停下来看看他,想了想走到门口搬了一个小凳子坐下,继续看书。 周敬之骂道:“小没良心的,我站着你坐着,你看的下去眼是不是?” 周云锦脸上气愤未消,一垂眼皮小声嘀咕:“外面看书冻手,我也陪二哥了,二哥还是要怪我,我不想跟你好了。” “……”还耍上赖了,周敬之忙站好,讨好道:“云锦你看,我站的直不直?” 周云锦不理他。 周敬之又道:“你看看嘛,看看你二哥我这腰身,这线条,直不直?” 周云锦低头看书。 周敬之忙道:“好了好了,二哥错了,今后再不骂你了,不是就剩一炷香了吗?等我站完了带你去捉山鸡去。” 周云锦摇摇头:“我不去,山上怪冷的。”声音还带着余愠。 周敬之嘿嘿一笑:“不生气了哈?别那么小气,我虽然偷了咱俩的束脩,不也给你买果子了吗?吃我的你咋就不觉得嘴短?” 周云锦这才正眼看他,又趴窗户看看屋里香鼎,点点头:“烧了这么大了,快了。”周敬之见他比量出小手指那么长的长度。 一咬牙,将砖头举得更高:“咱哥俩都坚持一下。”(未完待续。) 058 周母的病 周云锦离开窗口,就听见远处又脚步声,转身一瞧,通往后院的小路上管家正带着几个女子走过来,那小路离书房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但凭身形都很陌生,尤其是管家礼让的女子,红色披风,裙角飘飘,祖母生病,家里是不会有人穿的这么耀眼的。 “干什么呢?”周敬之听小家伙久久没有动静,侧头一看,小家伙望着远处出神,奈何他要面壁,脖子跟不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周云锦收回视线面对着二哥:“不认识,二哥你还是老实点吧。” “看你的书去,别打扰我。” 兄弟二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 林孝珏目光看向远处,管家扫了一眼忙道:“是我们家两位小少爷,玩呢,小姐这边请,我们大少爷在这边。”说着胳膊一抬,岔路口选择了左边。 林孝珏点点头走过去。 周家这院子很小,只有二进,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随着管家来到一个小屋子,屋子上首和下首摆着两排椅子,正中有个方桌,桌椅之后就是四盆简单的盆景,再没什么特别的,简单又利落。林孝珏进屋扫了一眼,见上首座位站起个青年男子来,男子青衫直裰,大眼长脸,肤色微黑,看见她站起来,身材高但有些瘦。 男子看见她,目光明显带着诧异,甚至忘记了相迎。 林孝珏走过去微微一礼,问道:“可是周家,大公子?” 周懿之人到跟前才回过神来,听声音心道:“怎么这小姐是结巴?”忙拱手揖礼:“在下正是周懿之,有失远迎,怠慢了小姐。” 林孝珏笑道:“大公子多礼,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 周懿之听下人来报,有个年轻女子自称是医者。要给老夫人瞧病,没有医者不请自来,又听是年轻的医者,怕是林家那位。想想又不会,两家有愁着呢,本是心有疑问,一见之下,疑惑更多了。 周懿之先请着女子落座。然后道:“在下唐突,敢问小姐贵姓?不是有意要怠慢小姐,是小姐长得实在太像在下一位亲戚。” 林孝珏笑容还是方才那样子,答道:“周氏女。” 周懿之脸带兴奋:“原来小姐姓周,我家也姓周,我说小姐相似的人正是我家大伯,这可真是巧了。” 林孝珏道:“天下,有这般巧事,那说明,我与公子家中有缘。”明知自己长得像周氏。定然是周懿之模糊了小姑姑的样貌,便觉得她与周光祖更像。 周懿之笑的和气:“我还是觉得诧异,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巧事,小姐竟然也姓周,真怕小姐姓林的,恨不得让大伯母也来见见小姐。” 许是把她当做谁,这周懿之兴奋之情有些控制不住。林孝珏笑道:“不知为何怕我,姓林?” 周懿之诧异之下说漏了嘴,笑道:“家事,家事。”又道:“听管家说小姐是医者。是来为我祖母瞧病的?” 林孝珏点头:“正是,就是不知,大公子,信不信得过在下。” 周懿之想想道:“说实话。小姐形容太小,看着不像医者,我心中自然对小姐信任极少,且小姐不请自来,这……” 林孝珏道:“不请自来,又掉了身价。更不知是不是,什么陷阱,万一是,骗子上门呢?” 周懿之笑的坦然:“小姐也是直爽之人。” 林孝珏道:“是,与大公子一样,那大公子不妨,看着我,我只给老夫人,把脉问诊,你若觉得我说得对,咱们再谈,若不对,我也分文不取,立刻走人,大公子若还觉得我是,江湖骗子,也可以去官府告我。” 周懿之忙摆手:“小姐这是哪里话。”站起来道:“那小姐这边请,我带小姐去见祖母。” 林孝珏暗舒一口气,又不免担心,这周家人实在太好说话了。 周老太太的卧房很是宽敞,四扇大窗正南而开,十分亮堂,屋内摆设厚重端庄,林孝珏看见一口原木色的檀箱,只是箱子脚下生着的火盆有些碍眼,这屋里没有地龙。 再看床前,一个一年少妇人正伺疾,妇人上装捉淡白色的对襟夹袄,下装橘色石榴裙,妇人见有人进屋忙转过头看,她有一张圆脸,不大不小,眼睛微圆,不言自笑,头发梳的整齐,珠钗斜插坠马髻。 周懿之忙道:“巧娥,这位是女先生。” 旁氏巧娥听了忙站起,迎过来先是道:“祖母刚睡。”显然是说给周懿之听,然后才看向女大夫,顿时就弯了嘴角,小声道:“小姐生的好生面善。” 周懿之也掩饰不住兴奋之情,但碍祖母房中,声音很小的对媳妇说:“是吧,我也觉得小姐看着可亲。” 林孝珏但笑不语,任她们看着。 旁氏心道,这么像大伯和公公,看年纪跟弟弟妹妹们也差不多,别是公公的私生女吧。 周光祖为人磊落,与妻子张氏一直琴瑟和鸣,不会养外室,周光辉就不一定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会,周懿之看妻子傻愣着,忙道:“小姐是来给祖母瞧病的,你去准备一下。” 周家到了此时,后院之事全是由这两口子操持着,旁氏答应一声忙去安排。 林孝珏凝神给老床上睡着的老太太把脉,并没有注意到,旁氏趁人不备已悄悄出去了。 林孝珏手指一搭上老太太的脉,手就一抖,周懿之在旁边看的分明,小声道:“祖母可有哪里不妥?” 林孝珏眉心一蹙,手指更加凝重,老太太六部都弦脉,没有胃气,没有胃气的人就非常危险了。 林孝珏放开手,也不问周懿之同意不同意,直接掀开搭在老太太身上的被子,这一看下去,神色更为沉重了,老太太肚子胀气很高,圆的都撑起了衣服,在掀开衣服一看,肚子上青筋鼓着。 林孝珏忙放下衣服被子,目光再回到老太太的脸上。 老太太双目紧瞌,喘息厚重,嘴唇和周边毫无血色,脸也是淡黄的。 太严重了。 林孝珏回头看向周懿之,周懿之本来就被她弄得非常不安,再被这黑溜溜的眼睛一盯,一个哆嗦:“祖母没事吧?” 林孝珏摇头:“老人家,如何病的?”(未完待续。) 059 私生女 周老太太在巴陵那几年都好好的,回来之后不知怎么的,渐渐饥不欲食,寒不欲衣,没几天就病倒了。 周懿之将祖母的状况讲了一遍,林孝珏听完后问道:“近日家里,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懿之道:“要说要紧的事情倒是没有,祖父过世多年,九月二十八是他的冥诞之日,祖母自那天拜祭过祖父,就闷闷不乐了。” 林孝珏心道:“想老头儿了。”回头扫一眼床上的长辈,然后又看向周懿之,道:“两位老人家,感情一定很好。” 周懿之提起祖父祖母,眼睛一热,却笑着说:“是啊,当年祖父跟着太祖打江山,祖母就装作小兵模样给祖父当守卫,二人同进同出一起杀敌,祖母从不似别的女子一样,做人累赘,她和祖父是志同道合的夫妻。祖父还跟大伯说过,妻子并不只是娶回家里传宗接代孝敬老人的,妻子更应该是朋友,知己,这样生活才能有滋有味,大伯在我娶妻时对我讲了这番话,如今回忆,祖父的想法是对的。” 林孝珏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 周懿之又问道:“我祖母病的是不是很严重?” 林孝珏看着她:“别的大夫,怎么说?” 周懿之叹然,目光失落,道:“不瞒小姐,我家刚从南蛮之地迁回,人也都不认得几个了,好大夫自然请不来,请些游医郎中都说治不好,都怕担了责任也不给治,只有一巫医说,要取我们子孙的血肉来吃喝方能好,大伯听了直接就把人赶了出去,再后来就没有大夫肯来看了。” 林孝珏摇头:“是实病,有病看病,神力只能治人精神,不能化解体实之症。” 周懿之道:“大伯也这么说。所以才后悔找那巫医来,再不找了。” 二人正说着,就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 周懿之忙去开门,打开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妻子。还有大伯母和后娘。 原来旁氏方才出去,正是去找大伯母张氏,告诉她家里来了一位女大夫,年纪很轻,还与伯父相像。 张氏本就打算过来伺候老太太的。不用多言,跟着就过来了。 周懿之猜测是如此,忙让两位长辈进门,然后无声看向妻子,那意思是在说,叫大伯母就好,你怎么把娘也叫来了。 旁氏无辜的眨眼,她也不想啊,本来只想告诉大伯母家里来了一位女大夫,不曾想后婆婆也在伯母房中。 周懿之无奈让妻子进来。然后关上房门。 张氏和刘氏看见那女大夫果真都是满脸的惊讶。 张氏眼带诧异,小声道:“果真像了老爷和小叔了。” 刘氏听着看看大嫂,突然哭道:“大嫂,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哪是什么女大夫,一定是二爷在外面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屋子本安静,她这一嗓子可不得了,周懿之夫妇最怕就是这事,旁氏忙拉住后婆婆:“娘,祖母还没醒呢。” 张氏看一眼床上。好在老太太睡得沉。 低声呵斥道:“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人家小姐只说来医病的,何时说要找小叔?要说像,跟老爷更像。我是不是更应该怀疑什么?” 刘氏一边哭一边降低了声音:“他怎能跟大伯相提并论,他若有大伯一半有正事儿,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母亲数落父亲,周懿之做儿子的难堪又无法阻止。 张氏脸涨的通红,拽拽刘氏的衣角,对女大夫道:“我们家都是粗人。唐突了小姐。”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氏:“我是医者,并不是谁的,私生女,夫人请放心。” 刘氏心道:“你说放心就放心?我才没那么傻。”问道“那你父母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你说你是医者就是医者?这么点儿岁数,谁信你?” 这本来不干她的事,林孝珏想了想还是答道:“我,周氏女,我的医术,是真的,若不然,大公子也不会,跟我耽误这么多,时辰。” 其实周懿之也不能确定这人就是医者,只是看行为动作很是娴熟,也没什么破绽,但若让他做证人,是不能的。 张氏不知,况且还是继子,哪还有心询问,只以为是自家人也帮着外人,更大放悲声:“还说不是二老爷的私生女,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我家姓周,你也姓周,一定是私生女没错了。”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她,床上的老太太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张氏和旁氏忙抢过去:“娘。” “祖母。” 异口同声,声音轻柔。 刘氏看了看,这才止住眼泪。 林孝珏摇摇头也去床边,周懿之也赶过去,谁都没理她。 刘氏悻悻然,擦擦眼泪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围到了床前。 老太太好似醒了,半睁着眼睛,模糊看不清人,只眨着望向上方。 林孝珏目光一沉将周懿之叫出来:“大公子这边说话。”二人离开床边,林孝道:“老人家,病的有些重,但这不是,关键的。” 其他三人后进屋,还没问到病情刘氏就哭闹上了,所以并不知严重,此刻都侧耳细听。 周懿之道:“小姐直言无法,祖母到底要如何才能好,若小姐能治好祖母,我周家上下都会对小姐感激不尽。” 林孝珏肃然摆摆手:“那些不提。有的病人,病情总是反复,治好了还会再犯,犯了再治,越来越严重。抛开病人本身体质情况,情志和生活习惯不改善,这对病情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因为这些正是,引起疾病的原因,老人家可能是,刚回到京城,触景伤心,再回忆起以前,此时生无可恋,她自己,没有求活的**,固无情草木,难治有情之病。” 就是说老太太自己不想活了,开药也没用。 周家人没想到老太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张氏忙上前一步,问道:“小姐的意思,我娘是自己不想活了。” 林孝珏只道:“可能找不到,活下去的重点了。” 旁氏和刘氏面面相觑。 张氏想了想看向大侄子,周懿之道:“那祖母这个病,小姐有没有办法治了。” 林孝珏道:“有,祝由。” “画符咒?”周懿之诧异道:“小姐不是说祖母是实病吗?您这祝由……”(未完待续。) 060 祝由 ,是在《黄帝内经》成书之前,上古真人治病的方法,最早记录在《黄帝内经》第十三章。 ‘黄帝问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己。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或愈或不愈,何也?‘ 后世人祝由,借画符等形式改变影响病人的心理和气场,对某些疾病有良好的效果。后来也有神汉巫婆,附会祝由之名,做迷信的事情。 林孝珏在平常人的认知里,祝由就是神汉巫婆的伎俩,摇头道:“我这祝由,是谈话的一种,我要与老夫人,单独淡淡。” 23851.htm">29</a>694676.htm">周</a>家人看向病床,老太太闭着眼睛可能又睡过去了,和亲人都不说话,怎么谈? 周懿之拿不定注意看向大伯母,张氏想想道:“这事还得我家老爷定夺。” 林孝珏点头:“那不妨请周大人来,我与他讲清楚。” 尴尬就尬尴在人不在,周懿之脸带抱歉:“伯父还没回来,怕是要晚上才能到家。” 林孝珏蹙眉:“既然大人不在,大公子,是周家长子,自然就您说了算,难道老夫人的病,还能再拖延吗?” 一直一来,这大夫虽然不爱笑,但讲话也都彬彬有礼,此时分明带着不满,都批评起主人家了,周家人不禁又面面相觑。 刘氏见其他人不语,一哼:“我家的事,你个外人懂得什么?” 林孝珏道:“我是医者,是我懂病,还是你懂?若是你懂,你来治好。” 把人家大夫气急了。 张氏心想,这小姐火气不小,不知本领有多大,笑着圆场:“家中自是没有医,所以老太太才会病的,我这弟妹心直口快,还请小姐勿怪。”另一只手捉着刘氏的胳膊。不让她与人争执。 刘氏哼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怎么都帮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她跟二老爷有关系,所以瞒着我。”又借题发挥起来。 张氏面色不愉。周懿之和妻子都很尴尬。 “娘,娘,别说了,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 刘氏瞪了旁氏一眼:“嫌得你小辈说我?” 周懿之夫妇红着脸不说话了。 林孝珏一见这家人都得让着她,立即立了眼睛。对周懿之道:“你是周家,最长的男丁,老太太病成这样,你还让人到她床前,胡闹,还不把这人,拉出去。” 这人可是家里的二夫人,周家从来没人如此果决,更没人敢动刘氏一根指头。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这陌生小姐,她怎么还替别人家做起主来了。 刘氏回过神来怒道:“这是我家。我是长辈,谁敢拉我出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病字还带出吐沫星子。 林孝珏横眉拢的更加严重,指着周懿之道:“拉下去,不然老太太有事,你就是不肖子孙。” 这话可太严重了,周懿之瞠目结舌看着大伯母。 张氏心道,不管这小姐医术真与假,这刘氏在这,总是要耽误事,但周懿之是子。刘氏这母,怎么能让他去拉人。 一下子攥住刘氏的手腕:“你先跟我来,这里让老大做主。” 刘氏不肯,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嫂:“这是咱们家啊。” 张氏看一眼那个性古怪的小姐。 林孝珏冷目不改。道:“我是医者,我能治好老夫人,你们谁拦我,就是不孝。” 刘氏喊道:“那你要是骗子,治不好呢?” “我偿命给你。” 众人神情一怔,这小姐话说的太满。也太直截了当。 张氏心道:“许是她年轻气盛,也许是艺高人胆大,不过这样直爽的人,应该不是骗人的,”对周懿之道:“老大,你仔细听小姐怎么说。” 周懿之忙答应,张氏连拉带拽将刘氏拖。 他们带上,林孝珏目光很严厉的看着周懿之,周懿之和旁氏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缩缩头。 林孝珏道:“你是长子,怎么如此寡断,不管你同意我医治,还是不同意,都要有主见,不然,家中无主事之人,这家还怎么,办大事?” 周懿之脸红及耳,明明知道这小姐没资格数落他,可她说的又都对,像个长辈在教导自己做事,怎地也翻脸不起来。 旁氏更是唯相公之言是命。 林孝珏无声叹口气,又道:“我要与,老夫人,单独谈谈,你们可同意?” 周懿之还是拿不定注意。 林孝珏耐着性子道:“你可以分析,我与老夫人,单独相处,有何后果?第一,我此刻不要钱,即便我医不好,你们没金钱上的损失,第二,我虽然主动上门,但与周家,无冤无仇,我不会加害,老夫人,这样对我没一点好处,你还可以,在屋外看着我,我若有不轨举动,你当即就可以,拿下我,再者说,老太太的病,多严重,你们心里,也该有谱了,我要是跟她有仇,要是想害她,不用动手,再等几天,就行了,何必我年轻轻的,还搭上自己呢?” 这道理都被她说的分分明明了。 周懿之道:“就是如此,我们才不明白,小姐一不要钱,我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治好了祖母,您也得不到什么名利,那您受了这么多委屈,是为什么呢?” 旁氏歪歪头,心也道:“为什么呢?” 林孝珏大眼一睁,很认真的告诉他们:“因为我是,周氏医女。” 周懿之夫妇各自揣摩这这四个字的含义,因为跟他家同性?因为她是个医者,不计功名?或者二者皆有之?或者他们想多了? 林孝珏最是受不得婆婆妈妈,突然开始赶人:“你们两个出去,出去,别耽误我治病。” “这……” 二人还在犹豫,她已经动手来推人:“反正治不好,你们就拿我去见官,先出去。” 她力气虽然不大,但胜在严肃,周懿之夫妇被她推搡到门口,二人便退都有些啼笑皆非。 最后周懿之道:“我们出去便是,就信任小姐这次。” 林孝珏放开手去开门,顺便喊来屋檐下的两个丫鬟:“过来看门,别让人进。” 这事儿陵南遇的多了,忙走过来,见周家大公子夫妇在门口,手一抬:“大公子放心,我和周四就在门口,若是有事,大公子可当场逮住我们,我们小姐最重视下人的死活,您放心了。” 这丫鬟也够有趣,夫妇二人迈出门槛。 “二位请。” 他二人终究出了门,二人都犹在云端,还是不敢相信,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外人赶出了房门。 房门被人从里合上,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个感觉,这小姐如此火爆脾气,不会是坏人。(未完待续。) 061 死症对死脉 四周寂静,林孝珏手攥住周老太太的手,轻轻摇晃:“祖母,你可醒了?” 周老太太慢慢睁开眼,双目无神,还是看不清人。 林孝珏捏捏她的手心:“祖母,快醒来吧。” 老太太喉咙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刺啦刺啦发着难听的声音:“谁呀?是谁呀?”目光终于看向她。 林孝珏双膝跪在床边,磕了一个头:“我是宝儿的女儿,您的孙女啊。” “谁?”老太太一听宝儿二字,背部硬生生挺起来。 林孝珏抬头让她细看。 周老太太抬手摸上这个女子的眉眼,双手渐渐颤抖起来,老泪瞬间在沧桑的脸上纵横:“我的宝儿啊,你来接娘了。” “……差辈了。”林孝珏抓住她的手站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跟着她的话语道:“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来告诉你,要好好活下去。” 老太太直摇头:“我梦见你爹了,你爹说他想我,你也想我,你姐也想我,我要去见你们。” 林孝珏道:“地下那一家都想你,那上面这些人呢?你不要了?” 老太太张张嘴,不说话了。 林孝珏又道:“祖父死了,你就是祖父的未亡之人,什么是未亡之人?你得活着啊,想想你大儿子,还做那么小的官,你二儿子,整日吃闲饭,你女儿的仇,还没报,周家老的不行,小的还没长成,青黄不接,你就要,撒手不管了?” 老太太哽咽:“要不是因为这些,我不是早随他去了?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林孝珏双手握住她的手:“所以还得坚持,你的任务,还没完成,那么多年都忍了。再坚持几年。” 老太太痛苦的摇头:“现在已经回京,虽然咱们家风光大不如从前,但花无百日红,老大官职不高可他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总会有出头之日,老二没有本事可他高兴就行了,天塌下来不用他去扛,也是好命,至于小的。老大自然会管教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要去见老头子。” 林孝珏心道:“老太太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一瞪眼睛一撅嘴,不满道:“那您,看着我?” 周老太太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带着不解,她慢慢抬起手去够她的脸:“你是宝儿?” 估计才看清人。 林孝珏脸凑过去,抓住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脸上:“我是宝儿的,孩子啊。” “我的外孙女?”老太太意识逐渐清醒。泪流不止:“外祖母可算是看见你了。” 林孝珏帮她擦擦眼泪,道:“您老人家,还不能死,您不能撇下我,不管啊,我以后,还指望着您,成家立业呢。” 老太太不住的点头:“不管是梦还是真的,外祖母能见到你,死也瞑目了。” 林孝珏蹙眉。怎么还想着死呢?柔声道:“咱们不死,咱们得好好活着,咱们还得,振兴周家。扬名立万呢。” “外祖母就是死了,再轮回也会保佑你们的。” “……”林孝珏道:“别说没用轮回,即便有轮回,您已经是另外的人了,或许穷困或许富贵,可那都是外人的人。您死了就不是您了,活成另外的您,那也不说您,您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太太浑浊的目光有些畏惧,林孝珏道:“周家刚回京城,您要是不活,大舅舅和二舅舅,都要丁忧,他们现在,官职虽小,可一旦离开,三年,再回来,就是另外的,天地了。” 老太太看着她,止住了眼泪。 林孝珏扶着她的被,又垫了个迎枕,坐回到床上又道“而且,您的外孙女,此刻极需要,您的帮助。” 老太太抬高了头,人好似舒缓很多,再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小人儿,问道:“你真是我的外孙女。” 林孝珏点点头:“如假包换,我是林世泽。和周安宝的长女,林孝珏。” 老太太一下子张大了嘴。 下一刻,摇摇头:“可我感觉不行了,撑得很辛苦。” 她也确实是病了,不是说精神得到慰藉就能好,林孝珏道:“您现在是,单腹胀,是个死症,而且脉无胃气,是死脉,死症见到死脉,您一定要有,强烈的生存**,这样心火才能逐旺,肝郁的阴气,才能泄掉,然后血脉才能畅通,才能活。” 周老太太眼泪汪汪的望着外孙女:“你要真是孝珏,天天来看我,就是做梦,我也愿意活了。” 林孝珏肯定的点点头。 再说周府的另一边,刘氏被张氏拉回到房里,越想越不对劲,叫住要离去的大嫂:“这女子定是与二爷有什么瓜葛,你们不肯帮我,我等大哥回来。”说着比张氏走的还快,张氏本打算回到老太太那里看究竟,怕刘氏等不到周光祖再闹人,忙追上他。 “你去哪里等老爷?” 刘氏一脸决然:“我就在前厅等大哥,大哥今日若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就怎么样她也不知道,最后变成了哼哼。 张氏直得陪着她。 许是刘氏的执着打动了老天,总之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日周光祖上午就回家了。 一进前厅妻子和弟妹都闷闷坐在那里,心中一颤,忙问妻子:“怎么,是娘?” 两位夫人听见声音忙站起。 还没等张氏说话,刘氏已先哭起来,抢到他面前急道:“大哥,二爷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周光祖大惊:“从巴陵找到这来了?” 刘氏愣了愣,下一刻更是抑制不住:“原来在巴陵就有了,大哥早就知道。” 周光祖纯是顺嘴一说,他们一家人刚从巴陵迁回来,弟弟有私生女自然不会在京城,可听弟妹这一哭,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忙求助的看向妻子。 张氏一直插不上话,此刻忙劝住刘氏:“你先别哭,咱们从头说。”又对丈夫道:“不是什么私生女,是个女大夫,跟老爷和小叔长得有些相像罢了。” 弟妹的个性周光祖还是知道,听媳妇这么一说,私生女这件事在心里便暂时过去了,也不是老太太怎么样了,只女大夫三个字又勾起好奇心:“我也没请大夫来啊?是你们请了大夫?”(未完待续。) 062 皇上的心思 张氏见乱糟糟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忙拉着刘氏,又让丈夫先坐下来。 三个人主次坐好了,刘氏还在哭哭啼啼,周光祖目光别过她去看妻子。 张氏忙将家里不请自来一个女大夫的事说了一遍。 并道:“小姐长得像咱们周家人,又是姓周的,弟妹就想偏了。” 刘氏抬起头道:“我说你们不信,不然她干嘛不请自来,我看是为了要挟老太太,要认祖归宗。” 张氏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毕竟那小姐与周家人太像,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周光祖大概听清楚了,道:“弟妹你先别哭,我听你们说来 ,那小姐也有十五六岁了,又是本地口音,咱们家去巴陵十几年,光辉他即便有私生女也不会这么大啊。” 刘氏一哼:“怎么不会?算日子刚好是咱们家最好的时候,那时候满京城谁不认识周二公子,人傻钱多,哪个女的不往跟前凑?说不定就是他养的外室生的。” 年轻时周光辉的确干过不少荒唐事,直到家道中落,当然现在也荒唐,不过是没钱的荒唐。 周光祖紧蹙眉头。 张氏被刘氏说的也有所怀疑了。 周光祖道:“那光辉在没在家?” 在家早闹起来了,还有等到现在,张氏摇摇头“小叔一早就出去了。” 刘氏声音带着怨怼:“不知道又去哪里喝花酒去了。” 周光祖心道:“光辉也太让人不省心。”又对弟妹道:“弟妹也先别太武断,我这就派人去找光辉回来,等他回来咱们问一问,也就清楚了。” 刘氏道:“定然他是不会承认的,谁做了这样的好事能承认。” 张氏一看无奈的看着丈夫,周光祖想了想:“那我先去见见这小姐,一边再派人去找光辉回来,若小姐真有什么目的,我拦着她便是,弟妹你放心。即便真有光辉的私生子女上门,我周家也不会委屈你的。” 周家自国公爷那里便重视妻子,周光祖维护刘氏,张氏不足为奇。 刘氏听了大哥的保证。放下帕子,道“那大哥现在就去找那女子看清楚,看她像不像二爷的女儿。” 周光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站起来。 三人一同走出去,张氏走在丈夫身边。见丈夫满脸愁容,又想到他今日归来的甚早,说不定遇见了什么事,可刘氏这么一闹,暂时也不好问了。 还真让她猜到了,周光祖是被皇上撵回来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暂且不提。 三人到了老太太的屋前,周围寂静没有人影,周光祖敲敲门:“是我。” 门不一会便从里打开。周懿之站在门口目光带着惊讶:“大伯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光祖道:“里面说。” 周懿之忙给三个长辈让路,待人都进来,他又关上门。 周光祖只看见侄媳在床边给老太太喂东西,并没见到其他人,愣愣的看向侄子:“那女大夫呢?” 张氏和刘氏也询问的看着周懿之。 周懿之言语轻松:“小姐走了,不知大伯回来的这么早,不然我就留她一留,不过她说明日还回来。” “走了?”周光祖垂下目光。 刘氏转转眼珠道:“她没说要找你爹。” 周懿之摇摇头:“你们走后,小姐说要祝由,就把我跟巧娥赶到门外。也不知她跟祖母说了什么,等再见到祖母的时候,祖母便要粥喝了.。” 老太太经常绝世,要不是儿孙以死威胁她都不肯吃的。周光祖等人听到了大惊,刘氏道:“那她到底说了什么?” 周懿之摇摇头:“祖母也不说,孩儿不知。” 周光祖忙赶去床边:“娘,你觉得如何?” 老太太抬眼看看儿子,漫声道:“肚子涨,两肋疼。” 前面老太太有痛有病的都不肯说。周光祖欢喜不已,回头看向侄子:“小姐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你祖母何时能痊愈?” 周懿之从怀里拿出个方子给大伯:“小姐只留了个方子,说今日开始用,明日她再来。” 周光祖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玫瑰花,这是什么方子? 周光祖道:“这小姐是秀字迹呢?” 张氏和刘氏忙站过来,仰脖看着上面写什么。 周懿之温雅一笑:“小姐说为什么这么开方子大伯看了便知,她还说,让老太太喝一天,多喝多便,第二天她来再看情况,可我不敢做主,所以等大伯回来,现在还没让人去抓药。” 周光祖道:“这花估计药房也没得卖吧?”可小姐为何会开这样的药呢?周光祖没看见侄子欲要说话的样子,突然抬起头:“这小姐聪慧呀。” 周懿之要说的话被打断,愣愣的看向伯父。 周光祖笑道:“她一定想我们家对她不够信任,所以只开了玫瑰花,喝不好也喝不坏,若是开什么方剂,我家定要斟酌才敢用。” 床上老太太好似发出舒坦的哼声。 周懿之看一眼祖母,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小姐总说我寡断,她这方子是等着伯父拿主意呢,只是不知这玫瑰花有何用处。” 周光祖摇摇头:“我也不知,也从未听过有药房卖花。”自然,也从未听过有人拿一味花当药喝的。 周懿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说什么了。 “小姐给留了地址,有家姓万的药房有得卖。” 周光祖恍然一笑,这小姐,道:“那快派人去买吧。” 两个人竟说药啊方子老太太了,刘氏心中不满大伯子将自己忽视,突然道:“她明日还来,这就是没死心啊,大哥您明日可要在家看着,让二爷也在场,咱们人都齐了,看那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很明显,老太太都开始吃粥了,说明人家小姐的祝由有效果,是真的医者,周光祖碍于弟妹有些胡搅蛮缠的个性,道:“我明日自然是在家的,皇上准我这几日都不用去府衙。” 周懿之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出了什么事?”张氏着急的问着丈夫,同时周懿之也道:“怎么了?” 老太太被旁氏服侍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儿孙说的话,发出咕噜一声,旁氏本听着丈夫等人说话呢,忙回过头给她擦嘴,擦完又转过头来听。 周光祖道:“今日有言官参了我一本。” 众人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在朝为官谁要是没被参过,那才是新闻。 张氏笑道:“当年老爷是官职高,有人参不稀奇,现在老爷也有人参,咱们听着可以当笑话了。”既然人都回来了,说明参了也没什么大事,虽然大家都很轻松。 谁知周光祖却轻声一叹:“你们不知道,参我的罪名是周氏子孙不孝,那巫婆说要让子孙给老太太割肉,我都当她是疯话,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现在满朝文武都说咱家孩子不孝顺。” 刘氏心中一颤,目光躲闪,她看看左右都没人关注她,这才自然些。张氏蹙眉道:“难道皇上也觉得那巫婆的话可信?这可严重了,以后孩子们怎么抬头做人啊” 百善孝为先。 周懿之想了想:“要不割我的肉吧。” 旁氏手一颤,老太太又咕噜一声,吐出些秽物,旁氏不敢惊动旁人,忙悄悄擦去。 周光祖摆摆手:“皇上没说什么,让我回来,说会派太医过来。” 他们家已经多年用不起太医了。张氏还是有些惊讶:“皇上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派太医来吗?” 周光祖担忧的点点头,不知皇上这么重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件事他不想跟家人说,皇上还当面说老太太是国太。 周家其他人也猜不出皇上是什么想法,刘氏心道:“莫不是皇上又要重用周家了吧?”(未完待续。) 063 共进午餐 林孝珏回到府上正是午膳过后,她的院门四开,冷冷清清的。 陵南道:“看守的人呢?” 林孝珏转转眼珠,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主仆三人上了台阶,正屋的门紧闭,他们走时可没关门,陵南小声叫了一声小姐:“少施名医应该醒了吧。” 林孝珏道:“进屋,就知道了。”推门而入。 少施名医果真醒了,坐在圆桌前,桌上放满了美味佳肴 陵南和周四吸吸鼻子,她们来到这这么久,一顿饭最多四个菜,那时候还是五个人吃。 少施名医听见门响,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红色身影,眼睛一瞪,怒道:“你终于回来了。” 像极了久等丈夫归来的小怨妇。 林孝珏没忍住笑出来 少施名医眉毛一抽,问道:“你笑什么?” 林孝珏摇摇头,走到他对面坐下,顺便叫两个丫鬟:“正好赶上了,吃饭。” 陵南心道:“打晕了人家,回来还要吃人家的饭,会不会显得没骨气啊?”看了一眼小不点周四。 林孝珏又叫了一遍:“来啊。” 少施名医瞪着两个丫鬟:“下等奴才怎可与主子同席。” 林孝珏都已抓起碗筷,倏然抬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见她面色不愉,动动嘴角,最后一哼:“你竟然敢打我?” 林孝珏不理他还是叫两个丫鬟:“咱们自己屋里,过来吃饭。” 陵南扣了一下鼻子,最后领着战战兢兢的周四坐下。 少施名医醒来之后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中午都没去姑姑院里用餐,少施氏只当他是用功,让人送来好菜好饭,他又想与林孝珏一起用餐,可左等右等人都不回来,如今回来了却要领着她的两个奴才一起,最可气的。对他连个歉意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筷子往桌上一撂,怒道:“你们几时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这是给你们这些下贱人吃的吗?” 陵南好歹也当过大丫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被他这么一说,自惭形愧倒是没有,气愤倒是真的,和周四都停下筷子看着小姐。 林孝珏勾唇一笑:“吃饭。” 三人没事人一样低头吃饭,少施名医立着眼珠子。道:“从未见过你们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林孝珏抬起头,两个丫鬟不敢吃了,林孝珏先是对她俩道:“吃。”两个丫鬟交流一下眼色,低头吃饭。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找了一张一百两的拍到桌上:“就是去飨悦楼,也够了吧。”说完将剩余银票放回口袋里。 少施名医看不清数目有多少,但是足足一节小手指那么厚。 愣愣的看着她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林孝珏笑道:“怎么,这个大公子,也要管?” 少施名医目光入炬的看着她不说话。 林孝珏道:“这也就是我,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区区几个破菜,小姐吃你的,是看得起你,再者说,放在我的屋里,不是给我吃的?若不是,下次你别放进来,不然我要收。场地费。” 什么叫场地费,少施名医一哼:“你打我在先,现在还有理了。” 林孝珏将银票递给他:“吃饭,不想跟你。多费唇舌。” 少施名医听出一丝不屑的味道,一下子推回她的手:“本少爷别的没有,就钱多,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 林孝珏弯弯嘴角:“我稀罕啊。”说着放回口袋里:“不要省下来。”低头吃饭。 少施名医见三个人食不言,吃的津津又问,心中好不恼怒。可再想找什么差头,那就显得自己太小气,徒然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会气呼呼的坐在这里?还很小气? 目光一冷看着对面女子的脑瓜尖:“一定是她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他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 时至下午,林世泽已转到书房休息,贴身管事这时送来一个请柬。 林世泽打开一看,心中大惊,管事见老爷俊美的脸变了颜色,忙问道:“怎么了老爷?” 怕什么来什么,林世泽心道:“若是林孝珏不惹是生非,只是医术高明,那往后他可以结交多少权贵重臣?可万事总有那么美中不足,这个女儿偏偏得罪了不得了的人。” 管事见老爷看着请柬不住的摇头,也不敢再问。 不一会林世泽抬起头来:“这请柬是定国公方景隆送来的,后天是他弟弟的百日祭,点名了要请小姐。” 管事的并不知自家还与方家有联系,还只请小姐,哪个小姐?疑惑的看着老爷。 林世泽心里明白,这件事跟谁说都没用,林孝珏杀了人家的人,这方家摆明是要给林孝珏颜色看的,躲不掉。 或许求一求贤王还成,可即便是求贤王,也得林孝珏自家出面,而且这种不共戴天之仇,贤王也不见得调和得了。 死局了。 林世泽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让管事的下去。 管事的从书房里出来,并没有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就躲在门后屋檐下。 少施氏见管事的走了,料想林世泽此时醒着,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少施氏推开门走进去:“是我老爷。” 林世泽听是妻子的声音,放下揉着头的手,看向门里的人:“你怎么来了?坐吧。” 少施氏见他兴致缺缺,眼珠一转,翩翩走过去坐下。 二人相互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少施氏先道:“我听闻陈大人上门提亲?” 这种事是瞒不过府中人的,尤其是像少施氏这种主持中馈的掌家娘子。 林世泽点点头:“是有此事,我还在考虑当中。” 少施氏忙道:“咱们孝瑜明年就及笄,定亲也不早了,陈六公子才华横溢,陈大人又位高权重,我看这门亲事极好,老太太也能答应。” “你以为是孝瑜?” “不是五小姐吗?” 陈世泽心道,当时自己听到五小姐的时候也以为是孝瑜,后来才想到,若是按排行,老五应该是林孝珏才对,想是林孝珏在外面这样称呼自己,所以外人才屡屡弄错。(未完待续。) 064 合计亲事 陈世泽摇头道:“我思考是因为陈家求娶的不是孝瑜,是孝珏。” 少施氏笑容明显僵在脸上,左眼一眯:“是林孝珏?”见林世泽不是玩笑的样子,无奈挤出一抹笑:“老爷不会弄错了吧?” 林世泽冷笑:“我自己的女儿我还分不清楚?孝瑜一直老实的呆在家里,人家陈公子怎么会见过她?陈大人分明说了,两个孩子早就见过,看样子是陈公子对孝珏一见钟情。” “对一个结巴?” 林世泽目光一冷,看着妻子:“结巴怎么了?那么多不结巴的,可谁能让贤王礼遇有加?我看啊,大家还不如一个结巴。” 少施氏被呛的无言以对,下一刻缓和了语气,问道:“那老爷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是不同意,是在权衡,万一有更好的呢? 林世泽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如果林孝珏嫁给了陈六公子,那就是陈家的媳妇了,至于得罪了方家的事,让陈大人去权衡不就结了?越想越觉得可行,点点头。 少施氏见他从愁眉不展到倏然一笑,心中一突:“老爷你怎么了?” 林世泽烦心事去了一半,声音也柔和很多,道:“我看这门亲事很好,陈家也如此有诚意,应该答应,还有你,孝珏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总是我们林家的小姐,也要叫你一声娘,她嫁得好对咱们家也是有好处的,以后你不要再为难她。” 少施氏强笑着看着林世泽,心道:“是谁为难谁?她混的越好,我女儿若是嫁的不好,到时候不会被她踩上一头?” 林世泽看妻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自然也想到了另外的女儿,道:“至于孝瑜并不着急,孝珏一个结巴都能嫁到陈府去,咱们孝瑜周整的一个人,还怕嫁不好吗?” 这话倒是真的。少施氏淡淡一笑:“只怕孝珏小姐将来忘本。” 林世泽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喊打喊杀的,可从未伤害过孝瑜。孝瑜害死她的丫鬟这个咱们谁都不能狡辩的事,难道她连说都不能说?那其他下人还怎么信任她?你放心,她做做样子罢了,不会真要杀人。她也经常顶撞我,但当着外人的面。也给足我面子,有时候是气人了点儿,但心里是有我这个爹的,也有林家,她也算个好孩子。” 少施氏心道,我可从不敢想你的女儿如此良善,她给你做爹的面子,可不一定给其他人面子啊。笑道:“我还想起一件事,小姐从我这里要走一个管事,后来她把人放出去了。我心里奇怪就让人看那管事的去哪,确实他们也没背着人,有一伙人在咱家门口就把管事的接走了,我想是小姐在外面的下人,咱们这位小姐,可不是普通人。” 林世泽一愣,他也跟踪过女儿,可最后人都跟丢了,想了想道:“这件事她也曾跟我说过,她有许多江湖上的朋友。”还威胁过他来着:“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常在后宅,不知外面的应酬,她行医于世,定然帮助了很多人。像贤王陈大人等人,不都是如此交下的吗?” 少施氏听他语气不仅不担心,反而带些小小骄傲,道:“可咱们家是读书人家,来往那些三教九流,若是传出去。对咱家声誉不好,老爷您不也一直很忌讳这个吗?” 从前是忌讳,现在看来,你不肯放下清高身姿,就得不到许多住力,沉吟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今后告诉孝珏,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就不要医治好了,以前来往的,能不来往的便搁浅,不行的也不要太密切。”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对林孝珏外面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施氏心道:“这林孝珏到底给林世泽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个刻薄的男人可以处处维护她? 仔细想了想,笑道:“既然老爷都想清楚了,那这门亲事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林世泽点头:“陈家明日就要我给回复,明日便定下好了。” 林孝珏定下陈博彦,少施氏想想都觉得肝疼,但还是硬挤出笑:“那剩下的,府上就要操持小姐的婚事了。” 林世泽笑道:“也不知道陈家急不急,先前退了亲,但要再定亲,纳采、问名、纳吉都要重来一遍,要是陈家不急,嫁衣也可以让孝珏自己慢慢做了。” “先前那一套成衣铺子已经赶出来了,可惜用都没用上。” 林世泽摆摆手:“嫁衣总是自己亲手做的好,孝瑜从小长在我身边,她什么都懂,从开始拿针线就知道给自己秀嫁衣,可孝珏不会,这次若是陈家容空,我定要给孝珏请四个最好的绣娘回来。” 少施氏心道:“这说让你们胖,还喘上了呢。”莞尔一笑道:“既然老爷这么有心,那剩下的事还是由我来操持吧。” 林世泽点点头:“你若放弃对孝珏的成见,自然这些事都是应该由你这主母来主持。” 少施氏低头笑道:“我是老爷妻,荣辱与老爷一起,对老爷有帮助的事,我怎能妨碍?” 林世泽笑容越发和气:“一晃咱们都这儿年纪了,以前好好说话的时候都少,看来以后会更好。” 少施氏一脸温柔的笑,心中却想:“说好听的谁都会啊。” 少施氏离了书房,想了想去找女儿,林孝瑜本要去外婆家的,可是林老太太身体不适,她和林三作为孙女要侍疾,就不能走了。 此刻她午睡刚醒,坐在东首梳妆镜前,丫鬟正在给她梳头,还没换外衣。 少施氏从进来站在女儿身后,看着镜中落落大方的姑娘,笑容灿烂“我女儿长得就是好看。” 林孝珏娇羞叫了一身娘,手指头缠了一缕发丝把玩。 少施氏找个坐位坐下,林孝珏镜中刚好能与她对视。 林孝瑜道:“娘,你是不是累了?中午没休息?” 少施氏揉揉眼睛,确实有些睁不开,她打个哈欠道:“从老太太那回来,就一直在等你爹,怕睡过头了。” “等爹做什么?” 少施氏心中一动,坐直了问女儿:“像陈阁老那样的人家,孝瑜你喜不喜欢做媳妇?” 林孝瑜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少施氏笑道:“你都十四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跟娘说的?” 丫鬟刚好梳顺了头,林孝瑜让她先出去。 母女二人目送着丫鬟走远,是时候少施氏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镜中的女儿:“娘跟你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转过身羞赧的低下头,小声道:“娘,我跟陈六公子见过了。” 少施氏心中诧异,问道:“是什么时候?” 林孝瑜便将那日与表姐出行,跟陈博彦相遇的经过说了一番。 少施氏道:“文汇的时候你去写字了?那陈公子看见了吗?” 林孝瑜点点头:“当时大家都看得见,他在台下,还有人叫他一展文笔,可他推脱有事,就走了,后来在聚仙楼碰到了。”说着的头又低下去,玩弄着发丝。 少施氏过来人,当即就知道了女儿的心思,笑道:“这么说你跟六公子也是早见过的,那老爷说是林孝珏,可就武断了。” 听着讨厌人的名字,林孝瑜不满的抬起头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六公子不是退了亲了吗?” 少施氏点点头:“陈家又来提亲了。” “跟她?”林孝瑜脱口失声。 少施氏冷哼一声:“陈家提亲说的是五小姐,你又跟六公子见过,说不定六公子慕的是你的名,她一个结巴有什么好的。” 林孝瑜急道:“娘你说的是什么啊?到底陈家是来提亲了?是不是林孝珏啊。” 少施氏摇摇头,看着女儿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孝瑜你放心,陈家除非不提亲,只要你爹答应了,不管是谁,陈六公子的夫人,你若想当,只有你的份。” 林孝瑜涨红了脸看着母亲:“我……我……”我想怎么样到底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少施氏莞尔,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看了一会,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当年娘想要什么都得得到,如今更好,六公子没有成过亲,你嫁过去就是原配夫人,你想要什么,娘都会给你。” 林孝瑜只感到一阵暖流从心里流过,脑袋动了动,仰起头:“娘,你真好。” 少施氏整理一下女儿绒绒的鬓角,蓦然笑的很温暖。(未完待续。) 065 送饭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晚饭时候,林孝珏和陵南周四去了厨房,厨房的管事只认得陵南,对她没有疏远也没有亲近,只道:“今个怎么是姑娘亲自来?” 这段日子南院被封,送饭送菜都有专人。 陵南道:“小姐要用你厨房。”说着让出林孝珏。 丫鬟大家都知道是谁的,这小姐没人见过,厨娘们就看见一个极冷清的美人站出来,比府里哪个小姐都要好看。 厨房管事看傻了,陵南拿出碎银子偷偷塞进她的手里:“小姐只用厨具,你们的食材,我们不动分毫。” 有时候主子们会特意点一些自己喜欢的菜,但亲自下厨的极少,管事的心想这乡下来的小姐就是勤快,忙将林孝珏让到一个小灶旁,道:“小姐看这个行不行?现在正是饭口,别的灶台都用着,一会主子们该催开饭了。” 林孝珏点点头。 管事的一笑:“那您先忙,要用什么尽管吩咐。” 林孝珏看她一眼,点点头:“有劳,你了。” 是个结巴,管事的一愣之下笑了,去了最头前的灶台。 厨房中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林孝珏主仆三人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汆切蒸,轻轻松松很安静,故而谁都没时间在意她们。 过了一会,一排灶台,不知是谁的地方飘来奇香,有个厨娘问旁边的厨娘:“你今个做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那厨娘闻闻自己的锅,她煮的鸡蛋羹。天天这个味道,怎么会是她的?摇摇头道:“不是我的。” 二人一起看向另外两个厨娘,另外两个人是炒菜,可香味也不属于那边。 这时,小灶台那边突然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小姐,熟了吧?” 林孝珏将蒸锅端下火放在砧板上:“再无火,焖一会。” 离小灶台最近的厨娘吸吸鼻子,不敢确定的道:“小姐,这是您蒸菜的香味吗?” 林孝珏看着一排的脑袋都在看着她,淡淡一笑:“或许是吧。” 众人都好奇的盯着那蒸锅。 管事的厨娘也好奇。但那边等着开饭呢。反应过来,菜刀往砧板上一敲:“都麻利着点,一会来催了。” 厨房众人又开始忙碌着手上的活计。 又过了片刻,林孝珏打开蒸锅。哇的一声。厨房众人又都停下来。 “这味道太香了。” “是什么啊?” 大家还没看清。只感觉肉香扑鼻,林孝珏将蒸好的酥白肉放到陵南拎着的食盒里,陵南笑着盖上盖子。一行人就走了。 她们走后厨房可就炸开了锅。 还是先去的几个厨娘:“你看见了吗?做的是什么?” 都问着离小灶台最近的那个厨娘。 那厨娘摇摇头:“我开始也没注yì她们啊。”说着看向还留在砧板上的蒸锅,锅盖敞开,锅里帘子上沾了什么东西。 那厨娘走过去一看,好像是不小心洒出来的菜:“这剩了一片。”她说着捻起放到嘴里,“嗯。”满口溢香。 其他人看她不住的舔嘴唇,急问道:“是什么啊?” 那厨娘意犹未尽,叹道:“是肉,可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有这么好吃?”管事的厨娘不信邪,大老远的走过来:“还有没有?” 那厨娘看蒸帘上还有一点,有些舍不得让她吃。 管事厨娘拿食指蘸了蘸仅有的碎末,放在口中一吸:“嗯。”发出和那厨娘同意的满足声。 “真的有这么好吃?”众人相近而论。 管事厨娘砸砸嘴,心道:“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小村姑的手艺比她们满屋子的厨娘都要强。” 林孝珏带着两个丫鬟来到林老太太的院中,不等人通报,她就径自进了门,反而没人敢拦她了。 等进了正屋,林三和林孝瑜都在,两个人都坐在桌前,林三玩着指甲,林孝瑜摆弄头发,谁也不看谁, 林孝珏和丫鬟走过去,到了桌前,林孝珏道:“放下吧。” 陵南便将食盒放在桌上。 林家两位小姐这才抬头,林孝瑜一看是她,目光躲闪,好像时刻坐着离去的准备,林三没关注堂妹,对着她冷冷一哼:“我还想是哪个丫鬟,原来是你,谁让你来的,你不是天天躲在南院不出来吗?” 林孝珏很和气的道:“老太太病了,我来尽孝心。” “哪里显摆着你?”林三一撇:“要说老太太这病都是你气出来的,你还有脸过来?” 林孝珏淡淡一笑,她怎么记得是她吓出来的?也不理会旁人的厌恶,就然陵南打开食盒。 盒盖一开,一股诱人的肉香就飘满了整个屋子,林孝珏将蒸肉放到桌上,还没等下面的动作,林三已看的好奇。 “你在做什么?” 林孝珏抬起头道:“我方才说了,尽孝,我亲手给老夫人,做的晚膳。’” 林三嘲讽的笑:“老太太稀罕吃你的晚膳?”又禁不住被香味吸引,不动声色嗅嗅鼻子,突然道:“你不是要害死老太太,饭菜里给老太太下毒了吧?” 林孝珏拿起筷子试了一口,然hòu放下筷子看着林三。 林三心道:“没有毒,那她是真的来巴结老太太来了?”想着站起来:“你做的什么?” 林孝珏道:“肉。” 林三其实只是顺嘴一问,听她认真回答是肉,这馋虫就被勾起来了,眼珠转了转。 林孝瑜看着那盘精致的肉暗暗咽了口吐沫,心道:“是香味太浓,不是我馋。” 三人一时都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这时从暖阁里走出来。 “怎么今天还没开始传菜啊””放下珠帘一回头,正好看见和周氏相似的脸,啊的一声。 屋里人的视线都看向她。 老嬷嬷自知失态,拍拍胸脯,朝林孝珏微微施礼:“小姐何时来的?” 还没等林孝珏回礼,便喊来门外的人:“小姐来了都不知通报一声,要你们在外面当稻草人赶麻雀呢?” 看门的可冤枉死了,小姐要进门,谁能拦着怎样? 林孝珏看着她们在这眼前做戏,嘴角淡淡一勾,对老嬷嬷道:“我给老夫人……” 还没等她说完,林三抢过话去:“嬷嬷,祖母好像喊您呢。” 老嬷嬷看了林孝珏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回了暖阁。 她一放下帘幕,林三就瞅林孝珏嘿嘿笑。(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私事,很乱,没码完字,我一会再去传另一章,手抖,错字都没心情找。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066 好欺负 林三露出奸笑,林孝珏淡笑着回视她。小说 林孝瑜则防备的看着林三。 林三突然绕过餐桌都到林孝珏面前,抬手就将她推了一个趔趄。 陵南和小周四过来扶住小姐。 “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瑜一边惊讶一边想:“她何时被人推一下就会倒了?” 林孝珏站好后看着林三,蹙蹙眉:“你要,做什么?” 林三叉腰一仰下巴:“你做的饭菜,不准给老夫人吃。” 林孝珏怒视着她:“为什么?我也是,林家的小姐。” 陵南和周四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个疑问,小姐不是说她姓周的吗? 林三一哼道:“你自己说是就是了?祖母看见你都病了,人都说你是个祸子,一来就满身晦气,你是不祥之人,还是个结巴,我们林家才没有你这样的人。” 林孝珏一副隐忍的样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三笑道:“怎么样?你个小村姑还能怎么样?以为二叔把你接回来你就是像小姐了?二叔接你回来是要利用你,可不是对你好,你当人家的棋子还沾沾自喜,真是个傻帽。” 林孝瑜攥着手怒视林三的后脑勺,心道:“你自己找死别带着我爹。” 谁知林孝珏却没发疯,只是憋青了脸,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林孝瑜咬着嘴唇:“难道她那天真是疯了?” 林三走向林孝珏,上下打量她,突然又推了她一把。 林孝珏这回没那么狼狈,但也退后了一步。 “你?”欲发作又不敢的样子。 两个丫鬟扶着小姐心里倒不是气愤,小姐平时可不是这么弱不禁风。奇怪极了。 林三又咄咄逼前两步,林孝珏这才学乖了,不等她动手就后退。 林三道:“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出这个屋子,再不准过来。” 林孝珏不服:“凭什么?” 林三拇指指向自己:“就凭我是林三小姐,而你是没爹疼没娘爱的野丫头。” 林孝珏道:“我不,我要告诉。老夫人。” 说着就要往暖阁里去。 林三拎着她的脖领把她提回来。 “我说让你滚。你没听见啊?”说着就要抬手打人。 陵南怕小姐还不躲,忙挡在中间。 林三就要落在她脸上,陵南本能一抬手。就这时整个身子却向后一仰,下一刻小姐撑着她的脊骨跟她一起后退两步。 “你要打,打我,不要打她。”林孝珏一边后退一边喊道。却一直躲在陵南身后陵南心中奇怪,想了想。忙竖起胳膊:“我家小姐身子弱,三小姐您高抬贵手,要打就打我吧。” 小周四不知什么时候也躲到她们身后。 林三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真打起来二叔可能会生气。不屑笑道:“看她就知道笨头笨脑的,你感觉带她滚,否则我不客气。” 陵南忙拉着林孝珏往外走:“小姐。咱们回去吧,再不来了。” 林孝珏一边摇头一边和她拉扯。 陵南却觉不出一点力气。心里好笑,最后和周四连拉带拽做足了样子才离开。 林三站在门口目送人远走,得意的拍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过身来走向桌前,这下终于有空看清了,真是一盘肥瘦相间的肉,切成薄片围着盘子摆成花,汤汁渗在肉里,酱色的。 林孝瑜看她虎视眈眈那盘菜,斜瞪问她:“你把她赶走想做什么?” 林三一哼:“用你管。”说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桌上的菜:“嗯。”果真好吃。 林孝瑜蹙眉道:“那是给祖母吃的,也不是给你的。” 林三意犹未尽又尝了一口,然后又夹了一片:“切得好薄啊。”放进嘴里:“有点辣,可又不是姜葱蒜胡椒的邪味,是什么呢?”不断的品尝。 林孝瑜看她吃的品的津津有味,香气再一勾引,吞咽一口道:“你怎么那么馋?那是给祖母的。” 林三将夹的空缺的地方填平了,然后吧唧吧唧嘴,抬起头来看林孝瑜:“我这只不过替祖母尝尝,你少冤枉了。” 林孝瑜不屑一哼,将头扭向一边。 林三瞪她一眼,然后低头将盘子放进食盒里。 林孝瑜用余光扫到了,回头问道:“你还想拿走不成?” 林三得意一笑:“我拿到哪里去?这是我孝敬祖母的晚膳。” 林孝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林三又瞪她一眼,提起食盒就往暖阁里走。 林孝瑜不满叫住她:“我亲眼所见是林孝珏送来的,你敢送进去我就告诉祖母,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你想的美。” 林三淡淡一笑:“那你就去告诉吧,告诉所有人,你那个结巴姐姐又乖巧又孝顺,还给祖母做晚膳,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家有人是结巴你就喊吧,承认她是你姐姐。” “你……”林孝瑜指着她,想了想不满缩回手指。 林三一哼:“不敢吧,那就少吆五喝六的。”说着再不回头,提着食盒进了暖阁。 林孝瑜怒火中烧。 再说林孝瑜和两个丫鬟走在池塘边,只降了初雪,天还没有冷到让池水结冰,水面依然冷气氤氲。 陵南看左右都没人了,才问小姐:“小姐方才为何要示弱啊?” 林孝珏笑道:“有些人,看见老实人,就想欺负,所以你被欺负,不是你美,或者你丑,或者你穷,或者你富裕,跟任何外物,都无关,就是因为你老实。” 陵南看一下眼小周四,小周四也不解的看着她。 陵南道:“那小姐是想让林三小姐欺负您?” 林孝珏点点头:“她不欺负我,我怎么离开这里。” 两个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同时心道:“小姐离不开,总不会因为没人欺负她吧?” …………………………………………………… 可能是少施名医说了什么话,林孝珏院里的守卫只剩下大门口的两个人,窗户也都去了木封,晚上兰君垣又来,坐在房顶,带来一个消息:“方景隆给林大人下了帖子,让你后日去参加方景奎的百日祭。” 林孝珏坐在房里写字,不住的点头:“林大人,告知与我了。” 兰君垣来了兴致:“他怎么说?” 林孝珏道:“他给我,订了亲,陈博彦。” 兰君垣差点从房顶上摔下来:“不是都退了吗?怎么又订了?”还没完了。 林孝珏毛笔在纸上画圈圈,呵呵的笑。 兰君垣声音马上就不满起来:“你很高兴?” 林孝珏笑道:“我笑他们,喜欢左右,我的人生。” 兰君垣听出一丝不同,想了想一笑:“今晚的月亮,好亮啊。”不提这件事了。 林孝珏挑挑眉,随即笑问道:“你呢?方景奎的祭日,请你了吗?” 兰君垣道:“自然请了,埋他的时候,是我不去,并不是他们不让我去。” “你去了怕就回不来了。” 兰君垣笑了笑:“能,他们是想杀我,可我娘不会同意,虽然她不像亲娘,但不会让我死,我死了,国公府就落到叔父他们手上,她更不甘心。” 林孝珏心道,前世他死的时候,他的母亲已死了好多年,他被问斩的罪名中,有一项就是杀母,他们母子,一定有什么耐人寻味的故事。 兰君垣听下面久久不语,也默契的不再说话,掏出笛子吹奏起来。(未完待续。) ps:今天很乱,真是对不起,真的心很乱,写不好。 067 埋伏 第二日用过早膳,林孝珏领这丫鬟正准备出门,少施名医一袭冰青的上好丝绸长衫,腰间同色玉带,与头上羊脂玉发簪辉映,衬托的人模狗样,一团和气就出现在房门口,刚好与她们相遇。 陵南暗暗撇嘴偷瞄一眼小姐的侧脸,小姐也一定在猜测这家伙的来意。 林孝珏只是像平常一样,微微颔首:“大公子,早。”然后侧身就要出门。 少施名医长臂撑在门框上,挡住她的去路,眼睛一斜看着她:“上哪去?”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行医。” 上少施名医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不是叫弟弟的名字,可不知为何,总想让她把行换成名。 “大公子?” “嗯?”少施名医这才回过神来。 林孝珏淡淡一低头:“请让开。” 少施名医放开胳膊让出一个空,林孝珏和三个丫鬟陆续走出去。 小周四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轻轻的“啊”了一声。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回过头来,就见少施名医跟在她们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林孝珏停下脚步:“大公子,不该练习,医术吗?” 陵南等也跟着停下来。 少施名医道:“你教的不称职,天天往外走,我要看你到底干什么去。” 说着他却看向别处,林孝珏淡淡一笑:“那你,别后悔。” 少施名医心道:“这有什么后悔的。”见她又迈开了脚步,这下则挤走陵南,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马车中小炉烧的火红。林孝珏低头闭眼,两个丫鬟目光放空不知想什么,总之一车人静坐无语。少施名医和三个女子同乘一车,还不是自己的妻妾姐妹,多少有些尴尬。 他想了想叫醒林孝珏:“喂,那日是说的舌诊,有神色形态四种。可你只跟我说了舌色。还有其他呢?” 林孝珏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七爷爷,逼死张岳敬,夺了张家财产。诱逼张麒麟,交出张氏的绝技,其中就有我抄写的,敖氏伤寒金镜录。难道你都不看?” 少施名医神色有些不自然,笑笑道:“原来你全都知道。” 林孝珏也笑了笑。再不说话。 少施名医道:“你讲的更好听,我学的更快,自己看书还要看好久,还很糊涂。” 林孝珏笑着摇头:“喜欢不劳而获?” “这如何叫不劳而获?这叫有本事。” 林孝珏点点头:“袄。原来在你们,少施家,眼里。强抢别人的东西,叫做有本事。” 少施名医听她言带讽刺。还是温和的笑:“张家后继无人,还没有好名声,这样的医家早就应该淘汰,你都愿意将医术传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告诉我。” 林孝珏道:“告诉谁,我都无所谓,你想知道,那我说,也无妨。”缓口气接着道:“第二是望舌形,分老嫩舌,老,指舌质纹理粗糙,形色坚敛苍老,主实症;嫩是舌质细腻,娇嫩,主虚证。还要胖大舌,舌淡白胖嫩而润着,多见于脾肾阳虚,水内停饮,或痰湿之症。”将两个丫鬟也听得入神,林孝珏侧头又特意告诉二人:“就是体内,水多,痰就是不好的水,阴症,湿浊下注。” 二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又正回了脑袋,又道:“方才是舌白胖嫩,还要舌红胖大,伴黄腻胎,多是湿热内蕴之症。” 少施名医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林孝珏又将瘦薄舌,齿痕舌,裂纹舌,芒刺舌,光莹舌都说了一遍,又提到舌态,刚提到强硬舌忽然停住了。 少施名医正听的投入,看她竖耳细听车外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什么声音。” 林孝珏突然喊道:“趴下。” 说话间手臂将两个丫鬟的上身拢下去,自己也跟着趴下,与此同时马儿长啸,马车前沿向后撅起,下一刻又落下。 少施名医随马车颠簸而坐不稳,情急之下抓住坐位并大声喊道:“怎么了?”回答他的是箭羽破空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少施名医刹时低下头,脑袋忙和林孝珏的头顶在一起,就这样才很辛运的躲过了几乎就在他低头时射入车内的冷箭。 林孝珏听见三根箭羽刺穿车体的声音,依然没有动。 她不动两个丫鬟被她压着动弹不得,少施名医则看着她的脸,也不动。 “怎么回事?” 外面的声音暂时平时,少施名医怒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给他一个安静的眼神不说话,因为两个人头顶在一起,少施名医看见她如小扇子的睫毛不停的抖动,心莫名一热。 “是刺客?” 他刚说完,车外就传来男子痛苦的叫声,好像是车夫遇刺了。 少施名医大惊,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整个人的汗毛都立起来。 “他们,会杀人。” “林小姐,下车吧。” 极其低哑的男子声音出来。 少施名医抬起头,同时陵南也动了一下,林孝珏一直都不出声,这时拢着丫鬟的手更使劲,厉声道:“别动。” 少施名医以为是说他,忙又恢复到前面的动作。 他头顶着林孝珏的头,在加上被压住的两个丫鬟,四个人好似抱在一起,少施名医心道:“她毫不动作,难道就是想与我亲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喀喀喀的响声,顷刻间,车厢不知怎么的就被削掉一半车盖。 少施名医大惊,这要是坐直了,脑袋就搬家了。 他静坐不动,还和林孝珏对在一起,低着头偷偷打量包围而来的人。个个身着黑衣,只露出眼睛,每个人都拿着钢刀,跃跃走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林孝珏突然坐直了,磕的他额头好疼,少施名医本能的上手去揉。 一个黑衣人道:“林小姐,跟我们走吧。”这人站在马前。同样是一身黑衣但胳膊上带着明显的标志。黑衣人中仅此一人,且声音就是方才的低哑之人,显然他是带头的。 少施名医一边揉头一边看着四周。眉心拢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 “林小姐,跟我们下车。” 那低哑声音依旧,就是不理他。少施名医面色尴尬,心道:“这一定是她得罪过的人。这么凶神恶煞,说不定就是方家派来的。”慢慢低下头,希望别人看不见他。 林孝珏扫一眼少施名医的脑瓜尖,嘴角提了提。然后看向黑衣人:“下车,就下车。”说着拍拍两个丫鬟肩膀,跳下马车。 因为上封车厢没了。两个丫鬟迈过剩余箱体,也跳了下来。 林孝珏顺手将两个丫鬟挡在身后。问少施名医:“大公子,不下来?” 少施名医看着她的眼睛,又看看黑衣人,左衡一下他不能让女人瞧不起啊,这才跳下马车。 下车后他又问了一遍:“你们是劫人还是劫钱,劫钱本公子给你们。” 还是没人理他。 少施名医看一眼林孝珏,蹙这眉头却不再说话了。 林孝珏只淡淡的看着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头目见四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也不慌,一个眼色,就有属下拿出绳索走向林孝珏。 这样的坏人很让人恐惧,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少施名医带些惊惧的看着那人越走月近,脱口道:“我是少……”施名医的大号还没报出。 “大少爷。”林孝珏忽然叫他,少施名医侧头看她,林孝珏小声问道:“你可会武功?” 少施名医摇头,若是会他就不会害怕了。“ 林孝珏点点头,眼看黑衣人已逼近,突然一推少施名医:“走。”同时拉着两个丫鬟往后跑。 少施名医猝不及防抱住逼近的黑衣人,失声大叫,黑衣人提起钢刀斜着就是一刀。 少施名医就感觉胸口一疼,汩汩鲜血顿时湿透了青色上好锦缎。 “林孝珏。”他难以置信的想着方才的一幕,那个女人竟然拿他当人盾,心中说不出的疼,仰头就倒了下去。 林孝珏这边带着两个丫鬟突围,很快与挡路的黑衣人打在一起,哪里还管躺下的没用男人。 少施名医伤口疼的不能动,眼睁睁看着三五过黑衣人跨过他的身体,去追那红衣女子。 心道:“出卖我,你同样跑不了。”就闭上眼睛。 林孝珏手中匕首快如闪电,所到之处黑衣人顷刻毙命,致命伤口全是脖颈。同伙死了一两个已经够震惊的了,很快死三四个,黑衣人就不太敢进攻了。 林孝珏一边护着两个丫鬟,一边越战越勇。 为首的黑衣人吼道:“这女子心狠手辣,大家小心。” 说着又有两个兄弟死了。 他一愣之下又喊:“她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出手快,大家一起上。” 三个人一同攻上去,林孝珏又要护着丫鬟,又要突围,挥舞匕首虽稳准狠,但无奈只一个人,丫鬟在她身后连连尖叫,攻击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危险的,两个钢刀同时向她头上砍去。 林孝珏计算一下,躲过前面这个,后面这个注定躲不过,情急之下喊道:“你们还不出来。”一点都没结巴。 她说话间两根箭羽就飞过来,相当准的,将两个危险同时射倒,两柄钢刀同时砰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陵南和周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猫在小姐身后,慢慢站直了腰,就见四面八法涌过来许多汉子,也都手持大刀,正跟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难怪要伤害她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来是兰君垣带着王一生大胡子等人赶来相救。陵南看见救星,兴奋脱口:“兰公子。” 兰君垣杀出一条血路靠到林孝珏身边,一边做着防御动作,一边上下打量她:“没事吧?” 林孝珏一脸不高兴:“再晚一刻,就有事。” 兰君垣笑道:“不会让你有事,大家都想看看小姐有多大本事。” 林孝珏闷声不语。 这时有两个得空的黑衣人偷袭而来,兰君垣手持长剑一下一个。 周四见这公子比小姐身手利落,面相儒雅俊朗,崇拜的仰起头。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温和一笑:“别生气了,给你备好了马车,你办事去吧。” 林孝珏冷冷转过身去,径直往前走,两个丫鬟战战兢兢跟过去。 陵南和周四都以为会遇人来劫,没想到兰公子不在身边,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得空来偷袭的。 林孝珏大摇大摆就穿过混战的小巷,走向尽头坐上马车。 再说兰君垣这边,跟王再生等人很快就清理了大半的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渐渐不敢拼命,两伙人熄了火,分成对峙的两面。 兰君垣等人跃跃上前,黑衣人那边跃跃后退,最后为首的黑衣人忽然道:“兰君垣,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双方都停下来,兰君垣淡淡一笑,看着他道:“怎么是你,不是大表弟亲自带人来,恐怕是难敌小姐。” 黑衣人道:“杀鸡何须宰牛刀,大公子怎么会亲自抓她一个小小医女,那也太抬举他了。” 兰君垣一垂眼皮,道:“咱们说也别说大话了,你回去告诉舅舅,小姐不是他能动的,让他莫要步步紧逼,否则我们就不止是处决二舅舅那么简单。” 为首黑衣人一瞪眼,王一声和大胡子同时吼了一声。 四方一震,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下一刻为首黑衣人眯起眼睛,一咬牙道:“今天算你们走远,明日才是二老爷的大日子。” 说着一个手势,黑衣众人全部后撤。 兰君垣负手而立看着他们遁走的背影,突然喊了一个名字:“捷豹。” 还没走远的为首黑衣人一下子停下来,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指着众多尸首中的一个青衫锦缎男子,笑道:“他可是少施名医,你连什么人都分不清就让手下动手,看你怎么回去跟大舅舅交代吧。” 捷豹看着方才那个又想逞英雄又软骨头的男子,身子一震,下一刻飞快遁入另一条巷子里,没了踪影。 黑衣人全部消失不见,王再生等人看着兰君垣,再生道:“小姐真是神了,就知道方景隆今日会派人伏击她。” 方景隆自然不会因为下了一个帖子就等林孝珏自投罗网,那不过是唬人之计,抓了人等名人活祭才是他想要的。 兰君垣还算了解这个舅舅,与有荣焉的点头:“小姐是很神。” 大胡子道:“那也得有公子给我们传话啊,不然小姐有什么指示,我们还真不容易知道。” 王再生也附和:“公子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平时看公子斯斯文文的,想不到功夫这么好。” 他们一起打过仗,可不在一个编制,都听说兰君垣身手好,可从没亲见过。 兰君垣心道:“功夫这东西,挨打的多了,也就身手敏捷了。” 敌人已离去,王再生他们再留下来就只能等着五城兵马司抓人,那是作死,清点一下人数,准备后撤。 大胡子想了想问兰君垣:“这个人怎么办?好像还有气。”手指直指地上华服男子 兰君垣看了一眼胸口还在起伏的少施名医笑了笑,心道:“我用不用再补一剑?”思虑一吸一挥胳膊。 众人会意,纷纷离开,小巷一下子就寂静的针落可闻了。(未完待续。) ps:这两天状态非常不好,写不出*,大家容我恢复一下元气,要不跳着看吧,对不起了。> 068 理气降气药 林孝珏到了猫耳朵胡同,周府的管家正在门口等着她呢,忙将人迎下车。 “小姐果真又这么早过来了。” 听他这话,是有人猜到她会早来,林孝珏也不问,只向他问好。 管家忙笑道:“小姐快里面请,我家大人今日公休,正盼着小姐来呢。” 林孝珏道:“看样子,老夫人有起色了。” “嗯,到点肯吃饭了,少夫人给她擦拭换衣,也都不发脾气了。” 林孝珏笑着点点头,带着丫鬟跟管家一同进了大门。 过了影壁墙又走了一段路,再次路过昨日的地方,她歪头看向昨日两个少年影子的地方,此时没有人影。 管家道:“我们二少爷和小少爷今日去学堂了,二少爷淘气耽误了好几日的功课。” “淘气之人,多智慧。” 管家笑的宠爱:“我家二少爷智慧倒是不少,就是都没用在正地方,小少爷则沉稳许多,不过小少爷虽然喜静,可学问一点不差,大人每次问功课,小少爷都能对答如流,有时候跟我们说些之乎者也,大家伙都听不懂。” 林孝珏见他对两个少爷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蓦然一笑,道:“您照顾他们,真是辛苦了。” 管家一听这小姐好似也比较爱听两位少爷的事,说着不辛苦,然后又讲了两个人的小趣事,这谈笑间,很快就到了花厅。 花厅里不同昨天只有周懿之,林家大家人好似都在,张氏,刘氏。旁氏,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两个人一个站在上首椅前,一个陪在他的右边,个头一般高,相貌所差无几,只不过一个长脸面有风霜,一个圆脸皮肤白嫩。不用说长脸的是周光祖。圆脸的是周光辉。 林孝珏打量着两人,两人都是也都看着他,周光祖一脸思索还带着惊讶。周光辉直接瞪圆了好看的眼睛。 “这,这……”突然伸手指着他。 周光祖一下子拉住他的手,然后对林孝珏道:“小姐过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见谅。” 林孝珏微微颔首:“见过大人。” 周光祖一抬手,管家会意将客人领到椅子让座。一家人也都坐下去,管家识礼退下。 再待上茶的下人离去,周光祖道:“昨日归来听说小姐的事,家母不像前些日子那么意志消沉了。知是小姐医术高明所至,这里还要多谢小姐。” 林孝珏点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怎么就是该做的呢?是医者应该做的。还是其他? 周光祖抬眼看看其他家中人,弟妹正一脸不忿的看着二弟。 周光祖沉吟一下看向林孝珏:“有句话,讲出来小姐不要见怪。”见这小姐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周光祖也放松一口气,道:“小姐也看到了,小姐相貌与我周家人很相似,听懿之说小姐也是姓周的,可真是巧啊。” 林孝珏点点头:“我长得,像我娘,只嘴,像我爹。” 周光祖心道:“难怪就这嘴看着不顺眼,好像了谁。”又想不起来,尴尬的笑了。 其他人一听她说长得像母亲也都稍稍安心,说明跟周家没什么关系,刘氏一脸怀疑的打量她,问道:“小姐果真长得像令慈?” 林孝珏依然点头:“据家中人说,是非常相像的。”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昨日刘氏闹时,陵南和周四正在门外,没听到她怀疑小姐是周家二爷的私生子,此时听周家人问,还以为时周家人猜到了小姐的身世,再看刘氏的表现,才知道是误会了。 陵南心中暗笑,小姐不肯表明身份,可把二夫人担心苦了。 周光祖想了想道:“天下就是有这样的巧事,当时韩大人拿给皇上一副画像,上面也像极了咱家人。” 说着突然一愣,看向林孝珏道:“莫不是那画像上就是小姐吧?” 林孝珏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别人拿着她的画像不一定她就要心里清楚。 当时皇上召他去认画像上的人,他不知皇上用意,后来打听才知道是礼部韩刚献给皇上的,许是为了给皇上充纳后宫,他当时如是想。 只不过那女子像他死去的小妹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周光祖想到妹妹,心中一动:“小姐长得像令慈?那令慈岂不是与我周家人很想象?” 林孝珏点点头:“该是的。” 周家其他人顿时有人如释重负,也有面带疑惑,还有锁眉思考的,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看着她。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昨日二夫人,就误会了我,这里我看,还是说明白的好,我与二老爷,不是父女关系,我更像,我母亲。” 陵南还以为小姐马上要认祖归宗,心里提了一口气,可小姐并没有这么做。 周家其他人则尬尴的不知说什么好,除了刘氏,这女人很敏感,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林孝珏就大方让她看。 周光祖道:“是我家怠慢了小姐,这里给小姐赔不是。”说着站起来要行礼。 林孝珏不敢受,忙站起来,道:“咱们还是,说说老夫人吧。”打断了双手叠在一起的周光祖。 周懿之道:“昨日都按照小姐吩咐做的,祖母现在比前面好多了。” 周光祖也道:“家母这病还得有劳小姐,小姐别站着说,快做,快做。” 林孝珏见他坐下这才坐下来。 林孝珏道:“昨日我没有,告诉你们,老太太是死脉,症是单腹胀,死症,她看起来好些,其实是有了生的**。并不是病情,好转了。” 周家众人这才真正担忧起来。 周光祖道:“那小姐的意思,家母是……”没救了三个字他不忍说出口。 林孝珏笑着摇头:“若老人家,生无可恋,可能真的,没有希望了,现在。不是肯吃饭了吗?就是好兆头。我们做子孙的,要,多开导她。多依恋她。老太太一生好强,若咱们个个,独当一面,老太太反而不担心。多对老太太,说说自己的。难处吧。这样好的更快。” 周家人听她用咱们这两个字,都觉得很亲切,周光祖笑道:“小姐怎知家母生性好强?还真让您说着了,家母为我们操碎了心。现在她老了,我们有事又怎敢惊动她?” 林孝珏笑道:“操心的命,没心操了。反而了无生趣。“ 周光祖觉得有些不好接受:“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老太太吐苦水?” 林孝珏点点头。 这治病的法子真是前无古人,孝子怎能让老人家担心呢? 周懿之笑着看向伯父:“我说不出来。” 周光祖了解这个侄子。对家人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最能承担难处,他不合适。那家里人谁最让人操心呢? 刘氏突然站起来:“我找老太太说理去。”眼角带泪,满面委屈,说着也不等大家同意不同意,转身就往外走。 对,二弟妹算一个,周光祖默默点点头。 周光辉见妻子走了,一定是跟他有关,一脸牙疼的样子站起来:“大哥,我去把她叫回来。” 张光祖忙叫住他:“小姐不是说了吗,要让老太太担心,先由她去吧。” 周光辉心道:“由她去,数落的都是我。”一脸不痛快的坐下来。 张氏和旁氏忙站起,张氏道:“我们去照看一下,别让老太太太激动了。” 这样最好,周光祖先是点点头,然后看向那女大夫,现在要征求人家的意见。 林孝珏没有反对。 待周家两代媳妇都离开了花厅,林孝珏道:“前面说的,是医心,我方才也说了,老太太还有实症,需用些理气药物,方能好转。” 周懿之想起昨日那方子:“小姐开的玫瑰花就是此意吗?” 林孝珏点头:“花,让人观之,赏心悦目,故而花类,都有解郁理气的功效,女子常服有益,但玫瑰花性温,阴虚阳盛之人少服,想养生喝茶,梅花性平,更益。老夫人肝有阴,故服用无碍,但同理,多服也无益。” 周懿之听了连连点头,周家老哥俩也是一脸欣喜。 林孝珏又道:“老夫人是单腹胀,我现在开方子,你们记下,先服用七日。” 周懿之道:“怎么,那玫瑰花不喝了?” 林孝珏点头:“那是给周大人,看的,药轻病重,不能攻克,还得换方子。” 周懿之忙看向周光祖。 周光祖心道:“人家都特意说怕他不同意,所以先用玫瑰花抛砖引玉,这么怕他不信任,他怎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笑道:“若小姐一来之初就开方子,我们自然要斟酌用还是不用,现在小姐都讲了这么多,若我等再怀疑小姐,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林孝珏摇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大人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些坏人,他们的坏,不在脸上写,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下手,你会伤的更重。” 周家人面面相觑。她这意思是别信她? 林孝珏想了想瘪嘴一笑:“不过我,还是值得信任的。” 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两个丫鬟则无奈的看着小姐。 丑化都说开了,周家人也消除了防备之心,林孝珏这给林老太太下了方子:“新绛纱(三钱)半夏(八钱)香附(三钱)旋复花(三钱)青皮(三钱)小茴香(三钱)归须(三钱)降香末(三钱)广郁金(三钱)苏子霜(三钱)” 周懿之接过方子看,然后又传给大伯,周光辉仰着脖偷瞄。 林孝珏道:“女人辛苦,很多病,都从气上得来,故而有一类,理气行气降气的药,行气是气行不畅,降气是治气性不降,呃逆的,都是辛味。”所以伤阴,缓口气又道:“方之中的香附,广郁金,青皮,降香,苏子霜都是这类药,香附,气病之主司,女病之主帅,疏肝理气,调经止痛,总少不了它,是归肝经的,行气药,一定要分清归经,方中青皮,广郁金也归肝经,这茴香是暖下焦的,行气止痛,旋复花降呃逆。” 周家三个男子一听,这没什么好不信任的人家的了,这小姐医理说的精细,连药味都说的明明白白,有些都是他们听过的。 周光辉突然问道:“半夏不是止咳的吗?小姐这里说理气,怎么它用到八钱?” 周光祖和周懿之同时惊讶的看着他。 周光辉顿时红了脸,小声道:“我也知道一些。” 林孝珏笑道:“大家都知道,半夏燥湿化痰,其实它还,降逆止呕,许多药,功效都有很多,配伍不同,用量不同,功效就变了,老夫人根结在肝气,但症是单腹胀,中焦脾胃的治疗,也非常重要。” 周家人这才全明白。 正说着方子,管家就进来了。 “老爷,宫中派来的太医来了。” 林孝珏低头看了一眼鞋尖。 周光祖很尴尬的道:“是皇上下的旨意,我们家是请不来太医的。” 林孝珏抬起头道:“无妨,让他们看吧,若是说的跟我,不一样,你们则不要听,若有人看出是,单腹胀,却主治中焦脾胃,大公子便将这话,告诉他。” 周懿之一愣:“什么话?” 林孝珏招招手,让他过来。 周懿之看了一眼伯父,周光祖点点头,他才站起走向她。 林孝珏看他别别扭扭拉过他的肩膀,让他地下身子,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周懿之一边脸红一边听得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周家老歌两见了干着急。 周懿之听她全部说完,站直了道:“我记下了。” 林孝珏凝重的告诉他:“你们千万记住,若说的跟我不一样,坚决不能换药。” 周家人已对她十分信任,周光祖道:“小姐放心,我周家人虽然看着软弱,但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好了要用小姐的方子,就不会更改,除非用起来全无效果。” 大夫医病,最忌讳被其他大夫改方子,林孝珏这才放心的点头。 “那你们,招待贵客吧,我便回家了。” 说完站起,周家人忙跟着站起。 周光祖道:“小姐一早就过来,又来去匆匆,当真为我周家操心,我真是不知如何感激小姐。” 林孝珏淡淡一笑:“周大人,不必太过意不去,我医不走空的,等老太太好了,周大人需为我做件事。” 还是有目的,周家人相互对视不解,脸露防备,下一刻周光祖却哈哈一笑。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只林孝珏但笑不语。 周光祖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比家母的命重要,只要小姐能医治好家母,别说一件事,十件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我最怕遇见,这样的患者家属,本来我医治的很费力,一说要完成一件,他们就很防备,我在想,即便我之前说了,哪怕事情很难做,他们就不答应了?” 周光祖道:“是这个道理,我方才也这样想,后来明白了,小姐有真本领,我周家无钱无势无权,小姐让我们做的事,是看得起我们,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看小姐不会让我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说出医不走空,就是为了考验这舅舅的表现,若他思来想去,犹豫不决那就是没什么远见,目光短浅。 好在,好在,林孝珏心道:“伤不伤天害不害理这个不好说,不过这舅舅总算不小气,不迂腐,脑子转的快。这她就放心多了。”(未完待续。)> 069 偷听鬼 周敬之和周云锦二人归来,眼见一个女子背影在自家门口上车,那背影挺拔纤细,尤其是肩膀的地方,端是弯腰上车,也持的很平。 周敬之歪着头绕外走,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相貌,可惜最看的马车离去的背影。周云锦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马车离去,管家正好看见二位小爷,蹙眉道:“两位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没等周敬之说话,周云锦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站到管家面前:“又被先生赶出来了。” 管家一听就知道只周敬之做得好事,看向周敬之道:“二少爷,老爷这几日恐怕都在家,你仔细你的屁股开花。” 周敬之真的摸摸屁股,眼珠一转看向周云锦:“老弟,咱俩先躲一躲,晚上再回来,伯父就不知道了。” 周云锦皱着鼻子回过头去。 周敬之知道是自己在课堂上冲撞了先生,最后连累了表弟也要被赶出课堂,心中不好意思,但嘴还是硬的很,一瞪眼睛:“你就忍心看着我挨揍?” 周云锦憋着嘴,随即长叹一口气。 管家好气又好笑,拍拍两个人的脑袋,摇头道:“都回来吧,宫里派了太医来,老爷现在没空搭理你们。” 周敬之立刻来了生气,跟周云锦一起随管家进门。 三人一边走着,周敬之道:“方才那女子是不是昨天那个?” 管家道:“正是小姐,给老夫人看病来的。” 周云锦问道:“她医术如何?” 管家笑的和煦:“听老爷和大公子说,医术很是了得。” 周敬之一哼:“既然咱家都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还要太医做什么?” 说话间已绕过影壁墙,到了垂花门。 管家道:“这是皇上的恩典,太医医术如何就不重要了,只皇上心里还记挂着老夫人的。” 周敬之不客气的冷笑一声,大声道:“奶奶在巴陵那么多年,背井离乡吃了那么多苦,这些都是托他的福。现在记挂着奶奶了,有什么用?” “哎呀我的小祖宗哟。”管家赶紧捂住他的嘴:“什么话你都敢说,那可是皇上,我看你这嘴今后要惹祸 。” “哇啦哇啦哇啦。”周敬之反抗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管家放开手一拍他的屁股:“躲到书房里去。仔细老爷逮到你。” 周敬之一哼,负气加快了脚步。 周云锦看着表哥的背影一眼, 然后跟管家一礼:“我会好好看着二哥的。”十分得体恭谨。 管家心道:“二少爷要是像小少爷这么懂事就好了。”摸摸周云锦的头:“快去吧。” 周敬之看管家走没影了,就悄悄调转方向,周云锦在他后面忙喊道:“二哥。你干什么去?” 周敬之食指竖在唇边,小声道:“我去听听祖母的病,看那些太医怎么说,你在书房等我。” 周云锦很听话的点点头。 家里院子小,下人也不多,周敬之特意绕开人,悄悄溜道花厅的后窗下,手扒着窗台往里一看,厅里除了伯父和大哥,果真坐了三四个外人。 不知他们先前说了什么。大哥周懿之正笑问一个八字胡的太医:“还请问您说这单腹胀是如何得来的?” 八字胡定是以为大哥在考验他,不咸不淡道:“病就是病,还怎么来的?” 大哥道:“是病就有原因,找不到根本病就去不了根。” 几位太医都被他说的不高兴了,那八字胡道:“总之周老夫就是单腹胀,这是我们开的方子。”将一张纸推到桌子上, 大哥走过去将方子拿个大伯看,大伯又递给他,他看了一遍问道:“这焦三仙是治什么的?” 八字胡未曾开口神色间已洋洋得意,道:“焦三仙。山楂,麦芽,神曲,这些都是消食化积的。老夫人年岁大,用别的药不妥当,我们这些医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开方子的,这病患身体如何,年龄如何。都要考虑进去。” 周敬之心道:“这单腹胀难道就是食积?”就听大哥道:“我看众位大人的方子,好似不贴切。” 哎呀,大哥还会开方子了? 再看大伯,也是一脸同意大哥的样子,周敬之眼珠转了转,将耳朵贴的更近些。 就听那大夫道:“大公子问来问去,又说来说去,好似就是不信任我们,那大公子自己会看了?” “只是听大夫说起,我祖母是病在肝郁,木郁则克土,克阳土则不寐,克阴土则胀,自郁则肋铜,祖母土阴不振,故而胃脘胀满,实则是肝气郁结所致,只消食化积显然不对,就算调理脾胃都不行,要疏肝理气才可以。晚辈不是医者 ,对那大夫说错不甚明了,但各位大人是内行,这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要比晚辈懂得多。” 周敬之更是瞪大了眼睛,大哥行啊。 接着几位太医有些坐不住了,那八字胡震惊之余问道:“他说肝气所治就肝气所治?他凭什么这么说 ?” “这个晚辈也说不清,只听那大夫说,舌头两边是肝胆的反应,还有左手关脉,内行应该很清楚。” 几个太医相互对视急眼,最好还是那八字胡来发言,他冷冷一哼:“大公子是信不过我们的医术了。” 伯父这时候比大哥先开口,他笑道:“诸位大人,小侄不懂事,不是怀疑众位大人的医术,小侄自小好学心盛,只是听了那大夫的医理,所以就跟诸位大人卖弄起来,还请诸位大人勿怪。” 周敬之心中震惊:“那大夫是怎么样的人,讲的头头是道的。” 几个太医脸色还是很不好看,那八字胡先站起来,对大伯道:“宫里派我们来,既然周大人已请了更高明的大夫,那我们待下去也没趣,就此告辞了。”其他几人也跟着告辞。 大伯并没有挽留他们,一拱手让大哥去送人。 周敬之心中暗想,大伯向来不是这么强硬无礼的人,一定是那些太医给大伯脸色了,不然他不会让大哥当众给人难堪,心想着对那些老家伙便产生了怨怼,这边见人要走,立即悄悄离开后窗。 周敬之一路跟踪几人离去,到了一处回廊中,就听一大夫道:“这周家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国公府呢,我们给他们医治,还不领情。” 另一人道:“可皇上挂念着周家,所以这周光祖官职不高,架子可不小。” 那八字胡哼哼两声:“皇上看重的又不是他,也不是他周家,不过年纪周老太太是皇后的生母,若是皇上真念及周家,怎么会让他做那么小的官。” 相必几人都认同此事,不约而同点头,周敬之越听越气,心道:“让你们看不起我周家,给你们些颜色瞧瞧。”心想着就一溜烟先行离去。(未完待续。) 070 见死不救 林孝珏刚回到院中,还没进正屋的门,大门口就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少施氏带着二十几个家丁将南院围住,站在院中大喊她的名字:“林孝珏,是你出手伤了名医?” 林孝珏跟两个丫鬟站在台阶之上,三人一起回过头去。 林孝珏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两个丫鬟先回屋,陵南知道她们会成为小姐的负担,抱起周四就走。 少施氏此时也没时间管她们,只喊着林孝珏的名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林孝珏转过身俯视她,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看着她。 少施氏道:“门房的人说名医今早跟你一起出去,为何他五城兵马司的人抬回来,而你却自己走回来。” 林孝珏笑了笑:“因为我,长腿了。” 少施氏目露凶光道:“是不是你害了名医,是你派人刺杀他,对不对?”五城兵马司的人说巷子里有多具尸体,显然是什么人在哪里混战,就是不知少施名医怎么牵连进去,如今见林孝珏平安回来,少施氏不得不怀疑她。 林孝珏还是那不冷不淡的笑容,道:“要杀他 ,还用派人?你也太瞧得起你们少施氏了。” 少施氏怒道:“那名医是怎么伤的,她跟你一起出门,你一定知道。” 林孝珏突然肃然的点点头:“我是知道,可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少施氏顿时泪如雨下:“名医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就是你害他的。” 林孝珏见少施氏有些不能自控,想了想,还是别刺激她了,就要往屋内走。 少施氏三步跨做两步追上来,按住她的肩膀不放手:“你回来这些日子,看来过的太清晰。真当我少施氏是好欺负的。” 他的家丁怕她手上,忙包围过来五人。 林孝珏看着她的手淡淡一笑:“你打不过我的。” 少施氏怒目圆睁,沉声道:“对外,你总也得叫我一声母亲。你敢打我就是不孝,你碰我一下,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林孝珏笑道:“我通常,都会跟别人,一次机会。你别吓唬我,今天,就是我把你,杀了,也会有人替我掩盖,因为你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少施氏一愣,这时就听大门口有男子声音传来:“少施文娴,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 林世泽怒气冲冲走过来,他也带了好些人。两伙人就把空荡荡的院子填满了。 少施氏和林世泽的两伙人对峙着,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林世泽走到少施氏和林孝珏面前,俊眉一掀,甩开少施氏的手:“你要做什么?” 少施氏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冷面无情,但他明显着想着林孝珏,还是让自己心里很难受,可也没太大表情,只眼睛微眯,冷声道:“我在问小姐话。名医受伤,是何人所为?” 林世泽也看向林孝珏:“名医和你一起出门,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埋伏吗?” 看来小巷中的厮杀大家都知道。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想,林大人。应该猜得到。” 林世泽惊诧道:“真的是方家?”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世泽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又一想,女儿能从方家人的刀下毫发无损回来,这不正说明她的实力吗?心想着先别得罪了谁,道:“那你为何不带名医一起回来。” 林孝珏嗤笑一声,再看向少施文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的丫鬟,死于少施行医,和林孝瑜的手里 ,我的好友,被少施岚云逼得,家破人我,你少施家,还用婚事,逼迫我,传授技艺,这如果放在你们头上,你们会管少施名医,的死活吗?” 少施氏和林世泽同时震惊,看她已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原来仇恨全部记在心里。 林世泽还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二位若要为难我,就出招,若不然,请回吧。”笑着一拱手,送客。 少施氏想了想攥紧了拳头,林世泽立即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是方家人伤的名医,你难为孝珏又有什么用?” 这林世泽护着女儿,少施氏有苦难言,冷冷看着他,却不走。 林孝珏心道:“你们两口子对眼吧。”转身欲要进屋。 这时…… “你站住。” 一个急迫的男子声音传来,听着年岁已久。 林孝珏心道:“今日真是热闹,都来找我。”同众人一眼,目光一下子对上来人。 少施氏提着裙抢下台阶,一下子扑上来人的胳膊,哭道:“七叔,是不是名医……” 少施岚云示意他站到一边,匆匆上了台阶站到林孝珏眼下:“名医命在旦夕,你快去救救他 。” 原来少施岚云是来请医的。 所有人都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看着少施岚云心急的样子,突然一笑:“七老爷,好久不见。” 少施岚云有求于她,想了想道:“小姐好久不见,在无锡时咱们多有误会,改日老夫再找小姐叙旧,如今名医昏迷不醒,李浩那样内腑受伤你都能信手拈来,名医这个你很快就能救醒他,你快去看看他。”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她,摇摇头:“我与你少施家,不共戴天,怎会救他。” 少施岚云一怔,双目变得通红:“我好话说尽,你果真不救?” 林孝珏点点头。 少施氏一吼:“林孝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飞步上了台阶。 林孝珏依然摇头:“我爱吃,罚酒。”说着就要转身。 少施氏和施岚云同时抓住她的左右肩膀。 林孝珏也不回头,冷声道:“你们想动手?” 少施氏二人不放手,林世泽见双方争执不下,若是打起来,不管谁输输赢,终归是对他林家名声不利。 忙挡掉少施氏的手,同时对少施岚云道:“七叔,孝珏是我的女儿,咱们自家亲戚,有事好商量。”对长辈他还维持着起码的尊重。 少施岚云慢慢放开手,哼道:“林世泽,我少施家这些年对得起你,如今名医有难,你的女儿你来说。” 林世泽此时官不成,业不就,还得依仗少施氏的钱财,可女儿如此横行无忌,他也是无法,左右都不好得罪,思虑一吸,拍拍林孝珏的肩膀:“孝珏,说起来,名医也没真伤害过你什么,他是少施家的大公子,不能有事,你若有本事,就救他一把吧。” 林孝珏依然不回头,抬头看了看屋檐上的脊瓦,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冰冷凄凉,她又平视前方,淡淡道:“让我救人也行。” 三人一见有希望,林世泽忙道:“你说怎么样你肯出手?” “少施行医,林孝瑜,少施晚晴,死。” 死字说的极重,三人一同惊讶的看着她,林世泽变了脸,怒道:“你还是心理有疙瘩?我跟你说过,那事不关孝瑜的事。” 少施氏道:“你就是不肯救人了?” 少施岚云心道:“三个人都不抵我大孙子重要。”想想道:“小姐这是没得商量了。” 林孝珏依然不看他们,笑道:“你少施家,杏林泰斗,负伤,竟要我来救,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医术被她踩在脚底下是平常事,少施家也习惯了,所以少施名医伤重不醒第一个想到他,少施岚云愣了愣,心道:“还真如他所说,我少施家也是医家,若是被人知道,自家子弟负伤还要请别人医治,那少施家的名声是真完了。” 想了想一甩袖,急匆匆往外跑。 少施氏忙跟过去:“七叔,怎么了?” “我们自家医。” 少施氏见他头也不回,知道心意已决,回头冷漠的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一挥手,她的人就纷纷出了院门。 林世泽见那边人都走了,回头对林小姐道:“今天要不是我护着你,少施家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小瞧了他们家,少施兰风跺跺脚,京城大小的医馆大夫都要抖三抖。” 林孝珏道:“林大人啊,你还有心情,卖我人情啊?”说着转身认真的看着他。 林世泽一愣:“怎么?” 林孝珏笑道:“方家抓不到我,你说会难为谁?” 林世泽眨眨眼。 林孝珏摇摇头:“目光短浅,你这当官的,他逼迫不了我,只能在朝中,打压你了。”说着又使劲摇头:“你这小官,也不用打压,随便一个奏章,就玩完了。” “你……” 林孝珏笑着推开他点着自己的手指,道:“快去找你的,亲家吧,不是刚定了亲吗?” 林世泽如醍醐灌顶,也不跟她在争执,提起袍子匆匆下了台阶。 林孝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视的摇摇头:“后知后觉,大事难成。”(未完待续。) 071 道歉 下午林孝珏正在书写,就听房门被人拉开,她头也不抬道:“帮我倒,杯水。” 兰君垣蹑手蹑脚走向茶壶,晃了晃,里面已经空了,忙到外面炉子上提起水壶,续了水,陵南和周四正在炉边背书,两个人是知道他来的,陵南小声道:“我来吧。”就要站起。 兰君垣朝她嘘了一声,端着茶壶又进了屋里。 他这进进出出,那女子只顾着低头写字,都没有理会,兰君垣倒满一杯茶水,抿嘴笑着端过去。 林孝珏听脚步声落在身边就不动了,道:“放那吧。” 还是没有动。 不是陵南,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老长,是一双男子的鞋,蹙眉抬起头来:“是你啊。”露出少许惊喜,忽然就撅起嘴,然后低头继续书写。 兰君垣一看,这气还没消,将茶杯放在桌角,敲敲桌子:“你猜少施名医怎么样了?” 林孝珏冷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现在是白天,就算他爬墙上高的本领大,也得掩人耳目才行。 兰君垣笑着坐到她面前,道:“我看林大人去了陈府,少施氏回了娘家,院里又没什么人,我这一忙完就过来了,怕你心急。” 林孝珏低头蘸着毛笔,淡淡一哼:“你倒是,都摸得清。”又道:“少施家已经,来过人,我知道少施名医,昏迷不醒,有什么好着急的。” 兰君垣道:“算我着急,我怕你还在生气。” 林孝珏抬起头来:“子曰,巧言冷色,鲜矣仁。你说的好听,可见不是什么好人”语气不是很好。 兰君垣道:“秦桧不也有三个好朋友呢吗?我不管怎么坏,对你好就行了呗?还有巧言令色这件事,我对我仰慕的女子不巧言冷色,难道要每天说她长得丑。心眼坏,处处与她为难?那样我才是好人了?”面带微笑,眼带调侃。 林孝珏听他话说的露骨,心里还真不怎么恼。可她平生最怕别人欺骗她,道:“你这么说,也对,我也爱听好听的话。” 兰君垣来了精神:“这就对了,人常说忠言逆耳。忠言就一定要逆耳吗?好好的劝慰不是也可以。” 林孝珏道:“随人而定,因地制宜,因材施教,都不能一概而论。就像你,虽然说的好听,我也爱听,可我还是生气,那时,我很怕,孤军奋战。所有的事,都要我一个人扛,虽能撑住,可心里很苦。” 兰君垣忙道歉:“当时也是有把握不会让别人伤着你,大家说着玩笑,我就同意了,忘了你一个人是多么辛苦,下不为例。” 林孝珏闷声不语。 兰君垣道:“你就原谅我少不更事吧。”温润公子,翩翩人才,状似撒娇。 林孝珏果真没绷住。笑了。 兰君垣脸上也开出花来,二人一笑解开心结,兰君垣又道:“跟你说正经的,你猜少施名医受伤。少施家和方家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林孝珏见他一脸认真,想了想道:“少施岚凤,给方景隆,道歉了。” 兰君垣一脸惊诧,林孝珏有些得意的扬扬下巴。 兰君垣道:“还真让你说着了,少施岚凤登门道歉。估计还送了方景隆不少银子,少施名医可是他的大孙子,他怎做得出这低三下四的事?” 林孝珏道:“你想到的是,低三下四,我却想,他一定恨透了,方景隆,却还要巴结他,这心里有多苦。” 兰君垣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又没人逼他,反正我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谁若伤我家人,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每个人追求不同,少施家凭医起家,钱财虽多,但地位不高,方景隆位高权重,要想难为他家,只要找茬,封他几个医馆,截他几次生药,这少施家,就没以后了。” 兰君垣淡淡道:“人各有志吧,可方景隆伤人在先,他也没必要再给钱啊。”说着看向林孝珏,见小丫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蓦然一笑:“我懂了,都是因为你。” 林孝珏眼皮一掀:“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家要与我,攀关系,是少施名医,一定要跟着我,我与方家,有夺命之仇,方景隆不杀死我,绝不会罢休,这少施家没有大权,压不过方家,跟我扯上亲戚,只能是,自找晦气,方家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少施家以后就不敢逼着你学医术了。”兰君垣想想又不免担心:“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反而要对付你,你又生在林家,跟他家脱不了关系,这可怎么是好?还有方景隆,不怕他来暗的,可明的咱们都没有他权势高。” 林孝珏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与其担心,少施家,不如想一下林世泽,现在若方景隆,压迫他交人,我怀疑他会卖了我。” 兰君垣蹙眉看着她,又一声叹息:“自己亲爹,真是难办啊。” 林孝珏道:“这都是小事,卖与不卖,我都是我,能杀死我的,不卖也会杀死,杀不死我的,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拿我没办法。”瞪着眼睛,翘着嘴角。 又像从前一样傲然了,兰君垣忍不住乐:“你倒是想得开,好吧,那我也不担心了。”说着又道:“我就担心你还在生气,现在是不是好了”转了话题。 林孝珏摇头:“没好,我很小气。” 兰君垣大笑:“这样都不好啊,那我想想怎么办呢?”说着食指点着脑门做思考状:“有了。”突然很温和的看着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孝珏摇摇头:“带我自己去,不行,我放不下她们。”上次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走了才出的事,现在虽然没有路遥奸细,但依然不放心。 兰君垣道:“我知道,带着陵南和小丫头一起,你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好好玩一玩,咱们去郊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孝珏转转眼珠。 兰君垣抢下她的笔:“别想了,趁我今日有空,你别忘了我是公职人员,可不能每天都陪你。”就伸手整理桌上的文章手稿。 林孝珏突然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上了,我就跟你去。” 兰君垣笑道:“你可别考太难的,我这学问,也只中过进士。” 林孝珏一听,斜瞪着眼睛,兰君垣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是武状元,还中过二甲进士,文武全才。 “你当进士,都是那么,好中的?跟我显摆,是不是。” “是。” 林孝珏见兰君垣大笑,也笑了,道:“那好,我就问你简单的,你方才说,秦桧也有,三个朋友,都有谁?” “……”兰君垣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最后落得林孝珏呵呵奸笑。(未完待续。) 072 做坏事 陈家这边林世泽亲自来回复,答应了陈大人的提亲,二人就这么定了亲家,又简单说了一些相关的事,陈大人这才送走林世泽。 之后陈大人忙到儿子屋中,儿子还是四仰八叉躺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床顶,妻子也在,在儿子床边抹眼泪。 陈大人一脸兴奋走过去:“儿啊,儿啊,爹给你定了亲了,你快好起来吧。” 陈博彦头微微转向老爹,陈夫人也希冀的看着他。 陈大人差点喜极而泣,道:“儿啊,林世泽方才来了,已经答应了你和五小姐的婚事,这门亲事这就么定下了,谁也不许反悔,你别担心了。” 陈博彦坐起身扶住爹爹肩膀:“爹,你没骗我吧?”顿时就来了精神。 陈大人又气又心安,气的是儿大不由爹,功名还没有,就想着娶媳妇,心安的是儿子性命无忧,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脸慈爱:“爹怎么会骗你呢?林大人才走不久我就来告诉你了。” 陈博彦低下头,看着被角,一脸期待。 陈夫人想着想着,一下子哭出来。 陈家父子忙看着她,陈大人道:“儿子方好,夫人你这又是怎么了?” 陈夫人道:“我是担心六郎哪天又不好了。” 陈博彦见母亲为自己担忧操心,心中自是一番内疚,可若不能取小姐为妻,活着又有什么痛快?这自责自是被欣喜取代大半,擦着母亲的眼泪,撒娇道:“娘,儿子以后自是与小姐一起孝敬娘亲,况且小姐大医,什么病不是手到擒来,儿子有她,再也不会有事了。” 陈家二老对这个儿媳没什么好感,唯一能说出她的优点,也就是医术高明了。 陈夫人看着儿子无奈的笑了出来。 家无主事之人。林孝珏出门都不用通报,带着两个丫鬟到了小巷口,兰君垣驾车正在等她,三人上了马车。兰君垣赶车一路向南,约么走了一个时辰,窗外风景渐渐由四通八达的巷路变成了空旷的乡村山野。 “这是哪里啊?”陵南附在小姐脑后问道。 林孝珏道:“估计是,南郊的,谢家村。” 兰君垣这时突然勒住马车。道:“看你不出门,却哪里都知道,到了。” 谢家村是离城里最近的村庄,儿时她经常与祖父一起外出看病,这村子长来。 车停下来,林孝珏放下窗帘去掀开车帘,随后跳下马车。 兰君垣再接陵南和周四下车。 “咱们去那边。”他指着附近的一处小山说道。 小山上都是落叶植物,此时皆秃,冬主藏,万物凋零毫无生气。唯有几头黄牛在山上散漫觅食,因黄色耀眼,所以才隐约可见。 林孝珏道:“这山上,我记得,有许多榛子树,七八月份,榛子成熟,路过就能采一筐。” 大家听她言语,显然是来过,陵南好奇的看着她。心道,小姐在无锡长大,什么时候对这村子这般熟悉。 兰君垣见陵南欲言又止,拉着林孝珏的袖口道:“我们去做坏事。” “什么坏事?” 陵南的不解被岔开。也问道:“公子到底要带我们做什么?” 兰君垣笑着领林孝珏走,对两个丫鬟道:“你二人在这里等我们,别走开,有事就得大喊。” 陵南还要追问,二人已经跑远了。 兰君垣拉着林孝珏上山,山上灌木枝条刮破了他们的衣衫。二人也不以为意。 到了半山坡,那里就平整了许多,显而易见的,夏季里这里是一片草地,牛羊在此觅食,甩着尾巴吹着胡须,各自散漫自在。 兰君垣停下来道:“就是这里。” 林孝珏呼吸微喘,又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回身正视他,笑道:“这里,又能做什么?” 兰君垣看着牛羊,笑了笑,突然很严肃的问道:“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吗?远离尘世,一处山庄,几个村邻,一间小屋,一家人放马喂羊,逍遥自在。” 林孝珏想了想摇摇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在,你今日是世子,不愁吃穿,宫中为官,受人尊敬,你想着放马喂养,逍遥自在,若你真是农夫莽汉,又怎会觉得,放马喂养,逍遥自在?” 兰君垣愣了一愣,一下刻一脸自嘲:“还是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孝珏又摇摇头:“我也有,理想中的生活,大雪入酒家,与朋话桑麻,深夜归家里,炉火烹清茶,稚子上学去,傍晚接回家……” 兰君垣正听得入神,忽然她停住了,忙问道:“还有吗?” 林孝珏看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牛羊:“与他。” 谁? 她心中一定是有人选的。 兰君垣心头蓦的紧张起来,她看了他一眼,那这个他到底是不是他? 正想着林孝珏又转回头,道:“也就是想想,而已,人是要生活的,生活就离不开钱,离不开权,没有这两样,做任何事,都不会痛快,就说这,放马喂养,明日老人病了,孩儿成家,后日房屋旧了,这马羊能卖几个钱?真的能惬意吗?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我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年纪轻轻的,我还要搏,还要斗,大隐隐于市,小隐才隐与林,我还要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放马喂养,眼界太小了,难道公子,是安贫乐道的人吗?” 这就是曾经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远走高飞,她说不愿意。 兰君垣道:“我知道了。” 他又知道了什么?林孝珏正想着,兰君垣已走向一头黄牛,黄牛正健朗,靠在一颗树旁,正仰头够着树上缠绕的枯藤。 林孝珏见树后是一个陡坡,陡坡之下一里地的样子就是人家。 她心中一动,问道:“你要做什么?” 兰君垣刚好到牛旁停下,回头看着她:“在江西时我欠你个人情,你忘了当时你对了说什么了?” 林孝珏心道:“我记性不好。”直愣愣看着他。 兰君垣蓦然一笑:“你说,你爱吃牛肉。” 可是官府不准杀耕牛,那是犯法的,所以市上也没有牛肉买卖。 林孝珏眼睛一转,不怀好意一笑,兰君垣也不怀好意,双手按住牛的肚子,突然一推:“快藏起来。” 陵南和小周四站在马车前一直瞄着山顶上的红点,忽然红点就不见了,只见半山腰有尘土簌簌下落,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来不及细看,就听见惊天阵地噗通一声。 不是地龙翻身吧?陵南心中大骇忙抱住周四的头,自己则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四周万籁俱寂,又什么都没有了。 陵南放开周四的小脑袋,看着山坡,除了方才的事故,山上什么也没发生。 陵南很不解:“怎么回事?” 周四小声道:“小姐和公子怎么不见了?” 陵南想起兰君垣的话:“有事就大喊。”忙喊道:“小姐,公子,你们在哪啊?” 没人回答,恰此时远处山庄却骚动起来。 “死了。” “完了我的儿啊……” 男女老少骂声哭声都有。 陵南心惊的看了一眼周四:“是什么死了?” “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可小姐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 陵南正犹豫着,周四突然指着山脚下的一个红点道:“小姐也过去了,咱们快去。”声音透着兴奋。 陵南看红点正和一个人影往村边方向走,显然那人影是兰君垣,忙牵起周四的手,心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跟小姐和兰公子有关。”(未完待续。) 073 牛 林孝珏和兰君垣并肩沿着山下的小路进了村庄,小村此时正热闹着呢,老老少少全都围在一处,还有女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兰君垣看一眼林孝珏,这家伙虽没笑,但眼角弯弯的,分明一点内疚都没有。 笑了笑,牵起她的衣袖,闯入人群之中。 人群最里面,一个男人抽着旱烟眉头紧锁,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跪在摔死的黄牛身边,痛哭不止 兰君垣明知顾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大嫂怎么哭了?”一脸无辜。 林孝珏马上变得异常严肃。 村民听见声音一看,两个陌生男女,男的器宇不凡,女的惊艳四方,最耀眼的,他们穿着华丽柔软的衣服,颜色鲜艳,款式新颖,还带着绣纹的,深怕离得近了惹恼了贵人,忙让出一块空地。 抽烟的汉子放下烟袋,哭嚎的女人抱紧了儿子,但还是抑制不住哭声,全都看向他们。 兰君垣一拱手:“在下兰君垣,和妹妹路过此地,听见有人啼哭,过来看看,不知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原来是好心的兄妹两人,村民戒备少了许多,但对大人物的畏惧之心还是有的,都不说话的看着他们。 兰君垣跟林孝珏对视一眼,就直接问那抽烟的庄稼汉:“大哥,是您家里的牛吗?” 那汉子满脸愁云点点头:“早上放到山上去还好好的,刚才就从山上摔下来了。” 那女人哭声渐甚。 其他村民也道:“我们那山上有个破,前些年也有牛从山上摔下来,摔残了,可那块草好,牛撒出去自己就过去了,有时候看也看不住。” 兰君垣很理解的点头。 这时陵南和周四也到了,两个丫鬟挤入人群来到小姐身后。 陵南见一村人都围着,神色凄婉,小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孝珏道:“耕牛,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 不下心摔死了?陵南举头看向陡峭的石坡,心道,方才小姐和兰公子就在那吧,怎么他们一去这牛就摔死了? 庄稼汉字还在惋惜:“这牛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我儿子从小身体不好。他娘还说把牛卖了,给他看病呢,这下牛也死了,卖不上几个钱,我儿的病也难治了。”说着低下头,又灌了几口烟。 村民全都一副感同身受的难过之情。 林孝珏看向那女子怀中的男孩,约么四五岁的样子,头大,身体干瘦,显然是营养不好。他面色枯黄,村色淡白,毛发稀疏无色泽,脾,气血生化之源,在体合肉,其华在唇,乃后天之本,这孩子脾弱。 林孝珏认得这家人,汉子叫谢成才。妻子柳氏,小男孩谢富贵,上一世谢富贵比她还要大,那时候她和祖父来谢家村。每次都要去这家,他们家很穷,谢富贵不用说,从小病到大,柳氏身体也不好,谢成才后来负担太重。累吐了血……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贫穷和疾病总是交织在一起,越穷越病,越病越穷。如果思维不突破一下,就是恶性循环。 往事种种全部变得清晰,林孝珏暗暗摇头。 兰君垣不知她在想什么,沉吟一下道:“这样吧,要不你这头牛,卖给我吧。”是对谢成才说的。 村民和谢家人都看向他,好好的两个公子小姐,买牛干什么? 谢成才烟杆子在鞋底磕了磕,收回到衣里,认真道:“公子真要买这死牛?” 兰君垣心道:“我费这么大的力,就是为了买它的。”笑道:“反正你们也是附近卖肉,不如直接卖给我吧。”说着就从口袋里掏银子,林孝珏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大少爷一出手就是五十两。 谢家人和村民看着银子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陵南恍然大悟,这牛的死,一定跟兰公子有关。 那谢成才面露防备:“公子您要买这牛做什么?” 一个村民喊道:“这牛是摔死的,又不是你杀的,让村长给你报备一下,公子好心要买你就卖了就是了。” “就是,五十两,够买四五头活牛了。” 有人心里算计,怎么死的不是自家的牛? 谢成才可能是在考虑大家的话,看着牛沉思。 兰君垣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心道:“我怎么给钱多了还不卖啊?” 林孝珏心道:“这谢家村村风淳朴,尤其谢成才,墨守陈规,你花刚好的钱买他的牛他感激,你花那么多他会怀疑你要为非作歹。” 兰君垣哪知道花钱多反而会引起怀疑,一脸叫苦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想了想拿过他手中的银子,亲自交到谢成才手上:“拿着吧,开春,新买一头牛,再打个,好犁杖,锄头镐头也都要用,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利用工具,庄稼人种地,利器,比力气要重要,不然到头来,累的伤筋动骨,工具不买,钱也没存下,还累个半死,最后又都花钱,看病了。” 她结结巴巴说着只谢家人和其邻居能听懂的话。 谢成才为了给孩子看病,家中铁器全买了,种地全靠人力,亏他身板好,不然早累垮了。 柳氏很心酸的抬起头,问道:“小姐好似很相熟 ?” 林孝珏朝她点点头:“我看嫂子,也很熟悉。” 柳氏脸一红,她怎么会人的这么光彩照人的小姐,歪头很认真的打量身姿如松的女子,谢富贵也跟着母亲一起歪头,瞪着天真不容识错的眼睛。 谢成才拿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其他村民也都指点他们的来历和谢家的关系。 一个大娘突然扶起柳氏,笑道:“既然小姐与你家相识,还不快点谢谢小姐和公子。” 柳氏看着丈夫,其实她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谢成才想了想拉过妻子和儿子,对兰君垣等人深深一礼:“公子和小姐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这钱太多,我知道公子和小姐是可怜我们庄稼人,公子若真买这头牛,也不要这么多钱。活着的时候也就值五两,死了二两银子都不到,剩下的公子快收回去吧。”就往兰君垣手中推银子。 兰君垣无助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笑着走到二人中间,挡住兰君垣。并道:“谢家大哥,您也不必推辞了,我是大夫,您家公子的病,我能治。这钱,您留着买药吧。” “小姐是大夫?” 村民哗然。 “哪有这么小的大夫,还是女的。” 谢家人愣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将银子塞回到谢成才的手上,道:“人活着,无非就是,衣食住行,但就这四样,有的人还过的,一塌糊涂,有时候。节俭是对的,但不能用,健康来替代。”说着看向众位村民:“大家都是如此,年轻时,可以拼力气,老了怎么办?病都找上了,年轻时赚那点钱,不够看病的呢,所以,工具一定不能省。利其器,才能事半功倍,节约下来时间,就能赚别的钱了。” 听着是这么个道理。村民相互议论纷纷,当然也有人道:“有钱人当时什么都不介意,没钱上哪打好犁杖,好铁具。” 说话的是个瘦小的男人,一脸胡茬,穿着黑色棉袄。双手抄在棉袄袖口里,袖口油光一片。 林孝珏的意思分明是让大家不要心疼钱舍不得买工具,人拉地对身体伤害多大?兰君垣听懂了就要反驳瘦小男人的话。 林孝珏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兰君垣一愣,林孝珏没理他,再次对谢成才道:“这牛我们要了,谢大哥,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不妨找人帮我们,剥皮卸肉,省的我们,运着费力。” 大家一听这是要吃肉的架势。 谢成才愣道:“小姐和公子真的要啊?” 这时候吃牛肉的人很少,还不知道牛肉是多么美味。 林孝珏笑着点头:“自然是要的,我们要带回去,谢大哥,帮忙吧。” 兰君垣一拱手:“就有劳谢大哥了。” 谢成才抬抬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是我们要感谢公子和小姐才对。”说着去找村长:“燕哥,找人帮帮忙吧。” 村民都很热情,七手八脚就把死牛抬了起来。 ” 日头偏西,马车里一股膻腥味道,陵南和周四憋着气,转着眼珠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看着二人撇撇嘴:“等我做好了,你们可别吃。” 陵南捏住鼻子,道:“小姐,这牛是不是你和兰公子杀的?” “是。” 陵南和周四瞪大了眼睛,林孝珏又笑眯眯的道:“与不是,你又有何见解?” 陵南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若是,在奴婢的印象中,这是不对的,可兰公子给了他们那么多银子,那谢家人也欢欢喜喜的,就算是,我也说不上对与错了。” 林孝珏笑道:“本来就没什么,对与错,它就是一头牛,耕地种田,对于我,价值就是,剥皮吃肉,你愣要添加别的意义给它,最后徒增伤悲,而已。这件事我的定义,若是给钱,并且比牛的价值还多,就没错,若是故意压低价格,就死错。” 陵南心道:“反正小姐心里什么都是钱来衡量的。”又一想也不对,对她们小姐还是感情更多,小姐这性子,谁也评价不好了。 自顾自的叹息。 周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林孝珏摸摸她的头:“你以后,会明白。” “……”陵南要比她大四岁,不太习惯的红了脸。 林孝珏歪着嘴角收回手。 林孝珏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叫了四个下人将牛肉抬回她的院子,她则给兰君垣作别。 兰君垣想了想突然贴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做好了别忘了给我留一口,一口也好。” 林孝珏笑了笑:“放心吧。” 二人就此别过,林孝珏三人目送兰君垣的马车离去,刚要进门,林世泽的马车就驶到了眼前。 “吁……” 马车停下,车夫放了小凳接林世泽下车。 林世泽站稳之后先是看了女儿一眼,然后吩咐下人将车赶走,待下人都散了,林世泽拉过女儿的手,带她到没人的地方。 父女二人相视而立,林世泽一脸肃然,问道:“那公子是兰君垣?” 他们同朝为官 ,定然是见过的。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世泽一脸愤怒:“他刚才离你那么近干什么?你下午趁我不在,跟他干什么去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们是什么关系?”语速急促。 林孝珏道:“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一个结巴,回答你哪个好呢?” 林世泽一愣,蹙蹙眉:“一个一个回答。” 林孝珏一边点头一边道:“为什么那么近,你的问他,我跟他,买牛肉去了,我跟他,是因为医病认识的,我跟他,认识大半年了,我跟他刎颈之交,换过命,他对我很好,经常哄我开心,我遇到困难,总会帮助我。”像背书一样。 林世泽压低了声音:“那不是在无锡的时候就认得了。” 林孝珏依然点头:“非常亲密,同食同衣同行。” “啊?”林世泽大惊,听到答案都感觉头皮发麻,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想了想小声问道:“有没有同寝?” 林孝珏笑的很怪异:“就差同寝了。” 林世泽心道还好还好,一面拍着胸口,突然又变得声严色厉起来:“我下午刚去的陈家,现在你已经是陈家没过门的妻子,可别给我闹出什么丑事来。” 林孝珏眼睛上挑,斜睨着他。 女儿长得娇俏可人,追求者甚多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她行医在外,不拘小节,林世泽想了想缓和了语气,道:“爹这也是为了你好,那兰君垣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但你别被她骗了,首先他已娶过妻室,虽然方氏已经死了。”好像想到什么,确定的点点头:“对嘛,还命硬克妻。” 林孝珏附和着点头。 林世泽说的更来劲了:“那兰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虽然有国公的头衔,可子弟都不争气,就他兰君垣誉满京城,可只混得大皇子的一个看门狗的职位。” 林孝珏依然点头:“还不如林大人。” 林世泽怔然,心道:“死丫头怎么好像在讽刺我。”沉下脸道:“反正你要分清,陈六公子身家清白,人才一表,你错了这村了就没这个店了,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长在庙中,年纪又小,不知道世间险恶,兰君垣他就是看上你的容貌,对你又不是真心,今后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 林孝珏笑道:“林大人,还有别的事没?若是没有,先告辞了。” 说着一拂袖,转身走了。 林世泽骂道:“你给老子站住。”前面的人根本不理她,小跑两步追上去,人家目不斜视,他只好一脸无奈道:“孝珏,孝珏……哎呀,我也回府,咱爷俩能走一段路 。(未完待续。) 074 酱牛肉 林孝珏回到院中先是卸肉,好在是冬天,门外一冻,不会坏,但也不能都冻着,一半做牛肉干,最后她剔了一块腱子肉,刚好做酱牛肉。 分好肉块,拎着宝剑回了厅里,将腱子肉和一包药材交给陵南。 “去厨房煮了,煮熟。” 陵南接过东西为难的看着小姐:“小姐我不会做啊,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林孝珏笑道:“我要忙别的,不然我就自己来了,我配的料,正宗卤味,不会不好吃,你去吧,别的不用管,煮熟整块,端回来就行。” 陵南答应着,忙带周四出去。 天越来越黑,好似很快的,就到了晚饭时候,林三在祖母房中坐立不安,昨晚她抢了林孝珏做的肉拿给祖母吃,祖母吃的开心,她就说是她做的,现在祖母吃上瘾了,又要吃,可她不会做啊。 正不知如何时候,她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 林三回头看一眼碍眼的林孝瑜,将丫头拉倒一边:“回来了吗?” 小丫头气喘吁吁。 “问你话呢。”林三有些不耐烦。 小丫头忙小声道:“禀小姐,南院那个,回来了,可今晚她没去厨房,她丫鬟去了。” 林三眼睛一斜:“管谁去的,她回来就行,贪黑熬油我也得让她给我做出来。” 说着又回头看一眼林孝瑜,该死的就知道偷偷盯着她,她回剜了一眼,随后拉着丫鬟就要出门。 林孝瑜白白受了白眼,心里正气愤着呢,喊道:“你干什么去?” 林三回头道:“狗拿耗子用你多管闲事。去哪还得告诉你?我内急,你管得着吗?” 林孝瑜哼了一声:“别让我拿到你什么把柄。” 林三心道:“拿到了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一扭脖子领着丫鬟出去了。 林三去找林孝珏,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踏入南院的大门,听过关于女鬼的传闻太多,一进门就觉得院子阴森森很凄冷。 林三打了个寒战,她的丫鬟抱着她的胳膊。 林三一蹙眉:“没用的东西,怕什么?都是人。” 说着上了正屋的台阶。 屋檐之下有两盏大灯笼。越往上走越亮堂。林三走到门口,当当当敲门:“开门。” 没有回音。 “开门。”林三声音更大。 还是没有回音,林三怒气中烧。心道:“以为不开门就行了?本小姐今天就给你些颜色瞧瞧,”咣当一脚去踹门。 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前趴。 小丫鬟一看这门根本没锁,难怪小姐要摔跤。可她去拉小姐也来不及了。 林三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林孝珏款步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地上的一幕。呵呵冷笑。 林三不用人说也知道谁出来了:“你敢笑话我。”恼羞成怒爬起来,对着林孝珏吼道:“你在屋为什么不出声。” 林孝珏收回嬉皮笑脸,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怎么来了?”打断她的问话。 林三一愣:“我找你有事。”拍拍屁股,小丫鬟也忙来帮小姐整理衣裙。 林孝珏请她到火炉旁边的小桌前:“那坐下说吧。” 林三不自觉跟着她的步伐。坐下来看看四周,没什么好摆设,但屋子很整洁。 看了一眼火炉。哼道:“二叔对你不错啊,这炭比我屋里烧的还暖和。” 林孝珏笑了笑。心道:“要是跟她扯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小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林三看她带着惧怕的模样,嘴不自觉撇起来,看不起的哼哼两声:“你今晚做什么吃的了?” “做了酱牛肉。” “牛肉?” 林孝珏忙点头:“是啊,牛腱子,筋头巴脑,放上卤料,那么炖一两个时辰,然后切成薄薄的,小片,可蘸自己喜欢的,酱料,吃起来,美味极了。” 林三没吃过牛肉,听她说的热闹,咽咽口水,好奇的问道:“真的那么好吃?” 林孝珏一副我怎么敢骗你的样子点点头。 林三琢磨着,忽地道:“咱们家怎么从来没吃过牛肉?你这些都是从无锡学来的?” 耕牛不准屠杀,她千金小姐不食五谷,就更不知道了。 林孝珏对他的问话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道:“你想吃吗?” 林三心道:“就知道你得讨好我。”驯服了这个小村姑,心情说不出的高兴,下巴一仰道:“你就那么想让我吃?不会是要害我吧?” 林孝珏忙摆摆手:“我怎么会害你呢?” 林三心道:“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顿时就笑了,道:“那你拿来,我先尝尝。” 刚一说完陵南和周四就回来了:“小姐,厨房的嫂子想见您。”陵南端着一个小盆,身后跟着周四,还有厨房那个管事的女子。 三人前后进了厅里,还没等林孝珏说话,林三先站起了,问那管事的:“你来做什么?” 管事的没想到在这碰见府里最刁蛮的三小姐,慌忙行礼:“三小姐在呢,奴婢跟三小姐请安。” 林三哼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说天天开饭越来越晚,原来是你们偷懒串门。” 管事的分明是要请教林孝珏厨艺的,被这一骂,那还有闲心了,忙道:“奴婢这就回去,奴婢这就走。”说着就往后退,林三呸了一声:“今后少来这里,我这妹妹从乡下来,她好欺负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管事的灰头土脸就走了。 陵南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道:“你昨天还欺负俺们家小姐,今天说是你妹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哪容她细想,林三已经叫着她:“你过来,对就你,端盆子的那个。” 陵南见自家小姐没说什么,怯懦的走过去。 林三让自己的丫鬟接过她手里的肉盆,然后坐下来问林孝珏:“这个就是牛肉?” 盆里的肉红润飘香,浓浓的茴香大料味道,林孝珏看了一眼忙答应:“是,这酱牛肉,要凉了再切,热的时候,一切就碎了。” “真的吗?”林三对什么都好奇,笑道:“你懂得还真不少。”又道:“我告诉你,刚才来那个人是要偷你手艺的,这些可不能随便谁问你都说,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她们看你好欺负,就会贪得无厌了。” 陵南心道:“原来三小姐也知道贪得无厌这四个字啊。” 林孝珏很顺从的点头:“你告诉我的,我都记住了,谁问我,我也不说。” 林三一愣,想想道:“也不能谁问都不说,我问你你就得告诉我,你昨天那个肉是怎么做的。”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好吧,既然,你帮我,把坏人赶走,今后我会的就都告诉你,昨天那个肉啊,关键,就在刀功上,一定要切得,非常薄……” 林孝珏给林三讲着烹饪上的诀窍,教的林三神驰向往只吞口水,最后牛肉凉的差不多了,林孝珏亲自切给林三看,她的刀功自然是不许细表,连林三都看的敬佩至极。 切好了肉片,没等林三开口,林孝珏笑着就让陵南给林三打包走一大半,自己只留一盘。 林三看她这么识相,也就不为难她,临走前交代道:“你这几天多想几道好菜,我每天都来取。” 林孝珏连连答应,带着陵南和周四亲自送她出门。 眼见她高高兴兴消失在大门口,林孝珏脸上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陵南不解道:“小姐,为什么什么都告诉她?小姐说这样可以离开林府,可奴婢实在想不出来,天天做好吃的给他们吃,就能离开林府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她,笑道:“我把万事万物,都归纳了,两个字,就是适合。这些食物,我们需要,吃了适合,有些人,她就不适合,不适合就不是食物了,是毒药。” 陵南和周四震惊的看着她,林孝珏笑呵呵的拍拍陵南的肩膀,转身回了房间。(未完待续。) ps:一会去邻居家有事,先不捉虫了,回来再改,建了一个群,大家有兴趣讨论剧情的可加四舅二舅舅医五柳令,别忘了注明昵称。 074 论美 且说林老太太又吃了许多肉片,对孙女的厨艺赞不绝口,老太太高兴,这下人也就帮着吹嘘,也就两个晚上,林三的孝顺名声就在老太太屋里传开了,很快又传到大夫人耳中。乐-文-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大夫人心里还是清楚的,临睡前觉得不放心,来到女儿的房中。 林三也在准备就寝,见母亲来,坐在床上一脸好奇:“娘,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大夫人走到女儿面前,忙有小丫鬟搬来小凳子,大夫人坐下去,看着女儿道:“给老太太吃的那些菜,你是哪里弄来的?” 林三一听母亲是问这件事,不在意的道:“厨房呗,还能哪里弄来。” 大夫人脸色一沉:“厨房的厨娘什么手艺谁不知道?若是厨娘做的,今天你能孝顺老太太,明天林孝瑜也能,你连娘都骗?”说着抬起手来。 林三忙拉住娘亲的手,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是林孝珏,她做的要孝敬老太太,我抢过来的。”提到抢字,无不得意的扬起下巴。 大夫人顿时想到那天面见其他夫人,南院女子的无礼,抬手打了女儿额头两下:“她的东西你也敢抢?小心她再下毒。” “娘你干什么啊?”林三气愤的缕着头发:“头发都乱了。”见母亲很担心的看着她,生气的一翻白眼:“怕什么啊,她上哪弄毒药去?我都吃了两天了也没毒死,我看小结巴这个人挺好的,我问什么她都告诉我,也听我的话。” 大夫人听得更惊奇了:“你还能觉得一个人好了?”女儿从小到大可是跟谁都玩不到一起去。 林三瞪着眼睛道:“咋了?我就不能觉得一个人好了?” 大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摇摇头:“林孝瑜是她亲姐妹。她们都处不好,她怎么会真心跟你好,你别看她不言不语的,你也见了老太太那她是怎么病的,离她,咱们还是远点的好。” 林三很不服气:“林孝瑜算个什么东西?她就知道算计别人,当然没人跟她好。老太太那天病了也不关小结巴的事啊。咱们都看见了,人家什么都没做,就是往那一站。娘你也说是因为她跟死鬼二婶长得像,跟她又没关系。” 大夫人就邪了门了,这女儿怎么就觉得小结巴好了呢? 想了想道:“反正我总觉得不对劲,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好?那跟我们怎么不好。” 林三撇撇嘴:“跟你们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你别管我了,再说了。就算她心眼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有吃的就行了,至于给老太太的,也是她吃剩下的。 大夫人见女儿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想了想。女儿说的也对,这林孝珏虽然有点邪门,可说来说去对她们也不能怎么样。心中一跳,又想到什么。 “不对啊。她可是祸子,离得近的总没什么好处,你别沾了一身晦气。” 这话真把林三难住了,前面忘了这个茬了,林三想想道:“那娘你给我找个厨娘,我不去见她,让她教厨娘做菜总行了吧?”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一拍巴掌:“这样我有自己的厨娘,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找她那么麻烦了。” 大夫人道:“她厨艺真那么好?” 林三非常肯定的点头。 大夫人想了想,道:“这女儿家有门好厨艺将来嫁人不吃亏,也成,那娘明天就给你找个厨娘去跟她学手艺。” 三更过后,皓月当空,兰君垣忙完了要紧事,又来到林孝珏的屋顶。 林孝珏请他下来:“请你吃夜宵。” 兰君垣呵呵一笑,一个大褂金钩抓住房檐,再一个鲤鱼打挺,轻巧落在地上。 林孝珏听见动静亲自去给他开门。 二人在门口相见,兰君垣往屋里一看,笑道:“都睡了?” 林孝珏点点头:“奔波一天,累了。”说着请他进到厅里,走到炉前又添了几块炭火,忙完这一切,顺便坐在小桌前。 兰君垣跟着跪坐在她对面,见桌上摆着一盘精致的肉片,还有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 林孝珏道:“没有准备酒,渴了就喝茶吧。” 兰君垣笑道:“我也不太饮酒,只是大家在一起时,没办法才要喝,酒味呛人,也不甜,我不爱喝。” 林孝珏心道:“我也是嫌它不甜才不喝,没想到这一点我们竟相似。”笑道:“那你吃肉吧。” 兰君垣不客气拿起筷子,嚼了两片果真味道绝了:“这就是咱们半天买的牛肉吧,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真是绝了,没白费咱们一番功夫。” “听你这意思,你以前吃过,不怎么,好吃的?” 兰君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 林孝珏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也笑了。 兰君垣又夹了两片,见她不动筷子,只看着自己,愣道:“你怎么不吃呢?” 林孝珏摇摇头:“过了晚饭,我就禁食了。” “这是为什么?” “会长胖。” 兰君垣好奇的打量她一眼:“你很胖吗?胖了怎么了?” “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 兰君垣噗嗤一声,回过神来很抱歉的擦擦衣襟,又撂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她,最后摇摇头:“环肥燕瘦,可最后世人都认为杨贵妃更胜一筹,瘦有什么好看的。” 林孝珏正色的看着他:“那你看我,好看吗?” 兰君垣刚拿起茶杯,呛了一口,后想着大家也不是外人,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好看。” 林孝珏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想想,我再多点肉,好看吗?多大脸这么大。”双手扯着自己的脸颊。 她本巴掌大的小脸。扯了也不显得大,兰君垣笑道:“我不知道你胖了会不会好看,反正这么看不是丑,是滑稽。”越看越想笑。 林孝珏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来:“不跟你说了,你吃完,走吧。” 怎么还生气了。兰君垣忙到:“这下我好好想。绝不逗你了,你别生气啊。” 林孝珏摇摇头:“也不是生气,我就是想表达。胖其实不是丑,但给人感觉,不自律,也只是感觉。世人就是这么觉得的,也不是瘦好看。是要瘦的健康,整日恹恹的不精神,肯定觉得不好看,拿我来说。我平时说我漂亮,也只是玩笑,你细看。我的眼角有疤痕,鼻子不够挺拔。嘴唇太薄,很多缺点。”在林家家庙时,何三之所以没有看得上眼,就是因为他没觉得好看。 林孝珏又道:“没有人长得,十全十美的人,可现在,你们都觉得,我挺好看的,我自认为,我的相貌,只占一半,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自信,所以美女,都是积极的,自信的,健康的。” 兰君垣听她说的肺腑之言,很认真的打量她,儒雅一笑:“小姐确实自信的很。”可能正如她所说,是这份万事都积极的气度更吸引人,又道:“所以你真的不吃?”复又提起筷子。 林孝珏很肯定的点头:“不仅增肥,还伤食,我很自律。” 兰君垣夹着肉片的筷子一抖,嘴角一抽道:“那我吃是不是也伤食啊?” 林孝珏瘪嘴一笑:“那是自然,谁都一样。” 那你还让我吃,兰君垣皱着鼻子:“你也太坏了。” 林孝珏呵呵笑:“无妨,一顿两顿的,又不是让你,天天吃。” 他倒是想天天吃,可没人做啊,兰君垣将肉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笑道:“我也是逗你玩的,我这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正饿着。” 他最近都在帮她忙事情。 林孝珏看着他吃完一盘牛肉,最后话归正题:“明日,都准备好了?” 兰君垣点点头:“人都安排好了,一百多人,明日方景奎百日祭,我得送舅舅这一份大礼。” 他说着只他二人能听懂的话,一脸冷笑。 林孝珏道:“你又何必,一定要得罪他呢,我怕你,有危险。” 兰君垣肃然摇头:“我说过,我娘是不会让我死的。”又道:“于私,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我爹沙场受伤,落得痴傻,他们总是侮辱我爹,我若不出人头地,就是不孝,与公,他方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房景奎更是为害一方,我为民除害,不得不除掉他。” 都是小事,林孝珏心道:“孩子你对自己的亲舅舅下手,就为了尊严,还是小。” 兰君垣见她表情奇怪,想了想问道:“那你又为什么?现在舅舅抓你还来不及,你还往枪口上撞,一定要得罪他,在别人看,就是自寻死路。” “我啊。”林孝珏蓦然一笑:“我已杀了房景奎,哪怕我跪在方景隆,面前,他也不会放过我,何必呢,既然是冤家,注定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我还怕他什么,他派人杀我,我就让他不痛快,也让京城里的人知道,我周氏,不是好惹的。” 就是他们都不是逆来顺受的良善之辈。 兰君垣听了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最怕你觉得我无情无义,其实我这个人,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又怎会对你好?”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了。” 都不是好东西,这话兰君垣爱听,慨然一笑。 两人讨论着明日的安排,越发投机,忽然林孝珏想到一个人:“不知此时,少施名医,醒了没有。” 兰君垣眼睛盯住她似笑非笑的脸,想了一会道:“我来时,少世家人还都在哭。” 那就是不会醒了,除非,除非用那味药。林孝珏心里盘算着。(未完待续。) 075 百日祭 天还没亮,宫墙外的长街就能听见闷闷的哀乐声,大喇叭唢呐混合在一起,听者伤感,闻者不愉。 方景奎的百日祭,方景隆请了百十号的哀乐班子送弟弟最后一程。 时至天亮,亲朋好友穿着缟素,排成长队,换上悲腔,由爱乐班子开队,一路哀嚎,从国公府的大门开哭,又经过前门街,地安门,最后到了文昌宫,行走过处无不纸钱纷飞,黄纸满地,引来无数百姓驻足。 方景隆和爱子方君侯并肩走在队伍中间,快到林府的大门前了,方君侯微微低头小声问父亲:“爹,咱们这么过去,林世泽一定会交人吗?” 计划中,他们要去林府要人,就是那杀死方景奎的女子,抓来放到坟头上活祭了。 方景隆凤眼微眯,低声道:“他个小小官吏,还敢拦着咱家不成?若是不交出那个杀人凶手,就砸了他家大门,我让他丢官弃职,无家可归。” 方君侯暗暗咬着牙,偏头忽看见队伍中,妹妹正仰头追着一个人说话,声音很小,离得远的都听不见,但那动作足够引人注目了。 方君侯不自觉的沉下目光,回头对父亲道:“为何还要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了?你看夕儿一见他,就跟蜜蜂见到蜂蜜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方景隆目光也跟了过去,见方颜夕正在跟兰君垣说话,方颜夕撅着小嘴,兰君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方景隆道:“总归是你姑姑的儿子,不然我早剁了他了。” 方君侯忍着怒气不去看那边。 马上就要到林府门口,方景隆给儿子使个眼色,方君侯手一挥,祭祀队伍中离开站出两队身强体壮的男子,他们是国公府的精英护院,方君侯带着两队人绕到哀乐班前头,队伍中的其他人一见有情况,全都放慢了脚步。 百姓则纷纷躲到巷子里。 喇叭声更低沉悲恸。哭声越加凄婉哀伤,方君侯抬手去捶林府的大门,林府中人早已被瘆人的哀乐声惊扰,但除了主事之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世泽站在前院的花厅中,问着气喘吁吁的小厮:“方家真的来砸门了?带了多少人?” “看不清多少,白茫茫一片。” 那就是相当多的人了,别说多少,就说是国公府这个头衔也不是他林府能惹得起的。只想着攀了陈阁老的亲事就能解了这件事,没想到人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门来,现在就是去搬陈阁老出来,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林世泽蹙着眉头哑声问道:“夫人呢?回来了吗?” 小厮摇头:“夫人还没回来。” 少施氏自昨日回了少施府,到现在也没回来。用她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可又一想,就算她在家有什么用呢?少施家也压不过方家去。 外面杂乱恼人的声音越来越重,林世泽在屋里来回踱步,小厮看的头晕眼花,忽然林世泽道:“去请小姐出来。她自己惹得祸,不是有本事吗?要他自己摆平。” 话音刚落,又有小厮跑过来:“老爷,老爷,方家的人把大门砸开了?” “啊?”林世泽双腿打颤,指着前面的小厮喊道:“去吧那个小畜生赶紧给我带过来。” 小厮忙一溜烟跑了。 再说大门口,林府大门被砸开,林家下人跑的殆尽,方君侯振臂高呼:“听好了,抓住那个……” 那个什么东西还没说完。就听迎着祭祀队伍的方向,巷口传来阵阵喜乐声,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低沉的大喇叭。下一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巷口浩浩荡荡走出一队人马。 方君侯等人和祭祀队伍全都停下来,望着迎来方向,同时都心道:“谁家挑这个日子办喜事?” 方景隆更是急匆匆走到队伍前,细看那支人马,为首的。一匹高头黑马,上驮着一个红衣女子,离得远,女子容貌看不清楚,但模模糊糊的,就觉得她不可一世的样子。 方景隆食指一指,喊道:“对面的什么人?不知今日是我方家子弟祭祀的日子?” 林孝珏一挥手,喜乐立刻停了下来,她催马前行,很快走到方家祭祀队伍面前。 这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眉清目秀,一身红衣,骑着高马,笑意吟吟,十分好看。 她前脚到,他后面的人马后脚就跟身来,说是队伍,可离得近了一看,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一看就是乡下来人,但都精精神神的。 方家人看着不由得碍眼,方景隆又喊一声:“什么人?敢捣乱我方家的祭祀?”见那女子傲然不可欺的坐在马上笑,又怒道:“你给我下来。” 林孝珏骑马不动,俯视着他,突然目光转移,寻找着队伍中的什么人,最后目光定在前面,淡淡一笑:“方颜夕,小姐,别来无恙?” 众人都看着方颜夕,方颜夕一愣,跨出几步到马前,抬头一细看,回头对众人道:“就是她,她就是杀死二伯的凶手。” 感情这些人都没见过那传闻中的杀人凶手,就她遇见过。 林孝珏呵呵笑:“怎么离得远了,你还看不清啊?这是病啊,眼睛得治。” 方景隆一声低呵:“结巴,原来是你,难怪难怪,你这小小人物,送死自己找上门来了。” 方君候看她身后队伍,则不动声息的将手下精兵调到祭祀队伍前,刚好与那女子对峙。 林孝珏依然看向方颜夕:“怎么样?我可是神医,方景奎患白浊,御女灼痛,就是我,治好的,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眼睛。”根本不理任何人。 这白浊,御女什么的都是男子的私密话,此时又提到方景奎,是对死者大大的不敬,方颜夕听了大囧,方家其他人则怒视着这女子。 方景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休要诋毁我弟弟。” 林孝珏与马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学着林三的调调哼哼两声:“你弟弟,为非作歹,还用得着,我诋毁吗?” “你说什么?” “我说方景奎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方颜夕听这女子无惧无畏的样子,忽然想到那日的一巴掌,她好似天不怕地不怕,连她都敢打,今日又明知家人在抓她,她反倒不躲,还自己送上门来,她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方景隆颤着手指指着马上的小女子,道:“我家奏哀,你就吹喜,我家祭祀,你领了一群乌合之众来捣乱,你这分明是要跟我方家为敌,你找死是不是?” 林孝珏一挥手,他后面同时站出五个人,一下子就将林府前面的大道排满了。 林孝珏指着他们道:“方大人,可忘了,他们了?这些人,就是被方景奎,逼迫无门,无家可归的,江西百姓,最后方景奎死,你方家还要滥杀无辜,把他们当犯人一样,从江西押回京城,好在皇上圣明,知道功过是非,也好在梁大人,刚正不阿,据理力争,才让他们,得还自由,今日你奏哀乐,我奏喜乐,方景奎,死得其所,我江西百姓,大快人心,刚好今日,送他们回家,你往北走,我往南去,碰上了,也不存在谁捣乱,谁找茬,就看谁有道理了。” 话音刚落,江西百姓这边无不拍手称快,方家人则连怒带惊,怒的是这女子处处侮辱死者方景奎,惊的是谁听过哑巴还这么牙尖嘴利的? 方景隆道:“你是一定要与我方家过不去了?你仗了谁的势?” “我仗我,行得正,做的端,我为民除害,理所当然。” 方景隆冷笑道:“你是真不怕死啊。” 林孝珏回他嗤笑:“我一没作奸,二没犯科,吾乃良民,何况这是天子脚下,我为何会死?我又为何怕死?方大人,你与我来说。” 她说的正义凛然,又让人感觉傲娇目中无人。 众人心里明白了,之所以她胆大妄为,就是以为方家没有正当的理由办她。 方景隆心里点点头,这女子是个大夫,听说结交了不少权贵,他若没正当理由处置了人,那些权贵可能会为她出头,想了想冷冷一笑:“我告诉你,你依仗的那些人,老夫还不以为惧。”说着手指点着地面,道:“吾乃定国公方景隆,你一小小官宦之女,见到公府之人不肯下马,不肯下跪,你该当何罪?” 林孝珏淡淡一笑:“你说该当何罪?” “目无尊长,出口伤人,我就此时杖毙你,你也无话可说。”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方君侯一听杀她可以名正言顺,忽地跳出来:“还跟她啰嗦什么?”大手一伸,就要拽她下马。 林孝珏只是淡笑,不躲不惧,方君侯伸出手正好奇着,就感觉身后一一阵凉风吹过,同时是父亲愤怒的声音:“兰君垣,你干什么?” 方君侯闻声回头,迎面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原来兰君垣趁他不被,正在偷袭他的后脑勺。 方君侯被兰君垣打的鼻子流血,踉跄倒退一步,方家队伍发出一阵整齐的惊呼声。 兰君垣站在林孝珏马前不怒自威,道:“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未完待续。) 076 侮辱 林世泽听闻大门被破,女儿又找不到 ,可这方家人迟迟没有上门找麻烦,渐渐的大门之外乐声全歇,隐约传来吵嚷声,他忙带了下人去看。 大门欠了一条缝,外面的人影清晰可见,一共两伙人,一伙全身缟素,不用猜就知道是方家人,一伙衣衫缭乱,但都面带匪气,再一看女儿坐在高头大马好像正是那伙土匪的头目,心中一紧:“原来她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下子能召集百十号人。” 再看下去就是女儿跟方景隆作对了,然后直到方景隆要惩罚女儿,兰君垣跳出来保护。 林世泽骂道:“我女儿已经许配给了陈家,你还死皮懒脸的粘着,谁用你保护?” 可他怕引火烧身,这时候也不能出去责骂兰君垣。 方家人对于兰君垣的吃里扒外也是气到不行,方景隆举手就要打过去:“兰君垣,你这畜生。”被方颜夕一下子挡住了。 方景隆看着方颜夕:“你干什么?” 方颜夕咬咬唇走出一步,直面兰君垣道:“表哥,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女子害死咱们家人,你还帮着她?” 兰君垣肯定的点点头:“我是帮里不帮亲,当日舅父的死,我虽没在场,但也知道经过,小姐也没有杀死舅父,是舅父贪赃枉法,激起太深民怨,被百姓所除,根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西百姓在他身后嚷道:“方景奎在江西多年,横征暴敛,还得我们家破人亡,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根本不管小姐的事,你们非要将事情闹大,反正这附近有不少百姓,那就让大家都知道,到底是方家横行霸道。还是小姐滥杀无辜。” 众人四处看了看,果真许多百姓都藏在墙后或者巷子里探头探脑。 “你们,你们……”方景隆气的说不出话来。 方君侯擦擦鼻血将堂妹推到一边,怒视着表哥:“兰君垣。少说那些没用的,谁爱看谁看,我方家不怕,你就是个畜生,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子,与我方家为敌?” 其实是他打不过兰君垣。 兰君垣凛然一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了。 他这态度太决然,除了国公府的直系,其他人只知道这个外甥有些难调理,可没想到他此刻竟要撕破脸皮,与方家为敌,不对,是要彻底决裂了。 林世泽再门口都愣了,心道:“他对我女儿还真是死心塌地。” 方君侯怒喊一声:“姑姑。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众人皆静下来,纷纷看向方家队伍前列的一个高个女子。 兰母方氏感受到自家人投来的怨怼不信任的目光,心中怒火早已燎原,她咬着牙走出队伍,走到最前列,走到儿子面前,忽的就是一巴掌:“给我滚回去。” 林孝珏那边人无不蹙眉,攥紧了拳头。 兰君垣擦擦嘴角的血迹,笑着一抬手:“无妨,我习惯了。” 方氏长眼一眯。淡淡道:“你要不孝?要忤逆。” 不孝,忤逆,这样的词太重了,若是哪个当官的被扣着这个帽子。可能一辈子仕途就完了。 兰君垣忽地跪下来,砰给母亲磕个头,再抬起头来,额头上渗出了血。 他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子站在小姐一方是为了维护正义,这是忠。若母亲非要逼儿子颠倒黑白,与奸为伍,那儿子只能不孝了。” 对于皇权,不忠才是更大的罪。 方氏诧异的后退两步,方景隆上前一步指着侄子:“你这奸诈小人,你哪来的忠,分明是狡辩。” 林孝珏冷笑道:“谁让我们,方太守,太不争气,若他行得正,坐得端,哪有今日之事,你们方家,分明要逼,兰公子不忠。” “你闭嘴。”方氏沉声指着马上的女子:“就是你,你狐媚惑人,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才不分里外亲情,都是你这狐狸精害的。” 方家人一听,无不点头,终于说道点子上了,兰君垣从小那么儒雅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坏,一定是被这女子蛊惑的。 方颜夕愤恨的咬着嘴唇,轻轻一哼。 林世泽心里骂道:“哪来的老女人,自己管不好儿子就怪我女儿。” 方氏不屑道:“就凭你小小官吏之女,也想嫁入我兰家,做我凉国公的媳妇,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摇铃窜巷的贱人,做些低三下四的无耻勾当,没有家教的货色,常年在外勾三搭四,谁能证明是你什么清白的东西?我兰家绝不会要你这样的货色进门。”声音尖厉,刻薄至极。 方家人听了无不痛快,方颜夕终于消了心头之恨。 林世泽气的浑身发抖,小声呸了一声,心道:“我女儿可是要嫁给陈家的,谁要嫁你守活寡的人家。”可若要替女儿出头,一来他没有那个本事,二来他觉得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医女,你要么就好好替人看病得了,结交那么多年少公子,被人骂也不冤枉,听得跺脚,心中又开始骂自己生了个不知廉耻的冤孽。 母亲无故侮辱心上人,兰君垣脸色一沉,哑着声音道:“娘你好歹是凉国公的夫人,当街辱骂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别说她毫无过错,就说您的行为,和那些无知泼妇有什么两样?您可曾是方国公的千金啊。” 方氏抬头四顾一眼,众人都看着她,怒脸更红,低头指着儿子:“你……” 方颜夕道:“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姑姑呢?姑姑这都是为你好。” 同时方景隆抬脚踹了跪在地上的兰君垣:“畜生,畜生。” 兰君垣没躲,且正跪在他面前,他踢他的胸口,就感觉心中一闷,仰头过去。 林孝珏急忙跳下马,心急扶起他来:“你怎么样?” 方颜夕看二人动作亲密,心有怒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得发,焦急问道:“表哥,你怎么样?”也要去扶人,被方景隆一声呵斥住了。 “别搭理那个畜生。” 方颜夕直得干瞪着眼睛。(未完待续。) 077 势均力敌 林孝珏摸着兰君垣的脉相,见平稳无事,也就放下心来,这时她的手下也都围上来。 “兰公子,您没事吧?” 都关心的询问。 兰君垣捂着心口摆摆手:“无妨。” 方君侯经常跟这个表哥脚手,知道他的功夫,不可能父亲一脚,他就伤了啊,可这人就是蔫蔫的,又一想,可能是因为是父亲,所以他没防备,就中招了。 心道:“你伤了我反倒是省事了。” 提着拳头做出个欲攻击的动作,道:“耽误了这么久,我叔父的祭祀还要继续,林家这位小姐挡了父亲的路,又不懂礼法,礼应处死,念你是女子,又年幼,不如束手就擒,还能容你多活一个时辰。” 他们方家就是想要把她活人祭给方景奎。 林孝珏挖挖耳朵,回头看一眼王再生他们:“我耳朵,被熏臭了。” 大家全都一愣,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无不哈哈大笑。 “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冷不丁的……很冷。” 方君侯一听她侮辱自己说话是放屁,怒道:“你就是要我亲自动手了。”说着就攻上来。 王再生等人全都亮出拳脚。 林孝珏突然一抬胳膊:“且慢。” 双方刚好还没开打,都住了手。 方君侯站直了得意笑道:“怕了吧?别以为你那几个人就可以横行无忌,我方家多的是人。” 方家子弟高吼一声,站的笔直,整条街都有点摇晃的感觉。 看客们感觉缩回脑袋,自然这些人中要包括胆小怕事的林世泽。 林孝珏看着方君候笑着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让开:“我跟你,说不着。” 方君候一表人才的贵公子还没受过哪个女子无视的。 “你……” 方景隆想了想,对儿子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方家也不是刻薄人家,临死了看她说什么。让她说。”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站出来,道:“我的人,什么水平,想必你方家。昨日已经领教了,若真打起来,你们不见得,占得了便宜。” 昨日活捉小结巴是方家派得力属下做的,最后铩羽而归大家都很意外震惊。听属下的回报,小结巴有一群非常了得的属下。 方家的属下是不会欺骗主子的。 方景隆和方君侯心里起了防备。 林孝珏又道:“打不行,再说方大人,你也师出无名,皇上都默许的事,您还要紧咬着不放吗?您是跟皇上过不去。” 关键就在这,皇上认为方景奎有罪,所以才会放了江西的那些要花子,所以他才不能明着处置这女子。所以才会让她有恃无恐。 方景隆道:“说不定,是你觉得对不起方太守。内疚自杀,我想杀你,多得是理由。” 林孝珏笑着点头:“可坏就坏在,我认得的人太多,咱们势均力敌,您明的暗的都不行。” 方景隆眯起眼睛:“现在是你对我不敬,律法写的明白,我此刻要杀你,皇上也无话可说。” 林世泽在门口暗暗替女儿担心,其实对上级不敬是很难分清的。不跪,不行礼,平时也没什么,就怕这上级咬着不放。 林孝珏又点点头:“大人律法。学得好,可我也不差,我问大人,您家中可曾出过,举人?” 他们公侯之家,根本不用科举。 方景奎一哼:“我家是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小户人家一样需要咬文嚼字来换取功名吗?” 这话对读书人颇不敬,林世泽心道:“你们是命好,得了祖宗的庇护有的今天,岂能与我读书人相提并论。”他是探花出身,平时都颇以为傲的身份,此刻就这么让人瞧不起了。 门外林孝珏莞尔:“方大人,您可真逗,这年头,不读书才可耻吧?要不您上朝问问,满朝文武,有谁不是科举出身,又有几个,没经过,挑灯夜读,人家都是诗书满腹,还不愿与你为伍呢。” 林世泽心里狠狠的说了一个对。 方景隆听她七扯八扯不知有什么目的,斥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孝珏摇摇头:“我若不说清楚,你可能不服气,我朝律法也有规定,同年科举,名次低者,要以名次高者,为尊,异年科举,后中举者,要以先中举者为尊,你们家,连个进士,都没有,可兰大人,却是靖平十一年的进士,你们这些俗人,见到兰大人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出手伤他,罪该入狱,收监三年。”本朝崇尚文史,注重理法,尊朱熹为圣人,官员个个是饱学之士,若非进士出身,只中举人,当官都抬不起头,秀才就更难进入仕途了,所以文人有相当高的地位。 方景隆被套了进去,怒指着林孝珏。 “你……” 江西那边队伍发出爆笑声,连兰君垣都忍不住笑了,而方氏的人则左右相顾,一脸愤恨。 方景隆想想道:“他是我外甥,况且我有爵位在身,我凭什么拜他?你休要强词夺理,长幼有序,自古就没有我给他行礼的规矩。” 林世泽趴在门缝处心道:“我行啊,我乃一甲探花,你拜我有据可循。”可他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跳出去。 林孝珏微微一笑:“律法可没写,舅舅不许拜外甥,律法只规定,有才之人,就该受到尊敬。”“你少胡说八道。”他们又不是刑部的,没人会真的一条一条背律法,不知道真假。 林孝珏笑道:“那好,我们不比,家世,不比手下精英,不比出身,就比朝廷看重的学问,我们只讲道理,你方大人对文人无礼,先不说兰大人的事,你看林大人家的大门?你们方家,纵子行凶,砸破林大人人的门庭,林大人可是,探花郎,这你不否认吧?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全都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林世泽先众人的目光投过来之时,忙带着下人躲到墙根下。 过一会没有什么异动,他才安心。还好还好,方家的人没发现他。 方景隆收回目光一哼:“砸他是看得起他。” 林孝珏笑道:“方大人,您又不讲理了。”(未完待续。) 078 巧舌如簧 方颜夕终于忍不住了,道:“那你也只是强词夺理,你又不是表哥,我们即便低了表哥一头,可跟你什么关系?她是我表哥,是我方家的亲属,跟你林家,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你自己贴上来,不觉得很丢脸吗?是你小小贱女不敬我方家,我方家要处置你就在此时,你抬出表哥是何道理。” 兰君垣刚要说什么,林孝珏一抬手打断他,道:“我与兰公子,贴不贴,这个暂且不论,我们都是天子子民,圣人教导我们,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今日就算我与兰公子,不认得,我也要为他出头,这是做人,应该有的道德,岂是你这,无知妇孺,能明白的?你们想处置我,也可以,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若朝廷先处置了你们,我就无话可说,否则,就算告御状,我也要与你们,抗争到底。” 这意思就是想处置她,就得治众人对兰君垣不敬的罪,凭什么?分明是强词夺理,自己标榜的好像很正义一样。 方颜夕道:“你不也是妇孺,这么说我,你也是在看不起你自己。” 林孝珏笑道:“妇孺,就是一个词汇,我哪里说了褒贬?你是妇孺,我也是妇孺,可你无知,无知才是关键,你如此无知,还想与我相比,你也配吗?” 方颜夕一怒,不知如何辩驳了。 方家人一听,这女子果真口才了得,不管你说她什么,她都无理辩驳三分,再这样下去祭祀的时辰都过了,而且又不是群儒大会,没必要跟她呈口舌之争。 方君侯再次亮出拳脚,道:“爹,别跟她啰嗦了,抓了她得了。”趁着兰君垣受伤,过了这村他就打不过兰君垣了。 林孝珏后退一步。立即有十多个莽汉上前。 林孝珏被人保护着,看着方家人的方向笑道:“看来谈不拢,那你方家要动手,出了事。可别怪我。” 方君侯跃跃欲试看着父亲,方景隆心道,说来说去事情又回到开始了,硬拼,两败俱伤。还不一定能拿得住她,而且这其中还有江西的贱民,若是伤了这些贱民,怕梁永强那伙人又要咬人,不动手,就以罪论处拿下她,拿不下。打官司告他,那方家丢人不说,她有瓜葛的那些官家恰恰与他没有交清,肯定会帮着她。 想了想。他堂堂定国公竟然拿她小小医女没办法,真是千古奇闻了。 方君侯见父亲还在考虑,咬牙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害死二叔不也是先斩后奏吗?先拿下……” 后面的话就不用挑明了,皇上怪罪了再说。 方景隆眼睛一瞪,点点头。 方君侯不由分说就开始动手。 因为是祭祀,方家人也没想到对方如此人多势众,所以并没有带兵器,林孝珏这边人也不亮兵器,免得被有心之人说成是造反,两伙人就这么肉搏打起来。 可方家还有老弱妇孺在呢。方君侯带着精干的家丁在前面搏斗,这些人没有用,尖叫着后退,林孝珏这边只陵南和周四是拖累。 林孝珏领着二人悄悄退到最后。 兰君垣装做受伤被方景隆踢伤一是为了让林孝珏有的放矢。可以难为方景隆,二就是为了让方君侯大意。 此时双方交战,林孝珏躲在安全的角落,钱勇等人骁勇,他也不必出手,护在林孝珏之前就行。 果真。就算没有他,林孝珏从江西带来的那些人,也都个个身手不凡,竟然很快就占了上风, 方景隆见儿子节节败退,还差点被对方的人打到一拳,心中大惊:“这结巴女子哪找来如此厉害的一些人?捷豹果真没欺骗我。” 方君侯也以为对方都是江西那些难民,没想到其中有二十几个竟是武林高手,连他家护卫都不及。 眼看对方越战越勇,他家的护卫许多都趴在地上被踩在脚底。 他大少爷跟人打架哪次不是站到上风?哪堪这样的侮辱,怒吼一声 ,提拳就朝后面的红影冲去。 擒贼先擒王嘛,林孝珏的手下,钱勇老大心想,你目标看中我们家小姐,那我就打你爹,想着抡起胳膊打倒身边两个对手,啊呀呀就奔向方景隆。 方景隆不在“战场”但在近处观看形式呢,虽有几个护卫在身边,但大家都有对手,而且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去偷袭他们位高权重的定国公。 张勇照着方景隆鼻口就是一电炮,当即把方景隆打倒在地。 方家人发出一阵惊呼,林孝珏这边的人也小小震惊一下。 众人在方景隆倒下的刹那全都暂停了。 方君侯眨眨眼睛,下一刻明白过来,忙跑向自家老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方家人这时也都醒悟过来,纷纷围向方景隆。 战事一时间停了下来。 兰君垣看一眼沉思中的林孝珏,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钱勇打错了?” 林孝珏摇摇头:“就是我,告诉他们,要打方景隆,不然双方,就没完没了。” “那你怎么还一脸心事的样子?” 林孝珏道:“打架,只是热身,最后,不管谁赢谁输,反正他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让他抓,还是僵持着,这事儿,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兰君垣心道:“原来您老人家就是为了打架而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他道:“那怎么办?” 林孝珏道:“我也愁呢,解决问题的人,应该来了,怎么还不到呢?” “谁?”兰君垣刚问出口,身后就传来踢打踢打的马蹄声,声音悠闲而自在。 是谁家马车在漫步? 兰君垣回过头去,就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脑袋从门帘中探出,老男人一脸富态,浓眉大眼,年轻的男子白皙俊俏,小鹿眼睛无辜喜人,一看这两人就不是一家的。 兰君垣看着二人笑,回过头来问林孝珏:“大人和世子是你搬来的救兵?” 林孝珏心道,我又不是猴子,笑道:“不是,他们应该,刚好赶上了,我想,会帮我的忙。” 就说嘛,她一向自负自傲,很是求人,除了他,怎么会去求陈国公和贤王世子来帮忙呢?(未完待续。) 079 耍无赖 陈国公和贤王世子走下车来,所有人都让出一条通道,兰君垣带着林孝珏迎过去。 “国公,照哥,你们怎么来了?” 林孝珏微微施礼。 陈国公看了一眼她,然后笑着拍拍兰君垣的肩膀,就势小声道:“少羽临走前特别交代我,怕你遇到难事,要我时刻关注你,要是我不当事儿办,他回来一定不认我这个老子。”离开他的耳边,又笑的很畅快。 兰君垣心中顿时就温暖起来,风少羽如今炙手可热,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被派到江西发赈灾米粮,可他不管走到哪,心里都惦记他这个哥哥。 兰君垣像小孩子一样傻笑着。 这边贤王世子仿佛很久没见过想念的女子,眼睛一刻都不离开她的脸,可若让他亲近,他又知道他是有夫之妇,最后所有相思都化作一团和气的笑:“小姐家门口好热闹啊。” 林孝珏点点头:“总有人,慕我的名。” 她说的一脸严肃,听见的人想了想,最后全乐了。 陈国公拳头挡在鼻前,刻意的咳嗦一声。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他,好像在问,我说错了吗? 陈国公大笑,笑过之后道:“你就是林家的那位神医小姐?!” 林孝珏道:“神医,愧不敢当,但我想,国公说的,就是我。” 陈国公心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故意卖傻还是真的直爽没有心机,反正挺有意思,难怪儿子总说见她之后,别的女子都刻板无趣。” 道:“这么冷的天,小姐不在家里,在门口一定有什么大事吧?”说着看向周围,笑道:“你们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他问的自然是江西那些百姓,百姓都知他的身份,纷纷拜倒“参见国公爷。”有个圆脸的少年支拳道:“我等是因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的死,被人诬陷抓来京城的无辜百姓。现正要归家去。” 陈国公点点头:“月是故乡明,你们江西今日遭遇天灾人祸,但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能度过难关。我的儿子已被朝廷派到江西去发赈灾粮食,朝廷不会遗忘你们的,你们回去只要一定要努力生活,恢复美好家园。” 江西百姓被他那句“朝廷是不会遗忘你们的”说的感动涕零,纷纷跪拜:“多谢陈国公。” 这时大门不远处方家的人群中。传来一声透不过气的咳嗽。 大家目光都望过去,陈国公忽然道:“哎呀呀,这不是方大人吗?您老困了不家里躺着,在人家林家大门口打什么地铺啊。”说着急走过去,兰君垣林孝珏贤王世子等人忙跟在后面 。 方景隆被人打的头晕目眩,要不是听他对江西百姓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还不会醒的,听他挖苦,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起来。 陈国公忙拨开人群,见方景隆脸色青紫。鼻口血迹未干,喘息费力,方家人以方君候为首,正托着他的头,让他可以好过一些。 陈国公笑呵呵的蹲下来,摸摸他的鼻息道:“原来你是病了啊?病了不去找大夫,你趟人家林府门口,是要讹人啊?” 林世泽见战事平息半路杀出了陈国公和贤王世子,都是他平时想攀也攀不上的大人物,忙又和躲藏起来的下人凑到门口处观望。听到陈国公提到人家林府门口几字,心里开出了花:“你看人家陈国公,多么重视他林家。”有时候 ,这人被大人物提到。好像是十分荣耀的事。 门外的人谁都不知道门里还有这么一位自作多情的人物,方景隆怒气冲冲拨开陈国公的手:“你,无耻,无耻小人,看我热闹。” 陈国公笑道:“好像我有热闹你不看一样。” 方景隆一哼,陈国公手搭上他的额头:“也不热。没什么事,你不要耍赖皮了。” 方家跟风家一向不和,方君候见陈国公对父亲如此无礼,怒着眼睛等着他。 陈国公还是呵呵的笑,拍着方君候的肩膀:“看把我大侄子气的,哪有你这样的爹,跑到别人家门口耍无赖,多让子孙没面子,还不快点起来。” 方景隆气的要坐起:“你放屁。”最后只憋出三个字,又无力的躺下去了。 方君候抱着父亲喊道:“爹,爹。” 陈国公道:“好人没长寿,坏人活不够,你爹死不了。” 方景隆气的喘不过气来。 不等方君候发怒,陈国公急道:“你看你这孩子,把你爹气的,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把他抬走看大夫,躺在这里多丢人。” 前面说父亲让儿子丢脸,现在又说儿子让父亲丢脸,陈国公这和稀泥的功夫立即把林孝珏那边的人都笑道了。 林世泽直竖大拇指。 听着哄笑声,方君候愤怒的转过头,先看一眼陈国公,他是后辈,不能把他怎么样,锐利的目光直奔就在陈国公身侧的红衣女子。 “你们竟然敢打我爹,今天咱们没完。” 说着放下老爹就站起。 陈国公跟着站得笔直,脸色也换做一片肃然,冷声道:“今日之事,我要全部禀告给皇上,大侄子你若不依不饶,咱们就大殿上见。” 今日之事他们方家到人家门口闹事在先,抓小结巴更是法礼不允,还有陈国公的帮衬,到了殿前他们方家也占不到便宜,可父亲就这么白白挨揍了? 方君候一脸不服,跃跃欲试。 方景隆这时又咳嗽一声:“儿,回去。” “爹!” “国公爷!” 方家人都心有不甘。 方景隆眯眼看着陈国公,又咳嗽一声,待平复了气息,道:“你替她出头,好,这笔账我记下了。” 方君候一听这是要罢手的样子,忙对父亲道:“不能就这么算了,打父亲的人是犯上,一定要让他们把人交出来才行。” 这话说的在理,方景隆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国公。 陈国公摊摊手:“谁打你了?你不是自己病了吗?”说着问向四周:“谁敢打方大人?” 没人回话。 方君候放眼人群找着偷袭父亲的大高个,没人了。 想了想指着林孝珏:“你把人藏哪去了?”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他。 陈国公道:“哪里有人?根本就没人嘛。” 林世泽也跟着看了一圈,那人还真跑的干净,心道:“这林孝珏也不我想的一身正义啊。”(未完待续。) 080 请帖 方景隆直指陈国公道:“这么多人看见的,林家人以下犯上,难道这么多双眼睛,你们也想抵赖?“ 方家人全都愤恨的看着陈国公,陈国公问目光看向林孝珏:“真有人打了方大人?” 林孝珏回头看向自己人,大家都嬉皮笑脸的,有人高喊:“我们没看见啊。” 陈国公回头看向方景隆:“看嘛,没人啊,你堂堂定国公别耍赖皮了,快起来。” 方家人怒不可遏。 陈国公笑着摇摇头。 方景隆气的又咳嗽起来,伸出一只手,方君候忙去扶起父亲。 大家让出一块的,方景隆终于站稳了,他面对这陈国公,淡淡眯着眼睛,问道:“你可知今日是我弟弟的百日祭?” 陈国公刮了刮下巴。 方景隆又看了林孝珏一眼,继续道:“若是往日我们不和,那是政见不合,不带什么仇恨,如今我家人被人害死,你却还要护着凶手,这就是跟我方家人过不去了。” 陈国公眨眨眼睛,正视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方景隆肯定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今后你风家,跟我方家,势不两立。” 陈国公心道:“也从来没一立过。”终于开口说话:“行了行了,我知道方大人的意思了,江西祸端,大于一半的责任都在于你们至亲的方太守,我这是正义公道,不参杂人情,你方大人若非要以为我是与你作对,那我也无话可说,要不咱们就大殿上见。让皇上来评评理。” 拱手向西,皇宫的方向。 方景隆冷冷一笑:“好个正义公道。”说着对儿子一挥手:“祭祀还没完,咱们不能让你叔叔久等,上山。” 方君候大手一抬,方家人立刻站成与先前一样的队伍,哀乐立即奏响。 方君候路过兰君垣:“兰君垣,今后我方家与你也势不两立。”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方颜夕一脸痛苦的走过来:“表哥。你是被蒙了心智了。”恨其不争的样子。 兰君垣一脸淡笑,忽然听母亲小说叫方颜夕:“汐儿,过来。” 现在人多。母亲已经想通,要维持兰家表面的面子。 兰君垣还是一脸淡笑。 方才那一幕,好像大家都故意不去看,兰君垣置于江西百姓之中。就这么看着方家人队伍补发沉重的行动起来。 林世泽趴在自家大门口,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躲过这一劫了。”着想着。忽然,不和适宜的喜乐也凑响,跟哀乐混在一起,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有刺耳。 林世泽再一看,女儿正送江西的那些穷鬼往相反的方向走呢。 林孝珏让鼓乐手奏响欢快的曲子。她站在人群之前,迎着江西无辜百姓。高声道:“大家沉冤得雪,大家大仇得报,大家从新捡回,一条命,大家回家,恢复家园。” 江西百姓听得士气高亢,跟着齐呼:“沉冤得雪,大仇得报,恢复家园……” 鼓乐手越来越嘹亮,渐渐盖过了那边的哀乐声,兰君垣牵着马走到最前面,突然纵身上马,道:“小姐女孩子,出门多有不便,我替小姐送大家出城,大家看可好?” 立即有人道:“我们这次能被放出来,都是梁大人和兰大人和风公子帮的忙,您能送我们出城,这是我们的荣幸啊。” 当初他们被关在大牢,梁永强还没回京城,都是兰君垣和风少羽买通狱卒关照他们的,人群之中,二人的威信比林孝珏要高。 兰君垣见大家无异议,朝陈国公贤王世子和林孝珏拱拱手:“我等告辞了。” 众人与他回礼。 看着江西百姓渐行渐远,渐渐的钟鼓乐声都听不见了,陈国公和林孝珏站到了一起,蹙眉问道:“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贤王世子也从门口走向二人的街道正中间。 陈国公道:“人家办丧事,你办喜事,人家奏哀乐,你这锣鼓热闹的,挺会气人啊?” 林孝珏弯弯眼睛:“国公爷过奖了。” 陈国公心道:“当我夸你呢是吧,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啊。”回头找到贤王世子,道:“大侄子,你的忙我是帮完了,剩下的你要做什么,自己来吧。” 贤王世子朝他揖礼:“多谢风叔叔。” “疯叔叔。”林孝珏心中小声念叨。 陈国公笑着拍拍贤王世子的肩膀,站到了一边。 这样到中间就剩下贤王世子和林孝珏两人,林孝珏朝他恭敬一礼:“多谢世子,相助。” 贤王世子不好意思的抓抓下巴:“凑巧赶上了。”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贤王世子更加窘迫了,道:“真的,真是凑巧赶上的,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说着拿出一个大红的请柬,双手递给林孝珏:“福宛的病好了,我爹说要感谢你,所以十月初二,家中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林孝珏接过请帖又是一个大礼:“大恩不言谢。” 贤王世子摇摇头:“真是凑巧,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林孝珏能相信他就怪了,她最需要解围的时候,想谁来谁就来?那她就真是神仙了。 果真如她所想,贤王世子和陈国公前来并不是巧合,贤王世子总是在林府附近出没,那日林孝珏马车被劫,他亲眼目睹的,因为没等他帮忙,歹人就被兰君垣打散了,他听到捷豹的名字,就知道与方家有关,一打听才知道江西时她和方家人的仇恨,又知道陈国公跟方景隆不和,所以就请了陈国公帮忙。 林孝珏虽不信他是巧合相助,但也没再继续追问,贤王世子送了帖子就要走了。 “风叔叔,我的事办完了,咱们走吧。” 陈国公在街道边上,一听,跟没事人一样走过来:“你们说完了啊?那咱们走吧。” 陵南和周四二人也赶到小姐身边,林孝珏领着他们给二人送行:“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深深一礼。 陈国公笑着,淡淡摇头,贤王世子则笑容苦涩,二人和她作别,往马车方向走起。 林世泽还在门后呢,见二人真的要走,提着袍子就跑了出来。 “国公爷,世子爷。”招手喊人二人。 两个人听见声音只是回头,一见是他,摆摆手,上了马车。 林世泽跑到女儿身边停下,见着华贵的马车渐渐离去,回头责问道:“人家都到了家门口了,你怎么不请进来,这么没礼貌。” 林孝珏笑着看他。 林世泽一愣:“你看我干嘛?”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 林世泽想了想,死丫头不是责怪他不出现帮她吧?脸色一红,道:“今日好险,以后别再惹事了。”语气温和好言相劝,有点像个爹。 林孝珏笑道:“林大人,你还美呢?明日上朝吧,不然方景隆怎么会,放过你。” 对啊,方景隆拿她没办法一定会找他麻烦的。 林世泽斯哈一抽气,道:“我是你爹,你给我好好说话,这事是你惹来的麻烦,我看你本事不小,你说怎么办吧?”好像她要不说怎么办,他就能把她怎么样一样。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不现成的,方景隆砸坏了,你家的大门,你可是,探花郎啊,让他赔啊,你先告状,让他赔的脱裤子,你怎么这么软蛋。” “……”林世泽怒道:“我是你爹,你骂谁呢?女孩子家家的你什么都敢说。” 林孝珏心道,我想说让他赔的裤衩子都穿不上,这就够文明的了。 呵呵一笑,走开了。 林世泽抬手追过去:“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孝珏……爹不是害怕……孝珏,皇上能帮我吗?”未完待续。 081 抢奏 第二日早朝,随着监礼太监的一声高喊:“有本奏来。” 林世泽立即踏出一步。 “臣……”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旁边有三个声音跟他同步,侧头一看,三个人他全熟悉,那三个人也看向他,然后又相互来了一眼。 谁先来?林世泽本就有些犹豫,这时定国公方景隆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自己也后退一步。 另两个是太医,见方大人都不抢了,都忙举止折子:“臣有本。” “臣有本。” 非常迫不及待的样子。 林世泽忙归到自己的位置。 皇上和其他官员就奇了,皇上高坐大殿之上,呵呵笑道:“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啊,两位爱卿有什么事要奏?” 一个太医忙道:“臣要弹劾吏部官员周光祖。”官职太小都直接略过了。 还没等他说完,皇上道:“周大人能有什么过错?”笑意十足,打断他的话。 林世泽心道:“怎么大哥也得罪了人?” 那太医已气的不行,哪里还考虑皇上这笑是什么意思,道:“他治家不严,纵容子弟行凶,若不严惩,那周家小子,怕要遗祸乡里。” 皇上来了兴致,身自在龙椅上微微前倾,道:“周家还有这样的人物?” 另一太医立马仰起脖子:“皇上您明鉴啊,这就是周家子弟干的好事。”他脖子上有三条划痕,这一仰起还能看见下巴处擦伤一片。 众位大臣都开始小声议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皇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您可得给微臣做主啊。”两个太医越说越委屈,差点哭出来:“我跟王太医奉旨去周家探望周老夫人的病情,我们开了方子,这周家人自以为肚子里有些墨水,就瞧不起我们的方子,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或者他们自己有办法,或者请了高人。我们就告辞好了。可是……可是……”说道伤心之处,终于泪如雨下:“可是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周家的小少爷,他在我们乘去的马车上做手脚,马车一跑起来就翻了车。若不是托皇上的洪福,微臣这老命就给摔没了。”抬袖拭泪。 众位大臣则开始小声议论:“如果是真的,那这周家子弟也太没有章法了。”有人回头看向队尾后一脸惭愧的儒雅男子。 皇上看向另一个太医,那太医也露出胳膊:“皇上,我们是命大才捡回来的命。”全都是擦伤。是摔的无疑了。 皇上指向脖子上有伤的太医道:“那你这脖子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 那太医忙声泪俱下道:“微臣摔出马车,摔到沟里,恰巧刮在树枝上。”忽然声又高了起来:“就差那么一点,微臣这眼睛就给触瞎了。” 当即议论声起:“是够危险的。” 林世泽心奇:“周家谁有这般睚眦必报?” 皇上蹙眉点头,见两位太医哭的伤心,好似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抬头朝殿后寻找了一下,道:“周光祖何在?” 周光祖低着头走出来,上前几步到殿中,撩袍跪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行完礼。皇上也不让他起来,百官则对他议论纷纷。 “都安静。”监礼太监一嗓子,众人都安静下来。 给皇上下了一跳,看那太监一眼才转回头去,然后对着跪着的人沉吟片刻,才道:“周家子弟确有如此顽劣之人?” 就是侄子周敬之将太医马车的轱辘卸了下来,若不是马车刚起步车就翻了,若是跑的快起来在翻车,车上的太医的确有生命危险,真的是托了皇上的洪福。 周光祖供认不讳:“是微臣对小侄管教不严。才让他有这样的歹念,两位太医所叙都是实情,确实是小侄的错,请皇上责罚。” “皇上。”两位太医哭着跪下来。 大家一听。这周光祖都认了,说明这事是真的,但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这周家敢作敢当。 皇上问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有罪,那两位太医受伤,你可有去赔礼探视?” 周光祖肃然道:“两位太医是刚上车就摔下来的。正好在微臣家门口,微臣既然目睹了此事,当然不能推脱责任,是微臣派人送两位太医回家的,也备了药物去探视,还带了侄子当面去道歉,此事都是微臣的错。” 两位太医一哼。 皇帝看向二人,突然一笑:“你们两个也挺有意思,人家周大人都登门道歉了,你们还不满意,是觉得周大人不够诚恳?” 两个太医忙道:“皇上,周大人是送了药材,可他并无诚意。” “怎么说?” 两个太医心道:“就送些跌打损伤的药,他们太医院多的是,谁稀罕。”可这话不能告诉皇上,脖子受伤那位太医刚好与周光祖跪的邻近。他侧头道:“周大人,本来就是你周家子弟害人在先,难道我们受伤还不许找皇上评理了?您自己说,您那道歉有诚意吗?”将责任推给周光祖。 周光祖道:“的确是我周家子弟对不起两位大人,请皇上责罚。” 认错态度特别好。 皇上看着两个太医一下就不高兴了,道:“我看周大人是真心认错,你二人却还不依不饶的,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两个太医道:“皇上明鉴啊,臣等是受害者啊,命都差点丢了,他周家子弟可是故意这么做的,行同谋杀,罪大恶极,是因为臣等命大才没死,难道臣等就要因为他周家一包草药就要忍了?” 众大臣一听,两位太医说的在理,这周光祖全盘承认,说明周氏子弟有谋杀别人的嫌疑,命都差点没了,你虽然和和气气说对不起,可那有用吗? 说不定是当着皇上的面才这么老实的呢。 众位大臣心里揣测着,可谁都听得出来,皇上的意思,明显是偏袒周家人。 林世泽心中一动:“皇上好像还是有点念旧的。” 两位太医表示不服,周辉祖又怕皇上为难,连连道:“是微臣的错,微臣没有教育好周氏子孙,才让他闯了这么大的祸。” 他越承认自己有错,皇上可能越觉得他通情达理,就越觉得两位太医不通人情,百官又开始小声议论:“到底谁对谁错。”(未完待续。) 082 迁怒 两个太医怒气冲冲的看着周光祖。 皇上想了想,问道:“那你平日都是怎么教育他们的。”显然是问周光祖的。 说起来这事儿,周光祖就头疼,若说他不管,真有点冤枉,那侄子管不好啊。 无奈抬起头来:“禀皇上,微臣送他们去国子监读书,可孩子不爱读,整日就知道逃学胡混,要么就去街上吃酒玩乐,打了几次,屁股都打开花了,可还是改不好。”他这也是没办法了。 两个太医哼道:“还是不舍得打,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朝,就有一位大儒,名字不提了,人家是怎么管子弟的?当年将公子丢在街外跪了三天三夜,怎么样?现在公子文武全才,仁孝之名南北远播,还被举为孝廉,这棍棒底下出孝子,是您舍不得管教而已。” 他说的是薛家的故事,那公子就是薛世攀,殿上的人都知道。 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队伍前面的薛大人,薛大人一脸严肃,无动于衷。 周光祖忙道:“大人说的是,今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子侄,小子给两位大人带来祸端,还请两位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个太医听他如此还是很不服气。 皇上眼睛一冷,继续问周光祖:“周家现有几个子侄在读?” 周光祖心道:“皇上这么关心家里事干什么?”又一想:“懿之科举也没中,敬之是没希望了,云锦本是林家的孩子,不能暴露,可皇上这时候问,若不说,以后又怕是欺君之罪。” 低头道:“老大已成家立室,生了孩子,还有两个小的在国子监读书。”没题名道姓。 皇上点点头:“老大叫懿之,对不对?”又自答:“都生孩子了。过了这么多年了。” 皇上似有感慨,大臣们都知道这周家和皇上的渊源,全都默不作声。 两个太医心中一跳:“难道皇上果真偏向周家的?” 其实其他大臣也是惴惴不安,尤其是方景隆和陈国公。方景隆近日诸事不顺,若皇上再恢复周家的地位,那又有一人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怎么得了。 好在皇上感慨完又道:“这卸人车轱辘的孩子,倒像老国公的脾气。” 老国公就是皇上的老丈人。皇上靖难之时,这位老丈人不仅不帮他,还帮着先帝打退过他的军队,差点让他全军覆没。 所以攻破南京城之后就将老国公爷关了起来,但皇上念及跟皇后的情谊,没赶尽杀绝,可惜老头子不识好歹,自己在狱中绝食殉国了。 他死之后皇上就褫夺了周家国公的封号,后又将周光祖发配到巴陵,当然皇上还是讲了情面的。放在别家,一定是诛九族的大罪。 方景隆心道:“皇上是记仇之人,他提老国公,就是告诉大家,这周家他不会原谅。” 暗暗舒了一口气,忽然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怎么样?害怕了?” 不用看也知道,满朝文武就一个王八蛋能跟他站在一起。 方景隆垂下眼皮轻哼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陈国公你,我方家与周家都是跟太祖打过江山的,你风家紧凭一个女子讨了皇上的欢心。小心哪天失宠啊。” 陈国公淡淡一笑:“我不害怕,我感觉你挺害怕失宠的。” 说完贱兮兮的笑。 方景隆就要骂他:“你……” “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廷尉不合时宜的声音是时候鬼魅一样响起。 这个廷尉黑脸包公,最喜欢多管闲事。 两个国公相互哼了一声。再谁也不理谁了。 皇上还在问周光祖一些琐事,周光祖都一一答了。 最后皇上道:“既然你承认你治家不严,你周家子弟也着实顽劣,就罚你一个月俸禄,以后要好好管教家中子弟,若有再犯。可就不是罚俸禄那么简单了。还有卸了人家车轱辘的那个孩子,罚他闭门思过十日,这样的性子,是要好好收敛一下。” 周光祖心道:“本来家里穷的就要靠人救济,还要罚为数不多的俸禄,这日子真真难过,这桌上伙食,又得去掉一道菜了。”忙磕头领罚。 两个太医心则不服:“那点俸禄才多少钱?” 一人高呼:“皇上 ……” 皇上斜眼看他:“对了,忘了问你们,这样的处罚,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那眼神令人发抖。 太医立即就结巴起来:“微臣,微臣。”指着自己的脖子,和另一太医的手肘:“受了伤的。” 皇上呵呵一笑,忽然看向殿下的前排大臣,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薛大人,你来说说,朕这处罚到底公不公正?” 无论说公正还是不公正,都要得罪几个人,尤其是说不公正,那连皇上都得罪了。 众臣心中以为皇上是要考验薛大儒的学识,都拭目以待。 只见薛大人不慌不忙站出队列,全全一礼,十分考究。 等再站直了身子,微微低头道:“臣以为,若臣是周大人,自己子弟顽劣不堪,伤了别人,定要歉意备至,若真如周大人所说,带着子弟登门道歉,做到这一点就很好,起码心中是非分明,但这歉意自然也不是随便做做,自然要诚恳的求得别人的原谅。” 皇上道:“那若是别人不肯原谅呢?” “那定是不够诚恳,正所谓心诚则灵,只要是真诚的对待一个人和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皇上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薛大人又道:“再说两位太医,若周大人做到真诚,周家弟子也得到了教训,臣想,两位太医也不会耿耿于怀了,君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美德。”一弯腰,意思他说完了。 也没说公平不公平,也没说谁对谁错,就是说了该有的道理。 林世泽转转眼珠:“这个太极拳打的好啊。” 皇上不说话,大殿之上飘着一层诡异的气氛。 忽然皇上问向两个太医:“朕派你们去给国太医病,你们给治好了吗?” 这事前面就说过了。 林世泽几日没上朝,不知道朝廷还多了个国太,说的也是他的丈母娘啊,整个人一愣。 太医道:“不是微臣等不医,是周大人家中请了高人,人家看不起我们。” 酸溜溜的,周光祖刚要解释,皇上冷冷一哼:“要是朕,朕也看不起你们,你们太医院的人自己说说,过来都站出来说说,这些年,朕夭折了三位公主,四位皇子,还有其他皇族的就不算了,太妃咳嗽几年了?到现在你们这个告诉朕是肺病,那个又告诉朕是入冬的原因,珍妃消渴,公主的牙疼,还有福宛,福宛那个病,朕派了你们多少人去?最后竟然是民间的一个医女一下子就治好了,你们还有脸来找朕告状?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学点医术。” 原来给福宛郡主医病的事,皇上也有耳闻了,太医院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了。 皇上对太医院是积怨已久,一股脑全都发出来。 众位大臣心中猜测,是借了周大人的事要处罚太医院,还是因为两个太医对周大人不依不饶所以迁怒了整个太医院? 虽然结果都是迁怒,可性质不同啊。 方景隆站出一步道:“太医院是应该好好整治了。”说着看一眼少施岚云。 少施岚云一脸沉重,低头迈出一步。 皇上看着殿下,忽地挥挥手,对两个太医和周光祖道:“你们各自故去反省各自的过错,再有不服,全部廷杖二十。” 两个太医慌忙站起来,他们就是想让周家长个记性而已,还不想送了自己性命,乖乖站回去,周光祖也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处理完这三个,皇上看着方景隆倏然一笑,然后又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林大人,你自为官以来,上书的次数屈指可数,来,出来,你为何事启奏,你先说,让大家听听。”(未完待续。) 083 旧事重提 林世泽被皇上点了名,低头上前一步:“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让他免礼,道:“你有什么事要奏,直说吧。” 林世泽看了一眼方景隆,方景隆斜眼眯着他。 皇上挺了挺身子,道:“朕让你说,你看他干什么?他能替你说啊?” 众位大臣中有人想笑,少施岚云则一脸不解的看着女婿。 林世泽低下头,拱手将奏折呈过头顶,道:“微臣要弹劾定国公方景隆,定国公昨日无故带了很多下属,将微臣家中的大门砸破,然后扬长而去,期间并没有跟微臣说过任何一声抱歉,定国公此举是仗着自己国公的身份,目无法纪,不敬文人,仗势欺人。” 他这一说完,众位大臣都愣了,有相邻的会用眼神交流:“林世泽平时不言不语的,这唯一一次弹劾人,竟然是定国公,胆子够大啊。” 少施岚云则一脸惊慌的看着他:“女婿这是要干什么?” 皇上想了想道“若你说的属实,这目无法纪,仗势欺人朕能理解,不敬文人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憋得脸通红,最后呐呐道:“臣,微臣,是建武三年的探花。” “啊!”皇上上下打量他一会,慢慢点点头:“难怪了。”难怪什么他没说,大家就都好奇的看着他。 皇上道:“建武三年的探花,今天还只在吏部,这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林世泽还来不及羞愧,皇上已看向方景隆:“林大人说你带人砸了人家的大门,此事属实吗?” 方景隆一拱手:“不全然属实。” “那你说来听听,怎么回事?” 方景隆道:“臣是砸了林家的大门,但绝不是无缘无故。” “那你是为了什么?” 林世泽偷偷的看他一眼,心道:“你敢说是为了抓我女儿吗?那都不用我说什么,陈国公等人就不饶你。” 谁知方景隆微微一笑道:“臣之子近日在读朱熹大圣注解的四书,他问臣什么叫有德行,臣想了想。解释不好什么叫有德行,但臣可以指给他看,什么叫没德行,像林世泽此人。就是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的没德行的人,臣一时气不过,就砸了他家的门,他家根本不配有门。” 这话说的奇了,殿上众人都震惊的看着方景隆。 林世泽抬起头怒视着他。心道:“这老家伙读过几本书?还说教儿子四书,他懂吗?分明是不敢说砸门的真实目的,信口雌黄。” 皇上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呵呵一乐,笑道:“没想到我们定国公也这么大学问,那你说说,林大人怎么没德行了?” 林世泽心中一哼:“也不知道谁没德行。”想别人是要诬陷他,但他一直行的端正,并没有多少把柄在别人手中,也就不畏惧了。 奇在少施岚云此时眉心紧拢,额头微微有汗。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 殿上众人就听方景隆道:“这正是臣今日要奏的奏章。”说着双手高呈,道:“吏部官员林世泽,停妻再娶,奸淫生子,忘恩负义,有违纲常,不配朝廷为官,请皇上下旨罢免他,治其大无德之罪。” 此时儒学统领天下,若说哪个人无德。是非常要命的事,若林世泽的罪名属实,那以后仕途就全无希望了。 闻者心惊,陈国公跟林世泽到底有什么仇?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林世泽也是心中一震。很明显的,方景隆弹劾他的罪名与十四年前的事有关,那些事只要周家不追究,根本就不会有人关注的事,怎么十四年后他旧事重提。 林世泽看了一眼排队微前,一脸紧张的少施岚云。对了,他前日还带着银两去给方景隆道歉去了,说不定就是他说的。 “林大人,看什么呢?”皇上突然道。 林世泽这时才现在,自己手心已攥满了汗渍,而且一直侧头看着少施岚云。 他忙回过头来,躬身下去:“臣惶恐,方大人诬陷微臣的,微臣惶恐。” 皇上笑道:“既然是诬陷,你惶恐个什么?” 说着又看向方景隆,问道:“林大人说你诬陷,你弹劾林大人这些,可有证据?” 方景隆道:“林大人的泰山老丈人亲口对臣说的,这还能有假?” 果真是少施岚云,林世泽再次看向老丈人。 其他大臣再次震惊,少施大人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方景隆呢? 少施岚云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尤其是皇上还带些询问的目光,当即也站不住了。 无奈迈出一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道:“你真的对方大人这样说过自己的女婿吗?” 少施岚风支吾不语。 林世泽他平时虽然低调,但并不是傻子,老丈人明显背后捅他刀子,他怎能让他说出来? 突然一拱手:“皇上圣明,岳父又不是老糊涂了,他为何要跟方大人诋毁我?尤其是奸淫生子,可不止是微臣一人能办到的,难道岳父连自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可见方大人的诬陷多么虚假和可笑。” 少施岚风此时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罪名坐实了,他的女儿名声也毁了,连带他们少施家就都完了。 众人听得不住的点头。 皇上笑道:“你说的在理。”下一刻又肃然了表情:“可是朕在问少施大人,你插什么嘴?” “……”林世泽慌忙低下头去。 方景隆冷冷一哼。 皇上问向少施岚凤:“朕在问你话呢,可真是你对方大人说的,林世泽停妻再娶,奸淫生子?” 少施岚凤心道:“方景隆收了我银子还出卖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拱手道:“都是方大人性口雌黄,臣怎么会说自己的外孙女是奸生子?小女与林大人是经官媒正当嫁娶的婚配,家中现在还存有当时的婚书为证,并不是方大人所诬陷的那样。” 皇上点点头。 方景隆急了,没想到少施岚风前日还跪在他脚下求他放过自己一马,皇上一问就反水了,圆眼一瞪,看向少施岚凤:“你敢对天发誓,前日不是你说的……”说的什么,他突然又住了口。 少施岚云咬咬牙,心道:“女婿那么胆小的人都敢反他,而且林家门口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若是别的事,或许可以选择不得罪他,可此时也关系到少施家的名声。”道:“方大人真是好笑,那您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自己的孩儿。”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人家干嘛拿自己家的孩子名声开玩笑? 众人都不解的等着方景隆给答案。 方景隆微微细想,拱手向皇上:“此时少施大人说话不认账,可当年林家的事,有些上了年纪的大人肯定都有所耳闻,臣还记得林世泽的原配周氏死后三个月,林世泽就续弦了少施氏,七个月后生下一女,现林家排行老五,这些事只要稍稍打听就可,虽然臣没有证据,但如上所述,请皇上明鉴。” 他这一席话,不光慌了林世泽,还有陈大人也跟着荒了,陈大人看着林世泽的侧脸,目光带着探究:“你女儿是奸生子?”那可是要给她当儿媳妇的。 林世泽很想现在就告诉她,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可这么多人在呢。 林世泽想了想,现在死也不能承认和少施氏的关系,道:“禀皇上,拙荆死后微臣是三月就娶了续弦,可那都是因为当时家母病重,有大师说要冲喜才可免灾,恰好少施氏八字很旺母亲,微臣未尽孝道,只好早娶,总不能看着母亲饱受痛苦却无动于衷吧?拙荆活着时也是非常孝顺的女子,若她地下有知也会赞同微臣这么做的,臣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形势所迫,才没有给拙荆守孝,请皇上明察。” 这些事当年就沸沸扬扬,恰巧皇后刚过世不久,虽然周氏是皇后的妹妹,但皇上当时并无心管别人家的事。 此刻再听,就难辨真假了。 众位大臣此刻有想起来的,也是当年道听途说的,五花八门,谁也不敢给这二位评判。 大点声一时间响起嗡嗡不绝的声音。 皇上看了一眼年是最高的一位大臣:“刘大人,您可听说过此事?” 包括刘大人在内,很多人都摇头。 陈大人突然站出来:“陈与林大人颇有交情,林大人为人正派,文章清醒脱俗,绝不是无德之人。” 这个程咬金可太人人意外了,皇上一脸兴趣的看着他们,林世泽则心有感触,果真倚靠大树就好乘凉了。 方景隆心中暗暗盘算:“这陈阁老跟他虽不是一伙的,但他是支持四皇子为储君的,怎么为了林世泽,还倒戈了呢?” 大家都糊涂着呢,只陈国公和周光祖心中微微有些计较,莫不是跟女儿婚事有关?可不是退婚了吗? 林陈两家第一次定亲知道的人不多,这次定亲,更还没有公布呢,故而大家谁都不知道。 皇上又看向殿下站着的三人 ,一脸困惑。(未完待续。) 083 事情的元凶 方景隆状告林世泽的事,让很多暗地里的关系都浮出水面,林世泽也一再否认,皇上一时间难以分辨谁对谁错。 但方景隆是做足了功课的,林家的事他都打听了,苦于没有证据而已,更没想到林世泽平日里蔫声不语的,事到临头还挺能狡辩,陈大人也是个意外,但不能因为这些,就不为弟弟报仇。 沉吟道:“皇上,林家这些恩怨,都是与周大人家中有关的,咱们这些人不知详情,他周大人一定知道不少,臣还听说,那周氏是善妒自缢而死,为何善妒?若不是林大人在外勾搭女子,她怎会善妒呢?一切的一切都指明了林大人当年就是停妻再娶,若皇上不信,众位大人不行,咱们可以问一问周大人。” 说着转过身看向殿最后的周光祖。 这样陈大人也帮不上忙了,和其他人一样,陈大人的目光也投向周光祖。 周光祖脸上淡淡带着不耐,虽然他与林家有恩怨,但是这方景隆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把他交出去。自小就跟方景隆一起打交道,皇上靖难之前,三人经常玩在一起,是穿开裆裤开始的好友,当年他可就没少坑他。 周光祖见皇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自己,忙又站出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抬手:“那些都免了吧,当年小妹真的是被林大人辜负了吗?” 小妹二字叫的亲切,却让有些人不寒而栗。 林世泽目光颤抖的看着周光祖,心道:“皇上还不知当年的事,若是大哥把我供出去,看皇上的架势。会狠狠的惩治我。” “大哥。”林世泽低声问了一句。 方景隆冷冷一笑:“这时候想起叫大哥了,这是大殿之上,你当年气死别人的妹妹,可曾想过你这个大哥?”被他听取了。 周光祖一脸沉重的抬起头来,林世泽和少施岚凤都无助的看着他。 皇上等了一会周光祖还是不出声,蹙眉道:“周大人,朕在问你话呢reads();。你如实说就行。” 周光祖目光看向林世泽。低声道:“你此时可有愧疚?” 虽然声音很小,但离得近的大臣还是能听见,众人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听这意思,是真的啊。 林世泽差点给他跪了,一脸哀求:“大哥。” 林世泽一闭眼睛,皇上冷声道:“你的意思。林大人当年的确是停妻再娶?” 方景隆也在他身边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妹妹委屈了十几年。你难道还要让她含冤莫白吗?看看你旁边站的是什么东西。” 林世泽和怒视着他,少施岚云则低头去。 大殿上一时议论又起:“到底是不是停妻再娶啊,周大人也没说明白。” 林世泽又低声道:“大哥。大哥..” 忽然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嘹亮响彻整个大殿:“都安静。” 群臣立刻安静来。 皇上半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监礼太监,大太监明白了。皇上又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去。 皇上再次问向周光祖:“是还是不是?” “大哥.。” “大仇得报的时候到了。” 各种声音充斥周光祖的耳边,周光祖又想了一吸。慢慢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又看了林世泽一眼。 林世泽心道:“大哥,你要不别说,要不给我个痛快吧,太吓人了。”面带悲哀之色。 周光祖面向皇上低头,道:“皇上,当年小妹死,臣举家正在去往巴陵的途中,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臣真的不知道,只是后来收到了林大人的书信,说小妹已去,他另续弦。”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意思他也不清楚。 众人的好奇心还是没解开,方景隆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光祖,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冷漠,那可是你的亲妹妹。” 周光祖不理他,直到:“但我想,我家小妹自小心胸宽阔,绝不会善妒的。” 一句话堵住了方景隆的嘴,方景隆想了想,这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周光祖是不会再翻供了。 林世泽感动的热泪盈眶,差点就跪来,少施岚凤则暗暗舒了一口气。 皇上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该听到的结果,浓眉一蹙。 方景隆不服道:“皇上,周光祖撒谎,他方才问林世泽,你此时可有愧疚,这不正说明他心中怨怼林世泽吗?” 众人又都看向周光祖,周光祖好奇的看着方景隆,淡淡一笑:“我很纳闷,我家的事,你怎么这么关注?我是问他是否愧疚,我妹妹年轻早逝,他做丈夫的,一定有照顾不周的责任,若是方夫人病逝了,您方大人就不自责了?我那么问,有什么错?” 一席话呛的方景隆无语,还诅咒他的夫人,憋了半天道:“不识好歹reads();。” 周光祖斜他一眼:“反正我不会领你方景隆的情。” 两个人就明争暗斗起来了,殿上众人见皇上都不管,心都有些费解。 林世泽一心的迷茫:“没想到大哥去南方多年,但是对方景隆等人还能不亢不卑,搁他就不敢了。”想了想又想起女儿来,女儿一个女子都敢跟方景隆最对,他如今有陈国公,陈阁老和大哥帮衬,怕什么呢? 突然道:“启奏万岁,方大人说述臣的罪名,全都是他诬陷的,臣小小礼部官员,本来不敢得罪他,但他如此无法无天,当着皇上您的面,就敢欺君,微臣就不妨把实情说出来。” 还有别的事?众位大臣又来了兴致,陈国公低头微笑,少施岚云一脸不解。 方景隆最不想事情演变成这样,本以为皇上会很容易处决林世泽,算盘打错了,则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又拱手向皇上:“皇上,您别听他胡言乱语。” 皇上一瞪眼睛:“他还没说呢,难道你想让朕闭目塞听?” 方景隆身子一颤,这跟说他是奸臣所差无几了。 皇上看向林世泽,冷声道:“有什么事你就一气说完,吞吞吐吐的,难道他不无法无天,做了错事,你就不说了?如果诸位爱卿都像你这样,朕这江山还要你们做什么?” 林世泽一脸委屈,他地调做人,就是怕有这一说。 皇上又是一怒:“说。” 林世泽忙道:“方大人是因为与小女有仇,昨日是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的百日祭,方大人要抓小女到方景奎的墓前,给他做活祭品。” 殿上众人全都抽了一口冷气,只陈国公还是低头微笑。 皇上道:“人殉已废除多年,皇室都不用,方大人竟然想到了活人祭,着实残忍。”说着冷冷一哼:“方景隆,林大人告你的可属实?你从实招来。” 方景隆听这声音就知道触了霉头,慌忙跪倒:“臣惶恐,臣冤枉啊。”接着老泪纵横:“臣才不是要什么活人祭,是林世泽那个妖女女儿,她仗着学有巫术,就妖言惑众害死了臣的弟弟,事关性命之仇,臣若不报,臣的弟弟则死不瞑目,臣也会被众人看不起,请皇上明察,那妖女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一直藏着瞒着的事,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全盘说出了。 殿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就是个砸门的事,怎么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还令人费解。 陈阁老则心道:“这方景隆说的妖女,不会是儿媳妇吧?” 周光祖看看林世泽,目光似有询问:“说的不是孝珏吧?”自己就否定了,外甥女怎么会得罪方景隆呢,立即又收回目光。 少施岚云心中有点谱,蹙起眉头,陈国公还是低头淡笑。 皇上很费劲的问道:“怎么又关林大人女儿的事?你们从头说到底是什么事?”(未完待续。) 084 结案 方林两家的事,又有了新的差头,皇上心道,方景奎怎么会被一个女孩子杀死?肃然问林世泽:“你的女儿,今年应该不大吧?怎么会与方景奎的死有关?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世泽想着女儿只对他略略一表,具体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昨日在门口,兰君垣所说的那些话。 道:“禀皇上,方太守的死,根本与臣的女儿无关,是方太守在江西胡作非为,天怒人怨,他是江西百姓打死的,小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能伤得了出入鲜衣怒马,护卫随时保护方大人?” 皇上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怒道:“禀皇上,即便臣的弟弟是有罪之身,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也该是朝廷来定他的罪,可皇上有所不知,林大人的这个女儿,奸诈狡猾,就是她怂恿游说江西百姓,挑起事端,江西百姓才暴动打死臣的弟弟的,一切原因都因她而起,臣绝不是信口雌黄,有江西府的侍卫为证,江西那些百姓也都知道,都是那个女子带的头。” 皇上来了兴致,胳膊肘支在扶手上:“林大人说林家小姐才十几岁,可方大人口中,这女子在百姓之中颇有威望,不然她如何能带的起头,你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林世泽忙道:“小女只是平常小女儿,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同时方景隆声严色厉:“所以她就是个妖孽,一定会什么巫术,臣还听说她医术了得,陈大人和韩大人都曾受过她的恩惠,小小年纪怎么会医术?这不让人怀疑吗?” 皇上一听。微微摇头,喊来韩臣两位大人到近前。 “方大人说的可是属实?” 无故又牵扯出两个人,韩大人心道:“我这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说实话,小姐确实非一般女子,那皇上会不会就此定她蛊惑百姓的罪,若是不说实话,那是欺君之罪。” 陈大人心里一直琢磨的是。方大人口中的林小姐。到底是不是儿媳妇。 皇上这一问,韩大人忙道:“启禀万岁,林家小姐医术超群。小儿病重,正是林家小姐妙手回春治好的,小姐不光医术好,人也博学多闻。但若说小姐杀人,好似就不可能了。小姐就是学问好一点而已,跟别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陈大人也道:“林家小姐的医术的确是十分高明,她曾治好过小儿的疟疾,至于小姐是否能杀死方大人。这个臣还真不敢说,不过看小姐平时的言语,不像是会闹事的人。” 都是帮林家小姐说好话的。 方景隆也顾不得这是大殿之上。冷声道:“二位大人,你们可知道她杀的是我的亲弟弟。这个仇,我方家与她不共戴天。” 意思是说,你们帮着她,就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殿上君臣无不诧异的看着方景隆reads();。 皇上眉头蹙着,对这个自小的玩伴不知要如何处置。 文臣中这时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启奏万岁,臣以为,即便是小姐带领众人打死的方太守,那也是形势所逼。”说着怒视向方景隆:“方大人,您可去过江西?您可知道当地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江西盗匪横行,官府横征暴敛,即使在丰收时节,百姓也是衣不覆体食不果腹,方太守在江西这些年,喊着剿匪剿匪,要去军饷无数,可匪患从没除过,百姓的赋税却日益加重,这次打败了王仕鹏,我入江西城的时候都听说了,方太守要赶难民出城,将粮食藏于地,不顾百姓死活,百姓去太守府讨要说法,方太守带头打人,才激怒的百姓,最后被活活打死,您现在将仇恨算在一个小姑娘头上,我不知是要说您心胸狭隘,还是您心里根本就没有王法。” 说话的大臣义正言辞,一脸凛然,他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江西回来不久的梁永强。 梁永强受过林孝珏的恩惠这个旁人不知,只听他口述,就觉得正义凛然。 是方景奎死有余辜,但方景隆却要赖在别人头上,找个地方发泄,到此众人才明白方景隆为何咬着林世泽不放。 皇上也怒向方景隆:“大家所说的,可都是事实?” 是事实,可弟弟就算该死,也要通过朝廷的审判,那容许一个小小女子私自行刑?方景隆不服:“景奎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皇上若生气可以治他的罪,但罪不至死……” 皇上不等他说完,抄起手边的奏章就撇向他的脸:“啪。”满朝文武全都跪去。 皇上拍椅站起,指着方景隆道:“还罪不至死?朕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些蛀虫给侵蚀的,官逼民反,还反咬一口,你方家子弟在江西为非作歹,朕没治你的罪,你还猖狂起来了,当时裁定方景奎的死,朕可否警告过你,这件事就此了结,谁也不许再追究?朕当时说没说?” 方景隆跪在地上给皇上磕头:“皇上说过,臣知罪。” “说过你还犯,这是阴奉阳违,你当朕是昏君?容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皇上说着食指摩擦着拇指上的扳指。 方景隆和周光祖自小与他一起玩耍,深深知道这小动作的意思,狠心又稍微有点犹豫不决,十分危险。 方景隆心吓得扑通扑通跳,一个劲的磕头:“皇上,臣知罪,臣知罪。”抬起头来泣涕涟涟:“皇上,昨日是景奎的百日祭,臣的亲弟弟啊,臣当时也是难过至极,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智,做出这些没章法的事,但皇上请相信臣,臣都是身不由己,是太伤心了,臣自幼丧母,景奎自小也没得到过娘亲的管教,所以才会无法无天。也是臣心疼他,太纵容他,皇上您要体谅臣啊,臣是太痛彻心扉。”捶着胸口,声音哽咽:“绝非,绝非,出自臣本心。” 大殿上全然肃静。就剩呜呜的啼哭之声。好不悲伤。 方景隆四五十岁的人了,前一刻还意气风发,此时哭的像个没妈的孩子。皇上慢慢垂手,坐回到龙椅上,似有心事的看着群臣。 忙有机灵的大臣上前一步再跪倒,道:“皇上。方大人虽叨扰了林大人,但事出有因。林大人家中只是大门坏了,方大人可是失去了至亲至今的人,大家都有亲人,都有爱护的人。方大人此举都是为了弟弟,依臣之见,方大人不仅没有错。皇上还应该褒奖方大人,兄和弟恭。有些人家兄弟为了一点琐事就能反目成仇,方大人可成为我辈楷模reads();。” 立即有其他人附和:“方大人都是伤心使然,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 求情的人越来越多。 皇上暗暗吐了一口气,然后问林世泽:“林大人,你怎么看?” 林世泽一愣,心道:“方景隆就是咽不这口气,就算他今日知错,明日还会视我女儿为眼中钉,可是皇上的表情明明是不想追究方景隆的,何况他一个小官,扳不倒方景隆,再得罪他也没什么意思。” 忙道:“想必方大人是伤心过了头,人太伤心的时候,做什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确实情有可原。”一拱手低头去。 他不追究了,剩的就皇上您自己定夺吧。 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就陈国公和梁永强心中不痛快,可也都没说什么。 皇上又看了一眼殿跪着的文武大臣,暗叹一口气,一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 方景隆依然啼哭不止。 皇上无奈道:“你也起来吧。” 方景隆这才起来,抽抽搭搭用袖子擦擦眼泪。 皇上见他心情逐渐平复,道:“这件事朕早已评判过,江西前任太守方景奎,在任职期间贪赃枉法,证据粱爱卿都已交给大理寺,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江西百姓朕也令放了,故而此事就是方家的错,本应置定国公方景隆治家不严之罪,但念及其不再年轻,又痛失爱弟,所做出格之事,也是伤心所致,朕就不追究方家目无王法的罪名了,但方家砸了林家的大门,有碍于同僚之间的和睦,方景隆应一力承担,将林家的大门修好。”说着大念一声方景隆的名号:“你可服气?” 不服气能怎么样?皇上都亲自说了。 方景隆一脸悲恸,连连点头:“臣遵旨。” 皇上又看向林世泽:“你那女儿医术很高明吗?”问着无关的事。 林世泽不知皇上有何指示,心中一惊,低头答道:“雕虫小技,都是列位大人抬举她,哪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医术,都是瞎猫碰死耗子。” 韩东宝和陈博彦都成了死耗子了。 韩陈两位大人呵呵一笑。 皇上笑道:“既然两位大人口径一致,说你这女儿医术了得,那就不会错了。”又问道:“是不是辅宛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都知道给郡主治病的女子,也曾治好过韩陈两家的少爷。 林世泽惭愧的点点头。 陈大人心有计较,那以后可是他的儿媳妇,忙抢答:“正是小姐医治的,用的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小姐的医术,绝非林大人所说的浪得虚名,是货真价实的真才实学。” 首辅都夸奖的人,没错了reads();。 殿上众人忽然对林世泽的女儿起了兴趣,林世泽一脸谦虚的摇头。 皇上点点头:“真才实学都是好的。”那就这样吧,给太监使了个眼色。 监礼太监拂尘搭在胳膊上,站的笔直,忽然尖声尖气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今日再无人上奏。 众人诧异,就完事了? 林世泽心道:“皇上怎么不继续问了?”他还以为皇上能召见林孝珏呢,不过虽没了文,但这一弹劾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进步,要知道这些年皇上都没正眼看过他,今日他弹劾的可是皇上最亲密的臣子和伙伴,可皇上都没有怪他,虽然最后也没怎么惩罚方景隆,但是罚他修他林家大门了,已经是相当有面子了。 有许多人都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都以为皇上对那位林小姐有兴趣,所以才追问,结果无疾而终。 方景隆心中一笑:“皇上的心思是谁也猜不到的,他也就是随便问问,林世泽跟周家的恩怨还没捋清,皇上怎么会抬举他?”越想越确定:“虽然皇上让他给林家修大门,但弟弟犯的罪若是放在别家,抄九族也不为过,皇上还是向着他的。” 早朝就这么在各怀心事中散了,说起来十分有趣,没什么国事,看着几位大人争论,好像比国事更有期待。 群臣一退出大殿,就有大臣问向状告周世泽的两个太医:“您二位伤的怎样?”当然定国公和林世泽之间的争论更有意思,但没人敢谈论。 两个太医还在气头上呢,目光搜寻人群之前孤独的背影,冷冷一哼:“外面伤的倒是不重,就是这热心让人当驴肝肺了,疼。” 谁都知道他们看得是周光祖的背影。 一行人边走边说,声音还挺大,有人劝道:“两位大人也尽力了,既然人家不领情,也只能算了。” “不然能怎么办?”一个太医道:“总之咱们是复了命,皇上这里也都清楚了,要是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能怪他周家的人不孝顺,怨不得我们太医院了。” “就怕到时候还是太医院的责任。” 有人哀叹一声。 一个太医呸了一声:“我就不信最后他有脸赖我们太医院,有些病它就不是实病,人家有仙人都给他家看了,要割子孙的肉给老太太吃,吃了就能好,是他家子孙不孝顺,咱们外人谁能管得着?” 对啊,这事大家都早有耳闻,还有人上书弹劾过周光祖。 有人感慨:“古有丁香孝母,那还是丁香的婆母呢,可惜老人家养了那么多白眼狼,都是亲子孙,可到老了谁都不行啊。”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你一个人可以养活几个小的,几个小的却不愿意孝敬你,众人都开始小声讨伐周光祖和其家人了。 他们不怎么避讳,周光祖在前头都听见了,想是这些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周光祖眉心拢在一起,当即想到了给母亲看病的女子,小姐定能治好母亲吧,否则真得落个不孝的名声了。(未完待续。) 085 忏悔 傍晚时分天空飘着蒙蒙小雪,街道也少人行走了,有的人家早早亮起了晚灯,照在雪上,异常的光明。 林世泽从刑部出来准备归家,路有些滑,他想了想让车夫先行赶车回去,自己则去了回家必经之路的一个酒馆,酒馆已经坐满了人,他让小二灌了一提好酒,然后才步行回家。 回家进了大门,小厮过来迎接,他讲酒递给小厮:“备一桌好菜去南院,我要跟小姐一起用晚膳。” 这可是挺意外的,小厮道:“老太太这两天挺精神的,方才还问道您,怎么今日没去看她。” 林世泽心道,就是这些女人,今天争着让他去探望,明天抢着让他陪着,可却没一个人关心他什么时候该上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摆摆手道:“暂时不用管,去南院。” 餐桌上莫名多了许多好菜,陵南和周四都有些诧异,三人站在桌前端详着菜色,陵南问自家小姐:“小姐,这不是您安排的吧。” 林孝珏道:“炖鸡汤,就不要再放油了,做鱼片,要先片好了,用淀粉勾芡,然后过油,熟透了盛在,大瓷碗里 ,再放好佐料,热好的油一泼,麻辣不腻,肉质鲜嫩。这桌菜,荤腥油腻,怎么会是我准备的?”看见一盘炒豆芽,更是摇头:“小姐我,吃荤的,素菜更挑剔。”就更不可能是她准备的了。 陵南看看周四,周四咽了咽口水,陵南再转回头看向小姐:“那厨房怎么给咱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林孝珏想了想,提起筷子捡了几样好菜让陵南和周四拿屋里去吃:“若我没猜错的话,有人要来了。” “谁?”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林孝珏又分了两个鸡腿给丫鬟,道:“一会,就知道了。” 两个丫鬟点点头,端着菜饭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下人问好的声音:“老爷……” 大老爷大家都没见过,定然是二老爷林世泽。两个丫鬟赶紧进了屋去。 林世泽一踏进来,就见女儿已坐在桌前,她面对着门口,也没提筷子。好似在等人。 “知道爹要来?” 林世泽笑眯眯的走过去,对着女儿坐下,见女儿端坐如钟,正派恬然,倏然一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像献宝一样递给女儿:“快看看爹给你买的什么?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林孝珏闻到了粗粮的味道,打开了一看,果真就是粗粮。 林世泽笑道:“记起来了吧?是春记的煎饼,回来路过那,就想到你了。” 林孝珏将煎饼包放在桌上,淡淡一笑,她从不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喜欢吃煎饼的人,根本不是她。 林世泽见她并没有多少欣喜。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很多,提起筷子道:“算了,咱爷俩自你去无锡后就再也没一起吃过饭,今晚就咱爷俩,好好对饮一番,先吃饭吧 。” 林孝珏低头提起筷子。 这时小厮敲门:“老爷。”手里端着一个茶盘 ,上门放了酒壶。 林世泽回过头去:“过来吧。” 小厮忙将酒壶搁到桌上,林世泽示意一下,他又给二位主人倒酒,酒是温的。落在剔透的白瓷盅里,静静飘着一缕热气。 倒满酒,见主人没什么吩咐,小厮有礼的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林世泽举起杯来:“自从你娘走后,爹这么多年,顶数今儿个最高兴,来大闺女,陪爹喝一杯。” 林孝珏心道,高兴能高兴到哪里去?比生儿子还高兴?笑着摇摇头:“我不能。饮酒。” 林世泽一愣,结交那么多重要人物都不用喝酒吗?突然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生爹的气 ,但是今天,爹要谢谢你,你告诉爹上朝,弹劾方景隆,今天皇上关注爹了,还让方景隆给咱家修大门,爹在同僚面前倍有面子,这都是你的功劳。”说着酒杯提的更近。 林孝珏还是摇头:“与恩怨无关,我喝酒,管不住自己,就想杀人,除非有人看着,所以,轻易不喝酒,喝酒就杀人。” “……”要是没见识过她杀人如麻,这话一定当笑话听了。 林世泽默默收回手,自己干了,发出满足的品尝声:“好酒。” 林孝珏笑了笑,低头吃饭 。 林世泽见她吃的欢实,可都不看他,又道:“还要一件大事,今儿个方景隆,也弹劾我了。” 林孝珏似有若无的问道:“弹劾你什么?” “说我停妻再娶,贱淫生子。” 林孝珏心道:“这种话他都告诉我,现在他可真是信任我。”挑了鱼刺,将鱼尾肉放在嘴里,不怎么好吃,兴致缺缺道:“他说的,并没有错。” 林世泽又自斟自饮一杯,摇摇头:“你不懂,爹当时根本就没想过不要你和娘,只想让你娘回老家呆些日子,谁知道你娘她自己想不开,这些年我始终不明白,我都告诉过她,我跟少施氏,是非常之举,我的心一直都在她哪里,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功成名就,掌印夫人不是她吗?”没气愤,而是很心平气和的解释。 林孝珏心中摇头。 周氏生在国公府,若是她想做掌印夫人,京中权贵之家可以任她挑选,何必要等若干年。 有些道理是要说给懂的人听,十多年都没懂的,那说来也无用了。 林孝珏道:“弹劾,就弹劾吧,反正,他也查不到证据,林大人,总不会蠢的,留下把柄 ,在他人手里。” 林世泽一会功夫已自斟自饮了一壶酒,此时面色青白如平常,但一开口已能听出意识微熏。 “是啊,只有孝瑜是七个月生的,这算什么证据,早产不行吗?”越发得意:“方景隆还叫来大哥与我对质,他以为大哥会帮着他,真是好笑。”敲着座子,目光放空,好似回忆着往事:“当年大哥最看得起我了,介绍我认识很多达官贵人,可惜,可惜了,周家就这么败了。”一脸伤心。 林孝珏看他面色越发白净,人都说喝酒青白脸,这人交不透。 好像在他身上这句话特别有道理。 道:“你这大哥,可是大舅舅。” 林世泽一脸兴奋抬起头:“对,就是你大舅,你大舅,你二舅,你姨娘是皇后,原来的周家,何其显贵,何其荣耀?如果周家不败,我女儿也用不上去无锡那种破地方躲灾,都是你外公的错,你外公选择错了。”又无线感慨。 林孝珏见他已有醉意,笑了笑。 林世泽忽然指着她问:“你说大舅舅为什么不戳穿我?你说他为什么还帮我?” 应该是为了她吧,不然没别的可能了。林孝珏心里暗暗点头。 林世泽伤心的捶着桌子:“我对不起大哥,大哥还待我如初,他是怕我受污蔑,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宝儿。”咕咚咚一口闷了一壶酒。 林孝珏忽然有些头疼,谁能告诉她,这个这么没酒品的中年大叔到底要怎么打发走?(未完待续。) 086 林世泽还在碎碎念道,忽然房门被从外推开:“小姐,今日做得……”一个中年妇人愣在门口:“老,老,二老爷。” 妇人敦实白净,身前系着围裙,显然是厨房的厨娘。 林世泽看着闯入的妇人打了个酒咯,点了点指头道:“你干什么的?” 这妇人正是林三派来学厨艺的厨娘,平时都是不请自入,今日却撞见了人家小姐的亲爹,这亲爹可比林三的亲爹在府中有权势。 妇人想了想,不能说实话,忙道:“奴婢是想问问老爷, 要不要添什么菜。” 这么机灵,林孝珏都差点为她称赞。 林世泽还是很提防的看着她,蹙蹙眉:“即便是添菜,进小姐屋子,门关着,都不用敲门的码?”说着眼睛一立。 虽然这厨娘是新来不久的,但也听过二老爷百年不乐,像个阎王,尤其还喝了酒,表情异常下人。 忙低头行礼:“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望二老爷惩罚。” 林世泽呵斥道:“出去。” 厨娘刻不容缓,噌的一下就跳出门槛关上门。 屋里再次没了闲杂人等。 林世泽慢慢转过头来看面容姣好的女儿。 “是不是很多人欺负你?”问的莫名其妙。 可林孝珏却知道他要说什么,卸下一边鸡翅膀,笑道:“习惯了。”说的很无所谓。 林世泽却听的辛酸,道:“你别真以为爹喝多了,这个人是谁派来的?她到底要干什么?我看她没安好心。” “三小姐,派来,学厨艺的厨娘。” “学厨艺?林三?”林世泽垂垂眼皮:“跟谁学厨艺?” “跟我。”林孝珏将鸡骨头吐道纸篓里,含糊不清道:“我给老太太,做了好吃的,三小姐吃着好吃,就派人来学,厨艺。” 说的不太清楚。林世泽回想起这几日老太太屋里的传闻,一向张扬跋扈的林三就成了孝女了,都是因为老太太吃她几道菜吃高兴了。 抬起头道:“她孝敬老太太的菜,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林孝珏啃着鸡翅膀:“应该是吧。”没心没肺的点头。 她医人都没问题。厨艺就不用怀疑了,林世泽痛惜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给她人做嫁衣了。” “呸呸呸。”林孝珏吐着鸡骨头。 林世泽见女儿吃的好不开心,恨铁不成钢道:“别的事,你都溜精的。怎么这种事一点提防都没有?什么丫鬟林三的,她们都是外人,只有孝瑜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们还闹得这么僵。” 林孝珏突然冷了脸,目光如鹰隼般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摆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可即使这样,啃鸡翅的好心情也被林孝瑜三个字破坏了。 林孝珏擦擦嘴:“我吃完了,您自便。”就要站起。 林世泽叫住她:“说好的咱们爷俩一起好好吃个饭,哪有你先下桌的道理,坐那陪着。” 林孝珏看他虽然还是温文儒雅的美大叔。可鬓角明明已有了两个白发,发从鬓角白,那就是老了。 林孝珏坐着没说话。 林世泽又自斟一杯,酒盅刚放到唇边。 咣当一声,门又被踹开了。 林世泽心里骂娘,放下酒杯回过头去:“谁?” 少施氏愣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 少施氏也没想到他在这里,还颇有兴致的跟女儿饮酒,他就从来没跟林孝瑜这样亲密的一桌用过晚膳。 回过神来走到林世泽身后,怒道:“老爷生的好女儿,我侄儿已经醒了。但是伤口血流不止,这不我亲自来请她,希望她给我侄儿去瞧一瞧。” 瞧一瞧三字是对了林孝珏说的,咬牙切齿。 林孝珏笑道:“怎么醒的?” 同时林世泽道:“不去。” 这两个字说出口。屋里一共三个人,两个人都愣了。 少施氏看着他的后脑勺:“老爷说什么?” 林孝珏瞪着大眼睛,桌底下的小腿悠哉的抖着。 林世泽回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越看越怒,眯起眼睛:“我说不去,我生的好女儿。为什么要救你家的侄子?” 少施氏看桌上酒壶已空,相公说话一股酒气,就知道这人是喝多了,似笑非笑道:“老爷这是跟谁发酒疯呢?” 林世泽突然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晃了几下才站稳,然后凌厉的瞪着少施氏,道:“有事的时候你回娘家,自己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现在才回来,回来也不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进来就要麻烦我儿女,我说不让去,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少施氏见他这意思是在抱怨自己这几天没在家,气道:“名医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我能不担心吗?” 林世泽一抬胳膊,那意思就是关我屁事。 少施氏喘着粗气:“不知你发的什么疯,我没空跟你啰嗦。”说着看向林孝珏:“你不是会缝合吗?快点给我去见名医。” 林孝珏还没说去不去,林世泽一把推开少施氏:“老子说不让去,不救你们家人。” 这酒疯耍的莫名其妙。 少施氏那边亲人还急等着呢,没空给他掰扯,道:“咱们回来再说。”说着走向林孝珏,抬手就去拉她。 林孝珏随着她站起,林世泽这时怒气冲冲冲过来,硬是将两人分了,然后推开少施氏:“你们少施家,里外不分的小人,我家闺女才不救这样的小人。”与女儿站在一起。 将一家人都骂了,少施氏心凉又震惊,心道:“林世泽心里有疙瘩,今天不说明白他是不会放人的。”压住怒火陪笑道:“老爷到底生什么气?我少施家到底哪里得罪了老爷?” 林世泽手指点着她憋憋嘴,最后忍住没哭,道:“你爹,出卖我,跟方景隆说我停妻再娶,奸淫生子,他说孝瑜是奸生子,我林家再不想跟你少施家有瓜葛。” 原来这是非是从少施家族自己口中传出去的,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少施氏低头想了想,在抬起头来一脸无奈:“爹也不想的,还不都是因为她。”说着指着林孝珏:“方家伤了名医,本来爹去问方景隆,方景隆说名医与他的杀弟仇人在一起,就是少施家与他方家的杀弟仇人有瓜葛,就是少施家要与他方家为敌,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我少施家怎能当了?父亲就只跟方景隆说你女儿是周氏所生,跟少施家没有关系,家里还送了银子给方景隆,方家这才罢休,爹也没说我们的事,是方景隆自己查的,再说这一切都是你女儿杀了人家弟弟,都是她惹的祸,你怎能怪在父亲头上。” 林世泽听得一哼哼。 林孝珏心道:“当着我的面,就说什么事都怪我,看样子是不求我治病了。” 少施氏见那两父女都不出声,又道:“剩下的事咱们稍后再说,现在名医急着等她缝合呢。”说着又对林孝珏道:“这事因你而起,你既然敢作敢当,就去给名医医治。” 林世泽低头想了想,回头看向女儿,目光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他动摇了。 林孝珏看着少施氏笑了笑:“我是敢作敢当,但您别忘了,我还是奸诈小人,让我救少施名医,并不难,你跪下来求我,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救人。” 林世泽目光诧异,少施氏咬咬唇,道:“名义上,我可是你的母亲,你就不怕遭天谴。” 林孝珏肃然摇头:“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没有商量的余地?” “咱们打过交道,你该知道,小姐我,说一不二。” 少施氏目光一沉:“好。”利落跪下去:“为了我的侄儿,给你磕三个响头也无妨。”当当当就磕起来。 林孝珏见她干脆,也不含糊,将林世泽推了推,得出一快空地,迎面受了她的礼。(未完待续。) 087 错过 妻子给女儿下跪磕头,林世泽看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忙将妻子从地上拉起来:“你在干什么?” 少施氏看着林孝珏面容严肃。 林孝珏知道她在不服气什么,淡淡一笑:“小姐我,说话算话,耽误不了你。” 说着喊了两个丫鬟,二人忙从屋里走出来。 陵南先一步到小姐跟前,林孝珏侧头道:“我的家伙。”跟了小姐这么久,陵南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忙进了屋去,不一会的功夫拎出来一个小箱子。 林孝珏接过箱子:“走吧。” 率先迈开步子,两个丫鬟忙跟上,少施氏道:“都已经够乱的了,你还带着这个小的,她能帮上什么吗?” 周四正跟在陵南身后,听夫人这是说她呢,抬头看了看陵南。 林孝珏回头看向身后的少施氏,淡淡的又笑了:“不带着,不放心。” “你……” 少施氏自然能想到女儿和侄子干了什么。 林世泽见女儿已经迈出门槛,冷冷对妻子道:“你不是心急?还在耽误什么?”说着跟了过去。 少施氏眯起眼睛,心道这林世泽是吃错了什么药对林孝珏这么好?想不通,暗叹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马车上主仆三人坐在一乘,林孝珏借着车里的烛光反着书,陵南目光无神的看着对面车窗,周四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陵南。 这样也过了不知多久,林孝珏放下书,看着陵南道:“有心事?” 陵南目光转到小姐淡然的脸上,欲言又止。 林孝珏轻轻的摇摇头:“有话,就问,免得有心结,相互猜忌,不知跟我,跟谁都一样。” 陵南鼓足勇气道:“少施的人害的周一那么惨 ,小姐不是说不救少施名医吗?为何现在又要就他?”沉下脸色。没有一点欢喜:“奴婢心有不甘。” 林孝珏一边听一边淡淡的摇头,直到她说完。 道:“因为少施名医,已经醒了,他醒了。就算没我,也死不了。” “那如果他不醒小姐一定不会救他?”陵南语气转为欢喜。 “那当然了,现在是,送钱的活。” 陵南想了想,摇摇头:“这样少施家还以为小姐怕了他们。还以为小姐忘了仇恨,没有骨气呢。” “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要赚钱。” 解释完,刚端起书,马车就停下来了。 到了。 少施氏和林世泽先行下车,林孝珏随后也下了车。 少施府的大门与别的官宦人家的大门没什么不同,漆木,铁定,对联。石狮子…… 林孝珏抬眼一看 ,少施岚云正在大门口焦急的走着,本是淡淡的小雪,路有些滑,可他老胳膊老腿的一点都不怕的样子,还有大冷天的,额头都走出汗了。 见她们下车,忙迎过来,自然是先跟少施氏接头:“快带进去吧。” 林世泽弯腰一礼:“七叔。” “都免了吧。”少施岚云很焦急的挥挥手,让下人赶紧开大门。 不是亲孙子。胜似亲孙子,林孝珏等人随着少施府下人的牵引进了少施府的大门。 走了一会,前面就到了一处院子,林世泽在林孝珏身边小声道:“那就是名医的住处了。” 林孝珏点点头。 陵南听了。低下头给周四裹了裹披风,这样就在侧面挡住了周四的脸,周四仰着头皱着眉毛,陵南问道:“怎么了?” 周四心道:“我怎么好像看见了我哥哥?”再看向陵南方才挡着的方向,是一条小径,小径旁有一颗很高的树。方才一晃,那树后好像站了一个人。 陵南见她东张西望的,拉着她的手攥了攥,小声道:“这样很不合规矩,会让人觉得没见识,给小姐丢脸。” 周四平常也不会如此,忙低下头走路,可还是不甘心,再看一眼那树后,根本什么都没有。 何天归从少施名医那边打探消息归来,少施行医正坐在房里等他。 “怎么样?那小结巴来了没有?” 现在整个少施府关心的都是这件事。 何天归走到主子跟前一弯腰 :“禀二少爷,来了,跟姑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应该是姑丈,加上两个丫鬟,一个个子挺高,矮的那个披风帽子挡住了脸,奴才没看见。” 少施行医拍案站起来:“我去看看。” 何天归双臂一伸,忙劝导:“二少爷,老太爷和七爷都不让您去,我见那女子一身红衣凶恶的很,您去了她再报复您。” 作为少施行医的心腹,少施行医闯过什么祸他都是知道的,何况路遥之所以能来到少施府,就是因为他们合伙杀了小结巴的丫鬟周一。 现在人来到少施家,要是见到少施行医,小结巴还不杀人? 少施行医哼道:“她那么厉害,那么恨我家,最后还不是来给大哥诊治了?我怕她?”双腿却很终于他的心,半天不挪步。 何天归道:“奴才知道二少爷英明神武,自己是不怕她的,可那也得先让她给大少爷诊治后再说,现在别过去,别惹急了她,万一她死要面子,说什么都不医了,岂不是害了大少爷。” 少施行医正需要一个台阶,装作很正式的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今天要不是你替她求情,我非要去气气她 ,杀她的丫鬟又如何?卖了她的丫鬟又能如何?最后她还不是得乖乖给我少施家的人医治。” “是二少爷饶了她了,不与她女子一般计较。” “圣人都说,喂女子小人难养也,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懒得理他。” 何天归一席话说的少施行医非常受用,因此他就没有去见林孝珏,何天归不知道的,少施行医不去,他就不能去少施名医哪里,因此错过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少施名医的屋子里,不说少施家一家老小都到了,但也差不多了,除了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但多了一个外人。 十几口在床边守着,还有女子呜呜哭泣,下人进进出出,乱糟糟的,进屋人了都不知道。 林孝珏等人进了这房门,屋子就更挤了。(未完待续。) PS:上街了,耽误了码子,祝大家元旦快乐。 088 一万两 少施岚云咳嗽一声,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小姐来了。” 这时众人才看见姑奶奶少施氏和姑爷林世泽带来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眉目如画,一身红衣,不苟言笑,站在林世泽身边,到其耳上,爷俩一个长身玉立 ,一个气度芳华,会让人觉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她女儿的母亲也一定姿色过人,两个人是郎才女貌的。 再看向少施氏,就差了点什么。 施岚云对小结巴的印象永远都会停留在她奸诈狡猾上,根本不在意相貌了。见众人都傻愣着不动,急的跺脚:“都出去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男男女女顿时鱼贯而出,不一会的功夫就只剩下少施老大夫妇和那个外人了。 林孝珏先林世泽等人一步,走向床前。 薛世攀已站起,笑着冲她点头,眼带惊喜,待她走进,小声道:“果真是你,原来你是林家小姐,江西一别,还以为再见不到了呢。” 林孝珏大大方方点点头,然后越过他,看向床边。 少施岚云等人时候也走了过来,不等薛世攀心觉失落,少施岚云对少施老大吩咐:“叫你爹过来。” 老大立即就出了去。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林孝珏给少施行医诊脉。 少施名医双眼紧闭,脉洪大,林孝珏又摸向他的额头,烧得厉害,不应该啊,薛世攀出现在这,少施氏又说少施名医醒了,那一定是薛世攀提了安宫牛黄丸的方子给少施名医服用了。 在江西时,薛世攀受伤,她曾出过这个方子,这小子聪明过人,想必是记住了。在无锡时这个方子又人尽皆知,少施岚云也知道,自然就会配了。 按理说少施名医此时应该醒了。 林孝珏想了想,母亲说过。人身体在病毒和细菌入侵的时候,有时候用了抗生素,反而会更热,那是细菌在药物的作用下在反抗,少施名医这个案例也是同理。 就是不管。稍后也会退烧。 林孝珏又扒开他的衣领,动作很轻很认真,没看见薛世攀眼中隐隐有不赞同。 少施名医胸前刀伤很深,皮肉外翻还有血水隐约湿着,但没触及脏腑,也不会致命。 林孝珏全然看了一遍,最后将少施名医的衣衫合上。 众人见她检查的仔细,少施岚云抬袖急道:“怎样?我孙儿没事吧?” 林孝珏回过头来冷冷一哼:“您家就是医家,这人热成这样,怎么会。没事?”说着又转过头 ,拍拍少施名医的脸:“醒醒。” 少施名医全身酸软无力,脑袋昏沉沉,但并不是睡着了,满满睁开眼睛,见迷糊中听到的声音果真是哪个负心女子的,眼皮努力的睁开,想说什么,最后瘫软在枕头上。 少施家人忙关心的问道:“名医,你怎么样?” 林孝珏一脸肃然的道:“对。告诉他们,你怎么样?好不好?” 少施名医有气无力的摇头。 林孝珏再次回头看向少施岚云,不再说话了。 少施岚云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声音却越来越和煦。道:“还请小姐帮帮忙。” 林孝珏点点头:“可以,不过您也知道,我向来医不走空,要我救他,也可以,一万两银子。我立马救人。” 在场的说有人都震惊无语,薛世攀瞪着好看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刘氏擦眼泪的帕子停在眼皮下,连少施名医都睡不着了。 少施岚云面色如土,试探道:“小姐方才说的是一万两?” 林孝珏摊摊手。 少施氏突然厉声道:“咱们来时可是说好的,我……你就答应给名医医治。”下跪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林孝珏笑道:“夫人,那是咱俩的约定,我现在,不是来了吗?可现在要医治的,是少施家的少爷,您贵姓吗?” 她姓少施,但是林家的媳妇了,少施诧异的看了林世泽一眼,最后隐忍道:“老爷。” 这是求助的信号,林世泽心道,你们少施家家大业大还拿不出这点银子?但他以后还用得着少施家,不能做绝了,笑看向女儿:“孝珏,都是亲戚……” “这是规矩,七老爷,应该领教过,我的脾气。”摇头打断他。 少施岚云低头细想,林孝珏提醒她:“无锡,冷家。” 那冷家是个小孩子,当时她开口要银子,冷家没给,她就真的丧心病狂的没用给人医治。 少施岚云震惊的抬起头来,下一刻一脸苦笑:“小姐当时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救,就是为了几千两银子。” 这话说的不清楚,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一想,再联想到这女子的脾气,就知道他为了钱可以见死不救了,哪怕是小孩子。 薛世攀又震惊又心疼,交杂在一起,就是不知所措。 林世泽也没想到女儿心狠到这种地步。 众人正沉浸在无比的不可思议中,房门突然被打开,少施岚风身后跟着少施老大,二人黑着脸走进了。 少施岚云忙扶着大哥,一边待他往床边走,顺便道:“小姐肯医治名医,但是有条件 ,要一万两银子。” “什么?”少施岚风二话不说,突然疾驰两步,抬手就要打林孝珏:“到我家里坑蒙拐骗,你真以为你说谁?” 林孝珏护着丫鬟,站着不动,早有林世泽和薛世攀挡在她前面。 薛世攀拉着少施岚风,林世泽抱着岳父的腰,高声道:“岳丈大人为何动手?” 少施岚风挣脱不过二人,看着他们身后的女子生气,抬手就给女婿一巴掌:“都是你生的好女儿!” 众人皆惊, 林世泽受老头子的气多年了,捂着脸一脸愤恨,道:“您还有脸打我,您诬陷自己的女婿给女儿,现在还抬手打人,哪来的道理?” 一句话说的少施岚风脸红,自然大家都明白早朝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少施氏见相公挨打,等回过来神忙去查看相公的脸,有心责备,可对方又是自己的爹,忍下来了,心里却心疼相公无比。 林世泽现在恨死少施家的人了,有心推开他,又怕少施老鬼心里记恨,也是忍着。 林孝珏亲眼见证了一场闹剧,笑了笑:“看来,你们是不想医治,当我是什么?上赶着你们,今日,你是没打到我,打到,小姐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说着喊着两个丫鬟:“这家人,有病,咱们走。” 她抬步要走,林世泽想了想追过去,薛世攀也要跟着,少施家其他人急了,少施岚风还要强做镇定,少施岚云已追过去。 “小姐等一等,大哥也是一时气愤,您要的实在太多了。” 林孝珏刚好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淡淡一笑:“要的多了?床上躺着的,是你们少施家,未来的家主,他不值一万两?”说着指向少施岚云:“你从张大夫那里,抢走敖氏伤寒金镜录,近日你少施家,正在贩卖此拓本,你们卖的,都是有钱的医者,没有钱,你们家也不结交,想必一本,收不少银子吧?都是不义之财,区区一万两,算什么?” 少施家贩卖敖氏伤寒金镜录这本书是极其隐秘的,都是同行的太医。 说来要从福宛郡主病时起,少施兰风对外宣称林孝珏是他的外孙女,这个外孙女的舌诊又被众人赏识,所以从王府回来,就陆续有人上门求书,刚好少施府真的有,少施兰风就讲书本印成拓本,还有缺字,一本两千两的价格卖给同行。 还有前提,是这些人要拜在他少施家门下。(未完待续。) 089 谈成 少施众人不知卖书这秘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如今见薛世攀一脸探究的看着少施岚云,少施兰风忙哼道:“你乃医者,救死扶伤是使命,现在满口要价,跟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没人性。” 显然是对林孝珏说的,目的是要转移抢书贩卖这两个词的注意力,果真向薛世攀那种书呆子,就马上不解的看向林孝珏了。 林孝珏笑道:“我与土匪的区别,土匪过境,寸草不生,而我,九牛只拔了一毛,最后还能治好人,你自己掂量,我的区别。” 薛世攀无声的缓了缓僵持的脸,心道少施家一万两银子就是一毛吗? 少施岚风沉思着什么。 林孝珏停了一下,摇摇头:“打我,不多费唇舌了。”抬步迈出门槛。 眼看这女子就真的撒手不管了,少施岚风喊住女婿:“世泽,你可是她老子。” 很明显的,就是想要女婿压人。 林世泽本要随着女儿一起走的,听到喊声心中腹诽,这薛世攀公子还在呢,老东西一定要让他当着外人抬不起头来,女儿若是答应给少施名医医治,他的一巴掌挨的都不甘心。 回头道:“岳父大人,小婿敬您是长辈,但我也是个父亲,孝珏她并无过错,您出手伤人在先,是非道理都在孝珏这一边,您虽尊,但我读书多年,不能不讲是非。”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显得对少施岚风这个长辈是无奈之举,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薛世攀听得暗暗点头。 林孝珏在前面。心中纳罕:“林世泽什么时候开窍了呢?” 父女二人就要离去,少施岚云想了想,冲到大哥面前小声急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您又不是不知这女子小肚鸡肠,还计较什么?救人要紧啊。” 少施岚风还抹不开脸面,这时床上传来细微的声音:“爷爷。” 少施岚风老眼顿时就模糊了。走到床前道:“大孙子。不用怕,有爷爷在呢。” 少施名医点点头:“让小姐,回来。” “这……” 少施名医渴求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薛世攀心中叹气一声。面对死亡,谁都不想死了。 少施岚风被孙子哀求的目光打败了,咬咬牙,对少施岚云道:“我给。快去把人追回来。” 少施岚云哎了一声,声还在。人没了。 林家爷俩和丫鬟此时已经出了少施名医的院子,少施岚云脚下溜光,可不耽误他跑得快,一边撵一边招手:“世泽。世泽,留步。” 林世泽停下来,那三个丫头还继续走了。少施岚云嘴角抽着,又喊道:“小姐。小姐留步。” 到底召唤谁留步呢?林世泽回头看向女儿,女儿也停下来了。 少施岚云跑到她面前:“小姐,答应了,我大哥答应了,一万两银子,给你。” 林世泽颇感惊讶:“原来医术这么值钱,轻轻松松就能赚一万两?” 林孝珏看着施岚云呼哧气喘的样子,笑了笑:“涨价了,方才一万两,现在一万五了。” “……”林世泽心道:“是一万五。” 少施岚云不可思议道:“你才出了门,这么快?” “因为你们,没我不行,物以稀为贵,涨价了。” “小姐这是坐地起价?您这是趁人之危啊。” 林孝珏淡淡一笑:“您再不决定,那白银可能会,变成黄金。” “……”一万两黄金,少施岚云心道:“那五千两大哥也是不同意我给了。”忙道:“成,一万五千两,小姐可不能再反悔了。” 林孝珏表情无害的看着少施岚云:“您可真逗,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您又不是不了解。” 少施岚云吞咽了一口,心道:“是啊,我就是太清楚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了。”想着又看向侄女女婿:“都是那个王八蛋生的小王八羔子,爷俩都不是好东西。” 林孝珏等人再次回到少施名医的屋里,少施岚风很不自在,站在床前鼻孔朝天的哼哼。林孝珏笑着走到他面前,道:“我虽回来了,可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不是屈服您,你这自命不凡的装深沉呢?” “你……”少施岚风瞪她一眼,脸又别过去:“医治吧。” 林孝珏一副你当我傻的样子,道:“你们少施家,喜欢出尔反尔,银票先给我,我才医治。” 少施岚风放平目光怒视着她:“这里有薛家公子在,你休要诋毁我家,我还能赖账怎么地?再者说,那么多银子,我一时半刻也无法给你。” 林孝珏呵呵冷笑:“别说一个薛世攀,就是十个薛大儒,都不用,你家赖债,拿不到钱的是我,他能帮我要账啊?” 薛世攀同时心道:“我能。”就听林孝珏又道:“就算他能,你们还不给呢?最后他能垫付吗?我可不冒险,还有你的再者说,我要银票,又不是现银,别人家怕是没有,但你家,我心里清楚,银票,少说也有十万两。” 薛世攀心道:“我不能垫付,这不合规矩。” “……”少施众人则全都愣在当地,不管家的不知道,当家人心中纳罕的是:“我家的家底怎么她这么清楚。” 少施岚风看了一眼薛世攀惊讶的面孔,恨不得跳起来堵住这女子的嘴:“你少信口开河。”满口愤怒。 林孝珏回头无奈的看向少施岚云:“我若再走,您就别喊我了,想救人,又不肯花银子,天下所有人,都要给你们少施家,白打工吗?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有人忍不住笑出来,是薛世攀,见少施家人都看向他,自己都知道不合时宜,忙抬手掩住口鼻。 林孝珏又哼哼一声:“不给钱,就别耽误我了。”提步又要走了。 少施岚云伸手拦着去路,目光看向少施岚风:“大哥。”一万五千两银子,何必较真呢。 少施岚风回头看看大孙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心中暗骂道:“不要脸,要不是我孙子命在垂危,一分钱也休想拿到。”眯着眼睛还是不解气:“给你,给你,就当上坟买纸钱了。” 林孝珏看他眼神就知道老东西心不甘情不愿,一垂眼皮:“三个数的,机会,再可没了,一,二……” “哎呀呀,小姐别查了,别查了……”少施岚云急坏了:“哎呀呀大哥。” 少施岚风跺脚一怒:“给,都给。”说着让少施老大去账房支银票。(未完待续。) 090 薄荷脑 林孝珏拿到了银票,查了查,都是大额的,一千两一张,一共一万五千两,看来少施岚云已经交代过了。 林孝珏又对着烛光检验真假。 “……”众人都有些无语了,少施兰风面色沉着:“这还能有假?你快别磨蹭了,我孙儿还等着呢。” 林孝珏将笑呵呵将银票揣在怀里,林世泽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说:“我替你保管。”突然意识到还要很多人在,忙收回手。 他这小动作众人都没看见,林孝珏收了人家的银子,就不能再耍赖了,突然变得很正式,道:“先给我,找蜡烛来,越多越好,把屋子点亮。” 少施岚云心道她是要施展缝合术,和蜡烛想必是关键,问道:“为何要找蜡烛?”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她。 林孝珏心道:“亮堂呗。”想了想,嘴唇一勾:“光缝合没用,还要祈福。” “祈福?”众人异口同声 。 林孝珏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知道诸葛亮吗?这蜡烛点燃后,可不能灭了,灭一根,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林孝珏摆摆手:“快去找蜡烛,不点上,依然不堪设想,要尽快。” 少施家人还哪敢耽误,少施岚风忙让老大两口子去张罗。 走了两个人,林孝珏又道:“闲杂人等,也不能留在屋里,这样对病人,很危险。” 这个少施家的两个老鬼可就不同意了。 少施岚风道:“你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我怎能让你跟我孙子单独相处?” 少施岚云也是这个意思,还要看她如何施展医术呢。 林孝珏看向施岚云,道:“七老爷忘了,当初我救李浩,李家人,可都是在外面,这都是为了病人好。您不会不知道。” 少施岚云想起这个茬了,那时候他在医馆,可以看见那边大厅里的状况,李家人确实没陪着。 正事只有他知道。少施岚云思索着看向大哥。 少施岚风怒道:“那也不行。”若是离去,如何学习小结巴的医术? 林孝珏一翻眼皮:“还有,同行都有规矩,我怕你们偷师,二位都不是小白人了。这事儿,不用轮到我挑明吧?” 被戳穿了心事,少施岚风有些恼羞成怒:“老夫说了,是怕你居心叵测,你少拿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心,可您不一定是 ,君子腹,您非要看着,也行,人死了我可不负责。” “你……”大夫一说这话。谁还敢不应允? 二人又起了争端,少施岚云这下不知要如何抉择了。 一直在一旁乖乖听话的薛世攀突然道:“要不,我留下。” 众人都看向他。 薛世攀脸红极耳,攥攥拳道:“小生非杏林中人,跟大公子又是好友,小生不能眼看他被人陷害,同时也不会偷师。”这是对众人说的,又回头看向林孝珏:“就小生一人留下,小姐应该没问题吧?” 林孝珏心道,我就是讨厌少施家的人而已。你爱留下就留下,淡淡道:“勉勉强强。” 薛世攀松了一口气。 少施家的两老头本意是偷师的,但薛世攀都如此说了,他爹是大儒。门生遍布朝野,不能惹他。 少施岚云笑道:“怎么好麻烦十三公子。” 薛世攀一脸正经的摇头:“不麻烦,大公子有恩与晚辈,做点小事,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谁愿意让你做了,画蛇添足。 少施家俩老头只能认了。 不一会的功夫丫鬟们就点燃了上百只蜡烛。屋里顿时亮如白昼,林孝珏则开始赶人:“半个时辰之内,谁都不许进来,否则蜡烛灭了,我可不负责。” 少施家人陆续出去,林世泽站在女儿身边,小声道:“大闺女,老爹保护你。” 林孝珏淡淡的看着他:“您也出去吧,真的会,危及病人。” “……”林世泽灰溜溜去往门口,少施岚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到了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她俩不是闲杂人等?”指的是林孝珏身后的两个丫鬟。 林孝珏好像 :“她自己的丫鬟,放出去要你们迫害吗?”不咸不淡的点头:“不是。” “……”回答的太干脆了,少施岚云只得关上门。 这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一个没眼力见的。 林孝珏随意看了一眼薛世攀,然后净手,走到床前打开药箱。 薛世攀看到一眼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你这就要救人了?是怎么救?” 少施名医咳嗦一声。 林孝珏挑了一根针 ,然后看一眼薛世攀,道:“我认得一位老人,他活到了九十九。” 薛世攀一脸茫然:“这些是老人家做的?” 林孝珏一边串线一边摇头:“不是,他长寿的秘诀是,从来,不多管闲事。” “……”两个丫鬟忍不住大笑起来,少施名医都无声的笑了。 薛世攀一脸尴尬,再不问了。 林孝珏准备工作做好了,慢慢站到少施名医床头。 少施名医侧脸看她:“是不是要用麻沸散?”声音有气无力。 其实不是疑问,是提醒,他们两家有仇,真怕这丫头不顾他的疼痛,就这么下针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不用,有别的。”说着拿出针头刺进他伤口附近。 少施名医和薛世攀见针头后接了什么东西,同时那里面的什么东西被推倒少施名医的肚皮里。 二人十分震惊。 少施名医手指着自己的肚子:“你这是什么?” 林孝珏等了一下问道 :“你什么感觉?” 少施名医静了一下摇摇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感觉就对了。” “……”两个人,可能包括两个丫鬟在内,都听不懂。 林孝珏看他们一脸求知的样子,笑了笑:“这是薄荷脑,从薄荷中提炼的,冰冻天气,薄荷脑会凝结成固态,有麻痹作用,现在是局麻,麻沸散全麻,全麻手术,屋里大夫手法多高,都是非常危险的。” 还是听不懂。 林孝珏笑了笑:“我要开始了。”提起针线穿透少施名医的肉皮,再不解释了。 在屋里的各位其实谁都没真实见识过着缝合术,都觉得恐怖至极,好在少施名医和两个丫鬟是缝过猪皮的。 薛世攀不知中了什么邪,一边见她穿针引线,镊子剪刀齐飞,一边突然脱下自己的外衣。 两个丫鬟正好在他对面,瞪大了眼睛。 薛世攀露出胸口,他身体很白净,外面看不出,还有些疙瘩肉,但这都不够吸引人,胸口处有一处丑陋的疤痕,正是像被人当绣布缝合了一样。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怎么似曾相识?” 陵南想了想,想起来了,在无锡时,小姐救过这个人,刚要说话,少施名医突然哼了一声。 又都看向床边。 林孝珏抬头看一眼少施名医:“疼了?” “有感觉了。” 药效还是太低,林孝珏又低下头:“那得快点了。”巧手更是不停。 这边薛世攀一脸心事的穿好衣服,静静等在一边。 陵南看出他有话要对小姐说。(未完待续。) 091 初涉 林孝珏只用了半柱香的时辰就缝好了少施名医的伤口。 再摸摸少施名医的额头,已经不热了。 “你先闭眼歇息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少施名医见她难道的温柔,无力笑了笑:“你要走了吗?” 林孝珏伸手盖住他的眼皮:“睡吧。” 少施名医果真就闭上眼睛。 林孝珏径自走到桌前斟了杯白开水喝起来:“过来坐会。”同时招手叫了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的走过去坐下。 薛世攀想了想,也坐到她对面。 陵南顺便给他也倒了一杯水。 薛世攀双手攥着茶杯,哈了哈,终于鼓足勇气道:“你的医术,是不是风少羽教的?” 两个丫鬟水差点喷出来,林孝珏想了想,想到一种可能,当时给他缝合的时候他精神迷糊,一定是当成了风少羽,丫的还管她叫过娘呢。 笑了笑道:“你很闲?” 薛世攀一愣。 林孝珏道:“若不是很闲,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回家?还是你爹很忙?没空管你。” 薛世攀当即就冷了脸,不服道:“你知道什么,当年我中了蛇毒,是大公子救了我,听说他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探望呢?” “那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薛世攀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道:“我爹说的,而且是五城兵马司把人送回来的,就算我爹不说,我也会知道。”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爹没告诉你?” 薛世攀眉头蹙起:“你问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 薛世攀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忙问道:“是谁?说出来好给大公子报仇。” 床上男子又咳嗽一声。 林孝珏笑呵呵的:“你想知道啊?给我二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收了一万多两还不知足,是掉钱眼里了吧?薛世攀突然问道:“你真是林大人的女儿?” 林孝珏摊摊手:“这个,你得问我娘。” “……”两个丫鬟本来静静的喝着水,听着两个人说话。这下真喷出来了。 薛世攀仔细一琢磨,嘴角抽了抽,床上的人又开始咳嗦。 薛世攀看了一眼床上,回头再注视那女子,见她嘴角带笑。悠闲的喝着茶,一点都不为方才拿父亲调侃的事自责。 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又怕少施名医听见,小声道:“既然你是林大人的女儿,这少施家应该是你的母家才对,你怎么一点亲情都不顾呢,好似比陌生人还不如,我方才就很好奇,你这么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行为是不对的。” 两个丫鬟很担心的看着他。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冷冷一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我有娘生,没爹教,” 薛世攀本不想惹她生气的,再想起她在江西时跟自己说过的话,她也受过很多苦,确实是没教养才会如此,柔声道:“孝是我们做人最起码的人性,不孝就是没天理,朱熹圣人说。存天理,去**,孝是天理,你为钱财不顾天理。就是**没有去掉。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今日看林大人是非分明,又极其维护你,并不是你所说的,他完全不管你。这么优秀的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醒悟吧,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钱办不到的,你不能只想着钱,亲情是最重要的。” 林孝珏有点明白,她给人讲道理时,那些人都想睡觉的感觉了。 扯出一抹笑道:“我认得一位老爷爷,他活到了一百岁。” 他长寿的秘诀就是从不多管闲事。 两个丫鬟捂着肚子不敢笑太大声。 少施名医虽不知薛世攀说了什么,但小姐的笑话全听见了,睡不着,想大笑可伤口会疼。 薛世攀看着三人尴尬的无以复加,最后有些恼了,道:“我跟你说的是好话,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林孝珏不想此时与他争辩,笑了笑问道:“是你救醒的,少施名医?” 声音很大,屋里人都能听见。 薛世攀不好意思的看向床上,然后笑了笑道:“也是巧合,在江西时得一神医救助,感觉我当时的情况跟大公子很像,就想起来那个药,叫牛黄安宫丸,可巧我一说,少施七先生就知道,不愧是大医家,知识渊博,说什么都知道。” 他提到是一神医,却不说风少羽的名字,林孝珏心道:“你丫的坏了我的好事了,本来少施家可能不知道怎么用,这下子连症状都告诉人家了。” 少施名医则嘴角抽搐,心道:“那方子就是他的,世攀兄你再吹捧我们少施家的脸就都丢光了。” 但对于林孝珏的不戳穿,他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薛世攀见他一席话之后都大家都不做声了,抬起头问道:“方才你爹喊你孝珏,你叫孝珏?” “嗯哼?” 陵南则心道:“我家小姐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薛世攀其实只是确定一下,下一刻脸颊微红,低声道:“小生薛世攀。” 林孝珏心里翻白眼,不是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亮过家世名号了吗?“嗯哼?” 薛世攀手指点着桌面,微微颤抖,道:“我不跟女子有交流的。” “所以我们是,男子?” 林孝珏摇摇头:“十三公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两个丫鬟也好奇的看着他。 薛世攀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差点扶额,一抬头正好看见蜡烛燃烧掉了一半,想起正事来:“叫他们进来吧。”说着放下茶杯就要站起来。 林孝珏伸手虚拉了一把:“你给我站住。” 薛世攀忙回过头来。 林孝珏冷下脸来:“你想不想,长寿了?用你管。” 薛世攀实在不解,看看床,又看看她:“我看不是都完事了吗?” 林孝珏眼珠一转,特意看向床上假寐的男子,道:“是完事了,可就让人进来,他们佩服的,不是我的医术,会认为我,偷工减料,我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 薛世攀瞠目结舌的指着她:“你,你,你撒谎啊,你怎么可以骗人呢?”想了想又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啊。”说着就要去床边看少施名医。 林孝珏也站起来,随他一起去床前。(未完待续。) 092 和解 二人到了床边,薛世攀蹑声道:“大公子,您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舒服?” 少施名医再装不下去了,无奈的看着薛世攀。 薛世攀见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柔和,心里也安静下来,侧身看向林孝珏:“他没事。”倏然笑了。 林孝珏斜他一眼,然后盯着少施名医的眼睛。 少施名医也看着她。 林孝珏道:“其实,你根本没事,就算我不救你,你自己也会好起来,所以这一万五千两,我偏得的,你替不替我高兴。” 薛世攀今日有太多的诧异的,应该说碰到这女子一次,心中的信仰就会被刷新一次。 他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林孝珏攥拳闭眼,再睁开眼咬着牙齿:“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可是薛世攀,什么时候烦过人?薛世攀一脸愤怒。 少施名医见二人剑拔弩张,忙抬抬手:“你们别吵了。”然后看向林孝珏,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气气你,再气你爷爷。” 少施名医摇摇头:“你做得好事,我都没告诉任何人。” 她做了什么好事?啊,推他向刀口,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不然你的人家,不会还求我。” “你就那么想跟我家结仇?” 林孝珏摇摇头:“大公子又错了,不是我那么想,是你家跟我结了仇,而我,非常小心眼。” 薛世攀听不懂二人的话,咬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少施名医看了他一眼,道:“十三兄,我和小姐有些话要说。” 薛世攀刚想点头,你说啊,想了想。啊,是要支开他,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为什么要支开他?又回头看向丫鬟。有丫鬟在也不行,也是孤男寡女。 摸摸鼻子道:“我答应了两位老爷子,要看着你们,这样,我去那边。你们小声说,我听不见。”说着再次回到桌边喝茶,可目光时不时的都会看向床边。 少施名医确定没外人在跟前了,挣扎着要坐起。 林孝珏俯视着他,道:“你的伤口,会裂开,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少施名医任命的躺回去,小心喘口气,再次认真的看看林孝珏。才道:“我们两家,一笔勾销吧。” 林孝珏挑挑眉毛。 少施名医道:“这次受伤,我以为我会死,死之前,我什么都没想,只想到你。” 林孝珏胳膊交叠在胸前。 少施名医淡淡笑了笑:“当时我有点怪你,但突然又不怪了,我想到若是没有丫鬟的事,你是姑父的女儿,我们是表亲。你医术高明,我家是医学世家,我们本应该很好的相处,所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替弟弟妹妹们死了一回,你这仇也算报了,咱们,就此……”看出眼前的女子正在思考什么,少施名医鼓足勇气道:“一笑泯恩仇吧。” 要和解,少施名医的行为很出乎林孝珏的预料 。心道:“果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跟少施行医还不一样。” “怎么样?” 少施名医又追问一句,林孝珏想了想,放下肩膀摇摇头:“一开始,我就说,我敬大公子真小人 ,咱们的关系,没有若是,没有如果,回到不了当初,这么说,即便能回到当初,我们也不会,化敌为友。” “为什么?” 可能上一世就种下了因,“有些事,命里注定,不是选择题。” “可你都害过我一次了,你将我推向刀口,我命都差点没了,但我谁都没告诉,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说,咱们的仇就更加解不开了,你还不解气吗?” 少施名医刚说完,薛世攀的茶杯就掉在桌上,啪嗒一声,床边二人都看向他。 薛世攀忙歉意的摆手:“失误,失误,您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孝珏转回头来道:“我并没有要求,大公子,不对人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您自己,心甘情愿的,与我无关,我不会领情,还告诉大公子一句,我不仅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 就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活该的,少施名医渐渐有些恼怒,沉声道:“不就是一个丫鬟,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心胸狭窄?丫鬟比我们这些人加一起还重要吗?” 林孝珏听到丫鬟二字是变了脸,突然又笑了笑:“是啊,是丫鬟,可我就是,如此心胸狭窄,我们的事,大公子不必再提,既然是真小人,我不瞒您,只要我活着,与少施家的恩怨,就是没完没了,所以大公子也不必,为我,做什么无谓的牺牲,您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我都不会领情。” 少施名医见她大眼盈盈但薄唇无情,心中一冷,低声道:“你一辈子都要活在仇恨之中,你不痛苦吗?这世上还要很多事你可以做,不要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仇恨,记在心里。”林孝珏拳头点点胸口,淡淡一笑:“没能力时不提它,有能力时,一个不留。” “还有……”少施名医张张嘴,林孝珏立即打断他:“大公子也别,妄加揣测,我过得好不好。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没有仇恨,就少了一种感情,我尊重我是人,我尊重我的任何情绪,仇恨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也是一部分,每个人都有。” 很明确的表明了,她还会报仇。 少施名医心里想着法子拗过她,可嘴边词穷。 这时蜡烛已经烧完了大半,原来林孝珏开始整理医药箱,低头让薛世攀去叫人。 薛世攀推门而去。 少施名医看着床边忙碌的女子,想了想道:“我看见了你的针头,是弯的,跟教我的不一样。” 林孝珏头也没抬:“没怕你看,我就是耍你,” “你这人真的很坏,弟弟妹妹们讨厌你,我现在觉得,他们也没有错。” 林孝珏扣上箱盖,慢慢抬起头来看他,忽然冷冷一笑:“你一开始,也没觉得他们错了,我虽然坏,可我从不主动害人,相比较你们,也不知道谁坏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都是事出有因,若你老实一点,可能事情就不会这样了,我听他们说,孝瑜给你衣服,你都给狗穿了,这不是侮辱她?给你送吃的,你就要做更好的吃的来气人,若不是你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就不会没完没了的报复了,若是你老实一点,姑父没那么在意你,孝瑜也就不会嫉妒,你在无锡时,大家过的不是相安无事吗?说过来说过去,你自己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所以她就应该逆来顺受!林孝珏想到一句话,志同道合,就做知己,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好,也不用争执,反正谁都没法改变谁的想法。 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 声音接近温柔。 少施名医乘胜追击,本想在多说几句,刚一张嘴:“看吧,精神多了。”薛世攀已带着家人走进来。(未完待续。) 093 合八字 薛世攀身后是少施家的两个老爷子,之后是老大夫妇,林世泽夫妇……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二十岁以里的年纪,上身浅蓝色对襟夹袄,下身绛紫色长裙,迈着碎步,身形高挑,裙摆随着她的走动翩翩颤抖。 再看脸,窄,颧骨有些高,算不上美人,但气质很端庄。 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白白净净虎头虎脑,他们一进来,那男孩就朝床上喊爹。 原来是少施名医的妻和子。 林孝珏拎着药箱给少施家人让出地方,径自走到桌前。 少施兰风一的空就开始检查大孙子的额头脉象和,伤口,前两个都安然无事了,后者,也真的缝上了,就跟打补丁一样。 少施岚风伸手要去摸,又回头看看桌旁,那女子低头整理药箱,根本不理会他们。 他想了想收回手,问道:“名医啊,你感觉怎么样?” “有些累。” 少施岚云忙道:“让名医早点休息吧 。” 少施岚风点点头吩咐小辈门:“老大领这你媳妇早些休息,明早来换小雨,今晚名医就又小雨照顾。” 少施名医的妻子忙将儿子交给婆婆刘氏,然后默默站在丈夫床边。 少施名医看着她,又看向桌边的林孝珏,想说什么,最后闭上了眼。 少施老大和刘氏先行出去了,孩子在奶奶怀里,还张手要爹和娘,刘氏哄他说找奶娘,他才安静一些,最后声音消失。 林孝珏见他们安顿的差不多了,抬起头道:“你们家属,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没有,我就走了。” 大夫要离去之前,都会这么问一句。 少施岚风其实有很多疑问。可若是让他问,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少施岚云看着满屋子的蜡烛,问道:“这么怎么办?不能让他们灭啊?” 林孝珏已经不想玩了。不咸不淡道:“人都没事了,蜡烛随便处理。”说着背起药箱,薛世攀跟她并肩而立,刚一伸手,想到这药箱是郎中们的东西。背了它不就成了摇铃窜巷的了? 看着陵南道:“你怎么搞得,怎么不帮你家小姐提着?” 林孝珏看他一眼,淡淡摇头。 陵南被说的尴尬,伸手去接药箱。 林孝珏道:“走吧。”毫不理会的走向门边。 林世泽轻轻一礼:“小婿告辞了。”也跟着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薛世攀一个外人,薛世攀红着脸道:“各位晚辈也告辞了,改日再来看大公子。”深深一礼。 不同与前面的人要走,少施家两老头都说要送。 薛世攀连连往门口处后退,摆手道:“不用,不用了,你们这么忙。我不添乱。”脚后跟碰到门槛,差点拌倒,忙提起袍子转过身去,走出门外。 他这不让相送表现的太实在,见人出了院门口,少施岚风簇簇眉:“这薛公子怎么有点怪怪的。”对其他人道。 少施岚云道:“可能教养太好,太懂礼了。” 恩,一定是这样,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 少施氏去关门,这时少施兰风看了她一眼。道:“世泽都走了,你怎么不跟着回家?” 少施氏欲言又止,瘪瘪嘴道:“爹也看见了,他追他女儿去了。也没叫我,我今晚不回了。” “混账。”少施兰风道:“你是大姑娘吗?还在这别别扭扭的,林世泽对你一直这个德行,你早干什么去了?” 少施氏低下头:“早他也不这样。” 少施兰风哼了一声。 少施岚云心道:“这屋里还要别人,大哥这么数落侄女,侄女抬不起头啊。”忙打圆场:“那就留一天吧。不回去就不回去,他们林家还敢休了人不成?” 小雨也跟着挽留。 少施岚风一跺脚:“你们知道什么,林世泽最近敢龇牙是有原因的,今日早朝,他弹劾定国公,皇上都偏向于他了。” 还有这样的事,定国公是皇上的发小,还是四皇子的舅舅,贵妃娘娘的哥哥,位高权重啊。 大家都看着少施岚风,少施岚云道:“大哥觉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世泽可一直都不起眼。” 少施兰风幽幽一叹:“咱们这位皇上,谁能猜透他的心思,先帝猜不到,太祖猜不到。”突然摆摆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文娴,你回家去。” 少施文娴若说前面是生气,现在听父亲如此说,还怎么久留,脚步匆匆就离了房门。 至此,少施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安静。 林世泽本来要跟女儿同车,后来少施氏又出来了,于是又和来时一样。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林孝珏就听身后有踏踏的响声,她掀开车帘,外面小雪还在飘着,她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有一盏灯笼照路,因此可以清晰的看清车身,是灰色的。 林孝珏想了想,将脑袋收回来了。 陵南仰脖问道:“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一脸防备。 估计是被方景隆吓到了。 林孝珏笑道:“谁跟踪你,还弄出,那么大的声音?你说的是,笨贼 。” 周四捂嘴笑。 陵南拍她肩头一下:“小孩子懂什么。” 然后尴尬去烤手。 林孝珏拿起书卷,马车中再无话语,就这么慢悠悠的回了林府。 ………………………………………………………………………………………… 方家被训,还要给林世泽修大门,少施家有病患,病患就不能来学医术,日子就在平淡中过了五天,当然对于林孝珏是平淡的,可有些人就不平淡了。 少施氏知道林世泽受了皇上的待见,说着好话二人和好如初了,这一和好,对少施氏来说,可成就了她的大事。 陈府那边催着要和八字,林世泽将琐事都交给她,她高高兴兴跟陈家配合 ,这次合八字据说陈家很满意,陈阁老还对儿子说,前面那个八字不合,所以退亲了,这个是大吉之相。 八字合完就张罗下定等事,这回两家也都不隐瞒,渐渐已有人知道两家联姻。 失落的人不知道有几个,反正其中有一个是林世泽,跟女儿相处越久,他就发现个问题,那些少年公子,见到女儿都有些犯傻,他也是年轻过的人,总琢磨女儿的亲事是不是订早了,尤其是在方家那件事上,其实陈家也没帮上什么忙。 可悔之晚矣,八字都合完了,当然他也好奇过,为何前面不合,这次就合了,想了想可是是换了批字师傅的缘故,自己就解释圆了。 以上琐碎,这边暂且不提。 再说五日后的一早,算算日子,周老太太服用第一个方子,已经是七天了。 林孝珏这一日起的很早,厨房的人还没开火,她就先到了,丫鬟也没带。 厨房的人都认得她,知道小姐手艺好,本着偷学的心里,很勤快的伺候她生火煮水。 不过这次她们却失望了,小姐只蒸了一盅不知什么肉,香是香,可最后一点也没剩,全拿走了,她们就没法尝,丫鬟没在,小姐又不苟言笑的,也没人敢问做的是什么。 这道菜就这么成为神秘的传说。 林孝珏做足准备回到屋里,过一会两个丫鬟才起床。 陵南见小姐支颐坐在桌前假寐,脸色很不好,洗完脸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问的轻轻的,就去摸她的额头。 林孝珏感受道一只温暖的手,抬手抓住食盒,睁开眼见是她,笑了笑:“做了个噩梦,没事,吃过饭,咱们去,舅舅家,快收拾吧。” 陵南答应一声,就去收拾周四。(未完待续。) 094 赶人 用过早饭陵南看小姐的脸色并没有转好,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要不今天别去了,奴婢让老爷给小姐找个大夫来。” 林孝珏强挤出笑容:“我自己,不就是大夫?没事。” 小姐医术高明,陵南看了周四一眼,也就没再问。 收拾停当,三人就准备出发了。 林孝珏拎着食盒在前,刚一开门,差点撞上一个人。 赶紧把手放身侧,抬头一看,是少施名医不声不响的来了。 三人都挺意外的,林孝珏心道,大家都已经谈开,这人还要纠缠,那就不能怪她无情了。 认真看一眼他的脸,气色不错,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少施名医也正盯着她看,见她手拎着食盒,问道:“你要出门?” 林孝珏点点头:“这就走了。” “你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把她的脉,林孝珏缩回手道:“我还有事,您自便、” 少施名医放开手“那我在家等你。” 他说着给三人让出一条路,林孝珏越过,好似对他在哪里,并不是很关心。 少施名医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我要好好学医术,跟你一起。” 林孝珏刚好走到大门口,听见声音稍稍一愣,想了想目光一沉,加快了脚步。 ……………………………… 林孝珏到了周家,告诉了门房,又是管家来迎接他,管家告诉她家中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只大夫人在。 林孝珏就问了一些关于周老太太的情况。 管家见她拎着食盒,笑的感激:“老夫人这几日好多了,少奶奶扶着,能下床走动了。” 林孝珏又问:“是否请了别的大夫。” 这管家就有点支支吾吾起来。 林孝珏心里有了结果,也就不勉强他,随他进了后院。 一行人快要到老太太屋子的时候。长廊下,红柱子旁突然闪出两个妙龄少女,两个少女一前一后,翩翩向他们走来。 前面的那个一身水田衣。头上挽着两根衣色丝带,身材要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所以十分惹眼。 林孝珏细看她,标准的鹅蛋脸,水杏大眼。她笑意盈盈的,还有两个梨涡,皮肤还白,长成这样,人生已经没什么烦恼了。 再说后面那个……看过她就不想看后面那个了。 “六小姐,您怎么在这?”来人正是周光祖的小女儿周清靓,带着她的丫鬟。 走的越近,管家就认出来了。 他说完,两伙人刚好在路上碰头, 周清靓停下来。笑着看管家:“是啊,我来干什么呢?”眼珠滴溜溜的。 林孝珏分明发现,这家伙是毫不掩饰的偷看她。 轻轻一礼:“见过周六小姐。” 周清靓回头看一眼丫鬟,再回过头来噗嗤一笑。 管家无奈道:“六小姐别捣乱了,小姐是给老夫人瞧病的。” 周清靓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嘴上虽然如此说,可实际却是挤走了管家,径自挽起林孝珏的胳膊:“我听娘说有你这么一个人,长得跟我爹很像,我特意在门口方了人。等你来了就堵你,今日看来,果真你才是我爹的闺女。” 果真是听说了她的传言来看她的,林孝珏笑道:“是很意外。” “……”管家急道:“六小姐……”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林孝珏看管家一眼。表示无妨,但没有动。 周清靓看了一眼自己挎着人家胳膊的手,笑了笑:“你不介意吧?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 林孝珏将食盒放到另一个手上,道:“我十六,二月,二十四生。” “我正月二十的。咱俩同岁,那我比你大,哎你是就这么白还是脸色不好啊,怎么看着病恹恹的。” “你是真精神。” “嘻嘻,我娘说我是属穆桂英的……” 两个女子都笑嘻嘻的,挎着手一同往老夫人房里走。 管家在他们身后,就奇了:“怎么说好就好上了?” 陵南在他身旁,好似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我们小姐平时也没什么玩伴,跟六小姐倒是投缘:”试探道:“要是亲姐妹就好了。” 管家心道,要是亲姐妹家里就要炸锅了,笑的却很实在,道:“那感情好,可惜我们家的小姐,没有小姐这么大的本事。” 陵南心里美滋滋的,跟着管家和周四一同进了屋子。 屋里不止大夫人和旁氏在,还有两个老家伙,穿着太医院的官府,一看就知道身份。 见他们进来,两个太医好奇的看过来,大夫人和旁氏则迎过来。 大夫人道:“小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说着又看向女儿挽着人家的手,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家里有客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周清靓没外人一样,看了林孝珏一眼,甜甜笑道:“我跟妹妹聊得正好呢,不用娘操心。” “……”她还叫人家妹妹。大夫人头疼拉开女儿:“别耽误小姐。”拉倒自己身后,然后客套的看着拎着食盒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也不好问,只得道:“麻烦小姐了,快里边请。” 林孝珏本有话要说的,想了想都被周清靓打断了,算了,跟着大夫人到了老太太床前。 “吃过早饭就困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老太太闭眼不动,大夫人忙解释。 林孝珏点点头,将食盒交给陵南,然后回头看向一边站一个的两位太医,道:“二位可曾,插手老人家的,病况?” 两个太医见这女子一脸肃然,开门见山就是询问,根本不是请教,心中十分不悦,本来嘛,皇上让他们来看周老太太,老太太死活不用他们的方子,今天他们又来,老太太干脆就装睡,死活不睁眼,根本就够气了,哪里还容她一个外人多嘴多舌? 其中一位问道:“这位小姐可就是给老太太医治过的周大夫?” 林孝珏点点头:“正是,我医病,有个规矩,不喜别人插手,二位还是请回吧。” 先送上客了,周家人听得好奇,周清靓在母亲身后直歪脑袋。 两位太医更是气的不行,他们还没说什么呢,那太医拱手向南,又道:“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国太医病的。”放下手:“你这山野郎中,也不知哪来的,对我们不敬也就罢了,能做别人家的主吗?” 林孝珏岿然立在那里,也不羞愧,淡淡道:“你以为,奉了皇上之命,就能看好吗?医术是自己学的,皇上说你能医治,你就能医治了?” 两个太医奇哉怪哉:“我们不能医治,你能?”异口同声。 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大夫人心道:“可不能伤了和气,怎么办?”旁氏看着伯母,周清靓兴奋的瞪着好奇的大眼睛。 林孝珏又道:“自然,不然我干嘛,不让你们插手,二位都是同行,当该知道,我这下方子呢,你们若是插手,治坏了我还得善后,你们就只能添乱。” 两个太医相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还是话多的那位道:“凭什么我们就是添乱,你知道我们开什么方子了,你知道我们怎么医治的?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说着指向同僚,道:“这位王太医,医过五世,还不及你个赤脚郎中?” 林孝珏感到头有些晕,不能和他们长久争执,蹙眉道:“老太太是单腹胀,你们一定是开暖中和胃的方子,那都不行,老太太病根在肝郁,要理气才行。” 这些话前面周大公子也讲过,恐怕就是这女子说的。 可奇就奇怪他们下什么方子她怎么能猜到?王太医想了想问道:“小姐又有何证据,说是在肝郁呢?”(未完待续。) 095 再祝由 林孝珏道:“两肋胁痛,善太息,这是肝郁的,典型症状,二位若是不信,可重新,将伤寒杂病论,看一遍,这里,我实在,没更多时间,跟你们解释,二位还是请回吧。” 还是赶人。 两个太医这几日一直来,早听说这么个人,就是没有亲见,今日一见,见她一身红衣,衣着不俗,不似平民百姓,但她是何来历呢? 另一太医怒道:“本官与王大人乃太医院太医,官封五品,你一小小医女,对我们大放厥词呼来喝去的,抓你大狱你信不信。” 急眼了。 大夫人没想过这太医是在使诈,为的是想让小姐表露身份,她心道:“搁谁被人这么撵,也得急眼。”又想到那女子:“热心固执,老太太的身体也确实有起色,是个好人,可就是太能得罪人了。” 眼看两伙人要见官的架势,做主人的不能再听之由之了,大夫人赶紧站到中间:“两位大人,小姐心直口快,但医术高明,是我家中特地请来的客人,还往两位大人看在家母的面子上,不要责怪小姐。”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帮着那女子的。 两个太医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知她给周家人灌了什么药,宁可得罪太医都纵容她。 那太医哼道:“我们还是皇上派来的呢,也没见你家多客气,如今一个外人要给你家做主,说赶人就赶人,你周家也真是好教养,难怪出了这么多不孝子。”将怒意一股脑全撒出来了。 大夫人脸色尴尬,那老太太不让人医治。他们做儿女的有什么办法,自然是要向着能治好老太太的人了。 “是我们照顾不周,怠慢了二位大人,等拙夫归来,定让他当门向两位大人请罪。”微微福礼。 林孝珏道:“二位也别挑理了,还是请吧,你们真的reads();。治不好。” “……”根本不理别人说什么。就说人家治不好,就算脸再大的人,被这么侮辱。也待不去了,何况是皇上指派的御医。 一个太医也不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他们太医要抓人,虽然品级高。可也调不动一兵一卒,还得欠人情。算了。 但又咽不这口气,一太医当场拉脸,对大夫人道:“也不用你们家人当门道歉了,既然你们愿意让一个小结巴瞧病。我们太医院的人又不是闲着没事,那么多贵妃娘娘还等着我们伺候呢。”背起药箱要走人。 那王太医也不甘落后,紧随着他。 大夫人一见人都得罪光了。急的要挽留。 林孝珏一把拉住她的手:“听我的。” 大夫人就感觉这只小手又硬又烫人,抬眼看着她的脸。以前是僵硬,但粉扑扑的,今天煞白无血色,嘴唇都是苍白的。 “小姐这是……” 林孝珏没解释,见管家已送两个太医出去,大夫人没来得及阻拦,安心放手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夫人和小姐,都先出去。” 还赶她们走。 周清靓眨着大眼睛走过来:“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们很难相信你。” 旁氏也跟着点头。 林孝珏松开大夫人的手,道:“我还要祝由,不能有人。” 前面就祝由过一次,当时大家都不在,老太太就是从那时有起色的。 大夫人总觉得这女子怪怪的,商量似的看向大侄媳妇。 旁氏小声道:“懿之若是在的话……” 老大或者男丁在,也会同意这小姐的请求。 大夫人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那我们在门外等小姐。” 林孝珏让陵南去送人。 送走了众人,陵南关上房门,刚一问道:“小姐您这么急做什么?”话应刚落,林孝珏差点栽过去。 两个丫鬟忙去扶她,林孝珏抓住陵南手上的食盒,道:“可不能洒了。” 陵南这才感觉小姐对这里面的东西特别在意。 拎好了紧张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整了整身子:“没事了,给我吧。”接过食盒转身走向床边:“祖母,您醒醒,我是孝珏,给你做的好吃的。” 周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看着恍惚的面孔笑的慈祥:“孝珏啊,您来看我了。” 林孝珏将食盒打开:“祖母,吃了就好了。”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陵南和周四嗅了嗅,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周老天天看着外孙女手上的调羹,蹙蹙眉:“这是什么啊?” 林孝珏喂了一勺到她嘴里:“良药,您吃了,谁都不能再笑话咱家了reads();。” …………………………………………………………………… 跟老太太说完话,林孝珏让陵南开门,周家的三个女子都在外面等着呢,周清靓冻得丝丝哈哈。 林孝珏请她们进来,然后直接就问大夫人:“老夫人现,还有什么病症?” 大夫人想了想道:“能睡着觉了,但是都不长,醒得快,睡得也快。” “大小便如何?” 大夫还得问这个……周清靓心里伸伸舌头。 这个是旁氏抢答的:“吃的不多,大便也没见几次,小便也少。” “是不是清的?” 旁氏不知怎么答。 林孝珏道:“正常人,要新陈代谢,有点黄是正常。” 周清靓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大夫人打她。 旁氏想了想道:“那老太太的是清的。” 和预料的差不多,驱浊阴而和阳明,现得寐,小便少清,但肝郁必克土,阴土郁则胀,阳土郁则食少而无以生阳,故清阳虚而成胸痹,暂与开痹。 还是原来的病,但减轻了。 林孝珏道:“我换个方子。” 医生来的多,老太太屋里就有笔墨,大夫人请她道桌前。 林孝珏写新方子:薤白头三钱半夏一两广郁金三钱栝蒌实三钱生苡仁五钱桂枝尖五钱茯苓皮五钱浓朴三钱小枳实二钱。 写好方子,林孝珏先给两个丫鬟看一遍,同时道:“这个薤白,很特别,它治疗胸痹,你们要记住,是胸阳不振的胸痹,有的胸痹,可能是痰核淤阻,都用些破气消癥的药,经常忽略胸阳不振,这回事。所以你们要记住,有的胸痹,可能是胸阳不振。” 是给丫鬟将医理,旁人没学过,听不懂。 周清靓眼睛一亮:“你还收徒弟啊?能不能教教我?” 大夫人又打她:“你都十六了,别添乱了。” 周清靓伸伸舌头。 林孝珏笑了笑,让陵南将方子交给大夫人。 “再服用七日,记住,一定不能再请,别的大夫,谁都不行。” 大夫人面露尴尬:“不是我们请的,是皇室一定派来的,宫中的太医,不好得罪。” 林孝珏知他们不知其中的严重性,点点头,只要老太太不让治就行了reads();。 道:“我今日不便,就不叨扰了,告辞。”弯腰一礼。 若是放在别人大夫人和旁氏都会客套的挽留,可不知怎么的,换做这个人,你就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留。 都没说话,只回礼。 林孝珏叫上两个丫鬟迈开步子。 大夫人道:“我送小姐。”旁氏得留来照看老夫人。 周清靓按住母亲肩膀:“您也照看祖母吧,我去送小姐。”说着兔子一般的跟过去。 林孝珏四人一同出了老太太的屋子,走到小路上,周清靓看她蔫蔫的,打破沉默:“你是不是病了?” 林孝珏道:“无妨,我今日不舒服,改天再来,找你玩。” 周清靓有这一句就够美半天的了,笑道:“我感觉你很厉害。” 这话从何说起?三人都看着她。 周清靓道:“把我们家客人都赶走了,跟自己家一样,你不怕我娘生气啊?”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夫人是明白我的。” 说的也是,周清靓吸吸腮帮子,道:“那以后,你就把我们家当你自己家吧,我大哥还没你干脆呢。” 林孝珏心中笑她小孩心性,又一想,这周家人怎么都一点防备人的心里都没有呢? 也是愁人啊。 随便说着话,很快她们就到大门口了。 周清靓停来:“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还想继续琢磨她这个人呢,这时就听铛铛两声门响。 接着是门房骂人的声音:“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又来。” 小孩一哄而笑:“青蛙呱呱叫,周家最不孝……” 是不是大人说的,小孩不会编这样的歌谣。 自林孝珏见她为止,周清靓第一次笑容消失,似叹道:“我爹都愁死了,这帮死孩子可真烦人。” 林孝珏笑了笑,自然是知道什么事引起的,道:“今后若有人问,你就告诉她们,老太太的子孙,都是孝顺的,不然老太太,怎么好的?” 周清靓咬着嘴唇琢磨:“我说了,她们就能信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孝珏慢慢转身:“这要老太太能好,就什么都好说。” 对啊,只要老太太好了,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周清靓叫着那女子的背影:“那你能治好我祖母的病吗?” 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子声音传来:“能。”饱含肯定。 周清靓歪歪头,笑了。(未完待续。) 096 路遇火势 回林府的路上,林孝珏闭眼养身,隐约听见呼救声,一个激灵坐直了,这时马车刚好停下来。 “小姐,前面失火了。” 叫喊声已不绝于耳了。 两个丫鬟惊恐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沉声问道:“是哪里?” “东华大街。” 东华大街是非常繁华的街,就是兰君垣和风少羽游街的那条街,街道五里多长,有许多出名的商铺,平日里逛街的人就不少,若是失火,百姓必定溃散,车要是驶进去,那想出来就难了。 林孝珏道:“掉头。” 可马车不动。 林孝珏挑开车帘一看,他们已身在人海之中。 前进后退都没了路,只能看着别人惊慌逃窜,林孝珏放眼一望,前方距飨悦楼三里地的样子,浓烟伴着火光正往云霄上窜。 林孝珏对车夫道:“想必,不会烧到咱们这,不用怕,但有一样,别让百姓惊了马。”叫喊声鼎沸,她必须要大声车夫才能听得见。 车夫即可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点头喊道:“奴才知道了,就站这不动。” 林孝珏点头放下车帘,身子坐正了。 陵南探着的头也跟着撤回来:“这要是有小孩老人不得踩到啊?” 刚好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林孝珏闭上眼:“所以,咱们这车上,反而还安全了。”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小姐,小姐……” 是个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 林孝珏再次撩开车帘向外看。 时时刻刻都有行人跑过他们身边,男男女女,无声或者尖叫。 车夫指着前方一处逆流的地方:“小姐,那个人我好像在周府的门口见过。” 林孝珏也见过他,而且很多次,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相貌堂堂的薛世攀。 可现在挤在人群中,他举着双手呼唤她。头冠也歪了,小褂都推到胳膊肘了,狼狈至极。 林孝珏朝他招招手:“过来。” 薛世攀如得大赦,现在就马车里最安全。可他是逆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来。 “让我过去,让让……” “让你大爷,都逃命呢,傻逼……” 咒骂也没挡住他奔向马车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车旁。林孝珏和车夫同时伸出手,薛世攀一人搭上一只,长腿一迈,跨上车沿,终于上了马车。 林孝珏请他里面坐。 两个丫鬟已占了一排座位,薛世攀面露羞涩,扭捏跟林孝珏并排坐着。 车中有火炉,小桌,还有茶水点心,林孝珏让陵南拿出来给他用。 薛世攀喊得口渴。只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意犹未尽。 陵南还要给他添,他却不要了,将杯子还给了陵南。 陵南和周四整理桌子,林孝珏问道:“你怎么,在这。” 薛世攀还不知自己有多凌乱,尴尬笑了笑:“路过而已。” 林孝珏呵呵一笑,点点头:“那您自便,过一会,应该就没事了。”磕上眼睛。 她养神。剩下两个是丫鬟,根本没有沟通的必要,这马车就安静了。 薛世攀蹙蹙眉,心道:“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刻意咳嗦一声。道:“既然遇到了,我还有事要请教你。” 林孝珏睁开眼:“您说。” 薛世攀有些支吾,后道:“那天晚上我都听见了。” “什么?”林孝珏挑挑眉。 薛世攀见她肌肤雪白,挑眉的表情有些傲然,脸瞬间又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你跟大公子,少施名医,说……” “我这结巴,是天生的,可不传染。” “……”薛世攀见两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不似讽刺,坐正了身子,道:“我听见少施名医说,是你推他向刀口的。” 林孝珏看着他点点头:“怎么样?” “真是你啊。”薛世攀一脸惊诧:“你知道这是杀人吗?” “是借刀杀人。”林孝珏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世攀眼睛一转,突然想到:“我记得我爹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的少施名医,还要很多尸体,是两伙人在拼杀,那你和少施名医是怎么卷入其中的?” “你又不想,做长寿的,老爷爷了?” “……”薛世攀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他已经跟踪她很久了,林孝珏心道:“丫的是不是有病啊。”想了想,可能他自小受程朱理学的熏陶,看见有违常理的事,就喜欢刨根问底。 不妨都告诉他:“是我带他去的,我看有人打架,就推他向刀口,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想让他死 ,他死了,还不是我拿刀杀的,也没人能找上我,可惜他命大,最后活了,都怪你。” 薛世攀听她心肠歹毒,感觉杀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还责怪上了他,脸色铁青:“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吗?” 啊,林孝珏叹息一声,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对与错,我怎么知道,我就错了。” “圣人说的清楚,夺人性命还不是错?我都打听过了,少施家是你后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总是你的亲戚啊,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怎么分不清楚?你蓄意害人,就是错,大错特错。” 林孝珏不计较谁打听她,道:“世间没有错与对,对错都在人心间,你觉得我错,我却觉得我对,我们不能统一思想的。” “不,你就是错了,我要改正你的错误。” 啊,林孝珏有些后悔让他上车了,外面的叫嚷声还在继续,林孝珏想想道:“现在有很多孩子,老人,正需要你的座位,我将你赶下去,让她们上来,我是错,还是对?” 薛世攀一愣,如果他说对,那她可能会赶他下车,可如果他说错,那他就是伪君子了。 不甘心道:“您如果这么做,是对的。” 林孝珏呵呵冷笑:“您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众生平等,为什么,我将您,赶下去是对?咱们认识,打过交道,虽你处处与我作对,但心肠,不是特别坏,我若弃你不顾,道义上,就错了,那些老人小孩,虽然可怜,但与我,不认不识,我不救他们,有什么过错?” 薛世攀听到的意思是在她心里,他还蛮有位置的。 心中高兴,可嘴上仍道:“这个例子不算,跟你杀人不一样。” “好。那如果火势来袭,我在人群中,我必须,不断向前,才能逃出,可我力气大,这样会伤到别人,那我是逃,还是不逃?”林孝珏说着掀开窗帘,找了一个大高个:“同他一样。” 薛世攀看那人比普通人都要高上一个头,五大三粗的,他轻轻一拨弄,就会有人摔倒,利手利脚的能站起,要是老弱病残,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踩上来,那后果就是死。 闭上眼睛收回目光,道:“他肯定是不对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他跑得慢了,烧死了,就是对的。” 薛世攀睁开眼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无语。 思虑一吸就念叨:“所以圣人云,存天理,去人欲。” “人欲是天性,生来就有,你若非要去掉,就是违背人性,违背人性,就是违背自然规律,违背自然规律,易经上就是凶,十三公子,你饱读圣贤书,应该明白,您们的理想国,是达不到的。” 别的事可以忍,怀疑圣贤这件事薛世攀忍不了,道:“就是圣贤让我们存天理,去人欲。你也读书,难道要违背朱圣人的话?” 林孝珏跟他读的就不是一个师傅。歪歪头:“算了,有些道理,要自己悟了,才明白。” 就是不想跟他争辩了。 薛世攀本意也不是要跟她争执,那他本意是什么?心里冒出一个头,一下子将自己吓呆了:“不是的,不是的。”他拼命摇头。 两个丫鬟更好奇的盯着他。 林孝珏淡淡一笑,闭上眼,不知道这个事故要多久才能过去。(未完待续。) 097 撞上 杂乱无章的喊声渐渐消失,因为有更威严的组织声。 巡城的卫兵出面维持秩序了。 林孝珏一点精神都没有,她缓缓睁开眼,让陵南看看什么时候开始疏散他们这里。 陵南撩开车帘去跟车夫商量,薛世攀听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这才发现她与以往不同。 “你是不是病了” 林孝珏对后知后觉的他摇摇头:“无碍,过两天就好。” 薛世攀真有点不放心了:“你不是又骗我的吧?”想到江西的时候。 林孝珏对他无力的笑了笑。 一直见她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要不就是骗人,从没看过这么老实的她。薛世攀急道:“我们去看大夫吧,病了可不能耽误。” “我就是大夫,你怕什么,过了这里,我到家就好了。” 薛世攀要说什么,林孝珏淡淡道:“别说话。”就闭上眼睛。 薛世攀想摸摸她的额头,抬起手来见那小丫鬟正瞪着眼睛怒视着他,赶忙放下,探出身子向车外:“能走了吧?” 附近的人流已从群变成了三三两两,虽也是奔走,但没有跑的了,都奔向街头的方向,街头骑着高头大马的巡卫正高喊着话语,让人们不要乱窜。 飨悦楼方向,火苗已看不见,只有滚滚的白烟,想必已经得到控制。 车夫道:“咱们马车太大,怕挤过去剐到人。” 薛世攀忙道:“那不行。”回头看一眼身后,后面的路已经通了。 他对车夫道:“掉头,绕点路没事,也比这么等快。” 车夫不知他与小姐什么关系,但既然小姐能请他上车,可见是朋友了,再说人家虽然狼狈,但本身是个贵公子,而且小姐的丫鬟也没反对。忙调转马头。 马车缓缓离开东华大街,他们对面,一个红衣劲装女子手拿鞭子指着马车:“薛世攀,薛世攀。是不是薛世攀?” 这女子正是辅宛,东华大街起火的时候,她正在街上转悠,方才躲在一家蜜饯铺子里,等人少了才出来。一晃刚好看见马车上的半个身子,还跟一个女的坐一起。 “薛世攀……给本宫站住……”就要追过去。 她身边跟着两个王府侍卫,左边一个见迎面跑过一辆,赶紧拉住辅宛:“郡主小心。” 辅宛无奈停下脚步,等那马车过去,又要去对面,陆续又来了五六辆马车打岔。 辅宛心中骂娘,急如火烧:“怎么偏赶上这时候都来挡她的路。” 等马车都过去,再看方才那青色马车的地方,已经车去路空了。 辅宛一跺脚。踢了左边侍卫一脚:“都怪你。” 侍卫龇牙咧嘴:“都是臣罪该万死。” 辅宛一哼,道:“我方才明明看见薛世攀了,你们没看见吗?” 左边那个装疼,右边那个赶紧摇头:“没看见啊,我们怎么没看见薛公子呢?一定是郡主眼花了。” “对是郡主眼花了。” 辅宛侧头,鞭子指着二人的鼻子:“你们才老眼昏花呢。” 回过头来还要冲向方才马车的方向,一抬步没注意,刚好撞到一个人。 “你瞎啊?”辅宛怒视着摔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同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上身绿色滚边小夹袄,下身乳白百褶裙。外披一件白貂皮披风。 她惊慌失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自己好似站不起来,目光楚楚动人。 辅宛一蹙眉。往后挪了挪脚步。 立即就有她的伙伴将她扶起:“明珠,你怎么样了?” 辅宛那看伙伴也是个温婉漂亮的女子,不自觉皱皱鼻子,两个小妞不带下人就敢上街,一定是在勾引人。 董明珠被人扶起来,看看衣服已脏。掸了掸没掉,也就罢了,抬起头说着“我没事。”反而又朝辅宛一礼:“方才对不住了。” 自然她不知道对方是郡主,只是出于礼貌。 而且本来她是直行,是辅宛自己没看路才撞到了人,是辅宛的不对。 现在人家又先道歉,辅宛再刁蛮的郡主也觉得过意不去,脸皮一红,淡淡道:“没事,你自己没事吧?” 董明珠摇摇头,跟拉自己起来的女子道:“表姐,咱们走吧。” 明珠表姐看了辅宛一眼,扶着表妹走了。 辅宛朝着二人的背影哼了一声,两个侍卫就很不解了。 佐侍卫道:“郡主好像不喜欢这两个人。” 辅宛瞪他一眼:“少放屁,不认不识的我喜欢她干什么?诺诺弱弱的跟个泥娃娃似得,也不知道装柔给谁看。” 她自己跟大老爷们一样,就不准别人是小女子,两个侍卫立即闭了嘴。 耽误了好大一会功夫,辅宛四处找那马车 ,已经找不到了。 薛世攀跟林孝珏等人坐着马车回林府,路上林孝珏一直闭着眼睛没说话,两个丫鬟都习惯她坐车的时候闭目养神,也没在意。 薛世攀那种后知后觉的人也只以为她在睡觉,直到到了林府门口。 薛世攀心道,我就这么出现在林家人面前肯定不好,还以为我们私相授受呢,拱手道:“护送小姐到家了,我就先告辞了。” 有的人他就是怕见家长。 两个丫鬟随着他的声音去看小姐,小姐却还是闭着眼睛没出声。 薛世攀跟丫鬟交流一下眼神,陵南心中一颤忙站起来:“到家了,小姐您醒醒,小姐您怎么了?” 林孝珏呼吸细微,额头滚烫,不省人事了。 两个丫鬟慌了神,薛世攀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手忙脚乱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陵南掀开车帘跳下车,然后对这车里人道:“薛公子把小姐扶下来。” 周四准备帮忙,薛世攀手却不知放她的哪里好。 想到他平时的迂腐,陵南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什么男授受不亲呢?” 车夫站在陵南身后:“我来。” 薛世攀回头看他四十多岁的邋遢汉,忙回过头去:“唐突了。”说着将林孝珏拦腰抱起。 其实在江西时他也这么抱过她,那时候是形势所逼,今日也是,但那时候她家人可不在啊,现在要进林府,万一被林老爷误会了怎么办? 薛世攀抱着人下了马车,胆战心惊的走不快,手还有些颤抖。 陵南已报告门房快开门,回头一看薛公子还迈碎步呢。 “您倒是快点啊,我们小姐的命啊。”说着回头问门房:“二老爷在吗?小姐病了,急需大夫。” 门房也是着急忙慌的开门,道:“老爷不在啊,我去禀告夫人。” 少施氏说不定会不顾小姐死活,陵南想了想,急唤薛世攀:“咱们回院里。” 薛世攀一听林世泽不在,不会被抓现行,心里稍稍,这步子也稳了。” 陵南回头要接他:“我喊下人来吧。” 薛世攀无后顾之忧了,执拗一撇身子:“不用。”卯足了劲,抱着林孝珏抢进林家大门。(未完待续。) 098 昏迷不醒 南院少施名医正在看书,就听见大门处陵南声音急躁:“快快快,屋里有大夫。” 少施名医预感到不好,放下书抢出门去,就见一个熟悉的男子抱着林孝珏急匆匆朝台阶奔来。 “世攀兄,你怎么在这?” 薛世攀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陵南道:“大公子,小姐病了。” 少施名医下了台阶要去接手薛世攀。 薛世攀抱着人直接冲到屋里。 少施名医蹙蹙眉,这才随着两个丫鬟进了屋。 随着陵南的指引,薛世攀将林孝珏放到床上,不用陵南知会,接踵而至的少施名医便坐下床头,忙给人把脉。 脉细而数。 少施名医伸手去探林孝珏额头,薛世攀急道:“你干什么?” 少施名医诧异的回头:“我要看小姐有多热。” 他是个大夫,做这样的事情再平常不过,薛世攀讪讪然退后一步。 少施名医心中有些不爽,但没表现出来,再次探手去摸林孝珏的脉相,还是热像。 他久久不语陵南和周四在一旁看的着急,陵南问道:“大公子,我家小姐怎么了?” 少施名医回头看她:“小姐是不是晚上着凉了?感染了风寒。” 陵南心道,小姐每晚都三更过后才休息,她和周四睡得早,也不知道小姐添火没。 啪嗒哒就开始掉眼泪,喃喃道:“是我没照顾好小姐,以为小姐都不会生病。” 少施名医也以为她是金刚不坏之身呢,今日一看,才想到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会生病。 叹口气道:“先喝碗药吧,然后再看看。” 那晚少施名医和林孝珏说的和解的话陵南多少也听见了一些,心道这少施名医应该不会害我家小姐 ,可真喝他开的方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思考间少施名医已将麻黄汤的方子开出来。交给她道:“等出了汗再看,先叫人去我家医馆抓药。” 陵南犹豫一下接过药方,然后抬起头道:“小姐身边没人,就一个小丫头奴婢也不放心。暂时离不开,要不等二老爷回来再说。” 少施名医已听出她言语中的不信任,抢过方子交代一声:“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小姐。” 说着拉起一直傻呵呵的薛世攀:“世攀兄随我出来。”迈步就出了房门。 陵南见二人都走了,推着手让周四去关门,这样再好不过了。不然小姐闺房,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屋里算什么。 少施名医将薛世攀安排在厅里坐下,然后到门口叫来一个下人:“去按方子抓药,然后道厨房煎了。” 下人得了方子,忙匆匆离去。 少施名医看他一眼,然后回过身来,正对上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们的薛世攀。 他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推过去道:“世攀兄怎么会跟小姐在一起?” 这件事说来不怎么光彩,薛世攀避重就轻道:“光华大街失火。街上百姓乱窜,还踩伤了人,我在人群之中正不知去哪里躲避,可巧碰到了小姐的马车,就上去躲了躲。” 然后就把人躲病了。 少施名医又自斟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小姐去哪了?怎么会路过光华大街呢?那里近两年都失火四五次了” 薛世攀差点告诉他去周府了,想了想,要是说了不是不打自招?忙道:“我也是刚巧遇见的,还没问,就觉得小姐没什么精神。等人散了,小姐就真病了。” 林孝珏早走的时候就不对劲,不可能等那么久才能看出来,少施名医想了想。一定是这书呆子没注意。 见问不出什么来,又说起自己的事:“我的伤全仰仗世攀兄才好的,我还没有登门道谢,就在这里碰到世攀兄了。” 薛世攀摆摆手道:“我那也是得了高人指点,要谢还得谢高人,我能帮上大公子的忙。心里很安慰了。” “世攀兄不计名利,在下佩服,您的淡然可救了我的命。” 薛世攀就一直谦虚。 少施名医再不夸他,话锋一转:“世攀兄说的那位高人可否引荐再下见一见,对他的医术很敬佩。” 同道中人,听说厉害的人想拜访是很平常的事,薛世攀也不提防,只是那人是风少羽,眼高于顶,不知道会不会驳了少施名医的面子,那样就不好了。 笑了笑:“他悠游四方,我也只是有幸得起相助,不知道他此时的下落。” 这种高人就只能凭缘分了。 少施名医点点头,然后又给薛世攀添茶倒水,向客人一般对待他。 见少施名医一直说些他不关心的,薛世攀很不安的看向屋里:“小姐什么时候能醒啊?”把话题转了。 少施名医望着那门口方向也是一脸愁容,说实话,人太热,他也不知道。 回过头来朝薛世攀安慰一笑:“等用了方子就知道了,小姐体质不好,可能会好的慢一点。” “那咱们就干坐着等着啊?” 少施名医心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应该走人了。”笑道:“下人在煎药,小姐一个女子,屋里咱们也帮不上忙,不就得等着。” 薛世攀心有不甘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怪只怪他自己不是个可以立刻减轻病人痛苦的大夫,无奈点头。 二人就又聊起别的。 林孝珏被薛世攀抱回来,林世泽虽然没在家,但其他人都在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个院的眼线都赶着找自己的主子汇报情况。 少施氏近日心情不错,坐在房中和女儿扣核桃仁,听着下人来报,“病了。”先是一愣,“要是就此这个人没了……”出神的想了一会:“可行。”然后打发了下人离开。 自己则马上换衣服。 林孝瑜扣着核桃低声念道:“让男人抱回来的,可真是不要脸,这么不守妇道还想嫁给六公子,真是痴心妄想。” 一抬头见母亲一脸笑容但很急匆的换衣服,很是不解:“娘,小结巴病了,您干什么去?” 少施氏道:“娘要把这眼中钉给你除了?” 披上披风就走了。 林孝瑜听得不清不楚的,低下头想了想还是不解,动动嘴道:“反正病了,死了才好,给好人腾地方,谁管呢。”(未完待续。) PS:推荐唯一基友八月秋雨作品,同为医文,却是法医的医,《医谋论》 书号:3380890,简介:谈谈情,破破案,伪唐嫡女很废柴(已完结,放心看)。 099 阴谋 少施氏离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南院,在大门口向人问明情况,果真侄子在里面,意外的是薛世攀还没走。 蹙眉吩咐人:“去吧大少爷叫来。” 少施名医接到消息,对薛世攀表达歉意:“我姑姑喊我,暂别。” 薛世攀忙拱手暂别。 少施名医匆匆出了大门,薛世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门之后,心道:“有姑姑在这就是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自己家一样。” 大门口少施氏将少施名医叫到无人的树,小声问道:“我听说小结巴病了?” 林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姑姑的眼角,少施名医点点头:“头身发热,没有汗,是伤寒reads();。” 少施氏心道:“果真大侄子给她诊过了。”又问道:“我听说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是真的吗?” 少施名医心想姑姑绝对不是关心林孝珏,一定有别的原因,慢慢点点头:“是。” 少施氏倏然一笑:“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名医,姑姑有话跟你说,这次你一定要帮姑姑。” 少施名医心头一紧,试探道:“姑姑有什么事先说。” 少施氏太过惊喜,没有注意到少施名医的回答,根本没有以往对她的尊敬和干脆。 她小声道:“小结巴自己是大夫,若是放在平时,怕你给她用什么她都能闻出来,正好昏迷不醒呢,你帮我把这包药放在她的碗中。” 少施名医犹豫接过来,闻了闻很熟悉。 少施氏笑道:“没错,这是马钱子。你爷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的,吃一点点就会死人,仵作还看不出是中毒,当然也不会走官府那一步,只要你放在她的药碗里,就说她风寒过重没治好,就此死了也没人追究。” 风寒死人是常有的事。 少施名医拿着毒药。心中颤抖。挤出一抹笑道:“姑姑,她虽然刻薄可一点,但是留着还有用。七爷爷不是还要我跟她学医术呢吗?您为何想她死?” 少施氏四顾,没什么人经过,再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道:“你可知道,老爷跟陈家结了亲?” 少施名医这几日一直呆在院中。不会有人闲着告诉他这件事,因为没什么用。 蹙蹙眉道:“还是林孝珏跟陈博彦?” 先去他们已经定亲一次。又退了,这他还是知道的。 少施氏冷冷一哼:“现在不是了,你姑父还不知道,我将交换的名帖换成了孝瑜的性命和生辰八字。官媒那里记载的,其实是孝瑜。” 少施名医做梦也想不到姑姑会来一招偷龙转凤,先是诧异。后一想正好随了他的意:“只是姑姑这么做,不怕陈家人知道吗?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少施氏自信满满的一抬手:“陈家来说亲的时候。就只说是林府的五小姐,也没有题名道姓是林孝珏,这五小姐,我这里只承认孝瑜一人,她在无锡十二三年,家里早把没她这个人了,还哪来的五小姐。” “可是宗谱上总会有吧。” 少施氏冷冷一笑:“这就是我让你药的原因,我问过老太太,林孝珏一出生,老太爷就给她上了族谱了,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把一死,宗谱上写个早亡,再把孝瑜的排行添个五,到时候就算陈家打官司也赢不了。” 少施名医心道:“姑姑什么都安排好了,早晚要除掉林孝珏,他这一步,为了姑姑,是躲不掉了。” 慢慢拿起手上的小药包,一脸沉思reads();。 过了半个时辰,少施名医已跟姑姑谈好,又在厅中跟薛世攀聊天。 他们正聊到他的来意。 薛世攀道:“原来你每日都跟小姐学医术啊。” 少施名医将书本递给他:“这都是小姐帮我写的。”正是那本从张岳敬那里夺来的敖氏伤寒金镜录。 薛世攀哪认得这不是林孝珏的笔记啊,翻了几页对字无感,但是一个女子能亲自为一个男人写书,他们这关系想也是很特别了。 薛世攀兴致缺缺将书还给少施名医:“我不学医。” 这说着,厨房中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林孝珏的屋子,“药来了。”二人忙同时站起。 薛世攀抢先一步道:“我来端。”是真心急林孝珏的病情。 说来也巧,他刚一伸手,恰巧这时候林世泽从外面闯进来。 “我家孝珏怎么了?” 薛世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就怕他呢,吓得缩回手,那丫鬟不防,刚好将药碗脱手,药碗趴的一声掉在地上,汁液溅到到处都是。 大家都了一跳。 刚进门的林世泽啊的一声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怒斥那丫鬟:“你是怎么搞得?” 丫鬟跪地求饶,捡着瓷渣。 薛世攀这时候不能再躲着了,愣愣上前急急一拱手:“伯父您好。” 林世泽心道:“谁是你伯父啊,你谁啊?”等他抬起头来一细看,是薛世攀。 一愣之当即挤出客套笑容:“是薛世侄,你怎么会在这啊?” 就算是薛大儒的儿子也不能无故跑到他女儿的房里吧。 薛世攀也好苦恼,他为什么没离开呢,因为小姐还没醒啊,被抓了个现行,支支吾吾道:“我,巧遇,巧遇。”然后看向少施名医:“巧遇……” 少施名医上前一步道:“表妹出门病在路上,是薛公子将人送回来的。”帮他解围。 林世泽又想起女儿来,点着手指道:“我的孝珏。”提着袍角小跑往屋里去。 薛世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慨:“慈父啊,慈父,不过如此。” 少施名医见姑父进到屋中,扫一眼正在捡碎片的丫鬟,沉声道:“再去给小姐煎一碗来,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丫鬟大气都不敢喘,跪着出去的。 她走后薛世攀懊恼的抓抓头发:“都是我不好,打了小姐的药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了。” 少施名医安慰着他,帮他整理本就凌乱的发冠,另一只袖口中,那包毒药还攥在手里,好在还没,不然就洒了。(未完待续。) 100 醒了 林世泽进了房门,少施名医对薛世攀道:“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那些人总是笨手笨脚的。”薛世攀不疑有他,但他都走了,他一个外人怎么办? 愣愣道:“我跟大公子一起去吧。” ……怎么可以容他多事? 少施名医让他坐到椅子上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别折腾了。” 薛世攀直得眼看着他离去。 少施名医走后,这厅里就冷冷清清的了,薛世攀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炉中炭火就差全然熄灭了,想了想钩开炉盖,往里面扔了两块小炭。 这是他第一次做粗活,残余的红火碰到干炭,刺啦一声,小火苗慢慢跳动起来。 薛世攀先是一惊,看清楚了,心中一喜,又挑了一块大的扔进去,这到把一些刚升起来的火焰压去了reads();。 “哎呀,可不能灭了。”他喃喃念叨,弯腰挑着小块木炭,中意了五六个,慢慢都投进去,炉中的火势渐渐就恢复了。 待小炭都烧得通红,他又用大块填满炉子,这才拍拍手。 “原来生火还有这些诀窍。” 找到盥洗铜盆洗了手上灰烬,擦干后屋里也暖和了,估计也过了不少时间,往窗外一看,冬日的日头都偏西了,原来过了这么久,可少施名医怎么还没回来。 薛世攀等的局促,想了想,悄悄靠近林孝珏房门口,见拉门没全拉上,还欠了一条缝,往里一看,林孝珏还没醒。林世泽坐在女儿床前,手拉着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中慈光尽显。 薛世攀瘪瘪嘴心道“果真父爱无疆,孝珏你快好起来,不然你爹多担心。”意识到自己心中喊着人家的闺名,忙捂住了嘴。 林世泽拉着女儿的手,短小枯瘦。但骨头十分坚硬。他心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柔若无骨,自小没干过活,我的孝珏一定吃过很多苦。”又看着跟妻子熟悉的脸:“你别跟你娘一样。说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现在为父正是起步之时,可不能失了陈家这个助力。”好事总是多磨,不得不回以太息。 陵南听二老爷的声音无奈悲怆。不禁潸然泪,心道:“若是小姐自小留在京城。跟二老爷也不能闹得这么僵,说到底就是父母缘薄。” 大家都各怀心事,哭的哭,叹的叹好不凄凉。 少施名医端着碗从外面进来。见薛世攀正在偷瞄,刻意咳嗽一声。 薛世攀吓得一激灵,好在没喊出声来。回过头来讪讪然看着少施名医,再看向他的手。客气迎过来:“我来端吧。” 薛世攀忙绕过他:“不用不用,我拿给小姐。” 薛世攀麻溜去帮忙敲门。 软软的敲门声将屋内悲伤的气氛打断,陵南擦擦眼泪去开门。 “药煎好了。” 少施名医端着药碗知会一声,陵南就伸手来接,少施名医却身子一撇,对林世泽道;“姑父,我给小姐开了方子。” 林世泽知道他要跟女儿学医术,问道:“这是什么方子?” “麻黄汤,小姐是风寒。” 林世泽心道:“若是孝珏醒着也知道用这药行不行,她自个就是高明的大夫,可现在昏迷不醒,到底用不用名医的方子呢?” 说到底就是对别人都有些不信任了。 薛世攀不知林世泽如何想的,他只想着让林孝珏快点好起来,对少施名医道:“是不是用了小姐就能醒啊?那块给小姐喝了吧。” 灵丹妙药也没那么快,而且这一碗去,估计就再也醒不来了,少施名医心中一颤,蹙眉一想,将药碗端给丫鬟:“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你喂给小姐吧。” 陵南沉声哎了一声,擦擦手接过药碗。 林世泽忙给她让地方:“小心reads();。” 陵南端着药碗凑向林孝珏的嘴。 可病人平躺着,喝不进去。 林世泽搭把手将女儿上半身扶起来。 陵南手拿调羹再次凑近林孝珏的嘴唇。 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陵南的调羹上,谁都没在意少施名医衣地拳头紧握,眉头拢在一起。 陵南将调羹放到林孝珏嘴边,刚要抬起,林孝珏睫毛抽动。 陵南惊呼:“小姐。” “孝珏。”同时林世泽也感到女儿动了。 林孝珏半睁开眼睛,看着陵南的手,蹙眉向后仰了仰。 少施名医没想到人这时候醒了,心中一惊忙解释:“你是风寒,我开的是麻黄汤的方子。” 陵南见小姐面色清白,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哭道:“小姐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薛世攀,林世泽和小周四也期待的看着她。 林孝珏看着陵南摇摇头,缓声道:“我恐怕,是不行了。”本来就结巴,这一断句,更是丁点力气都没有。 再加上说的那几个字,连在一起多揪心啊,众人都是心惊胆战的,她是大夫,诊断别人从不出错,那她自己的身体,肯定更不会错了。 少施名医心道:“原来是回光返照。” 林世泽第一个不答应,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就小小的风寒而已,还能把你打败了?” 林孝珏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我不是个,孝顺的,临了,我还得不孝顺,一把,您不要怪我。” 林世泽眼眶湿润:“我儿不是不孝,是爹没照顾好你,你这时候不能离开爹,爹以后都补偿给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两个丫鬟和薛世攀都哭了,少施名医心里难受,转过脸去。 “你们,都不要哭。”林孝珏扫了众人一眼,还是强颜欢笑的样子:“生老病死,都是有的,只不过,我这个,快点儿,猝不及防,但都别难过。” 能不难过吗?陵南和周四都哭的跑调了。 林孝珏笑着看向薛世攀:“十三公子。” 薛世攀一行清泪挂在左脸上,上前一步俯身:“小姐有什么事?” 林孝珏道:“你我本交浅,想不到,被你赶上了,我知道你家,世代读书,祖训仁圣,故而,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薛世攀子就哭出来:“我也没想到今日就是我与小姐的最后一面,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少施名医则好奇,林孝珏会有什么事要交代给薛世攀却不是别人呢?(未完待续。) 101 托付 只听林孝珏道:“人赤条条来,空手而去,本是常态,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两个。”分别指点了两个丫鬟。 “待我死后,请薛公子将她二人,送回到我的舅舅家,请舅舅带为照顾。” 这是托孤的意思了。 薛世攀知道她是后母,跟后母关系不和,怕后母在她死后对付丫鬟,不住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还是相信,十三公子的,为人的。” 就是别人的为人不行。 少施名医心中一叹,别人是不值得托付。 林世泽则又气又恼,将丫鬟托付给外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不仅是有后妈,还有后爹,难怪她说又要不孝一次。 可抱着女儿的手,托的更紧了,道:“有爹在,这种事你不用麻烦别人。” 薛世攀心道不麻烦,林孝珏朝林世泽笑了笑,道:“我不是不信任您,是我知道,您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林世泽一愣,下一刻愧疚的擦擦眼泪。 林孝珏继续道:“她们留在林家,有时候,您也照顾不到,若您心里还顾忌我,到时候别阻拦,将她们送回周家去吧。” 林世泽想了想无奈答应:“我不会为难她们了。” 小周四很少说话,突然哇的一声:“我不想离开小姐。” 她才跟自己几天啊,林孝珏朝她笑了笑:“好好听,姐姐的话。” 陵南已说不出话来。 林世泽别过脸去,心中难过之情不能自已,随即放下女儿,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出声来。 薛世攀忙接过他前面的工作,支撑着林孝珏。 少施名医拳头攥了攥 ,最后还是放下了。 林孝珏隔着薛世攀努力看着林世泽,薛世攀哽咽道:“小姐还有什么话?” 林孝珏看着林世泽后脑勺,细声道:“您一生抑郁不得志。但有一点,经纶满腹,是最英俊的探花郎,这学问。是谁也抢不去的。” 林世泽听出她话里有话,擦擦脸转过头去。 林孝珏朝他淡淡一笑:“长皇孙,今年十二了吧?” 长皇孙是大皇子的独子,论起来是林孝珏的外甥,她知道年龄大家到没觉得奇怪。 可为何突然提起他? “十二岁。该开智了。” 可皇上对大皇子都不管不顾,长皇孙更是十二了还没有先生启蒙,提出来皇上能答应吗? 对于朝廷中的事,林世泽一向是不敏感,但自女儿点播他去状告定国公之后,一切好似都不一样了。 林世泽思考着看向女儿,也不哭了。 林孝珏又道:“外祖父,就皇后娘娘和母亲 ,两个女儿,生下大皇子与我。我们表亲同病相连,还请父亲看着母亲的面子上,做长皇孙的先生。” 谁都知道大皇子是残疾人,她也残疾,故而同病相怜。 林世泽明明感觉到这是女儿临终前对他的指点,怎么说的好像在求他一样?想了想屋里还有外人,尤其是薛世攀,他父亲是大儒,若被他父亲或者弟子抢了先,先做了长皇孙的先生。那他就没位子了。 装作很难受的答应:“爹是无话可说的,可毕竟是长皇孙,不是咱们普通的亲戚,爹还的先请皇上答应。”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 薛世攀和少施名医只当她是认亲。临死还想着大皇子。 交代完两件事,林孝珏又看向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眼圈也红了,上前一步:“小姐是否有什么要托付在下的?” 林孝珏伸出手,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眼睛一闭。手突然就耷拉下去了。 “小姐。”众人惊呼,少施名医忙去探她的鼻息,气若游丝。 “还有气。” 林世泽忙道:“快,快灌药,不能让我女儿死。” 陵南颤抖着手再次拿起调羹。 林世泽看她温吞,抢过药碗:“我来。”这碗沿口搭在林世泽的嘴上。 陵南去捏开小姐的嘴。 少施名医浑浑噩噩的看着这一幕,她方才要跟他说什么?是不是和解?是不是要告诉他什么事,还是要委托他做什么? 他们相交虽断,但也经历了很多事,她不会对他无动于衷的。 林世泽只要一抬手,这药汁就灌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施名医心中一疼一下子抢过药碗:“不能喝。” 等着救人呢,这怎么还不能喝了?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少施名医将药碗稳稳的端着,低声道:“我想起来了,小姐体弱,这麻黄发汗太强,我怕收不住,再换个方子吧。” 都这个节骨眼了换方子?先救人吧? 林世泽站起来,不解的看着侄子:“那换什么方子?” 少施名医道:“我再想想。”端着药碗就出去了。 这太出乎意料了,治病还要再想方子,怎么治得好? 陵南看着二老爷,低声道:“要不,老爷再给小姐请个大夫吧。” 林世泽也是这么想的,道:“你们好好照看小姐,我去去就回。” 转身就走了。 屋里就剩下两个丫鬟和薛世攀了。 薛世攀心道:“怎么又扔我一个?”这走吧,还想知道林孝珏到底会怎样,不走吧,这世上真没有呆在人家小姐闺房不走的道理。 陵南仿佛看出他的尴尬,道:“十三公子若是还有急事,等小姐病好了,奴婢再叫人知会公子一声。” 就怕不好,总想不管好还是不好,都亲眼看着的好。 薛世攀道:“容大公子再想一想,说不定就能治好小姐的,你也别太担心。” 他是信任少施名医的,陵南强挤出一抹笑。 薛世攀又道:“不过不管怎样,你们放心,我答应小姐的事,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们的。” 陵南没心思想自己的后事,大不了跟小姐去了,但还是感激的行礼:“那多谢十三公子了。” 薛世攀摆摆手:“不用客气,那我还是去外面等消息吧。” 陵南不留他,薛世攀独自出门房门。 傍晚时分林府来个一个老大夫,少施氏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呢,这来大夫,说明人还没死啊。 侄子为什么没得手,既然没得手,为何不告诉她? 知道林世泽在南院,她插不上手,可此时也不得不找到侄子问一问。 忙换了衣服。 刚一出门正赶上侄子抬手敲门。 “名医,到底怎么回事?”只见侄子一脸憔悴,眼眶通红,少施氏心中有种无言的疼痛。 少施名医道:“咱们还是屋里说吧。” 少施氏看看他后面没跟什么人,这才把他让进屋里。(未完待续。) 102 怎么了? 姑侄二人屋里对面而坐,少施氏将自己的疑问全问出来。 “小结巴还没死,你是没机会下手吗?” 少施名医道:“姑姑这个决定,可给爷爷和七爷爷商量过吗?”没有正面回答。 少施氏一愣,心道:“两位老人好似还想让名医跟她多学些医术,可侄子重要,女儿更重要啊。” :“等人死了之后,孝瑜嫁给陈公子,以后她就是阁老家的儿媳,这些不必什么医术更重要吗?我想爹爹和七叔能分清利弊。” 光有医术,没有地位,到哪里都是别人看不起的郎中,能跟大学士家联姻,那少施家以后在朝中地位也是不同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又道:“让孝瑜嫁给陈公子,方法姑姑都想完了,不管林孝珏死还是活,影响都不大,也不是非要她死不可。” 这话说的就奇了,少施氏诧异的看着侄子,道:“你忘了她记恨这咱家呢,这人留住始终是祸害。” “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咱们都不了解她,了解了之后其实她人也挺好的,光明磊落,爱憎分明,若她真记仇,我的伤她就不会出手了。” 少施氏自己不知道林孝珏的出手是因为顺路,也不知道侄子的伤就是林孝珏造成的,而侄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掩护那个人。 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你为何处处帮着她说话?” 少施名医语塞。 少施氏冷声道:“这几日相处,你对她动情了?” 少施名医低下头。 少施氏怒不可遏:“她可是周安宝的女儿,你哪只眼睛瞎了能看上她?”声音尖厉。 少施名医神情窘迫:“姑姑您息怒。”想了想:“我看上她并不在意她是谁的女儿,只是她恰好医术高明,我也喜欢医学,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斗嘴,也觉得她说的话比别人的有趣,就是骂人。她骂人也比别人标新立异,错过这个人,我不知道以后夜半之时会多无聊。” 侄子低头轻语,言语间带着真诚的爱怜和迷茫。少施氏心中一窒,他说的就是林世泽曾经和周安宝的生活。 又惊又怒:“你怎么能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你怎么能喜欢上仇人,爷爷都白教你了,你真让我失望。” 少施名医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心里比谁都苦恼,可他并不是罪不可恕,抬头真诚的看着姑姑,道:“我可以娶她,可以让她嫁到咱们家去,那她的医术和人就都是咱们家的了,再无后顾之忧。” 少施氏震怒之极,也没思考,一拍桌子:“你想的倒好,林世泽怎么可能让她嫁你做妾室。这事你不要再犹豫了,她必须得死,你不去我去。”说着伸出手来:“把药给我。” 少施名医看着姑姑坚决的脸,目光一恍惚,突然淡淡一笑:“是啊,我想的美。”摇摇头道:“姑姑不必麻烦了,不下药她也活不了了。” 少施氏柳眉倒立:“到底怎么回事?” “她方才回光返照,已经交代完后事了。” “方才她醒过?” “她自己也说活不了了。” 少施氏一脸疑惑:“你说的是真的?” 少施名医铮铮男子,慢慢留下一行眼泪,少施氏心中大惊。侄子这用情不浅了,攥攥拳头沉住气,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着急。她若一定活不成 ,就不用脏了咱们的手了。 少施名医眼睛看着手尖,她有些坚硬的小手曾轻抚过那里,哽咽道:“求姑姑让她,自生自灭吧。” 少施氏看他这难受的样子,又气又心疼。身子靠到椅子上,低声道:“我中午给你的药,这时你才来告诉我要人自生自灭,这一段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 这一段时间林世泽在请医生,林孝珏昏迷不醒,丫鬟和薛世攀又什么都不懂,如果告诉了姑姑人没死,她得了空,肯定会动手的。 少施名医真的不想那个女子死,没脸回答姑姑的话,低头哭起来。 他哭了一会,抬起头擦擦眼泪:“我还得回那边,不然姑父问起来,好像我不卖力。” 反正人也要死了,做戏做足吧,也卖林世泽个好,少施氏点点头:“你哭也哭了,伤心也伤心了,别再儿女情长了,若是爷爷知道,不知道要多难过。” 少施氏乖乖的站起来,然后点点头。 很快到了晚饭时候,林孝珏病的要死的消息已传遍的整个府上,这样林三又没什么东西可以孝敬祖母了,好在厨娘跟林孝珏学了一道酥白肉,虽然刀工不行,但总对付着让老太太吃了,略过不提了。 林孝珏这边还是那几个人守着,请来的大夫只说可能是伤寒,开了解表的药,可喝了人还是没醒。 整整一下午,屋里都笼罩着悲伤和死亡的气息。 林世泽见天色已晚,忙人下人准备吃喝招待薛世攀。 薛世攀哭的眼圈红红的,有气无力道:“大人都这么时候您就别客气了,我也吃不下。” 林世泽听他说的难受,心中一酸:“那也得招待您啊,走吧,咱们就在厅里吃一口半口的。”说着又叫上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也觉得吃不下,但还是跟着去了。 他们走后,屋里就剩下陵南和周四了,陵南搂过哭的泪人一样的小孩,摸摸她的头道:“你饿不饿。” 周四未曾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知道饿了,我就担心小姐再也不醒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陵南瘪瘪嘴,脑袋别在孩子怀里先哭了。(未完待续。) 103 病因 月亮都升到屋檐上了,林孝珏还没醒。 薛世攀已不好再留下去,拱手对林世泽道:“林大人,小侄就此告辞了。”弯腰一礼。 “我此时走不开,就不能亲自送你了,见谅。”林世泽忙喊来下人去送人,少施名医道:“我去送世攀兄吧。” 大家都没有异议。 薛世攀和少施名医一同走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少施名医就回来了。 林世泽道:“你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我们不能就此坐以待毙,还是多请几个大夫来。” 林世泽显然一愣,下一刻自嘲一笑:“看我这爹当得,心想着她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一病,反倒不知道再请谁给她看病了。” 少施名医心道:“爷爷和七爷爷肯定是不会来的,我还是别提的好。”然后道:“小侄有几位交好的太医,要不我去请一请看吧。” 林世泽道:“人家太医是给皇上和娘娘们看病的,我这官小言轻,就算是跟你交好人家也不爱来吧。”再一想老丈人那么大的太医院院判都不请,去请别的太医,说出去别人就知道两家不和睦了,丢人。 少施名医说完心里也挺后悔,这是亲姑姑家,若是请别的太医来,还以为是爷爷治不好呢。 但人不醒,他也很难过,攥紧了指头:“那只能这么等着了。”哀声一叹。 林世泽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博彦当时病的那么重,陈家一定请过不少大夫,说不定有艺术超群的,我去问一问。” 博彦二字叫的比亲儿子还亲切,少施名医听着膈应,一蹙眉:“最后不是表妹治好的吗?就是说没有比表妹厉害的人物了。” 林世泽拍拍侄子的肩膀:“他之所以久治不愈,是因为病太严重,孝珏自然是治别人治不好的病的,可你不是说伤寒吗?难道治不好疟疾连伤寒也治不好?我去碰碰运气。” 说着交代少施名医看着林孝珏:“你也是大夫。若她中途醒了,你先帮我照看着,我去去就回。” 少施名医并不欢喜姑父去求陈博彦家,好像什么事都只有他们家能决绝一样。追到门外,可姑父小跑的欢脱,根本劝不回来。 少施名医只得无精打采回到房里。 三更过后,陵南迷迷糊糊中就听见细细碎碎的熟悉声响,一个激灵从床边站起。就见少施名医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周四也载歪在小姐的脚下。 明白了老爷去陈府打听大夫还没有回来,而那熟悉的声音一定是来自房顶了。 陵南防备的看着少施名医,蹑手蹑脚的走到地中央,抬起头打着手势:“兰公子,小姐病了。”看见果真是那熟悉的黑影,眼泪汪汪的。 兰君垣已来了一会,等了好久少施名医和守卫的下人都不散。 他心就知道出了事,奈何不能立即现身,所以焦急的等到人都睡觉了。 兰君垣低声道:“想办法让我进屋。” 陵南看看门口:“没有人。可就是屋里有人。”说着指了指少施名医。 那人趴在桌上传来微微的鼾声,显然是累急了。 兰君垣道:“给我开门。” 陵南再望向屋顶,瓦片已经盖上了,不一会就听嗒的一声,声音很轻,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陵南还是防备的看一眼少施名医,这人还是一动没动,她稍稍安心,奓着胆子去给兰君垣开门。 兰君垣几乎是跑着进屋的。不等陵南说什么已急冲到床前。 定睛一看,床上的女子双眼紧闭,薄唇色淡,面无血色。一看就像失血过多的样子。伸手一摸额头,这脑门都能煮鸡蛋。 兰君垣招手让陵南过来,小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陵南心中有鬼,再次看向少施名医,人还睡着,这才小声道:“说来话长……” 陵南还没说完。兰君垣已走到桌前。 陵南低声惊呼:“兰公子可别叫醒他。”已经晚了,兰君垣在背后拍拍少施名医的脑袋,少施名医迷糊抬起头“嗯?”了一声就要回头,兰君垣立手成刀,当即就照着他的后颈砍下去。 随着陵南做了一个将手放在嘴边的动作,少施名医噗通一声就歪在桌子上。 兰君垣将他整个人扛上肩头就出去了。 陵南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刚要追出去看,兰君垣又回来了,二人刚好打个对头碰。 陵南支吾道:“兰……” “扔到厅里了,你不用怕,快将小姐的情况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陵南忙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听着细节,问道:“小姐走的时候就气色不好?”陵南点头。 又问道:“小姐对大夫人说她,时间不多了,却对你们说,回来休息就好了?。” 陵南还是点头。 “然后你们在东华大街又碰到了火灾,所以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应该是这样的,陵南懵懂的看着兰君垣,继而哭出来:“小姐也醒过一会,自己说不行了,都交代后事了。”然后就泣不成声。 兰君垣心道:“小姐的状况她自己一定心里有数,可能是准备不足,碰到了火灾就耽误了自治。”想了想走到床边上下打量床上的人。 陵南跟过去:“公子认得的人多,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兰君垣蹙眉想了想,这样一个自强不息的女子,老天真的要收她了?难道真的是红颜多薄命? 忽然指着林小姐的长裙:“你把小姐的外衣脱了。” 陵南惊讶的看着他。 兰君垣声音一沉:“快点,不然我自己动手了。”他平时都客客气气的,陵南从没见过他发火,故而等他真的愤怒,比那些天天发怒的人更可怕。 陵南让他把周四抱走,小孩子哭累了睡得很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趁着兰君垣将人送走的空档,陵南赶紧解开小姐的衣服。上身好像没什么异样。 陵南有把胸前锦带系上,摸到长裙。 这裙子才一解开,陵南就感到不对劲了,喃喃道:“小姐这是受伤了。” 兰君垣也闻到了血腥味:“哪里受伤了?”急问道。 陵南并不知道他回来了,吓了一跳,赶紧把裙子合上,一回头,人家公子身子都背过去了。陵南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裙子。 小姐裙身有一处红的发黑,摸上去都硬了,这不是血吗? 陵南怕是自己看错了,忙继续褪掉裙子,等露出左边大腿,整个人都惊讶起来。(未完待续。) 103 川芎 陵南惊呼:“小姐大腿伤了,她自己包了药布。” “怎么伤的?” “不知道。” 兰君垣只听她描述,不知道伤的深浅,一咬牙转过身来。 陵南一声惊呼:“兰公子……” 兰君垣身子探到床里去检查伤口,同时低声道:“去给我把门。” 这个时候小姐性命要紧,也就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陵南一咬牙,也就不得不听他的话。 兰君垣小心翼翼将外面结了血渍的药布解开,包的很厚,每去掉一层,里面那层药布的血渍就更大一些,更湿一些。 直到饶了十多圈,药布全部去除,不仅露出白皙的大腿,还有骇人的伤口。 兰君垣细看那伤口,伤在大腿内侧,正是肉最嫩的地方,活生生少了一块肉的样子,此时由于拿掉了药布,一直没愈合的伤口鲜血顿时染上了她身下的褥子。 再细看,这伤口是剑伤,是从外自里割的,这个纹路不是外人所谓,是她自己伤的。 兰君垣心中一疼,不知道她为何要自残如斯,显然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他行军打仗经常受伤,怀中金疮药是一位老士兵给他的,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止血很厉害。 兰君垣将小瓶里面的粉末均匀喷在林孝珏的伤口上,一团药步垫在腿下,用来擦血了,至此,这个人都没有动一下。 光止血,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兰君垣喊来陵南:“小姐有药布吧?把她给人治病的东西拿来,我看里面有什么。” 陵南朝门外看了一眼,一切都安然无恙,使劲关紧了门,这才按照兰君垣的吩咐找药箱。 药箱就在床头柜里,陵南提出来将药箱放在床边。 兰君垣打开药箱。里面最上层果真有一卷白布,是她专用的,肯定也是最近用过的,他找出来。然后又找了翻了翻。 她的药箱很特别,从剪刀到奇怪的铁器,还有成药,什么都有的样子。 里面成药都装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盒子花花绿绿。跟她本人只用红色一点也不同。盒子上也标注着药的名字和功效。 有什么资生丸,大生膏……兰君垣的手最后停留在一盒安宫牛黄丸上,见上面药效,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用于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 热病,高热惊厥,这不正是她的症状吗? 捡出来给陵南。照着上面写的法子服用。 陵南看了一遍小姐的字,担忧到:“能行吗?吃错了怎么办?” 兰君垣道:“这盒药跟这个川芎茶调散放在一起,还有这些药布,不信你闻一闻,小姐伤口上先前的药,就是这个味道。”拿出川芎茶调散给陵南:“我虽然不学医,但听过川芎这味药,是止血止痛的妙药,这些东西是小姐故意放在一起的,可见她预计到了自己可能会昏迷不醒。但是来不及交代你们给她用药,所以用安宫牛黄丸没错。” 陵南听他说的好像小姐亲自交代的一样,想了想,小姐的性子。的确有可能都安排好了,只是不了解的人才会抓瞎。 想来惭愧,自己一个女子,跟小姐这么久,既然不如兰君垣这样的大男人细心,低声答应一声。就去溶药。 兰君垣等她的时候,把药箱再收拾好,然后将被子扯过来给林孝珏盖上,想了想还是不安心,又冲出门外。 陵南等收拾好了想要找人,人没了。 “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陵南端着水碗想了想,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小姐许是用药越快,醒的就越快。 径自走近房里,伺候林孝珏喝药去了。 不多时兰君垣又回来了,他带来一身冷气,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陵南惊讶的看着他:“您这时候还要喝酒?” 兰君垣走到床前只摇头:“那我得心多大?”说着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陵南仰首看着他:“药刚服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醒。” 能的,一定能的,兰君垣心道:“她要是死了,这世界未免对他太残忍,他对她的仰慕还没有说出口,哪怕她拒绝了,他伤心了,也好过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着将酒倒在手心,慢慢揉搓至热,然后手心再贴上她的额头,轻轻晕开。烈酒的香气顿时蔓延开来。 陵南惊喜的看着他的动作,道:“三太太也用这个法子帮老嬷嬷退过热。” 兰君垣知道她说的是无锡那边的人。 点点头:“我儿时染病,就是奶娘用这个法子救回我的小命的。” 陵南脱口道:“公子家王亲贵族,病了怎么不请大夫啊。” 因为母亲正在气头上,不给他请大夫,他的病,也是母亲打出来的,兰君垣淡淡一笑:“还没等大夫来,我就好了。” 陵南随即也笑了,心中希冀:“希望小姐不等大夫来,也醒了。” 陵南又问了他酒是哪里找的,兰君垣只说林府找来的,想他身手矫捷,又擅长夜行,陵南也没多担心他碰到人。 二人一边说话,兰君垣一边帮林孝珏用酒降热,从额头,手心,到脚心和腋窝的地方实在是不方便了,就都交给陵南,自己则背过脸去。 陵南心道:“小姐差不多哪都被兰公子摸过了,醒了要不要告诉小姐,要是告诉了小姐是不是就得嫁给他了?”胡思乱想一通帮人擦好了需要降温的地方。 这一通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了。 兰君垣让她将酒壶收好:“说不定还能用刀。”陵南将酒壶放到床头柜上。再回到床前摸向小姐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热了。” 兰君垣眼露惊喜,手刚搭上林孝珏的额头,外面就传来动静。 “不会是少施名医醒了吧?”都快把他忘了,陵南用目光像兰君垣表达自己的担心。 兰君垣侧耳一听,是人的脚步声,接着:“先生里面请。” “哎呀名医怎么睡这里了?” “……” 是林世泽回来了。 陵南急得不行,这时候让老爷把兰君垣堵在房里,她们到底是谁说不清? “名医啊,名医,怎么还不醒了?” “先看小姐吧。” “是。” 耳听着这人就要进屋了。 “怎么办?”陵南对着兰君垣低声急道。 兰君垣眉心一拢,看了看,撩起床底下的帘子就钻了进去。 他动作太快,陵南还没反应过来,刚要说那里太窄了,拉门就被人拉开了。(未完待续。) 104 有惊无险 林世泽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走进来,那公子陵南没见过。 林世泽一进屋发现屋里有股怪味,嗅了嗅:“什么味啊?”好像是自己书房里珍藏的烈酒,还是鞑靼那边人进贡的呢。 问丫鬟:“你杵在那做什么?小姐醒没醒?” 陵南回过神来忙行礼:“老爷,小姐还没醒呢。” 林世泽立即眼泪在眼眶,看着那白胡子老头道:“万老爷子,您快给看看。”他身边的陈博彦也是一脸急切:“有劳老先生了。” 对,他身边的俊俏公子正是陈博彦,听说未婚妻子昏迷不醒,求的老爹让他跟未来岳父一起去找给他调理过身子的万老爷子。 可老爷子住得远,所以来来回回就耽误了好一段时间。 这好不容易来了未婚妻子的闺房,远远看着人就躺在床上,但碍于有人在,就是不能到近前安慰许多,心急如焚。 万老爷子挽起袖子:“我来看看。”就走向床前,陵南忙让出位置,其他两个男人也跟了过来。 万老爷子刚一伸手,就发现床边有个药箱。 “来过大夫了?” 林世泽也不知道为什么药箱出现在这,但这药箱他认得,是他大闺女的。 忙道:“是小女自己的。” 陵南则吓出一身冷汗。 陈博彦帮着解释:“小姐医术高明。” 一个女娃当郎中,万老爷子听着怪稀奇的,挑挑眉毛,再一抬手,忽然间被一个喷嚏喷到了。 谁?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对方,等回过神来,林世泽指着床上的女儿:“是我家孝珏。” 林孝珏闭着眼动了动脑袋,然后皱皱鼻子,好像做梦,又好像闻到了不喜欢的气味。 “是小姐。” 陵南和陈博彦异口同声。惊喜万分。 林孝珏竟然醒了。 万老爷子心道:“这打喷嚏,一般就是要病愈了。”但他还没出手呢,这些达官贵人将他从温暖的被窝叫醒,为的就是救人于危难之际。现在他还没出手呢。 很不甘的伸手贴贴病人的额头:“哪里像你们说的,也不热了啊。” 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兰公子猜对了。 林世泽瞪着眼睛:“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明明热的不行。”手也探上女儿的额头,果真不热了。 女儿虽然没睁眼,但有意识。也不热了“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陵南心中一撇,非小姐热死了您就觉得可能了。 陈博彦见两位长着的手都在未婚妻子额头上,手有些痒痒,,慢慢伸出去。 这时万老爷子和林世泽全都哎呦一声跳起来。 陈博彦一看,原来小姐在梦中觉得不舒服,抬手将二人的手打掉了,然后自己则背过身去。 万老爷子手背被抓了一条,捂着咧嘴疼。林世泽自己也疼,但还得表现的万分歉意。 万老爷子道:“我看这么有劲,小姐应该是没是了,你们太吓人了。” 林世泽心道:“估计是我走后,名医给孝珏医治了。”他哪知道床底下还有一个人呢,再回头看向女儿,突然见被子欠开一条缝。 女儿方才翻身,把被子动了一下,这一条缝不要紧,可只要细看。好像有白花花的肉露出来。 林世泽心中一惊,这死丫鬟怎么给我女儿衣服脱了。 陵南一直盯着床上,也看见那个缝隙了,心里妈呀一声。 好在林世泽机智。身子一挡,手忙背到背后扯了扯被子。 其他二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他是心疼女儿给女儿盖被子,陈博彦心里还怪温暖的呢。 这时万老爷子道:“我再把把脉看一下。” 林世泽忙将床上的位置让出来 ,自己站在床腰部,守着那下身的被子。 万老爷子检查一番。并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虚,心道:“怎么好像有外伤?”可病人家属并没说啊。 想了想道:“小姐还有些体虚,但没什么大碍,若是急就用些补药,要是不急自己也能好。” 林世泽白天还听女儿说活不成了,现在又听说女儿无大碍,这心跟挂了油瓶一样,七上八下的,到底信谁好啊? 又一想,女儿梦里都能打人,还挺疼,该是好了吧 。 万老爷子好似看出他的心事,笑了笑:“小姐这次真的无碍,不过……” 人最害怕听的就是不过和万一,林世泽陈博彦和陵南都看着万老爷子。 万老爷子心道,这陈博彦是这女娃的未婚妻子 ,这女娃先天不足,怕要影响生育啊,他要不要说? “不过这身体好了之后,还得调理,若是小姐信我,让她好了来找我。” 好了之后就什么都好说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万老爷子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于是要回家了。 “那老夫就告辞了。” 确实打扰了人家,林世泽很客气:“天色太晚,我就不留先生了,改日再请先生来小聚。”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二人客套的离开床边。 他们一走,陈博彦也得跟着走,恋恋不舍两步三回头。 陵南还担心床底下那个人呢,心里默默念叨:终于都走了。 突然陈博彦停下来,指着床下的一块黑布道 :“什么东西掉了?”说着就要过来捡。 陵南大惊失色,慌忙之下将兰君垣的衣角踢到帘子下,支吾道:“不,不用,没什么东西。” 陈博彦分明看见了东西:“好像是抹布,真不用捡起来吗?” 陵南点着手指道:“对,对,是抹布,擦床腿的,很脏,奴婢还没洗,先不用捡。” 兰君垣在床底暗舒一口气:“亏她撒谎撒的这么圆。” 陈博彦心道:“这丫鬟怎么这么懒啊。”不太相信她的话,可这是小姐闺房,她是小姐的丫鬟,他暂时还不能做主,笑了笑:“那你忙吧,我去送客。” 陵南恨不得马上送走他们,俯身行礼:“公子慢走。” 陈博彦笑着看一眼床上人的后脑勺,抖抖袖子出去了。 人都走后,陵南撩开床下布帘让兰君垣出来,兰君垣身子挤在狭小的空隙中,才一动,厅外又传来声音:“我怎么睡在这里。” 是少施名医醒了。 陵南心急的看向兰君垣,目光透着一个讯息:“恐怕是走不成了。” 兰君垣推开她把布帘子又放下来。(未完待续。) 105 有惊无险二(原谅我标题无力) 少施名医站起来摸摸后颈,怎么这么疼呢?想起什么感觉了,就好像林孝珏把他敲晕那次,难道她醒了? 兴奋着往林孝珏屋子方向走,听见门响一回头,林世泽回来了。 忙停下脚步:“姑父,怎么样?请到大夫了吗?” 林世泽愣愣的看着他,心道:“难道孝珏不热了不是他医治的?” “没事了,孝珏不是不热了吗?” 不热了,真的好了?少施名医眨巴眨巴眼睛,林世泽拉开门进了女儿的房间,少施名医也跟了进去。 陵南规规矩矩站在床边,见他二人,微微行礼,少施名医看向床上的女子,盖着被,背对着门口,也没醒啊。 少施名医随姑父走到床边,林世泽弯腰给女儿掖了掖被子,刚要对陵南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问少施名医:“孝珏怎么就不热了呢?” 少施名医哪知道啊,看了丫鬟一眼,丫鬟低着头,他想了想道:“您走后,我给表妹试了个方子,兴许是起效了。” 陵南惊讶的抬起头来,偷偷看一眼床底,兰公子这是跟他人做嫁衣呢。 林世泽本就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又问道:“只是吃了药?没有别的?” 少施名医又看了一眼陵南,回过头笑道:“也就吃药,不然还能有什么?” 林世泽心道:“那丫鬟怎么把衣服给脱了?”看一眼陵南道:“你有没有好好伺候小姐啊?” 陵南心里琢磨,老爷这么问肯定还是对少施名医不太信任,可她要怎么回答?若说小姐不是少施名医治好的,那他们再问起来怎么醒的还要撒谎,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 连忙道:“奴婢不敢偷懒,奴婢一直照看小姐呢。” 林世泽想了想,女儿跟这些死丫鬟比亲姐妹还亲,她应对不会让少施名医占女儿什么便宜。 少施名医只见姑父脸色不悦,不知道姑父是在怀疑他别的事,笑问道:“姑父去了陈家怎么说?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再医术高明。也是他让女儿退的烧,林世泽心里有些不服,淡笑道:“也不一定非要去请大夫,我连夜去的陈家。人家大半夜的给我开正门,博彦听说未来的媳妇病了急得不得了,刚才还跟我回来了呢,你睡着了,没看见。见人没什么大碍,又要亲自去送大夫回去,真是孝敬又知理,不枉大家都传他饱读诗书……” 夸的都没边了,少施名医心中不爽,呵呵一笑:“今后再有什么事姑父也不必找他们陈家,好像咱们家没人一样,最后表妹的病,他们不是也没帮上忙吗?” 病是他治好的,所以他怎么说都了不起。 林世泽一时语塞。变得有些不高兴了,道:“你也累了大半个晚上了,去休息吧。” 少施名医垂眸一想,抬起头道:“姑父您也累了,还是您去休息吧,我就在厅里守着,万一表妹还有什么需要的再找不到人。” 其实他能守着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林世泽不知为何,就不喜欢他关心女儿的样子,想了想:“也好。那等天亮,我再请个大夫来换你。” 少施名医笑着一抬手,恭送他走。 林世泽嗅了嗅鼻子离开了。 他一走少施名医要去送,陵南在床边急的跳脚:“怎么办怎么办?少施名医不走。您怎么出去啊、” 显然是跟床底下的人说的。 兰君垣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走不出去那就留宿了。 陵南还在跳脚,突然拉门又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少施名医,但陵南还是吓了一跳。 少施名医看她站在床前呆呆的看着自己,笑着走过去。直到她的面前,低头道:“小姐是怎么好的?”声音低低的。 陵南面露紧张之色,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不是说您给小姐用了药了吗?” 少施名医冷哼一声:“那是试探你的,我明明没有给小姐用药,可我对姑父说的时候,你却没反驳,说明你做贼心虚,小姐为何突然间不烧了,一定是另有原因,你一定知道。” 陵南摇头:“奴婢怎么会知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奴婢方才也睡着了,您说给小姐用药,兴许您那时候醒了,所以奴婢根本不知道真假,如何去告诉老爷您是扯谎呢?” 少施名医明知道她在撒谎却还找不到漏洞。 抬头嗅了嗅四方的空气,道:“是酒味,小姐屋里怎么会有酒味?是不是跟小姐退热有关?说,你如不老实说,我可要搜小姐的屋子了” 陵南心道,他这样一直查下去,说不定会查到床底下,没办法,她就是做贼心虚,想了想去床头柜取来酒壶,笑道:“难不成真是它的功劳?” 少施名医蹙眉:“是什么?” 陵南将如何用烧酒去热的法子说了一遍:“在无锡时,奴婢见过三太太给老嬷嬷用这法子退过烧,所以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难不成真的歪打正着,小姐的热就退了?” 少施名医接过酒壶闻了闻,不是普通的水酒,很刺鼻,而这种烧酒退烧的土方法他也听过,晃了晃看向陵南:“你说的都是真的?” 陵南一副这有什么假的样子。 少施名医心道:“说不定真是让她歪打正着,不然怎么解释林孝珏突然就不热了?” 不甘心将酒壶交给陵南:“这酒可不是普通人家就有的,你怎么会拿到?” 陵南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们家小姐,什么东西没有?没有就花钱买啊。”跟小姐在一起别的学不会,大手大脚这个一定要精通。 少施名医想到林孝珏出手阔卓,另外她还能讹人,在他们家就骗走了一万五千两。 有钱,自然什么都能买到。 少施名医释然一笑:“算你幸运,也真是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也有我的功劳,如你所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又给小姐用了药。” 陵南心里嗤之以鼻,傻傻的仰起头。 少施名医莞尔一笑:“好好照顾小姐。” 要走了,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 果真少施名医又交代几句就出去了。 他一走,陵南又开始跺脚,床下传来低低的声音:“小心他使诈,你自顾自的。” 刚说完们唰一下又被打开了。 陵南惊恐的转过头去,心道,还在我没掀开帘子啊,用余光一扫,屋里一如从前,表面上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 少施名医没发现什么异样,淡淡一笑:“吓着你了?没事,我来跟你说一声,若是又是就喊我。” 陵南木然的点点头。 少施名医笑着关上门,身影也随之消失了,陵南怕他再次去而复返,这次盯着门看了好久,再没进来。 那她也不敢再有动作,找床边的小凳子坐下,心道,只有等到少施名医睡着了再说了。(未完待续。) 105 送走 天刚蒙蒙亮林孝珏就醒了,见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很专业,想到了一个人。 她穿好衣服下地来,刚一站好就听见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心道是哪来的夜猫吗?四处听了听,声音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 站在床前想了想,突然一掀帘子,果真是他啊,看到一张睡得不踏实的脸,笑了笑,放下帘子。 腿伤还是疼的,她慢慢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少施名医坐在炉子前的椅子上睡着了。 林孝珏打开门走过去。 见炉中火星未灭,就想加炭,装木炭的筐没有了。 这时封门被人打开,陵南抬着竹筐进来。 林孝珏忙去接她。 陵南吓了一跳:“小姐您还伤着呢。“放下筐就去扶她。 林孝珏食指竖在嘴边,回头看了一眼少施名医,少施名医懵懂抬起头来,醒了。 陵南忙拎起筐,绕过小姐,去炉边加炭,林孝珏也慢慢走过去。 少施名医揉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醒了?” 显然是跟林孝珏说的,林孝珏嗯了一声拎起他脚下的水壶,晃了晃,里面已经打满了水,这时陵南又将水壶抢过去:“小姐我来吧。”将水壶坐到炉子上。 林孝珏便走向盥洗的地方,忙活自己去了。 少施名医见主仆二人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原来的生活习惯,到有些拘谨了,人家都忙着,他干啥? 咳嗽一声对林孝珏洗手的侧影道:“你好点了没有?” 林孝珏也没回头:“嗯。” 少施名医咬了一下嘴唇 ,不甘心又问:“你知道你昨天多吓人吗?” 林孝珏擦干了手,回过头来想了想:“有点印象。” “……”那么大的事就只有点印象?少施名医笑道:“你都吓死人了,我跟姑父,都很担心你。” 林孝珏微微颔首:“多谢您了。” 少施名医不知她为何对他如此冷淡,走到她面前道:“是我救醒了你的。” 林孝珏看这人脸上分明写着你必须要感激我。笑了笑:“是用的什么,方子?” 陵南一边打扫一边心里哼哼,对啊,用的什么方子啊? 少施名医心中一跳。差点忘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她什么病要用什么药她自己就知道,再一想,若她知道为什么会交代后事呢?定是医不自医,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用了些解表药?” “是辛温解表,还是清热解表?” 同两个名词少施名医没听过,字面意思,辛温就是热药,清热就是凉药,想到她是症状:“清热解表。” 林孝珏蓦然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若想不起来,直接告诉我药名,就行了。”越过他走向桌前。 少施名医已感到她深深的不信任。想再解释,恐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大吧。 见人走到椅子上坐下,正好拿起他带来那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又走到她的面前:“你大病初愈,还是别走动,回屋休息去吧。” 林孝珏看了看窗外,再回过头来点点头:“行,不过,我觉得您。不应该再在我房里了。”眼睛又瞄向书。 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 少施名医心中一抽,笑了笑:“白日里,我是来学医术的,你答应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你病了,我不能撒手不管,作为医者,我守着你醒来,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现在你醒了。我还得再请一次脉才能走。” 陵南提着扫把眼珠直转,您这么赖下去,兰公子就得在床底下过年了。 林孝珏心道,是不是已婚男士都这么厚脸皮?笑了笑:“我醒了。不用了。”还是看书。 少施名医蹙眉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你生病我忙前忙后不夜不休的,哪怕换不来你一声谢谢,换个笑脸也行啊。” 林孝珏奇怪的看着她,下一刻笑容挂在脸上,放下书本道:“先问有没有,再问为什么,我有过,对你很热情吗?” 少施名医心中一塞,以前也没有,心有不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针锋相对。” 林孝珏依然淡笑着看着他:“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您现在,该离开了。”手指封门。 少施名医攥了攥拳头,转身走了。 林孝珏低头捡起书,忽然书就被一只大手夺过去了。 “这是我拿来的。”少施名医又折回来了。 林孝珏抬头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嘴角抽了抽,缓缓站起身来:“我自己有。”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少施名医气鼓鼓的将书塞到衣襟里,转身走了。 这次真走了,陵南目送他的背影出了大门,放下扫把就往屋跑。 “小姐,小姐。” 林孝珏也快速拉开拉门走进屋去。 可再快还是被气喘吁吁的陵南赶上了。 陵南道:“小姐,床,床下。”手指一指。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我看见了。”快走两步掀开帘子。 “兰——君——垣”丫的吓一激灵,倏然睁开眼。 林孝珏盯着他眼睛变得弯弯的:“这要是军营中,敌人放火,你都不知道。” 兰君垣眼珠动了动,突然笑了:“你醒了?” 林孝珏一挑眉毛:“你看呢?”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干着急,二位祖宗,先别聊了。 兰君垣笑意扩大,看了外面一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孝珏笑道:“你还是先出来吧,快要早朝了。” 早朝他是没资格去了,执勤要去换班了。 兰君垣笑了笑:“你这床底下,比我家里睡得踏实,可惜我还要去接班。” 陵南一翻白眼:“那也不能天天跑小姐床底下睡去啊。” 林孝珏笑了笑:“你先出来,趁着现在没人,快走吧。” 兰君垣轱辘一下从床里滚出来,一跃站起,突然哎呦一声,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陵南忙问道:“怎么了?” 兰君垣回头看着二人笑了笑:“骨头挤得生疼。” 谁让他在那么窄的床底下还能睡着呢。 林孝珏道:“快走吧,换班晚了,其他兄弟该不愿意了。” 兰君垣听她叮嘱,突然有种很亲密的感觉 ,心里想着:“若是每日早起都有在她耳边叮咛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这嘴角的弧度就挑上去:“晚上再跟你细说,你好好养伤。” 知道她有伤,却不问怎么伤的,林孝珏很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笑了笑:“我没事,这几日你忙,不用来看我,我还有大事,等着你帮忙。” “那你说。”兰君垣刚要离去的身子又转回来了。 “……”林孝珏淡淡摇摇头:“你啊,好好保护我,大表哥,别吊儿郎当的样子。” 兰君垣自然之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笑笑一挥手:“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举起手。(未完待续。) 107 干大事业 林孝珏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得快,醒来的消息自然传的更快,尤其是当人告诉少施氏“老爷一大早没吃饭就去南院了”的时候,少施氏都要气炸了。 命人去找少施名医,被又被告知“大少爷天还没亮就回去了。” 少施氏简直是怒不可遏,可她又不是生气就会摔东西的主,静静坐着在椅子上攥着拳头,这年头,连亲侄子都信不过,她还能相信谁? 少施氏的愤怒这里暂且不表,中午陈家又派人送来还多补品,三年生的人参就有两根,显然是陈博彦送给未婚妻子的,林世泽本让人给林孝珏送过去,中途让管家的少施氏截胡了,这里也不提了。 且说林孝珏在院中静静恢复五日,这伤就好了很多,走路不疼了,伤口的地方还痒痒的,是开始长肉了reads();。 之所以好的这么快,还都要感谢兰君垣,他留的药粉是血余炭:“这个血余炭,就是人的头发,叩盖烧煅,有止血化瘀的作用。因为它的炮制方法,很特别,叩煅,常见药材中,就这一个,所以要记住。” 中午陵南给小姐再次换药,林孝珏特意告诉她和周四。 两个人听得好不稀奇,陵南道:“这头发还能当药材呢?咱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孝珏道:“手指甲,都是药材,只要能治好病,不管是什么,都是药材。” 两个丫鬟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对方,反正小姐说什么是就什么是。 换好了药,林孝珏就要出门。 陵南一边给小姐找披风一边问:“七日还没到,也不是去舅老爷家,王府的邀请还在五日之后。也没听说谁病了,小姐今日出门,是要干什么去啊?” 林孝珏笑道:“我发现了一个,发财的道,这回谁也别拦我,小姐我要,干大事业了。” 她说的轻巧。可言语之间带着不可细听的吹嘘。周四憋着嘴咯咯笑不停,陵南也道:“小姐又要干什么,大事业?” 林孝珏得意的看着二人:“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笑得得意至极。 逗得两个丫鬟又咯咯笑。 大火虽没烧到东华大街正街,但也严重影响了这里的客流,街道不再人满为患,赶车都能通过。 林府车夫将车停在飨悦楼门前。林孝珏和三个丫鬟了车,立即就有店小二出来招待客人。 “小姐里面请。” 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兰君垣和风少羽立功而归的那次。 正是饭口,但店里食客不多,跟那日比更是比不得。 林孝珏又要了二楼通透的雅间,陵南一边登上楼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难过。 上一次来还有周一和路遥,才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已是物是人非。 随着小二的引领。主仆三人进到雅间里坐,小二对这种主仆同座的事还是见到少。但见这小姐淡然一张脸,他也不敢多做废话。 “小姐要点点什么?”一脸讨好。 林孝珏掏出五十两银子:“你们老板在吗?” 小二心道,今个怎么这么多人找老板的?摇摇头:“我们老板常不在楼里,只有掌柜的在。” 林孝珏淡笑着点点头,慢慢又掏出五十两金子:“要半桌荤,半桌素,素的要叶子菜,快快上来。” 小二看那金灿灿的金子心中一颤,再听这小姐点的菜,头都大了,这半桌荤还好说,半桌素怎么凑?还是叶子菜,现在可是大冬天。” 小二呵呵赔笑:“小姐,您点的菜小店可能有些为难reads();。” 林孝珏目光一冷,直直的看着他,小二吓的忙弯腰:“小店有几样特色菜,要不要小的推荐给您。” 陵南一拍桌子:“我们小姐要什么你就上什么,我们自己个花钱,还显得找你做主了?” 林孝珏心中给陵南点个赞,这威风耍的好。 小二心里委屈,这不是没有吗?忙讨好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是恐怕小姐点这一桌菜,我们上不齐。” 陵南还要说什么,林孝珏道:“能上什么,就上什么,你们这么大的店,怎么连几个素菜,都做不好,要不就摘幌子,别干了。” 小二心中一颤,不知这小姐什么来头,强颜赔笑。 “拿着。”林孝珏将金子扔给他:“要是做不好,我明日还来,明日做不好,后日还来,就看看你们酒楼,什么时候能有长进。” 金子是好的,谁都喜欢,可小二此时一听,就知道这小姐财大气粗,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恐怕是来找茬的,这金子收就有些咬手了。 “小的这就去跟厨房说,小姐慢等。” 小二点头哈腰的出去了,陵南不解,问向小姐:“小姐,出来时您说要发了,这没见发,先出去五十两,要是明日还来又是五十,后日再五十,小姐这是让别人发财啊?” 小周四也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小姐。 林孝珏回陵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飨悦楼,在京城已有七十年,之久了。”是祖产。 “这样的店面,肯定不是见钱眼开,能支撑起来的,靠的是诚意和信誉。” 两个丫鬟一动不动的听着。 林孝珏继续道:“我点的菜,他们做不来,首先想的,不是赚不到钱,想的是名不副实,紧张的是店主,不应该是咱们?” “天还有怕钱咬手的店主?” 林孝珏摇摇头:“你没想过,作伟大的事业,你就不会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陵南想了想慢慢点头。 这说着小二又来敲门:“小姐,有人要见您。” 陵南又看向小姐:“难道小姐又碰到了熟人?” 只见林孝珏淡淡一笑:“鱼上钩了。”朝门口道:“请进。” 陵南还不知小姐什么意思,拉门已被人打开,一位四五十岁的儒者在小二之前现身,他方脸阔耳,身材高大,穿着灰色直裰,眉宇间自有一股正义气度。 “在曲国雄,见过小姐仙颜。” 小二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陵南心里嘀咕,这人从没见过。(未完待续。) 108 巧遇 雅间来了陌生人。 林孝珏站起来一抬手:“先生,先请坐。” 曲国雄听她声音先是一愣,抬起头又一愣,然后道:“小姐都不问在为何而来吗?” 林孝珏还是相请,嘴角弯弯道:“先生虽然,换了衣服,可身上还有一股,葱花儿味,我若再问先生来意,就是不尊重先生了,先生不就是,飨悦楼的老板,兼大厨。” 众人都知道飨悦楼食物可口,店家仁意,但还没人知道飨悦楼的厨子就是老板本人呢。 曲国雄对这个年纪看起来尚幼,但话语气度皆与年龄不符的小姐产生了浓厚的怀疑,撩善坐,道:“小姐聪慧,想也是直爽之人,既知在的来意,还请小姐表明来意。” 林孝珏坐在主位上,身子向后一靠,眼珠转转道:“我既已猜到,先生来意,先生为何不猜猜,我的来意?” 曲国雄心中一跳:“开始以为这小女孩是受人指使才来的,现在看她行为言语,分别比大男人还有派头,可谓是来者不善,他不能轻敌。” 笑了笑:“小姐用五十两金子点菜,是想告诉在,小姐有钱有背景,非常有钱有背景,又点了不和季节的素菜,这就是找茬了,是想告诉在,若是飨悦楼做不出,您有钱有背景,就会难为在,所以在必须赶来跟小姐谈一谈,至于小姐的来意,在也猜到一二,最近不仅是在,街上许多街坊都受到过造访,小姐的来意我就不说了。只想告诉小姐,您所想的,一定不能达成。” 陵南和周四听得晕晕乎乎,自家小姐神神秘秘的也就算了,怎么这老板也这么秘密,小姐到底来干什么了? 林孝珏笑了笑,起身给曲国雄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reads();。 曲国雄道谢。 林孝珏坐道:“有一点先生错了。我点了半桌子。不和节气的菜,不是要威胁先生。” 曲国雄心中疑问,那是为了什么?正视着她。 林孝珏道:“是要告诉先生。若这店归我,我所点的菜,以后每季都会有。” 这店归我?陵南默默重复小姐的话,小姐不会要买飨悦楼吧? 曲国雄一愣。一刻爽朗一笑:“在干这一行,也有四十年了。小姐所说的,根本不可能实现,这冬季里,哪会有青菜提供?您说的半桌素菜。不会都是用白菜豆腐做成吧?” 林孝珏道:“先生不信,是因为先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您的食客,多少也没想过。你们都是遵从自然,循规蹈矩的人,春种秋收,冬日白雪茫茫,你们跳不出这个思维,可你们跳不出,并不代表我想不到,那我提出冬日要吃青菜,是我见识长远,怎还惹得您取笑了呢?” 曲国雄被他说的尴尬,这小姐可真是自大,刚要反驳,林孝珏接着道:“既然我有心,自己会想办法,从南方运,自己种,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提出问题,总能解决,您从没用炉渣种过白菜?怎么就一口否定,说我办不到?” 曲国雄倒是想到了徒弟用炉渣种过大葱,长势喜人,郁郁葱葱。 忽然笑不出来了,人家这想法不是不可能,北方到了冬天就物资紧缺,若是哪家食肆能提供叶子菜,那规模就不止上了一个台阶。 肃然拱手道:“想不到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在方才造次,失敬,失敬。“ 林孝珏摆摆手:“先生不必这么早,敬我,您该知道我的来历,这如您所料,我可不是给您,出主意的。” 她是来买酒楼的,曲国雄笑容僵在脸上,想了想又恢复了方才的镇定,一拱手,很客气的说:“可能会让小姐失望了,在这个店,是从先子手上接过来的,这是先子毕生的心血,是不卖的。” 陵南心中纳罕:“小姐的目的真的是要买人家的酒楼?” 林孝珏还是摆摆手:“这酒楼,我出两万三千两。” 陵南心道:“这是小姐全部的家当了吧?也不知道买这店是多是少?”在看曲国雄脸色微微不快,浓眉蹙着,估计是给少了。 “在这是祖业,小姐就是再出两倍价格,也不卖。” 啊,没给少,可人家有价无市。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先生先,别急着回我,我这价格一直不变,您随便什么时候找我,一年不成,我等两年,两年不成,我等三年,三年不成,我等十年,只要我不死,先生找我都作数,哪怕您这楼,成了灰烬,我也买。” 后面一句话含义十分深刻,陵南想到五天前附近的大火,难道飨悦楼也会失火。 只听那曲国雄冷冷一笑:“不知小姐幕后是什么人,用这作的手段霸占别人的祖产,小心的报应啊reads();。” “你怎么说话呢?跟我们小姐什么关系?”陵南怒视着他,林孝珏又一抬手,看着曲国雄道:“我是自己,要买的,与那伙人无关。” 曲国雄神情有些意外,陵南更为不解,到底哪火人啊?小姐和这先生说的到底什么事啊? 林孝珏笑道:“先生您想啊,若我是纵火收街的那伙人,我会带两个小女孩,来找您吗?不怕您把我供出去,让街坊撕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街坊们现在正在找幕后主使呢,而且前一波要来收店的人,都是魁梧汉子,都是找差,没这么文绉绉的。 曲国雄闭口沉思。 “先生。”林孝珏又是一笑:“先生不必这么为难,兵来将挡,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祖业都要被人霸占了,还算不得大事?曲国雄冷冷一笑:“总之,我是不会卖的。” 林孝珏笑了笑:“听闻先生,东坡肘子,做的好吃,先给我们,上些来。”话锋一转,点起菜来了。 她不纠缠这曲国雄也知道了这人的来历,就不便留了,站起道:“小姐说的没错,小店开门做生意,既然小姐都点菜了,在就上菜,您花钱吃饭,就是在的贵客,可在丑话也要说头了,您次再来,若是还说要买飨悦楼,在可不招待您了。” 林孝珏心道,就怕到时候你求我买,但还是一歪头:“您这么做,我觉得不对,即便我要买飨悦楼,也是常卖常卖,咱们公平买卖,你不卖就是了,我也不逼您,我也说了我会等,您到时候凭什么,不招待我呢?” “……”陵南抽抽嘴角,心道:“人家先生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小姐您有理,次再讲不行吗?” 曲国雄却很认真的琢磨起她的话来,想了想长吐一口气:“好吧,就如小姐所言,反正您就算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卖的。” 林孝珏抬手向门边:“无妨,您请。” 这曲国雄迈步就出去了,走到门口,林孝珏分明看到他身子晃了。 他走后,陵南抱怨道:“怎么不给关门呢,”就站起去关门,林孝珏见她素手搭在门扇上,听她突然道:“小姐是你啊?”声露惊喜。 跟谁打招呼呢? 外面随即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是你,陵南,你家小姐也在了?”同意带着惊喜。 “小姐在呢。” 陵南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面带微笑:“小姐,你猜是谁?” 林孝珏听着耳熟,笑着站起来,周四也跟着站起。 就见陵南身后闪出一个清丽的脑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女身披白色毛皮披风,里面透着绿衣裙,就那么站到了门口。 林孝珏笑意扩大,但声音略显平常,道:“董小姐,别来无恙。”(未完待续。) 109 忽悠 “周小姐。”董明珠笑着从身后拉过一个女孩:“表姐,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周小姐。” 林孝珏跟人都一直称姓周的,就难免她的叫法与别人不同。 董明珠说着又看向林孝珏道:“我跟表姐来拿头面,正巧赶上饭口,就遇见你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陵南笑着让二位小姐进屋,林孝珏就看清楚了董明珠的表姐,大个儿,站得笔挺,鹅蛋脸,大眼,长得白,眉毛有些淡,就显得更白了。 虽不是董明珠那样的倾城之姿,但看了很难让人忘怀,怎么说能,她眉宇间有股淡淡的清冷,不会笑。 林孝珏总感觉她这气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便清二人坐下;“在这里巧遇,算你有口福,我点了东坡肘子,一会就上菜,你们就别另去他处了。” 显然是跟董明珠说的,虽然语气淡淡的,但一听就知道二人很熟悉。 董明珠笑逐颜开拉着表姐面对林孝珏坐下,然后对表姐道:“我与周小姐曾一路来京,同吃同乘,周小姐最会说冷笑话了,表姐她人可好玩了。” “……”林孝珏和那表姐都无奈的看着这个没有心计的女孩。 林孝珏问向表姐:“小女子周氏,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对啊,就说是表姐了,忘了给二人介绍了,还没等表姐回答,董明珠道:“我表姐叫纪诗。”纪诗朝林孝珏微微颔首。 林孝珏心中琢磨:“纪诗,纪诗,不就是继室吗?哪个家长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再一想她姓纪,眼珠一动:“小姐是国子监,祭酒,纪大人的,孙女?” “啊,你认得我表姐。”董明珠眼睛一亮。 纪诗也有些意外,又听出这女子说话慢是因为她是个结巴,不禁莞尔一笑:“可我却不知小姐身份。” 林孝珏笑道:“纪大人。教过我父亲,他老人家,是位博学多识的,儒者。若不识得他,读书,还真有些遗憾呢。” 这评价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谦虚起来,可纪诗只是淡淡的回了礼:“爷爷一定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清丽脱俗的小姐敬佩他呢。” 带着调侃之意。更多的是面对别人对他爷爷的尊敬,她都却之不恭。 要么这人有点自大,要么就是纪老爷子当得起,所以她习惯了,林孝珏知道她是后者。 突然想到董明珠父亲的谋反,既然董家跟纪家是亲属,为何纪家当年没收到连累?可能是比较远的亲戚,也可能是纪家通融的好。 听着董明珠和陵南兴奋的叙旧,林孝珏蓦的问道:“你何时成亲?” “啊?”董明珠看看表姐,肯定不是问表姐的。再看向林孝珏,笑脸一红:“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 林孝珏心忧,算一算离董大人犯事的日子不远了,他是支持先帝复国,证据确凿,谁也救不了他,但董明珠若是在此之前嫁了人,兴许能躲过一劫。 她记得她跟她说过,这次来京,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要议亲的。 很认真的道:“我算过了。你越早成亲,越好,不要拖延。“ 难道她的婚事还会出什么差头,说的表姐妹二人都防备起来。纪诗心里还带着不快,怎么这人一见面就提表妹的亲事,她自己都是小姑娘呢,再一想,可能真如表妹说的,她们感情太过要好。 见表妹并没太多不高兴。她也就细听下文。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六枚铜钱:“我颇懂易卦,你的婚事,变卦多,我记得,在我们辞别之时,我就告诉你了,所以你要,往心里去啊。” 她这铜钱磨得光光的,可见是经常摆弄,纪诗不像表妹一样单纯,更不知这女子具体来历,笑道:“不知小姐给表姐求的是什么卦?” 林孝珏铜钱在桌上一掷:“纪小姐可会看爻卦?” 纪诗和董明珠都摇摇头。 那就好办了,林孝珏将六枚铜钱捡起来,肃声道:“是上坎下离卦象,何为坎?水,为何水为坎?你们看大雨过后,大地被溪水冲断,这就是坎,欠土。何为离?火为离,为何火为离?燃烧了他人,自己也跟着毁灭,同归于尽就是离,一火一水,水火不容。” 二人不懂易卦,但听得邪乎,董明珠咬着嘴唇,林孝珏见自己所说的已收到成效,继续道:“也不用怕,这也有水火既济只说,卦不是定论吉凶的,是让我们避凶获吉,你切记要听我的话,早日成婚。” 董明珠噘着嘴想着,人家男方不催婚,她家怎么好先提出来呢? 林孝珏好似看出她的心意,看向纪诗道:“她家住山西,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眼下又回不去,还是把亲事仪一仪吧,别拖着了。” 纪诗心道知道,表妹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不管这女子阴阳怪气的说的正确与否,表妹都该议论亲事了。 可她们两个女子怎么跟家里说,再看向对面的人,她也不过跟自己仿佛年纪,怎么论起婚姻大事来一点都没有羞涩之意? 难道是因为别人的婚事? 也不是啊,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见面之初你还记得她的年龄长相,说说话就只能记得她说过的话了。 看了一眼表妹:“我回去跟父亲提一提,让他跟姨夫说说吧。” 董明珠脸有红晕,灵动的垂下眸子,林孝珏心道,这真不是害羞的时候,必须早做决断。 说着又有人敲门,该是上菜的时候了。 林孝珏一个眼神,陵南就去开门。 至此一桌人就止了亲事这个话题。(未完待续。) 110 平妻 一起用完午饭,林孝珏又叫了一个肘子打包,然后在飨悦楼下跟董明珠和纪诗道别。 董明珠问她:“以后若我想你,到哪里去找你呢?” 林孝珏想了想:“你找我的时候,可能我在这里了。”于是给她留着四条胡同的地址。 董明珠记在心里然后跟表姐上了自家马车。 林孝珏和丫鬟一直目送二人马车远去在回到自家马车上。 上了车,陵南有一事不明:“小姐,您方才是不是撒谎了?” 林孝珏看着陵南。 陵南嘿嘿一笑:“就是那个卦象,肯定不是小姐所说的,什么坎啊离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陵南得意的看周四一眼,然后道:“如果这卦象真如小姐所说,小姐一定会将这卦如果来的,怎么排布怎么解,都讲一遍,可您很快就将铜钱收起来了,一定是这卦解不得,您扯谎呢。” 有时候这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摸清一个人的性格,不管你再小心,也会有破绽。 林孝珏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撒谎,这卦确实是下离上坎,但这一卦,也叫既济卦,水火既济,是易卦中第六十三卦,易卦中,唯一的一卦,自下而上,阳阴,阳阴,阳阴,也就是阴阳全在当位,是大吉之象。” 两个丫鬟听得意外 ,陵南道:“小姐分明说的是不好啊,为什么要欺骗董小姐呢?” 这其中的主因自然是没必要讲,林孝珏目光便的怅然,道:“其实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吉凶,顺应自然就是吉,跟约定成俗背道而驰,就是凶,既济卦之后就是既末卦,阴阳全都颠倒。完全不当位,也就是告诉我们,既济不成,就是既末。稍一变动,就是大雄了,所以不能因为卦象说吉,就没有忧患意识了。” 陵南蹙蹙眉:“也就是不能乐极生悲?”林孝珏淡淡点头,陵南突然兴致缺缺起来。看着窗帘慢声道:“小姐,看着您,我总有这样的感觉,这人生你不可以大喜,因为过了就是悲,你不可以放纵,因为之后就是深渊,天没下雨,可你想过得好,就要未雨绸缪。好像笑也不可以大笑,干什么都不痛快。” 林孝珏很专注的听着,莞尔一笑:“你说的没错,易经告诉我们,做人随时都要有,忧患意识,因为万事万物都是变的,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不变的就是死的。” “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喜不能过言,笑不能放纵。好像永远被束缚一样。” “人活着,本就没有意义,是因为不知哪天,会遇见有意义的事。这就变的有意义了,虽然喜笑不能过,但同时道理也教育我们,伤悲也不能过,这样日子,就会每天都有一点点喜悦。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平平淡淡,每天都是快乐的。” 陵南还是摇摇头。 林孝珏笑道:“这是我的原则,你不必看我,只要你心存仁义,怎么生活都可以,我们都要有各自的信念,我不会强迫改变你,你也不要强迫改变我,自己快乐就行,这才是人和人的,相处之道,观点不同,求同存异,相互尊重。” 陵南和周四都蹙着眉头,却又默默点头,同时陵南心里想,若所有人都懂得不强加于别人的思想在他人之上,那就好了。 可事实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试图用他们手中的便利,去强迫别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 少施家的祠堂里,少施岚风和少施名医正在企图用自己的手段,去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少施名医跟爷爷说要娶林孝珏为平妻,少施家都炸了锅,少施兰风不同意,惩罚孙子跪祠堂。 这已是第三天了。 少施兰风指着祖宗牌位,一脸愤怒问孙子:“我今日再来问你,姑姑说的话,你可知错?” 少施名医一脸憔悴,目光却无比坚定:“姑姑说孙儿不以大局为重,孙儿不服,孙儿喜欢林孝珏,就是为了咱们家的将来考虑。” 少施文娴将她要毒死林孝珏的事告诉了少施风,少施兰风深信女儿那句“虽然她有才华,可她不教你,不能为我用,就得斩草除根。 说的非常有道理,对孙儿就更气愤了。 “简直不知悔改。”他一甩袖子:“那你就继续跪,跪到你知错为之。”就要离开。 少施岚云见大孙子上身都开始打晃了,忙劝慰大哥:“大哥,名医不是鲁莽冲动的毛头小子,你就让他把话说完嘛?” “他还不是?”少施兰风一指孙子:“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子跟爷爷和姑姑作对,哪有一点我少施氏子孙的样子,说到底他是没架住那女子的勾引,上了套了。” 少施名医忙解释:“林孝珏没有勾引我,是我自己想的。” “呸。”少施兰风吐了孙子一口:“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看她整日穿红戴绿的,要么就一套一套的说话,还不是勾引你?我算是看透她了,道行极深,专门勾引别人家的优秀子孙。” 少施名医有些无奈:“林孝珏她不是这种人,她就是喜欢说话而已。” “你还帮着那贱人说话?”少施兰风踢了孙子一脚,少施名医挺着不躲,少施兰云就在一帮拉着。 少施兰风被弟弟挡住了,更加愤慨:“你别拦我,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昏迷不醒了,这小子鬼迷了心窍竟然不斩草除根,他还想娶她回来,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少施岚云就赶紧去拦大哥的脚。 少施名医跪的越发笔挺,抬头正视着爷爷:“爷爷可知她来京几月,都结交了什么人?” 少施兰风一哼:“那有什么了不起?” “贤王,首辅,礼部尚书……”少施名医眼睛放光:“重臣的半壁江山都快让她凑齐了。” 少施兰云点头,少施兰风一愣:“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声音降了下来。 少施名医摇摇头:“跟她接触几日,我更加明白,她所会的不止一个缝合术,更不是一本小小的敖氏伤寒金镜录,她就是个宝啊,试问哪个达官贵人不生病?别人治不好,她能,是想要钱还是要交情?那不是随便她挑。” 少施兰风恨其不争的道:“所以才让你去学啊,可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怎么还中了她的毒呢?”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少施名医肃然道:“孙儿自己什么底子,我心里清楚,若她再藏些奸,那就更比不过她了。” “她敢。” “她有什么不敢?难道爷爷还不肯承认?她恃才傲物,根本不会受我们威胁。” 少施岚云心有感触,少施兰风嘶了一口气,好似又不得不承认孙子的话。 “是人就有弱点。” “可我们不一定找得到,能找到也不如直接让她成为自己人来的迅速。” 少施兰风心中一动,少施岚云忙道:“大哥,你就听名医说完嘛,我觉得,名医有些想法是对的。” 少施兰风眉心一拢,冷声道:“我就听听你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说吧为何要娶她为妻?”(未完待续。) 111 贤妻 爷爷肯给自己机会了,少施名医忍着头晕目眩道:“其一,自然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可娶过门来她就是我的妻子,再高明也都是咱们家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她嫁了我还会跟咱家作对吗?自然是让她交好哪家,就交好哪家,到时候爷爷还会怕咱家在朝中的地位不稳吗?” “就怕她不会如你所愿。” 少施名医一笑:“爷爷不是也说过,一个女子,她再强势也要嫁人,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难道婚事她还能不在意?总之只要她嫁过来,几天过后再烈的性子不也得服服帖帖的。” 大孙子相貌堂堂,又文韬武略的,自然御妻之道也不会差,少施兰风捋了捋胡须:“接着讲。” 少施名医忙道:“其二也是因为她医术高明,跟她说话,即使是闲聊也都是人生哲学,要么就是行医之术,孙儿自成年之后就觉得医术没有长进,这几日跟她相处久了,觉得她很多话都有道理,长进的很快。” 这样说来,她若服服帖帖的,也算是个旺夫的,少施兰风点点头。 少施名医又道:“第三她能抓钱啊,试问哪个女子可以一次就赚银子一万五千两?” 这一万五千两就是他少施家给的,少施兰风心头大怒:“她那是趁火打劫,算不得什么本事。” 少施名医笑道:“这是她还不是咱家人,若是咱家人,管她打劫的是谁,钱可都是咱家的了。” 他少施家虽在朝为官,可不像那些迂腐的官老爷,别看那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可钱这种东西谁不喜欢呢? 他少施家开医馆就是要赚钱的嘛。 少施名医见爷爷有所动摇了,笑道:“其实说起来,小姐跟咱们家人很像,更像咱们少施家的儿媳妇不是吗?”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 少施兰风又嘶了一声,少施岚云忙道:“大哥,要说我这人都清醒了,你再惩罚名医这最好的时机也都过去了。文娴虽是咱们家的女儿,可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水,林世泽不管对她什么样她都能忍气吞声,还花家里的钱,她想杀死林孝珏也是为了孝瑜。试想一下,这小结巴的医术,到底是绝了好,还是成为咱家的好?” 女儿已把偷梁换柱的事说了,是为了外孙女才要杀那女子的。 少施兰风看向弟弟:“你的意思也同意名医娶这女子?” 少施岚云点点头:“我是同意,但不能是平妻,这女子本来都无法无天了,名分上若跟小雨平起平坐,怕她要翻了天。” “那是要做妾?” 少施名医忙摆手:“姑父是不会同意的。” 少施兰风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少施岚云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道:“就是妾。不然她的性子,会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其实他原来就有想法,让少施子弟娶她回来,不过人选不是名医,是行医,没想到大孙子先中了她的勾引。 人家兄弟二人商量着,完全不管他的意见,少施名医道:“爷爷,您想想姑父的脾气,若是以前。可能咱们说要娶林孝珏,不给彩礼他都一万个同意,现在他也不傻,咱家知道林孝珏是宝。他也知道,不然他不会要把林孝珏嫁到陈家去,可能嫁给陈家他还不满意呢,毕竟还有贤王世子等人。” 少施兰风奇了:“照你这么说,那死丫头还成了香饽饽了。”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 少施兰风一哼:“你姑父那人目光短浅。给足了他好处他亲爹都卖,大不了咱们家多出些彩礼就是了。” 少施岚云心中有种预感,恐怕这次林世泽没那么傻了。 少施名医蹙眉道:“我想把咱家前门口的生药馆给姑父,还要永和街的香油铺子,北郊的那边地还有……” “还有?”少施兰风见孙子中邪了一样,一脸怒不可遏:“你把少施家都给他吧。” 少施名医心道:“林孝珏以后一定能挣回两个少施家。”但他不敢说,低下了头。 少施岚云想了想,对大哥道:“彩礼的事先且不提,文娴说她把跟陈家的名帖换了孝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事不能有假,那么陈家就不用顾忌了,眼下要合计的就是怎么跟林世泽说,他还不知道呢。” 少施兰风心道:“他要是知道文娴背后搞了这么大的鬼,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啊。”又一想:“还反了他的天不成,我亲自去说,不怕他不答应。” 这事少施名医想自己去说,张张嘴:“爷爷,还是我自己去吧。” 少施兰风先是一愣,后来大怒:“你就是想去表现,好让那死丫头知道你对她是多么真心,我踢死你。”这脚就抬起来了。 少施名医缩缩肩膀。 少施岚云忙抱住大哥:“怎么又打上了,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死孩子不给他点教训他就要娶了媳妇忘了爷爷了。” 少施名医心道:“爷爷是爷爷,媳妇是媳妇,不能相提并论。” 少施兰风见他一脸倔强,怒火更旺,少施岚云拉着大哥就走:“大哥您这火气怎么这么大?” 少施兰风没踢到人,有些不甘心,被弟弟拉着还不肯消气,朝孙子喊道:“你给我好好反省,不然我就不答应这门亲事。” 少施名医跪在地上,转着头静静的看着爷爷,心道:“不答应我也要娶她。” 夜深人静,祠堂里供奉着祖宗牌位的桌上白烛摇曳,刺啦一声门响,少施名医垂着头突然转过去。 “是你啊。”看见熟悉的面孔,他失落一笑,转回头去。 小雨提着食盒在他对面跪下,柔声道:“爷爷睡了,娘让我给你带了宵夜来。” 少施名医闻着淡淡的参汤气味,肚子一咕噜。 小雨盛好了喂给他:“烫不烫?” 不烫,少施名医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交给她。 小雨又去盛别的,少施名医抓住她的手,道:“有一件事,我也跟你说。” 小雨心中一颤,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相公要说的是不是关于林小姐的事啊?” 少施名医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小雨笑道:“相公自打跟小姐学医术开始,回到房里就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小姐一定是极有学问的人,那日一见,果真模样靓丽,艳压群芳,就是有些结巴,不过我的相貌,自然是不及她了。” 这不是长得好看的问题,少施名医拉着她的手:“那我若娶她,你同意吗?” 小雨心中发抖,但强笑道:“自然是同意的,有这么好看的妹妹跟我一起伺候相公,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相公高兴,就是我最荣誉的事。”又道:“我知道爷爷现在不高兴,等他消气了,我去帮你说。” 少施名医笑了笑:“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相信孝珏嫁过来你一定会跟她和睦相处的。”心中却说不出的失落,如果是林孝珏,他敢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被那样霸道的人喜欢着,才不枉此生吧。(未完待续。) 112 追求 厅中炉火娇红,炉上水壶飘着淡淡的白气,林孝珏坐在桌前书写,听见水开的声音,看了一眼,又低头,这时封门被人推开。 “你今日没出门啊?” 是少施名医的声音,林孝珏没有抬头。 “你水开了。”这时壶水没那么响了,有咕噜咕噜往外冒的声音,林孝珏搁笔站起来,还没等她到炉前,水壶已经被人提起来了reads();。 少施名医强忍着烫将水壶放到炉旁的火墙上,然后不住的吹着手。 林孝珏看了一眼又回到座位。 少施名医久久没听见有人感谢他,放手,漫步到林孝珏桌前。 林孝珏听着脚步声头也没抬,少施名医看着她的头顶笑了笑,解开披风搭在椅子靠背上,然后把椅子拖出来坐。 “你的丫鬟呢?” 林孝珏依然不抬头,淡淡答道:“屋里背书。” 少施名医笑道:“你们都这么勤奋啊。” 没人理他。 少施名医抓了抓鼻子的痒,又道:“你今天怎么没出门?” 进门时他就问过了,林孝珏声音冷淡道:“明日才去贤王府,没有诊事,我出门做什么?” 少施名医尬尴一笑,对方却当没听见一样。 少施名医一蹙眉,道:“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林孝珏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来找我,是你的事,我干嘛要问?与我何干?再说,你不是总是,来找我吗?赶都赶不走。”又低头。 不知从何起。她就对他冷冰冰的了,还带着厌恶,与其这样还不如耍耍他,讽刺他们少施家几句呢。 少施名医目光中带有失落,但还是面露笑容,手指点着桌子:“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娶你为妻。”见她抬起头。眼中有少许意外。他这才觉得博回一点面子,笑的愈发温柔:“我想你会觉得意外,但没什么。我是真心求娶,不是要轻薄你。” 林孝珏放笔,坐正了道:“我是有些意外,不过意外的不是你。是林大人,不是说。将我许配给了,陈博彦吗?请问他如何一女二嫁?” 少施名医听到陈博彦三字面露不愉,道:“你与他不过是医患关系,一病之缘。怎能跟你我相比,我是医者你也是,你对他细数脉相他能听懂吗?除了我。谁愿意听你讲那些深奥的理论?所以你跟谁都不合适,只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孝珏听得震撼。他是哪来的自信呢?蹙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大人如何一女二嫁?”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是理论上,她根本不会嫁给陈博彦。 林孝珏慢慢点点头,淡淡一笑:“你们两家,可真会玩啊。” 少施名医听出她言语间的嘲讽,以为她是不甘嫁给自己,更心许陈博彦,道:“我家虽不及陈家位高权重,但论南北势力,家族影响,财源积累,不一定不如他家,我是家中长孙,尽得祖父相传医术,医者虽轻贱,但你同为医者,当之其中尊贵。还有,我以后科考也未见不可,以后也不一定不如他陈博彦。” 小伙自信满满呐,林孝珏倏然一笑:“大公子说的这些,都没有错,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娶谁,跟谁成亲,你找她爹娘就是了,跟我说有什么用reads();。” 少施名医一噎,话虽如此,可不是要娶她吗?“难道你不关心你的婚事吗?” 林孝珏笑道:“自有人比我,更加操心,我坐享其成就行,何乐而不为?” 自古都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怎么父母给订婚还成了坐享其成了呢?少施名医眉心拢在一起,道:“你可能还没明白,不过我想,先与你说一声,这是对你的尊重,我要娶你为妻,不知道你意如何?” 林孝珏突然端正了态度,斜眼瞄向他,问道:“你果真想知道,我意如何?” 那样再好不过了,少施名医点点头:“你给我个指点,我不想你受委屈,我家中已有妻子,这个我不瞒你,所以我娶你,是平妻,不过你放心,小雨个性柔和,你们平起平坐,没有先来后到,她不会难为你。” 林孝珏摆摆手:“你说的这些,我不关心,我只告诉你,你若真问我的意见,如果杀了林孝瑜,少施行医,少施晚晴,我就心甘情愿嫁给你,若不能,你不用再跟我说了。” 少施名医有些羞涩的笑立刻挂在脸上,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眉深而眼盈,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高冷和坚韧。 张张嘴:“你……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孝珏蓦然一笑:“那你就什么,都不必跟我说。” “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成亲晚晴和行医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待你会像待我一样尊重,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孝珏冷哼:“他们杀了我的丫鬟,大公子还让我跟他们,做亲戚,您可真会,恶心人啊。” 少施名医一愣,在他心里,这是化敌为友的最好方法,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愿意?” 林孝珏翻了个白眼:“我已说的,很清楚,您自个琢磨吧。”说着一抬手:“咱们话不投机,若您没别的事,我还要写书,您请便吧。” 就是赶人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受到这种待遇了。 少施名医慢慢站起来,见那女子已经低头书写起来,心中好不是滋味,他捡起搭在靠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两根带子为系,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那人却还是无动于衷。 少施名医默默系上带子,突然道:“我走了。” 林孝珏依然低头书写。 少施名医离开椅子迈出一步,忽然回过头:“你的意思,是不是若我们没有仇恨,你也不排斥嫁给我。” 林孝珏这次抬起头来,看了一会他,然后摇摇头:“也不愿意,我不喜欢分享,尤其是男人。你,已经是,二手货了。”然后低头。 二手货?这是什么?少施名医上打量自己,他是二手货?因为他结过婚了? “……”(未完待续。) 113 朝族烤肉 少施名医前脚走,陵南和周四就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陵南先倒了杯水给小姐,然后就和周四站在桌子的一左一右,不说话 。 林孝珏写了一会放下笔,二人个看一眼,道:“什么事?” 陵南转转眼珠:“小姐,你和少施名医说的话,我们在屋里都听见了。” 林孝珏歪头看着她:“你们没关门。” “……”周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陵南笑的诡异,道:“总之是听见了,那个不要脸的要娶小姐为妻。” 林孝珏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陵南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奴婢听小姐方才说,若是他杀了那三个小畜生您就嫁给他,真的吗?” 林孝珏笑道:“他不会杀的,那是他的弟弟妹妹。” 陵南蹙眉:“这不是重点,是重点如果他真杀了,小姐真的会嫁给他,对吗?”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扭动一下腰肢和肩膀:“脖子疼。” 陵南和周四看着她心急,陵南追问:“小姐,是不是啊?” 林孝珏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然后点点头:“对。” 陵南大惊:“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总之小姐不应该嫁给少施名医吧?”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少施名医怎么了?” 陵南蹙眉:“说不上来,就是不好。” 林孝珏莞尔一笑:“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少施名医,若是杀了那三个人,我就嫁给他,管他好人坏人,一个人,为了你,连亲弟弟,妹妹都杀了。还不嫁给他,等什么?” 陵南和周四瞪大了眼睛。 陵南想了想道:“可他连弟弟妹妹都杀,难保他有一天不背叛啊。” 林孝珏笑道:“听似很有逻辑,实则不然。一个男人是孝子,可不一定,孝敬妻子的父母。一个女人是贤妻,嫁给宰相是,嫁给村长就不一定了。一定男人说不爱他的妻子,可他也不一定爱你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规律,就是一念之间,我只知道,一个人是真心喜欢人,那人是能感受到的,当你有疑问,这个人喜不喜欢我,那就是该放手了。喜欢我的再坏与我何干?不喜欢我的,再好于我何用?所以,一个人,肯为我杀弟弑妹,那我在他心中,一定很重,那我就嫁给他。” 两个丫鬟目瞪口呆,林孝珏看着窗外的日头,快吃午饭了,可每到这个时候。就很想睡觉,道:“我们都会喜欢这样的人,他负了天下人,可是与我何干?只要不负我。就行了。” 陵南咂咂嘴要说什么,林孝珏笑着走出桌前,又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会,困。” 陵南和周四点点头。 林孝珏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拉了们进去了。陵南看了一会,忽然趴在周四耳边道:“小姐说的。你都别信。” 周四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她。 陵南叹息一声:“小姐人长得好,学问又多,喜欢她的男子自然趋之若鹜,有鬼迷心窍的当然为她做什么都可以,但咱们都是丫鬟,都是普通的女子,就找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才能体谅好人的难处,才有良心,才不会辜负你。” 小周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们村头的吴老二是个老实人,她老婆都说是个坏女人,坏女人才找老实人。” “……”陵南捏了捏她的脸蛋:“人家坏女人才看不上老实人,老实人也没掘坏女人家祖坟,坏女人干嘛要欺负他?我说的是好人,心地善良的人,不是老实人,老实人可不一定是善良的人。” “哦,那是我想错了。” 陵南摸摸她的头:“小家伙,咱们去备菜去。”说着就拉着她往外走。 周四跟着她的步伐,道:“是不是还有给老夫人准备啊?小姐去外面吃肘子都不忘了给老夫人,老夫人每天都有那么多好吃的呢。” 穷苦人家的孩子,看见别人吃得好穿得好认为这是一种好事,陵南心道:“傻孩子,咱们小姐那是在给老太太灌毒药呢。”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时至晚上,陵南又问小姐今晚吃什么。 人生三大难题,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就这么有一个要落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她想了想,吃烤肉吧。 可她们现在这个条件,就算想吃烤肉,也是困难重重,怎么能吃到嘴呢? 她让陵南将冻着的牛肉拿回来一块,切成片,用盐,孜然,胡椒粉,芝麻,花生粉,辣椒粉,五香粉,火麻子油,酱油醋,料酒腌制一会,绊一些洋葱备着。 没有生菜就去厨房要两颗大白菜。 她自己就琢磨烤食的工具,没有平底锅就把门上的铁板拆了,上面铺一层锡纸,然后支在炉子上。 “成了。” 陵南和周四站在炉前看着小姐的杰作,也是绝了。 陵南捂脸:“小姐为了吃,也是够拼的。”笑的快岔气了。 林孝珏得意一掀眼皮,道:“只要心中有信念,全力以赴,这世上的事物,都是我们这些执着的人,创造的。” 陵南心道:“不好吃的人累死也想不出这么将就。” 主仆三个人围在炉火前烤肉,炭火红艳均匀,上门锡纸很快受热,倒上油,肉片烤到变色即可。烤出的肉片包在白菜叶里,就这么一口吞下去,滋味满满的。 陵南咀嚼着,眼睛一亮:“小姐,您这个法子吃肉简单又好吃,好吃。” 林孝珏道:“咱们条件有限,放点金针菇,用生菜抱起来,蘸辣酱,这是高句丽的吃法,与蒙古回疆的又不同。” 小姐什么都知道。 两个丫鬟吃的开心,林孝珏也没忘了给林老太太留一些,不过老太太那份不用火麻子油,火麻子油是火麻子仁榨出来的,广西山区多食用,有通便润肠的功效,对身体有益的,都不能给林老太太吃。 不多时林三那边的厨娘就来领吃的了,林孝珏将方法和烤好的肉都递给她,她走后就再没人打扰了。 可三人正吃到兴头上,就听见敲门声。 “孝珏,开门。” 是林世泽的声音。 陵南看了小姐一眼,忙去开门。 林世泽一脚踏进房里:“什么味道,好香啊。”再看女儿所在的位置和支起来的架子,眼睛都直了:“你们这是吃什么呢?”(未完待续。) 114 门路 林孝珏让陵南给林世泽拿副碗筷出来:“林大人,一起吧。” 林世泽心道,闻着是香,可没上没的围在火炉旁吃饭,这可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摆摆手:“你们吃吧,我一会回去吃。”又不敢训斥女儿不懂规矩,就在大桌子前坐。 林孝珏再不让他,跟两个丫鬟继续吃饭,可毕竟是来了外人,又是当家主人,两个丫鬟很是拘谨。 林孝珏向陵南使了个眼色,然后放碗筷站起,走到林世泽面前:“您这么晚来了,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林世泽看了两个丫鬟一眼,都起来收拾东西呢。 他回过头来道:“你先坐,这事儿咱爷俩慢慢说。” 林孝珏见他客客气气的,也就坐来。 这时陵南领着周四已将炉旁收拾干净,剩余菜饭也都端出去了。 屋里就剩父女二人,林世泽看着女儿低声道:“你那日跟我说,要我去做长皇孙的先生,我走动了好几天,还是无从手的感觉。” 林孝珏还以为是婚姻之事呢,不是,淡淡道:“那您想不想,做这件事?” 想,自然是想,内阁现在的五位大臣,有给四皇子做过先生的,有给太监教课的,还有国子监的先生,总之都要能为人之师才行reads();。 虽然大皇子是个残疾,但皇上久不立太子,长皇孙如今十二,皇上说不定不中意儿子,中意孙子呢? 要是长皇孙能当上皇帝。那他就是帝师了。 自那日林孝珏提起这件事,林世泽就心活了,从未有过的紧张,道:“闺女,你聪明伶俐,认得的人也多,你给爹想想。爹要怎么样才能去教皇长孙?” 林孝珏蹙眉:“您在京里。运营了这么多年,总有几个朋友吧?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有。” 林世泽俊脸一红。眸子沉去:“我是你爹,不是你儿子,你好好跟我说话,别连讽带刺的。” 林孝珏挑眉笑了笑:“成王败寇。现在是您,找我商量。要是我求您,您说我什么,我都不生气。” “……”林世泽知道无法拿出老子的架子来管教这个女儿,心里也就认了。缓声道:“咱家祖上在江南,人家京城这些大儒那都是几世积累的名声,你说皇上凭什么让我去教长皇孙呢?还有那个薛世攀。可真不是好东西,都是他坏了我的好事。” 跟薛世攀又有关系了?林孝珏眨着眼睛。 林世泽道:“前两日早朝。薛大人跟皇上提了长皇孙要启蒙的这件事,皇上同意了,他就推荐他门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过去……” “皇上答应了?” “还没有。”林世泽摇摇头:“皇上说先生的事,要重点议,暂且搁置,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那薛世攀,你跟我说的时候,正好他在场,第二天他老子就捷足先登,杀我个措手不及,你说他是不是个好东西?长得人模狗样的,明明是我女儿给我出的主意,他就偷去告诉他老子了。”立着眼睛,愤愤不平。 林孝珏想了想道:“长皇孙都十二了,兴许是,薛大人自己想到的……” 她还没说完林世泽鄙视一哼:“天没有这么巧的事,还大儒的儿子呢,天人都说他薛家知书懂理,仁义之至,我看未必,都是徒有虚名,今后你不要跟他来往。” 林孝珏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您说的,也有可能。” 林世泽不能同意更多,不住的点头,突然看向女儿:“你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林孝珏保持严肃的面容:“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跟您,说正事呢吗。” 对,正事,林世泽从方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道:“反正谁提都是提,他提了也不怕他捷足先登,听皇上的意思是不同意薛大人选的先生,我感觉我还有希望,可我职位低微,人微言轻,总不能毛笋自荐吧?又有那些大学问家在我之前,且我又是吏部中人,皇上根本就看不到我。” 有些事可以毛笋自荐,传道受业这种事则不行,学问再好也不行,会被人认为轻狂,都是大家举荐或者公认的好,才不会被人留话柄。 为何呢?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reads();。 林孝珏道:“你就告诉我,你的探花,是不是自己考来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那科举还能是舞弊来的?林世泽脸色一沉:“你污蔑我别的都可以,唯学问不行,我那可是寒窗苦读十余载换来的,这其中辛苦不经历的人不知道,早起晚睡,整三年我都没有出门过,好友邀我同游我从来不去,别人学累了去酒楼喝酒我也没去过,你祖父不在了,不然你可以问他,我当年有多刻苦。” 一件事,当你轻轻松松就得到,你会害怕别人揭穿你,因为可能来路不明,若你真是辛辛苦苦才换来的,你不怕别人揭穿你,但会很厌恶别人误会你。 林孝珏道:“我不是污蔑您,我跟您说过,唯有学问,学到手了是自己的,别人谁也抢不去,既然您的学问,是真才实学,那我给您指个去路,国子监的祭酒纪大人,为人宽厚博学,您秉着,为长皇孙好的态度去说,再把您的文章给他看,他一定会,推荐您的。” 国子监的祭酒是比薛大儒还要老一辈的儒者,虽影响力不及薛家,但在书生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最主要的,他资历老,给皇上还讲过课呢。 林世泽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纪大人呢?”又一想,可他跟纪大人没有交情啊。 “人家是国子监的祭酒,爹也高攀不上啊。” 林孝珏心中一叹,话都跟他说的这么明白了,还点不透,有些人真的只适合做学问,就别非往上爬了,道:“纪大人惜才,您不用谈交情,谈交情反而疏远,您就真诚的求教,他最是喜欢真诚的人,别藏奸耍滑,只谈学问,别谈其他,就行了。” 这样就能行?林世泽想了想:“那我得准备多少银子?”抬起头又问女儿。 “……”林孝珏差点站起来走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叮嘱道:“跟这样的老学究,您千万别提钱啊,俗了。”想想又道:“这样吧,你真觉得过意不去,纪大人喜欢书画,这您总该懂了吧?” 再不懂就没必要指点他了。 林世泽眼睛亮亮的,接着自嘲一笑:“大闺女,你不在仕途之中,不知其中的肮脏,有时候做事,人家只要钱,你不送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不是爹目光短浅,是被这仕途染了,才想着给纪大人钱。”不习惯走其他的路了。 林孝珏心中微微怅然:钱可不一定就是真金白银,钱还可以转化成其他东西呢,林世泽一辈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能色诱的就色诱,不能色诱的就送礼,可又只学会了送礼,却没学会怎么送礼。 悲哀。 父女二人谈完了林世泽接来要走的门路,林世泽也饿了,就要离开,临走前不忘了告诉女儿:“对了,你明日要去贤王府,我让文娴给你打了新的首饰头面,整天连个珠花都不带,哪像个女孩子家。” 不管别人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是有礼物收,林孝珏都很高兴,站起来送人“那就多谢,林大人了。” 林世泽心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爹啊。”但他不敢说出来,深怕这人又翻了脸,摆摆手跟女儿道别:“外边冷,别送了,今后吃饭也别没样子,看着不好看。” 林孝珏站在门口淡淡点头,目送人远去。(未完待续。) 115 赴宴 cpa300_4();晚上的贤王府,红火通明,下人丫鬟,忙碌不绝,戏台之上,长袖飘舞,明日要宴请宾朋,贤王又在台前指点不足之处呢。 辅宛陪在贤王妃之后,走在回廊里,也跟着看哪里布置不当reads;。 他们家隔三差五就要唱一台大戏,什么都是现成的,下人也习以为常,还会有哪里不满意的呢? 辅宛打了个哈欠:“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就几个老头子,给他们好吃好喝就行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明日的客人有太医院的大夫,还有世子请的一些少年公子,像陈博彦。贤王平时的客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浪荡子,没这么多有学问的,所以他十分注重。 王妃回头拉着女儿的胳膊:“明日主要是为了你,人家小姐治好了你的病,你要感谢才是,你好好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招待你那些小姐妹,别怠慢了客人。”她那些小姐妹都是她娘非要找来陪那个女子的。 辅宛一哼:“不都说我只是风寒,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吗?” 贤王妃眉心一蹙:“你听谁说的?瞎猫碰到死耗子怎么不是别人碰呢?虽说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但也有尽心和不尽心的人,那么多太医都不敢给你开方子,是小姐驳着他们的面子才让你清醒的,你要懂得这是一种负责的表现。辅宛,娘可以宠着你别的,但做人要知恩图报,对这样负责的人我们也应该有敬畏之心。因为换做你,你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你若这点道理都不懂,以后就别叫我娘。”一甩袖,前面走了。 辅宛一见娘亲是真生气了,忙追过去:“娘,娘。我知道错了。人家就是随便说说的嘛,我知道那女大夫为了很辛苦。”抓着贤王妃的胳膊王妃还是有些不高兴,辅宛心道:“该死的林孝珏。你还没来我娘就骂我,你等明天我让你好看。”继续撒娇道:“娘,娘我知道您最好了,最知书达理的。您是最善良的王妃……” 说了一些好话,贤王妃这才笑了出来。 …………………………………………………………………………………………………… 能去贤王府赴宴。对与林世泽来说可能是非常大的事,五更天,这家伙就来叫门了。 林孝珏睡得迷迷糊糊的,披上衣服踩了鞋子下床。拉开房门,陵南已经开了门。 “就知道没人叫你,大闺女。你怎么还睡着啊,该起来换衣服了。”一进来他的目光就直奔林孝珏的衣着。十分不满意。 林孝珏见他一身闪到发亮的锦缎长袍,头冠梳的一丝不苟,再配上这张脸,跟要做新郎一样,蹙眉:“不是巳时,才吃饭吗?您这也,太提前了。” 可是贤王府请客啊,能不提早准备吗?林世泽急道:“这我都嫌起晚了呢,沐浴更衣要不要?选衣服,梳头,选头面,咱们到贤王府还有一段路程,你不能去晚了呀,快起来收拾。”说着像赶小鸡一样赶着女儿和丫鬟:“都去收拾,快点快点。” 林孝珏和陵南对视一眼,换衣服的时候他不会进屋,其中打算不用言明,乖乖的都回了林孝珏的房里。 不知过了多久,陵南趴在小姐床头,就听外面嗷唠一声:“你们两个好没好呢?” 是林世泽的声音。 林孝珏翻个身继续睡去,陵南迷迷糊糊抬起头:“还要一会呢,选不好哪件衣服。” “快点快点啊reads;。” 陵南好似能听见二老爷跺脚的声音。 无奈一笑:“是啦,是啦,您再等等。” 外面一声叹息,陵南又趴下去。 如此反复,直到太阳已经大亮。 林孝珏和陵南好像后一段时间就听不见林世泽的声音了,二人醒来换好衣服,出门一看,他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陵南捂着嘴笑,林孝珏眼中带着调皮,二人蹑手蹑脚的洗漱收拾,等林世泽醒来的时候,大家都用过早饭了。 见女儿还是往常一样的打扮,林世泽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可为时已晚,然后他自己呢,在椅子上睡着了,袖子都皱了。 抬手一阵懊恼:“都怪你们,我这衣服都皱了。” 林孝珏站到她面前安慰他:“那您快回去烫一烫,还来得及。” 要不就得换一套了,这这套是他最名贵的衣服,林世泽无奈站起来,揉揉眼睛:“我去烫衣服,你这回别诓我,给老子好好打扮打扮。”然后招手向陵南:“给小姐梳最流行的发髻,看见三小姐的那个了吗?梳不好就将你送回老三那里去。” 陵南忙答应,倒不是怕她威胁,是赶快送他走。 林世泽不放心又交代一番出门的礼仪,这才离开,她一走陵南忍不住摇头:“小姐,二老爷都给您定亲了,还让您收拾打扮,他这是为的哪般啊?” 林孝珏心道:“可能就是比较爱美吧,看他自己就知道了。”道:“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懂了。” 陵南本还愣愣的注视着门口,一听这话,忙嗔怪一声:“小姐您可真烦人,您自己不也是孩子呢吗?” 林孝珏笑道:“所以,我也不明白。” 经过林世泽的不断催促,一行人终于在辰时出了院门,到了大门口,有两辆马车等在那里,林孝珏看看天气,是要下雪了,他走向后面马车对车夫说:“一会慢点,要下雪了。” 车夫望望天,还有太阳呢,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可他没有资格细问,答应一声放了下凳子下来,让小姐上车。 林孝珏一脚搭在车沿上,就听前面有小厮气喘吁吁道:“二老爷,老夫人让你去一趟。” 林世泽也刚要上车,看着小厮一脸不快:“这要去贤王府赴宴呢,老夫人什么事啊。” 小厮一脸谄媚:“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让您去一趟。” 这世上没什么罪比不孝更大了,林世泽蹙着眉头掸掸纤尘不染的衣衫,跟小厮回了大门。 林孝珏上了马车,陵南和周四也陆续上来,三人就等着林世泽出来了。 忽然,马车车帘被人从外掀开,车夫急声道:“三小姐,不可啊。” 林孝珏侧头一看,林三站在车前掀着帘子,正一脸不屑的看着她。(未完待续。。。) 116 无可奈何 林三掀着车帘冷眼看林孝珏,见她梳着朝云凌香髻,上插一根银白却十分别致的发簪,剩下的头发没有全部梳起,垂在耳后,乌光柔顺。 外披一件白貂披风,脖处毛绒更长,包裹着小而精致的脸,出尘脱俗。 再一看,披风里露出及胸襦裙,是鲜嫩的红色,红白相互照应,更为耀眼。 林三一哼,嘴角挤出一句话:“你倒是会打扮,二叔不是给你定了亲吗?还穿成这样,你是要勾引谁吧?” 陵南听得蹙眉头,小姐披个抹布都比你好看。 林孝珏忙不迭的道:“我爹让我,这么穿的。”语气无辜,透着天真。 林三心中纳闷,她明明软柿子一个,娘怎么说她很厉害,连定国公府都敢作对呢? 具体是怎么作对她也听说了,说是带着百姓把江西太守给打死了,就她这样的,可能吗? “就你这样的,还能打死别人?我看是别人让你死你就得去死,一副窝囊样,活该你被扔到无锡十几年。” 林孝珏憋着嘴低下头。 林三又问道:“你真的会医术?所以贤王府才请你去?” 这事在林府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孝珏点点头。 林三斜着眼睛看她,心又疑惑,既然她会医术,为什么还这么窝窝囊囊的?又一想,会医术跟窝囊也不冲突。 道:“看你受气包的样,你可别给我是装的。” 林孝珏目光怯懦的看着她,两个丫鬟头低下头。 林三心里舒坦,娘她们可真是言过其实,又一哼:“给我让个地儿,你里边去。”手指指着林孝珏,就爬上了马车。 陵南知道小姐在装弱,不知小姐什么打算,也不好出声。 林孝珏抬抬屁股,给林三让出靠窗口的位置。林三的丫鬟则跟陵南和周四坐在一边。 这马车就有些挤了。 林孝珏多有委屈,小声道:“我们是去,贤王府。” 林三刚坐好,侧头一瞪她:“怎么的?我就是去贤王府。你有意见啊?” 意见大了去了,请柬上只有林泽泽和她的名字,多个人算什么?林孝珏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你能陪我,我当然没意见了,就怕我爹。不同意。” 林三心道,他敢,还有老太太呢,嘴上就一哼:“你个结巴都能去贤王府,我凭什么不能去,听说你定了亲,还是阁老家的陈公子,就你都能嫁到内阁大学士家里,我就能当王妃。” “……”两个丫鬟心里一阵嘘声。 林孝珏心道,这人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别谁人家好与不好了。又一想,她的话可能是林老太太灌输的,想她也就十几岁的女孩子,对婚姻有概念,但敢具体说出目标,一定是背后有很大的后盾的。 林孝珏道:“那就一起等吧。” 等什么,自然是等林世泽,没有请柬硬带人去,丢人的是林家,看林世泽作何决定吧。 不一会的功夫。林世泽怒气冲冲从大门里走出来,直奔女儿的马车,他唰的一下挑起车帘,带着一阵冷风。车夫都不敢抬头。 车上的人全部看着她。 林世泽见林三果真在车上,自己的女儿都挤到车尾去了,怒火中烧。 老太太叫他去,就是让他带林三去贤王府,这不是胡闹吗? 手指着林三:“老太太,老太太做的好事。”咬牙一叹。 林三对这个愤怒之极的叔父却一点畏惧都没有。眼睛左右转着,道:“是祖母让我一起的,您有什么不满的,就跟祖母说去。” 林世泽一跺脚:“我林世泽一生要强,就是脸都让你们这些人给丢了。” 林三不愿意了,冷声道:“叔父我自己有爹有娘,您要是觉得我丢脸给我爹娘说去,别欺负我一个小孩子,还有我怎么就丢脸了?我丢脸也丢我爹的脸,您操什么心?” 林世泽忍着大哥一家很久了,他不懂母亲,明明是他出人头地了,为什么她却偏偏偏向大哥家,怒道:“既然你只丢你父亲的脸,那你要上哪里跟你爹一起去,下来。” 他黑着一张脸,声音冷冷的,算是跟大房闹上了。 林三心中一颤,身子往后缩了缩,二叔平时也是百年不乐的脸,但却从来没这么严厉的骂过她,还真有些吓人。 连林孝珏都有些意外,这样的林世泽,是她刚回到林府时的样子。 林三强忍着不哭,坐正了道:“是老太太让我来的,您要是不满,就让老太太让我下去。” 说来说去,她还是要去。 林世泽最是拗不过老太太,跺脚叹息:“我林世泽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抖着手放下车帘,甩袖去了前一辆马车。 林孝珏等人在车里都能听见他愤怒的走路声。 林三眼睛一斜,等着林孝珏:“都是你爹,侮辱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孝珏心道:“林府里最了不起的就是你跟老太太了,真是天王老子也拿你们没办法。”刻意笑了笑:“可不关我的事。” 正好马车缓缓启动了。 林三冷笑一哼:“说你是窝囊废嘛,你知道个屁。”脸就转向窗口。 林孝珏收回目光望向对面,陵南正一脸不愉,林孝珏朝她淡淡笑了笑,慢慢闭上眼睛。 马车到了贤王府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除了林三大家都来过这里,大门还是那么恢宏气派,大敞四开着,不断有客人进去,管家就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林世泽跟女儿和侄女前前后后下车,管家也认得他们是林府的人,尤其是那白貂披风的小姐,可是今日的贵客,拱着手就迎上来:“林大人,林小姐。”左右弯腰:“快里面请,我家王爷正恭候二位呢。” 让王爷恭候,那是多大的面子,林世泽腿一软,差点要跪下,林孝珏搀着父亲的胳膊,对管家道:“这位是,林府的,三小姐。”手介绍着她右边站的人。 这个介绍有点蹊跷,但管家心中疑问只是一闪而过,忙行礼:“三小姐好,快里面请。” 林三还从没受过王府管家的礼遇,喜上眉梢,心里对林孝珏的做法自然十分满意,笑着拿出一个红封,就塞到管家手里:“给你的,拿着吧。”一脸施舍。 在站的几位本来要进大门的,都愣了,林世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人家王府的管家,什么世面没见过,用你给红封,还是赴宴的时候,尴尬的看着管家笑,都不知下一步怎么走了。 林孝珏心道,好在其他人没看见,倏然一笑,对管家道:“我无锡而来,不知道咱们京城,有这样的规矩,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也要给管家包红封,林世泽脸都气红了,又一想,知道了女儿是什么意思了,忙道:“她们来的时候,大嫂给讲了规矩,大嫂是外地人,就误会了。”丢脸就丢林家老大的脸吧。 管家人精一样,还能不知道林家人的尴尬,心道小姐这人真不错,为了让堂姐不是很丢脸,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何况林家人可是今日王府的贵客,他怎么能让人家下不来台。 忙阻止林孝珏找红封,又把林三小姐的红封还回去,道:“奴才也是外地人,我们家乡有这个规矩,说不定奴才跟大夫人还是同乡呢。”又道:“不过咱们京城可不兴这个,两位小姐的心意奴才领了,这里谢过小姐了。”含笑一拱手。 林世泽有了台阶赶紧下:“有劳管家了。”领着女儿和丢脸的侄女赶紧走。 后面三个丫鬟积极跟上。 管家看着一群人进院,忙叫来一个下人,在其耳边小声道:“女客那边,在林小姐旁边家个位子,别惊动别人。” 那人忙躬身而去。(未完待续。) 117 为难 贤王府花园里搭了戏台,戏台之前有个二层小楼,楼里设了观礼台,正好可以俯视戏台上的表演,此时表演还没开始,观礼台上也没有人,在楼一望,全是整齐的桌椅。 楼外奴才进进出出,有的带客人进楼,有的端盘提捧盒,十分热闹。 带路的人请林世泽进楼里,另有丫鬟带林孝珏等女眷去花园的另一端,郡主的住处。 丫鬟道:“郡主正等着林小姐呢,您这边请。” 林孝珏轻车熟路跟着,林三越往里走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郡主可不是她的姐妹,说不定难相处,同性要见同性,总有些敌意,尤其是女人。 “哎呀。”林三捂着肚子,丫鬟忙问道:“这位小姐是怎么了?” 大家就都停来等她。 林三的丫鬟担忧的扶着自家小姐,林三道:“我想如厕,肚子疼。” 丫鬟看了一眼林孝珏:“西北角就有茅房,奴婢带小姐过去,林小姐在这等。” 林孝珏领这两个丫鬟点点头,林三忙道:“不用不用,你告诉我方向,我让我的人陪我去就行了,你们先走吧。” 林孝珏目略带思考,转瞬即逝,那丫鬟没主意的转头看她:“林小姐,这……” 林孝珏点点头:“咱们先走吧。”就转过头去。 丫鬟忙前面带路。 林三捂着肚子见她们走远了才站起来,林府的小丫鬟有些害怕:“小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三看着林孝珏离去的方向道:“让她好命,还想嫁到阁老府,门都没有。” ……………………………………………………………………………………………… 福宛的院子还是那么的威武。十八般兵器分列左右,剩什么杂物都没有。 林孝珏跟着丫鬟进了正屋的门,就听见女子咯咯的娇笑声:“郡主这一身红衣比新娘子还好看呢。看着就精神。” 林孝珏能听出来是少施晚晴的声音,从暖阁里传出来。 有人就说她:“天天就想着当新娘子,你害臊不害臊。” 是福宛,接着就是众人的笑声。 “夕儿配合的也巧,你两一红一绿reads();。看着喜庆……” 不断的笑声。 林孝珏回头看看两个丫鬟。就走到厅门口了。 领路的丫鬟在门口通报:“郡主,林小姐到了。”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让她进来。”福宛的声音带着蛮狠和怨怼。 呦呵,林孝珏心中一动。丫鬟已抬起手:“小姐请进。” 林孝珏朝她微微一礼,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 一进厅堂就有侍女来接她脱的披风,林孝珏解开带子将衣服交给她,侍女收了衣服有请客人的丫鬟道厢房等候。林孝珏就自己走进暖阁。 她一进屋,屋里十多双眼睛就都看着她。她们有坐有站,聚在暖阁的小炕前。 有熟悉的福宛,高阳郡主,少施晚晴。方颜夕,钟清扬,还要一些是不认得的大家闺秀……。 林孝珏走到福宛面前微微施礼:“郡主好。” 福宛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心道还真敢跟本郡主穿一样的衣服,反了天了。都没叫她起来。 林孝珏径自站起,刚要跟其他人打招呼,高阳拨开福宛的位子站到她面前:“本宫高阳公主,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林孝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要找茬啊,为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了,她看了一眼高阳身后坐着的方言夕和少施晚晴,都一副冷冰冰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 林孝珏后退一步,昂首道:“并没有人,告诉民女,您是高阳公主,民女不知,您是公主,那为何,又要跪呢?” 对,她进来大家都等着让她难堪呢,忘了给他介绍这些人了,福宛一脸后悔。 高阳站起来比她高,特意直了直身子,冷笑道:“那你此刻知道了,可以跪拜了,念你是个结巴,本宫赎你不知者无罪。” 众人都是不屑的看着她,还有人偷偷打趣:“真是个结巴。” 林孝珏对于嘲讽眼皮都不眨,还是淡笑着摇摇头:“公主,都在皇宫里,这里又不是皇宫,这里是,贤王府,民女只知道,民女是王府,请来的客人,不是来跪拜,别人的。” 说的好硬气。 众女子心中惊讶,全都止了嘲笑,没想到这人连高阳公主都敢顶撞,纷纷左右前后相顾。 只有那么两个人知道这女子口才有多好,最是能给她自己找理由了。 福宛哼道:“听人说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我先前还不信,原来是真的,连公主你都不放在眼里。” 高阳当众没了面子,嘴角一狠:“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跪还是不跪?” 林孝珏肃然一怒:“公主郡主,不必跟民女,耍威风,别说一次,就是三次四次,也不跪reads();。”又看向福宛:“民女是客,郡主是主,主不待,民女不好久留,就此告辞。”说着双手一叠,就转过身去。 众人更是惊诧,方颜夕和少施晚晴也没想到她这么横,跟公主和郡主都敢横。 福宛看她真的要走,心道坏了,难为她这事是大家私底想出来的,要是让爹娘知道她又要挨骂了。 站到高阳身边小声道:“怎么办啊?” 高阳心里正气着呢,可恨她是出宫道叔父家,没带侍卫,不然就正法了她。 福宛见这人都走到门口了,急道:“你站住。”这人走了别人不会挨骂,罪名都得她担着。 林孝珏回头看福宛指着她,眉头一蹙:“郡主还有何,吩咐。” 福宛支支吾吾:“你,你……不能走。” 林孝珏也没想着真走,福宛不懂事,但不能不给贤王和王妃面子,只是这些人要看她笑话,那是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林孝珏转过身道:“郡主有话直说,所谓君子有所惧,有所不惧,民女是客,郡主却摆明了,要民女难堪,民女不知留如何自处,还是郡主从不知,待客之道?” 她一脚踏在门外,半转着身,目光清冷,眉梢带怒,福宛不由得想起花园里的一刻柏树,那是家里唯一的一颗,挺拔高大,雪的时候就熬在风雪里,孤独但却坚强,就跟她此时一样,大家都在笑话她,看不起她,她却不亢不卑。 福宛虽然被数落了,但对着女子却生了敬佩之情,心中一赧,可这么多人在,也不能让她道歉吧?一哼道:“让你别走你就别走,你不是父王请来的吗?父王让你走了吗?” 她这是不讲理了。 了解福宛的人都知道,她有些刀子嘴豆腐心,高阳眉心一蹙,小声道:“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福宛心道:“不然人家是父王请来的客人,我能怎么办?” 方颜夕见福宛神色动摇,忙给少施晚晴使了个眼色。 少施晚晴会意,盈盈一笑站出来:“大家都是开玩笑,林小姐就这么不认逗,亏您还是个医女,不是走南闯北的给人治病吗?也太小气了吧?” 林孝珏收回脚,不怀好意的上打量她:“少施小姐,脖子有没有,冒凉风啊?” 众人都不解的看向少施晚晴的脖子,只有她自己明白是什么意思,林孝珏还是想杀她。 少施晚晴顿时想起那一天的杀戮,右眼皮跳了,后退一步:“郡主,忘了跟您说,林孝珏会些拳脚功夫,还很了不得。”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了许多恨意。 福宛不知道她们有什么过节,但她都不在意,她最喜欢跟人打架了,哈哈一笑:“这么好?”然后手指了林孝珏:“你既然会拳脚功夫,咱们切磋一二怎么样?” 真不怎么样,林孝珏心里盘算:“福宛一身劲装,手长脚长,一看就是练家式,而她的拳脚功夫全在于制服人,要么杀人,都是巧劲,根本不适合打架,这些招式自然不能对付福宛,所以跟她切磋注定要吃亏。”(未完待续。) 118 动手 cpa300_4();林孝珏摇摇头:“不比,比不过郡主,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似极简单的几句话,但只要说的真诚,就有一种心服口服的感觉,把辅宛捧得老高。 辅宛与众人之前觉得很有面子,笑道:“我让着你些就是,切磋而已,我可以让你一只手。”翻着手掌给她看。 林孝珏见有些躲不过的架势,心中厌恶少施晚晴,无奈一笑:“郡主就不要为难民女了,民女实在不是您的对手。” 她放软了姿态,没有一点凌厉,辅宛一愣,她是从来不欺负弱小的,有些扫兴,淡淡道:“那就不打嘛,你也不要走,等着开席吧。” 这件事就要这么过了,林孝珏松了一口气,就要按照辅宛说的,进屋等着。 就在此时,却听少施晚晴道:“郡主,人家是谦虚之言,郡主可听过林小姐的战绩?五六个武士都不一定打得过呢。” 这些战记别说辅宛,林孝珏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武士,对于少施晚晴公然的挑拨蹙蹙眉头。 方言夕也道:“听闻林孝珏手脚功夫了得。”她可不是听说,她家有人死于她手,但此时不能当众说出来。 但知情人一听就会想起来,林家人跟方家人前几天在大街上就有一次恶战,就是因为人命官司。 辅宛先是看了少施晚晴一眼,然后怒向林孝珏:“她说的可是真的?我想起来了,都说你杀人如麻。” 其他女子本不知道这些详细,听福宛说出杀人如麻四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孝珏眸子动了动,认真道:“不是。” 少施晚晴心道。她明明伸手利落狠毒,不敢跟辅宛打一定是怕伤了辅宛,要真打伤了辅宛,她与贤王府这点交情就没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放过这次机会,走向林孝珏,同时却不回头的对身后的众人道:“我与林小姐是表亲,林小姐是谦虚我还能不知道?” 说着就走到林孝珏的面前。冷冷一笑:“是不是林表妹?” 对。她们两家是亲戚,这是在座的众位都知道的,有人小声道:“郡主诚意相邀。林小姐却假装托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故意拉长了后面的字,意味深长。 辅宛怒道:“是看不起我。”林孝珏听着另一方的挑拨,眼睛一凝。看着面前的少施晚晴,小声道:“想找茬?” 少施晚晴冷冷一笑。同样用别人听不道的声音道:“你不是本领很大吗?天天喊打喊杀的要杀我,有本事你来啊?” 林孝珏眯起眼睛。少施晚晴银牙一咬,暗声道:“你少吓唬人了,我就不信这贤王府里。你敢杀人。” 她是不敢,这么杀了她要偿命,林孝珏忽然扯出一抹淡笑。不说话的看着她。 看着少施晚晴心里发冷,若是她愤怒说明她根本不敢杀自己。可她这毛骨悚然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她很好笑吗? 少施晚晴后退一步:“你少吓唬人。” 林孝珏依然不做声。 辅宛见她二人嘀嘀咕咕的,本以为少施晚晴在帮她叫阵,喊道:“你到底打不打?” “不打。”林孝珏刚说出两个字,少施晚晴就提起她的胳膊:“郡主要找你切磋,哪有你不同意的道理?” 说着面向辅宛:“林表妹在外面等郡主。”拉着她就往外走。 林孝珏跟着少施晚晴的步伐,看着她的侧颜,一种熟悉的禁锢之感油然而生,前一世她与她同样嫁在帝王家,她就总在太后面前给她小鞋穿。回头二十年,她一点没变,还是喜欢拿着别人的权势来打压她,就以为她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岂不知现在她们都不是帝王家的儿媳,太后可套不牢一个民女。 林孝珏一时出神,就被少施晚晴拉倒院中,没披披风,西北风有些冷,林孝珏回过神来看着少施晚晴。 少施晚晴不知道她方才是走神了,甩开她的袖子笑道:“这里是贤王府,你不敢杀人的,别瞪了。” 林孝珏再次眯起眼睛,这时辅宛等人也跟了出来。 少施晚晴又是不怀好意的笑,撇下她站到临近兵器架之后。 辅宛走到院子中央,从腰中抽出软鞭,轻轻甩开鞭尾指着两排兵器:“你自己选吧。” 林孝珏心知不能跟辅宛动手,且不说会不会伤到辅宛,少施晚晴这么热心的怂恿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决不能打,她站着不动。 辅宛一瞪眼睛:“本郡主让你选兵器。” 林孝珏依然站着不动。 “嘿。”辅宛一抡鞭子,啪的一声脆响:“你选不选?” 林孝珏不言不语的看着她,就是不选。 她不选,她不能欺负手无寸铁之人啊,辅宛急的跺脚。 “你果真看不起本郡主?”不时的又拿鞭子指着对面的人。 高阳和一群女孩站在门口看热闹,她站在最前面,这堂妹受了别人的轻视,她怎能冷眼旁观?厉声道:“辅宛,这种人你跟她讲什么规矩?她不选你就直接打她。” 这种事传出去会被习武之人嗤笑的,辅宛攥紧了手中的鞭子,犹豫不决。 林孝珏想了想,慢慢走向少施晚晴身前的兵器架。 众人都以为她去选兵器了,辅宛眉眼一喜。 林孝珏举起枪掂量掂量放回去,在拿起刀试一试,再放回去。 少施晚晴见她隔着兵器架在自己身前晃悠,心中一惊,万一她这时候挥刀向自己怎么办?她看热闹怎么就站到这了呢? 又想到自己方才的镇定,这林孝珏看似阴阳怪气的,其实她心里聪明着呢,她根本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林孝珏见这人果真不躲,就猜透了她的心里,少施晚晴向来胆大,敢于冒险,应该说是胆大心细。 但这一次,她好像错了。 林孝珏绕道少施晚晴身侧,看着一些兵器犯愁。 辅宛在院中等的心急,朝这边喊道:“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少施晚晴低声笑着身边的女子:“你少来吓唬人了,得罪郡主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快选吧。” 林孝珏看似同意的点点头,忽然手指插入她的发髻,扯开她的头发,将她往众人视线之下拎。 少施晚晴头皮吃痛,没想到她敢动手,心头一凉,挣扎喊道:“你要做什么?” 但她没她高,又受制于人,就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 其他人则震惊无比,钟清扬心道:“只有泼妇打架才会扯人头发呢。”辅宛这种“身经百战”的侠女也都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快放手啊。” 可那人扯着人家头发就是不放手,少施晚晴又一声惨叫。(未完待续。。。) 119 闯祸了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林孝珏将少施晚晴拖到辅宛面前停下,将她头发向后一拉,少施晚晴就不得不仰头看着天空,痛苦至极。 她手中有人质,众人都不敢动手,更怕事情闹大。 辅宛听着女子锥心的嚎声头皮发麻,抖着手指着林孝珏:“你干什么?快放了她?” 林孝珏咬牙看着辅宛,另一边揪着少施晚晴的手也没放开,是更用力了。 少施晚晴又啊的一声,哭不成调,其他众人不由得双腿打颤。 辅宛发觉林孝珏是愤怒之极的样子,再见到少施晚晴的痛苦,吞咽一口,缓声道:“不打就不打,你抓她做什么?快放了她。”有些后悔挑衅这个人了。 少施晚晴头发被人攥在手里,越是挣扎越是疼,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怒道:“林孝珏,你发什么疯,这里还有别人,你快放开我。” 还能喊出声呢,林孝珏心道:“反正被欺负是被人耻笑,打人也会被人耻笑,都是出丑,不如让你们出大丑。”怒着眼睛就是不吭声。 辅宛等人都是官家郡主,公主小姐的,平时有争执也是讲道理,最不讲理的高阳也会让别人死的明明白白,哪有这样的人,就是打你却不说话,瞪着眼睛阴鸷得狠。 众人不觉都后退一步。 高阳心道:“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啊。”同时方颜夕也想到:“那天她打我一巴掌,跟这个比。真不算什么。” 正当大家都对这个人有新一番了解,都打算以后离她远一点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突然从院门口跑过来。 这是辅宛的人,就是给林孝珏领路的那个人,辅宛以为是王妃来叫她了,安抚林孝珏道:“你先把人放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林孝珏依然不放手。 小丫鬟也已跑到她们面前,先是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她在郡主身边伺候,郡主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符世俗的事。对于别人家的小姐。自然是见怪不怪了,收起好奇心扫了林孝珏一眼,在郡主耳边低语一番。 辅宛本打算让林孝珏放过少施晚晴这事就过去了,听着丫鬟的话。怒火中烧。 林孝珏耳朵灵。又见她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怒气上脸,防备的退后一步。 少施晚晴能感觉这人动了,可抓她头发的力气一点没减。跟着后退啊的一声。 辅宛从愤怒中抬起头来:“林孝珏,你真是不知羞耻。”举起鞭子指着眼前的人,却不再管少施晚晴的事了。 这突然的震怒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辅宛听到了什么,暗暗猜测。 林孝珏终于开口说话,道:“我并不知,做错了什么,要郡主如此辱骂。” 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辅宛怒道:“你敢勾引薛世攀,你就是贱人。”众女哗然,谁不知道辅宛喜欢薛世攀?哪个女的敢跟薛世攀有瓜葛,是不想要小命了。 方颜夕在人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晚晴不是说林小姐已经跟陈六公子定亲了吗?怎么还勾引薛十三?林小姐您虽然乡下来的,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别连累陈家都跟着你丢脸。” 一句乡下来的已让众人嗤笑不止了,后面的话大家更是瞧不起的看着她。 林孝珏心中一沉,今日真是出门没翻阳历,碰到这些奇葩事,她想着丫鬟在福宛耳边的话:“林小姐病了,是薛公子抱着送回林家的。”所以福宛就怒了。 那日病重,确实是薛世攀送她回到的林府,至于怎么回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必丫鬟说的有可能,可这么隐晦的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丫鬟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孝珏想到了林三。 她猜的没错,这事儿说起来,还要从林世泽进到男客那边开始说起。 陈博彦等年轻公子都早早来了,正一起谈论经书奇文,陈博彦见未来岳父到来,忙迎上去,岳婿二人本来就相看顺眼,落座之后自然就叙旧了一番,可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个小厮来给陈博彦递话,说是有小姐在凉亭里等他。 他们耳语,林世泽的反应自然是很奇怪的,岳丈在旁,陈博彦怕他误会就出声问“那人是谁?” 小厮说是姓林的小姐。 陈博彦一听就想到了林孝珏,笑看向岳父。 林世泽一听也懂了是怎么回事,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女儿胆大妄为,偷偷约情郎相见也不是没可能。 可虽说他们已经定亲,但私下里相见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就给他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陈博彦领会到了就去赴约了。 到那一看自然不是林孝珏,是她不认识的女子。 林三将陈博彦约出来,远远看他就是一表人才,近了更发现是人中龙凤,心中妒忌,这要破坏林孝珏婚事的想法就更坚定了,当陈博彦问她是谁,约他出来何事的时候,她就告诉陈博彦:“我乃林府三小姐,是你未婚妻子的堂姐,上几天她病重,你知道她在外面是怎么回来的码?” 陈博彦只知道人是病了,可不知道是在外面病的。 林三就告诉他:“是跟一个叫薛世攀的公子外出病的,并且是薛世攀抱着送回林府的。” 陈博彦听后大惊,至于要如何处理后面的事暂且不提,就说这巧合,这些话都被福宛的丫鬟听去了。 其实也不是巧合,这人去如厕久久不见,丫鬟怕出事,再说自己没指引到,所以就到处找了。 她不知道她这一找,给林孝珏带来多大麻烦。 再说院子中僵持的三人,少施晚晴是个炮灰,那两个人吵架人家也没放了她,只能哀嚎,福宛双目通红瞪着林孝珏:“你跟薛世攀到底什么关xì?” “普通朋友。”林孝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道:“郡主对我,可能多有误会,我看今日,咱们不宜再,僵持下去,就此告辞。” 放开抓着少施晚晴的手,转身欲要离去,她不走还好,这一转身福宛就当她在敷衍,抡起鞭子抽过来:“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走?” 林孝珏背对着福宛,听见风声,这鞭子是朝她左脸来的,躲有点费力,不躲又要打脸,好在她只是转身,还没走远,左手拉过刚得自由的少施晚晴往自己身边一靠,那鞭子啪的一声就抽在少施晚晴脸上。 少施晚晴脸上一疼,回过神来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大叫不止。 其他女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定然要毁容了。 高阳悄悄捂着自己的脸,皱皱鼻子。少施晚晴可是正对着福宛的,所以不仅是抽在脸上,还打个正着,正是右边脸蛋,她看的清清楚楚。 方颜夕跟钟清扬则是捂着心口,一阵恶寒。 少施晚晴的尖叫声依然不止。 福宛见她披头散发,指缝中很快渗出血迹,目光一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自己知道,这次闯祸了,收回鞭子愤怒的指着林孝珏:“林孝珏,你好歹毒,竟拿他人做挡箭牌。” 林孝珏慢慢回过身去,冷冷一笑,转身又要走了。 福宛此时可顾不得她了,忙喊来下人:“还不快看看少施小姐怎么样了?” 下人也都躲在厢房里看热闹呢,听见郡主的叫声纷纷出来,陵南领着周四混在人群中,见小姐去了院门口的方向,趁人不备,抱着小姐的披风悄悄跟过去。 福宛的院子一通混乱,林孝珏走到院门口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哭声,心里不由得解气,一抬头却看见贤王妃领这六个侍女从远处走来,可能也听见了声音,她仰着脸看向这边,眉头紧锁。 林孝珏一个闪身撤回去。 陵南和周四正迎上她,陵南小声道:“小姐怎么了?” 林孝珏不怀好意一笑:“我不能,这么走。”她卖力救人,虽不是为了搭上贤王府,但已然交好,凭什么因为少施晚晴这颗老鼠屎要闹掰? 一边想着一边领这丫鬟杀会方才和福宛对峙的地方。(未完待续。)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120 掩盖 少施晚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丫鬟拉也不起来,其他女孩都过来安慰她,福宛则无计可施,大家正懊恼中,就听见呵呵的冷笑声。 福宛一抬头见那讨厌鬼又回来了,怒道:“你又回来干什么?”其他人也是厌恶的看着她。 林孝珏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道:“王妃马上,要到了,快把她,扶起来。” 她是来通风报信的,福宛神色一紧 ,娘要是自己她毁了少施晚晴的脸肯定要骂死她,忙招呼下人:“快快快,我娘要来了。”就想把少施晚晴先藏起来。 少施晚晴虽然脸疼 ,但耳朵没聋,王妃要来了,就想把她藏起来,那她这打找谁说理去,怎么都不肯起来。 福宛看向高阳,高阳也没辙,林孝珏冷眼一眯,扒开两个下人,照着少施晚晴的后颈就是一下。 少施晚晴的哭声戛然而止,这人一歪头,就晕过去了。 众人再次难以置信的看着跟她们站成对立的女子。 林孝珏道:“看什么?还不抬走。” 福宛这才反应过来,忙叫下人:“赶紧抬屋里去。” 下人七手八脚将人抬走,刚走到门口,王妃一脸煞气就进来了。 “福宛,你们站院里干什么呢?” 众位女孩心中尤惊,但见王妃不得不行礼,混乱拉开距离,纷纷福礼:“参加王妃娘娘。” 贤王妃厉色走到众人之前。 林孝珏待她走进了才福身:“民女拜见,王妃。” 贤王妃一看她在众首,连外衣都没披,就猜测是福宛带头冷落她,忙换做一副笑脸,拉着她的手道:“林小姐,方才听说你来了,没脱开身,才来见你这位贵客,你可不要见怪啊。” 众女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那可是贤王妃,跟一个小官员家的小姐这么客气,好吧,贤王妃一直很温和。可绝对跟她们这么大的小姑娘不会这么客套。 福宛知道娘亲一直把这女子当自己的救命恩人,若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要挨骂了,心里惶惶的。 林孝珏受宠若惊,忙道:“娘娘。折煞民女了。” 贤王妃心道这女子看病的时候目中无人,此时却很得体的样子,时给她面子,就知道这人玲珑剔透了,笑道:“本该如此,你是贵客吗。”说着看向福宛等人:“我来的时候听你这边嚷嚷吵吵的,怎么我一到门口就没声了?”又看向林孝珏:“是不是福宛又闹人了?” 闹人这两个字用的太客气了,包括高阳在内,都不敢正视婶娘的眼角。 福宛更是目光闪烁的看着母亲。 女儿不回答,王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向林孝珏:“福宛她做了什么?” 福宛焦急的看着林孝珏,心道:“你可别出卖我。” 其他人也将目光都看向她,因为这里,就她一个外人。 林孝珏故作沉重的道:“很严重的事啊。” 众人心头一惊,福宛直接就怒了:“你别胡说。” 王妃一瞪她:“福宛……”拉长了声音。 福宛看着林孝珏跃跃欲试,最后变成欲言又止 。 王妃拉过林孝珏的手,柔声道:“你不用怕,这丫头野的很,她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福宛急的要哭了。 林孝珏绷着的脸突然噗嗤一笑。然后站到福宛那一边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民女逗您呢,民女说的大事,是民女刚跟郡主。做了好姐妹,这还不是大事?”说着撞撞福宛:“郡主,是不是?” 福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渐渐明白她的意思,虽然违心,但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呵呵的看着母亲:“是啊,我跟林小姐很谈得来,刚刚成了好姐妹。” 他们两个一般高,搂在一起还挺和睦的。 方言夕心道:“该死的可真能瞎掰。”同时钟清扬也想着:“这女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还能跟福宛称姐妹替她解围,自此福宛就欠她一个人情,她可真是精明。” 高阳则因为有人替福宛圆谎而松了一口气。 贤王妃看着假笑的女儿,自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惩罚女儿,若是只是得罪了林孝珏,这丫头不错,能给福宛台阶下,若是有其他大事,也等稍后再处置,不然福宛丢人,跟着贤王府也下不来台。 贤王妃收起威严笑道:“你不嫌弃福宛不懂事,那可是她的福气。” 林孝珏心道:“我知道您是自家女儿紧着贬,可您这女儿有点二百五,会当真,就此恨我,您不如夸夸她。”笑着看向福宛:“那你,不嫌弃我吧?” 福宛都烦死她了,却不得不把眼睛挤得弯弯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 高阳等人看着一阵恶寒。 贤王妃见人人都不说实话,也不再逼问,道:“正好前院要开席了,我正好来叫你们”又笑着看向林孝珏:“一会王爷还要重要的事要说,是与小姐有关的。” 林孝珏莞尔一笑。 贤王妃就开始招呼大家:“都一起走吧。” 众人都等着这一句呢,谁也不愿再待下去,如蒙大赦。 福宛也想就此走了,可少施晚晴怎么办? 林孝珏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先跟着王妃,她的事,一会再说,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娘亲已经开路,众人也跟上去了,福宛知道她说的没错,心中对少施晚晴存着愧疚,却不得不按照她的话做,忙随着她的脚步跟上众人。 陵南见小姐和郡主落在后面,这时就送上小姐的披风。 林孝珏笑着拿过来披上,福宛想了想站在一旁等她。 而前面的众人就走远了。 林孝珏系好带子跟上福宛,笑道:“谢你等我。” 福宛冷冷一哼:“今日我欠你个人情,但薛世攀的事,你休想就这么算了。”二人又开始了并肩而行。 林孝珏也不看她,同样冷冷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妃说,少施晚晴的事吧,还想着薛世攀,你都惹祸了。” 福宛一阵懊恼:“这都是你惹的,你是卑鄙小人。”斜眼等着她。 林孝珏一侧头,突然目光一冷,道:“福宛,你要庆幸,今日没打在,我脸上,不然我们,不可能一起,走在这。” 福宛神情一滞,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她加快了脚步,小跑两步:“你什么意思啊?能跟你走在一起,我还得觉得荣幸呗。” 对方不理她。 “你什么意思?” 福宛怒道,前方就传来王妃的声音:“福宛,林小姐……” “……”福宛一阵无奈,一跺脚,朝前面喊道:“来了。”(未完待续。) 121 拖延 看台分成两部分,男客一边,女客一边,中间用画墙隔开,但不隔音,女客这边能听见男客觥筹交错的敬酒声。 女客这边又分了两拨,王妃陪着一些贵夫人坐在中间,她们桌前摆满了各色食物,还有点心茶水,有丫鬟在一旁随时分取。 林孝珏和辅宛还有高阳她们则被安排在靠墙的那一桌,钟清扬,方颜夕,高阳,辅宛,林孝珏,两两相邻,主客有别。 刚一落座王妃就向那些夫人介绍:“那位就神医林小姐,你们不都要看看吗?” 林孝珏从容站起,朝那边微微福礼。 那些夫人早就看见一个极标志的女子与辅宛郡主一同进来,早已猜到身份,纷纷颔首,以作回礼。 王妃笑着让林孝珏坐下,又对众人道:“小姐医术了得,我们家辅宛要不是得小姐关照,病的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当时辅宛的病有些邪门,众人也有耳闻,但这人医术到底怎么样毕竟谁也没看见,都是传闻,就因为王妃这几句就起敬佩之意是不可能的,可在座的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王妃娘娘极力推荐她,一定是相当器重了。 众人也不能不给王妃面子,纷纷附和小姐的优点,突然一个带着玳瑁耳挡的夫人道:“小姐医术如何不知道,但小姐脾气如何我可是领教过,真是……” 真是如何她不明说,就让大家猜。 听这口气就是脾气不怎么好了,众人都看向林孝珏。跟她一桌的女孩更是深有感触,差点附和那夫人的话。 福宛和林孝珏相邻,说悄悄话很方便,就笑道:“你知道自己多令人讨厌了吧?不认得你的人上来就攻击你,可见不是我一个人烦你。” 林孝珏感受到众人的猜疑,想了想,这夫人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庄氏,辅宛病好后她的声名远播。这夫人带人去过林府,她记得。 当时大家好像谈的不怎么愉快,可不是不认得的人。 就没理福宛,对庄氏微微颔首:“是。我脾气不好,但性格很好。”声音很慢,说的一本正经。 辅宛和高阳一口茶水喷到地上。 其他女孩则有些无语,大家就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尴尬着笑。 王妃心道:“这庄氏在贤王府不给林孝珏面子。其实最扫的是王府的声誉,如果林孝珏恼羞成怒,最后主客都没有颜面,好在林孝珏识大体,不跟她一般见识。”越发看好这个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样?我就喜欢小姐大方有理,小姐不光医术好,也从不与人计较小事的。” 她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庄氏无礼,是人家林小姐不跟你计较。 辅宛和高阳等人自然不认同她的话。但这时候也不会站在庄氏一边。 其他夫人则是看王妃笑,就都跟着莞尔,同时心里都明白了:“王妃看好这个人了。” 福宛不服气的一撅嘴:“算你聪明。”林孝珏低头笑了笑。 笑过之后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缓和开来。 王爷那边甚至来人问,这边笑什么,当然就被王妃巧言挡回去了。 庄氏本是因为那日在林府林孝珏让她难堪,所以今日就想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也难堪一次,没想到她才说一句话,这难堪就被她轻轻松松化解了。 听众人笑,就更气愤了,哪里还思考王妃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正准备再次发难,就见丫鬟领着一个小姐进来,那小姐眼睛凌厉,嘴角有些歪。一看就不是善茬。 是谁竟然迟到缺席? 辅宛是背对着门口的,见有很多人都回头看,就知道来了新人,可在座的并不缺谁,她想到少施晚晴,莫不是她冲进来告自己的状的? 吓得慢慢回头看。 丫鬟就领着那个小姐坐到了林孝珏身边的空位上。 不是少施晚晴。辅宛受惊吓的心稍稍安定,侧过头问林孝珏:“这位小姐是谁啊?” 其他人也等着介绍呢。 林三被这么多人注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些忐忑,挪着凳子向林孝珏身边靠了靠,面露羞赧之色。 林孝珏不理她,往辅宛身边坐了坐。 这就有意思了,把人晾起来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女子是扑奔她去的。 辅宛心中纳罕,看着林孝珏又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啊?”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林孝珏也看向林三,那意思好像在问:“你谁啊。”她也不认识的样子。 林三被人像看戏耍一样注视着,堂妹却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就明白了,这个贱人平时看着老实,到了人堆就摆明了要让她难堪,顿时怒不可遏。 林孝珏看着她目光一冷,林三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下意识把即将出口的话憋回去,再一看,在座的全部穿金戴银,雍容华贵,不是她们林家的那几个老妈子。 不能发脾气,不然就丢脸了。 她只好尬尴的坐着让人看。 众人久久不知道这小姐是谁,就都就奇了,心里猜测:“难道是没有请帖私自混进来的?”就都看向贤王妃。 贤王妃也不认得啊,再看那女孩对林孝珏的样子,分明是跟她来的,稍稍一琢磨,这两人中间有差头,林孝珏既然不介绍,就不能逼她,不然主客都没面子。 随和一笑,道:“今日这戏可好看,我点了牡丹劫,你们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一会点来。”一下子转了话题。 丫鬟忙拿着戏单给各位夫人看,一时议论声起,就在没人关注林三了。 林三暗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这外面不是家,林孝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她低哼:“死结巴,你等会去的,有你好看。” 林孝珏装作没听见,其他女孩是真没听见。 众位夫人那边品评着戏单,女孩这一边都心里有个事没落地。个个吃的都很拘谨,辅宛不时的看着王妃,想要找机会把少施晚晴的事说一说。 林孝珏却心情很好的用膳,辅宛打少施晚晴那一下。多半会留下疤痕,治的越晚,血流的越多,疤痕就会越红,越难以消除。 辅宛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道:“你倒是吃的欢,少施晚晴那一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现在到底怎么办啊?她说不定还昏迷不醒呢。”她们来时,少施晚晴让这人打晕了。 林孝珏见她停下来,夹着菜道:“别让别人听见,吃饭。”声音很小。 辅宛心里有鬼,不敢看左右,低头夹菜,耳朵却很灵敏的听着身边人的言语。 林孝珏道:“这么久了。王妃怎么会不知道,少个人?她都没问,就是心里有数,你先别担心,一会派个人,先把少施晚晴,送回去,等人散了,再跟王妃说,不然你。又要出名了。” 这事也不全怪她啊,辅宛眼睛稍稍斜向林孝珏:“那你呢?” “人不是,我打的。” 就只有这六个字,就低头吃饭了。 辅宛心里一琢磨。是了,她是借刀杀人不沾血,最后责任都在她这里,越想越恨,咬了咬牙齿:“你可真阴损啊。” 林孝珏呵呵一笑:“谢您夸奖。” 她二人本事一边吃饭一边用腹语交流,连夫人身边的高阳都没听见二人在说话。突然的,林三却问道:“你笑什么?” 一桌子人都看向林孝珏。 辅宛心道:“你笑的太大声被人抓了现行,我可不帮你解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成就感,低头去吃饭。 林孝珏早被人注视惯了,她笑什么还要别人同意吗?也不理林三,安静的嚼着食物。 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众位女孩这一会就差不多知道这人的傲性了,久久等不到后续,就又继续吃饭。 林三觉得好没有面子,心里对林孝珏又恨了一层。 餐饭用的差不多了,戏台上戏曲也将开场,锣鼓锵锵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一会就有一个花旦和小旦上台来。 林孝珏看那花旦扮相俊美异常,是十分异常,硕长身材着着凤冠霞帔,衬托杨柳细腰,一行一转间全是婀娜多姿。 檀香木扇轻轻一遮,露出半边娇艳眉眼,红唇一动,天籁之音就此蔓延开整个花园。 “角,这绝对是个角。” 林孝珏听着熟悉的曲子慢慢点头,忽然胳膊肘又被辅宛碰了一下:“你会听戏吗?” 林孝珏道:“这位小姐,出嫁之路遇雨,在秋亭躲避,迎面又来一花轿,娇中贫寒之女啼哭,小姐派人询问,知是贫女哭穷,以锁麟囊相赠。数年后天灾人祸,小姐与家人失散,到一管家为保姆,一天那小公子玩绣球,抛到花园阁楼,小姐去捡球,看见六年前增出的锁麟囊,感慨哭泣,被家母发现,上前索问缘由,托盘全出,家母才知小姐是恩人……” “行了行了。”辅宛听她叙述的累,但确实是牡丹劫的故事,道:“这个小姐仗义疏财,那个贫女知恩图报,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做好人,你就算听懂了也没用,因为你就是坏人。” 林孝珏就笑了:“你怎知,我不知恩图报?你怎知我不能,仗义疏财?说道知恩图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要打我,才是恩将仇报吧?” 辅宛一愣,不甘心的攒攒拳头:“谁让勾引薛世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怒气不由得重了。 林孝珏心道:“我不跟你吵扯不清的架,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看着戏台,笑眯眯的不再言语。 辅宛吃了闭门羹,心中好不羞恼,她不敢面对我,定然是和薛世攀有不正当的关系,就想甩鞭打人了,可人太多,不停地告诫自己,忍住,先忍住。 又听了一会,福宛就坐不住了,林孝珏看她东张西望的,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想知道晚晴怎么样了,我觉得我应该先告诉少施大人一声,免得晚晴耽搁了治疗。” 林孝珏心道:“就是要让她耽搁。”小声道:“你现在去告诉,那老头,整个看台就,都知道了,王爷和王妃,多操心。” 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女孩子,打的是脸啊。 福宛坐立难安。 林孝珏勾勾手指叫来她身后的丫鬟,正是福宛的丫鬟,那丫鬟耳朵贴在她和郡主中间,林孝珏小声道:“你去看看郡主屋里,然后告诉郡主。” 那丫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意,马上走了。 林孝珏再反过来安慰福宛:“没事,一会就知道了。” 福宛只能忍着,忍得焦急。(未完待续。) 122 夫人,你有病 福宛这个郡主,是跋扈了点,但林孝珏上一世的听闻,她还有一丝善良的,上一世她们同辈,宫中偶尔祭祀的时候,就会有人提起福宛,有说她不辨是非的,也有讲她锄强扶弱的,好坏五五开。 为什么都只是听说,因为林孝珏进宫时,福宛已去世多年了。 今日林孝珏就是利用她惧怕父母的心来拖延少施晚晴的伤势,没想到福宛在人前,还真能听进去劝。 福宛面露担忧之色,林三恨林孝珏,就在一旁磨牙,林孝珏一边听戏一边忍着两人的小动作。 一斜视,那个庄氏忍得就更辛苦了,脸都紫了。 林孝珏淡淡一笑,收回目光又去看戏。 庄氏确实很心急,她几次想刁难那个目中无人的女子,就是找不到机会,如今大家都看戏,更是没机会了。 这时戏曲到了送锁麟囊的时候,那花旦迈着碎步,去扶跪谢她的女子,举手投足,身段玲珑。全是功夫。 庄氏突然噗嗤一笑。 众人都看着她,有好友问道:“崔夫人笑什么?” 庄氏指着那花旦道:“咱们在座的有一位,长得可真像程老板啊。” 她说的程老板就是台下的花旦程秋砚先生,林孝珏听了挑挑眉毛。 众人就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林孝珏脸上,你还别说,那眉眼和嘴型,真有点像。 贤王妃眉心一拢,这个庄氏欺人太甚,她说有人像程秋砚,却不说是程秋砚像某人,这本就是侮辱人,再把别人家的小姐比作戏子,就是第二层侮辱了。 其他人精也很快反应过来,方颜夕和高阳等人看着林孝珏嘲讽一笑。 方颜夕小声道:“只怕是程老板也没有咱们林小姐长得俊俏呢。” 听见的人就嗤嗤低笑。 林三正恨着林孝珏,心道你方才让我难堪。现在你自己难堪,真是现世报。 倒是福宛心里心里稍稍涌起一丝愤怒,要是谁敢把她比作戏子,她就宰了她。 林孝珏擦擦手坐直了。看向庄氏道:“夫人,您有病” 终于挑起战火了,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庄氏冷冷着看向她:“小姐这是骂人呢?”好像她敢说是,她就要不依不饶了。 王妃心道,到底年纪小。扛不住事,笑了笑刚要打圆场,却听林孝珏道:“不是骂人,您真的有病,坐在个位,都知道,我略同玄黄,您有病,真的。” 还特意强调一下,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可她不承认,庄氏不好立即翻脸,皮笑肉不笑道:“那您说说,我什么病?” 众人都心有算计的看着林孝珏。 福宛干脆把眼睛对上她的侧脸。 林孝珏道:“你有五日,没大便了。”是肯定的语气。 “……”众人先是嘘声一片,就都看向庄氏。 庄氏瘦脸一红,嘴角颤了颤:“小姐这是侮辱人?” 福宛也在林孝珏耳边小声道:“你可真恶心人。” 林孝珏还不理她,笑看着庄氏:“您又错了,难道您没看过病?我是医者,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对。人家大夫问屎尿屁都是很正常的,只不过都会顾忌着点,没有这么直接的。 王妃在中间无奈的摇摇头,到底这丫头还是太意气用事。 庄氏见众人看她的眼光有些嫌弃。尤其是坐在她身边的夫人,听到五日二字,身子特意挪开了。 庄氏强作镇定道:“小姐看的不准,我看是浪得虚名。” 林孝珏道:“我浪不浪得虚名,不用您来评说,您这个病。挺危险的,若不急治,过两天您就,不是便秘,怕要便溏脱水,严重的会,一命呜呼,注意点吧。” 福宛惊的坐直了,在座众位也不知道真假,都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又看看庄氏。 庄氏自己什么毛病自己心里清楚,她可不是五日没大便了,解不出来,憋得肚子疼不说,一呼吸都是一股浊气,看见什么都不敢吃,吃了肚子更难受。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笑道:“小姐这点道行我懂,就是危言耸听,我没你说的病。” 我管你,林孝珏摊摊手,然后眼睛就盯着戏台。 众人也就明白了,人家不说了,大家就都看向王妃。 王妃心道:“庄氏自己嘴没把门的,有没有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笑道:“看戏吧,高潮了。”心里却嘀咕,林孝珏到底是吓唬庄氏还是真的? 众人被王妃领这看戏,虽各有好奇但都不能问。 只福宛近水楼台,小声问林孝珏:“崔夫人真的很危急啊?” 林孝珏低头在她耳边道:“要不,咱俩打赌,你输了,以后就不准,找我的茬。” 谁找你茬了?福宛不服气,哼道:“我跟你赌,但我没找过你的茬,要是你输了,今后就不许跟薛十三来往,话都不许说话,眼睛都不许看一下,不然被我发现了,就撕了你的嘴,剜了你的眼睛。” 林孝珏心道,你挺狠啊,笑着答应:“就这么定了,两日后,就见分晓。” 大戏演到五年大雨,江南地区成灾,正是揪动人心的时候,大家都看的认真,也就没人在意她二人小声嘀咕,正说着,福宛的丫鬟回来了。 福宛忙止了跟林孝珏的口舌,示意丫鬟过来:“怎么样了?” 高阳等人虽看戏认真,但见福宛丫鬟出去又回来,就想到了什么事,高阳钟清扬和方言夕就看戏福宛这一边。 那丫鬟在福宛耳边道:“被王妃送走了,咱们前脚来这,王妃就派人过去了……” 也就是没耽搁,林孝珏听着丫鬟的话,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还得是王妃这老狐狸,悄然就把事情办了,有点不合心意啊。 又一想,怕是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在这了,少施兰风和少施名医也在隔壁,王妃应该没有通知二人,不然以少施兰风的冲动,现在早闹的人尽皆知了,所以,少施晚晴即便被送回去,也只有少施岚云一个能替她治伤口,以少施岚云的医术,怕是虽及时,但不能不留疤。 暗暗点头,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见福宛笑着舒了一口气,林孝珏侧耳细听旁边的嘈杂,再次确定少施兰风和少施名医都在,又放心了一层。(未完待续。) 122 借书 陈博彦自打约会回来就不怎么高兴,先是觥筹交错,林世泽没找到机会问,待到戏曲开场,他轻声询问坐在身旁的女婿:“你们闹不愉快了?” 陈博彦眼睛一直看着隔他两个人的薛世攀,听岳父这一声,先是一激灵,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小婿很久没见到十三兄了,想找他说几句话。” 林世泽如今非常不喜欢这个薛世攀,蹙蹙眉,将头凑到女婿那一边:“博彦啊,你就跟我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我告诉你,这交朋好友是好的,可这个薛世攀心术不正,你得随时提防着他点儿。” 陈博彦这就奇怪了,岳父大人怎么不喜欢薛十三呢?又一琢磨,岳父和薛十三差了一辈人,为什么会有交集?恐怕就如林三小姐所说,五小姐病重是薛世攀送回去的,岳父心存不满所以厌恶他。 还行,起码说明了岳父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看好薛世攀的,陈博彦心中微微好受一些,跟岳父告个假:“我去那边跟世子打个招呼。” 世子这人就非常不错,林世泽笑呵呵的推推手:“年轻人嘛,你们要多多来往,去吧去吧。” 陈博彦唉了一声就悄悄去了贤王世子那一桌。 世子那一桌的人正在听戏,见安安静静来了一个人影,韩东宝忙道:“你终于肯舍得你的老丈人了?快过来罚酒。” 立即就有人给他加了桌椅,陈博彦坐在贤王世子身边,另一边是杨云飞,正对的则是薛世攀。 他笑着端起酒杯:“怠慢了众位兄弟,来。小生这里赔酒,我连干三杯如何?” 贤王世子心道:“如果那是我的老丈人我也陪着。”心里不是滋味但非常能理解,就跟着别人起哄,让他罚酒六杯。 薛世攀跟这些人本不熟,就与贤王世子还算有交情,心想陈博彦方才是从林大人那边来的,那他的岳父是谁? “这么久不在京城reads();。原来博彦兄都定亲了。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能赢得我们陈大才子的欢心?” 原来他还不知道。 陈博彦连着喝了三杯酒,面不改色。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无不得意:“原来十三兄还不知道啊,岳丈乃吏部文选司林世泽,未婚妻子是他家的小五。”深怕薛世攀不知是哪个。特意强调:“可能小姐的名讳大家不知,但小姐的医术众人应该都有所耳闻。就是今日贤王府的上上宾,治好福宛郡主的神医小姐。” 冠了好长的名字。 薛世攀还纳闷呢,一个小小文选司你那么显摆干嘛,听到后面不由得变了脸色。原来跟他定亲的是林孝珏啊,难怪他这么春分得意了。 蹙眉不敢相信,脱口相问:“小姐怎会跟你定亲?” 这语气就耐人寻味了。一桌人你看看陈博彦,他看看薛世攀。怎么的这薛十三对人家定亲还有一件? 薛世攀说完就知道自己鲁莽了,可要挤出一个笑容,怎么都做不来。 陈博彦心道:“果真你小子认得我媳妇,不跟我定亲难道要跟你定亲,您这没安好心的家伙。”豪气一笑:“十三兄是不是要对我说恭喜啊?” 侯昌明跟贤王世子坐对面,满给世子一个眼神,世子会意,笑着附和道:“对,陈兄人逢喜事,就要成家立业,咱们来敬他一杯。” 众人就纷纷附和。 薛世攀心里堵得难受极了,这小子要他娘的娶小姐,我还得敬他酒,真是欺人太甚,颤着手端起酒杯。 “那就恭喜博彦兄了。” 一桌人就共同举杯。 薛世攀自打知道陈博彦定亲就一直没乐过,敬了酒还是绷着一张脸,这气氛就怎么炒都尴尬,有一位跟薛家相熟的公子以为薛世攀是厌恶陈博彦太高调,毕竟二人的声明在京城是旗鼓相当的,就道:“其实咱们十三公子也定亲了,而且是娃娃亲,不输咱们任何人。”先成家后立业,人家也没落。 众人听了无不诧异,跟薛世攀认识好久的人都不知道他都定亲了。 有人心道:“啊,原来是攀比才生气的,还以为是跟陈博彦的未婚妻有关呢。”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他也以为是林孝珏又欠了什么桃花债了呢,只侯昌明心里怀疑:“这事还是跟小姐有关的。” 陈博彦就是费解,你丫的都定情了抱我媳妇干什么?呵呵一笑:“那咱们也恭喜十三兄才对。”提起酒杯。 其他人则纷纷跟随。 薛世攀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订了亲的事告诉给别人的公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哥几个又干了两杯,这大戏就要接近尾声了,欻欻两声锣响,戏台上程秋砚带领其他角色给观客行礼。 贤王眉开眼笑,一抬手:“赏reads();。” 台官家就让人端了一盘银子送到戏台上去,戏班子老板收了银子,领这众人感谢东家,一套行程来,就要到第二场新戏了。 贤王又一抬手:“在此之前,本王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诸位。”双手相击,一楼楼梯顿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人还不少。 这来吃饭听戏还有礼物拿,众人纷纷猜测是什么。 在座多为医者,有人就想跟医有关的东西。 有人也猜测,贤王出手阔绰,说不定是银子,还有人小声戏谑,王爷好男风,别送大家的是小相公。 施岚风身边的一个太医想到今日还有另外的目的,趁着人声杂乱就问左判:“少施大人,听闻您有一本医学宝典,叫做敖氏伤寒金镜录的,能不能借在一阅?” 借?少施兰风心道:“你那眼睛怎么那么金贵呢?我家这本书,少两千两银子都不买的。”就看了一旁的大孙子一眼。 少施名医也想呢,谁这么大的口气,一看是太医院的苟太医,这老爷子五十九岁,是易水派的,医术还可以,就是没眼力见,又抠门,一定不会掏钱买书的,谁家的医书能让你白看? 没等爷爷说话先笑道:“苟爷爷一定是道听途说的,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书呢?” 苟太医八字眉上挑,脸上摆出一个囧字:“怎么会呢?我明明听说今日的贵客小姐是少施大人的外孙女啊,那不是小姐的书吗?”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少施兰风用余光看他:“没有这样的书,谁家有白看的,你去问问吧。” 这意思就说的很明显了,可那苟太医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啊,别人都有啊。”还问呢。 他身旁的同僚听见了心里着急,别人那是买的,悄悄拉了拉苟太医袖子:“老苟啊,别问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那书不是咱们能看的。” 苟太医不明白,小声在同僚耳边道:“我听王太医说的,找左判就能看。” 那是要用钱买,那同僚心中无奈:“老苟什么都好,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拉长语调:“你啊,让老王给骗了。” 苟太医不解。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要从太医院的分派说起,别看小小的太医院,伺候人的活,但也拉帮结派,左右二判是一派,都是世家,老院丞虽然官位最大,但不会为人,受人排挤,要不是仗着医术高明,早就让人赶走了,而他们这几个老实做事的太医,就被判为老院丞一伙的,那王太医告诉苟太医少施家有书看,就是戏耍他呢。 同僚无奈的拍拍苟太医的肩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还是灵通点吧。 苟太医眉头又囧了起来:“可我有什么医书,不都拿给大家看了吗?大家不都是为了伺候好皇上吗?” 同僚无声叹了一口气:“那是你而已。” 少施兰风多少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对那同僚嗤之以鼻,就侧过头去看贤王了,苟太医听见声音转过头去,想找人说话也明白什么意思了,一脸失望。(未完待续。) 123 礼物 王府下人一共上来十个,每人手中捧着四个精致的锦盒,一字排开站到过道上。众人见他们手中的锦盒约四寸见方,半寸厚,一抹的宝石蓝色,上描绘着祥云花纹,太阳光下直闪眼睛。 好金贵的样子。 贤王笑看宾客们跃跃欲猜的样子,指着一个下人问道:“大家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邻座的相互点头:“里面倒是是什么啊?”一定是好东西。 少施兰风看了大孙子一眼,少施名医摇摇头,也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出神望着。 韩东宝小声问贤王世子:“照哥,王爷里面放的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贤王世子神秘一笑:“我自然是知道,但是不能泄露天机。”然后看向陈博彦:“陈兄你猜是什么?” 陈博彦怎么会知道?又一想,今日贤王府的宴请主要是为了致谢自己的未婚妻子,王爷这么长时间却一直都在跟客人闲谈听戏,根本没提到她,那现在这东西会不会与她有关?手指点着贤王世子:“照哥,你可不能跟我卖关子,快告诉我。”把耳朵凑过去。 其他人不干了,杨云飞伸着胳膊拦着贤王世子:“那不行,照哥要么不说,要么都得告诉。” 薛世攀心里解气:“就是,凭什么先告诉你一个人,你算老几。” 贤王世子笑着摆手:“那我就不得罪人了。”一抿嘴:“不说。” 正说着贤王那边也有人耐不住性子了,站起来问是什么。 贤王笑着让人发下去,尤其是医者,必须每人都分到。 下人开始按人头发盒子,世子这一桌没有医者,那端盒子的下人就迟迟不过来。 侯昌明道:“有没有咱们的啊?” 世子看了一眼自家老爹,脑袋凑到桌前:“其实啊……我也不知道。”背靠会椅子,哈哈一笑。 众人被耍了,直踢他的椅子。 那边盒子很快就发完了,果真就没有他们这些人的。 大家都面露着好奇去看邻桌有盒子的人。 “什么啊?”杨云飞歪着头问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光看盒子就乐的合不拢嘴了。慢慢打开:“等打开了给公子看。” “您快着点啊。” 老先生不乐意了,催什么催,他还想回家再拆开呢,但真心耐不住诱惑。慢慢打开,一本描金大字的书页就映入眼前,敖氏伤寒金镜录。 老先生从盒子里把书捧起来,面露激动, 杨云飞看他好像要折过去。赶紧扶住他的椅子:“什么书啊?” 小孩子不懂事啊,老先生叹道:“两千两,两千两啊……” 另一些拿到的书的医者形色各有不同,有跟老先生一样激动的,有比老先生还激动的,那些在少施家买过书的太医全都黑了脸。 跟少施岚风一桌的就有一位,指着书名给少施兰风看,那意思就是问:“这是什么?” 少施兰风跟少施名医赶紧拆开自己的盒子,果真是自家正在贩卖的那本书,先是疑惑贤王怎么会有这本书。再气恼,他们家卖书是要钱的,价值不菲,可贤王这么人手一本的发,就是断了他们家的财路啊。 祖孙二人相视愣在那里,全都有些傻眼。 那苟太医端着书看了好久,用胳膊捅捅少施兰风:“跟你家那一样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少施兰风正耐心着呢 ,气愤的一扭身子:“你别碰我。” 苟太医就不懂了“咋了?不一样啊?” 真是烦死人了,这本比他家的好多了。精刻本,活字印刷,字大纸白,就不说里面写了什么。单这版本就能卖二两银子。 少施兰风低声怒喝:“不是跟你说了,我家没有。” 苟太医点点头:“忘了。”然后看着书皮不住的笑:“王爷这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我听说这书十分了得,看了就能成神医。” 人人都成神医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少施兰风一哼。 苟太医就跟他旁边的同僚高兴的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少施名医蹙眉看着爷爷:“怎么办啊?” 少施兰风左眼一眯:“现在这样子还能怎么办?” 贤王看大家看书之后神色各有不同,就问道:“怎么?我看你们有不高兴的呢?”就指着一个太医问:“本王送你们的书不好吗?” 那太医哪里想的是不好。是这本太好,他们被人耍了,花两千两买看不清楚的拓本,真是见了鬼了。 但又不能此刻表现出来,笑着奉迎贤王:“王爷这本对于我们医者来说,可大有作为……”怎么作为接不下去了,词穷不说,这书他也没研究透彻呢。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贤王笑着让他坐下,道:“你们喜欢就好,本王知道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你们这些大夫看病,有时候就是拿不准病情,这里面写的明白,不会诊脉的看舌头就能断诊,但什么学问,都是要实践得来的,陆放翁就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有潜心给病人看病,看得越多,才能学会这舌诊的真谛。” 众人不住的点头。 “王爷这是为病患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有千秋之德,造福子孙。” 更多的人歌功颂德。 贤王哈哈一笑:“大家先别忙着拍本王马屁了,这事要真论起来可不是本王的功劳。” “那是谁啊?” 少施兰风心中一跳:“奶奶个孙儿的,别是小结巴出的损主意。” 林世泽心中一动,给福宛看病之初,女儿对王爷提出的要求……眼睛一亮,陈博彦看向贤王世子,目光带着询问。 隔壁女桌那边福宛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孝珏:“又是你?” 林孝珏只笑,就听贤王道:“这本书啊,是林大人的女儿林小姐托本王刻印的,小姐将医书无私的拿出来,还要本王分给大家,小姐才是医中至善之人,你们要谢就谢小姐吧。” 福宛听了一愣,眯眼问林孝珏:“你有这么好?” 林孝珏笑着看她:“我只是让王爷刻印,剩下的,是王爷的功德,王爷才是大善。” 没有人不爱听别人称颂自己父亲的,福宛笑着撇撇嘴:“拍马屁。”但温和的语气骗不了人,其他人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见这人跟福宛的亲昵已羡慕的眼红了,更别说贤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要夸奖这个人了。 贤王妃笑的端庄,其他夫人小姐则开口称赞,除去方颜夕等人不说,只庄氏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病,闷闷不乐。 男客那边众人一听贤王特意提到林世泽,纷纷敬酒说他生了一个好女儿,林世泽一辈子都没笑的这么得意过,嘴上说着:“各位大人过奖了。”心里同时无限的感慨着:“还是女儿眼光长远啊,给郡主治病虽然一分钱没收到,但这份荣誉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世子那一桌的人也跟着起哄,有公子举杯向陈博彦:“小姐以后不就是陈夫人?难怪博彦兄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来小姐是大医,来兄弟敬你家有贤妻。” 陈博彦笑着举杯:“干了。”一副与有荣焉又十分得意的样子。 这薛世攀就看不下去,心里嘀咕:“小姐大医,该他什么事?呸。” 贤王世子笑容中带着酸楚,也抬起杯子:“干了。” 众人一哄而站起,看台上的气氛因一本书而变得异常热烈。 少施家爷俩看着或欢笑或对他们不满的众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少施名医心道:“林孝珏这个女人,一定要把她娶回来管教。” 少施兰风则想着:“奶奶个孙子的,果然是死结巴,死结巴竟然把书给贤王了,断我财路不得好死啊 。”(未完待续。) 123 告辞 曲终人散,空中飘着茫茫小雪,贤王夫妇带着儿女亲自从门送客,到了林氏父女这里,王妃拉着林孝珏的手道:“前面人太多,没来得及问,听闻小姐前些日病了,虽您是大医,但也不能光顾着给别人治病,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林孝珏笑着答应:“是,有劳娘娘惦记了。” 王爷和世子则跟林世泽相礼道别。 王妃笑着拍拍林孝珏的手,很舍不得的的样子:“有空常来坐。” 林孝珏依然答应,福宛暗暗一哼,看着和她并肩而站的女子,笑道:“你不是说不认得这位小姐吗?怎么你们要一起走啊。” 王妃亲自经历了宴席上的事,明白林孝珏是故意给那个小姐难看,福宛现在特意提出,就是揭林孝珏的短,不着痕迹瞪一眼女儿。 林孝珏还是看见了王妃的小动作,笑道:“我何时跟你说,不认识了?” 旁边林三委屈着脸一直插不上话,现在人家提到她 ,可想到对面的人是王爷一家,忙低下缩了一步,就算有福宛帮她出头也不敢随意了。 福宛看着她一蹙眉,然后又哼向林孝珏:“强词夺理,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爷三个男人辞别完,问女儿:“你们说什么呢?” 林三好不容易能入王爷的眼,刚一张嘴,林孝珏一转身:“就此,告辞了。”刚好踩到她的脚尖。 林三暗暗吃痛,等那女子拿开,二叔已转身走了,她就不能再留了,急急忙忙跟对面的人一礼,提裙追去。 福宛看着一家人的背影一撇嘴:“一肚子坏水。”不提名道姓王妃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小声在她耳边道:“你先别说别人,少施晚晴的事,我看你要惹祸。” 说着就跟着王爷和儿子去送其他客人,福宛一激灵,刚要跟娘亲解释。自己家的人已经忙去了。 原地一跺脚:“死结巴,你害死我了。”一脸懊恼。 林世泽那边领这女儿和侄女还没上马车,就有一个小年轻的追过来。 “林大人。”薛世攀一脸恭敬过来打招呼:“前面人多,没来得及跟林大人行礼。小侄这里跟您请安。” 林世泽烦着他呢,淡淡一笑:“是薛公子啊,你爹最近还好吗?等回去代我向他问好。” 薛世攀心道:“您天天上朝都能看见我爹,怎么还要我问好?”他哪知道林世泽是说气话呢,就是想让他爹不好。笑着答应:“小侄一定转告。” 林世泽看他一点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暗暗一哼,放眼不远处的贤王府门口:“怎么博彦还没出来呢?”看向女儿:“咱们先走吧。” 林三动动眼珠就要跟叔父等人离去,薛世攀忙叫住林孝珏:“小姐留步.” 林世泽比女儿停的还快呢,回头语带不快:“十三公子找小女有事?小女已经定亲,男女大防,公子有什么事不防跟我说。” 薛世攀本来就有点怕林世泽,心中一突突,后退一步:“没事没事,就是问问小姐的病……” 还没等他说完。林世泽一扬手:“我闺女的病早好了,不容公子费心。”说着叫上女儿:“大闺女,咱们走。” 林孝珏跟薛世攀微微颔首,转过身去,薛世攀就纳闷林世泽那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对他的态度变了这么多呢? 正想着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十三兄怎么在这?” “我……” “博彦啊,你怎么才出来。”一脚已经踏上马车的林世泽听见熟悉的声音笑呵呵的就下了车。 陈博彦看着钻进马车的未婚妻子的余影,恋恋不舍正过头来:“被几个公子缠住了,好在还来得及跟您和小姐辞别。”说着放下在薛世攀肩膀上的手臂,拱手弯腰:“下雪路滑。您让车夫慢着点。” 女婿这么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叮嘱他路上小心,林世泽别提多窝心了,看一眼女儿的马车,人都进去了。就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逛太久。” 只有自己儿女做父母的才会这么叮咛,陈博彦笑的尊敬:“小婿知道了。” 薛世攀等着机会是想问林孝珏问题的,是不是真的嫁给了陈博彦,没想到话没找到机会说。又要看两个大老爷们虐狗,这个堵啊。 再说大门口少施孙祖二人四下张望,不知道找着什么,苟太医亦步亦趋跟在少施岚风身后,就问着一个问题:“小姐真的是您的外孙女。” 少施兰风看见左边路口停了两辆马车,还有两个俊朗公子站在马车之侧,正在道别的样子,他目光一凝,就要跟过去,苟太医一把抓住他的袍角。 “问您话呢。” 少施兰风回过头来怒视他,心道:“老不死的我是左判大人,没上没下你是不想混了。”可不能直接说出来,冷声道:“是,苟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苟太医眼睛一亮,这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那小姐的医术是跟您学的了?” 少施兰风听着心里舒畅,点点头:“不错,怎么地?” 苟太医笑容满面:“那这就奇了,怎么小姐跟您学的医术,小姐能治好福宛郡主的病,您却治不好呢?” 少施兰风心骂“你娘的蛋。”笑容止在脸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行啊,反正这根源就在于我少施家。” 苟太医还想细问,少施名医也实在看不下这老头的磨磨唧唧了,笑道:“苟爷爷可能有所不知,这术业有专攻,咱们杏林中人都知道,医术是分派的嘛,就像您是易水派,那不也是伤寒派的分支吗?小姐能治好郡主的病,可并不代表别的病她一定能治好,祖父也有拿手的绝技,兴许还是您比不过的呢。”这话说的委婉 ,但话里话外透着对苟太医的不满。 苟太医一愣,继而摇摇头:“我们易水派那是张元素老先生自创的,可不是你们伤寒派的分支。” 根本就没听出好坏,少施名医心里翻了个白眼,少施岚风见那马车要走了,急道:“别跟他啰嗦了,他从来都是不分好赖的。”就向马车方向追去。 苟太医还有话没问完呢,少施名医忙拉住他:“苟爷爷,这么跟您说吧,小姐上些日子病了,还是我治好的呢,难道就能说我的医术比小姐高了?比爷爷更高了?” “你治好了小姐的病?”苟太医眉毛一囧。 少施名医朝他一礼:“下次聊,晚辈还有事,告辞了。” 就去追祖父。 苟太医张着手要说什么,人都走运了,放下来轻轻一叹:“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大孙外孙女啊?”(未完待续。) 124 你有事儿啊? 林世泽马车刚一拐弯又被人截住了,车夫小声通报:“老爷,是少施大人。” 老丈人,他又要干什么?林世泽一下子掀开车帘,见岳父就在车前怒目瞪着他呢,和气一笑:“爹,你有事啊?” 少施兰风指着他又指着地面:“你小子给我下来,跟谁说话呢,还坐车上了。” 林世泽心叫倒霉,却不得不下了车。 他走到岳父跟侄子面前,对岳父一拱手:“爹,你有事啊。” 少施兰风指着他身后的马车道:“让你那结巴女儿给我下车来。” 原来是算账来了,林世泽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那日少施名医病重,女儿亲口说过岳父偷印了她的书,以岳父的性格定然是大赚一笔了,现在贤王却分文不取将书发给众人,想来老头子是受到刺激了。 他刚要打圆场,林孝珏自己个就把脑袋伸到车外了。 “找我有事?”眼睛挑像少施岚风。 少施名医再见她,心中一喜,刚要打招呼,少施兰风嗤鼻一怒:“死丫头,你干的好事,说,王爷的底稿是不是你给的。” 林孝珏表情平静如水:“是啊。” 少施兰风读的潜台词就是:“你能怎么地。” “小兔崽子断我财路,你给我下来。”就要上车去拉人。 林世泽心里不高兴:“女儿是小兔崽子他不就是老兔子,这老头是骂谁呢?”一把抱住岳父:“爹,这离贤王府可不远,人都没走呢,您再闹大了,全京城的人都看您笑话了。” 少施名医也劝道:“爷爷,有话好好说。” 少施兰风怒从心中来,颤着嘴唇看着林世泽:“你生的好女儿啊,你知道那一本书值多少钱?两千两啊,最少两千两。就拱手送人了,贤王给你们多少钱你们这么坑人?还我的书,还我银子。”差点老泪纵横。 贤王一分钱没给,这么说林世泽也挺心疼的。看一眼女儿,不对,我女儿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挤出一抹笑:“那都已经给了,爹您再生气也是白搭。再说了,我觉得孝珏做得也没什么错,献书出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嘛。” “啊呸……”少施岚风一口吐沫喷在女婿脸上。 林三听着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车里问林孝珏:“你坑谁了?” 没人搭理她,她就怒了:“跟你说话了。”掐了林孝珏胳膊一下。 林孝珏收回胳膊还是没理她,笑外面的少施兰风,道:“你怎么能,这么无耻?那书是你的吗?” 少施名医朝林孝珏挤眼睛:“你少说两句。” 两个丫鬟听了难以置信的互看一眼。他那是说谁呢? 林孝珏心道:“我多说两句你们就能晚回家,家里还有大礼等着你们呢。”就笑道:“我多说,少说,都一样啊,那书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少施兰风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指着女婿:“你听见了没?败家子,纯属败家子。”又看向大孙子:“就这样的你还要娶她?” 少施名医想了想点点头:“嗯。” 少施兰风怒火中烧,喊道:“我现在不是真的问你。” “……”少施名医低头看着鞋尖。林世泽琢磨一下愣了,皱着鼻子擦擦脸上的秽物,蹙眉问:“谁要娶谁啊?” 林三也问林孝珏:“谁又要娶你啊。”没人吱声,她就问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摇摇头。 少施名医想娶林孝珏的事少施家还没跟林府提呢。 听姑父问,少施名医就想托盘全场:“这……”让少施兰风一脚踢一边去,然后他指着车上的林孝珏:“有种你给我下来。” 林孝珏不慌不忙道:“你有事啊?” “是啊。”林世泽也问岳父:“爹你老让孝珏下车有事啊?” 少施兰风举起巴掌,他可不是有事?他要打人,再看向女婿和那小结巴:“这里好像不是打人的地方。” 林世泽也看出岳父的意思了,心中气的不行。可为了孝道还不得不柔声劝着:“咱们有话回去说行不行,这万一来个人看见多不好。” 少施名医也道:“是啊爷爷,都是姑父家,你什么时候说不行?” 少施兰风一口闷气还发不出来呢,心里骂道:“给你们装的,人五人六的。”指着林孝珏:“你等回家的,让你无法无天,你老子不管你事,看我收拾你。” 两个丫鬟愤愤不平,心里嘀咕:“你算老几。” 林三看着林孝珏的后脑勺不忿一瞪:“你等回家的。” 林孝珏看他上蹿下跳好不恼怒的样子,笑了笑:“恐怕,我回家,你也管不着我了。” “我女儿就是你娘,你看我能不能管得了你。” 林世泽眉心一拢刚要说什么,林孝珏就道:“你啊,还是准备怎么回复,那些大人吧,还有心情管我,你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少施兰风看看女婿,女婿什么都护着他闺女,再看下大孙子,少施名医抬头看向林孝珏,那女子正提着嘴角斜睨笑,好不娇俏,心中一动,看向祖父:“小姐的意思……” “在那呢,少施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已有太医院的五个太医手指着少施岚风就扑过来:“少施大人,我们有话跟您说啊。” 少施祖孙一看,这些太医都在他家买过书,不是要退货的吧。 少施岚风怒向林孝珏 。 林孝珏笑着看向林世泽:“等着挨打啊?走啊。” 林世泽反应过来,赶紧跟岳父辞行:“爹我还有事,先走了。”就爬上马车。 这老小子要把他们爷俩扔下,少施岚风要去拉他,那些太医已追到跟前:“少施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挡了他的路。 找我干嘛?少施岚风心里有鬼带着孙子后退一步。 太医们前进一步。 林家车夫扫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摇着鞭子扬长而去。 林家两个车走后,太医院的太医将少施祖孙二人堵到墙角。 少施岚风看着零头的太医一怒:“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太医都没他官职大,具体要干什么还真不敢,大家稍稍让出一条路。少施岚风立了立衣领,这才好受一点,但脸色还是很阴沉,问那为首的太医:“你们想造反?” 那太医看看众位同僚。心下一沉道:“少施大人,大家这么多年都一起的,您做事得讲道义,不能凭着大家的信任就坑害大家。” 少施岚风本来气都没地方撒,怒道:“老夫何时不讲道义?倒是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想干什么?”手指挨个点过去。 又一太医忍了很久站出来,道:“大人,大家在您那里买书,这是信任您,但您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将底稿白送给别人,那样大家的银子算什么?”摊摊手:“大家这不成了二傻子了吗?!” 怎么就成二傻了,给他家钱就成二傻子了? 少施兰风一瞪眼睛:“你们也听见了,那书又不是老夫给贤王的,是林小姐给的。老夫家里的版本可是保存的严严实实的,绝对没有泄露出去一点,你们要闹事找她去,这件事跟老夫没关系。” “怎么就跟您没关系呢?现在大家人手一本,管他什么版本明明是一样的字,可我们是花两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别人的什么都不用拿,您转眼就让大家赔了两千两,怎么就没关系呢?” 众人齐呼:“就是,这事您得给我们说法。” 少施名医听了眉头紧锁。 少施岚云叉着腰吼了一声:“反正我少施家没有出卖大家。您们要找茬找林家去,与我无关。” 还是为首的那位太医,道:“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林家小姐的医术不是您传授的嘛?” 其他人也道:“对啊。您当时卖给我们的时候可是说了,林小姐是您的外孙女 ,这书您说了算,现在您外孙女把版本泄露出去,这跟您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少施岚凤先是一愣。这话还真是他说的,颤抖着手 ,差点扇自己耳光,他怎么就说出这么倒霉的话呢? 黑着脸道:“她只是我的外孙女,又不是孙女,她又不跟我姓,你们别来问我。”挥着手就让众人让开,少施名医扶着爷爷的肩膀想离去。 众人一见这老东西不讲理,立即又围了上来。 少施岚风强作镇定跺着脚:“你们要干嘛?” 太医们相互看了看,有人道:“大人,这事既然您说不清,咱们也别为了这事坏了规矩和交情,您收我们的银子是不是该退回来?” 退回去?都吞到肚子里的鸭子还能吐出去?最多吐骨头,少施岚风说别的都行,退钱绝对不行,他叉腰一呵:“你们不讲道理 ,今天我把话撂这了,这事是他林家小姐断了大家的财路,你们不能难为我,不然的话,别怪老夫不客气。”客气二字喷出吐沫星子。 他在太医院职位一人之下,最重要的十分得太妃的喜欢,他的地位一般人是撼不动的。 那些太医紧闭着嘴,但还是不肯让路。 少施岚风就试探着前进,那些太医就慢慢后退。 少施岚风知道了众人的底线,也就不那么怕了,冷冷一哼道:“你们都给我让开 ,否则的话,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太医院,我说让谁走谁就走,我说让谁留谁就留,你们都明白。” 他说的还真不是我玩笑话,大家不得已让出一条缝隙。 少施名医扶着爷爷突出去,少施岚风越过众人忽然回头一哼:“没见识,不就是一本破书,我家中医书典籍多得是,害怕亏了你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少施名医转回头来看着前面的路,想着爷爷的话心中担心,这一次爷爷是得罪了不少人,以后还会有人信任他们少施家吗?(未完待续。) 125 不知者无畏 回到林府已是下午,小雪还在飘,下人们有的在扫雪,见主人回来,都行礼避让。 林孝珏等人到了二门,林世泽跟她交代一声就右转了,剩下她和林三还可以走半程路。 二人领着丫鬟走到池塘附近的小路上,林三看看左右没什么人,突然跳到林孝珏跟前,胳膊一横道:“今天的事你跟我说清楚。” 林孝珏心道:“这时候来本事了。”眼睛像兔子一眼闪烁,怯懦的说:“你要干什么?” 林三瞪大了眼睛:“死丫头你还跟我装?今日被你害的好苦,现在没有外人,我看你还怎么装.”说着就抬起手来。 林孝珏没等她手落下啪一下子给她一撇子,四周顿时寂静,林三的丫鬟瞪圆了小眼睛直咽口水,林三想了想才抬起手去摸脸。 直到脸火辣辣的疼才难以置信的看向林孝珏:“你敢打我?”就要咬人的样子。 林孝珏目光一沉,冷声笑道:“你不让我装,那就不装好了,但你得能承受着代价。” 林三尤不知身处危险:“小贱人我跟你拼了。”一下子就冲过来,林孝珏抬腿就踢到了她的小腹,踢的她妈呀一声。 女子小腹可不比男子,娇弱的狠,就连陵南和周四也没想到小姐出手那么狠。三个丫鬟呀的一声。 林三噗通一下倒坐在地上,下腹一陈隐痛,痛苦难当,她捂着肚子艰难的骂道:“林孝珏,你个贱人。” 一抬头林孝珏已走至眼前。 “你骂我?今日,我让你知道,我是谁,”她目露凶相,一脸仇恨,林三心里一个激灵,这不是她平时看到的林孝珏。是魔鬼。 吓得手抓着雪往后靠,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骂你能怎么样?你还翻了天了呢?你就是祸害,贱人,四处勾引男……” 林孝珏又一脚踩在她的小腹上。 林三疼都喊不出来。整个人躺在地上,额头顿时冷汗如雨。 “你……” 林孝珏放开脚:“再来啊。” 林三强撑着要坐起来,林孝珏这一下踩上她的手,如撵蝼蚁,林三“啊”的一声。撕心裂肺,林孝珏脚底又撵了撵,她穿的是鹿皮小靴子,知道下雪,鞋底是防水的薄木做成,下面刻着花纹,防滑又坚硬。 再说她的脚法,认真起来林三哪里受得住? 众人就听见林三手指节裂开的声音。 林孝珏声音低低的:“骂啊?” “林……”林三嘴唇煞白,话语吐不出,眼里泪流不止。就那么惊恐的看着林孝珏。 她的丫鬟细看五小姐,黝黑的眼睛满是兴奋,薄薄的嘴唇闭合在一起,右嘴角上提,最可怕的本是纤长的睫毛在颤抖,这哪里还是小姐,好像是嗜血如命的屠夫,她一下子跪下来。 “小姐,小姐……你放过我家小姐吧。”哇的一声哭出来。 陵南两个本在自家小姐身后,就感觉小姐打人狠了点。见这小丫头面无血色的样子陵南心中一跳,赶到前面去看自家小姐,已完全不是平日里沉稳的样子。 再看她脚下的林三,怕是要出好歹。 一把拉住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可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林孝珏目光一凝,抬头看向陵南。 陵南掰开她的手:“三小姐是小姐,小姐不能随便杀人。” 林三呜呜着直点头,她可不是命贱的下人。 林孝珏眸子渐渐有了灵气,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三小姐。忽然一笑,将脚拿开。 林三如得大赦,妈呀一声哭出来。 她的丫鬟抓着积雪爬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林三哪有心思想自己怎么样?全身麻木,估计是要死了,就是哭。 陵南看的又解气又有些担心,小姐方才好像魔障了一样,如果没人在身边,她打死了林三小姐都有可能,这可怎么收场。 正想着林孝珏从袖口里甩出匕首在手中把玩。 陵南忙低呼:“小姐,会出人命的。” 林孝珏目光看向她,用胳膊把她挡到一边,陵南看小姐目光清澈,应该是有意识的,稍稍放心,但还是站的很近。 林孝珏蹲下去,将匕首比划在林三的左脸上。 林三脸上一凉,撑着身子畏惧的看着匕首:“你要,要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脸。 她的丫鬟有心阻拦可手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林孝珏笑的阴鸷。 林三高声道:“来人啊,林孝珏杀人了。”开始呼救了。 陵南和周四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林孝珏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匕首在她脸上还是蹭着。 林三语气终于带着畏惧:“林孝珏,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憋嘴哭了。 林孝珏嘴唇一笑:“你怎么,不骂了?” 不敢了,林三哭的好不胆怯。 林孝珏突然目光一冷,道:“你最好,长点儿记心,下次看清楚了,姑奶奶是谁,可是你随便欺辱的,小结巴?” 林三呜呜摇头,她再也不敢了。 林孝珏又道:“姑奶奶今日,放过你,下次,可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你都记住了。” 她记住了,真的记住了,林三一个劲的点头。 林孝珏匕首又在她脖子上蹭了一下,林三啊的一声她才罢手。 林孝珏看着林三一副烂泥样,心中怅然若失,她根本不想动手跟这样的小女孩一般见识,可总是欺人太甚,慢慢站起,一抬胳膊:“咱们走。”叫上两个丫鬟。 小周四从没见过小姐打人,都吓蒙圈了。 陵南看远处有下人好像来了,回手忙抓住周四的胳膊:“走。”跟着小姐的步伐消失在薄雪漫天的小道上。 少施氏正跟女儿坐在房中绣衣裳,听下人来报林世泽等人回来了。 林孝瑜放下针线,将撑子也扔到针线篓里,歪过头去不言语。 少施氏不知女儿为何突然生闷气,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孝瑜愤愤然看着窗外的雪花,道:“娘,小结巴不过才回来几天,爹就一心只认她这一个女儿,出入都带着她,好吃喝好穿戴都想着她,我在府里十四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么爹说变就变了呢?” 少施氏一听,女儿还因为今日没能去成贤王府而生气呢,就笑道:“你爹从来不会变的,你爹那里,就一样,有用。” 林孝瑜转过头不解的看向母亲。 少施氏心中一叹,她也是越最近越明白的,道:“若你没什么用,肯定是入不了你爹的眼睛的,你爹现在对小结巴那么好,说明她给你爹很多帮助啊。” “她能帮爹什么?” 这个少施氏说不清,但从林世泽最近的心情看,他在朝中好像也有不少收获,慢慢眯起眼睛:“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你的感觉很对,她太有用了,咱们府里绝不能留她。” “可爹现在这么信任她,想赶走是不太可能了。” 少施氏也蹙蹙眉头,只能等机会了。 林孝瑜鼻子眼睛全都集合在一起,道:“估计今日贤王府,她又要出不少风头,爹可真偏心,连林三都带了去了,却不带我。” 这也是少施氏心中不满的地方,但她不能火上浇油,拉着女儿的手安慰道:“你不去不是正好在家里置办嫁妆?反正博彦早晚都是你的夫君,去不去贤王府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林孝瑜懂得娘亲的意思,这京城最有才华的男子都是她未来的夫婿,贤王府就算门第再高,也就显得不重要了,羞涩一嗔:“娘……” 少施氏看着娇羞的女儿满脸堆笑。 这时又有下人来敲门。(未完待续。) 126 告状 少施氏让人进来,自己坐直了问道:“又有什么事啊?” 那下人脸色惊慌又兴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急道:“二夫人,孝珏小姐把三小姐打了,三小姐在老太太那里告状呢。” “还有这等事?”少施氏眼睛一亮,母女二人皆从椅子上站起。 下人不住的点头。 少施氏与女儿相视一笑,其中算计,不谋而合。 林三跪在林老太太床前,涕泪涟涟,后脑勺的积雪不断滴答成水落到地上,衣服也破了,小脸也肿了,好不可怜。 老太太忙让老嬷嬷将人扶起来:“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快把头发先擦一擦。” 林三不肯起来:“祖母,有人欺负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闭着眼睛仰着脖,嚎啕大哭。 老太太心疼的脸都紫了:“什么事?站起来说,谁敢欺负你,由祖母给你做主。” 老嬷嬷拉她起来,林三一下子扑到老太太怀里:“祖母,今日贤王府,林孝珏不给我引荐任何人,众人都说我是白蹭饭的,回来我就问她,不问还好,一问……”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忙给心肝宝贝擦眼泪,这孙女还能给她做好吃的呢:“别哭了别哭了,她怎么你了?” “她打我,往死里打。”林三拿出手给老太太看。 手指头都肿的通红,上面还全是泥,老太太伸手去摸,又怕她疼,忙问道:“你疼吗?” 林三摇摇头:“木了。” 老太太心惊,明显小手指是弯的,恐怕是骨头折了,小孩子不懂事,不先找大夫倒要先告状。 颤着声喊着嬷嬷的名字:“快去请大夫来,小姐这手指头怕是折了。” 老嬷嬷心头一惊,林三看着自己的手。这才知道害怕,难道她以后要成为残废了?她还没定亲呢,啊的一声,放声大哭。 老太太训斥老嬷嬷:“还不快去。傻愣着干什么?” 老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刚一迈步,老太太却又叫住她:“顺便把老二也叫来,还有老大家的,老二家这祸害要反了天。我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太太每说一句,气喘更甚。 老嬷嬷心中担忧,这府里是要闹上一闹了,干脆的答应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先不提林家大房知道女儿被林孝珏一番殴打后要与林世泽争执,在林孝珏他们到家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少施岚风也少施名医也到家了。 被太医院的下三滥们一阵纠缠,少施岚凤心中十分不愉快,到家门口了脸还是黑的呢。 少施名医扶着他下了马车。一抬头见七爷爷贴身管事正在门口等候,这就奇了,少施名医刚一张嘴:“你在这里……” “大人,大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那人见到他们直接从门口的台阶上冲下来。 少施名医将祖父挡在身后,眼睛瞪圆:“您在府里多久了?这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事要这么慌张?” 等了两个时辰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能不慌张,管事道:“大少爷果真还不知道,大小姐的脸受伤了,早早被贤王府的人给送回来了。” 少施名医心中一惊。看向爷爷,少施岚凤这才想起,自己心急去追林世泽的马车,把孙女忘了。平时孙女也总去贤王府,所以他们才没在意一起回来。 少施岚凤一脸惊慌问道:“那大小姐伤的重不重?” 管事的哪敢断言:“是郡主用鞭子打的,脸上都是血。” 辅宛那鞭子,认识的人都见识过,她都打过金钱豹,豹子皮都能开花。 少施岚凤不由得怒火中烧:“郡主打晚晴做什么?” 这事还得细讲。管事道:“七爷拿不准注意,怕耽搁了大小姐的伤势,等二位快回来呢,至于怎么受伤的,奴才一会跟您说。” 对,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少施名医一边扶着爷爷往院里进,一边不满:“怎么不早去找我们回来,在门口等着什么用?” 管事的跟在后面一脸紧张:“派人去了,可大人都回来了,那人还没回来。” 少施岚凤和少施名医心中都有种解释,可能是他们追林世泽的时候下人到了,但走两岔去了,所以就没碰到。 少施名医一脸懊悔:“早知道就直接回家了。” 少施岚凤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不想承认,腿迈到门槛里,一脸不忿:“说起来是贤王欺人太甚,我孙女在他府上受伤,他偷偷就把人送回来了,连说都不与我们说一声,真是欺人太甚。” 关起来的大门都关不住他的怒意。 少施名医忙将祖父往影壁墙后拉,道:“爷爷您小点声,王爷也是怕事情闹大才没告诉我们,咱们家眼下得罪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再得罪贤王了。” 所以他们家的辅宛就可以随便打人,少施岚凤近些日子一直在受气,这心就跟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疼的厉害。 少施名医见祖父脸色瞬间异常,忙停下脚步:“爷爷你怎么了?” 少施岚凤摆摆手,心道好像自打认识那个小结巴就没有好事发生过,无奈道:“我没事,先去看晚晴要紧。” 少施名医忙扶着爷爷继续往前走。 少施氏和林孝珏本打算去林老太太那边看热闹,刚走到一半的路,门房那边的下人就追上来了。 “二夫人,家里出事了。” 这人是她从少施府里带来的,所以他说的家里,是少施家。 林孝瑜一脸迷惑的看向母亲。 少施氏因为少施名医被刺伤一事已成惊弓之鸟,脸色有些变白,忙问道:“到底什么事?难道又是大公子。” 那人面带惋惜:“不是大少爷,是大小姐的脸被福宛郡主用鞭子打了。” 辅宛郡主跟侄女一向交好啊。 少施氏问道:“大小姐为何要跟郡主起争执?她不知道郡主是不能得罪的吗?” 林孝瑜在一边暗暗点头。 下人摇头:“不是郡主,家里来人说,大小姐说了,不关郡主的是,是南院那位,郡主要打的人是她,她拿大小姐当挡箭牌,大小姐没躲过去,就挨了一下。” 少施氏怒道:“又是这个结巴,她找死。”林孝瑜手中小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那下人低着头,少施氏想到什么,这才问道:“大小姐的伤势怎么样?会不会留疤痕。” “来的人没说,好像不太好,大小姐受伤之后贤王府也没及时告诉大人和大少爷,就把大小姐一个人送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少施氏已气的颤抖,贤王府这也欺人太甚了,那可是大姑娘的脸,他们家晚晴如花似玉的,这不是要给毁了,但不满归不满,这府上人多嘴杂,直接说贤王府不好,她也的考虑考虑。 就小声道:“今后别说贤王府,这事都是南院的结巴引起的,不怪郡主。” 下人忙道:“来的人也说让二夫人别怪贤王府,王妃虽没及时通知大人跟大少爷,但却派了老院丞过去给大小姐治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老院丞是金创外科的个中高手,但是与他们家大人不和睦,要是依大人的性格,肯定不会请他来的。 少施氏却连连点头:“老院丞在这方面比爹拿手,或许晚晴的脸就不会留疤。”说着让下人备车:“我先去跟老爷说一声,一会咱们回家。” 那下人匆匆离去。 林孝瑜见母亲一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发呆,晃晃母亲的胳膊:“娘,咱们去外祖父家,那不看家里的热闹了?” 少施氏蹙蹙眉,攥紧了女儿的手,道:“孝瑜你记住了,这次无论如何,要让老太太把那祸害赶走,然后路上娘就派人杀掉她,不然让她留在家里,迟早咱们要家破人亡。” 有这么严重吗?林孝瑜厌恶的撅起嘴,心中道:“林孝珏,你害我家人亲朋,夺我未婚夫婿,咱们势不两立。”(未完待续。) 127 谈条件 少施氏从少施府回来已是二更天了,一问,林世泽等人还在老太太那边呢。 她带着林孝瑜怒气冲冲杀向老太太的院子。 一进大门就听见大夫人不依不饶的哭声:“林世泽,你坏了心肝的,当年你读书,是谁扛起家里的重担伺候老太太和老爷子的?你大哥怕你考不上,一碗鸡汤都端给你喝,现在你出息了,给你大哥弄了比芝麻还小的官不说,还纵容你那结巴女儿打人,今天这事你不惩治那个结巴,咱们就没完……” 下一刻还是大夫人的骂声,其他人好似都没有反应。 少施氏心中一撇,林世泽寒窗苦读考上的探花,跟他大哥有个毛关系,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挺胸抬头进了西暖阁。 四暖阁里老太太靠着嬷嬷坐在炕上,炕下摆了两排椅子,老大夫妇在左边,林世泽自己坐在右边。 大夫人指着林世泽鼻子骂,林世泽脑袋歪向门口。 少施氏到地中间停下,故意使出动静。 大夫人还在数落呢,老太太也不管,林世泽一抬头见妻子进来,忙跟她挤挤眼睛。 意思少施氏心领神会 ,女人嘛,大夫人骂他这个小叔子,他自己不能还嘴,就想找她帮忙。 少施氏没看丈夫,屈膝与老太太:“娘。” 大夫人这才知道弟妹进来了,一扭腰,哼了一声坐下。 老太太气息有些不稳,垂垂眼皮:“回来了?你们家三头两头的,怎么总出事啊?”她前面要回家,告诉了林世泽,但没具体说什么事,现在老太太也听到风声了。 少施氏眉心暗蹙,谁家愿意出事啊?挺了挺背,突然跪下:“娘,你可得替儿媳做主啊。” 林孝瑜也跟着跪下来。 今天这都怎么了?老太太面带不耐:“你又什么事啊?不是刚从娘家回来吗 ?” 林世泽也不解的看向妻子,大夫人心道:“要是敢替林世泽欺负她家。今天就谁也别想睡觉。” 少施氏慢慢抬起头,面露愤慨之意:“娘,我家侄女晚晴,让人把脸毁了。” 一个女孩子让人把脸毁了。这可是大事啊,屋里人都静下来,老太太意外的看着儿媳妇:“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您也说是心狠手辣,”少施氏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低头擦了一把。道:“还能有谁,这世上估计除了咱们南院那位小姐,再没人敢这么胆大妄为了。” 又是南院的小结巴。老太太昏黄的眼珠直接就定住了。 大老爷看看媳妇,大夫人则狠狠的瞪着林世泽:“都是你生的好女儿啊,心狠手辣,这下你信了吧?她就是个畜生。” 林世泽天天被人夸奖生了一个好女儿,怒向少施氏:“你胡说八道什么?孝珏什么时候看见晚晴了?” 少施氏和林孝瑜回视林世泽。 少施氏道:“今日贤王府设宴,晚晴也去了,林孝珏就是在贤王府把晚晴打伤的。” 林世泽心道此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道啊,又一想。女儿恨极了少施家的人,若是真碰到少施晚晴,打她也不算意外,心中已信了八成。 可妻子不通过他,直接找老太太告状,这事还是让他很被动,低声呵斥道:“这事一会再说,娘身体不好,你先起来。” 少施氏能信他就怪了,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儿媳自打嫁入林家,可没做什么对不起林家的事,这林家小姐却毁我少施家小姐的容貌,这事若是这么算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林世泽听她不依不饶,先是要怒,徒然心头一亮,她刚从少施家回来,少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亲自来人。这是先派她来打头阵的,压不下她,后面的更难缠。 就看戏母亲:“孝珏性子是耿直了些,但非常讲道理,若是无缘无故,她不会出手伤人的。” 还没等少施氏说话,大夫人先不同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孩子不讲理了?你们家结巴把我们小手指都掰断了,还说是别人惹她,你林世泽也欺人太甚了。” 一码事一码,林世泽无奈的看向大夫人:“大嫂,咱们先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大夫人哼道:“我看不用了,这已经很明显,折断我们家孩子的手指,毁人家小姐的脸,她都要打八方了,如果她只跟我们家三一个人不对付,那可是是我们家孩子的错,但跟人家少施小姐也不对付。”又指着林孝珏:“跟你们家孩子也不好吧?这么长时间就没看她们姐妹走动过,你说这样的人,到底是别认错还是她有问题。” 大夫人这个反证举的好,让林世泽哑口无言。 少施氏趁热给老太太行个礼:“娘,您自己听吧,这就是咱们家的小姐,您说这事怎么办吧。” 老太太气的气喘吁吁,她这是要捅破天啊。 就呼哧带喘的看向二儿子:“老二,你生的好女儿 ,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林世泽蹙着眉头,低声道:“娘,您不了解孝珏,这事还没查清楚,孝珏肯定不会轻易出手伤人的。” 少施氏心里想着,若是了解了您就明白了,一伤人都恨不得要人命。 大夫人是一听林世泽说话就来气,就要骂人的主:“查就查吧,我问过我们孩子了,她就问她为何白日里不把她介绍给贤王府的客人,你们家结巴就动手了,你去查吧,天大的事 ,她把堂姐手指都掰折了,就是畜生。” 林世泽可真是烦死了,一拍扶手:“您口口声声骂自己侄女是畜生,您自己说得出口,还要,三小姐的手指不是接上了吗?怎么就不依不饶的。” “哦,接上了就有理了?能接上是我们三的福气,难道还要谢谢你们家结巴踩的轻了?可真是当了两天半的官回家来耍威风了,你那姑娘我看就是狗仗人势。” 骂他是狗,林世泽拍着扶手站起来:“大嫂,请您说话放尊重点。” 大夫人一下子就哭出来,照了老大脸就是一巴掌:“你个没用的东西,有人吼你老婆,你就跟死人一样。” 老大白白挨了一巴掌,这是招谁惹谁了,不由得怒向弟弟:“林世泽,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爹死了,长兄为父,你大嫂也是你能吼的?” 林世泽咬着牙看向母亲:“娘,你管不管,爹死了您可还活着呢。” 哎呦喂,老太太扶着额头:“你们这些兽啊,可要闹死我了。” 少施氏委屈的哭出来,林孝瑜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也暗自垂泪,大夫人看二房的哭,自己也不甘示弱,哭天抢地起来,西暖阁顿时好人都能呆疯了。(未完待续。) PS:这周争取吧这一卷这完,大家有什么票的如果有闲置请投给我,推荐票月票都好,鞠躬感谢了。 128 分家 两家人闹起来。 老太太喘着粗气怒吼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吧。”老嬷嬷感觉到老太太好像有些异样,但一家人说大事儿呢,她一个人也不好插嘴。 况且老太太这么喊都不管用,几个女人还是抽抽搭搭的,这时候谁都听不进去。 林世泽也是听得心烦,突然大吼一声:“好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大家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大夫人抢先道:“她打了人,自然是要道歉的,这就是打了自己家的人,要是打外人,少说也得千八百两银子,这次怎么也得赔我们五百里。” 这个是要钱的,林世泽道:“就是砍断了手也不值五百两,自己家兄弟你们要讹人啊?” 大夫人扭身向老太太:“娘,您听听,这欺负谁还上瘾了怎么着?打折了我们小手指还不算,他爹都要砍我们的手了。”捂着脸大放悲声。 老太太就感到自己脸有些发烫,叹息道:“你先别哭了,他就是那么一说吗?”说着看向林世泽:“老二,你们家有钱,我听说那结巴给人看病张嘴就是成千上万的,给三五百两都少了,给两千两。” “什么?”林世泽心道:“她的钱我都不敢要,这钱还得我出,老太太你是坑我啊。”大夫人心底却喜笑颜开,早知道死结巴那么能赚钱,应该要她给五千两。 老太太道:“行了,你也别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了。”说着林世泽:“不管谁对谁错,我是发现了,那小结巴还真心狠手辣,跟人家打架恨不得要人命啊reads();。今后你不能再惯着他。” 林世泽气愤的低头。 少施氏不干了,道:“娘,三小姐是咱们家的孩子,那晚晴也是少施家的心肝啊,您不能让人这么糟蹋少施家啊。” 这个有点头疼,打坏了脸,赔多少钱能行啊? 老太太看向少施氏:“少施老爷子是怎么说的?” 少施氏心道。我爹是要她的命。用帕子摸摸眼泪:“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毁了晚晴的容貌。自然就得以自己的容貌相抵,这才公平。” 这个狠呐,老大夫妇诧异的看着跪着的小女子,林孝瑜心中说不出的痛快。老太太直接一愣:“怕是不妥吧?” 林世泽则是愤怒的指着少施氏:“最毒不过妇人心,那是我女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少施氏早就不怕跟他撕破脸皮了,含泪笑道:“老爷若说心肠歹毒,怕是谁都比不过您的那个女儿吧?” 林世泽语塞,论做事手段。女儿确实有些阴鸷,目光倔强的看向母亲,道:“娘。您知道的,孝珏已经跟陈公子订了亲。怎么可以自毁容貌呢?那样咱们家的前程也就没了。” 这门婚事大家都知道是好事,大夫人心里想了想:“死结巴就这点可以让人利用了,那个陈家也是瞎,怎么就看上她了。” 老太太其实对林孝珏是没多少同情的,但儿子一说到这件事,她忙跟少施氏摆摆手:“这个不行,还得嫁人呢。” 少施氏心里明白这门婚事没有林孝珏是最后的,也能成,只不过她还没跟林世泽说,想了想改口道:“不毁容貌也行,但林府绝对不能再容这样歹毒的人,不是歹毒,她就是疯子,我提议将她送到青云庵去。” 这个提议她老早就说过,林世泽心道:“这女人要坑我女儿还是没死心。” 太太看向林世泽:“你怎么说?” 林世泽眉心一蹙:“我说过了,孝珏都定亲了,还去什么青云庵,况且我的女儿才不是疯子,你们要送你们自己去。” 少施氏就冷眼看着他,老太太见这两口子剑拔弩张的样子,道:“怎么这一个祸害还得家里都不安生啊,我就说她出生八字就不好,生来就是祸子,专门祸害家里人。” 林世泽心道:“我大闺女不知道多旺我,祸害的也是你们。”看着母亲脸色一沉。 少施氏知道林世泽会护着林孝珏,但没想到林世泽对她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连别人说都不行了。 直接看向老太太:“晚晴被划破脸这件事暂时外人还不知道,老院丞也不会讲,如果老爷不同意,那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等着我爹来说,我爹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到时候两家都不好看,事情闹大了老爷也会被人说的没教养。” 这事传出去自然林孝珏要被说成女疯子了。 林世泽眯眼看向少施氏:“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 少施氏心道:“这次不除掉小结巴誓不为人reads();。”侧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道:“老爷难道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林世泽心道:“说什么我不分是非,明明是你家想在我身上刮一层皮。”又一想:“如果不答应,那少施老头就会闹上门,到时候自己和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冷冷哼道:“你爹不就是想讹钱吗?晚晴的脸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老院丞都出手了,我看是没什么事。” 少施氏道:“那就将林孝珏的脸也划破了,再让老院丞来补,看能不能愈合。” 林世泽顿时一噎:“……你。” 少施氏哼着将头转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烦意乱的,道:“文娴你先起来,你跪着不累还让孝瑜陪你,都给我起来。” 不心疼她心疼孙女,这事没说清楚就起来,那不是要过去了?少施氏无言抗争,林孝瑜也跪的笔直。 林世泽看着一妻一女冷冷一笑,道:“好啊孝瑜,你也跟爹作对。”林孝瑜还来不及解释,他又问少施氏:“你们家不就是想讹钱吗?给你们一万五千两。”那钱是林孝珏当时给少施名医医病要的诊费,林世泽就打算钱从哪里来的。就到哪里去。 少施氏岂会不知道他的心里,那明明就是她家的钱,岂能同意,可她还没说话,大夫人瞪着眼睛就站起来了“哦了,他们家孩子就脸坏了给两万两,我们家断了手指才两千两。我不干。” 她先变卦了。 林世泽心道:“你那两千两我都不会给你。”就看向母亲:“娘。大嫂这不依不饶的,我答应给他十两她要一万,欲壑难平。我还得赔她一辈子啊?况且三小姐的手指都接好了,这不是讹人是干什么?” 大夫人一呸:“那大夫说以后也使不上劲,你耳朵聋了没听见?你们家孩子毁了我们家孩子一辈子,两千两就想打发了?谁讹你了。” 林世泽见她不可理喻。也怒了,指着她的脸道:“大嫂。你完全就是不讲理,没你这么办事的。” 大夫人被人欺负上脸了,里子面子都没了,骂着老大:“你死人啊?有人指着你媳妇鼻子骂。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 老大无奈站起来:“老二,他是你大嫂,你放尊重点。” 林世泽心里都见了鬼了:“我还不尊重她?我还得怎么尊重她?这些年你们一家人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欺负着我闺女,我跟你们讨要什么了吗?临了她办事没有个章法还说我不尊重她?” 这话老大不爱听了。怒道:“怎么就我吃你的喝你的?你官比我大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了?我自己没张手脚?林世泽你说这些话你心亏不心亏?” 林世泽道:“您自己多少俸禄您自己算,你再看大嫂和你们家的吃穿用度,够花吗?” 大夫人一叉腰:“我就没有嫁妆了?这林家也不是你自己的,我们就没有产业了,想你科考读书的时候,什么事都不做,不是你大哥支撑着家?反过来你倒是嫌我们拖累了,你枉读圣贤书,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难怪能生出心狠手辣的小畜生。” 少施虽然恨林世泽向着林孝珏,但并不代表她的丈夫可以任人宰割啊,拉着女儿站起,跟林世泽站到一边,道:“大嫂说这些我就不同意了,这家中账目清楚,您一年在账房支了多少银子我可都记着呢,这都是我们家老爷后来置办的产业,跟你们可没关系reads();。” “嘿。”大夫人跳着脚:“家中产业被你们白光了,那我们那份呢?说你们家小姐是畜生可一点不过,一窝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家里家外他都搭进去多少银子了,连周氏的嫁妆都算进去,为的就是他们林家能光耀门楣,可别说远支子弟了,他大哥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林世泽真急了,指着大夫人:“你再骂一声畜生试试?那是我闺女。” 大夫人这家里还没怕过谁呢?“就是小畜生还不让人说了?”一巴掌拍着老大肩头:“你看他指着我。” 老大挽起袖子:“你今天给我把手放,那是你大嫂,反了你了。” 林世泽听着轰轰的声音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他都是为了谁啊?为了林家,妻子死了,女儿养在外面,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家,到头来都成了他应该的了,还不如跟妻子女儿过安静日子呢,颤着嘴唇:“我不跟你们说,实在过不去分家。” 少施氏等这句话都等了十多年了:“分家。”林孝珏在母亲身后给她鼓劲。 大夫人也急了:“分家就分家,反正我们那份产业可一分不能少。” “现在林家的产业都是我置办的,你们赶紧抱着行李给我滚蛋,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你放屁,前面产业被你买官卖官的折腾没了,我们那份呢?你赔吧……” “你们有个屁……” “你放屁……” 两伙人的争吵声越来也多,大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都不是他的儿子了,突然头一晕,哇的一声吐出来。 “老太太,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老嬷嬷一直在她身后呢,就感到老太太的重量都压在她背上,站起来忙叫人。 可那边两家还吵着呢:“你们有个屁……” “放你娘的狗屁……” 这是亲兄弟啊,娘的狗屁都上来了,造孽啊!老嬷嬷受不了了,啊的一声:“大老爷二老爷,老太太晕过去了……” 室内一静。 一刻众人齐刷刷看向炕上,就见老嬷嬷扶着老太太的上身,老太太伸直了腿,仰着头闭着眼,胸前和炕上全是秽物。 林世泽第一个奔过去:“娘,娘,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少施氏也忙过去,心道:“老太太死了林世泽就得丁忧,那可的三年,什么都完了。” 大夫人还指着老太太撑腰呢,也吓坏了。 “娘……娘……” “老夫人……” 一屋子人这才真正着急起来。(未完待续。) 129 内讧 少施岚凤早朝也没去,太医院也告了假,就在家里看着孙女的伤势,少施名医也没去医馆。 早饭过后,加上少施岚云,三个人一同来给少施晚晴换药。 少施晚晴一宿没睡,眼睛都哭肿了,大哥给她换药又触痛了她的伤口,顿时泪如雨。 少施岚凤心疼,嚷着大孙子:“你手轻点。” 少施名医只得小心翼翼。 可少施晚晴还是哭,当少施名医将她包裹的药布拿来,右脸正好露出一条拇指长的血口子,就算老院丞给止了血,可还是触目惊心,少施岚凤不住的咧嘴叹息。 少施名医也心疼的蹙眉,屋里一片愁云惨淡。 少施岚云忙劝大家:“晚晴啊,你别怕,老院丞说没事,不会留疤,你别担心。” 老院丞说除非能拿到西域进贡的圣药,否则很难说。 少施晚晴哭道:“咱们家又不是皇家,上哪拿到贡药去?我这辈子要毁了。” 少施名医心疼妹妹,都不忍心看了,可还得咬着给她上药reads();。 少施岚凤坐到床边扶着大孙女的肩膀:“你不用怕,既然是有这样的东西不管它在哪爷爷都能给你弄回来。”接着又道:“这事怎么说也是贤王郡主的责任,王府晚上还来人送了礼品,我去找他们,他们不敢不管,咱们弄不到贡药,贤王爷去求皇上一定能拿到,这个你不要担心。” 少施晚晴平时也总去贤王府,贤王这个人很热心好客,而且这事是辅宛闯的祸,他不会袖手旁边。心中担忧稍稍好一点,可也是好一点,比较坏的是她的脸。 瘪瘪嘴道:“如果治不好,孙女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孙女都十七岁了,到了议亲的年龄,家里媒婆都踏破了门槛,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如果就此毁了容貌。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少施岚凤忙道:“不会的不会的,爷爷这就去找贤王去。” 就要走了,少施晚晴自然希望他越早去越好。目光期待的看着他的背影。 少施岚凤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了。 少施晚晴道:“爷爷,您怎么回来了。”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 “我跟你七爷爷交代一声。”少施岚凤叫着弟弟:“老七,我去贤王府,你也别闲着。文娴不是说她们家老太太病了吗,那林世泽就一定在家呢。一会你去讨个说法,最次也得让那结巴把脸划了。” 少施晚晴十分愤恨的点点头。 少施名医刚好给妹妹上完药,放手中药布直奔爷爷面前:“爷爷,您不能这么难为小姐。是辅宛打的晚晴,您不能赖到小姐头上。” 少施岚凤最近听这个孙子说那女子就生气,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她拉着晚晴,辅宛郡主怎么会打到晚晴。” 少施晚晴听着哥哥的话也是愤愤不平。子趴到枕头上:“大哥,我可是您的亲妹妹,您怎么为了一个女子就不顾我的死活,以后我在咱们家还有什么地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哭起来。 少施岚凤更为气恼,指着少施名医:“看把你妹妹气的,你那可是亲妹妹,等我回来让你老子修理你。” 少施名医捂着脸颊并不为惧,道:“前些日子咱们可是说好的,我要娶林孝珏为妻,您现在要毁了她的脸,是要给我难堪呢。” “这时候你还惦记那个小狐狸呢,不分里外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少施岚凤抬手又要来打,少施岚云一个箭步帮抱住大哥:“大哥,你先消消气,总打名医干什么?” 不拉着还好,越拉着少施岚凤越气氛,指着少施名医的鼻子:“你还护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什么?” “我娶小姐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少施名医一脸无奈。 少施岚凤跳起来:“你还说。”又举起手来。 少施岚云使者吃奶的劲抱着大哥,看向床上的孙女,道:“大哥,你看晚晴的伤势要紧,名医的事回来再说,先去贤王府吧reads();。” 少施岚凤放手,但到底意难平。 少施岚云继续劝道:“我这就去林府讨说法,大哥您消消气。” 少施岚凤听弟弟再三劝慰才算吐出一口气,看向少施名医:“你最好给我把她忘了,不然的话,我就拿掉你少施家长孙的位置。” 只有长子长孙才有权利继承少施家业,少施名医没想到爷爷气到这个份上,吃惊的看着爷爷,少施岚云也是心中一突,少施晚晴停止哭声,直起背看着爷爷。 少施岚凤又一哼:“你好自为之。”也是说给少施名医听的。 少施岚云低头一合计,不能因为一个小结巴把大孙子的前途都毁了,推着大哥往门外走:“大哥,您快去贤王府吧。” 少施岚凤又哼了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他一走少施名医就要往外窜,少施岚云刚好在门口,伸着胳膊拦着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姑父提亲。”娶林孝珏这件事他是铁了心了,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少施岚云一见大孙子跟被降头一样,蹙蹙眉:“你忘了爷爷方才说什么了?” 少施名医一脸严肃摇着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家好,这女子不可以留在咱家的权利之外,一定要娶回来才行。” 少施岚云沉吟一会,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少施晚晴光着脚就了床:“大哥,您这是要逼死我了?她毁我容貌是我的仇人。” 少施名医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她,道:“晚晴,你要明白,这女子对咱们家,尤其是对你跟行医,已经恨之入骨,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你见到了,如果她一直留在外面,哪怕是姑父家,对我们家也是莫大的威胁,如果她在嫁入高门贵府,那你想想,咱们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少施晚晴一愣,看向七爷爷。 少施岚云缕缕胡子,再抬头走到大孙子面前,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少施名医点点头:“不瞒七爷爷,前面对她是有好感的,可是近日我也看到了,她若出头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家,现在有姑父护着,杀了她送走她都不太可能,只有把她娶回来我才放心。” 这女人嘛,天生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把小结巴娶回来她就是少施家的媳妇,自然什么都得听少施家的,到那时,就是想让她死,也容易的多了。 少施岚云点点头:“名医说得对,还真不能让她生存在咱们家的权力之外。” 少施晚晴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认同大哥的话,想道:“你嫁过来也好,到时候就任我宰割了。” 少施名医见众人都不拦着他了,眼睛有丝不被察觉的笑意一闪即逝,拱手向少施岚云:“那七爷爷,我走了。” 少施岚云拉着他:“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然你姑父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少施名医想了想,感谢的点点头:“是。”(未完待续。) 130 试探 林老太太突然间昏迷不醒,林世泽请了大夫,现在虽然人醒了,但肚子胀痛时而呕吐,大夫告诉她,这是噎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也就是老太太快不行了。 大早上林世泽去看老太太,大房一家子都在呢,自己的媳妇儿女也在,除了林孝珏。 老太太吵嚷着饿了,给的水米粥都不吃,非要吃林三做的肉,大夫都说了让她想吃点什么就吃什么,大家也不敢拦着,可林三手好坏着,就让厨房去准备荤食肉菜,等饭菜好了,林世泽趁众人给老太太喂饭的功夫悄悄溜出来,然后直奔南院reads();。 南院依然冷清,昨日了一天的雪,人将积雪都堆在大门口两旁的小路边,林世泽看积雪旁有个雪人立着,不知是哪个人干的。 心里有些气愤,家里都闹成一团麻了,还有人有闲心堆雪人,就叫来一个人:“把那玩意铲了,真是闲的。” 人恭恭敬敬领了命令,林世泽才进到女儿的正屋。 正屋里温浪迎面,子从外面带来的冷气就被吞噬掉了。 见女儿和丫鬟们正围着炉子干什么,他呵呵一笑,脱掉外衣:“你这屋子倒是暖和。” 林孝珏见是他来,让出一个地方:“我们在,烤红薯,大人要不要,吃?”陵南忙站起来去接他的衣服。 林世泽将外衣递给丫鬟,心道:我哪有心情吃那破玩意,笑着招呼女儿:“孝珏来,爹跟你说点事。”往桌旁指着。 林孝珏跟陵南对视一眼,慢慢站起。走向桌前坐。 林世泽见两个丫鬟很快收拾好了炉子旁的东西钻进自己的屋里,这才坐。 “孝珏啊,你祖母病了。” 林孝珏很平淡的问道:“什么病?” 林世泽知道她对家中人感情不深,也不能勉强她难过,就叹口气:“大夫说是噎膈,让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噎膈就是母亲所说的胃癌,林孝珏挺严肃的点点头:“那真是不幸。” 林世泽知道她是神医。却无动于衷的样子。有点心急,道:“若是祖母病故,爹就得丁忧了。” 林孝珏点点头:“到时候也只能那样了。不过易经乾卦说,潜龙勿用,大人若是龙,不妨潜三年。兴许另有造化。” 三年官场风云变幻,到时候说不上谁执政谁是老大。他好不容易才攀上陈家,又有可能做长皇孙的老师,这时候去丁忧不是要命吗? 林世泽眼珠一动笑道:“先不提这个,你知道祖母是怎么病的吗?” 林孝珏心里清楚的很。但还是很认真的问道:“怎么病的?” 林世泽道:“都是被你大伯他们一家气的。” “哦?” “你不知道,昨日三小姐跑到老太太面前告状,说你打她。你大伯母就开始不依不饶了,我说我的女儿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可你大伯母太不讲道理,非说是你的不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小户人家出身见识短,就是为了讹银子,我给她两千两她都不满意,还勒索要两万两。” 这些事都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林世泽早上才来找她说,她以为昨晚就得来找她算账呢。 林孝珏笑道:“那给您,添麻烦了。” 林世泽一听,这是要让他出钱啊,可这个女儿很有钱,就笑道:“两万两这么多,我怎么会赔给他,再说我手上一时也没这么多闲置的银子reads();。” 林孝珏道“我也没有,我的银子,还有用处。” 林世泽心道,不用再试探了,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钱她是不会出的,自打跟这个女儿相处久了之后他就知道了,你对她好一点,问事她是愿意回答的,一般时候她要是吊你胃口,那就是在跟你生气。 他就是怕得罪她,所以才试探,现在好了,全明白了。 笑道:“爹不是要管你要钱,爹不差你那点钱,你的事,爹替你担着了。” 林孝珏听了半天才知道他是来卖人情的,颔首行礼:“有劳。” 林世泽忙道:“咱爷俩齐心,其力断金,爹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真是多谢。” 林世泽见她一直都是表现的淡淡的谢意,想了想又道:“爹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把少施晚晴给打了?”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 林世泽知道女儿敢作敢当,不会那这件事撒谎,那就怪了,原来少施氏在诓他,怒道:“那他们说你毁了少施晚晴的容貌,看来什么事还真的先调查清楚,稀里糊涂我昨晚都信了。” “信了?” 林世泽一抬头见女儿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一突,他信了不就是说明他心里根本就认为她能做出这样的事,笑了笑:“也没全信,爹不是说过,你为人光明磊落,即使是真打了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林孝珏点点头:“承蒙大人信任,这件事,是辅宛郡主打的,不过她要打我,我拉过来少施晚晴,做挡箭牌了,但我可以保证,不是我打的。” “……”这跟你打的有什么区别,林世泽瞪圆了好看的眼睛,傻傻的愣在那里。 林孝珏很无辜的摊摊手:“真不是我打的。” 林世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安慰她:“不是你打的,爹清楚了,等他们少施家来闹事,我就一口咬定不是你打的。” 林孝珏露出开心的笑容,林世泽心想着到底要不要说出那句话,看着丫头的样子,还真有些心狠手辣啊。 张张嘴刚要说话,就听有人敲门:“老爷,夫人家里来人了。” 一大早就找上门了,林世泽看向女儿:“一定是来闹事的,你不用怕,爹去跟他们讲道理。” 林孝珏心道:“谁怕了?”笑着站起来:“有劳大人了。”颔首致意。 林世泽心道等处理完这两件烂事再来找她说情吧,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又一回头。 林孝珏看他,林世泽想了想朝丫鬟的房门喊道:“那个什么,三……周……”姓周,真是见了鬼了,心里骂了一句道:“周三的,我的衣服呢?” 陵南听见声音忙从屋里出来,胳膊肘上搭着他的披风。(未完待续。) 131 不可替代? 林世泽回到前厅去见少施家的人,就少施岚云一人,林世泽看向传话的小厮,小厮低声道:“大少爷一进来就去南院那边了。” 林世泽心道,去找我女儿了自己还没碰到,他可别伤了我闺女,转身就要走,少施岚云都听见人来了,从里屋走出来:“世泽,我等你很久了。” 林世泽见他面色肃然,但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敢先翻脸,更不敢把长辈晾着,拱手行礼:“七叔,听说名医也来了,人呢” 少施岚云会招手让他进来:“名医可能是去看你们家老太太了,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相比较岳父的蛮横,这个七叔个性更为奸诈,小厮明明说去南院了,又一想,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林世泽心中提防,恭敬着迈开步子:“七叔里面请。”回头看向小厮:“让丫鬟上茶。” 少施岚云把林世泽缠住了,少施名医趁机去找林孝珏,他推开林孝珏的房门,一股热气和香气就扑面而来。 那女人竟然领着下人在火炉旁烤红薯,他的妹妹正承受锥心之痛,这个罪魁祸首竟然在烤红薯。 少施名医咳嗽一声:“没吃早饭啊” 林孝珏听见声音拍拍手:“是大少爷啊,要吃吗”晃着一个冒气的红薯给他看。 少施名医蹙蹙眉头:“我有事要请教小姐。” 林孝珏笑着让两个丫鬟退下,然后请少施名医到桌旁坐下:“大公子请。” 少施名医解下蓝色披风搭在椅子上,露出里面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衫。 林孝珏一抬胳膊,他便坐在她对面。 不等相问,他先开口:“那日我伤了。你用的薄荷脑给我止痛,我便想,华佗有麻沸散,你有薄荷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它们,供我们所用。” 不是说少施晚晴的事,这倒让林孝珏挺意外的。还有第二个意外。这少施名医动脑子了。 林孝珏笑了笑;“大公子想的,一点也不错,事分三物。极阴,既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也就是说,有些很特例的东西。我们看做,极阴极阳之物,少却重要,有时候看似不可替代。但细细研究,万事都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就没什么,不可替代了。所以,这世上,很难找到,不可替代的东西,扁鹊有毒酒,华佗有麻沸散,就会有薄荷脑,还有莨菪碱,阿拓品,就会有一氧化氮,乙迷,氯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存在的,无穷无尽。” 她说的许多东西少施名医都听不懂,但他确定,她既然能说出名字就一定存在,眼睛放着光彩认真的问:“包括人吗你认为一个人也是可以被其他人替代的吗” 林孝珏点点头:“事实是如此,若你儿时走失,没了母亲,遇到一个好人,待你如亲子,你又如何会怀疑,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若无人对你说,你一辈子,都只会认这一个母亲,你之所以觉悟,可能是外界对你的干扰,并不是你心里,自己就认定的。但既然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万事就不是绝对的,我说一定没有,可若你心中固执着认为有,那就是有。” 少施名医仔细想了想,嘴角勾起笑容,抬头看她道:“所以小姐懂得许多道理,精通易经。” “精通不敢当,只是喜欢思考。” 少施名医知道她不是谦虚,但她就只是思考,都比别人参透的多了,不住的点头:“我懂了,小姐懂得太多,且正是我所缺少的,所以必须要娶小姐回家才行。” 林孝珏五官一拢,后又慢慢笑开:“如此,大少爷,还是要娶我,看不出,您还是个情种。”情种二字声调微微上挑,明显的讽刺。 少施名医笑道“情种也罢,自私也罢,我不求在小姐体谅我多少,但小姐一定要嫁给我才行。” 林孝珏不想与他逞口舌之争,笑了笑:“你想吃,烤红薯吗”看向炉边。 她不说正事,明显着是要送客的样子。 少施名医站起来,将披风搭在手腕上道:“我走了。” 林孝珏也笑着站起:“不送。”微微颔首。 少施名医披好衣服欲要离去,见林孝珏已去向丫鬟的方向,连送都不送他一下,朝她的背影道:“晚晴的事,你做的过头了。” 林孝珏一愣,回头冲他一笑:“是吗我心里,还想着不及。” 少施名医簇簇眉头,继而一勾嘴角:“你等着吧,我现在就去跟姑父提亲,到时候我们成了一家,你就知道有些仇恨根本就没有必要。” 林孝珏低头颔首:“那等您好消息。”呵呵一笑就转过头,去了丫鬟的房间。 少施名医直到她身影不见了脑海中还刻着她不冷不热的嘲讽笑容,心道:“那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少施名医来到林府前厅,刚到门口听见了七爷爷跟姑父的争吵声。 “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狼心狗肺,当年文娴要嫁给你,家里哪个长辈同意要不是老夫看你有才,能让我少施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嫁你之后你待她要好一点也就罢了,待她又冷漠,还欺我少施家软弱,老夫今日告知与你,你那个野种是留不得了,要么她自毁容貌,要么你林家出个疯子,送到庵堂寺庙里,你自己选。” “七叔也不用吓唬我,我林家名声毁了文娴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待她不好,可家中中馈我全部交给她,家中产业收入的银子我也极少过问,都由着她做主,我嫡生的女儿为了你们少施家的外孙女能做长女都送到无锡去养,就是你嘴里说的野种,这些年我也受够了,若你们真的做得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少施氏休回家去,两个孩子你们家也别想再见。” “你真是畜生啊,那孝瑜孝瑾不是你亲生的你拿两个孩子做威胁” “我天天被人骂做畜生,前面瞻前顾后,今日不如就给你们畜生一回。” 耳听着是谈崩了,少施名医忙迈步进去。未完待续。 132 知道了 “姑父。”少施名医一站到厅里,就跟林世泽请安。 林世泽现在看见少施家的人就有反感,坐在主位,俊脸一冷:“你去南院干什么去了?今后不得我的允许,不准你私自去见我女儿,医术也不给你们家学。” 少施岚云看这老小子要绝情到底,将茶碗往桌上一顿:“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既然你要鱼死网破,就让你鱼死网破。”说着就站起来对大孙子道:“咱们回去,民日就告御状,林世泽逼死发妻,强占官家小姐,现在还生养了一个疯子女儿,更是不加管束,出门伤人。” 撂这些话就迈开步子reads();。 林世泽见他一脸决然的样子,心中一突,他逞口舌之快纯属是被少施家人逼的,他们读书人家,最怕的就是名声不好,虽然少施岚云说的这些他都没做过,但前面已经有方景隆诬告过他一次,这次若少施家都站出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忙站起来叫着七叔:“您那么做,孝瑜和孝瑾也就没脸做人了。” 少施岚云也要顾忌自己面子,只是吓唬他,听他声音有些颤抖,回头道:“不是说鱼死网破吗?总得有所牺牲才行。” 林世泽一合计,娘的牺牲的都是他们家的人,忍着气缓和声音:“我与文娴本来过的好好的,你们就非要逼散我们呀。”一声叹息坐去。 少施岚云气愤不过又走回去:“谁逼你们了,谁不希望你们过的好好的?你与文娴儿女双全,你才华横溢,她勤俭持家,本来和和美美的。是你自己变心非要向着那个结巴。” 林世泽无奈抬起头:“那也是我的女儿。” “养在无锡十三四年,你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女儿了?现在你就是有所图谋。” “我……”林世泽有些难以反驳。 少施岚云道:“你看吧,晚晴这事,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你自己好哈琢磨琢磨,哪头轻哪头重?” 林世泽想了想,将头往门里一撇。 少施岚云见他有所松动。给大孙子使了个眼色。 少施名医又叫了一声姑父:“大家都消消气。”然后拉着少施岚云:“七爷爷您也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先坐。” 少施岚云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跟大孙子坐在林世泽对面。 林世泽还是一脸懊恼的不去看人。少施名医道:“姑父,其实这件事也是有回旋余地的。” 林世泽仰起头看他。 少施名医笑道:“我想娶孝珏为妻。” “啊?”林世泽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小子竟然对我女儿心存不轨。 少施名医看他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心中微微有些捉弄人的得意。道:“让孝珏嫁给我,到时候咱们亲上加亲。她成了晚晴的嫂子,晚晴自然也就不会难为她了,我少施家也就不会追究以往是事了。” 林世泽想了想看向少施岚云,老东西并没有诧异的样子。显然他们来的时候就合计好了。 他想过少施家有千百种方法难为他,也合计过千百种应对方法,但从没想过少施名医想要娶林孝珏。 这太出人意料了。林世泽又上打量少施名医一遍,也算一表人才。可不行啊,道:“你知道的,孝珏已经跟陈公子定亲了,那可是内阁首辅之家,岂是我们能退婚的?这不能退婚,我如何能让孝珏嫁给你,那岂不是一女二嫁?” 少施名医心里有数那个亲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笑了笑问道:“那如果与陈家没有定亲,姑父会不会吧孝珏嫁给我?” 少施岚云也一脸探究的看着林世泽reads();。 没有跟陈家定亲的话贤王府是不错的选择,没有贤王府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比少施家地位高的多的去了。 林世泽很违心的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还是很勉强,少施名医就笑道:“姑父很舍不得孝珏。” 林世泽听他一口一个孝珏的心里有点不满意,脸一沉:“咱们别的什么都不算,你已经娶妻生子,我林家虽不是什么朱门鼎盛之家,可我好歹也是吏部官员,你总不能让我的女儿给你做妾室吧?” “那要是我休了小雨呢?” 林世泽见他说的认真,差点没坐稳:“你这么有诚心?” 少施岚云心道,咱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傻眼的看向大孙子。 少施名医忽然笑了笑:“我想好了,我娶孝珏绝对不会委屈她,与小雨不分东西,没有大小,娶做平妻。” 只有商户才能想到平妻这种事,林世泽抹了一把额头,这小子比他当年想的周全,主要是他有福气,小雨贤良淑德,不像周氏心胸狭隘。 扯着一抹笑容道:“名医说的都是好的,可咱们既已跟陈府定亲,就没有退亲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少施岚云听大孙子改了口也暗暗放心,见林世泽说的冠冕堂皇,心道,你等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姑父的话,很久才点点头,林世泽笑意更加和蔼,道:“真不是姑父不成全你,你倒是早说啊,如果你早说一步,姑父也也愿看得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对不对?” 少施岚云看着大孙子不着痕迹一笑,少施名医绷着脸不住的点头:“对,姑父说的太对了。” 林世泽摊摊手:“看吧?咱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名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缘分这种事,都是天注定的,姑父也不能出尔反尔啊,这件事真是遗憾。” 少施名医突然道:“其实也不遗憾,既然姑父这么同意,那我不妨告诉姑父,事情不是姑父想的那么复杂。” 林世泽看着祖孙二人相视一笑的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一睁;“名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施名医笑道:“跟陈家定亲的根本不是孝珏,是孝瑜,姑父您一定是记错了。” 林世泽这个怎么会记错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是孝瑜?”这怎么可能呢? 少施名医很肯定的点点头:“是孝瑜,姑父若是不信,可以问姑姑,若是还不信,不如拿出婚书名帖看一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个玩笑可开的太大了,林世泽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少施名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姑父先去看看咱们在谈,小侄等着您。” 林世泽一个箭步就冲出房间,少施文娴,你今天必须给老子说清楚了。(未完待续。) 133 决定 林世泽让下人把少施氏叫到书房来,少施氏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心就打鼓,她是听闻家里来人了,林世泽难道是跟家里人谈的不妥想做她的工作?那是没门,这次一定要让那个小结巴付出代价 。 她抱定主意推开林世泽书房的门,林世泽正负手而立站在书桌后,给她一个背影。 “老爷找我有事?”少施氏一边问着一边关上门。 林世泽听见声音从桌子后走出来,又让她过来:“到我跟前来。”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 少施氏带着疑问走过去,笑道:“老爷有什么事非要离得近了才能说?” 林世泽微微低头看着她:“这些年,我有没有打过你?” 少施氏也没闻到酒味,心想你说什么胡话呢,冷笑道:“老爷想打我?” 林世泽抬手就是一巴掌。 少施氏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趴在桌子上,抬起头就觉得头冒金星,右脸火烧疼,她素手一碰,就沾到一点血迹。 “嘴角流血了。”少施氏心中大骇,林世泽这些年可是连侍女丫鬟都没打过,竟然打她。 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林世泽:“你打我?”又有些气愤。 林世泽从桌上捡起一张帖子直接砸到她脸上:“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少施氏看着飘到地上的大红龙凤呈祥图案就知道是婚书了,陈家跟林孝瑜的婚书,她一直是藏在妆奁中的,没想到被林世泽找到了。 略一思考就明白这件事已经露馅了,不用再隐瞒了。 她手撑着桌沿缓缓站直了,继而挺高了胸脯冷冷一笑:“原来老爷是说这件事啊,孝瑜跟陈家的婚事是老爷一手定下的,怎么还要打妾身呢?” 林世泽听她事到如今还死鸭子嘴硬呢,怒道:“我与陈家定下的明明是孝珏,是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偷偷改了八字和婚书。现在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是我定下的?” 少施氏被人揭穿手法也不为所惧,笑道:“既然老爷都知道了,那老爷想怎么样?” 怎么样?他要给女儿讨回公道,林世泽道:“亏我那么信任你才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你竟然背着我做动作,你可知道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你能偷龙转凤的吗?幸好这件事还没有酿成大错,不然等成婚之日陈家追究起来,你让我林家的脸往哪里搁。” “老爷。”少施氏凛然叫道:“他陈家要与我府上五小姐定亲,八字他们也合过。婚书也是他们亲自签下的,这些可都有官媒为证,定的是孝瑜就是孝瑜,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不提出来?既然双方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理由追究?” 林世泽一愣,低头看那婚书,确实不是伪造的,陈家也同意了,单拿这婚书说理,就算打官司他陈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可事实两家人都知道,陈家要选的是林孝珏,不是林孝瑜,只是因为林孝珏被养在无锡的原因,所以排行弄错了。 林世泽还是摇头:“这要冒很大的险,如果陈家就是翻脸,我们要如何应付?” 少施氏听他言语中有所动摇,沉着道:“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我们林家有婚书,讲的是道理。他陈家要是无理取闹就是他们悔婚,这到哪都是他们说不过去,老爷又担心什么?” 这明摆着是要捋一捋阁老大人的虎须,林世泽还是心里不落底。想了想道:“我不能因为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自毁前程,我现在就去跟陈家商量,要把孝瑜改成孝珏。” 他说着就要走,少施氏忽然冲到门口伸手堵着房门。 林世泽气的脸色发青:“你这是干什么?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的,岂能任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上,你给我让开。” 抬手就要推开少施氏。少施氏急忙道:“就怕老爷鸡飞蛋打。” 林世泽手停在空中慢慢放下来,目光一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还是堵在门口,道:“老爷若是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早把婚事订个日子,陈家在成亲之前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发现,咱们有婚书在手,他们也不敢无理取闹,可老爷若是现在说出来,陈家人岂能你说换谁就是谁?” “你想的简单,要是陈家真的闹上了,再把孝瑜休回来,咱俩都不要在京城呆了。” 少施氏肯定的道:“老爷是读书人,难道陈家世代就不是清流之家?老爷要脸陈家比老爷还要要脸,这件事他们不占道理,根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林世泽目光有些怀疑。 少施氏继续道:“老爷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咱们孝瑜可是老爷一手调教出来的,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相貌也不比任何人差,他陈家得贤妻如此还能休回来?” 林世泽铁青的脸有所缓和。 少施氏趁势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揉着他的肩膀:“您好好想想,女儿都是老爷的,无论是孝珏还说孝瑜,都能跟陈家联姻,兴许陈家真的要定亲的就是孝瑜,陈公子跟孝瑜也是见过面的,还帮孝瑜解过围,老爷怎么就认定陈家死活都不同意呢?话说回来,再怎么算,您什么损失都没有啊,您就只管做您的岳丈就好了。” “孝瑜跟陈公子见过?”这个林世泽不知道,回头看少施氏笑着点头,林世泽又回过头来细想:“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反正那个女儿嫁过去他都是陈博彦的岳父,可心里总觉得对不起林孝珏。 少施氏听他终于松了口,嘴角一提,正好碰到了伤口,暗暗嘶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老爷,这事儿没先跟您商量这是我的不对,可孝瑜是咱们的亲生女儿,你也希望她嫁给好人家不是?” 抛开林孝珏不说,如果林孝瑜能嫁到陈家这样的人家,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很高兴的,林世泽脸上还是微微有些不快:“这件事太严重了,今后这种事你必须先跟我商量。” 少施氏连忙点头。 林世泽又道:“你破坏孝珏的姻缘,那么晚晴这件事,就不怪孝珏对不起你们家了。” 他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拿林孝瑜的婚事来威胁少施家,如果少施家还要追究少施晚晴被毁容这件事,他就不同意林孝瑜跟陈家的婚事了。 少施氏知道他是说说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现在去找陈家说偷天换日的事,陈家震怒说不定就不跟林家结亲了,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虽有了能拿捏他的筹码,可此时不宜再激怒他,也不知为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了换婚的事,少施氏答应道:“若老爷跟我齐心,咱们才是夫妻,家中的事自有父亲做主,我也愿意跟老爷站在一边。”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就是如果林世泽不跟她一条心,她还是要向着她们少施家。 林世泽摇头笑了笑:“你少施家,恐怕想的跟你不一样。” 少施氏听他话中有话,一愣,林世泽将她拉起,自己也站起来,很专注的看着她:“名医想娶孝珏,所以不追究晚晴的事,对啊,我就说名医为何突然想娶孝珏。”目光带着讽刺和鄙夷:“原来你们早都商量好了,先是把跟陈家的婚事换了,然后再让名医来提亲,你事事都想的清清楚楚,知道我跟陈家都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所以就有恃无恐了。”不甘的点着少施文娴:“你早有预谋好了,就等着我往套子里钻呢。” 少施氏知道家中来的人是七叔跟大侄子,也知道大侄子心里惦记着林孝珏,但没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还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出卖了。 忙抓住林世泽的手指:“对天发誓,老爷说的我不知道。”心里却想着,少施名医这才不把家里人的利益放在眼里,真是对他太失望了。 林世泽才不相信她不知道呢,哼道:“一丘之貉,我话跟你说清楚,虽然陈家的婚事我可以忍了,但孝珏是不会嫁给你们少施家做二房的。”京里达官贵人多了,少施氏劝他的时候他也合计了,大女儿本事大,想嫁的好很容易,不如留下来再结别的亲,这样林孝瑜也有了好归宿,两个女儿的婚事都不用愁了,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少施家得逞,林孝珏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少施名医。 可他方才在外面已经跟少施名医说了大话,现在想回绝不好他亲自出面。 “这事你自己去跟你们家人商量,孝珏不嫁,晚晴我们也不赔。” 少施氏也正想知道大侄子到底做了什么,满口答应:“我先去问问名医。” 少施名医在林府花厅见到姑姑怒气冲冲而来就知道姑父的选择了,被姑姑一顿数落,虽然七爷爷帮着解释了一番,但最后这婚事姑姑还是不同意。 少施名医心里明白,林世泽不同意婚事他又办法说服,但首先还是得说服爷爷和姑姑,说服了爷爷,姑姑自然也就会帮他说话了。 所以他都没有顶嘴,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无需急功近利。(未完待续。) 134 说服 少施名医跟着他的七爷爷回到少施府,那时已经是中午,可爷爷少施岚凤还没回来。 一家人等到了傍晚,少施岚凤才回转。 他一回到家,就把弟弟和大孙子叫来。 三人在书房会面,哥俩面对面坐着大孙子站着,少施岚云问大哥:“怎么没拿到贡药?”如果拿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大孙女的房里。 少施岚凤道:“我去贤王府的时候,原来老院丞已经将晚晴的事跟王妃说了,王爷一早就进宫去求药了,可那药不仅可以愈合伤疤,据说还有养颜的功效,皇上都赐给方贵妃擦脸了。” 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心中同时担忧,异口同声道:“那就是没有了?” “王爷回来后王妃又进宫去找方贵妃问,贵妃手中是没有了,新的贡品还要明年才能送来,眼下就只剩一瓶,还不在京城。” 只要有就还有希望,少施岚云忙问道:“那剩下的一瓶在哪啊?” 少施岚风望着弟弟无奈一叹:“该高兴吧,这一瓶要是在贵妃手中恐怕此时也用没了,该不高兴吧,这一瓶恰好因四皇子受了伤,被四皇子要走了,可四皇子又不在京城。” 四皇子身有隐疾,不能对外说,一直在五台山修养问道,这一去都一年多了。 少施岚云也泄了气:“京城距五台山少说也得一个月路程,再一来一回,不知道求回来药晚晴还能不能用得上了,这还是好的打算,万一四皇子那瓶也用完了,去了也是白去。” 少施岚凤心烦的也是这个:“难道我的孙女就这么被小结巴毁了?”心有不甘的看着门外。 少施名医沉吟道:“不管有没有,总得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啊,我看还是的去找四皇子。” 少施岚凤看大孙子有气,就哼道:“要你说黄花菜都凉了。贤王已经派人去五台山了,不用你,在家里等消息吧。” 少施岚云见状就怕大哥又要发脾气,忙截住话:“难怪大哥这么晚才回来。要安排这许多事,贤王也是怪仁义的,比咱们还先准备起来。” 少施岚凤一叹:“可不是嘛,我去的时候,贤王都已经进宫了。人家是很有诚意的,就连辅宛郡主,贤王妃都把她关到院子里禁足了,若不是怕事情影响不好,就要请旨来罚她,那我又怎么应允,郡主也不是要打咱们晚晴,说来说去,都是那个结巴太可恶。” 少施岚云心中有鬼,看一眼大孙子。少施名医低声咳嗽一声。 少施岚凤许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所以并没在意他二人的异样,道:“还有一事要感谢王爷,本来他不说还要我亲自去说,太妃身体不好,钦天监的人说要广积善缘,你们知道的,太祖喜欢通过和剂局对百姓施药,这次我想把事情揽到咱们少施医馆来。” 如果能揽下来,宫中拿银子置办药材。用他们医馆的名医发药,中间还能赚个差价,既得利又得名。 少施另外两个明白人一听都眼露精光,少施岚云问道:“太妃同意了?” 少施岚凤捋捋胡须。近日也就这一件事是知道高兴的:“本来若我亲自去求 ,太妃也能答应,可现在不用咱们开口,贤王觉得欠咱们一个人情,先说了,凭贤王跟太妃的关系。哪有不应承的。” 贤王和太妃什么关系?是亲母子关系啊。 少施岚云笑道:“那看着晚晴这件事,也不是天大的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少施岚凤眼皮一耷拉,然后看向弟弟:“你去林府怎么样了?这件事跟人家郡主可没什么大关系,人家都十分抱歉的样子,那林孝珏是罪魁祸首,不能一点血都不出吧。” 如果按照大孙子的意思,这林家不仅不会出血,出血的还是他们少施家,少施岚云又看向大孙子。 少施名医站到爷爷对面,一撩袍子就给爷爷跪下来。 “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 少施岚凤不用他说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气的嘴唇颤抖:“你给我憋回去,想娶那个妖精,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了。” 少施岚云刚要劝道,少施岚凤指着他的鼻子:“今后你也不许求情。” 少施岚云面色一怔,赶紧坐好了。 少施名医跪的笔直,道:“爷爷不要为难七爷爷,这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非娶林孝珏不可,爷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嘿。”少施岚凤一拍桌子:“你要反了天啊,那小妖精到底给你施了什么法术,让你神魂颠倒的,你再执迷不悟,就像你姑姑说的,一定要杀了她。” 少施名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就等爷爷说这一句呢,道:“爷爷,您以为跟定国公比,您的地位如何?” 那怎么比,人家方景隆跟皇上是发小,皇上靖难,人家最先开的城门,妹妹又是贵妃,还生了四皇子,四皇子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继承皇位的呼声都很高,他们家不过是个学医的,因为小刘氏嫁到方家,才跟方家沾点亲戚,可方家还是不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你爷爷我靠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吃饭,以后你也是,除非有什么天大的功劳能获得爵位。” 太医有爵封的开国至今还没有一人。 少施名医笑道:“那论势力呢?咱们家跟方家比又如何?” “方家有权有势,养的门客打手无数,咱们家是生意人家,好好做生意就行。” “所以不管是地位还是势力,都不如定国公。” 这是实话,少施岚凤一哼:“满朝文武,除了陈国公,又有谁能跟定国公比得起?” “那就对了。”少施名医神情变得肃然:“我们家比不过定国公,您知道我那次受伤是因为什么吧?定国公派人刺杀林孝珏,人他没杀到,反而自己的手下损失不少,还连带着我,再说很多人都知道的,林家大门的事,定国公明着要拿下她,最后怎么样?根本没机会动手,哪怕在朝堂之上,他还要给姑父修大门,爷爷没想过这都是林孝珏的厉害之处吗?” 少施岚凤心中一突,他那个姑爷还真没这个胆量,看向弟弟,少施岚云忙点头:“小结巴在无锡就有许多怪招和人马,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的。” 少施名医又道:“暗的方家都拿不住他,更别说咱们家了,明的,咱们就更没有理由了,就算是姑父,也会拿她没办法,所以如果爷爷非要置她于死地,我怕还没等出手,反而被她害了。” “照你的意思,咱们就得吃这哑巴亏了?”少施岚凤吹着胡子一哼。 少施名医目光一沉:“所以我要娶她,必须把她娶回来才能把她控制在手里,不然她外嫁他人,更少了姑姑家的钳制,如鱼得水,想行医和晚晴跟她的过节,咱们家能好受了吗?何况她还有医术在手,又广结善缘,你现在看贤王是向着咱们,那是他愧疚在先,但您也看到他刊印敖氏伤寒金镜录了,那不就是为了给林孝珏扬名,王爷对哪边亲近您说得请吗?放她在外面不是给咱们家招敌人呢吗?” “咱们还有太妃,我可是救过太妃的命的。” 就是因为少施岚凤当年治好了太妃头疼病,所以在太医院才会横行无忌。 少施名医摇摇头:“都搬出太妃了,咱们家不就是输了?与其那样大动干戈,不然就把林孝珏娶回家,一劳永逸。” 其实少施岚凤早都被大孙子说动了,只不过不好答应的太快,他最怕的是大孙子爱上那个恶女子,现在看大孙子对她不是有情,完全是处于对他们少施家的考虑,一下子就不气了。还挺高新,不然怎么说还是长孙最有见识。 少施岚凤故意板着脸:“你真的要娶她?” 少施名医点头:“志在必得。” 少施岚凤看了一眼弟弟,一声叹息:“爷爷老了,以后这个家还是要你操持,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他不管了。少施岚云惊喜的看着大孙子:“还不谢谢你爷爷。” 这结果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少施名医笑着一拱手:“谢谢爷爷成全。” “起来吧,别跪着了。”少施岚凤还是哼道:“我要的是小结巴为我家中所管制,可不是为了成全你。” “这个孙儿知道。”少施名医提袍站起,眼角缀着兴奋的精光,一闪即逝。 还差姑父了。(未完待续。) 135 又要医不走空了 吃了晚饭老太太又开始吐了,喝了大夫开的止呕才算好转,可肚子又开始发胀,林世泽在老太太屋里转了几圈还是觉得这么等死不行,就去了南院女儿的房里。 推门进屋,女儿正站在窗前发呆。 这挺稀奇的,印象中女儿要么吃,要么睡,要么写,还很少这么有闲暇。 “在看什么呢?”他笑出眼角皱纹走到女儿身边。 两个丫鬟招呼要给他沏茶,他都挥手免了。 林孝珏心里记好了此时的天气情况,转过身道:“大人,又来,有事啊?” 一天也就来了两次而已,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林世泽心里一叨咕,好像真的显得他很闲。 忙打着哈哈:“怎么,没空爹就不能来看你了。” 林孝珏也不拆穿他:“那你请坐。” 她伸着手邀请他落座。 林世泽跟在他身侧,没话找话:“难得见你这么清闲,自打你病愈后,好像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这时二人刚好走到桌前,同时落座,林孝珏道:“饭后站一会,省着肚子长肉,不好看。” 林世泽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小腹,他是比较清瘦,抬起头来道:“太瘦了也不好,你就是太瘦了,瞅着身子弱。” “我一日三餐,保证吃好,外加多走多动,瘦也是健康的,无碍。” 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样对身体好她肯定心里有数,林孝珏咳嗽一声,他也不是来跟女儿讨论吃喝的。 就笑道:“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问你……” “老爷,喝茶……” 林世泽话语被打断,看着丫鬟端上来的茶杯,一指桌角:“放那吧。” 陵南放好了看一眼小姐,小姐眉毛挑了挑,她就明白了。行了礼带小周四回了房间。 林世泽再看左右没人打扰了,道:“……要说什么来着?被这丫鬟一打岔给忘了。” 林孝珏笑了笑:“有一件事,要问我。” “哦。”林世泽实在不想在女儿面前装假了,她那双眼睛总感觉能洞穿一切。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你知道祖母病了,爹这里有件事行请你帮忙,你看能不能……”就一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淡淡摇头。 林世泽忙道:“先别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看看祖母的病,爹给你钱,你平时都要多少?二百两够不够?” 林孝珏心道,你既然知道我贪财,那么二百两就一定不够我的胃口了,还是摇头:“不是钱的事,我说过,医不自医,既然是祖母病了,我怎么会医?” 医不自医很多说的是医生不能看透自己的病情。还有一点若是至近亲人,可能因为担心也诊不准病情,可这丫头跟老太太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怎么会担心焦虑,只不过她是不愿意给看罢了。 不过从她言语中也知道了一个信息,别的大夫说老太太是没救了,她这样子,端的高,是有救。 林世泽很担心的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恨祖母。当年要不是那些道士胡言乱语,祖母也不会非要给你送到外面去,可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祖母也老了。你看她躺在那里吃不了饭,一个劲的呕吐,多痛苦,而你,爹也给你接回来了,今后什么事都依着你。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都算了,做人应该大度一些。” 林孝珏想了想,她是不恨林老太太的,但是林孝珏会不会恨?会恨。 林孝珏笑着端起茶碗,道:“这是菊花茶,清肝明目,祛火,秋天的时候,大人花园里摘的,您口渴了,不妨喝一口。” 林世泽知道她又要顾左右而言他,面带哀求:“孝珏,都是一家人,真的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吗?我知道你有本事治好老太太,你真要看着老太太死吗?” 林孝珏放下茶碗正视他:“大人,您说,做人应该,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林世泽见她这份计较更加确信她有办法治好老太太了,面露惭愧:“可这是你的亲祖母,你就算不看别人的面子,看看爹,祖母要是去了,爹就要丁忧三年,这一切可就不知道有什么变故了,爹有个好前程,你们才能有人庇护啊,当年的一切算是我对不起你,你都算在我头上。” 如果是正常的儿女,林世泽所说的一点都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孝珏心里琢磨,她一直是算在他头上的啊。 还是问他:“您的意思,我就应该,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您会如此吗?” 林世泽很尴尬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当然不会,但很肯定的对女儿点头:“子曰以德报怨,做人本应该心胸宽广,你每天守着伤疤,天天惦记疼,这人能好了吗?忘了吧,既然都是伤疤了,还想着疼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大人,是如此洒脱之人。”林世泽俊脸微红,林孝珏继续道:“可我是这样的,好了伤疤,我不会想着疼,可再看见了,就会想起,尤其是这种大伤疤,如果是我自己摔的,我还会莞尔一笑,可是别人给我的,我能不记得这个人吗?” 林世泽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记仇。” 林孝珏但笑如故:“不记仇的,是菩萨,人有七情六欲,就是告诉我们,得记仇。且子曾经曰的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怨,何以报德?您让我不记仇,那您让那些善良的人,怎么为人处世?” 林世泽一愣,这还说不过她了,脑中不住的思考,这女儿对他们的仇恨种的好似很深,一点说不动的迹象。 他心头一冷,脸色变得凄婉:“孝珏,你就那么恨爹?这些日子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事爹可都向着你的。” 林孝珏低头沉吟片刻:“我想说,您向着我,天经地义,不向着我,才天理不容。”林世泽听着唇色微白,林孝珏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疑惑:“可这世上,没什么是别人应该的,包括父母,您也有您的生活,所以,我也就不怪您了。” 林世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林孝珏接着道:“也罢,您非要我出手,也行,不过您知道的,我医不走空,您想要我出手,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未完待续。) 136 调戏 林世泽从没想过在她这里可以占便宜,只要她能出手,什么条件他都可以商量,眼露惊喜的微笑:“你说,咱们爷俩,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林孝珏心道这事可不是那么好妥协的,就笑道:“您把我的宗籍,在族里,剔——除——吧。``” 剔除二字怕对方听不清,特意一字一顿说的。 林世泽还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林孝珏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我要离开林家,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去了。” 这下林世泽终于听清了,瞪大了眼睛:“你要离开林家?你是我女儿你离开林家去哪里?” “这个不劳烦,大人操心。” “你给我闭嘴。”林世泽突然呵道:“我是你爹,不是什么大人大人的。”目中有红丝露出,太阳穴的经脉一股一股的。 林孝珏立即收了声。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只能听见林世泽不忿的喘气声,过了一会,林世泽压着胸口的怒火道:“林孝珏,你记住了,你姓林的。”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女儿,我就是养不起你打死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林家。” 林孝珏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还是那副恨风淡云轻的样子,林世泽前一刻还觉得这样的女儿好看无比,现在就觉得他简直瞎了眼了,她这是冷漠,对他们的亲情一点念想都没有。 林世泽愤然一拂袖,冷哼站起:“我宁可丁忧三年也不求你,你也休想离开林家。” 林孝珏坐着不动,微微仰起头。 林世泽又一哼,摔门而去。 他一走两个丫鬟就跑出来。 “小姐。小姐。” 林孝珏站起来看着她们,陵南第一个到小姐面前,担忧道:“二老爷一口回绝,咱们是不是就离不开了。” 林孝珏摇摇头:“等着吧。” 怎么可能气定神闲的等,陵南道:“要是二老爷真的要把您留下来,反正老太太早晚是死,他就丁忧三年又如何?咱们耗不过啊。” 林孝珏见两个丫鬟都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呢。笑道:“凡事得有选择。才知道什么事,在自己心里更重要,现在他要选择留下我。可能明天又变了呢?谁说得清,若是他恒久不变……” “那咱们就永远被困在林家了。”陵南一脸烦躁。 “要是他恒久不变,他就是个好爹。”林孝珏垂垂眼皮:“可事实上?他会是吗?” 陵南蹙眉一想:“他不是。”吸了一口气道:“就怕他就此转了性呢?” 林孝珏走出桌前看着窗外:“人性?!很难变得,走着看吧。” 林世泽回到书房还气的发抖呢。他这些日子真的是实心实意对待的女儿,她却想着要离他而去。多令人心寒。 望着太色渐慕,那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狠狠摔了一下:“你是我女儿。” 伴随着愤怒的声音消逝,一张折叠的纸从书中摔出来,林世泽心中一动拿起来展开。是他画的周氏。 有一天少施文娴来,他就把画藏起来了,林世泽看着画中熟悉的容颜。一会向妻子,一会又像女儿。目光逐渐变得阴鸷:“女儿都是你带坏的,跟你当年一模一样,你们为什么就都不能理解我一下?走,走,都走吧。” 狠狠将画往桌子上一摔,心有不舍又捡起来:“宝儿啊,娘不能死啊,娘一死,我这些年苦苦经营的东西就要从头再来了。”伸手摩擦了画中的左脸,苦然一笑:“你若在地下有知,可要保佑娘啊。” 一抬头又看着门口,对啊,孝珏既然说有救,那也不是非要她一个大夫才行,这些年少施家的医术吹得极响,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再不肯出手,那就干脆断了这门亲算了。 林世泽再次将画像折好放到书里,喊来小厮:“去少施府把老爷子给我请来。” 夜半林孝珏刚想上床睡觉,就听见头顶沙沙作响。 她抬头一看,上面的人指了指门口。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去开门。 兰君垣拎着一个小口袋,刚一进门就赶紧把门关好,林孝珏紧紧鼻子:“鱼?”看着他手中的袋子。 兰君垣小声笑道:“白天跟长皇孙刨的,特意挑了两天鲫鱼给你拿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汤。”把袋子往胸前一提,向献宝一样。 林孝珏接过袋子打开门,突然就给扔出去了,嗖的一声响,这门又关上了。 不一会院里就传来细细的声音:“听到什么响声没没有?” “好像什么东西掉了。” 又过了不久:“什么啊?” “啊?是鱼,哪来的?” 没了动静了,下一刻那声音更低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这位小姐,三更半夜还出去堆雪人呢,就是变出一个大活人都不稀奇,快回去睡觉吧。” 然后是沙沙的脚步声。 屋里的两个人直到外面没了声音才直起腰来。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空空如也的手尬尴一笑:“你不喜欢啊?” “不是不喜欢。”林孝珏摇摇头:“鱼要新鲜的,才好吃,这一会又不能开锅,到明天死了,放在屋里腥,不如直接扔了,没用的东西,即刻扔掉。” 兰君垣心道你倒是干脆,真是可惜了我一番费力,笑着正正头巾:“我知道了,渴了,你给我喝杯茶。” 林孝珏真的去给他倒茶,好了之后放在桌上,兰君垣赶紧坐下。 林孝珏也陪坐下来,但是打了一个哈欠。 兰君垣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笑道:“这几日陪着长皇孙,一直没抽出时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个事,说完我就走。” 林孝珏点点头。 兰君垣从怀里拿出一个贴子:“这是你们林家跟陈家的婚书,你看看。” 林孝珏感兴趣的拿过来,一看之下笑了:“难怪,少施名医知道,我嫁不成,原来换了人。” 兰君垣待她看我就要回来:“别弄脏了,我还得给人送回去呢。”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他,兰君垣心领神会,能不高兴吗?当时知道她跟陈博彦再次订婚,他很担忧的,听她说自有安排才选择以静制动,现在好了,都不要她自己安排,林家就帮她安排了,能不高兴吗? 这时林孝珏又打个哈欠。 兰君垣忙站起来:“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林孝珏打着哈欠起来送他:“说不定,过几天,你就看不见我了。” 这可是大事,兰君垣刚走几步赶紧转过头来:“你要去哪吗?” 林孝珏不在意的点点头:“是啊,少施名医,要娶我,可能要嫁人了。” 兰君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可是刚放下一颗心,又提起一颗心,一脸愤慨的看着林孝珏,心道:“他敢?”就差点狠狠的说出来,细看这小女子眼角弯弯的,分明在笑啊。 仔细一想,她跟少施家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嫁给少施名医呢,一斜眼睛:“小骗子。”用手指点了点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上扬打开门:“您快走吧。” 兰君垣有些恋恋不舍的,直接让林孝珏给推出去了。 “……”兰君垣提着手还想再敲门问清楚,突然眼睛一亮放下来,按林孝珏的个性,她会没事拿婚事跟一个男人开玩笑吗? 这分明就是调戏,兰君垣捂着嘴偷笑:“小样,不怕你千年冰山,本少爷也给你熔化了。” 林孝珏趴着门缝看这人蹑手蹑脚的离去,这才转过身将门一扣,心里却留下那人不好形容的笑容,是猥琐还是**?贱兮兮的,这兰君垣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啊? 林孝珏莞尔一笑,又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 137 同性 第二天林孝珏起床就听见扫院子的下人小声议论说少施老坏蛋来给老太太医病了,她淡淡一笑,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等到太阳高升暖和了点,披上披风叫上丫鬟准备出门。 今天要去看外祖母,老人家再换一副药就快好了。 林家现在人人愁云惨淡,她也懒得跟林世泽打招呼,直接跟林世泽的跟班要了一辆马车,就出门了。 可刚出林孝珏巷口,马车就被拦住了。 林孝珏听着车夫小声嘀咕是个女的,掀开车帘往外一望,贤王家的福宛领这两个侍卫正堵着路了。 她外披大红的短披风,刚好盖住屁股的长度,一圈白狐狸毛围着脖子,脚蹬红色靴子,露出半截红裤子,手上搭着小皮鞭,头上梳着高髻,两边鬓角分别垂着两根小辫子,直到胸前。 就那么歪着脖子瞪着马车里的她,修长的身材十分惹眼。 二人相视沉默,忽然福宛鞭子一指:“你看够了吗?” 林孝珏拱手一笑;“很久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女孩子,出了神,失敬,失礼。” 福宛眉心一蹙,怎么听怎么像浪荡子在调戏良家妇女,但得到同性的夸赞,是谁心里都会很高兴的,她将鞭子别在腰间,然后问道:“你不出门我都要去你家找你了,你现在干什么去?” 林孝珏道:“我要去,诊病。” “是不是那个崔大人家。”福宛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就要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哪个崔大人?林孝珏摇头:“我要去,四条胡同,周大人家,你也去吗?” 这时福宛两只手都已经扒在车厢上了,听她说不是崔大人,皱着眉头:“那崔夫人怎么办?” 林孝珏心道你到底说什么呢?她笑了笑:“我的病人,姓氏周,真不是你说的。崔夫人。” 福宛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就知道她还不知道崔家夫人庄氏的事,还是上了车:“我上了车跟你慢慢谈。”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 等她座稳了,脑袋伸出车外吩咐两个侍卫赶车跟在后面,然后又让车夫启程。这才又钻回来。 马车缓缓动起来,之格之格的响,林孝珏看她忙的小脸兴奋,到了一杯茶水给她。 福宛将杯子握在手里哈着冷气:“真暖和。”然后侧头见林孝珏正一脸淡然的看着她,心头一怔。她可是很讨厌她的。 坐直了身子故意跟林孝珏保存一定距离,道:“我可没要跟你和好?” 林孝珏哦了一声,将她手中的杯子抢过来放到小桌子上。 “……”福宛自己又捡起来:“你可真是够小气的。” 林孝珏道:“高位者,才不与人计较,我是小草民,眼界就那么大,自然没您心胸宽阔。” 福宛听她是在说反话,她是高位者,所以应该心胸开阔不跟她一般见识,眼睛剜了她一下:“我先说正事。一会再找你算账。” 两个丫鬟好奇的看着她,她也有正事。 福宛感受道被轻视的目光,两根手指做成钩子状:“再看把你们俩眼睛挖出来。” 两个丫鬟赶紧转过头去。 林孝珏见她果然如前世听说的有些跋扈,但还算明白事理,就问道:“你到底,说什么正事” 福宛转过头神经兮兮的小声道:“你忘了,在我们家听戏的时候,你不是说那个庄氏有病吗?”林孝珏还没来得及表态,福宛一嘶:“你怎么还不记得了呢 ?就是户部侍郎崔大人的夫人,庄氏啊。咱们散后我就派人盯着他们家,你猜怎么着?真的不出你的所料,第二天就开始痢疾了。” 林孝珏已经想起那个人了,她点头笑了笑:“她啊。这下你,愿赌服输了吧?”不用她说完,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福宛这才想起来当初跟她打了一个赌,听到探子说那庄氏拉的都起不了床了她光顾着心思林孝珏的医术很神了。 脸有些不好看,道:“你赢了就想接近薛世攀了?” 林孝珏真想打死她这个神经病,摇摇头;“我有心上人。不是他。”很肯定的说。 两个丫鬟一下子将眼睛对准了她的脸,是谁?陵南心里琢磨,完了,十有八九是兰君垣了。 福宛听她说的干脆,心中疑惑稍减,但还是不放心,脑袋凑过去:“你告诉我是谁?” 女人就总是好奇这些东西,林孝珏笑着摇头:“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福宛见她不愿意说,心道真小气,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不说就不说,一看你就跟那些小女子没什么区别。”气完又一脸兴奋:“我找你去给庄氏看病。”胳膊肘搭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很阴险的笑道:“当时她那么侮辱你,现在她果真病了,你不过去气气她,要是我我还不给她治病,就在她眼前晃悠,我急死她。” 原来是为她打抱不平来的,林孝珏摇摇头,应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闲的。 林孝珏不冷不淡道:“我很忙,没时间跟她,计较。” 就是不去,福宛有些兴致缺缺,她真的挺讨厌那个庄夫人的。 福宛十分健谈,时而数落林孝珏,时而又问她一些问题,时而又抱怨她被王妃关起来,是偷跑出来了,跟她哥差不多,就是一个爱玩爱闹的纨绔子弟。 就这么的,她自己都找不好什么情绪的就跟着林孝珏到了四条胡同。 林孝珏要下车:“你去吗?” 福宛本来是要去崔家看热闹的,就问道:“你经常这么出门给人看病?” “也不是,如果是在乡下,不能行车,就只能走路了。” 我草,福宛心中骂道:“那不是很艰苦?”不对,她本想问的不是这个。 林孝珏笑着回答:“行医治病,就是如此,有的病人,家境不好,又病入膏肓,你也不忍心折腾他们。”见福宛一脸难以置信,她又问道:“我得下车了,你去不去” 福宛张着嘴给她让个出路,林孝珏领这丫鬟下了车。 福宛四顾一下车里就她一人了,这才反应过来也下了车,他的两个侍卫刚好赶上来:“郡主。” 福宛看着两个笔挺有型的侍卫,心中突然间有些不好受,这两个大男人经常要跟着她走很多路,有时候脚都会起泡,这个她都知道,那她一个小女子,还要到处给人治病,那小身板…… “你等等我。”福宛叫着还没进大门的那个白色背影。 林孝珏回头好奇的看着她。 福宛吸吸鼻子:“我想看你怎么给人治病。” 林孝珏其实只是忽悠忽悠她,让她知道人间疾苦,没想到这人还真要跟着,这么一来舅舅家里还得迎接她,想了想招手让她过来。 福宛小跑着走过去。 林孝珏手还住她的肩膀:“我跟你说啊,你的身份,太高贵,进去,你可别说你是郡主,不然,这病就看的,拘谨了。” 福宛不太服气:“那我也能当你的丫鬟了。”又一想:“行,你就说我是你姐姐,跟你一起行医看病的。” “……”稳住一头随时会尥蹶子的骡子比惹怒她少很多麻烦,林孝珏笑着将她勾的更亲密了:“行。”(未完待续。) 138 地址 林孝珏带着辅宛进了周家大门,周光祖周光辉周懿之今日都在,三个男丁带着各自的媳妇亲自来迎接她们。 周光祖一见到人赶紧拱手行礼:“小姐来了,家母念叨您好几天了。”又看见辅宛,觉得眼熟,绝对不是丫鬟:“这位是……” 她这复诊是前面就说好的,林孝珏见大舅舅二舅舅不上朝就在家等着她,且笑逐颜开,老太太一定是好很多了。 就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很随意的介绍,连姓名都不带,辅宛也不爱暴露太多,她说朋友二字很对她的心意,就对周光祖点点下巴。 林孝珏也不管她倨傲,一抬胳膊:“咱们就别耽搁,去看老夫人吧。” 周光祖赶紧抬手相请。 辅宛平时去哪里别人也是恭敬相迎,但她都知道,那是因为她是郡主,那份恭敬中还带着畏惧,今日她所感受的,这周家欢迎林孝珏绝对不是畏惧,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除了她娘在家里这么等她,从来没人这么盼过她。 她心中有感触,跟着林孝珏身后,侧头看见一个人来,故意放慢脚步到那夫人耳旁问道:你们家老太太是被她治好了吗?” 二夫人刘氏看着陌生女子,心道你谁啊?不太乐意的点点头。 辅宛还没被谁使过脸色呢?就想发火,想到跟林孝珏的约定,忍着怒意道:“那前面病的很严重吗?” 刘氏本来就不怎么待见这个长得像丈夫的女大夫,见她伙伴一个劲的问个没完,一耷拉眼皮:“差点死了,这都躺了个把月了才好。”说完就去追大夫人,她才不想跟那大夫的人说话。 辅宛心中有气张张手:“哎……” 两个丫鬟在最后面看见了,陵南赶紧追上来:“郡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啊?”声音很小。 辅宛就是想知道林孝珏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那周家人爱答不理的,她低头问丫鬟:“这老太太被你们家小姐治好了?我想起来,是不是上些日子街上盛传的。要吃人肉那老太太啊?” 周老夫人被巫医诊出是邪病,要吃子孙的肉才能病愈,这事已经传得大街小巷到处是,陵南跟在小姐身边不会不知道。就是没想到,连辅宛郡主都听说过了。 陵南很认真的道:“就是那位夫人,不过根本不是巫医说的那么邪乎,我们小姐给换了两次药,也就半个月。差不多要好了,今日再来看一看。” 辅宛心想着我虽不知道前面病的多严重,但听大街小巷都说周家子孙不孝顺就知道不轻了,如果进屋见到这老太太没什么病,可见林孝珏的医术就是真的了,她竟有些迫不及待。 辅宛心中蠢蠢欲动,周家书房有那么一个人也在焦躁不安。 他躲在桌子底下,焦急的看着房门,不大一会周清靓推门进来,他蹭一下就从桌子底下窜出来:“靓姐。是不是人来了?” 周清靓点点头:“刚进了祖母的屋子,你去的时候可小心点,别让我爹看见了,不然你逃学,又要挨罚。” 那人正是周敬之,家里祖母身体渐好,而且还不是用那些太医的药好的,这多高兴的事啊,今日他特意假装上学,实则暗中跟周清靓“勾结”好。躲在书房等人来,就是要一睹那个女大夫的芳容。 听说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子。 “你放心吧,我看一眼就去上学。” 周敬之蹑手蹑脚出了书房的门,躲着人抄小道绕到老太太的屋后。左边窗户正对着老太太的卧室,他耳朵贴上去。 什么都听不见,指尖沾了吐沫把窗纸捅破,里屋顿时能看见一孔之地,从前就听老管家说过,那女子喜欢穿红衣服。他逐个扫视,父母二人站到大伯身后,大伯旁边是大哥和大嫂,他们对面好像站了两个人,一个人被另一个挡住了,只露出背后乌黑垂垂的长发,而挡人的那个女子,侧影身材修长,刚好是一身红装,英姿飒爽。 光看那半边侧脸就很利落了,周敬之心道这女子果真一见非凡,可惜看不见正脸,他伺机等着看正脸,可这些人说着话就是不肯面对他,突然大伯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威严。 周敬之身子赶紧蹲下去,过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他又趴过去看,还说话呢,周敬之心里叨咕你们看病就看病,是话痨啊,又怕呆久了被大伯抓个现行,抿了吐沫把窗户纸随便一沾,就跑了。 屋里林孝珏跟周家人讲了一番老太太的状况,就是开心的方子。 老太太此时脉缓,太阳已开,而小便清通,阳明已阖,能寐能食,就是还有些腹胀,她病起肝郁,身体又行湿之中,必兼除湿开郁。 方子就是解郁除湿的药,降香末三钱 生苡仁五钱 白通草八钱 浓朴三钱 煨肉果钱半 茯苓皮五钱 半夏五钱。 这样方子写好了,就交给周光祖:“三煎,三副药即可。” 这真是太好了,等老太太好了看谁还敢说周家子弟不孝顺,周光祖接过药方连连感谢林孝珏:“等老太太好了,鄙人定要登门感谢小姐,小姐若是不介意,就留下个地址家世,也别让我们白白受了恩惠。” 当时这人不请自来,他们心里有顾忌,而且人家也不肯透露姓名家世,就说姓周,所以要是老太太好了以后怕就断了联系了。 林孝珏看了看辅宛,辅宛心道:“你别治点病,就又要功劳了吧?” 林孝珏笑了笑:“那我就留个,住址吧,而且还有一件事,想要劳烦,周大人?” 什么事?周家人都以为老太太病治好了,这小姐真的开始算诊金了,还不知道要多少呢。周光祖心里盘算,如果能给得起,小姐要多少都得给,这是救了老太太的命。 林孝珏将林家住址写好了,没交给周光祖之前先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大人不必刻意宣传,老太太好了。” 可老太太就是好了啊?“如果不说,那些人就都会骂我周氏子孙不孝顺啊?”尤其是被周家赶出的那几个太医,天天给皇上递折子呢。 周光祖看看家人,不知这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孝珏这才将住址递给他:“大人看了,就知道了。” 周光祖心存疑惑,拿起纸来开,桃花眼瞬间睁大,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林孝珏莞尔笑着,目光有所晃动。 周光祖赶紧收回惊讶的表情,将地址叠好了放在怀里,然后还是难以置信的摇头。 其他人不明白什么意思,都看着二人打哑谜。 林孝珏朝周家人一礼:“我的事,完成了,先告辞了,各位改日再会。” 就要走了,辅宛忙学着她的样子跟众人道别。 周光祖带头,也不挽留笑呵呵的去送她,大夫人等也就只能客气的让她有空常来坐坐。(未完待续。) 139 请医 送走人刚一关上大门,周懿之就问大伯:“伯父,你方才有些失态,难道小姐写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周光祖就想起自己初看到纸条上字时的惊讶了,笑了笑:“没有,小姐只写了地址,估计过两天我就得上门了。” 怎么听都不像那么简单,周家人都看着这个家主,可他不想多说的塘组,谁都不能再问了。 周光祖还是笑呵呵的,一抬头突然看见影壁墙左侧大榆树后有个身影。 “周敬之,你给我出来……” 辅宛跟着林孝珏刚到马车前,就听见周府院中传来喊叫追赶声、 辅宛回头望着大门,想要看穿一样:“他们家好热闹啊。” 林孝珏嘴角挂着笑,道:“我要回家了,你去哪?” “就回家?”辅宛有些不高兴:“我好不容易出来的。”摆着手:“我先不回去。” 林孝珏颔首 :“那就告辞了。”就要上车。 辅宛一跺脚,平时也没看出她这么笨啊:“本郡主都不回家,你回家我玩的什么劲儿啊?陪我出去走走。” 林孝珏心道:“你有多闲啊。”想了想:“好吧,那我带你去个地方,郊外,去不去?” 辅宛是最喜欢到处走的了,可没得父亲的允许她从来不敢出城,还没去过郊外呢:“就咱们几个?”她指着自己,再指指那两个丫鬟。 林孝珏道:“不还有你的,侍卫吗?够了。”一脚踏在车沿上:“上车吧。” 辅宛脸带雀跃跟林孝珏上了车。 “对了,方才你给周大人留的是什么啊?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就是地址。“ “不可能,你骗人。“ “真的就是,地址……” 日头渐渐中悬,林孝珏和辅宛优哉游哉去了谢家村。 崔府中的夫人庄氏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一天拉个八九次,人都虚脱了,躺在床上软趴趴的。 崔大人在衙门里办公都愣是让下人给找回来。 进屋看妻子果真比他早上走时还严重,人小了一圈。眼睛也都骷髅下去了,用老话讲,脱像了,而且屋子那种腐败的臭气也很浓郁。 崔大人一下子就怒了。骂着丫鬟不勤快,又骂了请来的大夫是庸医,可发泄一通妻子还是没好转,他走到妻子床边坐下:“你怎么样了?” 虽然夫妻平时总吵架,妻子经常会压他一头。但毕竟十几年的夫妻,也不忍心看她受这份罪。 庄氏见丈夫眼角和嘴角都耷拉着,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她自己也能闻到屋中的味道,就哭道:“你这是嫌弃我了?” 崔大人好不容易压住的反遭之意又给勾起来了。 战起身道:“你是病人,我不跟你吵,我跟你请大夫去,你先好好躺着吧。” 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庄氏哭的更大声了,可她都虚脱了。根本没有眼泪,就道:“十几年,我跟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家事,累死累活的,我这病都是累出来的,你现在巴不得我死了哈,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下子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崔大人那个气啊,谁家死人是好事。叫来丫鬟:“好好伺候夫人,我去求宫里看能不能派个太医来。”像他这样的级别,可以清太医。 他刚要走,庄氏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可她哪有力气啊“老爷,你别走,我怕你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了软话,这崔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太回头看妻子。你说这人要是真说走就走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堂堂男子也不由得湿润了眼角,又坐下来安慰她:“我是给你找大夫去,快去快回。” 庄氏心里想着大夫二字,咬咬唇:“老爷,你去请一人,兴许能治好我的病?” “谁?” “林世泽的女儿,林家五小姐。” 崔大人一愣:“你自己认识的大夫啊?一个小姐,怎么会看病?” 庄氏就心中责怪这个丈夫根本就不关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有气无力道:“你就去吧,在贤王府,她看出了我的病,应该有办法。” 崔大人都听她这么说了,只当死马当活马医,但他心里还是不能相信一个小姐会看病的,就道:“既然是林世泽的女儿,那也是管家小姐,我得亲自去一趟,不然不尊重。” 庄氏很怕那女子不来,若是丈夫亲自去再好不过了,可就是太给那女子脸了,她父亲也不过是一个吏部小官,她丈夫却是户部第二。 想了想道:“那女子是,少施左判的外孙女,你要是请不来,就让少施大人让她来。” 他们家跟少施家有些许交情,崔大人笑道:“如果是左判大人的外孙女,那就好说多了,难怪她会医术。” 庄氏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 林老太太让少施岚凤这一治,真就不吐了,但肚子越来越大。 林世泽一看就不对劲,这不是憋的吗?还是没对症,就想找女儿再谈一谈,又被告知女儿出门了。 林世泽一肚子闷气来到书房,这死丫头出门都敢不告诉她了,怕是哪天就要飞了,越想越气,他需要静静。 支颐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贴身的管事就来报:“大人,户部侍郎崔大人求见 。” 户部老二,除了尚书就他最大,他来干什么?林世泽想不出自己跟户部有什么关系,但人家位高权重,赶忙让人把人请到花厅去。 二人一见面先是寒暄几句,都是官场上的客套话,谁都会说,然后崔大人就等不及了,毕竟他家中有病危之人,焦急的说明来意。 “拙荆跟贵府五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二人很是投缘,想请小姐道府上一叙,不知林大人肯不肯赏脸啊。” 林世泽一听就知道是找女儿看病的,心道现在谁都知道我女儿会瞧病。你还说的这么含蓄干什么?今后他再也不会误会这些请五小姐的人了。 心里就有合计了,这人是户部老二,看样子是他夫人病了,要是女儿真能给看好了。这户部侍郎就又交下了。 可女儿此时不在,他忙解释:“真不是扫夫人的兴,小女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崔大人看是要白来一趟,忙问道:“那去哪了?” 林世泽心道。你问我?我还找呢,露出无奈的笑容,道:“您也知道这孩子医术高明,她还心地善良,一早就去处行医了,也没看别人家的小姐像她一样,人家都在家里描眉绣花的,就她,得给人瞧病,可没办法。有人找啊,我有时候也说她,你一个女孩子,爹也不是养不起你,你作这些事干什么?孩子就说,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想给病人解除痛苦,不然看着病人遭罪心里难受,你看看,我这当爹的就不能扯她后退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求医。虽然是好事,但要都拿他们家当摇铃窜巷的怎么办?这高调还是要唱的。 崔大人一听就知道这小姐真的会医术了,原来老婆说的都是真的,就道:“小姐真不是一般人啊。”可心里同时也嘀咕着。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我老婆都要死了,你死命夸你女儿我也听不进去,又笑道:“那小姐这么心地善良,不知去哪行医了?拙荆就是她所说的病人,病床不起。正好让小姐给瞧瞧。”终于说了所来的目的。 林世泽故作高深:“不一定去哪,大医大人知道什么样吗?走到哪就医到哪,说不好今天碰到了什么棘手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总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当爹的根本不受女儿待见,女儿去哪都不告诉他吧? 崔大人见在林世泽这里套不出什么,就以为林世泽是在敷衍他,又一琢磨,林世泽给自己的女儿戴那么高的高帽子,不就是怕别人看不起他们吗?可能不愿意给人治病。 心里嘀咕:“老小子,你连我都敢敷衍,走着瞧。” 就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不过能不能请林大人帮个忙,若是小姐回来,跟她说一声,让她去府上给拙荆把个脉,您也说小姐大医风范,相信她不会拒绝的吧?” 林世泽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那个女儿要给谁看病,他怎么能决定呢? 可漂亮话都说出去了,哈哈点头:“行,行,崔大人都如此说,她回来我就让她过去。” 崔大人就告辞了。 崔大人出了林府大门,又回头看了看里面,这林世泽不肯卖他面子,那就按夫人说的,找少施岚凤去,反正他们都是一家。 崔大人到少施家的时候少施岚凤还真在家,很尊重的接待了他。 崔大人坐在花厅里喝了口茶,就将来意说明了:“听闻大人的外孙女医术高明,能不能让她给拙荆把把脉?拙荆病的很重。” 少施岚凤一听就知道这崔大人说的外孙女是林孝珏,他要是真有这样的外孙女就掐死她。可外面都以为他们是这样的关系,而且还是他自己说的,现在说不是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少施岚风就道:“外孙女的所学,也是老夫所教。” 崔大人忙点头:“这个我知道,不过还没跟宫里请旨,不敢劳驾大人。”这太医若是没有圣旨,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看病的。 少施岚凤也懂这个规矩,不然崔大人不可能傻到他们家请大夫,却不请他,就笑道:“外孙女毕竟是女孩家,不好总出来行医的,我弟弟刚从无锡回来不久,大孙子也有空闲,若是大人不弃,就让他二人去看看吧。” “这再好不过了。”崔大人对少施家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少施岚风曾经治好过太妃多年的头疼病。连连作揖:“那就有劳少施大人了。” 少施岚凤客套几句就叫来了少施岚云跟少施名医跟着崔大人走了。(未完待续。) 140 下的套 福宛傍晚回到家,母亲和大哥都在花厅里堵着她呢。 贤王妃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就奇了,女儿可从来没这么累过,好像长途跋涉了一样,怒道:“让你闭门思过,你又偷偷跑出去,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要是让少施家的人看见了好像我们家仗势欺人一样。” 她打了少施晚晴,如果不作出悔恨的样子,会被人说成张扬跋扈。 可福宛都没力气跟母亲争辩了,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大哥旁边的椅子上:“谁爱看见就看见吧,快给我拿杯热茶来。”眼巴巴的看着侍女。 贤王世子也很纳闷:“都要用膳了你喝什么茶啊?看你累的,让狗撵了啊?” 这时侍女端上茶来,不等放到桌子上,福宛接过来直接就全干了,她现在不是品茶,是牛饮。 王妃跟世子就更奇怪了,这人好像真的干了什么重活一样。 王妃怕她又做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儿,急急问道:“你倒是说话啊,干什么去了?”不复方才的威严,是很担忧。 福宛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软趴趴的:“我被林孝珏坑毁了。” 贤王世子一瞪眼睛:“你去找小姐麻烦了?”贤王妃也是如此以为的,怒道:“你能不能分辨是非,整天就知道惹事?” 福宛无辜挨了骂,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噘着嘴瞪着大哥和母亲:“谁说我就知道惹事?林孝珏带我去了谢家村,那里全是山路,百姓都好穷,到里面的村子车进不去,要自己爬山,一家一户的给人看病,你们知道什么啊就知道骂我?”一哼将脸转向门口。 王妃和世子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她跟林孝珏一起去给人看病去了,她不是非常讨厌林孝珏吗?世子犹不相信,问道:“你跟小姐去了谢家村?是去给人看病?” 王妃也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福宛转过头来狠狠又瞪大哥一眼:“不信拉倒。不信你自己问林孝珏去,算了我不跟你们说,我回房去了。”她都累死了,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王妃和世子还想再问些具体的。就喊她,福宛头都不回。 王妃看着女儿的背影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要用膳了,你回房干嘛?” 远处飘来冷冰冰的声音:“我不吃了。” “……”母子二人又看了一会,直到那倔强的红点消失了才收回视线,王妃道:“这个倔驴。跟你一样。” 世子举起双手:“娘,好好的可没我什么事,我这几天都很老实,你别骂我。” 儿子最近确实特别上进,应该说是知道人家小姐跟陈博彦定亲之后就特别上进了,王妃一笑:“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算了,你也大了,自己知道什么是正事,我也懒得唠叨你。”一双儿女。好像最近都有所变化,尤其是女儿,竟然能去乡下那种地方,还一呆一天。 世子爷是不愿意让人提起伤疤,去搀住母亲:“那咱娘俩用膳,不等他们爷俩。”深怕母亲反悔,顺着什么话再继续提起茬。 王妃真就不再说了,道:“你爹是不用等的,但还得把福宛叫过来,这不吃饭哪能成呢。还是累了一天的,再饿坏了。”很心疼的样子。 世子就想起妹妹方才的样子,她竟然能去谢家村那种地方,还跟林孝珏走了一天。这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可这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地下,让你不信也不成。 林孝珏,她自有一套和人相处的法子,看来福宛也要被她拿下了。 林孝珏回到南院也等着开饭呢,林世泽就进来了。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偏头一看他。林世泽看那目光带着探究和锐利,好像要把人看穿一样,十分不舒服,她好像知道他的来意,就咳嗽一声:“你今天上哪去了?”就往桌前走来。 陵南给他搬开椅子,位置刚好是林孝珏对面,然后去接他的外衣。 林世泽摆摆手:“我不在这里用膳,就跟小姐说几句话。”把披风敞开而已。 陵南收回手心道:“估计老爷明白跟小姐说完话也就吃不下饭了。”就福礼带着周四去忙别的。 林孝珏等她们走开拿起桌上的水壶给林世泽倒了一杯水:“您找我?” “要吃饭了不喝。”林世泽用手一推,将水杯放到一边,然后清清嗓子。 林孝珏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笑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林世泽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恼好,沉吟一下抬起头看着女儿:“跟你说件事。”还是掩饰不住喜悦:“祭酒大人今日在早朝上推荐我给长皇孙做先生,皇上答应了。” 能教导皇室子弟,这对读书人来说,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但这些都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林世泽这个人就是太爱钻营了,还看不懂大局,可若说学问,朱熹批注的四书五经是学的十分透彻的,这个不服不行,所以祭酒那样喜欢提携后辈的长者,一定会推荐他。 林孝珏眼皮一掀:“可老太太要是不行了,推荐您干什么,都是白扯。” 实话往往总是让人十分厌恶,林世泽笑脸一下子变得愤怒,这就是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的地方,道:“如你所愿,众人都说老太太是隔噎,怕是活不了几天了,现在就是给我做吏部尚书也是枉然,你看着高兴了?” “这可不是,我的所愿。”林孝珏淡笑着摇头:“大人知道,我要什么。” 她想离开林家,林世泽就笑了:“我生为人三十多年,至今还没听说哪家女子可以摘掉祖宗籍贯变成外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事在人为,大人,好好考虑考虑。”林孝珏见他笑着冷哼,拿起那杯水润润喉咙:“那大人与帝师,就只能,失之交臂了。”放下杯子一脸可惜。 林世泽簇簇眉头,为什么老天安排事情就这么巧呢?若是早几年,就算他去丁忧,可也教过长皇孙,这种师生情谊就算再过三年也不是能说端就断的,或者再过三年,可那时候不知道朝堂上会如何变化。 一声慨叹:“你真忍心看着爹被逼上绝路 ?” 林孝珏心里冷笑,这算什么绝路,但他说是就是吧,笑道:“大人,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巧?这边,您可能会发迹,那边,老太太就病了,多巧啊。” 林世泽刚才就问过老天这个问题了,突然,目光像厉剑一样投向女儿:“是你安排的。”提出让他给长皇孙当老师的是她,没有人脉让他走祭酒那边的也是她,那时候她命在旦夕,可还那么注重他的仕途,当时他以为是女儿关心他爱护他。 其实这小混蛋临死都要算计他一把。 林世泽这眼珠子就越瞪越小,最后左眼眯成一条线,眼皮不住的跳动:“林孝珏啊林孝珏,你下的好棋,我可是你亲爹啊。” 林孝珏耸耸肩:“难道我不是为您好?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为您好,而已。”平时他也总为她好来着。 林世泽都要气炸了,说什么为他好,如果没有祭酒大人回的消息,他就算给老娘丁忧三年也认了,这就是命,可眼前明明有一条光明大道,就是有障碍不让你走,你是走还是不走? 林孝珏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就站起来:“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好好想想。”走出桌前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要吃饭了,我去传菜,您要是饿了,就一起,别客气,号!”直着身板就去接丫鬟手中的食盒。(未完待续。) 141 请教 林世泽喘着粗气坐也不是,站起来又不舍离去,双手抓着桌沿忍了很久才站起来。 而女儿已和丫鬟有说有笑的往桌子上摆菜了。 “林孝珏,林孝珏……”林世泽手指就一直点着她,可林孝珏之后要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林孝珏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往桌子上放碗筷:“今晚的菜,不错,看着就,好吃,呵呵……” 林世泽拢了拢外衣拂袖而去。 门咣当一声自然关上,陵南小声道:“小姐……” 她要问的话还没出口,这门咣的一声又开了,林世泽还是那张愤怒不行的脸站在门口。 陵南缩缩脑袋,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看着他起伏的鼻梁,问道:“老爷,您还有事?” 林世泽手指一指:“我有事也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问。” 撒邪乎气呢,那大家就都别说话吧,三人女孩子就那么沉默的注视着他。 “哼……”林世泽更气了,收回胳膊道:“户部崔大人今天来请你给她夫人瞧病,你去不去,自己拿主意。”又哼一声,一个转身。 下一刻这门又是咣当一声响。 两个丫鬟震得一哆嗦,回过头来探究的看着自家小姐,陵南道:“小姐,您又把老爷气炸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他接受不了,当即离去,第二次就好多了,犹豫一下才走,甚至都没忘了传话:“下次再提,他就更有心理准备了,就会心平气和,很多。” 陵南心道这就是小姐当时不着急的原因吧? “小姐,那您会不会就不忍心啊?我看老爷有时候也挺可怜的,有时候想想。要是我,怕坚持不到最后。” 林孝珏望着窗外垂垂眼皮,继而淡然一笑:“我安排了,这么久。现在老天都帮我,我又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了呢?人要成事,不狠,是不行的。” 陵南就想起小姐要死之前还给二老爷下套呢。万一死了呢?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这就是小姐跟她们的区别,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要做的事,就不会停止。 室内沉默一吸,林孝珏招呼两个丫鬟吃饭。 陵南筷子点着唇上,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小姐,二老爷说那个什么病人的,去不去看啊?” 是庄氏,侮辱她的时候一定没想过会有求于她。林孝珏笑了笑 :“看病嘛,谁给钱就去,不过,他得来找我,问别人,是没用的 。” “那是,您才是大夫,找别人什么用啊。” 时至第二日,天气尚好,就是风大。林孝珏用过早膳便坐在自己的房里写书,已经好几日没动笔了。 陵南和周四二人就在屋外背药材。 都是小姐给她们整理的,小姐说分门别类记得快。 周四就背道:“退虚热:胡黄连,青蒿。地骨皮,白薇,银柴胡。”然后看向陵南一笑:“这个分类好记住,就五个。” 陵南道:“是啊,而且背诵胡黄连和银柴胡的功效可以借鉴黄连和柴胡,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银柴胡也是,但柴胡还有一个功效,升阳止泻,这么一联想,就都记住了。” “还是小姐的办法好。” 二人相视一笑,周四继续后面的分类:“清热泻火,石膏、知母、天花粉……” 突然陵南一抬手,就听小姐的房里有咳嗽声音,陵南看一眼周四,然后站起来走向门口,一开门:“大少爷,您来了怎么不敲门啊?” 少施名医本来是脸贴着门板上的,这门冷不丁一开,他差点栽进屋里。 站稳后心道:“才听了两句怎么就被发现了。”往屋里瞅了瞅:“小姐呢?” 陵南躲个身放他进来,然后关上门:“小姐在屋里呢,小姐,少施大少爷有事找您。”就向里间走去。 少施名医叫住她:“我自己去找小姐也行。” 陵南心道我们家小姐的闺房你们还去上瘾了怎么的? 林孝珏这时正好拉开房门:“你找我?”在门口看向少施名医。 陵南朝她一福身:“小姐。” “给大少爷上茶。”林孝珏说着就走出来,陵南去向炉边,少施名医眼前没了遮挡,立即迎上来。 “我找你有事。” 林孝珏一抬手请他去桌边坐下,二人对面而视。 “大少爷找我,何事?” 少施名医开门见山道:“昨日去了户部侍郎崔大人的府邸,侍郎夫人病的很重,我跟七爷爷用了药,但她还是没起色,今一早崔的人又派人到家里来了,很棘手,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林孝珏就好奇的看着他:“到你家里去,你找我,做什么?” 少施名医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住她,不如直接说了:“想必姑父昨日也告诉你了,崔大人也请过你,但你不在,今天前来一是问祖父有没有什么办法,二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林孝珏笑着,还是那个意思:“他想问我,就来找我,让你来问我?你算老几?”语调很慢,容颜很淡然,但说的却十分不客气。 少施名医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还不是都一样,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陵南提着茶壶恨不得顺他头顶浇下去,林孝珏冷淡一笑:“说这些,没用,他想问我,就亲自来请我,别人,谁也说不着。”说完又一颔首:“您轻便吧。” 就是送客的意思,少施名医有话还没说完呢,抬起手刚要张嘴,咣当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屋里的人都举目去看,林世泽一脸愤怒站在那。 少施名医赶紧站起来:“姑父。”躬身一礼。 林世泽心道:“你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啊。”他早就跟少施名医说过,不得允许不准见他的女儿,还跑顺退了呢,房门大开,声音一冷:“你先跟我出来一下。”有下人在,多少给他留个面子。 少施名医当他的黑脸为无物,还是那么笑着走出来:“姑父请。” 林世泽咣当一声关上门,哼道:“到我书房来。” 他二人声音很快消失在耳中,陵南将茶壶往桌上一放,抬头问小姐:“老爷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林孝珏摇摇头:“不知。” 周四怯怯的说:“老爷也看不过,这个少施名医了。”声音脆脆的。 两个大人就笑,陵南看着她:“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继续背书。” 周四吐吐舌头拿着书本进了自己房间。 他走后陵南就没什么顾忌了,不爽的心情去全部发出来:“也不知道这个少施名医的脸皮有多厚,有妻有子的还跟小姐没脸没皮。” 林孝珏闻着茶叶挺香,坐下来拎过茶壶:“家族性的。” 陵南看她要喝茶忙,忙道:“我来吧。”一边蓄水还一边叨咕:“可不是,他们少施家也真是无耻至极,小姐又不傻,那崔大人自己不来请小姐,小姐这要是说怎么治好,算是他少施家的功劳,见天的等着捡便宜算计人,就当别人都是傻瓜,就他们家一窝奸的。”越说越气愤。 林孝珏举起茶味请她:“喝不喝?” 陵南先是一愣:“不喝。”然后无奈道:“小姐您怎么不骂他?我都气死了。” 林孝珏尝了一口清茶然后放到桌上:“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是不屑,他们这样的人,你骂他,是无用的,最好就是不要管,让他们蹦跶吧,不然还以为,你多看重他们。” 小姐有点冷,不逼急了不喜欢跟人争吵,陵南还是愤愤不平。 林孝珏站起来伸个懒腰:“我还,很多事呢,忙去了。”就又回屋了,陵南无奈的蹙蹙眉头:“真是气死了。”(未完待续。) 142 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世泽把少施名医带到书房,他自己坐着,一脸不忿的看着少施名医。 “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去孝珏的房间,也不可以私底下见。” 少施名医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姑父呢,也不恼,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姑父对面,道:“小侄想知道为何?” “为何?”林世泽手指敲着桌子:“这还用我说嘛?男女授受不亲,我家孝珏还没嫁人呢,你整天与她私下里往来算什么事?怕你坏了我女儿的好名声。” 少施名医左边嘴角提了提:“我是请教她医术的,不是私事。” “那也不行。” 少施名医见林世泽说的这样斩钉截铁,心里盘算之后道:“姑父,其实我正有一事想跟您说,时间会有点长。”说着站起来倒了两杯水,一人一杯分在桌子上。 林世泽不用他说也知道他是想娶林孝珏了,这就是他不让她们私下里往来的原因,当年少施文娴就是有事没事找找他,二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因为新鲜,能引得心砰砰乱跳,那是一种感觉,后来又因为周家被发配的事,他鬼迷心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常想,若是当年自己能克制一点,宝儿哪里都比少施文娴好,现在的生活可能也不会这么压抑。 所以他不能让女儿让人勾引了去。 少施名医又不请自坐,林世泽两条浓眉一掀,道:“若是说你跟孝珏的亲事,那就不要张口了,孝珏不会嫁给你这有妇之夫的。” “姑父不要说得太肯定了。” 林世泽看少施名医这一脸淡然的笑就想起女儿也是这么笑话他的,就怒了:“我是她爹,我怎么就不肯定了?别说是你已结婚生子,还要做什么平妻,就是让她嫁给行医我都不会同意的。”他的女儿非要嫁个王侯将相不可。 少施名医自然明白姑父心里怎么想的,扯唇一笑:“那日姑父可是亲口说了,若是孝珏跟陈家的亲事黄了。您就让她嫁给我,怎么姑父想反悔了?” 谁说的?哪个王八犊子说过这样的话,林世泽一脸严肃:“我可从没明明确确的跟你说过会把孝珏嫁给你,只是有可能。但经过我这几日反复思考,没可能了。” 他出卖了姑姑,透漏了表妹跟陈博彦的婚事,就是为了让姑父能答应他,现在这姑父要出尔反尔啊。 少施名医笑道:“姑父是哪点不喜欢我?还是我哪里不如陈博彦?若只因为我娶妻生子过。那我把妻子儿子单独安排,让孝珏主持少施府的中馈。” 这是要宠妾灭妻的节奏啊,林世泽心头一震,少施名医对孝珏这样的痴迷,就好似他当年一定要拿到少施家的钱一样。 林世泽茶杯往桌子上一顿:“你这样传出去,好像我女儿嚣张跋扈一样,我们嫁个正常人家不好吗?为何要跟你趟这趟浑水?” “因为我一定要娶她。”少施名医突然一改方才的斯文淡笑,目光变得坚毅。 林世泽又是一愣,继而嘴角一提,一句讥讽的话从他口中溢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爹,她要嫁给谁,还轮不到你做主。” 少施名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姑父看一看,看过之后不妨再重新做决定,若您看了之后还是这么想,那我就无话可说。” “什么啊?”林世泽不信有什么事情能够改变他的决定,端起账本打开一看,一笔笔的大额银子像流水一样的进账,当然都是进的他少施家的账房,而且越往后越惊人。简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不就是一个郎中家吗? 少施名医无不得意的道:“姑父这下知道小侄的真心了吧?少施家经营五代,全国各地遍布医馆和生药铺子,还有御医这个头衔,各地和剂局的筹备运行都要通过当地的少施医馆。你们这些做官的常常看不起我们这些经营买卖的,其实,若论日子过得好坏,那些三品大员之家也不一定比得过我少施家。” 他这真是托了底了,林世泽不得不琢磨他的话,朝廷发俸禄才多少啊?要是指望着俸禄发财。连那趁早别想了,养家都养不活。 还是这些有买卖的人家有钱。 少施名医看他目光有所动容,翻着账本的手都有些颤抖,又道:“孝瑜嫁给陈博彦,姑父是岳丈,那陈家有权有势,您也能借着东风,若您再把孝珏嫁入这样的人家,又试问,满朝文武还谁家比陈阁老还有实权吗?贤王家?”摇摇头:“我知道姑父中意贤王世子,可姑父有没有想过,等孝瑜嫁到陈家之后,若是陈家发现新娘子不是他们要娶的那个 ,会不会跟您闹?” 这个不好说:“总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也没逼陈家,帖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相信陈大人也不希望家丑可以外扬。” “对。”少施名医提杯润了下嗓子:“他们是的要脸面,可若是还要人呢?只要他陈家说一句,林孝珏才是陈家的媳妇,那这京城就没人会娶孝珏了。” 林世泽倏然睁大眼睛,心道:“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得罪陈家,到时候孝珏不成了老姑娘了?” 少施名医又笑的和气:“贤王就是个闲王,他对姑父能有多少帮助呢?他们家更不可能为了娶孝珏而得罪陈家吧?所以只有我。”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无论怎么样我都愿意娶表妹,订婚后我与表妹先行成亲,然后再论孝瑜和陈家的亲事,洞房花烛夜,到时候就算他陈家发现了也无可奈何,顶多对您不满,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孝瑜一天是他们家的媳妇,您就一天都是老丈人,到时候孝瑜要是争气点,生下个一儿半女,陈家就算有气也都消了。” 林世泽脑中不断的三思着他的话,心有些动摇。 少施名医嘴角笑意更深:“咱们亲上加亲姑父一点也不吃亏,小侄既然把账目给您看了。少施家的进项就任由您选两个,打理算我们的,分红我们五五开。”伸出一只手:“永远有效,这就是我给孝珏准备的聘礼。” 少施家进账银子最多的项目就是生药铺。不是普通的生药铺,宫里的药材都是他们家的,这些还不算,账本上京城医馆的药材差不多都是他们家控制的。 只挑这一项,五五分成的话。这一年进账的银子就是十万多两。 可真是大手笔啊。 林世泽肃然的看着少施名医:“想不到你对孝珏还真上心。” 少施名医心道,我时刻准备着呢,就笑道:“姑父若是答应了我,您两个姑爷,一个权势在手,一个家资丰厚,到时候您要人脉有人脉,要钱走动就有钱走动,不比找别人家做亲戚好吗?” 好多了,有时候有权也不一定管用。钱才更好使,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林世泽嘴角动了动,没想到少施名医肯这么下血本娶他女儿,真是诚心啊。 少施名医见他不语就知道有戏了,将账本再次推到姑父眼前:“您选吧。” 林世泽看着银子心里直流哈喇子,恨不得马上就选了,嘴角一沉,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我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真想娶孝珏,让家里找媒人来谈,不能跟你就匆忙定下了。” 傻子也听出是答应了。少施名医志在必得的东西,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收起账本:“都听姑父的。”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别人不知道的默契。 少施名医从林世泽书房出来,本来还想去南院的,想了想姑父这人阴晴不定。他再变卦了,先回家找媒人。 这边他才走,少施氏就来找林世泽。 “老爷,老太太有事找您。” 现在林世泽最头疼的就是他这个老娘,见是妻子亲自来的,就知道是大事,赶紧跟着妻子一起走了。 等到了老太太房里,屋里只有两个丫鬟和老嬷嬷伺候着,此时老太太嘴唇发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老二。”她叫着林世泽。 丫鬟立即搬来六角凳放在床边,林世泽坐下看着母亲的肚子,越来越肿了:“娘,您好受点没有。” 林老太太痛苦的摇头:“我这病不好啊,都是因为你们啊。” 林世泽想到那日跟跟大房的争执,老太太要不是被那么一气,说不定还不会发病。 就面露惭愧道:“娘,您好好保重身体,我跟大哥就是说笑的,您别当真,今后分家的话,我再也不说了。” 老太太倔强的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谁又闯了什么祸了?林世泽看向少施氏,少施氏也不知。 林世泽安慰着母亲:“娘您现在想要干什么?你就告诉我,只要您能好就行。”老太太能好,要星星他都去摘。 老太太忽然呼啦一声,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间,少施氏和丫鬟感觉扶她起来吐痰,痰终于卡出来了,一个丫鬟当着引枕让老太太靠着,少施氏老太太顺着气。 “娘,您怎么样了?”林世泽心情无比烦躁,但还得装出沉稳的样子。 老太太老手一抬,让少施氏住手,然后拉起二儿子的手一脸渴望:“老二,我让人去庵堂给我算了一卦,我本命不该绝啊,但都是有人克我才会如此,你想让我好,就得把那个祸害铲除了。” 林世泽一听庵堂两个字就差不多能联系到后面的话了,这祸害说的是谁?不就是女儿林孝珏吗?自小就被说成命硬,老太太病了他特意不给她请那些装神弄鬼的,就怕她有的放矢,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语气有些不耐烦道:“娘,那些老尼姑都是胡说八道,我跟孝珏走的最近,他要克也是克我,我怎么没事啊?” 老太太一脸哭相:“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她,可见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她这克死了亲娘,再克死祖母,然后就轮到你了。” 林世泽恨不得堵住母亲的嘴,他哪里有那么倒霉,按住老太太的肩膀让老太太躺下:“您就好好养病吧,孝珏的事您别管了,反正她早晚要出嫁,也不能总在家里。” 老太太挣扎着不肯躺下,急道:“那就早点出嫁,明日就出嫁,她一走我这病啊,肯定能好。” 林世泽心里叹口气,怎么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要把女儿从他身边带走呢?抬起头来看向少施氏,少施氏目光坦然。 林世泽又收回目无,他以为这事是少施氏主使的,家里最想让女儿离开的是少施氏,可此时好像不像 ,老太太一生求佛问道,早年也是因为偏听偏信道士的话要伤害周氏母子,最后还把女儿送走了。 这些人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宝贝什么是草, 林老太太哭闹着,林世泽只得口头上答应她:“行,但也不能一下子就送走了,我也得安排安排,您先等我信儿。” 老太太又眼泪汪汪抓着儿子的手:“老二啊,我是你亲娘啊,你可不能害我死啊。” 不送走女儿就是害她死了,林世泽心中一冷,算了,谁让她是娘呢。 林世泽两口子从老太太房里出来,二人一同走在长廊里,少施氏道:“老爷别以为老太太是受我指使,是老嬷嬷去的庙里,我们也不知道。” 少施氏现在有错在他手上 ,林世泽谅他也不敢,就道:“名医方才跟我提起,要娶孝珏,我想了想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准备一下,但有一点,这事先别告诉孝珏,我怕她不高兴。” 少施氏听他还让自己主持婚事,就是对前面的事既往不咎了,她也收到了家中的意愿,铲除林孝珏是十分冒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娶回家。 但没想到林世泽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中一喜,笑道:“这次一定不会让老爷操心的。” 也没什么操心的了,一共就这两个女儿,她们也再变不出什么花样了。林世泽心中一叹,生养这两个,怎么比别人家五个六个都困难呢?(未完待续。) PS:今天高烧,很难受,就发一章,大家别等我,说这星期完结这一卷也泡汤了,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143 不傻 庄氏到下午的时候又拉了五六次,拉出的东西墨绿色,稀水一样,还带泡沫。 崔大人请了三个太医来,一个开的方子是补药,拉成这样,能不补吗?一个开的方子是止泻的。 还一个是伤寒派:“夫人额头有些热。”就开的清热的药。 三个大夫三个方子,争论了好半天也没分出谁负谁剩,崔大人心里却明白,这些方子都不管用,因为少施家的两个大夫都用过了,但好歹是太医,不能当面折人家面子,让下人去抓药,却不煎药,他自己去了少施家。 还得找那个小姐去。 少施名医刚跟爷爷谈完跟林孝珏的亲事,就听下人报侍郎来了,不用人说也知道是什么事。 少施名医道:“爷爷,不然就让崔大人直接去请孝珏吧,庄夫人这个病,确实有些棘手,用了止泻药还是腹泻不止,我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这是要把荣誉拱手送人了,少施岚凤就怒向大孙子:“别以为我同意你们的亲事你就可以给那小结巴脸上贴金,你要知道,崔大人为何来我家请她,现在外面都知道她的医术师承我家,若是你现在告诉崔大人直接去林府找人,不就是告诉众人那结巴医术在我家之上嘛,自打自脸。” “可咱们治不好啊。”少施名医也是无法。 少施岚凤站起来,走向门外:“让她去崔府,以咱家的名义去,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看样子是要去接人了。 如果可以这么轻巧的解决,那她就不是林孝珏了。少施名医望着爷爷的后脑勺:“她怎么会听我们家的?她连姑父的话都不听。” 老头子刚走到门口,回头道:“不然为什么要你们定亲?订了亲她就得听我的,去跟你姑父说,让他们准备准备。” 这边少施岚凤稳住崔大人:“大人若相信我少施家的医术,那老夫一定竭尽全力,我这就让人去找外孙女过去,不过那孩子有些残疾。不怎么爱见人,我家姑爷也不太喜她抛头露面,所以才迟迟没有让他去。” 崔大人就明白了,当时他也不是没去林府。可被林世泽拒绝了,他一个小小官吏都能给自己脸色看,那他还不稀罕看了呢,就找他的老丈人。 其实如果按照他的脾气,连少施家都不找。用了药都没用 ,既然那小姐师承少施家,可见也不能高明到哪里去,可是夫人一定要找这个人,还说这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所以他才和和气气到这里来。 “行,那我回去等大人消息。” 而在崔大人还没走之前,少施名医再次来到林府,跟姑父说了一声,就又去找林孝珏。 这次敲了门。 林孝珏刚醒。听丫鬟说少施名医又来了,淡淡一笑,换了衣服在厅里见他。 “大公子,坐。” 二人落座,陵南上上茶来,少施名医喝了一口直接道:“我二次来,还是要请教你个病症。” 林孝珏有一点还算看得上少施名医,说话不拐歪抹角,就道:“是崔夫人的病?” 少施名医也不瞒她:“正是。” “说来病症,我听听。” 少施名医喜出望外。原本以为要经过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得了她,没想到她这么就答应了,来时他就想,爷爷的说法不可行。那他就套她的话,让她开了方子他自己去治,那样更能显示他们少施家的厉害。 他也不怕林孝珏不告诉他,毕竟她这个人,你问她什么她都会知无不言的。 少施名医就把崔夫人的脉相和症状说了一遍:“有热,狂泻不止。秽物稀水发绿,有冒泡……” 林孝珏不断的点头,到他描述完了,她一笑:“如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你早就看过崔夫人了。” 林孝珏就把在贤王府见过庄氏的事说了一遍。 少施名医心中不住的惊讶,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隔空她一看气色就知道这人会得病了,这样的医术,书上有写,扁鹊见蔡桓公,可现实中还没碰见过。 “既然你早就知道她的病,那一定有办法医治了。” 林孝珏弯着眼睛:“自然。”轻轻的颔首。 “什么方子?”少施名医一脸期待。 林孝珏就换了一张脸,提着嘴角斜睨着他,少施名医就不懂了:“既然你知道怎么治,为什么不把方子告诉我?” 陵南在门口候着,听得都稀奇,小姐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傻,是你拿我当,傻子。” 少施名医一怔,继而一笑:“我哪里拿你当傻子,是你自己如此的,别人问你什么,你不是都告诉吗?” “所以我还该死了?”林孝珏笑道:“我告诉别人,那是我不藏私,但不是我应该的,现在我就不告诉你,你请便吧。”一抬手支向大门口。 少施名医明明都知道她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怎能甘心就这么走了,肃然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姑父已经同意把你许配给我了,以后你就是少施家的人,让少施家难堪,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陵南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爷怎么会把小姐许配给有妇之夫? 林孝珏拢过来茶水,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只是想不到少施名医用什么办法能说服林世泽。 管了,反正事已至此,林孝珏抬头笑了笑:“可我还是,不告诉你。”端起茶来喝。 这意思就是送客了。 少施名医簇簇眉头,没想到林孝珏今日会对他有所隐瞒。 少施名医出来林孝珏的院子就直奔林世泽的书房,林世泽刚好在,坐在椅子上写字,脸色不怎么好看。 “姑父。” 林世泽叫他坐下:“什么事啊?一天两遍,虽然我同意你跟孝珏的婚事,但是你也不能总去见她啊,这还没成亲呢 。” 少施名医不理他的忠告,道:“我真是有事要请教孝珏的,崔夫人病的很重,崔大人找到家里,可我们也治不好,现在点名要孝珏亲自去看诊,可孝珏不肯去。” 林世泽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妻侄:“崔大人想要孝珏去看诊,去你们家点名?他是不是拜菩萨错进土地庙了?” 对于把少施家比喻成土地,少施名医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但此时他有求与姑父,道:“谁知道他崔大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事已至此,若是我不能带孝珏去,再让崔大人回过头来相请,这很折少施家的面子。” 你们家的面子该我什么事?林世泽心头一乐,后一想不对了,现在少施家他也有份,万一名声毁了药材卖不出去怎么办? 就安慰少施名医:“你跟她说几句软话,她刀子嘴豆腐心,说软话她就心软了。” 可她对少施家成见太深,说软话也没用了。 少施名医道:“我想,这家中也只有姑父能劝得了她,现在她对我们的话,都很有敌意。” 林世泽心道:“你可真是抬举我了,那是一头倔驴啊。”摇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她对你们家很排斥,那我去跟她说也没用,而且这事明摆着,你们是要拿她去撑门面,我闺女又不是傻子,谁没事给别人做嫁衣啊。” 少施名医心中一动:“只认为她对医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才会误会她会把方子说出来,听姑父一席话才明白,有些事情她是不肯让步的。”无奈的看着姑父:“那咱们就退一步,不用她去催府,只求她把方子说出来就行,这个我想姑父可以办到。” 林世泽拢起眉头,少施名医拱拱手:“那就有劳姑父了,事成之后,小侄必有重谢。” 林世泽连拒绝二字都说不出口了。 “那你等着,我去找她说说看。”(未完待续。) 14 灌肠 林世泽又来到南院,林孝珏和两个丫鬟在厅里坐着喝茶呢。 “孝珏。” 林世泽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小姐就断定二老爷会来,所以她们才等着的,陵南给自家小姐一个您真高明的眼神,然后就去接他脱来的外衣。 小周四就给这位二老爷让座。 林世泽到女儿道对面坐,看了两个丫鬟一眼。 林孝珏将茶碗推到他面前:“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林世泽看着一副什么都准备好的架势就知道不用拐歪抹角了,硬着头皮道:“那个崔夫人病的很重,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能忍心看病人受苦呢?快给人家看看吧。” “大人,是受崔大人之托,而来的?” 林世泽眼眉一动:“是啊,崔大人来过的reads();。” 林孝珏站起来,直接就让丫鬟准备衣服:“那咱们去崔府。” 这么过去,少施家又没安排,算谁的面子,林世泽赶紧拉她坐来,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他就笑道:“你这个急性子,名医说你都知道是怎么病的,还亲自去一趟干嘛?天寒地冻的马车也不好走,写个方子给我,我让人给崔大人送去。” 林孝珏心道:“这么明白的事,你们还当我是傻子,这一定是少施名医耍的花招,难怪官场上混不好,没被玩死已属万幸。” 装作了然的点点头:“大人说的,在理。” 林世泽见她被说动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林孝珏突然道:“不过……” 林世泽抬起手:“我现在最怕你说不过。” 林孝珏嘴角一勾:“那大人还,让不让我说。” “说,说。你说你的。”只是林世泽放的心又提起来了。 林孝珏道:“那咱们说的事,你看什么时候办了?” 他们说的事是什么事?要让她远离林家,林世泽心道:“不为别的,为少施名医那些银子你也休想如愿了。”冷冷一哼:“一个户部侍郎,他的夫人可抵不过我三年丁忧。”就这么小小一件事就答应她?想的也太美了。 林孝珏笑着看他不做声。 林世泽眉心一蹙:“算了,我也不跟你斗智斗勇了,累得慌。这方子你是一定要给我出的。如果你不出……”他看着两个丫鬟:“虽然我没权卖了她们,但不懂规矩,我身为林家家主。教训她们还是可以的,就算你三婶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陵南属于三太太的丫鬟,所以林世泽才一直没想过对付这些丫鬟。 林孝珏目光变冷,林世泽眼睛闪躲。陵南在一旁眉心紧锁,她们就是小姐的软肋。 “你自己掂量。写还是不写。” “您等着。” 二人对视一会林孝珏终于起身,不一会将方子交给林世泽:“用不用,可就在于你们了,我就这点本事。”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林世泽不信这世上还有女儿不会治的病。打开方子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不是治不治得好的问题。是崔夫人根本不会同意这样干。 林世泽放方子再次问女儿:“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别人。” 林世泽见她回答的干脆。就知道这事有些棘手,这女儿不撒谎的,若是真按这个方子来,侍郎估计会自杀。 “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林孝珏冷冷的看着林世泽:“你拿给懂的人看,我就这个法子,若是我治,也是这样reads();。” 无论如何在她嘴里是撬不出东西了,林世泽直的拿着这个方子去找少施名医,反正他是求来了,用不用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少施名医拿到方子也是一脸死灰色,忙回家找爷爷和七爷爷商量,三个人又在少施岚凤的书房碰面。 少施岚凤看过方子往桌上一拍:“她这不是玩咱们呢吗?要是真给侍郎夫人用了,那侍郎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廷上混。” 少施名医也是担心崔大人不会同意这个方子。 少施岚云看了看却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方子能治好病,虽然听着奇怪点,但你们看,她说病灶在大肠,大肠中装的是什么?本来就是粪吗,她自己的大便出了问题,换成好人的粪便,不就解决了吗。” 其他两个人看方子的时候只觉得恶心,但听着他说,更恶心了。 自要作呕,少施岚凤喝口茶压了压才压去,紧着鼻子道:“可能方子能治好病,但崔大人根本就不会同意,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别说的好。”然后看向大孙子:“你说她会不会留一手?故意耍戏咱们呢?” 少施名医思考一吸:“不会,这方子是姑父要来的,当时她的丫鬟死于非命,晚晴说她差点杀了孝瑜,以她的狠厉,想杀孝瑜还不简单,这是顾忌着骨肉亲情,我跟她相处多日,她虽傲气不通人情,但有一点,对姑父很特别,其实就是很孝顺,她本来是个孝顺的人,就是不会表达,所以她就是想耍戏咱们,可不会去害姑父,这方子一定可以用,她对姑父的孝心,也不会藏私。” 两个老头子不住的点头,那女子是那样的人,如果是林世泽要出来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少施岚凤感叹:“既然她都没办法,那就是庄氏命中该绝了。” 少施名医心道:“可惜了户部侍郎对少施家的器重。” 陵南叹了一晚上气,临睡前,林孝珏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何,叹息啊?” 陵南想着白天里的事都想哭了,就是不想给小姐添堵才没问:“小姐要不把我们送回无锡吧,当时跟着小姐是为了伺候小姐的,现在反倒成了小姐的累赘,要不是我们,小姐您也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林孝珏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笑了笑:“送你们走,谁伺候我?” 其实小姐非常好伺候,能力所能及的事她从来不找别人动手,她们这些丫鬟根本也没出多少力。 陵南拭着眼角的泪:“可现在小姐太憋屈了,不然今天怎么会给那崔夫人开方子。”没忍住,呜呜起来。 林孝珏放笔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是故意的,你知道,是什么方子吗?” “是什么?”陵南抬起头看小姐一脸坏笑。 她的方子就是把健康人的大便从肛门灌进崔夫人的大肠里,菌群失调,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陵南听了捏着喉咙:“小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方子啊,崔大人怎么会用?”呃呃的干呕起来。 林孝珏看着桌上的医书,正好是人粪别录,大便,气味,苦寒无毒,比这这个写书的人,灌个肠恶心吗?(未完待续。) 145 力荐 庄氏的身体每个清晨都能拉出新花样,一天比一天稀,崔大人等日头高照了直得来找少施岚凤,态度很好:“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啊?要是差银两,您说个数,我里面筹备就是了,怎么能在病上拖着拙荆呢?” 少施岚凤再傻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隐忍了。 真不是他不帮忙,是没有办法嘛,陪着笑脸道:“夫人的病况我们已经跟外孙女讨论过了,她听了也没办法。” 崔大人就急了:“这人都没看一眼,脉也没诊,就知道没办法了?你们这是敷衍我。”手指敲着桌子当当响。 “真不敢敷衍大人,大人可能没听过外孙女的医术,可以望颜知病,医家讲究望闻问切,这切本就在最后,望在第一嘛,她的诊断,老夫还是相信的。” 他崔进东不信,崔大人蹙着眉头:“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会没有法子?一定还是在敷衍我。”冷冷一哼。 “真没有,不敢,不敢啊。”少施岚凤可惜的摇头。 崔大人就又一哼:“你们家医馆有不少外地的伙计吧?都有户头吗?” 这朝廷对户头管理的十分严格,没有户头的人,是要抓起来审问的,有户头的也可以审问,为何会不在本乡?为何不从事祖业?这也要调查清楚,如果没有当地官府开具的引子,就当“流寇”处置。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些人,在本籍活不下去,到外地去谋生,官府又不通融,极个别的碰到有本事的人牙子,能有卖身契,其余连本地户头都没有,想卖身都没人要,因为收留“流寇”也是要判刑的。 就使得这样的“流寇”工钱很便宜,有得厉害的东家还能通融户部给这些人办卖身契。 所以户部侍郎大权在握可不是绣花枕头。 少施家那么多医馆和生意。没户头的人不在少数。 少施岚云吓得手一抖,哀求道:“大人,我们不是不给治,是治不了啊。” 那当初你们大包大揽的说能找来那个女子。现在这是狂我啊?崔大人心里想着就更气愤了:“拙荆亲口说的,要见那女子,你们若是没办事把人给我找来,能不能治好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为何拖延我这么多日?这是拿拙荆的性命开玩笑呢?还是你们觉得我崔进东是个软柿子。任由你们摆弄?” 连自己的大名都摆出来,这是暴怒的节奏啊,少施岚凤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那个方子,额头一脸冷汗。 这时少施名医闯进来:“崔大人。”拱手一礼。 崔大人认得他,少施家的大公子,冷眼一眯:“你有何事?”他知道这青年是少施家未来的家主,可自己跟老一辈的说话,有这么个小人偷听也是为了什么? 你偷听也行,能不能别出来。 少施名医见他脸色震怒,忙道:“其实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说出来大人也不会肯。” 肯不肯的也由他自己说了算吧,崔大人冷声道:“你说。” 少施岚凤就跟孙子眨眼睛,这人都怒成这样了,再说估计要狂风暴雨。 少施名医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难道面子比命还重要吗?看崔大人这几日对崔夫人的照顾,就知道这位三品大员不是无情之人,妻子将死,就算是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吧?不然人怎么说病急乱投医,这崔大人也是人。 就道:“那还请说出来崔大人勿怪。” 崔大人看这青年一脸真诚的样子,比那老家伙强多了。怒气稍减,毕竟他是来求医的,不是得罪大夫来的。 “你但说无妨,只要是真切的想给拙荆医治。我谢你还来不及。” 少施名医就把林孝珏方子上的写的说出来:“夫人现在腹泻不止,其实是菌群失调造成的,只有一个办法能治好,就是用健康人的粪便,从肛门灌进夫人的大肠中,人的粪便中。有丰富的大肠杆菌……” “好了。”崔大人一拍桌子,什么菌群失调什么玩意?这些大夫就知道说别人听不懂的东西骗人,他就听懂了要往夫人的屁股里灌屎,想想都恶心:“你当大夫的不觉得,你让我夫人以后有什么脸面见人。” 少施岚凤一脸急躁的看着大孙子,都让你闭嘴了。 少施名医却面色不改知难而进:“大人,是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小侄也是冒死才跟大人说的,这也是我们跟表妹讨论过的方子,是,大家不是治不好,表妹早看出夫人的病,知道大人不会用方子,所以才让我们试一试别的法子,现在我等无计可施,只有这个法子,用不用大人自行斟酌吧。”不亢不卑。 崔大人眉心一蹙,黑脸转为沉吟。 少施岚凤心中露出笑容,还得是大孙子,几句话说的真挚,也说请了,不是我们不治,也不是我们医术不行治不好,是你根本不会同意治。 崔大人想了很久,最后道:“我要跟夫人商量一下。” 到底不忍自己的妻子丧命,急冲冲就回去了。 少施名医擦着额头的冷汗,赌对了,哪个亲人会看着自家的家人去死呢?再古怪的办法也得试一试。 崔大人回去将少施大夫的方法先跟请来的大夫说了一遍,这些天他都请了老多大夫了。 “诸位觉得可行吗?” 这方子恶心死人了,大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还是侍郎府邸,不敢直断啊,万一得罪人呢? 就都和气的问道:“大人,是谁给下的方子?” 崔大人如实相告:“是少施大人开的方子,这什么大肠杆菌的本官没听过,你们听过吗?” 众人就傻眼了,他们也没听过啊,可这是少施府开的方子,你若说没听过、不能用,那不是打少施家的脸,人家左判的方子都不行,你行你开啊。 一个大夫掩饰住不安,镇定的说:“古书上兴许有这么一说。”反正书那么多,你自己随便翻去吧,我也没说是哪本书。 崔大人哪知道这些大夫对少施家的畏惧,他问的目的只是先看看能不能用,不行就不去恶心夫人了,行再商量,夫人还不见得同意呢,也就没多想,拱手道:“那诸位先等着,我去问问拙荆的意思。” 他一走众人都擦了把汗,有个大夫说:“看人家少施家,什么都懂,这些名词我都没听过嘛。” 他一个人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就不装了,都敬佩道:“我们也没听过,还是少施大人家见多识广。” 对啊,众人无不向往少施家的医术,就是这个方子恶心了点,但能救人就行。(未完待续。) PS:本来想存点稿子回家过年,不存了,都发了,很有读者反应我写的拖沓,那我只能多更快点结尾了,不过还得按照大纲来,我只能尽快,没办法一下子就写好。 146 求助 崔大人拿着方子进了屋子,庄氏听见声音背部躬起:“老爷,人请到了吗?” 崔大人赶紧到她床边去,将方子只给她看:“人没来,但是少施家拿了个方子过来,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你看用不用。” 庄氏扫到粪便二字的时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了崔大人一身,不过她拉成这样,肚子里哪有东西,都是苦水。 崔大人喊着丫鬟,丫鬟赶紧来收拾。 庄氏趴在床上还在干呕,丫鬟又忙拿了茶水来簌口她才好一点。 崔大人将外衣交给丫鬟,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用了。”将方子丢到恭桶里。 庄氏擦了擦嘴边的涎液,有气无力道:“这方子真是那小姐写的?” 这个崔大人不敢保证,便将少施名医的话重复了一遍:“少施家说,就算是林小姐过来,方子也是一样的。夫人你看……” “不可能。”庄氏摇着头:“如果这方子是那女子写的,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夫人怎么对小姐如此了解呢?”崔大人蹙着眉头坐下来。 庄氏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 庄氏心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在贤王府她侮辱别人的事一直没对丈夫说,想的是用权势将人找来,没想到少施家一点都不抵用。 她便将那日在贤王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去掉自己的跋扈不细表,但很明确的表达了,这女子跟她有隔阂,所以才会弄这样一个方子来羞辱她。 崔大人也知道妻子是什么样的脾气,跟人起争执是常有的事,但这小姐如此记仇还是少闻少见。那方子也太恶心人了。 就怒道:“不就是言语不和吗?一个大夫,怎么能拿别人的性命做报复呢?”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庄氏哭道:“她一定有别的方子,你无论如何要把她找来,不然我怕我就要过不去这几天了。” 是啊。再拉下去人都拉没了。 崔大人道:“可林世泽不忌惮我,不肯让她的女儿初诊,那个少施家,我看更是阴险。跟那女子沆瀣一气要侮辱我家,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 庄氏就想起那日她去林府,那小姐对其大伯母都不尊不敬的,或许根本不是别人不肯出力,是她那里有问题。 庄氏就道:“少施家能拿这样的方子给我。确实不可饶恕,但老爷一味对他家实压好似也没多大用处,你不如去贤王府打听打听,我看王妃对她敬重,他们交情不浅,却没见王爷怎么器重少施岚凤,这两家人说不定有什么隔阂是咱们外人不知道的。” 如果真的有隔阂,那少施岚凤的允诺,就都是拖延之词,就罪不可恕了。 崔大人道:“可我怎么好开口去求贤王呢?”就为这这么个小事:“人家可是王爷。” 庄氏脑袋耷在枕头上。喘息道:“贤王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很热心的人,他一定会帮忙的,你快去快去,一定要请那女子回来。” 崔大人只得答应她。 朝中重臣是很少会跟亲王往来的,崔大人乘着一顶低调的小娇,从贤王府侧门叫门。 贤王刚好不在,王妃就要把人打发了,辅宛正无聊的跟母亲在厅里喝茶,一听是崔大人。忙问道:“可是户部侍郎崔大人。” 下人忙点头。 辅宛道:“让他进来。” 下人走后王妃好奇的看着女儿:“你能做你爹的主了?人家崔大人是来找王爷的,你一个姑娘家能搀和什么?” 辅宛到不是要替他爹做主,也不想知道崔大人的来意,她就想问问。他的夫人庄氏现在怎么样了。 自那日去谢家村后,她就再没出过门,也忘了盯着庄氏的病,听见崔大人三字才想起来了。 辅宛道:“娘你别管,我就是跟他打听个事。” 王妃有心再问,一想这在家里头。她还在身边,凉她也不能惹出什么祸端来,就跟她一起等着外客来访。 过了一碗茶的功夫,下人就领着崔大人进来了。 崔大人低着头扫向主位上的鞋面,两个女子,并无男子,就知道王爷不在了,偷偷看一眼是王妃和郡主,忙欲行礼:“王妃娘娘……” “崔大人快免礼,王爷不在,无需那些客套。”说着又让下人看座,王妃向来都是十分和气的。 可崔大人坐下来后就有些不安,他要找的是王爷,王爷不在,王妃和郡主却留下了他,她们有什么要事呢? 要知道 ,这个辅宛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说不定哪句话你就得罪她了。 辅宛就歪着头上下打量这位户部侍郎,浓眉,方脸,一身正气,怎么他媳妇那么讨人厌了。 崔大人看这辅宛郡主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一拱手:“娘娘,郡主,在下……” “你先等等。”辅宛一抬手站起来:“我先问你几个事。”迈步走向他。 是他来请教王爷事儿的,怎么反过来要被盘问呢? 崔大人双腿并拢坐得笔直:“郡主您问。” 辅宛前前后后看他,忽然在他面前停下。一背手道:“你夫人病的如何了?” 崔大人有些意外,郡主怎么会这么关注他的妻子呢,笑着拱手道:“有劳郡主惦记,拙荆确实病的不轻,今日前来,也是想问王爷求一位大夫的。”他顺着话就直接说出来意。 辅宛却不接话茬,语气一冷:“你夫人都是自作自受的。” 这怎么说话呢?王妃咳嗽一声:“辅宛。” 崔大人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辅宛看向母亲道:“我可没说错呦,当日筵席,林孝珏不是告诫过她,说她会病重,是她自己侮辱人在先,现在受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辅宛有一副侠义心肠,但就是嘴太直了,王妃只知道女儿跟林孝珏出去过一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化敌为友了,现在故意留下崔大人,好似是要打抱不平。 王妃面露尴尬的看着崔大人:“小女话冲,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崔大人却想着福宛的话,他也是刚才从妻子那里听说的,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的,这女子早早就看出庄氏有病,那她这医术就了不得了。(未完待续。) 147 大包大揽 崔大人不怒反而带着希望:“原来这件事郡主也知道,那日是拙荆不会说话,冲撞了贵人 ,这里还请郡主代为转告,就说下官给她赔礼了。” 她又不是下人才不转告呢,福宛道:“又不是你侮辱人,是你的夫人侮辱人在先,要道歉也是你夫人来道歉。” 王妃心道:管你什么事呢,就叫住女儿:“福宛……” 福宛一哼,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件事我都看不下去,告诉你,若是你家中不表示出诚意来,即使林孝珏同意给你们治病,我都不同意。” 王妃继续叫道:“福宛……” 福宛噘嘴看着她:“娘你别管。” “……”她怎么能不管?王妃看劝不动自己的女儿就对崔大人道:“大人不要听她小孩胡咧咧。我们哪能挡着大夫给人看病吧呢。” 崔大人到不生福宛的气,因为他听出另外的意思,这福宛跟林小姐交情匪浅,不然也不会替他打抱不平了,而且这福宛大包大揽的样子,若是他服个软,说不定福宛就去帮忙找人了。。 就笑道:“郡主直爽聪颖,能指点在下是在下的荣幸。”然后看向福宛:“不瞒郡主,拙荆病况实在不容乐观,如果郡主能帮忙说动小姐前来医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福宛心道你说的好听,忽然一蹙眉:“那人虽然嘴巴刻薄,但心肠极软,你说几句好话她自己就跟你走了,怎么你们不自己去请她,非要我去有什么用?”她就想起那日去谢家村的场景,林孝珏什么都没说,就是带着她走家窜户,给村民义诊,有些村民没有钱,病的都起不来炕了还挺着呢。见到她们跟见了菩萨一样,情景令人唏嘘。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 崔大人一听福宛这话,就知道这丫头没有外面传说中的一根筋,笑的尴尬:“小姐跟拙荆有过节。所以没请来。” 王妃心道:林孝珏是个很傲气的人,被那样羞辱,她一定会记在心里,崔大人说的请不来也可能是真的。同时感叹,这大夫不能治好一个得罪一帮啊。那今后还怎么看病,有时间得跟她讲一讲,得饶人处且饶人。 福宛不知母亲心中所想,坐直了身子:“不可能,你如真去找她了,说几句好话她就答应,你一定走了别的路,让她不高兴了。”料的斩钉截铁。 崔大人脸上就有些汗珠。 王妃眉心一蹙,难道女儿更了解林孝珏? 福宛又道:“一定是你们难为她了,是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想让她自动上门。这样又不欠人情,又能给她一个难堪,正好替你夫人报仇了。” 崔大人只听说这郡主说话直,哪知道真的当众拆台啊,他是有心拿权势压人,但给夫人报仇的心没有,当时他还不知道有那么一码事呢 。 拱着手,好不惭愧。 王妃一见真让福宛说中了,收敛了笑意道:“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人家是大夫。治病救人,你们连个请字都不想说,还想病好,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但是不多。”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要巴结人的。 崔大人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尤其是王妃和郡主都帮着那个女子,就把去找林世泽和少施家的事说出来。 “前面也去请了,可小姐不在,我就以为是林大人敷衍不愿意让小姐出诊,所有才去找少施大人家。可少施大人也没把人找过来。” 王妃听得想笑,她多少耳闻了林家的一些事。 福宛就直接笑出来:“你找她去少施家干什么 ?告诉你吧,不去还好,去了更别想她给你医治了。” “这是为何?她的医术不是出自少施家吗?” 王妃听了心叫坏了就赶紧对福宛使眼色,福宛哪里看她,直接道:“谁告诉你她的医术跟少施家有关啊?我跟少施晚晴她们一起待过,我都知道,她是少施文娴的继女,跟少施家本就不和,你还用少施家去压她,真是自己找死。” 少施家到处说林孝珏的医术是出自他家,被福宛这一道破,以后怕是很难在崔大人面前立足了。 王妃心中直怪这个女人多嘴。 果真崔大人听了面色一沉,心道:“少施老小子,若不是听郡主道来,我还要被你瞒的好苦,到时候说不定夫人都去了,你等着。” 经过崔大人再三恳求,福宛答应帮忙去说服林孝珏,王妃却觉得崔大人是病急乱投医,福宛自己就是个孩子,她大包大揽管了,可真正能帮上什么忙呢? 但也没阻止,毕竟崔大人是户部二把手,虽然他们贤王府不屑于结交这些朝中重臣,但总比得罪一个强 ,况且是福宛出面 ,她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爱管闲事,这事好与坏就都不能代表王爷的意思,就让福宛去玩吧。 福宛是个急性子,答应了帮忙就一刻不缓,带着崔大人就杀向了林府。 这郡主登门,谁敢怠慢,虽然家中有病人,林世泽还是让女眷都出来迎接了,当然除了林孝珏,那女儿一般人请不动。 福宛看着给自己行礼的林三,瞪了一眼,这人跟林孝珏不和,那她也不搭理她。 大夫人和林三随众人跪在地上,看见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受郡主一顿白眼呢?这要是传出去,林三以后在小姐堆里会受排挤的。 可也不敢问,自那日被林孝珏打了,林三老实多了,甚至连林孝珏的婚事没有被她破坏掉,她都没发火。 崔大人即便看见了福宛的不客气也不敢斥责,也不是他女儿,论封号比他还大呢,而且他是来说正事的,就拱手向林世泽:“林大人,又来打扰您了。” 要是他自己来,林世泽就知道什么意思,但还带着福宛来,就懵懂了,救兵搬到贤王府?但女儿能受福宛摆布吗? 可嘴上还是尊敬的道:“郡主和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恨不得二位天天来呢,哪敢说打扰。” 崔大人笑着回礼,福宛不爱听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就对崔大人道:“你等着,我去找人。”然后看向林世泽:“我要见林孝珏。” 林世泽心道果真是找林孝珏的,就怕福宛有什么阴谋要伤害女儿,少施晚晴被打一事就能看出,这福宛对女儿也不怀好意,而且她那意思,是要自己去找,没人看着怎么成? 忙道:“郡主要见小女,我立马安排她过来,请您移驾花厅。”一抬手,恭敬做个请字。 福宛挥挥手:“不用,我亲自去找她,你们等我吧。”说着径自叫了一个人:“你带我去。” 林世泽忙给那丫鬟使眼色:“带郡主去见小姐,好好侍候,别怠慢了郡主。” 下人福身领这福宛走了。 林世泽又请崔大人到花厅落座,其他人则各自散了。(未完待续。) 148 邓绥 林孝珏刚把书订好,往桌子上一放,福宛就推门进来了。 “你忙什么呢?” 陵南跟在身后给林孝珏使眼色,林孝珏就知道了不是陵南不告诉她,是她还没来得及。 这个福宛,不知道有什么事会找她。 “你怎么来了?”没太多客套,她现在忙着呢,没空陪福宛玩。 林孝珏抬手让福宛坐,福宛一哼:“本郡主刚到林府大门口,你们家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就你跟我摆臭架子,都到屋了,也不问我一声好。”大长腿一抬,靠在椅子上。 林孝珏就笑了:“难道郡主大人,跑来我的地盘,就是想让我,问声好啊。” “我哪有那么闲?”福宛眼皮子一掀,其实她第二天就想来找她的,再去谢家村,给那些穷人看病,接受那些穷苦百姓真诚的谢你,比那些公子小姐的恭维强多了。 但她娘不允许,她也不能就一天就被林孝珏给套牢了,那传出去她福宛郡主多没面子。 所以今天非要帮崔大人这个忙 ,多少她是想见这个人了。 陵南看小姐也没安排,而且这二人说话分明是老朋友的口吻,一般只有关系很好才少礼数,就径自出去。 听门关上,福宛就要说明来意,一垂眸子就看见林孝珏在收拾书籍,抢过来一本道:“这是什么?”翻了翻:“你写的?你字很工整嘛,邓绥传?邓绥是谁?”忽然将书放下很认真的看着林孝珏:“这个邓绥可是东汉的那个太后?”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福宛又爱舞枪弄棒的,林孝珏没想到她还知道邓绥的名字,可见贤王之女,可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只知道嚣张跋扈,再联想道贤王世子也就不那么惊奇了,由此可见,贤王也不是一般人。 林孝珏道:“正是邓太后。汉和帝的皇后。” 邓绥这个女人,来头不小,系出名门,其祖父正是以向光武帝刘秀进献了‘图天下策‘的东汉开国重臣、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太傅高密侯邓禹。” 她15岁入宫。22岁被册封为皇后,25岁临朝称制。执政期间,对内帮助东汉王朝度过了‘水旱十年‘的艰难局面,对外则坚决派兵镇压了西羌之乱,使得危机四伏的东汉王朝转危为安。被誉为‘兴灭国,继绝世‘。但另一方面,邓绥亦有专权之嫌,其废长立幼,临朝称制达十六年而不愿还政于刘氏,朝中多有非议。 林孝珏写她的传记绝非是一时只想,在三太太那里就有了,理学盛行以来,对于女子思想的禁锢,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灾难。但在这灾难之前,由于女性的生理弱势已经决定了,女性被物化被欺压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一个儒家或者一个派别就决定了的,是在父系氏族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这个时代是个男权时代。 在这个时代提出女权,挑战男权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但好在文字这个东西非常厉害,它不会杀人放火,却能融入到人的思想里面。她写邓绥绝对是客观的,是要给男人提个醒,女人耍起手腕,绝对不亚于男性。包括政治。 人们之所以看不起女性,很大一方面原因都是读书人是男性,写女政治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写,以男人的观点写,也会把这个女人黑的不像样子。 福宛却直摇头。她是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的:“小时候稍一犯错,母亲就会罚我抄写女戒,那时候我就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我堂堂郡主,凭什么要对那些男人惟命是从,你还要给这个始作俑者立传,你安得什么心?” 这也是林孝珏开书就挑中邓绥这个人的原因,一个女人,更了解女人,所以她要作践起女人来,下手比男人还狠,反过来男人还说她是榜样。 邓绥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和班超编写的女戒,都不知道多少女子抄过这东西了,有的女孩子,甚至别的书从来没学过,就只会背女巡和女戒两本书。 不能说一无是处,但糟践人的地方居多。 多数认字的肯定以男性居多,所以她要写政治,女子也有认字的,所以她还得写女戒,一综合,就挑选邓绥了。 “你先扫一眼,大概,再说我。” 福宛嘴上还是抱怨,手却忍住还是翻了翻,但看到邓绥为祖母守孝三年,还是按照周礼,早晚哭泣,不食盐菜也不得不心生佩服,反倒后面嫁祸小阴后,自己坐上后位,这是她以前不知道,不由得又胆战心惊,这个邓绥,心机深不可测,真不是普通女子能匹敌的。 林孝珏看她一边翻书一边摇头感叹,就知道她代入进去了,这位反感邓绥的郡主都看的津津有味,那别的以她为榜样的女孩子更不用提了。 林孝珏屈着两指点在桌上:“郡主大人,您今日来,是看书的?” 福宛一激灵,这才想起要办的事,但这故事还没看完呢,将书揣进怀里:“你这书,我要了。” 你看看这口气,连借而不还都免了,林孝珏就给她了。 陵南刚好送茶进来,小姐嗜书如命,她不要别人的书就不错了,这次却送的痛快。 想了想,或许跟数量有关,小姐已经写了十多本了,这些日子在林府,小姐除了写了一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就全写的这个,也不知道重复的写一本书有什么用? 陵南上了茶就出去了。 福宛收了书,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来找你是给崔夫人看病的。” 林孝珏真有点意外,福宛怎么会帮这个忙呢?难道是少施氏托她的?那她可就不给面子了,福宛与少数晚晴多有往来,是小闺蜜,但却不能拿她去做人情,那样的话,这个福宛她也不结交了。 “不瞒郡主,这个病我暂时,不治。” 福宛刚要说话,林孝珏打断她:“不是因为庄氏侮辱我 ,我小肚鸡肠,这里还有另外一层,但是家事,我不便与郡主细说,总之,不是崔大人,亲自来请,我是不会去的。”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明眼人就知道这其中有深意,就是不知道福宛会不会懂。 福宛却是一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就是直,又不傻,那时候少施晚晴挑唆她,她愿意当枪使一来是不喜欢这女子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二是她真的想跟人切磋,三嘛,给一个小小官宦之女难堪,还需要理由吗? 可现在不同,林孝珏是个好人,好大夫,她不能当坏蛋。 “是不是少施家在从中作梗?他们还到处说你的医术是根源于他家,我已经跟崔大人说了,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崔大人也亲自来了,跟林大人就在厅里,崔大人现在还以为少施家是故意耍他呢,现在心里一肚子气,他哪知道,那少施家也是为自己名头做打算,只不过遇到你这块硬骨头。”一般人活在后娘的阴影里,婚姻大事全都人家拿捏的,早都屈服了。 这是也是福宛喜欢林孝珏的一点,不屈服。 林孝珏没想到福宛办事还挺利落的,福宛帮她澄清跟少施家的关系,可比她自己说要被人相信的多,尤其还是说给朝中的三品大员听,那这位崔大人得多看不起少施家啊。 少施家可真够栽了面子的。 林孝珏就笑看福宛,小丫头跟少施晚晴认得那么久,现在说倒戈就倒戈,看来就是谢家村之行打动了她,小妮子心地十分善良。 福宛被她看的心发毛,你那个欣慰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只有她娘有时候会有,哼道:“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娘可是说了,你这个性子不行,你要是想在京城混的开,光医术好也不行,医术好的大夫也不是没有,我娘特意给我讲了一个姓万的老大夫,当时也太医院待过,可医术太好了,就被人排挤,他又没背景,后被挤出太医院,现在不知道在哪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妃能让福宛梢这些话来,是真的十分关心她,不是那些嘴上的关心,也给她一个讯息,贤王府是皇亲国戚,遇到事情能帮她的忙,但那些三品大员才有实权,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而且有些事还真不是贤王府能帮忙的。 贤王妃的做人经,现在给了她,她能不感激吗?而且是福宛亲自来的,跟崔大人,不是代表少施家,这个事她就不能推了。 林孝珏站起身:“那我自然要给,郡主面子,咱们走吧。”(未完待续。) 149 应诊 崔大人正和林世泽寒暄客套呢,下人就来报,小姐跟郡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要去侍郎府出诊。 意料之中,郡主出马,这小小女子还敢不答应?崔大人到没想过空手而归,可有一点是非常不合礼数的,照例说无论去哪,那女子都要告诉自己的爹一声,而现在看林世泽意外,他也是跟自己同时知道的。 那就应了夫人的那句话,那女子对伯母都不尊不重的,现在亲爹的话也不听,福宛郡主也说了,你要请人就亲自去请她,跟别人都说不上话,现在崔大人真信了。 跟林世泽拱拱手:“林大人,叨扰了,告辞。” 林世泽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福宛一行人,林世泽回到书房狠狠一摔书,这个林孝珏,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经过后面一段时间相处,她以为这人都改好了呢,现在看来,你敬她一尺,她也没敬你一丈啊。 崔大人带了福宛和林孝珏回到侍郎府,林孝珏也不说客套话,就要先给庄氏诊病,这也是崔大人希望的,妻子病重,他比任何人的心急。 就请林孝珏到卧房里去,林孝珏本来不让福宛去的,但福宛喜欢看她医病,就也要跟着,崔大人不好拒绝,林孝珏也就不管她。 三人带着下人一同进了卧房。 一进屋,一股酸败气就扑鼻而来,家中有重病之人是这样的,就连崔大人这个闻久了的家属,冷不丁子回屋,也能闻出来。 福宛直接就要吐了。 林孝珏这时候就不好劝她出去了,那样侍郎府会非常难堪,就对她使个眼色。 福宛也意识到了自己对病人的不尊重,吞咽一口忍着胃中翻滚继续向前。 崔大人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激这两位小姑娘。 “小姐请,郡主请。” 到了庄氏床前,崔大人给两人让了地方。 林孝珏就坐下来给庄氏把脉。刚一凝神庄氏就睁开眼睛,看见她眼泪顿时流出来:“小姐,您来了?” 林孝珏就知道这病给她折磨的够呛,笑着点点头:“要心平气和。不然,脉象不准” 庄氏听到这结巴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很安心,就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林孝珏凝神诊脉,之后又看了她的舌头和气色。都跟她前面看出来的一样。 福宛见她忙活完,比崔大人还着急:“怎么样?到底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崔大人也期待的看着她。 “没事,小病,一副药就能好,我去开个方子。” 都拉成这样了,群益束手无策,能是小病?崔大人就有些不信,这女子自他第一眼看来,就不怎么可信,太小了。还是小孩呢,而且还是个女子,当初是看在少施家的乘传上,现在都说了医术跟少施家无关,那林家是读书人家,哪传来的医术? 崔大人欲言又止。 林孝珏和福宛找笔墨都没关注他的表情,却发现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笔墨。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卧室备着笔和纸的。 林孝珏就转过身看着崔大人:“大人,哪有又笔墨。” 崔大人就想到了书房,还有几个老大夫没走呢,郡主请来的人。你质疑她,这是对郡主的不敬,但给那些老大夫看看总没错。 崔大人就将人请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有四个大夫,都知道他去请大夫了。等着看结果呢。 所以当这些人看见跟着进来的是两个小姑娘,就都十分意外,大夫呢? 崔大人就给他们介绍:“这位是贤王的掌上明珠,福宛郡主,这位是林大人的千金,林五小姐。” 福宛地位高。介绍自然会放在前面。 几个老头都被这来头吓到了,好在也给达官贵人家看过病,反应快,忙跪下参拜。 其实福宛就少交代了一句,不要对别人说她的身份,不过已经完了,无奈的让众人免礼。 大家行过礼,崔大人才正式介绍林孝珏:“林孝珏医术高明,已给拙荆诊断,现在要下方子了。” 他这话一开口林孝珏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让这些大夫把关,这人可要下方子了。 众人一听也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今日要请的大夫,更有对杏林大事关注的大夫,就猜到她的身份,应该就是今日盛传的神医小姐。 有人客套套好:“小姐就是少施氏的外孙女吧?您祖父还好吧,我们都很惦记他老人家的呢。” 崔大人既然知道了这女子跟少施家不和,就不得不看她的脸色了,现在还有求于她,可别让这个老家伙给得罪了,好歹等开了方子再说。 福宛眼睛一瞪心里骂着不长眼睛,就道:“好不好的你要是真有孝心自己去看,谁有功夫来搭理你。”她是郡主,就算对方是老者,一个摇铃窜巷的她也没什么好顾忌。 众人心头一凛,怎么这郡主这样无礼,最关键的到底那句话触动了她,她是对少施氏不满还是对这位老大夫不满。 崔大人也没想到福宛会这么维护这个女子,那他就更不能质疑这位女大夫了。 林孝珏见众人被福宛数落的灰头土脸的,嘴角一勾,淡淡道:“我乃,周氏后人,跟少施氏,毫无瓜葛。” 周氏后人?那怎么是林小姐呢?明白了,母系周氏,那意思根本与少施氏无关,可林大人的妻子就是少施氏的女子啊。 大家想不通,但有一点很确认,就是她跟少施氏很不和睦。 那大家就没必要敬重她了,这京城会看病的,捯饬药的,你哪个不得看少施氏的脸色吃饭?要是跟着捧着这女子了,万一少施氏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福宛郡主也挽救不了他们的损失。 一个青衫老者直接道:“小姐这么年轻就会看病真是难道,只不过大家都看了好几天了,这么多人。”看一圈伙伴:“我们都没拿定个主意,也没看出夫人什么毛病,您这一下子就能出方子,可见医术了得,不知在下能否请教,夫人这是什么病?”眼睛一挑,满脸挑衅。 福宛就气了,本郡主的朋友也是你能质疑的,你们这么多人治不好别人就治不好了?只能说你们是废物。(未完待续。) 150 太阳阳明合症 林孝珏看福宛在挽袖子,一只手按住她,同时看着那老者下巴一扬:“您是请教我?” ……他是讥讽她,青衫老者眉头一蹙。 其实崔大人也很想知道妻子到底什么病情,和事道:“不如小姐就给大家讲讲,你大家同为医者,多交流也是好的。” 林孝珏从不吝与交流,点点头:“夫人这病,其实很简单,就是伤寒,没好利索。” “怎么样,我就说是伤寒吧?”一个伤寒的老头子跳起来。 你说你怎么没治好呢? 其他三个大夫听着结论就更得意了。 青衫老者开始捋胡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什么神医小姐,到底是太年轻,碰巧给贵人看好了病,就给传的神乎其神,也就是运气好一点码。 崔大人心里顿时很失望,如果是伤寒,已经有大夫开过药了。 林孝珏看着众人的反应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侧头问崔大人:“夫人上几天,受过寒凉之气,恶寒无汗,头颈沉重,是也不是?” 还真有,前些日子庄氏还真病了几天,说是不舒服,但身体没热,请了大夫喝了药好了,那跟拉稀不知什么关系? 众人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女子猜的十有八九了,还真能蒙。 林孝珏又道:“因为,没好利索,所以在贤王府,我才看出夫人病症,那几天,夫人正是,大便秘结,不易便出。” 这时崔大就瞪大了眼睛,女人怕丢脸,方便的事是不会跟人说的,要不是拉的太不像样子了,根本都不会请大夫,所以这件事外人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说着小姐真的是看出来的。 崔大人声带惊讶:“果真如小姐所说的,小姐您再讲。” 得到崔大人的亲口肯定。众人就不得不把这女子当回事了。 福宛看着林孝珏的侧脸,一脸无谓,侃侃而谈,说的还全对。无不敬佩羡慕。 林孝珏又道:“夫人这个病,叫太阳阳明合病,风寒入侵太阳 、阳明两经,现在寒邪凝结在大肠,导致腹泻连绵。而在外,因为热聚体表,高热不止,葛根汤主之,就行了。” 伤寒派的不会不读张仲景,这葛根汤正好是治疗太阳阳明合病的,汤药是这么写的:“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又,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那伤寒派的大夫又高兴了,把书背了一遍,然后还不甘心:“我就说是伤寒吧?” “你说你咋治不好?”其他大夫愤恨的看着他。 那大夫讪讪然,他也是当伤寒来治的,开的经方,可就没想到葛根汤呢? 林孝珏就知道这人只学了伤寒论的形,根本没学伤寒论的神,伤寒论还有杂病的方子呢。一个方子对应一种病症,你如果只死板教条不会辩证,那就跟去医存药没什么区别,就只是医病。而不是医人,因为医人以人为本,一个人一个方子,医病就是以病为主,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反正都有方子,都统一了。 这阳明合病就是有太阳病的表症,还有阳明的里症,且下利,就是有实证了,拉肚子就是实证,一看这大夫就是因为病人有低烧才想到是受风寒,而伤寒论中的伤寒病,也就是太阳表实证,就那几个方子,麻黄桂枝,随着对药材的认知,和各大医者的不断完善,也加入了一些清热的方子,可都不对这个症,用起来怎么可能治好病呢。 可偏偏这样大夫还不少,他们自称得仲景真传,归伤寒一派,大有来头呢,就是不求甚解着太多。 崔大人见这林小姐说的大有来头,而且也完全对上仲景的辩证,有下利,最重要的,妻子所遇的症状人家小姐全说对了,信心大增,就笑道:“还是小姐高明啊,葛根汤嘛,这个方子我知道,我立刻让人去给夫人抓药。” 见这崔大人心服口服了,福宛也替林孝珏高兴,偷偷撞撞她的肩膀,林孝珏侧头看她,她单眨大眼睛,莞尔一笑。 林孝珏也笑了。 可除了那个伤寒派的老大夫其他人则多有不服,狂泻不止你不止泻,人都拉成纸片人了你不补虚,为什么人会得病,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嘛,得补,用什么葛根汤,肯定不会有效。 “这药好不好用,得等治好才作数。” 经方不过三,而且林孝珏十分有把握,道:“那咱们,就等上一等。”然后看向崔大人:“我也不走,刚好,夫人有什么状况,大人还能找到我,大人就帮大家看看,这药到底治不治病。” 夫人用药,自然别人是不能看的。 崔大人很愿意帮这个忙啊,他也想知道效果,而且万一把夫人给之坏了,他就不用额外去林府拿人了。 于是大家就都不走,等着崔府的下人去熬汤药,看你到底能不能治好病。 可事情往往就会出人意料,用药半柱香的时辰,崔大人就高兴的跑回书房来:“诸位……”拱着手笑容不止。 那位伤寒派老者站起来问道:“怎么样?夫人怎么样?” 看这笑容就知道了,还用问吗,其他人心里虽如是想着,可还是期待这崔大人给出不一样的结论。 崔大人就呵呵笑道:“夫人喝了葛根汤之后,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就听肚子咕噜咕噜的,下人都吓坏了,还以为又不好了,谁知道等了一会,也没有便意,到现在都好好的呢,自己说肚子不难受了,脸色也好多了。” 堂堂户部侍郎,说起自己夫人的病症眉飞色舞,你说他要不是真高兴,那一定是失心疯了对不对?可人家不是失心疯,那就是真高兴了。 这下三个大夫的期望落空,人家这病,好了。 那青衫大夫看了一眼两个同伴,然后看向崔大人:“小小风寒之症却让夫人承受如此重的痛快,都怪有些医者学艺不精,天天喊着得了仲景先师的真传,却连个风寒都治不好,还要劳烦官家小姐,要不是小姐对伤寒症略有研究,今日刚好碰上了,还不知道夫人要受多少罪呢。” 其他二人忙跟着附和,崔大人脸色不变,说着“还是劳烦了各位大夫。”目光却不时打量着林孝珏的表情。 因为这青衫大夫的说话意图再明显不过了,看似谦虚,实则将两位伤寒派的大夫一顿好贬。 那伤寒派的大夫果真脸色略变,“那些医者学艺不精”说的是谁啊?这里就他是伤寒派的,自己本该拿手的强项却没治好,那他们这些旁门杂派的就更有理由治不好了。 林孝珏也觉得这人说话有意思,劳烦官家小姐,不就是说她一个官家小姐却出门给人医病,这是自甘堕落,略有研究,刚好碰上了,那都是说她是瞎猫碰死耗子啊。 呵呵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到底是刚好碰上了,还是学艺精湛,无需先生评说,患者心理有数,仅此而已。” 怎么样,人家小姐虽然年龄小,但也不傻,你仗着岁数大说怪话埋汰人,别以为人家听不出来。 那上海派的大夫拱手一笑:“在家觉得,小姐医术是十分了得,绝对不像某人说的,只是碰到了而已。” 福宛也听明白了,眼睛一瞪:“一把年龄了自己学艺不精,还跑出来挖苦别人,我要是你,赶紧回去苦读十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难怪你们这些人不受待见,自己看不好病,还看不上别人看的好的,一群庸医,真是害人害己。” 这话也就她敢说。 三个老大夫不畏惧什么林小姐,也不是针对侍郎大人,所以敢出言讽刺,还有关键一点,出门在外的都知道,就算别人说你,可没点名道姓,你要是先翻脸了,都得说你小气,所以正常人都不会翻脸。 今日失算了,没想到那小姐直接出口呛人,更要命的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嘴上想讨便宜,只能自讨苦吃了。 三个大夫好汉不吃眼前亏,忙道:“郡主和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们对小姐的医术是心服口服,没有别的意思。” “是不是的,你们心里清楚。”福宛冷声一哼。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又咽回去,祖父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些事她明白,这些人或许是嫉妒她,但更多的,是他们要依附与少施家,所以听说她与少施氏毫无瓜葛,自然就要贬低她。 你就算把他们驳倒了也没用,这是权利的问题,除非她可以压倒少施家,那时候就想听什么好话都有了。 脸色一冷,就什么都不说了。 崔大人看着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打圆场:“众位都辛苦了,以后这身体上的事,还要多多麻烦诸位呢。”当然也不能太给那些老家伙面子,面相林孝珏:“尤其是林小姐,用药如神,夫人喝了就见轻许多,待夫人病愈,还要好好谢谢小姐才是。” 福宛见他还算说了句人话,提唇一笑:“这可是崔大人亲口答应的,那以后我这姐妹要是有什么事要找你帮忙,你可别赖账啊。” “哪敢哪敢,一定不赖账。”崔大人就笑了,又对林孝珏一礼。 林孝珏回礼,心里却对福宛有些刮目相看,正巧她有事要找崔大人,没想到这个人情福宛帮她要了,有福宛这句话,崔大人是想推辞都不行了。(未完待续。) 151 抱负 已经下了方子,而且也知道庄氏用了有效果,大家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崔大人就送众人出门。 因为前面闹过不愉快,到了门口,林孝珏也就没心思跟那几个大夫客套,到是几个人还想巴结福宛,笑着跟福宛作别。 福宛看都没看一眼,就拉着林孝珏走了。 闹得三个老头子非常下不来台,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福宛只是地位高,对于行医上门的事,一点帮不上忙,那就宁可得罪她也不要得罪少施家,众人就由她去了。 又跟崔大人做了别,三人就走了。 倒是那个伤寒派的大夫,本是跟三个人一起的,却因为自己的派系被其他三人排挤,所以走的时候就不跟三人一起,瞅准了福宛的马车,待马车刚启,他忙跑到车前拦了下来。 “郡主,小姐,小人有一事求见。” 福宛从来都是拦别人的马车,还头一次有人敢拦他的马车呢,掀开帘子一哼:“你想干嘛。” 那大夫神情畏惧向后一躲。 林孝珏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叫住福宛脑袋也伸出去:“先生有何事?” 老大夫一想这位郡主不怎么好说话,可对这小姐却极其维护,我要寻求帮助,不如求这小姐,就道:“在下对小姐的医术极其佩服,今日也十分想维护小姐,奈何人微言轻,郡主小姐也听出来了,那三个人绝对不是恭维小姐,是在贬低小姐,可郡主和小姐有没有想过,他们小小郎中为何敢顶撞郡主和小姐?就不怕冲撞了贵人?” 林孝珏淡笑,她自然知道。 福宛一蹙眉:“你说为何?” “因为他们有恃无恐,这些人都在京城开有生药铺,生意好坏全凭少施家做主,所以他们要维护主子。” 福宛不做买卖。只以为做买卖你就卖东西就好,哪知道也要官家相照,听后大惊,看向林孝珏:“少施家小小医者。还有这么大的权利。” 林孝珏心里明白,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但这些不是她今日应该担心的。 这看向老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是否在京城也有。买卖?” “就在城东西北角,小人有小小医馆一间。” 林孝珏点头:“我明白了,您回去吧,放心,只要您潜心修医,为百姓祛除疾苦,好好行医,没有人能难为您,若有人敢,郡主第一个不答应。” 那老大夫就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枉费他拦车一次,忙笑着拱手:“下人恭送郡主和小姐。” “回家吧。”林孝珏将车帘放下,顺手把福宛也拉回来。 马车支悠悠前进,福宛和两个丫鬟都看着她,因为大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福宛问道:“什么我第一个不答应,你帮我做了什么主?” 陵南也替林孝珏担心,这个福宛这两天好像转了性,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翻脸,毕竟她和少施晚晴是一伙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这人跑来拦车,意图。再简单不过,他在屋里,与那三个人,生了嫌隙。那三个人会转告。少施家,他就可能,会受到排挤,所以特意拦车卖好,就是想得到郡主的,助力。”只是他只知道郡主地位高。却不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福宛心里琢磨,她更佩服林孝珏医术是不假,对于少施氏的独断专横也确实有些意外和看不惯,但这事她爹都未必插得上手,就道:“我总不能派人到他医馆门口看着吧,这少施氏听起来不像话了一点,可我虽是郡主,但可管不了,太妃都不插手政事呢,我怎么管?” 林孝珏心里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那大夫看走眼了,但她不能不管,要整垮少施氏不难,但走了一个少施氏还会有右判院丞来掌权,所以要整治杏林圈子里的乱象,不放弃一个投诚的大夫才是真理。 而福宛,她不一定愿意掺和在里面,也可能不想理少施家的事,但方才若是她不替她答应,怕那大夫会横在车前不走。 就道:“郡主不必担忧,少施氏,眼下怕是没空,理会这点小事,所以我代郡主答应,并不会让郡主,出尔反尔,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哦?!”福宛一愣:“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不让她放心上,那就是她自己管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这打算可不是她算出来的,是少施氏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她连推一把都省了。 “您就看吧,不是我小肚鸡肠,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福宛眉心一蹙,还要再问,想了想,她并不关心这些争斗,但要说一点没有感触也不是,身子往车厢上一靠,两手垫在脑后,道:“我还帮我娘劝你,让你行医治病不要得罪他人,现在看来,有时候你不想惹事,可奈何事会惹你,你躲都躲不过,所以今日我也没压住火气,想你今后的行医之路,是不好走的。” 原来她在为这件事烦恼,林孝珏越接触福宛,越觉得她是有赤子之心的人,笑道:“这个无妨,我行医,从不按圈子里的,人情世故行事,这就使得有人说我张扬,有人说我傲慢,有人说我恃才傲物,可我都不在意,庸医不给教训,就不会回去刻苦钻研,行医治病如唯利是图,那绝对是白衣屠夫,所以该说的话要说,该讲的道理要讲,至于别人,对我的误会和排挤,我倒不以为意?” “是这样?”福宛看着她坐着了身子:“那如果众人都排挤你,你想在这里面有所作为,岂不是阻力重重?就跟官场一样,你身在这个圈子,就得遵守规矩,你不守规矩,早晚有人踢你出局,你告诉我 ,你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作为贤王家的孩子,胡吃海喝张扬跋扈是有的,但他们认真起来,这政治嗅觉也是别人没得比的,福宛和贤王世子都如此。 林孝珏心里又对贤王夫妇起了问号,这两个人还真特别。 她又一笑,回答福宛的问题:“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怕规矩。” “你不是大夫吗?” “我是。”林孝珏目光笃定的看着福宛,但又摇摇头:“我还要更大的抱负。” 一个女人最厉害也就是当皇后了,福宛表情怪异的看着林孝珏,她皇上伯伯可一把年纪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 两个丫鬟也抬着头懵懂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范老曾说过,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我就调过来。” 调过来就是不为良医则为良相,眼下朝廷废除两相制度,内阁掌管朝中,她一个女子想入内阁?福宛想着摇摇头,女子根本不可以为官。 “难道你想……”她拉长了声音。 林孝珏点头“没错,我要做官。” 两个丫鬟下巴都快要掉了,福宛赶紧将头转向窗外,她要是能当官,她就能谋朝篡位当女皇了。噗嗤一下却笑出来,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抱负,又岂是应该被嘲笑的呢?(未完待续。) 152 转机 林孝珏回到林府,本以为林世泽回来找她麻烦,毕竟白日里崔大人过来相请,她没有给他留什么面子,可到了晚上林世泽也没有过来。 她也不急,跟两个丫鬟一同用了晚饭,然后就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却不知林世泽之所以没有来,是他那个好姑爷带着大夫来给老太太看病来了。 陈家知道老太太病的很重,补药礼品早都送来过,就是陈大人也亲自来看过,可对老太太的病情都没有什么帮助。 听闻老太太近日病的更严重了,陈博彦等不及了,请了给他调理过身子的万老大夫,两个人一起过来的。 万老大夫先是问了一些关于老太太的病况,林世泽都属实回答,呕吐酸水,然后发热,口渴,想吃东西可又吃不下。 万老大夫点点头就记在心里,然后又给老太太诊了下脉,脉宏大,扒开老太太的嘴,感觉很重的口气。 万老大夫就道:“这是胃中有湿热郁火,得祛湿降火。” 以往的大夫都说是隔噎,如果是隔噎,几本就没什么活路了,万老大夫的话犹如冬天里的暖阳一样温暖了林世泽等人拔凉的心,林世泽赶紧让万老大夫给老太太下方子。 可用药的时候又有事了,老太太呕吐不止,嗓子眼都快吐出来了。 你说说这六七十岁的人,哪架得住这么吐啊。 万老大夫也不敢逞强了,毕竟是老夫人,若是年轻人这么吐吐还无所谓,只得跟陈博彦告罪。 “老夫学艺不精,老太太这病不是死症,但很危急,如何用药,我再回去斟酌。”不能让这么吐下去啊。 众人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老太太看病的,让他给断的不是死症,心都活了。可用无法用药,这怎么办? 没办法,就只能等他去斟酌。 陈博彦先让人将万老大夫送回家去,自己则留下来。他还有事要跟未来岳丈商量。 二人约在书房相见。 刚一落座,小厮就跑来禀告,五小姐回来了。 林世泽本来打算要去收拾她的,现在有客人,就让人下去了。 陈博彦听着自己未婚妻子的名头心中一喜。他留下来找老丈人商量事,其实也是跟未婚妻子有关的。 当下人走了,陈博彦就问道:“五小姐出门去了?” 如果是以前,林世泽很原因跟他说林孝珏的事,现在都明知道亲事换人了,他就不能再把两个人扯一起了,可又不敢让陈博彦看出破绽,毕竟陈博彦现在对林孝珏这么上心,绝对不是因为林孝瑜。 就打着哈哈:“福宛郡主找她玩起了,两个女孩子。还是郡主,我也就没拦着。” 陈博彦对福宛的印象不怎么好,深怕福宛带坏了自己的未婚妻子,但就算是当着老丈人的面,也不敢说贤王家郡主的坏话啊,就道:“天寒地冻,路上又滑,就算是林叔叔也是,出门都要多家小心啊。” 林世泽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道:“还是博彦细心。回头我跟大伙都说一声,大冬天的,摔一下可了不得。” 陈博彦连连点头。 这一页揭了过去,陈博彦又问了一些老太太的状况。都是他亲眼见的,林世泽也不用撒谎,都一一说了。 陈博彦就道:“五小姐医术了得,都治不好祖母的病,这京城之中不知道谁还有这个本事了。” 林孝珏曾经治好过陈博彦的疟疾,医术如何陈家人心中清楚。眼下万老大夫都说不是隔噎,一个胃中有火,林孝珏不可能治不好。 陈博彦一开口,林世泽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在疑问,这病林孝珏为何不治,林世泽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孩子心里有恨,还用那句老话搪塞:“人都说医不自医,当时我也不懂,现在摊在自己家里,名头那么响的神医都治不好老太太,可能老太太真的是命中有此劫数吧。” 陈博彦忙跟着安慰老丈人:“叔叔也不要太悲观了,既然万老大夫那里有一线希望,那咱们再等等吧。” 林世泽听他不再追问了,就点着头:“恩,希望老先生能想出办法。” 只能寄希望如此了。 但两个人心里都没多大盼头。 二人又说了两句关于老太太的病情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忽然林世泽道:“我几日没有上朝,不知朝中近日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博彦来时受了父亲的嘱咐,是有事要告诉林世泽的,道:“最大的事还是江西的灾情,风少羽主管赈灾事宜,但他还是太嫩,虽没弄出乱子,但对灾情的缓解,收效甚微,江西很多百姓已经流窜到临省,给其他地方带来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两广已经有折子呈上了,参风少羽赈灾无功。” 赈灾这种事,朝中老臣都不一定能办好,要想下面没声音,得打点好了,显然这风少羽是稚嫩了些。 林世泽又问:“还要别的吗?有没有关于长皇孙的?” 还真有,陈博彦眸光一愣:“您都听说了?皇上前日把长皇孙接出交泰殿,搬到景阳宫去了。” 交泰殿是大皇子的冷宫,景阳宫可是东宫之所。 林世泽心中万分激动:“那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不然把长皇孙接出来干什么?” 可你若说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为何不把大皇子接出交泰殿呢?陈博彦摇摇头:“我爹也说不准,现在倒是有几位大臣提到立储的事,但都让皇上打岔打过去了,大家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大皇子是残疾,若立为储君,有损皇室威仪,那些文臣肯定会反对的,所以大家的呼声都是四皇子,可现在皇上却把长皇孙安排到景阳宫,但皇上有子,总不能立孙儿为太子吧? 先帝曾是长皇孙,后被封为太子,可那是因为先帝的父亲早死,所以太祖立的先帝,眼下大皇子也没死,立长皇孙名不正言不顺,那些文臣还是不会答应。 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 林世泽思考一吸不想了,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到。 但有一点已经很明确了,眼下长皇孙得势,他若是不用丁忧,能给长皇孙讲学,前途不可预测了。(未完待续。) 153 要成亲 有可能错过平步青云的机会,林世泽脸上郁郁寡欢,陈博彦如今跟老丈人关系十分密切,自然知道他的担忧。 想了想道:“叔叔,我想去请教一下五小姐,是否老太太的病症她一点都没有办法?若是还有些希望,咱们也不能放弃啊,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一朝错过,悔之晚矣。” 林世泽这么多天为何矛盾?不就是因为怕错过吗,可那死丫头的条件太可恶了。 眼睛动了一下道:“今日天色不早,多少有些不方便,我再去问问她吧。”还是不敢让二人相见,怕再露出破绽,要知道婚贴上写的是林孝瑜,陈博彦一定背的滚瓜烂熟了,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叫了一声林孝珏,那眼下谋划的一切,就都不知会如何改变了。 陈博彦听他拒绝也是有些意外,以前这老丈人可不会阻止他见未婚妻子的,怎么几日就变了呢?想了想,也确实是晚上,见面不太好,估计老丈人是爱惜自己女儿的名声。 也就释然了,笑道:“那小侄改日再去拜访小姐。” 林世泽笑着应允,心里却琢磨了以后怎么不让二人见面。 两个人又说了些无关的事,等到开饭,林世泽又留了陈博彦用晚膳,席间二人还是相谈甚欢,还共饮了两杯酒,最后实在太晚了,不得已,林世泽才送陈博彦走。 陈博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亲。 陈大人正在书房办公,见儿子一身冷霜推门进来,心里有些不开心。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一天都去哪了?” 陈博彦坐下来:“爹,我去请万大夫给林老夫人瞧病去了。” 给亲家老太太看病,陈大人又有不愉却不能说出来。 就道:“五小姐的外祖父是太医院的左判大人,你觉得满太医院还有几个比他医术高明的?太医院没有,那天下的好大夫又都在太医院,你找万大夫去给林老夫人看病,看好看不好都是对少施家的不尊重,你也是大人了。这点都想不通吗?” 陈博彦忙给父亲敬上一碗茶,道:“儿子不是不知轻重,是少施大人也没看好,所以才想到了万老爷子。太医院的大夫虽然厉害,但给宫中人看病,性子难免傲了些,有的看出来了也不想给治,民间高手则不同。万老爷子给孩儿调理身子的时候,可是用心用力的。” “那少施家再傲还能看着林世泽去丁忧?”陈大人瞪儿子一眼:“算了,既然都带去了,那看的怎么样?” 陈博彦就知道父亲不会太追究,摇头一肃:“不太好,万老爷子的诊断虽然跟前人不一样,但无法用药,老太太年龄太大,吐的人揪心,这么吐下去。早晚会不行的。” 陈大人没想到林世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这种事,祭酒大人推荐他的事他也听说了。 叹息道:“也罢,丁忧也不一定不是好事,眼下长皇孙虽然入了皇上的眼,但一人储君不立,一日朝中不稳,万一皇上只是喜欢长皇孙,但又立了四皇子为太子,等四皇子当上皇帝,长皇孙说不定什么样了。作为他的老师,就有战队的嫌疑,这终究是个赌注。” 是赌注,但对林世泽来说。是死棋挪活的机会。 陈博彦自己也润润喉咙,朝堂上的事他也帮不上忙。 陈大人想了想又道:“小姐医术了得,为何她不出手医治?难道她也治不好吗?” 陈博彦道:“这件事孩儿也很奇怪,林叔叔到没说小姐治不好,就说医不自医,我想见小姐请教一下是否真的没办法。他没让我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大人就想起跟那小姐有过的短暂的接触,道:“当时我就说不同意这门亲事,你非要死要活的,我看这小姐跟林家有些问题,她给韩东宝治病的时候还诋毁会少施家的药铺,我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什么样的孩子,能对自己外祖父家那么不满?现在林老太太的病她是真不会治还是不给治?真是让人怀疑。” 陈博彦想了想:“我想小姐是不会治。”又一想,道:“即便她不给治也一定是有原因的,爹,我就是喜欢她与众不同,要是真跟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样,她就不是她了。” “去去去。”陈大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是儿大不由爹啊,反正老子都给你订了亲,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好与不好,你可别说是你爹从中作梗。”低下头就去写字,有送客之意。 父母对自己的爱护,陈博彦都记在心里,笑着抢过老爹的砚台:“爹,孩儿给您研磨。”他要说的正事还没说呢。 陈大人复又抬起头来:“你还有什么事?” 陈博彦手握碾子不断划圈,笑看向老爹:“爹,孩儿想早点把亲事办了,要不就年前吧。” 陈大人前面喝的茶水都差点没喷出来:“你明年三月还要下场呢,怎么能此时成亲?” 陈博彦俊脸一皱:“可林老太太要是不行了,小姐得守孝三年,您总不能让儿子再等三年吧?” “再等三年你怎么就等不起了?如今你功名未就,早早娶妻有什么好处,只能拖累你。” 陈博彦放下手中的伙计连忙摇头:“不会的爹,小姐饱读诗书,若真说到学问,把她娶回来,还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不行。”陈大人手中毛笔重重一顿:“年后你必须拿个功名回来,那个薛家的十三小子也会下场,你要是比他考的差,老子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中混?” 薛十三一向都是跟他起名的,两人就等着明年会试一争高下呢,陈博彦脸色一白就要晕倒:“爹要是不答应,那我就不考试了。” 陈大人听他说的恨不得一砚台打死他,但看他脸色发白双目带泪,摇摇欲坠的样子,心咯噔一下,这孩子动不动就犯病,你说可怎么办? 忙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博彦你怎么样?”拍着他的肩膀。 陈博彦回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老爹:“爹,孩儿想成亲。” 哎呦喂,陈大人这心就跟让谁的手给捏了一样,别提多堵了,还疼,他好好的儿子,就让那女子给祸害了。 长声一叹:“我就答应你这个孽子。” 陈博彦擦擦眼泪:“真的?”喜笑颜开。 陈大人一哼,双手背道身后俯视着儿子,道:“我是答应了,但是你说成亲就成亲这也太仓促了,我还得去问人家林家,人家要是不答应,你自己想的美也没用。” “林家一定会答应的。”陈博彦蹭一下就站起来,哪还有方才病恹恹的样子,比老爹还高呢。 他笑呵呵的想着:“林叔叔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未完待续。) PS:重感冒好几天,码字不在状态,大家先将就看吧,十分无力。 154 你成我也成 十月末陈家人商量婚事,还要在年前敲定,林世泽一算,成亲的月份,选双不选单,眼看十月已过,十月份没有好日子,就剩十二月了。 这陈家也太急切了。 就跟妻子少施氏合计:“陈家这么急着成亲,你看咱们是答应还是往后拖一拖呢?” 少施氏听闻陈家人来商量婚事也是挺意外的,但她早有结论,就笑道:“博彦急着要成亲是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的情况咱们心里也都清楚,不知道能挺到哪天,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不行了,难道还耽误孩子三年?我看着亲事还是早结早好,虽然年前急了些,但该准备的咱们也都早准备了,临时也不至于抓瞎,陈家要成亲也没什么大问题。” 林世泽担心的不是这个,陈博彦这么着急想结婚,更让他知道女儿在这小子心中的分量,万一成婚后林孝瑜被送回来,那今后跟陈家的关系,可就是水火不容了。 林世泽惆怅着端起茶来喝。 少施氏看他犹豫不定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老爷心里没底,那难道让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成亲?就算是丑媳妇也早晚要见公婆的,何况咱们家孝瑜也不丑。老爷……”林世泽没有明显的表示她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您一辈子没冒过什么险,眼下该闯一闯了。” 林世泽蹙眉一吸,他向来谨慎,所以处处被束缚,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他不定陈家也会再来说和的。 又道:“嫁去陈家,嫁妆什么的就不能寒酸了,免得让人看不起,看着再给孝瑜置办两个院子,钱的事不用心疼,就在我账上支取就行。”少施家答应给他股份,只要一过户。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少施氏其实不用他叮嘱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林孝珏当时要嫁给陈博彦,那些嫁妆她准备都填在女儿的单子上,但这些事都是暗里做的。不能让林世泽知道。 “一定不会给老爷丢脸的,老爷放心吧。” 林氏夫妻就这么商量好了,林家五小姐跟陈家六公子的婚事就订在了十二月十二,本来二十也是好日子,可离新年太近。而且陈博彦还觉得时间久,最后还是定在十二。 少施名医听闻了这个消息也来找姑父商量婚事,孝瑜都要成亲了,总不能还留着林孝珏吧,万一是给陈博彦留的怎么办? 二人在林世泽的书房商量。 少施名医道:“姑父,咱们之前就说过,孝珏与我得先成亲,以防陈家有变,到时候再连累了孝珏。” 陈家就算变卦也不是连累林孝珏,这事本来就关系到林孝珏。林世泽是不想两个女儿都这么快出嫁的,尤其是少施名医答应他的条件还没兑现。 道:“陈家先来的媒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又不是没娶过亲,你不用着急。” 少施名医心道:“万一老太太死了大家都得等上三年,怎么他就不着急了?”道:“孝珏是姐姐,孝瑜是妹妹,若按先来后道,也得我跟孝珏先成亲。” 林世泽不置可否,少施名医又笑道:“给姑父的店我已经都腾出来了。契约也拿去户部备案了,明个我就去拿回来,到时候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林世泽一听程序都走到户部了,只要户部盖着章那少施家的钱财就有一部分是他的了。这少施名医没唬他,那他就可以商量了,笑道:“一起办两个婚事确实太仓促了,好在你跟孝珏的可以简单一些,我明个去问下周家大哥,这成亲大事。他们周家作为娘舅,也应该知道,而且嫁妆单子,他们家不过目,到时候有争执了说不清。” 周家怎么样少施名医不关心,反正林世泽才是林孝珏的爹,周家没资格反对。 婚事从简也行,就算是平妻也是第二次娶妻,而且家中妻儿还在,他也不想大操大办,让原配妻子太没脸,更怕陈家人知道了。 少施名医听姑父说的这两件事他都没问题,姑父也松了口,他脸上的担忧就全然消去了,道:“那等明日我去户部拿了契约来,咱爷俩再定日子。” 林世泽点头说好。 到么晚上,林世泽在书房里踱步,心烦意乱。一下子要两个女儿都出嫁,尤其是林孝珏,还什么都蒙在鼓里,等她知道的那天,会不会更恨他? 想了想披上外衣,也不叫下人,背着手来到南院。 他已经七八日没来了,自从那日女儿去崔府没给他留面子,他们就处于一种冰冷的状态。 林世泽站在正屋的屋檐之下,屋内灯光发白,窗棂上女儿的影子恬然安静,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桌前,笔耕不辍。 突然想起来,女儿曾给他抄过一个方子,那字迹很漂亮,端正有力,当时他急着给少施名医送去,都没有细看一下,端起手来,如今手中却空空如也。 林世泽心中一横,当当去敲门:“孝珏,开门。” 林孝珏以为他站一会就会走呢,听见敲门声,放下笔站起来,到屋外两个丫鬟正要去开门。 林孝珏叫住二人:“你们休息去吧。” 二人钻回到房里,林孝珏将正门打开:“大人。”颔首一礼。 到现在都没叫过他一声爹,林世泽心里难受,黑着脸就进了屋,自己找椅子桌下。 “你怎么还没睡呢?”叠着腿,眼睛一斜她。 林孝珏笑着到了两杯茶水:“大人喝茶。”一杯递给林世泽,自己端着另一杯做到他对面,淡淡饮着。 林世泽想了想还是讲端起的茶放了下去,道:“这么晚了,和太多茶水,睡不着。” 林孝珏点点头没说什么。 林世泽就讨厌她这个态度了,不关你是什么急事,见面第一眼永远是这个样子,你想发火好像都发不出来。 茶杯又一顿:“我是父,你是子,我在跟你说话。” 林孝珏将茶碗放到桌上很认真的看着他:“那您说。” 林世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算了,他心里告诉自己,女儿都要成亲了,别跟她计较了。 一哼道:“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给不给老太太治病?” 林孝珏笑的很有深意,道:“大人,咱们相处甚长,您什么时候发现过我,说话不算话?我是讲信用的。说不救,就不救。” “……”林世泽心里骂道:“这种事用你讲什么信用。”冷冷又一哼:“那你可就别怪我了,要是你能治好老太太,这些婚事都能往后拖一拖,可你不肯施以援手,人家都怕咱们家守孝三年,所以眼下就要把结婚的日子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孝珏既然知道婚贴已经换了人名,他又说那些婚事,就猜个大概了。笑着摇头:“大人,您这逻辑,可不对啊。”缓口气道:“老太太的病,可不是我不治,是您不给我机会,您请来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吧?可就这样,您都宁可看着老太太死,也不肯让我试一试,现在怎么反过来怪我呢?” “你少强词夺理。”林世泽一拍桌子:“你自己说说你提的条件是人提出来的吗?生你的人是我。没我你是石头科里蹦出来的啊?现在想不姓林,那你当年就不该来投这个胎。” 林孝珏脸色一沉:“您的意思?这事赖我了?” 林世泽俊美的眼睛斜视着她:“不孝女,你以为你多有道理。” 林孝珏眉心一蹙:“那咱们,好好掰扯掰扯。您跟我娘睡觉,是我让的?你们要生我?是我同意的?你们干柴烈火,是我能阻止的?你们……” “你给我闭嘴,闭嘴。”林世泽面红耳赤道:“这些怪话,你都哪里学来的?我是你爹,我的……”他的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他跟他女人的事,不是她这个做女儿应该说的。 林孝珏见他震怒,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好奇的看着他。 林世泽怒气犹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道:“今后这些话你不准再说了,跟谁都不准。”又奇怪:“你都跟谁学的?什么话你都敢说。” 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是大夫。” “……你闭嘴,我不是要真的问你。”林世泽拍着桌子又是一怒。 父女二人一言不合相谈甚不愉快,最后林世泽带了一身伤感而来愤怒而去。 他一走林孝珏就回到屋里,才一坐下就听房顶上传来抑制不住的笑声。 她提起笔写字:“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她的干柴烈火呗,兰君垣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问道:“你为何要气,林大人?” “终究要各奔东西,对他不好一点,就是对他好一点,也是对自己,好一点。” 兰君垣在房顶听了神色一滞,不管她嘴有多坏,对林世泽的孝心,始终都是有的。 “难为你了。” 林孝珏鼻尖蘸在墨中嘴角淡淡一笑:她这么做,都是因为林孝珏。 “对了,长皇孙已搬到景阳宫去了,我也从交泰殿换到景阳宫执勤,我这也算是从冷宫高升到东宫了,还得谢谢你呢。” “是想让我,谢你吧?”林孝珏依然没有抬头:“想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让皇上记起了长皇孙?” 房顶一阵安静。 林孝珏等了一会放下笔:“人呢?” 还是安静。 嗯?林孝珏心中疑惑,一抬头看见上面那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她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无可奉告吗?” 兰君垣道:“想看看你而已。” 林孝珏蹙起眉头,兰君垣嘻嘻一笑:“看你急的,告诉你吧,其实我什么方法都没用,就是让皇上见了长皇孙一面,就如你所料了。” 林孝珏听完后脸色更加凝重了。 兰君垣也慢慢坐好,望着天上的星空,他终于明白了,皇上到底想立谁为太子,一直都是。 第二日天气尚好,少施名医用过早膳早早就来到户部,找到办理店铺户名的黄大人:“小侄见过大人。” 那黄大人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扣章印,抬头一看是他,笑道:“大公子来了,快请坐。” 少施名医经常跟这些人打交道,户部少施家每年都会拿出不少钱打点,都是熟人,撩袍坐下来,拱手道:“小侄是来拿户帖的,就是小侄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份,要转一部分店铺给小侄的姑父。” 黄大人点头却一脸抱歉的样子:“这个本官知道,但这帖子现在有点问题,大公子今日怕是拿不走了。” “这有什么拿不走的?”少施名医脱口而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过户,也不犯法也不违规,怎么会拿不走呢? 黄大人脸色一沉:“怎么,大公子怀疑本官办的有问题吗?” 少施名医在户部还没看过这样的脸色呢,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忙改了口,道:“小侄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请大人勿怪。” 黄大人低头一哼,又去扣章。 少施名医见他不理人心里更慌了,道:“大人,小侄拿这份户帖有急用,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黄大人还是不抬头:“这一天来办事的人这么多,都得按规矩来啊,不然你也通融他也通融那不练了套了吗?” “是是,大人说的是。”少施名医心急道:“那您能不能指点一下小侄,小侄是哪里出了错?我该,这户帖关系到小侄的终身大事,真的很急。” 黄大人没少拿少施家贿赂,而且这少施名医特别会为人处世,心道也别得罪了他,终于抬起头,小声道:“大公子,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上头了?” “我们做买卖的,哪敢?”少施名医虽然如此说,可心里却有些明亮了,为何今日自己会受挫。 黄大人摇摇头:“那本官就没办法了,你回去想一想,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这事不解决,我看别说是这次,以后你家有什么契约要改,都办不成。” 这么严重!少施名医心中一震,道:“多谢大人相告。” 黄大人摆摆手,看看左右都没有人,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去扣章。 少施名医知道再呆下去也没用,这黄大人都指点的很清楚了,他们家是得罪了侍郎家,可侍郎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呢?这帖子拿不回去,姑父根本不会同意他的婚事啊。 摇头站起:“还得去趟侍郎府。”(未完待续。) 155 活动 少施名医驱车回到家,家里少施岚云正在书房等他消息呢,虽然少施岚凤也同意了婚事,但只是为了大局考虑,真正关心着婚事进展的,整个少施家只有少施岚云一人。 听了小厮的报告,少施名医没有先去找爷爷,而是来找七爷爷。 “七爷爷,户部卡了咱们家的契约。” 少施名医一进屋就把在户部受到的“礼遇”说了出来。 少施岚云见他脸色难看忙让他坐下:“户部怎么会卡我们家的文书?是不是搞错了。” 他也希望是搞错了,少施名医摇摇头:“一个小小过户文书,也不涉及到其他,就算是平常老百姓去办事,户部也会放行的,今天却卡在这,我回来路上一想,一定是侍郎大人搞的鬼了。” 户部侍郎的妻子崔氏病重,少施家出人出力,最后没治好,就要受埋怨。 少施岚云点点头:“在这种事上做手脚,要不是故意刁难就没别的说法了。”因为这是一件太小的事了,小到不涉及到任何人的利益,只是林世泽急着要罢了。 见少施名医闭唇不语,浓眉紧锁的样子少施岚云心里很担心,道:“既然是小事情,也说明侍郎没想真难为咱们,可能是哪里气不过,你去跟爷爷商量商量,看要怎么弥补一下,都是小事。”说着站起来拍拍大孙子的肩膀。 少施名医蹙蹙眉头站起来:“那我去找爷爷。” 少施岚凤今日也没有出门,正在给少施晚晴换药布,少施晚晴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小手指长的疤痕还是在,虽然经过老院丞的调理,疤痕不是通红的吓人,可也影响美观,要是再拿不到四皇子的药膏,怕就要这么一直下去了。 少施岚凤忙完了,见少施晚晴眼泪在眼里打转。就知道这将成为孩子的一块心病,就又安慰她几句,少施晚晴虽然不大相信,但也不会忤逆爷爷。默默点头。 这时少施名医推门进来了。 因为跟林孝珏的婚事,少施家分了三派,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属于反对派的,见大哥进来也不打招呼,将身子往床里一扭。 少施名医也不理她。叫了声爷爷。 “什么事啊?”少施岚凤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一脸愁容的大孙子问道。 少施名医忙道:“因为崔夫人的病,咱家可能是得罪人了,我今日去户部拿契约,让户部卡住了。” 少施岚凤听了一惊,现在可不是计较大孙子为什么事奔波的时候了,忙问道:“你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名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户部卡文书我看只是个引子,是侍郎大人管我们家要说法呢。” 他们家没治好崔夫人的病,可别人也没治好啊。这当大夫的怎么可能什么病都得看的好呢,少施岚凤道:“崔大人这不是无的放矢吗?”说着回头看一眼孙女:“晚晴你好好休息。”然后叫上少施名医:“咱们外头说去。” 少施晚晴噘着嘴跟爷爷告别,少施名医对妹妹点点头,少施晚晴冷冷一哼。 少施名医解释也解释过了,可弟弟妹妹还是不喜欢林孝珏,那就只能等她们慢慢接受了,又一点头,跟着爷爷身后出去了。 祖孙二人一前一后去往少施岚凤的书房,少施岚凤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少施名医道:“爷爷不要以为我是心急跟孝珏的婚事,崔大人今日拿这么小的事故意刁难。咱们要是不有所表示的话,恐怕他以后会找大事。” 你不管是经商做买卖还是干个什么事,用到户部的地方多了,户部要想为难你。借口多得是。 少施岚凤一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你稍后备一份大礼,去侍郎府给崔大人和夫人陪给不是,顺便看看崔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哎。”少施名医很痛快的答应着。二人又同时一低头,穿过拱形门,走上了鹅卵石路。 少施名医备了四盒礼。乘着小轿子,来到催府门前,下了轿,说明来意,要见崔大人。 门子是认得少施大公子的,微微一礼:“大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跟您通报。” 少施名医点点头,负手立在门口,望天等着。 庄氏大病得愈,心情甚好,在稍间里跟两个好姐妹正在聊天。 “那么多大夫看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小姐一看就说用葛根汤,我才喝了一副药就全好了,你们还别不信邪,有时候啊,这大夫用药就是这么神奇,像你这种小毛病,小姐一定会药到病除。”这是她的切身体会,所以现在逮谁就会跟谁说一遍。 被说成小毛病的夫人道:“我们是想请人家来看病啊,可惜面子不够,上次咱们去,人家不是不给看吗?” 上次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去林家,最后被那小姐给损回来了。 庄氏笑道:“你们呀,那是不了解小姐,小姐人挺好的,她要是真不给看,那我这病怎么好的?” 其他两个夫人就笑道:“我们哪比得上夫人您啊,有郡主大人亲自帮您请大夫,我们可都听说了,王妃娘娘甚是惦记您的身体,我们跟娘娘哪有那样的交情啊。” 庄氏微微一笑,心中稍许得意,自打她的病好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那女子看病是辅宛郡主亲自请来的,这多长脸的事啊。 但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辅宛可不是给她请大夫,是要给那女子做靠山,而辅宛的行为,大约就代表了王妃的意思,贵妇圈中要想吃得开,得罪王妃可是万万不行的。 如今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口不择言了,因为王妃是非常器重这个女子的,所以现在连那女子错话都不敢说。 庄氏说了两句客套话,那两位又说了两句恭维话,一来一往的,突然小丫头从外面走进来,悄悄在庄氏耳边低语什么。 庄氏听了嘴角一哼:“大人怎么说?” “大人正在会客,说不见。” 丫鬟正是告诉她少施家来人了,不知怎么的,那小姐跟少施家不和睦,再加上少施家这次给她看病让她很没面子,老爷决定敲敲少施家的威风。 庄氏心中也有口气,就告诉丫鬟:“就按大人说的,别什么人都能往家里来,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医术?专门坑人害人的庸医。” 小丫头看着庄氏欲言又止。 庄氏一抬手:“让你去就去,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我们催府不欢迎庸医。” 小丫头福身离去。 两个夫人看丫鬟走了,眼里都写着好奇,是什么样的大夫得罪了夫人?怎么要轰出去呢? 庄氏也不卖关子,哼道:“你们不知道,是少施名医,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太医是怎么当上的,我生病给我开的那个方子呦,你们不知道,太侮辱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夫人可能说吧?” “就是这样的……”庄氏说了个大概。 两个夫人一顿干呕,,其中一个用帕子擦擦嘴角,道:“这可真是糟践人,还以为太医院的太医多了不起呢,想这些下三滥的手法,难怪还有人夸他们医术奇特,我看都奇到姥姥家了。” “可不是,这么恶心人的办法,就算是能治好病我也不用。” “看来今后少施家的大夫再不要请了,这都想的什么招啊?找大夫又不是比恶心的。” “就是,就是……” 庄氏一听两个人都是骂少施家的,虽然说的不一定是心里话,但就算是恭维她,心中的郁闷也稍得告慰,娘的,她一世英名就差点毁在少施家手里,还不惩治惩治他们?(未完待续。) 156 试探 少施名医被催府的小丫鬟数落了一顿,庸医什么的都上来了,数落完人家就赶他走。 他执意要留下礼物,丫鬟和门子也都不收。 少施名医无法,只能让下人再把礼物抱着。 可就算这样也见不到崔大人啊,少施名医准备回府,上了轿心里越发忐忑,前面只以为是小事,可既然是小事,崔大人总应该给个解释的机会吧?现在连见一面都不见,那就是说根本不想听他们家道歉,是什么大事这么严重? 少施名医掀开轿帘:“去催府后门。” 轿夫听了命令一个转弯,又穿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就到了崔府后门。 少施名医刚要说停轿,轿子自己就停下来了,前抬的轿夫小声道:“大公子,崔大人在送客。” 少施名医讶然撩起轿帘,门口崔大人正与一位大人拱手作别,笑容和和煦,而那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熟悉的黄大人。 下级要给上级汇报事情也不用亲自登门吧?还走后门,少施名医就联想到这黄大人是来报告他们家的事的。 还有一点很可怕,崔大人明明在家,却不见他,看来事情很严重啊。 少施名医忙让人落轿,下了轿招手就喊:“崔大人,崔大人……” 这时黄大人已经离去,崔大人也一脚迈进大门里。 少施名医怕来不及,小跑追过去:“崔大人……” 可崔大人向没看听见一样,一下子就没入门里,铁门随即也被人关上了。 少施名医跑到一半停下来,崔大人好似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呢? 过户的文书拿不到,答应林世泽的任务完不成,这婚事就得托着,少施名医满心急切回到家中,崔府的事他一个人好似摆不平。还得先跟七爷爷商量,七爷爷是最智慧又会帮着他的人。 少施名医再次来到少施岚云风书房,老人家也在等他的消息呢,见他来还是心疼的让他坐下。 “外面是不是很冷?看你脸冻得煞白。”说着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暖手。 少施名医心里终于温暖一些。于是将崔府人的表现说了一遍。 少施岚云一边听一边蹙眉,待全部听完,道:“名医啊,我看这事很蹊跷啊,崔大人跟咱家向来有来往。这说翻脸就翻脸,说不定是有人指使啊。” 少施名医一下子就想到了林孝珏,最后还是她治好了崔夫人的病,可只是治好了病而已,崔大人没必要这么替她出头吧? 少施名医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我去姑姑家一趟,我要当面问问她,我们两个已然定亲,这样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少施岚云不想大孙子受折磨,脸色一凝:“先别告诉你爷爷。等打听清楚了再说,咱家不怕事,但要说有人给咱们家惹事,也绝不会放过她。” 少施名医知道七爷爷指的是林孝珏,他当然不能让人伤害自己的女人,但还是点点头:“孙儿心里有数。” 少施名医再次来到南院林孝珏的正屋,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隔了好几天了。 林孝珏听说人来还是那样淡淡的,看座,让丫鬟奉茶。然后就等着他有话直说。 这一次少施名医先是将她打量一番,眉眼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比以往轻快许多,好像她正在经历一件愉快的事。 少施名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道:“小姐的茶水,还是那么好喝。” 林孝珏自饮一杯,不去接他的话。 少施名医道:“怎么,小姐不爱理我?” 林孝珏还是不说话。 少施名医摇头笑了笑:“我看小姐气色很好,是不是知道咱们的好事将近了?” 林孝珏终于抬起头来,笑道:“怕是林大人。告诫过你,让你瞒着我吧?” “可小姐不还是知道了吗?” 瞒着什么,知道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林孝珏笑着点头,所以:“好事将近是真的,不过,只关于我,与大公子,毫无关系。” “哦?”少施名医拉长了声:“也不怕小姐嘴硬,姑父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咱们十月初十就成亲,比陈家还要早上两天,小姐就好好准备当新娘子吧。” 林孝珏勾唇一笑:“大公子真会说笑,您答应大人的条件,能完成吗?您又完不成,何必说大话呢?” 少施名医就确信这件事跟林孝珏有关了,他去户部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家里也就爷爷和七爷爷知道,外人就更别说了,现在连姑父都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这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少施名医哈哈一笑:“果真是小姐做的手脚,小姐以为这点事就能卡住咱们的婚事?你可别忘了,我家跟崔大人,可不是那一点点的往来,只要我去说个抱歉,崔大人就能放行,到时候小姐还得乖乖做我的妻子。” 林孝珏呵呵一声,她呵呵的时候很特别,有些冷,道:“你可真天真,有些事,我是知道,可不是我能阻止的,您自己想啊,你们侮辱崔夫人,给人家那是什么方子?结果我治好了病,只用了一碗,葛根汤,相比较下来,可就不是,医术高明于否,的问题了,是你们少施家太不用心,拿夫人身体和名誉开玩笑,为了出名,不择手段。” 少施名医细细一琢磨,心中一突,原来如此啊。 他们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林孝珏那里得来的方子,以为庄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所以献方子的时候,还有些大义凛然之感,因为以为再没别的方子了。 可林孝珏却轻轻松松用一碗葛根汤给治好了,这说明什么?少施家当时说没办法了只是托词啊,不仅仅是医术不如人的问题,还有人品,灌肠那方子到底经没经过确认?难道世上真没有别的方子了吗?最后发现有,那少施家不就是为了出名连崔夫人的名声都不顾吗? 就算你的方子能治好病又怎么样?充分显示了少施家遇到事情无所不用其极的丑陋面貌。 而且事后少施家对庄氏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道歉,这就触怒了崔大人了。 可他们少施家怎么能想那么远?大夫就只是救人而已,我又没治坏你,可这些达官贵人跟普通百姓不同,治不好不行,治好了方法不对也不行。 少施名医不住的点头:“小姐用的好计谋,轻轻松松就给少施家下了绊子。” 林孝珏冷笑:“大公子,可真能倒打一耙,当年哭着喊着,要给崔夫人看病的,好像是你们吧?我想插手,都没人来请我。”呵呵又是一笑。 少施名医听惯了她的挖苦讽刺,也不恼怒,不仅不恼怒,其实他就是来听挖苦讽刺的,如果她不挖苦,她不报复,那他怎么会在知道错在哪里?不知道错在哪里就无法补救,现在终于明白要如何劝说崔大人了。(未完待续。) 157 诬告 少施名医想知道的心里都有了谱,坐一会就走了。 他前脚走 ,陵南就从房里冲出来,走到小姐面前道:“小姐,您什么都告诉他不是让他心里有准备吗?” 林孝珏试探着喝了一口热茶,烫的神情愉悦,然后看向自己的丫鬟:“人间正道是沧桑,他心术不正,我告诉他什么,都没用,只会让他跌的更惨。” 陵南眼珠一转,小姐鬼的很,她既然肯告诉少施名医他错在哪了,那绝对就是故意的,凭小姐的性子,一定还留着后手。 少施名医回到家中将从林孝珏那里听来的事情又跟少施岚云说了一遍,这下少施岚云心里也透亮了。 崔大人是因为方子的事怀恨在心,那就只能道歉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你崔大人总不能那么小气吧。 少施名医因为文书的事忙的有些心烦,那边陈家和林家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都提到日程上来了。 而林孝瑜想拿到林孝珏的嫁妆,首先得让周家人相信,要出嫁的是林孝珏不是林孝瑜,所以陈家跟林家的婚事,少施氏还得通知周家。 周光祖拿到请帖后将帖子交给夫人,然后交代:“涉及到嫁妆的事,一定要让他们先把清单写明白,是我周氏安宝给女儿的嫁妆,可不是他们林家给林小姐的嫁妆。” 大夫人张氏点头:“林家人那么无赖,这个我会让他们立字据的,您放心。” 周光祖点点头,可不知道是因为外甥女要出嫁了伤心还是怎么,坐在那突然抹起了眼泪。 他爱哭,张氏也不劝,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眼前,让他自己消化吧。 这周家嫁妆单子也送来了,陈家也准备的热火朝天的,眼看喜事将近。可五六天过去了,崔大人还是不肯见少施家的人,这让少施名医很恼火。 不开眼的这个节骨眼难为他,万一成亲在陈博彦后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日天气尚好,林府的下人依然忙忙碌碌,在准备即将临近的婚事。 少施名医来到林世泽的书房门口,敲敲门:“姑父,是我。” 林世泽也有五六天没见到他了。这小子前面还说第二天就给他过户文书,后来就不见人影了。 林世泽在房里淡淡的喊了一声:“进来。” 少施名医低头看了一眼衣衫,很整洁,这才推门进去。 林世泽正在书写,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坐吧。”就冷冷蹦出两个字。 少施名医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不等开口,林世泽先道:“拿来了吗?”他都瞪了好几天了。 少施名医笑了笑:“姑父,这件事你还得通融一下,户部不给批。” 林世泽一愣。放下笔抬起头来:“户部怎么会不给批呢?这又涉及不到他们的利益?” 少施名医以为很快就会解决,所以前面都没告诉他,今日是不得不说了,道:“这事跟崔大人有关,可能是孝珏指使的,所以我来请姑父答应,让我跟小姐先成亲,反正说好的事,小侄是不会食言的,只要我跟孝珏成亲。相信崔大人自然而然就会放了这件事了。” 林世泽听得稀罕,女儿娶他家娶回去,万一他少施名医反悔,到时候女儿是少施家的媳妇了。谁能还他清白的女儿?这种冒险的事他才不会干呢。 摇摇头:“名医啊,你不要太急躁,孝珏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不能什么都可着你的心意来啊,她不同意婚事,很抵触也是应该的。你慢慢商量,让崔大人放行,这么强娶回去怎么行呢?” 少施名医就知道他不会痛苦的松口,笑道:“可如果陈博彦跟表妹成亲的话,当晚他发现表妹不是他要娶的人,会不会回头来找人?如果找不到还能将就,找到了姑父认为他还能承认孝瑜吗?” 林世泽心里咯噔一下,少施名医的话让他有了提防,就算林孝珏到时候没成亲,也得藏起来,不让让陈博彦发现可就坏了。 故作沉稳道:“咱家婚书写的明白,我林家的女儿可不是让他们陈家挑来挑去的,这件事不用你担心,陈家要是敢悔婚,我就去御前告他们。” 这话说的可真硬气,但有婚书在,如此陈家反悔,也是他们陈家自己不小心,林孝珏有把柄拿捏他们,一计不成,崔大人那边又不通融,少施名医白净的脸上有些泛青。 林世泽抬头一看,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一个户部侍郎吗?咱们家暗的不如他,明的还不如他吗?打不了撕破脸皮,不过同在朝为官,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想崔大人也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给他一点教训,兴许他就想通了。” 陈博彦牙齿咬在一起 ,他们少施家向来求个以和为贵,喜欢让人一步是因为他们家修养好,可有些人还以为他们家是好欺负呢,既然他崔大人不肯罢休,那就别怪他少施名医也翻脸了。 每过几天,太妃就会让少施岚风给她把脉,她有疼头疼顽疾,都是吃了少施家的药才好的,所以对少施岚凤的医术极其信任。 太妃高坐黄金凤座,六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肤白肉细,体态丰腴,头上插满金簪,只要一动,满头颤抖。 少施岚风跪在她的脚下,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卑躬低头,屏气凝神。 不一会的功夫,再跪倒另外一边,同样的动作和同样的细心。 等都诊好了,躬身站起。 “太妃娘娘风体和泰,保养得宜,一切安好。” 太妃自己也觉得精神不错,笑道:“还是老了,偶尔会梦见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那娘娘记的晚间少喝水,临睡前不要饮茶。” 太妃点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的太监:“左判大人的话,都记下了吗?” 太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伺候太妃三十多年了,保养的也非常好,大圆脸,一身贵气,他微微躬身,笑道:“娘娘放心,奴才都记着呢,左判大人没事也会常常叮嘱奴才,忘不了。” 这话很多含义,有一点很明显,左判大人十分关心太妃的身体,所以才会处处叮嘱她身边的太监。 太妃听了连连点头:“左判大人是哀家最信任的人,你们可不要怠慢了。” 太监更是太妃的心腹,太妃得意谁讨厌谁他都记得清楚,况且这少施岚凤极其会来事儿,对他也很孝敬,他也乐意锦上添花,连声夸着少施岚凤的医术。 少施岚凤跟他也不敢拿大,谦虚不止,最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刚好收过他一笔银子,即刻会意,跟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太妃,道:“今日左判大人来,奴才想起一件事了,娘娘托左判大人给百姓施药,不知这件事左判大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对,太妃十分关心这件事,就问道:“可都发下去了?哀家还要到佛祖面前还愿呢。” 少施岚风一脸沉重。 那太监忙道:“怎么进展的不顺利?” 太妃也觉得他这表情很有问题,问道:“难道大人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有,大人直接跟哀家说,难道是钱上面的问题?” 这笔款子是太妃要用的,从国库中拨款,当时有人反对,后来有人为了巴结太妃,将反对的人参了一本,就再没人敢出声了,还是国库拨款,所以是肥差。 少施岚凤心里有数,款项都已经拨下来了,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少施家的账户里,但不能这么说,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款项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户部扣了采购来的药材。” “户部扣下了药材?谁这么大胆子?”太妃都奇了:“这户部好端端的怎么还管起合剂局的事来了?” 只有合剂局的人才有权利查处药材的真伪。 少施岚云痛心疾首道:“因为货商的文书有问题,户部就说这些药商有问题,现在还没扣人,但药材和文书都扣下了。” 这些什么文书的太妃不懂,看向太监:“户部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让他放行。” 太监忙道:“这些事都归侍郎管,奴才怕是太妃也指使不动他。” 太妃细眼一眯:“这是我儿的江山,还反了他呢,就说是哀家的懿之,让他放行,要是不放的话,让他收拾铺盖自己滚蛋。” 太妃不懂什么朝中大事,就是这些大臣谁也别让她难过就行,不然管你什么阁老国公,全部卷铺盖卷滚蛋,不过皇上同不同意是另说的。 但谁也不爱得罪太妃啊,毕竟跟皇上的关系与众不同。 少施岚风诬告崔大人得逞,心里无比痛快,崔氏侍郎又怎样?竟敢难为他少施家,给台阶又不下,那就让他好看。 也不怕谎言被戳穿,因为太妃这里只有远近亲疏,从来不会做调查的,更何况是大太监亲自去执行。 少施岚凤越想越觉得解恨,但面子上还是感激的一拱手:“老臣谢太妃做主。” 太妃一抬手:“您是给哀家办事,哀家不给您们做主给谁做主?”说着看向太监:“这件事你盯着点,别让那姓崔的再嚣张了。” 太监拂尘往肩上一甩:“奴才遵旨。” 少施兰凤也跟着行礼。(未完待续。) PS:大病初愈,我得悠着点。 158 峰回路转 少施岚凤进宫的当天晚上,他前脚到家,后脚黄大人就把少施家的文书亲自送来了,客客气气的还陪着不是,以他在户部的地位,根本不需亲自来,更不需要这么低三下四。 不过谁让太妃发话了呢? 少施家人一琢磨,这一定是侍郎交代的,他们家现在跟崔侍郎,那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少施岚凤没有给黄大人好脸色,既然是代表侍郎而来,那就得受着侍郎的待遇,谁让他崔侍郎没有诚意,怎么不自己送来呢? 最后黄大人放下文书,灰溜溜就走了。 少施岚云跟大哥一起接待的黄带人,这人一走,他便道:“既然侍郎都把文书给放回来了,大哥何必再得罪他呢?咱们跟户部以后还是要常打交道的。您这么对黄大人,怕他记恨在心。” 少施岚凤一拍桌子:“有太妃在,他一个户部侍郎能蹦跶多高?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反过来却要难为咱们家,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这朝廷是他家开的呢。” 少施岚云蹙眉,心道侍郎如果只是为了生气,那他拿乔的有点过了,这事总感觉是小结巴背后主使的,可她一个医女,就算给侍郎夫人看好了病,好像也支配不了侍郎,可若说没人主使,他又怎么觉得不安。 道:“咱们家既然是买卖人家,买卖人家讲究和气生财,这件事又是因小结巴而起,她那么坏,万一再利用上这件事,让她渔翁得利,暂时还是这么着吧,先让名医把人娶回来再说。” “她有什么本领能利用上侍郎的关系?不就给侍郎夫人看好了一个小风寒嘛?排着队给侍郎家看病的大夫多了,她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请得动侍郎嘛,这件事你多心了。”少施岚凤一哼:“不过即便是侍郎自己有气。小结巴也没少做小动作,这是一定的,一个简单的婚事,如果她松口。林世泽早就同意了,就是她这不阴不阳的林世泽才故意拿乔,还要分我家的钱财,他们爷俩就是一丘之貉。”又道:“以前我看不上她,现在嘛。她不爱嫁,我们名医还偏偏要娶,娶回来就扔到庄子上关起来,让她知道知道,她不过是名医花钱买回来的玩物,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少施岚云不住点头,这女子娶回来是一定要先杀杀锐气的。 少施岚凤又骂了一会,然后将文书契约往桌子上一扔,交道弟弟:“交给名医,让他给林世泽送去。”然后便站起来背着手。这是要回屋了。 少施岚云捡起桌上的文书,眉头蹙了蹙,崔侍郎这是何必呢?一个不关系到任何人的文书,他扣了这么久,最后还惊动了太妃,可他还是没有得逞,还得把文书送回来,真是多此一举啊。 认为崔大人多此一举的还有林世泽。 少施名医一拿到文书,刻不容缓就给他姑父送去了,眼看着林家天天都在操办婚事。却是跟陈博彦的婚事,这让他怎能不急? 赶紧把说好的聘礼给林世泽,他也好早日成亲。 林世泽见他真的送来了文书,就知道他前面说的话不是假的。那么崔侍郎对少施家的刁难也就是真的了。 林世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文书不住的摇头:“侍郎大人也未免太小气了,她的夫人病都好了,却还抓着少施家不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呢。”关键耽误他的财路。 少施名医就站在他对面,道:“这次爷爷是真动了怒。还惊动了太妃,您知道,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爷爷可不敢惊动太妃啊。” 林世泽就听出来他这是邀功呢,为了他的事,少施岚凤都豁出老脸去求太妃了,可少施岚凤就那个脾气,你惹他他很难跟你讲道理,只想着不断的打压你,所以他惊动太妃,多半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想跟侍郎比一比谁在朝中地位更高,根本就不是万不得已,他林世泽可不领情。 但林世泽还是笑呵呵的收起来文书,道:“看来名医对孝珏的心思,是真用心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样我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你。” 少施名医喜笑颜开:“姑父这是答应了我跟孝珏的婚事了?” 得这这么一大笔钱,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尤其是在林孝瑜也要成亲这个节骨眼上,真怕陈家发现了。林世泽笑着点头:“就按你说的,十二月初十,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姑父我心里也放心。” 少施名医虽然早有准备,但也不免有些兴奋,道:“那我去告诉孝珏。” 转身就走了。 林世泽本想叫住他,想了想那女儿早晚会知道,反正她有恨,就让她恨吧,少施名医对她这么上心,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想通之后屁股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现在就差老太太的病情是件闹心的事了。 少施名医去敲南院正屋的房门,陵南打开门,一看是他,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小姐说过,少施名医若是再来,那一定就是说婚事了。 “大公子。”她轻轻一福礼。 少施名医面露红光:“小姐呢?我有好事要跟她说。” 陵南就知道小姐猜中了七八成,一抬胳膊:“这晚上了,小姐在房里。” 少施名医刚要进屋,回头看看院子里的灯光,原来都这么晚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什么都忽略了。 拍一下陵南的肩膀就侧身进了屋。 陵南嫌弃的拍打一下,才关好了门。 林孝珏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是你啊?”嘴角上挑,语带不屑:“不管多晚哈,是你母亲没教养过你,还是你特别厚脸皮?” 以往她就算不高兴,但嘴上都不会骂人的,少施名医先是一愣,上下打量她,一身轻薄的红裙,长发未束,垂到腰间,好像要休息的样子。 就笑道:“打扰你休息了,实在是心里高兴,你不知道,崔大人已经把文书还给我了,我连夜给姑父送来,咱们的亲事就有定论了,十二月初十,到时候你就是少施家的人了。”(未完待续。) 159 再转 林孝珏走到椅子旁坐下,然后让丫鬟帮自己倒杯水。 少施名医想了想也坐在她对面,道:“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林孝珏看他一眼,呵呵一笑:“上次你来,不是说已经定了?怎么今天才订,那你上次说的,都是假的了?” 上次他也斩钉截铁的说定在十二月初十,但没有这次有底气啊,微微一笑:“那你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这时陵南端来茶碗,林孝珏接在手中,然后就让她退下了。 陵南一个福身 ,也不去看少施名医,转身走了。 少施名医望着她进了房间,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连杯茶都不给我,这样的丫鬟,等到了家里,我一定帮你好好管教。” 林孝珏喝了一口茶水,咳嗽一声。 “你病了?”少施名医十分关切的问道。 林孝珏抬头冷笑一声,道:“你要没别的事,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少施名医不以为杵,笑道:“是没什么事,但也是大事,想让你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做新娘子。” 林孝珏呵呵又一笑:“这个,不用大公子提醒,我一十六岁,准备十六年了,随时可以出嫁,不过,就看什么人有本事娶了。” 少施名医就喜欢她这份傲气,笑道:“那你就等着我吧。” 林孝珏点头一拱手:“那我,恭候佳音。” 林孝珏跟少施名医斗了几句嘴。最后就把少施名医赶出去了,人一走陵南又蹭的窜出来,胸前不断起伏:“小姐,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让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咱们应该把洗脚水把他泼出去。” 林孝珏淡淡一笑,看着丫鬟道:“你太年轻,还不懂,人生最不甘的,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明明以为可以得到,最后却失去了。” 陵南噘着嘴摇头。 林孝珏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火墙上的水壶,将一杯水注到被子里。然后端给陵南看。道:“你渴不渴?” 陵南摇摇头:“暂时不渴。” 林孝珏眉头略略一动:“那暂时。假装你渴。” “……”好吧,陵南点点头,认真的看着自家小姐 。 林孝珏端着水杯:“如果你说渴了。我去倒水,你会怎么想?” 陵南想了想:“我一定想小姐是给我倒水啊,是给我喝的。” “对,你心中充满希望。”林孝珏却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其实我是,给自己倒的。” “那你不是欺骗我的感情吗?既然不是给我倒的,为何在我说渴的时候去倒水?” 林孝珏淡淡一笑:“这就是愤怒,因为你的希望,落空了,少施名医就是这样的人,我给他希望越多,他最后就会越愤怒。” 陵南心中咯噔一下,小姐以前可从不招惹少施名医,什么话都跟他说的清清楚楚,可那厮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了心窍,经常跟小姐说一些浑话,后来小姐就不顶着他说了,话也说的模棱两可,陵南心里还气呢,以为小姐是给少施名医好脸色,今日才明白,小姐这是要报复少施名医了。 两个女儿的婚事都定了,可操办起来里里外外都要钱,林世泽想了想,少施家给的分红先支取一些,不为别的,总得先看能不能用,万一少施名医给他的是无法兑现的金银呢? 就喊来了贴身的管事,让他拿着一个条子,去少施医馆支取现银五千两。 管事的大约去了一个时辰, 回来后匆匆就到林世泽的书房来找他。 “老爷,取不出来了。” 林世泽本来就等的心焦,一听他说,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少施名医个小王八蛋敢骗我?” 管事的一边摇头一边摆着双手:“不是,不是,是少施医馆,让刑部给封了。” “什么?” 林世泽震惊的看着管事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给封了?” 管事的一脸不忿:“到现在刑部的也没给说法,就说是正常执法,我打听了一个医馆的伙计,那伙计说他们医馆有十几个学徒给抓走了,全都是没有户籍名帖的。” 林世泽就明白了,还是户部崔侍郎搞的鬼,刑部抓人是因为户部要通过刑部才能执法,这件事关键还在户部。 “这个崔侍郎到底要干什么?”林世泽双手按在桌子上,若是还是因为那点矛盾,封了少施医馆,可就做得太过头了。 书房中,少施岚凤将书桌上的物件一股脑全都推到地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崔侍郎,他这是明摆着要跟我少施家过不去啊。” 自打知道医馆被封,伙计被抓,他的脾气就没下去过。 少施岚云堵在门口,就怕他一个冲动再去找崔侍郎拼命。 少施岚凤从书架上摔了一本书,正好摔倒少施名医脚下。 少施名医一脸沉重的捡起,少施岚云指着他骂道:“都是你那结巴惹的祸,当时要不是她给的那个恶心的方子,侍郎家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崔侍郎之所以觉得被侮辱了,就是因为那方子要从他夫人的肛门口里灌别人的粪便,一般人都受不住。 那方子是林孝珏写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很新鲜的疗法,也以为她再没别的办法了,所以才会推荐给崔大人,没想到她是故意挖了个坑,让人往里跳呢。 少施名医低下头道:“是孙儿太粗心大意,上了别人的当。” 少施岚风恶狠狠一哼。 少施岚云见大哥安定了不少,从门口处走过来,道:“咱们都请了太妃了,这崔侍郎还不依不饶的,而且还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大巴掌,我想他可能就不是生气那么简单,这件事他做得太过了,怕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崔侍郎要整垮他们少施家?哪有那么简单啊,少施岚风一撇嘴:“不就是一个户部侍郎吗?这下就算他肯算了,我还没完了呢,太妃他不放在眼里是吧?那老夫就再告他一状。” 少施家另外两个人一听就知道老头子是不想和解了,少施名医心中犹豫不定,如果不和解就要硬碰硬,他们可以依仗太妃,了崔大人要依仗谁呢? 同时少施岚云也是如此考虑的,这崔侍郎到底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就不怕太妃怪罪吗?(未完待续。) 160 崔大人为了什么 崔大人书房,崔大人午睡刚起,刚穿上鞋,夫人庄氏就推门进来了。 崔大人站起身道:“夫人怎么来了?你病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她的病已经全好了,没一点不自在,倒是老爷自打封了少施家的铺子,就不去府衙办公了,这让庄氏有点担心。 庄氏提肘走到书桌前,崔大人也束着头发走过来:“夫人有事?” 庄氏眼睛盯着相公的头发,坐下道:“我想问少施家的事,他们家的靠山是太妃,老爷封了他们家的铺子,不怕少施家怀恨在心,在太妃面前捣鬼吗?”又一顿:“你怎么那么笨呢?我来给你绑。”就站起来。 崔大人束发的裹巾一直扎不上,听她这么说,赶紧把头低下去。 庄氏三下五下就绑好了,把崔大人的脑袋往后一推。 “你轻点。”崔大人脸色不愉,他们两如果能说上三句好话,第四句一定是吵架,都邪了门了。又摸了摸发髻,应该没乱,这才坐下来。 庄氏是个急脾气,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你开始卡了他家的文书,这不算什么大事,可现在封铺子,那就闹大了。” “我就是要闹大,你懂什么 ?”崔大人一哼,不与妇人一般见识,低头拿起笔,准备写字。 庄氏心道我给你脸了是不?要不是看在自己病时他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子,早给他一大耳刮了。抢过他的毛笔往桌子上一丢。道:“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干任何事,我这几天天天跟你提心吊胆的。” 崔大人眉心一蹙,了解这个夫人纠缠不休的性格,身子往后一仰,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都问了吗?”庄氏急了:“你就不怕少施家报复你,咱家在朝中可顶数你官最大了。”因为最大,所以其他亲戚就都比他官小,要是出事,只有他替别人说情的份。没人能帮他顶着。这也是庄氏担心的原因。 崔大人哼了一声:“怕什么?我前面扣了他们家无关痛痒的文书,他们就沉不气找太妃告了我一状,如今我真封了他们家的铺子,他再找太妃。太妃可就不见得管了。就算管也不会有第一次上心。” 庄氏仔细琢磨自家老爷的话。有些人你告一次状,别人还重视你,你要是总去告状。那人家就得想一想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就算是亲生父母总有个告状的孩子最后也会不痛不痒,何况是太妃那样地位的人呢? 庄氏面露惊讶之色,道:“所以老爷第一次扣他们家文书是故意的?也料到了少施家会去告诉太妃?” 是有人料到,就是让们家去告状,那人还很了解太妃和少施岚凤的个性,崔大人道:“那文书根本什么都不牵连,就算他家不找太妃施压,最后我也的放行,只不过过几天的问题,现在这样一件小事他们却要拿太妃来压我,我倒要看看,这户部是我这朝前的臣子说了算,还是后宫嫔妃说了算。” “你小声点。”庄氏伸手就要堵丈夫的嘴:“太妃那是一般的嫔妃吗?” 太妃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这满朝臣子甚至天下百姓都心里有数,但皇上打着靖难的旗帜赶走了先帝,先帝是太祖的长皇孙,论起来皇上自己都知道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登基的时候,让史官将他和贤王写成了太祖皇后的嫡出儿子,这样就名正言顺可以继承皇位了,但也就留下了一个问题,太妃才是皇上的生身母亲,但却不能立为太皇太后。 崔大人拦掉妻子的手,一摆手道:“你不用怕,他少施家也会掂量掂量,这事到底能不能找太妃,太妃随便下个手谕让我把文书交出来成,但是要想让刑部放人,那根本不可能,你当满朝文武是什么?” “可我听说太妃的脾气很不好。” “说了你不用管。”崔大人一脸无奈:“太妃的脾气再不好,她顶多说句让我收拾铺盖卷滚蛋的话,但皇上能同意吗?这天下是皇上的,不是她太妃的。”如果是她太妃的,皇上早就立她为太皇太后了。 庄氏是妇人,天下妇人中,权威最大的就是太妃了,她平时可十分敬重,却没想到在丈夫眼中,太妃就只是个脾气不好的寻常妇人。 庄氏欲言又止。 崔大人真的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一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少施氏从给你看病的时候就没看得起我这个户部侍郎,左右敷衍还拿破方子羞辱我,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家知道我的厉害。” 庄氏凝神思索,少施氏医过五世,户部对于他们这样的买卖人家到底多重要他家心里清楚,往年少施家跟自家相公也是多有来往,如今就因为这一件小事,相公就挥刀相向,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而且也不是相公的性格啊,相公虽然脸黑,但还是很大度的,尤其是在朝为官,跟同僚相处的都不错。 庄氏越想越不对劲,眯起眼睛道:“我听说你扣人家文书是为了卡住少施名医的婚事?是不是?” “胡说,少施名医不是早都成亲了吗?”崔大人心中一跳,他现在难为少施家确实是受人之托,但没想到妻子会猜到,他可都是揽在自己的身上的。 “你少骗我。”谁知庄氏却不信,庄氏道:“那文书我都看见了,是过户给林世泽契约,少施家为何无缘无故要白给林世泽钱?就算是姑爷吧,也不可能。”话锋一转:“虽然对外还没公开,但我可听少施家的下人说了,他们家大公子又要成亲了,是娶平妻。” 崔大人正疑惑呢,这些妇人哪来这么多小道消息,庄氏眼神突然一亮,指着丈夫的鼻子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崔大人眼睛斜着她的手指,脑袋向后躲着。 庄氏嘴角一掀,不屑道:“什么都休想瞒住我,那少施名医要娶的一定是五小姐,所以你扣住文书,为的就是让这婚事成不了,这文书是聘礼,这事一定是五小姐托付给你的,不对,她没那么大的面子,是郡主。” 庄氏说的煞有介事,崔大人不得不服,这女人脑袋瓜子转的太快了,不去锦衣卫东厂当探子都可惜了。 庄氏一见自家丈夫目光躲闪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笑道:“好你个崔侍郎,为了两个小丫头片子,连命都不要了,你是不是对那五小姐有所图谋?不然为什么这么帮她?” 崔大人心道你猜中了就猜中了,但不能往我头上扣死盆子啊,就怒道:“人家小姐才十五六岁,我他娘都中年人了,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庄氏更怒了,瞪着眼睛:“你的意思要是你再年轻个几岁,这事就不好说了是不是?”这女人啊,她问的问题,你一定要正面回答她,不然你怎么说她都能想很多。 崔大人头疼的道:“我没有,我向你保证行了吧?”就举起双手:“我跟你实话说了吧,这事不是小姐托我的,托我的人是兰世子。” “兰君垣?”庄氏立即就不闹了,很认真的看着丈夫:“你说的都是真的?” 崔大人连连点头,他哪敢有一点谎言啊。 庄氏严肃的道:“如是兰世子开的口,那你可一定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兰世子有恩与咱们家,他也从不肯求人帮忙的,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兰君垣曾救过他们家儿子的性命,夫妻二人都记在心里。 崔大人一边点头一边不耐烦的道:“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第一,不怕少施家告状,兰世子都已经安排好了,第二,这件事你谁也不许跟谁说,你的那些娘子军团也不许说。” 丈夫不太喜欢她们有事没事跟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庄氏一撇嘴:“那我不跟她们聊天,天天找你啊?你也不理我啊。” 崔大人一哼,低下头又去拿笔,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庄氏又占了上风,心情不错,手托着腮看丈夫蘸墨写字,嘴角含着笑,突然她又坐直了,道:“兰公子为何要阻止少施名医的婚事啊?哎呀,兰公子看上五小姐了。” 崔大人的思路都被她打乱了,刚要说什么,庄氏又一拍大腿:“相公,我想起来了,林世泽家的五小姐,不是许配给陈阁老家的六公子了吗?怎么又要跟少施名医定亲呢?你快帮我缕缕。” 崔大人一拍桌子:“你闺女啊?一天天的你怎么就喜欢盯着别人家的事?” 庄氏一愣,见丈夫真发火了,脸带委屈,怯懦的看着他。 崔大人不是真想骂她,就是发现这女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警告道:“这里面什么事咱们谁都不清楚,这次你的嘴可有点把门的,别惹了大祸都不知道。” 如果她想的没错,那林家就是一女多嫁了,那等成亲的时候不是有热闹看了,庄氏抬手捂住嘴:“老爷放心,我什么都不说。”一脸神秘。 崔大人长舒一口气,她这个人就一点好处,说不说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说出去。(未完待续。) 161 薛世攀 午夜风冷吹得白烛跳动,薛家祠堂,薛世攀跪在祖宗牌位前,双目喊怒。薛大人给祖宗上了一炷香,拜了三拜,然后转过头看着儿子:“你知错了?”这孩子自打听说陈六十二月十二要成亲,就开始求他参陈六的恶习,破坏人家的婚事,别说人家一个风格高尚的公子没有恶习,就算是有,能去破坏别人的婚事吗? 薛世攀头略低下:“孩儿知错了。”说的不情不愿。 薛大人爆喝一声:“大点声。” 薛世攀抬头看着父亲,目光一凝,知错了三个字却不想说出口了。 薛大人目光一沉:“怎么,你方才是敷衍我?” 薛世攀挺了挺脊背,道:“他陈六郎何德何能,能娶林家小姐,他根本配不上林小姐,孩儿求父亲给孩儿指一条出路?如何才能拆散这段姻缘。” 薛大人要不是亲耳听见,都以为说出这样话的人是疯子,可说这话的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没疯,他快被他逼疯了。 怒道:“逆子,你说的是什么混话?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陈家长辈还是林家长辈?人家两家订好的亲事,你说不般配就不般配?” 薛世攀寸步不让:“陈博彦只是读了两本书而已,他会打仗吗?他懂医术吗?他除了会生病什么都不会,但小姐什么都会啊,小姐天仙一样的人,怎么能嫁给他那样的愚夫?” 薛大人气的叉着腰:“人家是愚夫。人家只读了两本书 ,人家配上不林孝珏,那你能了?” 薛世攀转着眼珠,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出答案,就道:“您是一介大儒,这样不般配的婚姻你不能不管。” 薛大人立即指着他的鼻子:“难道我是月老吗?我们读圣贤书,就是为了拆散别人家的婚事?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爹。”薛世攀义正言辞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是告诉我阻止这门婚事的办法,您就是拯救了天下苍生。” 没听说过,当是皇帝老子的婚事呢?薛大人仔细的看着儿子。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薛世攀见父亲不骂反而有些慈爱的看着他。急的跪走两步到父亲跟前:“爹,小姐是胸怀天下的人,她不能嫁给陈博彦,以后陈家会逼她相夫教子。那样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灾祸 。” 薛大人心咯噔一下:“一定是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抬手就去摸儿子的额头。 薛世攀愤愤然打掉父亲的手:“爹。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的就磕起头来:“这又爹能救小姐了,小姐要是嫁入陈家。就是跳进了火坑。” 薛大人再好的脾气被儿子这么一求,也会失去耐心,沉着声音问道:“小姐小姐的,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小姐?”内里已蕴含了暴风骤雨。 薛世攀磕头磕的昏了,没有注意到危险,身子略一怔,继而又磕了个头:“总之父亲救了小姐,就是救了孩儿的命了。” 他这话虽然没明确承认,但已经是认同了,薛大人当即大怒,真不是那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把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连破坏人家姻缘这种事都要做了,抬起一脚踹在儿子的肩头:“逆子,你是我薛家的子弟,我家世代读圣贤书的,怎么会读出你这种小人?” 薛世攀再次跪稳了身子,道:“何为圣贤?圣贤读书不也是为了升官发财吗?我不为升官发财,我就想跟小姐比肩,我没碍着任何人?有何不对?” 薛大人脚都不知道蹿在哪里好了?颤声道:“逆子啊,我宁可让你骂我,你竟敢质疑圣贤,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你老子都不用活了,祖宗祠堂都得让人扒了。” 当年就有人质疑说朱熹圣贤的存天理去人欲不切实际,当时就让皇上给杖毙了,圣贤是能质疑的吗? 薛世攀更不服了,道:“朱圣人的儿媳也曾守寡而孕,孔圣人见南子也曾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既然心中无愧,又何必发誓?圣人尚且如此,何况于孩儿?孩儿正是跟着圣贤的指引走的,爹你为何又要责怪孩儿。” 薛大人脸色范青,摇摇欲昏,但他不能这么昏过去,那这孩子就成精了,跺着脚道:“那你怎么不学好的?” “爹也辩不过孩儿了吧?小姐经常说这样的话,圣贤也是人,所以存天理,去人欲,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爹您现在信小姐有大才,陈博彦根本配不上了吧?” 薛大人一愣,难道儿子方才说那么多,都只是为了让他相信那个小姐有才华?薛大人浓眉纠结在一起,道:“那这些又是不是你所想的呢?” 薛世攀摇摇头:“孩儿不知,孩儿自幼读圣贤书,自幼听祖父爹爹教会,小姐对孩儿说的那些话,让孩儿很迷茫。” “她是歪理邪说。”薛大人赶紧把儿子扶起来,道:“儿啊,今后不能再跟那小姐来往了,先不说他的婚事爹爹不能插手,没这个权利,而且那陈博彦也没什么不好的名声在外,咱们破坏不了,就说着小姐,她质疑圣贤,若是默默无闻还好,若是她到处宣扬她的歪理学说,早晚让天下读书人所不容,就连陈博彦都会跟着受拖累,咱们家跟陈家还不同,学理学学了十七代了,你还受过许文馨先生的教诲,怎能让他失望啊?” 许老师是朱熹的传人,名头非常响亮,受天下读书人爱戴,对薛世攀也十分器重。 薛世攀咬着牙缓缓点了两下头。 薛大人见他有所动摇,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而且你也是订了亲的人了,董大人和明珠现在就在京城,董家已经催问了好几次,问咱们家什么时候准备婚事,你跟明珠也都大了。” 惊,原来董明珠的未婚夫竟然是薛世攀。 薛世攀听到自己的婚事脸色变得煞白,惊恐的看着父亲,忽的摇头:“我过完年还要下场,我现在不成亲。” 儿子对这桩婚事好像特别抵触,可以前他也不这样,跟董小姐,二人以前还通过书信呢,薛大人就明白这件事又出在那个林小姐身上,但看儿子现在对她的痴迷样子,就知道不可操之过急,道:“那就等过了会试再说,先不急。”虽这样安慰他,但心里却明白,这桩婚事得尽快了,女方家里急不说,给他们早早定下,等成了亲抱了孩子,儿子对那林小姐的心思就能淡了。 薛世攀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跟董家的婚事是祖父订下的,更改不了,但一定要退了,要么就是董明珠死,或者他亡。(未完待续。) 162 朝争一 早朝之上,皇上还如以往一样,高坐龙椅,俯视群臣。£∝頂點小說, 一个小御史正在上书,主要还是弹劾江西赈灾不利的事。 陈国公一听就知道是方景隆搞的鬼,这次赈灾先锋是儿子风少羽,赈粮和银两都下发下去了,可灾情实在太严重,那点赈粮不够分的,所以百姓流离失所的还是很多,都有流窜到京城的了。 但这件事早已有人弹劾过,皇上也召风少羽回来,还扣了他的俸禄,这件事算是结了,就算没结也会等少羽回来之后再做定罪,可这位御史大人还咬着不放,目的就很简单了,不是让皇上拿风家如何,是故意羞辱他陈国公而已。 怎么样你的儿子天天吹的天花乱坠,一到真格的就绣花枕头不堪重用。 陈国公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景隆:“老小子你别让我抓到把柄。” 皇上听了这御史的奏折,都是马后客了,一摆手:“还有没有别的事?” 那御史红着脸赶紧退回去,但他任务已经完成,无论皇上爱不爱听,定国公羞辱陈国公,这一天上演一次。 这时有个御史上前一步,举着折子弓着身:“微臣有事启奏。” 这位御史叫甄世静,人送外号真安静,他当御史这么多年,安静的跟殿上的大柱子一样,很少上书任何事,连御史门都快忘了这个同行了。 今日他有事,这真是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都带些小忐忑的看着他。 少施岚凤那边微微有些不满 ,他也有急事要奏,当然是要弹劾户部侍郎的,老小子封了他们家的药铺和几个医馆,都五六天了,怎么通融都不行,害得他家损失惨重,想去找太妃吧,可太妃后宫妇人。不讲道理在行。真论起朝前上的事,好像也帮不了忙,而且户部这次是证据确凿,即便能骗得太妃找皇上求情。万一皇上派人核查的话。吃亏的还是少施家。 那他就反将一军。现在医药铺被封,就说太妃的善举也被封了,让崔侍郎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却被甄世静抢了先。那他只能再等等了。 皇上也很意外,差点笑出声,这千年的闷葫芦要张嘴,不知道是要说什么事啊,抬手道:“准奏。” 甄世静也不理自己引起的任何动静,又一弯腰:“臣要上书的是一封感谢信,来自河南。” 感谢信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老百姓写的,皇上儿时因为战事过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很喜欢听这些东西。 朝中也存在这样的制度,广开言路,所以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给皇上上书写信。 但现在有一点,这种来自百姓的信件和上书,多半是内阁先过目的,有的根本不会给皇上看。 靖难后有个樵夫给皇上写了一篇奏章,批判皇上是乱臣贼子,当时天下未定,言官直接呈给了皇上,皇上很震怒,处置了很多人,所以现在这种书信大家即使收到也会非常小心处理。 但甄世静既然说是感谢信,就没什么问题了。 皇上笑的十分爽朗:“说说,是什么事。” 甄世静就将内容念了一遍,没什么大事,是一位老农递上来,他的儿子失踪了五年了,下落不明,近日找到了,特别感谢刑部的衙役的。” 刑部在大家眼里是办大案子的,可不负责父子相认,这个刑部尚书必须站出来澄清:“这件事要感谢户部,是户部查办了几家不法商贩,解救了里面不少伙计,其中有几个伙计是拐子从外地拐来的,没有户头,这一查之下,刚好就查到了。” 原来是户部的功劳,可其他大臣心里就开始打鼓了,户部侍郎听说最近跟太医院的左判闹得很不愉快,还封了左判家在京中的铺子,理由就是包庇匪寇,拐带农户,其实就是没有户头,这里很多人家都有小生意,里面有什么歪歪绕大家都清楚,就是户部要找麻烦。 所以大家一听刑部尚书的话,就在疑惑,那些商贩说的不是少施医馆吧? 可一琢磨又不对,河南的信件要送到京城,少说也得个把月,那这件事一定发生在个把月之前,可户部查封少施家的药铺,那才几天的事。 那就不是,可不是尚书大人含沙射影的,是要打击谁呢? 少施岚凤是一头的冷汗,他也是听着像他家,可感觉又不是。 皇上凤眼一挑,“哦?”了声:“小小商户还敢做这种事?有没有名字?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这样的黑户是什么人开的。” 皇上这就是要追究的意思了,自古重农轻商,你一个小商铺竟敢拐带农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刑部尚书似有若无的动了一下脖子,崔大人上前一步道:“这种黑心的商铺不是别家 ,正是我们太医院左判少施家开的医馆。”尚书大人今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帮他演这场细,就不能再让人家去得罪这个人了。 这件事是兰君垣一手策划的,为的是痛打少施家,只不过崔大人没想到,连刑部尚书和甄世静这样的人兰君垣都能请得动,可见这位官职不高的兰世子在朝中人缘有多好。 崔大人果真点名弹劾了少施医馆,还连着了这么多人,众人心中都是一跳,感觉是要置少施家与死地的样子。 皇上对太医院的人一向是印象不好,不管是谁,娘的让他们看病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他都夭折了三个皇子和四个公主了。 这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龙椅上的扶手:“少施大人,你家行医出身,你不好好看病救人,还干起来拐带人口的勾当了,你是要造反啊?” 收留流寇,这大帽子扣起来可不是造反吗? 少施岚凤颤着身子走出来,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个崔侍郎,果然是给他下绊子的,跪下道:“皇上圣明,臣冤枉啊,都是崔侍郎公报私仇诬陷微臣,臣的家族兢兢业业给百姓治病,从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未完待续。) 163 朝争二 崔大人冷笑道:“现在那些流寇和被拐百姓就在刑部,大人是要亲自是对峙吗?” 少施岚凤心道,对峙就对峙,那些人也不是我拐带来的,可心里更明白,崔侍郎这么陷害他,律法也有明文规定,是太祖定下来的,虽然大家一直都没执行,但真要执行起来,就是百口莫辩。 少施岚凤咬唇一抬头,拱手向皇上道:“圣上,这件事明白是有小人陷害微臣,那河南的信件要送到京城少说也得个把月,微臣家的店铺是六日前才被封的,就算其中有伙计是被人拐卖的,那他的老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那小人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诬陷我家,其心可诛,皇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声泪俱下磕了个头。 那小人不言而喻了,不是崔大人就是刑部尚书,要么就是甄世静。要么就是三个人都是,但总的有一个出来回话的。 皇上看着甄世静:“少施大人的疑惑,你怎么解释?” 甄世静还是一脸平淡,一弯腰:“禀圣上,那老农来自河南,为了找儿子,由南到北,已经找了五年了,现在就在京城。父子二人刚刚团聚,就找人写了这封感谢信。” 人家是河南人没错,但是为了找儿子已经流浪五年了,找到儿子立马写了封感谢信这也情有可原。 众位大臣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皇上一听这老农的悲惨遭遇,眉毛一横:“少施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少施岚风明知道是被人算计了,可他犯法在先啊 ,能怎么解释 ,说各家都这也,户部侍郎就是抓住自己不放而已?那满朝文武不是都得罪了,所以不能这么说。 少施岚风心中一狠,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犹豫半天反倒被别人钻了空子。 他一拱手道:“圣上明鉴。这件事根本就是崔大人公报私仇,就因为他家夫人病重,我少施氏大夫给开了个方子,所以他就记恨在心。” 皇上蹙眉问崔大人:“少施大人说的可有其事?” 崔大人心道他若是开口否认 。这老匹夫一定会把方子抖出来,那夫人跟自己的脸就都丢光了,但也不能承认啊,不然皇上怎么看?即便皇上心里清楚,这朝堂争吵的一定是因为双方不和。但绝不可以公报私仇。 崔大人沉声道:“少施大人可能心中只有私仇,才会认为微臣也想着私仇,这件事臣不辩解,臣只想说一句话,这户头制度是太祖亲自定下的,臣不敢徇私舞弊,只是尽忠职守吧了。”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少施岚风心中大骇,他还等着崔大人恼羞否认,然后他就可以把事情始末抖落出来了。到那时即便他真不是公报私仇,满朝文武心思谁能猜得到,一定会让位是公报私仇,毕竟谁的媳妇被捅屁眼,谁都坐不住。 可他不仅不急着辩解,还打着太祖的旗号,要知道皇上是靖难起家,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对太祖不孝。 “臣……”少施岚风急于辩解,皇上听完崔大的话确是一怒:“少施岚凤,你好大的胆子。连太祖定下的规矩都敢违背。”说着略一抬下巴:“大理寺卿陆鸿听旨。” 众人心头一惊,尤其是少施岚风,皇上这世上点名大理寺卿,不是要发落他吧。 “臣在。”陆鸿上前一步。躬身听命。 皇上指着跪着的少施岚风:“将太医院左判少施岚凤交给你了,带下去好好审问,看少施家庇佑下,到底有多少流寇和人口贩子在横行。” 这怎么审?谁都知道,那些根本不是流寇,就是普通百姓。少施岚风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太祖制度摆在哪,说你犯法就是犯法了。 可皇上这么说,就是要处置少施岚风的意思,陆鸿不敢怠慢,脸色很沉着的一躬身:“臣领旨。” 少施岚凤没想到自己前一刻还要弹劾崔侍郎,下一刻就要去大理寺监狱,这是怎么样的变化啊?少施岚风不甘心,跪走两步喊着:“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这都是崔大人公报私仇搞的鬼。” 微臣都换臣老臣了,皇上最不喜欢别人危险他,老又怎么样?老就可以知法犯法吗?皇上打手一挥:“拉下去。” 根本不听他任何解释。 少施岚凤一直喊着冤枉,还是被两个侍卫给拖了下去,陆鸿见此状况匆匆跟皇上一礼,他得去处置少施岚凤去了,就退了下去。 这几个人一走,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甄世静的一封信,就让太医院大人左判进了牢狱,这可是无妄之灾啊。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殿下站着的三个人,崔侍郎,刑部尚书,一个不爱说话的御史,这三个平时可一点交集都没有啊,今天怎么就凑成一条战线了呢? 除了几个人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他大臣都觉得背后冷飕飕又不可思议,真不知道哪天,也不知道谁的一封信就把自己给整牢房里去了。 方景隆双手交叠在一起,左右手指不停的点着左手中指,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户部这个黑脸侍郎突然对少施家发难,为什么?听说福宛郡主带着林家那个小结巴给侍郎夫人看过病,看完病就出了这种事,也太巧了,不会和那小结巴有关吧? 少施岚风被抓,这在本事平静的朝堂之上引起了波澜,众人纷纷猜测户部侍郎的动机,但谁都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自然,这种怪事下朝之后也不免是大话题,以至于到了晚间,差不多街头巷尾就都传遍了,因为少施家,在百姓眼中,实在是个大家族,又离百姓很近,百姓很关心这个话题。 先不说少施家人知道了之后要如何走动。 林世泽请假在家的,朝上的事他不知道,但如今听说了,就坐不住了。 这事很明显啊,跟女儿林孝珏有关。他虽然不喜欢少施家,但那是关起门,自己的老丈人窝里斗怎么都行,但不可否认的,老丈人在朝中的势力,是能帮到他的,如果少施家没了,对现在的他来讲,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本来朝中力量就小,再废掉给少施家,拿他没谁可以依仗了。 还有钱的事,少施医馆一封,少施家给他的聘礼都缩水了,不行,必须得找女儿谈一谈了。 林世泽手中书本往桌上一丢,带着风一样的,匆匆去了女儿所在的南院。(未完待续。) 164 见面 林世泽推门进了正屋,厅里只有两个丫鬟在。 林世泽指着大个的那个:“周……周三是吧?小姐呢?让小姐出来。”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丫鬟姓周,但以这死丫头现在的实力,好像他不能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了。 陵南正领这小周四在炉子边烧开水呢,听见声音转过头去:“老爷好。”微微福身 :“小姐休息呢,小姐说了,谁来都不要打扰她。” 林世泽还记得这丫头刚回来时,天天装神弄鬼的不见她,找的就是这个借口。 她现在开始躲着他了,这个死丫头,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开始不见人了。 林世泽怒冲额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女儿的房间,站在门口当当敲门。 “林孝珏,你给老子出来。”太气了,都忘了她本来是温文尔雅的人了。 门那边毫无动静。 “林孝珏,别惹了祸就躲起来,你说少施家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死丫头……砰砰砰……” 门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林世泽当家长的尊严全都没有了,怒不可遏,回头想找东西把门砸开 ,正好对少两个丫鬟天真探究的眼睛。 真是上行下效,她们主子就是总这样好奇的看着人,两个丫鬟也学会了,林世泽更气了:“看什么?”吼了一声。 陵南赶紧拉起周四的小手,但目光还是那么无邪的看着眼前失了平静的男人。 林世泽一跺脚,回过头来狠狠的又砸了房门一拳:“林孝珏,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两个丫头拉下去打板子。” 丫鬟是她的死穴,林世泽不信她还不就范,可谁知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两个丫鬟:“你们家小姐不要你们了。” 陵南拉着周四的手默不作声,心道,估计小姐算准了你不敢打,你打一下。你老丈人就得死在大牢里。 林孝珏这样毫不理会的态度让林世泽心里发毛,他还哪敢处置她的丫鬟,这丫头有点狠头,她现在稳坐钓鱼台。那一定就是都安排好了,不会因为自己的求情就放过少施家了。 林世泽叫不出林孝珏,又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就对两个丫鬟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女儿还是不肯见他。他只得匆匆离去,现在老丈人性命堪忧,既然这里走不通,那就得先想营救的方法。 他这边前脚出门,南院那边的主仆三人,后脚也出了门。 林世泽正在焦急中,还没来得及控制女儿出行呢,林孝珏就省去找车的麻烦,叫了林府的车夫赶去东华大街。 时至下午,天有些阴沉。街道两边没有以往那么热闹,当车行驶到飨悦楼门口,林孝珏叫停车夫,领着丫鬟下了车。 街上人都少了,又不是饭口,这飨悦楼里也就没什么。 林孝珏三人进了楼里,在柜台前站好,掌柜的正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算盘,该是听见了人声,抬头一看。好像是来过的客人,忙换了一副笑脸。 “小姐好,您是要吃点什么?”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找人,有位兰公子。订了房间了。” 年轻的小姐跟年轻的公子偷偷约会,掌柜的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心中了然,叫来一声小二,然后客气的对林孝珏道:“小姐稍等,公子订的是二楼的雅间。小的让人带您过去。” 林孝珏微微点头,这时小二一溜烟从楼上跑下来,跑到客人面前弯着腰:“小姐您……”请字还没说出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大眼睛。 “是您啊。”她认出来了,这小姐曾经来过,一定要点半桌荤菜半桌素菜,说做不出来素菜,老板还特意去道歉,当时不知道她对老板做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老板在厨房总是发呆叹气。 这小姐还很节俭,剩下的饭菜都打包了,另外还要了一碗东坡肘子,之所以说她不是抠门是节俭,因为她光饭钱就花了五十两金子。 这样特别的人,还长得好看,小二不可能不记得。 小二反应过来:“小姐您楼上请。” 不管人家是什么目的来的,对老板有多大的影响,现在人家是客人,都得给请上去。 林孝珏也不介意他短暂的失礼,微微颔首,领了两个丫鬟上了楼。 小二将人带到楼上,又匆匆跑下来。 掌柜的见他一头汗,就道:“你这是干什么?那小姐大有来头?” 小二也不点破,只道:“张叔你看一下,这位小姐好像是来找老板的,我去跟老板知会一声。” 掌柜的在外面是掌柜的,其实楼里另有老板,他也不敢耽误老板的事,摆着手让小二赶紧去,自己则亲自上楼去传菜。 兰君垣叫了一桌子菜,林孝珏进来时,他正盯着菜饭咽口水了。 林孝珏让两个丫鬟坐在身边,然后自己坐在兰君垣对面。 “怎么,饿了?” 兰君垣今日穿着一身劲装,本应该很精神,但下巴处有一层青色的胡茬,就显得有些疲惫了。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蹭了蹭:“詹基这小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在西苑关了只大豹子,这两天忙着训豹子,家都来不及回,所以仪容不整,你多担待。” 詹基是长皇孙的名字,这小子特别能玩,还喜欢冒险,兰君垣一身武艺,现在伺候他,肯定要挨累。 林孝珏拿起筷子:“先吃饭了。” 兰君垣目光中带着喜悦,他都饿了一天了,虽然一桌子菜在眼前,但她没来,他也不能先动筷子啊,这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听她一声如得大赦,赶忙端起碗就开始扒拉。 吃的太急,又差点抢着:“咳咳。” 两个丫鬟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兰公子,以往他可都是温温如玉的样子,陵南噗嗤一笑,小周四就憋着嘴。 兰君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擦嘴角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让小姐见笑了。” 林孝珏嘴角含笑抬起头,道:“若有下次,不用等我,先吃就是了。”复又低下头去。 兰君垣一愣,继而点点头,笑着赶紧去夹菜。(未完待续。) 165 感谢 周四见两个默默吃着什么正事都不说,有些费解的看着陵南。 陵南眼珠一转,心里颇有感慨:“小姐在家里可是吃过饭的,现在还吃,绝的不是因为饿了,是怕兰公子一人吃饭没意思啊,还有那句话,若有下次,不用等我,就算交情再好的两个人,约出来吃饭,哪有一个先吃的道理,真正可以这样做的,不是交情不好,是交情比好还要好上百倍。” 哎,陵南默默叹了一口气,小姐跟兰公子,交情已经到了比不一般还不一般了,尤其是小姐,兰公子有时候好像还跟小姐客气一下,可能是因为喜欢,疼爱,敬畏,但小姐的样子可都没把兰公子当外人了。 勾搭上了勾搭上了。 陵南心中默念,突然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小姐正疑惑的看着她呢。 “小,小姐……” 林孝珏明明听见这丫鬟在嘟囔什么,淡淡一笑:“不饿啊?” 陵南赶紧低下头,不饿也得饿了。 兰君垣终于垫个饱,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又意识到有人在,俊脸一红,笑道:“又失态了。” 陵南心里嘀咕,您失态吧,越失态啊,越没拿自己当外人,我们小姐就喜欢您跟她失态。 林孝珏忽然抬头扫视一圈,道:“我总感觉,有苍蝇。” 这大冷的天,哪来的苍蝇啊,其他三人也跟着抬头看,陵南突然一怔,小姐不是在点她呢吧?这是什么耳朵,她心里想的小姐也能知道。 最后林孝珏将目光订在陵南身上,认真的看着她问:“你听见了吗?” 陵南哪敢说听见了?赶紧摆手:“小姐您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 林孝珏无奈点头:“可能吧。”然后看向兰君垣:“今日约你来,是特意,要谢你的。” 小姐转了话题,陵南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揭过去了。往后一靠,看向隔着小姐的小周四,小丫头正用你心里有鬼的眼神看着她,陵南恶狠狠的给她一个鬼脸。小周四憋着嘴笑,随即听见兰君垣道:“那今天这桌算你的。”二人赶紧弹开目光,认真听着两人说什么。 林孝珏放下筷子,道:“这一顿饭,太没诚意。我给兰公子一个信息,您听了,说不定会,感谢我。” 林孝珏从来不是多嘴之人,兰君垣很认真的坐直了:“那我可得听听了。” 林孝珏就只说了八个字:“兴华大街,失火三次。” 兰君垣这一年,前半年在南方,回来之后又去了交泰殿,对街上事物留意的少了,一听之下就听出了蹊跷。问道:“小姐可知具体失火在那些地方?” 这个林孝珏听说之后就让人查了,所以心里很清楚,:“东华大街后巷,东北角,西南……”兰君垣自小在京城长大,脑袋里就装着一副舆图,对东华大街再熟悉不过了,她这稍稍一说,他就明白了,出事的地方都在鸿泰商行附近。 就很认真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是不是猜到了这火是人为的了?” 林孝珏笑道:“稍稍敏感的人。都能想得到,鸿泰商行附近总失火,可鸿泰商行却不失火,而且我听说。被烧的铺子,都让鸿泰商行,给买下来了。” 也就说鸿泰商行故意放火烧邻居,都烧了它再以低价买入,没烧的那些心里也会掂量,这里总失火。是不是会烧到我家啊,最后铺子都会低价出售。 兰君垣已经明白林孝珏要干什么了,但还是很谨慎的问道:“小姐想好了?你要知道,这些铺子鸿泰商行可以低价买入,那是他们有能力让铺子更值钱,但别人可就不一定有这个本事了。” 林孝珏直接反问:“兰公子,也没有吗?” 林孝珏看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很笃定的看着自己,心头一热,估计这京城除了她跟少羽,再没人能这么看得起自己了。 儒雅一笑:“承蒙小姐抬举,这鸿泰商行我知道是谁的产业,要是一般人,我不会与他为敌,也不想,我的生意不在京城,但是他,我倒可以较量上一番。” 这鸿泰商行背后的老板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林孝珏两世为人,总要比别人多点本事才行,不然白活了,所以这老板他认识,就是方景隆。 方景隆放火烧东华大街,就是想把这街上的铺面全部逼走,他要霸占这一条街。 以兰君垣跟方家的尴尬关系,可能满京城也只有他愿意与定国公府做对了。 林孝珏倒了一碗茶来,道:“不管公子如何想的 ,我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我嘴上说是,以此来谢公子,其实不瞒公子,我想要这飨悦楼。” 如果找不到可以跟方景隆抗衡的势力,就算买下飨悦楼,最后也会被方家赶走,她一人太单薄了,不得不承认,势力这东西,很重要。 兰君垣知道她是非常耿直的人,起码对自己非常耿直,利用就是利用,亏欠就是亏欠,她不会用欺骗讨好的手段,都会事先说的轻轻楚楚,而且只要她能回报的,都会给你回报。 就拿东华大街这条消息来说,如果一条街都让方家霸占了,那以后他想脱离方家的钳制,就更难了。 兰君垣举起茶碗:“小姐不必言谢,我还要反过来谢小姐,这件事对我更有利。” 林孝珏摇头:“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公子不出手,对公子来讲,并无大损失,出手反而有风险,但飨悦楼对我,很重要。大恩不言谢,来吧,咱们干了。” 兰君垣就喜欢她的爽快,干了一杯茶水,算是收下她的感谢。 陵南到这里才听明白小姐今日出门的意图,原来还是没死心飨悦楼,就因为周一当时一句玩笑话,小姐如今是要履行诺言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跟在小姐身边,十分清楚这对小姐来说多么难堪。 要想买下飨悦楼,就得有跟火烧大街那伙人抗衡的资本,小姐一介女流,自己再有本事,可朝中没有根基,必须得找个靠山,就得求人。 哪怕是兰公子吧,可也是求人。 困在林家好几个月,甚至都搭上了周一的性命,小姐都没求过人,她交好贤王,救过阁老尚书的儿子,她都没因为自己的事找过这些人帮忙,但今天她又求了兰君垣。 对于一个倔强自强的人来说,有求与人,是非常难堪的一件事。 小姐有愧与周一 ,所以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办到,其实她们衣食无忧,不必非要买下飨悦楼,而且赔赚还不一定呢,为的是周一啊。 只能说,小姐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陵南眼角有些湿润。 兰君垣正坐在她们对面,跟林孝珏说着话,突然一指陵南:“你哭什么?” 陵南自知失态,赶紧擦了擦,尴尬道:“没哭,没哭,眯眼睛了。” 林孝珏侧头笑着看她 :“一定是那只苍蝇,飞进去了。” 兰君垣和周四不知道怎么回事,傻笑着,陵南好不尴尬,嗔了一声:“小姐……” 林孝珏又注满茶杯,往陵南跟前一放:“你也敬兰公子,一杯吧,这次若不是他,我们还得拖上一段时间。” 陵南就明白了小姐说的是少施家的事,如今少施岚凤下了大狱,虽然不知最后会怎么样,但那厚脸皮的少施名医一定不会要求成亲了,而且他应该也没精力成亲了,救他爷爷好来不及。 这事也是兰君垣在背后操持的。 陵南端起茶水举过眉上,肃然道:“奴婢代周一,谢谢公子对小姐一直以来的照顾。” 兰君垣笑着斟满自己那一杯,他当然也明白了这主仆二人的意思,不过他心中另有一番计较,不帮林孝珏脱离林家,以林世泽那个性子,死活都不会接受他,那他怎么娶媳妇?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孝珏想要的,如若他能,都会尽力而为,谁让他喜欢这个人呢?举起茶杯主动跟陵南一碰:“也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姐的照顾。” 一下子反客为主了。 陵南还没反应过来他凭什么身份感谢她们,这兰君垣已经一饮而尽了。 陵南傻傻的看着自家小姐,林孝珏笑着看她:“喝吧。” “哦!”陵南好像明白了什么,将茶碗端到嘴边,喝了。(未完待续。) 166 阻拦 谈完正事,林孝珏等人下楼,她跟兰君垣并肩走在前面。 兰君垣见她一直都没问少施家的事,他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小声道:“对了,皇上将少施岚风交给了大理寺,我有点插不上手。” 林孝珏笑着摇头:“不用我们,有人,就出手了?” 谁?兰君垣好奇的看着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目光淡然嘴角微笑,好像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他自己也就笑了,她说有这么个人应该就有,那就静观其变吧。 二人说着走到楼下,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来:“客官要走了?小的送各位。” 兰君垣跟掌柜的颔首算是默许他的行为,也算是回礼,一群人就奔着门口去。 这是后厨放下突然走出两个人。 “小姐留步。”飨悦楼的老板抬着手快过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店小二。 陵南和周四先转过头去,然后林孝珏和兰君垣才停下来。 掌柜的看老板来了,忙让出位置:“老板。” 曲国雄跟他一摆手,然后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道:“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匆忙就走了?您不打包点什么?”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小姐认得这位先生?” 林孝珏道:“先生是飨悦楼的,老板。”接着她又看向曲国雄:“先生叫住我,有何事?” 曲国雄明显是要跟她说卖楼的事,现在附近的商户说这条街风水不好,总失火,其实谁都知道,是有大人物要收购这条街,若是不卖结果就是被火烧的份,若是卖了,又不甘心,对方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它这块地皮怎么也值万八两银子。对方才给五百两,这跟抢劫没什么区别。 可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不卖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最近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就算那大人物不烧馆子,这么陪下去了,馆子也得黄了。 他就想起先去说要收购飨悦楼的那位小姐了,给的银子足,当时他舍不得买。还把人数落了一顿,现在回想起来,多后悔的一件事啊。 可后来要去找那小姐,却不知道人去哪了。 曲国雄正愁呢,这人就自己上门了,他是想谈卖楼的事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小姐改没改变心意。 曲国雄吞吞吐吐的,本是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红晕。 林孝珏又问:“先生叫住我?是有事?” 曲国雄心道,要是直接说卖楼的事,又怕对方压价钱。可如果不说,要怎么回答这叫住人之事呢? 林孝珏眉心淡淡的隆起,道:“我们的账,可接过了,曲国雄若是无事?那就告辞了。”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看下兰君垣:“走吧。”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转身,那曲国雄举着手又是一声:“小姐……”留步二字还是没说出来。 装柜的和小二的看着都着急了,您到底是要留人还是怎么样嘛? 这下兰君垣先回过头去,一改方才的柔和。浓眉一立:“曲国雄到底什么意思?” “我……” 兰君垣道:“我们可不欠饭钱,曲国雄要是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曲国雄本不是怂人,可见这公子虽然不修边幅但目光凌厉。而且上位者的气质十足,不是几根小胡岔就能遮挡的。 他顿时有些惧怕,可一想,又有些安心,早前看这小姐就是来历不凡,现在他们一定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卖这飨悦楼就是砸钱,也只有上位者才能与那大人物抗衡。 看来当时这小姐说要买楼,不是闹着玩的了。 小二看自家曲国雄一直吞吞吐吐的,就跟着着急,他知道啊,曲国雄一定是有事,不如想把这小姐请回楼里,然后让曲国雄慢慢说。 就恭维笑道:“小姐,厨房新炖的肘子,您要不要再带回去点?”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心道小姐还没吃饱。 林孝珏看了那小二一眼,点点头:“行。”就朝小二这机灵劲,她也得给个面子,抬手做了个请字:“就不上楼了,你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曲国雄脸上一喜,见楼下也没有客人,就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忙打开一楼楼梯后的房门,那是平时自己跟掌柜的喝茶的地方。 林孝珏透过那房门看里面空间不大,就让两个丫鬟守在柜台前,叫上兰君垣进了那屋子。 客人进去,曲国雄也跟着进去,掌柜的还往里面张望,小二识相的关上门。 掌柜的挠挠脸蛋。 小二朝掌柜笑笑,然后走到柜台前问两个丫鬟:“两位姐姐也不先坐吧。”他指着临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我给姐姐们沏茶去。” 陵南点点头领这周四坐下,目光却不时的看向楼梯后的小房间,倒不是担心小姐,她知道曲国雄是要谈卖楼的事,上一次曲国雄可是坚决不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谈成。 再说屋里的三个人,主客分次坐好,可曲国雄这主人迎着两双精明的目光,反倒有些胆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到:“我让人给二位沏壶茶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顾左右而言他呢,这林孝珏就要思考一笑他的诚意了。 抬手示意他坐下:“这里没外人,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曲国雄屁股搭在椅子上,不敢坐实了,还是面带犹豫。 林孝珏忽然摇头笑了笑:“看来,您并无诚意,那我们还是,走吧。”说着看向兰君垣,那兰君垣就愿意当她的小跟班,蹭下就站起来。 曲国雄这下子慌了神,忙站起来阻止,见二人在椅子前又坐停留,他一跺脚道:“也罢,小姐您猜中了,我这店面不卖是不行了,当着明人的面,我也不虚伪撒谎了,您看着现在的行情开个价吧。” 林孝珏就知道他犹犹豫豫的是担心价格。 示意兰君垣坐下来,自己也跟着坐下去,脊背往后一靠,笑道:“两千两!” 曲国雄急了:“小姐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的是两万三千两。” 兰君垣直接翘起嘴角:“两万三千两?现在这一条街才多少钱?” 如果按照那位大人物开的价钱,这一天街一百多家商铺,也就六七万两银子。(未完待续。) PS:大家新年快乐,过年懒惰了,不想码字。 167 谈成 曲国雄眼皮子一跳,看来这街道的情况是谁都知道了,他无奈道:“小姐,这楼是先子传下来的,若是以前,您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可现在,不是以往,上次来,我还会打包肘子呢,这次确用不上了,老板没听过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曲国雄眉心拢着:“小姐这是趁人之危啊。” 林孝珏赶紧摇头:“不,我这叫,趁火打劫,怎么样?您是卖我两千两呢?还是别人的五百两。” 连另一方的价格都知道了,曲国雄知道这买卖没给谈了,一咬牙:“总归都成了别人的产业,我曲国雄继承祖业一直兢兢业业,就怕砸了老子的招牌,没想到走也会沦落到这一步,罢了罢了,人活百岁终是死,这楼我不卖了,谁愿意烧,就连我一起烧死吧。” 兰君垣心中摇头,这老板骨气也是有的,但就不知道如果小姐给他两万三千两,他还会不会选择同归于尽了。 林孝珏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想死很容易,可想活,就没那么容易了,您这一死,以为是守护祖产,死得其所,岂不知,一场大火万物枯萎,您也化作灰烬,谁还能称您是英雄吗?最多说一句,这老曲很傻,老婆孩子丢下了,就为了一间无情房屋,毁了一家人的前程。” 曲国雄根本不想死啊,就说是同归于尽。也是被迫的,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多了几分怨气:“小姐说的轻巧,我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凭什么两千两银子就要拱手让人?” “若我不是让你让?我就是抢呢?” 曲国雄一愣,下一刻面色如土,他算是明白了,他是离了豺狼又遇虎豹,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孝珏又道:“做买卖,本就是追逐利益。您开店不是为了获利?” 曲国雄无话可说。谁开店都是为了获利,不然那是菩萨,可这世上也没有真菩萨,一个劲的摇头。 林孝珏就笑了:“您不是?” 他是。但要说了。那她更要敲竹杠了。 林孝珏呵呵冷笑:“谁不是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您叫住我。却不只说,不也是想抬个,好价钱吗?” 曲国雄脸色一红,他是想卖个好价钱,可谁的祖业不想卖个好价钱,但好像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声音低了下去,道:“那小姐还能不能太商量一下,您这两千两,跟前面差的也太多了。” 兰君垣心中暗叹,这曲国雄前面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价钱低了就不卖,被小姐三言两语就斗败,按照他的推断,这飨悦楼以前值一万五千两,现在给他五千两就会卖。 果真林孝珏道:“实话跟您说,这楼,现在除了我,没人肯买,既然您前面是怕我,给价低,那我也不能给您高了,不然对不起您的猜测,五千两,您若卖,咱们就过文书,您若不卖,我们有事,及先走了。” 曲国雄张张嘴,话没说,下一刻屋里出现短暂的静寂。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兰君垣忙跟着站起,这时曲国雄双眉蹙着,还是不说话。 林孝珏看了兰君垣一样,二人朝门走去。 林孝珏手都碰到门把手了,曲国雄突然站起来:“小姐留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留人了,可见他是真的要卖楼,还很急切。 林孝珏跟兰君垣相视一眼,同时回过头去。 林小姐的道:“先生想通了?” 曲国雄一跺脚:“罢了罢了,我知道小姐是非常清楚这条街的现状的,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就笑了,但他有一点很想不通,为何林孝珏就能把人猜透了呢?如果这人就誓死不卖,要知道,真的有人看祖业比自己的性命还终于。 林孝珏的猜测有两个,第一这老板是个厨子,却总是一身儒衫打扮,说明他是个儒生,孟子梁惠王章句上中有云,君子远庖厨,本来的意思是不忍杀生,后来男人当权,就变成了一种不做饭的借口,既然是儒生就一定会遵守君子远庖厨,可他确实是个厨子。 这就说明他不是朱熹的忠实信徒,那些世俗规矩也不会死板教条的遵守,只要不是认死理的人,他就会认清现实,他有手艺,拿着五千两银子去别处开店也是一样的,可若是跟这飨悦楼同归于尽,那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点她前世长大的时候,这飨悦楼还在,但是老板不是这个人,说明这楼就没烧,没烧这楼当时就是卖了。 由此可以断定,就算三千两四千两,曲国雄也会卖的。 曲国雄看二人又都落座,这次也不敢端着了,方脸很委屈,林孝珏看着反倒觉得挺滑稽。 他哑着嗓子道:“那小姐您看,什么时候咱们换契约。” 换了契约,这产业就是她的了。 林孝珏眉心稍稍动了动,这就是思考的意思,曲国雄以为她要反悔,忙道:“我这边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小姐您愿意。” 现在这条街急着出手店铺的人很多,只要一出手,这店铺是烧是毁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林孝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突然到道:“若我换个方式,先生这楼,本来值一万五千两,我给先生八千两,换六成的干股,其余四成股,还归先生,先生还要继续打理店面,你看成吗?” 也就是说从刚才的五千两什么都不剩,道现在多了三千两,然后店铺还有他一半,甚至还要他打理,对方只拿干股,这不等于店铺还是他曲家的店铺吗? 曲国雄很是惊诧,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小姐这是……” 兰君垣也挺意外的,本来五千两都已经拿下来了,这丫头怎么还自己往上加钱呢?甚至给对方四成利润,那这利就少了。 想一想又明白了,她就想占这店的大头,你若真让她经营店铺,还要打理还要另外找厨子,毕竟耗费精力,还不一定有着曲国雄打理的好,所以不如就只参股,自己拿干股,那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比起全部买下来,这个方法更符合她的条件。 兰君垣怕曲国雄一下子就答应了她,又笑道:“先生也可以再想想,我也可以直接给先生,一万五千两银子,您拿着银子就可以走了,但若要参股,可还得面对那些放火的人,我给您透个实底,我并没多大把握,可以保住这栋楼。” 曲国雄又是一惊,以为这小姐这么志在必得是有跟那大人物抗衡的力量,原来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虽然他们做买卖的不能别人说什么都信,但这小姐钱一点都没想扣他的,前面好似只是试探他,就不用怀疑了。 曲国雄心头又是一热,人家如此谈成,他还提防什么呢?就道:“我不要那一万五千两,七千两就成,小姐拿六成干股,剩下的都算我的。”他们生意人虽然逐利,但也得讲义气,若没义气没诚信,他飨悦楼凭什么在这里七十年不倒呢? 这下林孝珏就很满意了,眼前这个曲国雄,才没拿她当冤大头嘛。 那她也不是不讲义气之人,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一达银票,道:“别的便宜,我都没占先生的,这一千两,我又怎么会贪图?八千两,先生您点一点。” 曲国雄一看她就是有备而来啊,原来自己这店铺早就让人盯上了,下一刻又释然了,小姐不是上一次就告诉他了吗?有什么不舒服的。 林孝珏好似看懂了他的心一样,道:“您可别以为,这钱就是给您准备的,我每天怀里,都揣着很多钱。” “……”曲国雄在椅子上都差点没坐稳,这小姐也太直接了。 兰君垣拳头放在唇下,眼睛弯弯的,这人就是这么直,你能拿她什么办法。(未完待续。) 168 营救对策 林孝珏等人从飨悦楼出来,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兰君垣送她上车,车夫不认得这位公子,就纳罕,难怪小姐进去这么久,是跟人碰面去了,心中又不由得一颤,他撞破这种事,要怎么告诉老爷啊。 林孝珏当没看见他眼睛的闪烁,跟兰君垣辞别,蹬车上了路。 车上陵南看自家小姐一反常态没有看书,也没有睡觉,而是撂着车帘看着风景,一边还哼着跑调的小曲。 这心情是有多好啊。 陵南暗暗清清嗓子,道:“小姐,您唱的是什么曲子啊?” 林孝珏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牡丹劫,那天贤王府,没听过吗?” 听过,就是听不出是一出戏,陵南看了一眼周四,小家伙憋着嘴偷笑呢。 陵南又轻轻嗓子,道:“小姐,您今儿很高兴啊?” 林孝珏点点头:“你感觉,到了?我是很高兴。” 陵南眼角一动,问道:“是因为买下了飨悦楼吗?”那是周一的愿望,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林孝珏淡笑着摇头:“也不全是,还因为兰君垣。” 陵南心中一跳,她就知道跟那个兰公子有关,硬露出一脸笑容:“小姐因为见到兰公子,所以高兴?” 林孝珏眨眨眼睛:“我不是,总能看见他吗?” 就是啊,那您高兴个什么劲啊?陵南心中腹诽,嘴上还试探着说道:“奴婢还以为小姐是因为见到兰公子而高兴呢。” 林孝珏一翘嘴角:“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倒不是因为见到他,而高兴,而是因为有他帮忙,而高兴。” 这怎么说的?小姐是特别不爱求人的人啊。 陵南目光探究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又望向窗外:“我从来不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么好。” 陵南又和周四做了简短的目光交流。周四撅着小嘴在思考着什么,陵南心中一动,她好像有点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小姐坚强傲气。别人都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战士呢。 其实她也是个女孩子,如有依靠,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承担生活的困苦呢?说来说去,都是生活所迫啊。 陵南看着小姐的后脑勺眉心隆起。突然又笑了,如此说来,这个兰君垣确实比那些公子更适合小姐,因为那些人有对小姐的喜爱,有对小姐的崇敬,但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小姐也需要一个肩膀,也需要有人帮她撑起一片天。 想通这些,陵南就没那么反对林孝珏和兰君垣的事了,虽然小姐的事她不能做主,但从前她多少是抵触的。今日释然多了。 陵南又笑道:“最近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对了小姐,那少施老贼这么进去了,会不会又被放出来?” 少施岚风其实官职并不小,只因为是太医所以在朝中才没什么地位,但正因为他是太医,伺候的都是贵人,那些人可都有通天的本事,若是少施家求了去,放出来也说不准了。 林孝珏这下干脆将帘子放下。笑道:“无妨的,放不放出来,他以后,怕是都成了废人了。” 陵南心中一跳。小姐又做了什么事? 林孝珏顺手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瘦却有力的手指撵着书页,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进了牢狱的人,就算能出来也得扒层皮。 比陵南更在意少施岚风能否出来的其实是少施家的人。 一家人听说家主进了大理寺牢狱都,都慌了神。家中嫡系人马召集在一起,在花厅里碰头。 这其中有两个伤患,一个是伤了脸的少施晚晴,一个是被风少羽揍了的少施行医,当时揍得不轻,虽然他现在外表看不出有伤,但为了不去上学,内里的伤他打算养到过完年。 这两个人都是极其厌恶林孝珏的,更反对少施名医的婚事,再因为爷爷被林孝珏陷害入狱,没等别人表态,他们先站起来让少施名医表态。 少施行医道:“大哥,你先前还觉得那女子可以驯服,现在也看到了,她害得爷爷进了大牢,生死未卜,你还打算把她娶回家吗?” 少施晚晴附和道:“娶回家?我看不打死她都是不孝。” 少施名医心道,越是如此才越要把她控制在手中,广袖一抬道:“先不说这个,现在主要商量的是如何把爷爷救出来。” 在座的他的父母,叔叔婶子,有的也是有一些势力的。 小雨就坐在丈夫身边,丈夫的想的是什么她太清楚不过了,说是先不说这个,其实就算是老爷子就此出不来,丈夫也会娶那个女子,别人或许不了解,可丈夫近两个月都对他若即若离,她怎么能不清楚? 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变化,何况是她那么执着的丈夫。 小雨目光暗淡低下头,假装去掸身上的灰尘,其实顺手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 然而她在这个家中除了大少奶奶的身份在,其他都是透明的。 少施行医也害怕大哥是搪塞了事,一哼,还要纠缠,少施岚云咳嗽一声。 “名医说的没错,现在首要任务是救出大哥,大家都想说说吧,有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走。”他们家可只有大哥是太医院的左判,要是大哥下去了,他们家宫中势力就没了。 少施老大觉得很惭愧,他自幼愚笨,学不好医术,还不如儿子,所以才没继承少施家的衣钵,不然家中也就不用这么青黄不接了,他更没用什么朋友可以打点大理寺。 老大之后的众兄弟就是想操心也操心不起来,他们就算医术再好也没用,因为能成为未来家主的,只有老大那一支,他们着急也没用。 少施岚云见众人都不说话,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大哥正在牢中承受痛苦,可这些子孙却没有一个有用的关系,这要怎么救人? 终于老三提了一个建议:“咱们家的靠山就是太妃,这事还得去求太妃啊。” 可除了少施岚凤,其他人跟太妃就没有那么浓厚的关系了,先不说怎么去找,还有关键的一点,人被关在大理寺,就算是太妃,也没权利让大理寺卿放人。 少施岚云暗暗摇头。(未完待续。) PS:新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猴年大吉。 169 表兄弟 少施名医一看眉心的纠结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道:“总得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那牢狱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心中同时嘀咕,爷爷这飞来横祸还不是你惹的。 少施岚云也无奈,只能这么办了,道:“那这事还得找你姑姑去,你姑姑当年伺候过太妃,她去求太妃,要比咱们有分量。” 少施文娴当年在宫中做过医女 ,就是伺候的太妃,还因此耽误了婚事,不然也不用嫁给有妇之夫林世泽了。 这个人选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少施岚云就准备让下人去通知少施文娴。 老大媳妇大刘氏突然道:“要不我先去定国公府试一试,见定国公总比见太妃要简单,而且太妃想要放人必定要找皇上为难,总不如定国公方便。” 他们这个皇上可是无情的主,万一觉得太妃是干涉政事,恐怕这事就更大了。少施岚云琢磨着老大媳妇的话,有些为难。 大刘氏的妹妹就是定国公的续弦夫人,这关系很亲近,可他们家更定国公的关系却不是很好,一是定国公这个人太跋扈,就说他们家伤了少施名医这件事,本来是他们有错在先,反而还要他大哥去道歉,花了钱不说,差点在朝堂上把自己家都给卖了。 这定国公的为人不是很后道。 第二小刘氏是个很寡淡的人,虽然受宠,但从来不跟定国公提家以外的事,求她也有些费力,这就是他为何一直不提定国公的事。 大刘氏也知道自己妹妹这个性格,还因为妹妹比她还小,但定国公比她相公还大,虽然地位显赫,但当年家人决定把她嫁给定国公,小妹妹心里是极其不情愿的。 后来在方家站稳了脚跟。对家人就不太热情了。 见七叔不表态,大刘氏看了丈夫一眼,声音也低了下去:“万事还是要七叔做主。” 少施岚云看向少施名医:“名医你说,哪边更合适?”他是未来的家主。这一次也就当对他的考验吧。 少施名医想了想道:“去求定国公,但却不是去找姨娘,我去跟表弟说说,或许他能帮上忙 。” 小刘氏虽然对大家不冷不热,但方君候对这些亲戚还不错。有事是他跟行医。 少施行医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样子:“对啊,大表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们若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找他。” 少施兰风听了心里直摇头,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而且若不是行医想到,他跟方君候平时最近,都想不到,你说这孩子对家里哪点用心了。 少施岚云看向少施名医:“这个家未来还是要你当家,这件事就交给你。爷爷在牢里可耽误不得。” 他爷爷现在什么样大家还都不清楚呢 ,因为大理寺卿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入了大理寺牢狱的犯人,没审之前是不允许探视的,他爷爷才被关进去,后天才开始审问。 少施名医心中惴惴与爷爷的安全,但还得安慰下其他人,道:“大家放心,我这就是找大表弟帮忙,大家也不用太担心。大理寺总比刑部好。” 那刑部尚书明显跟户部侍郎是穿一条裤子的,要是交给刑部审,现在才是凶多吉少,大理寺还有商量的可能。 少施岚云明白大孙子的意思。点点头:“那快去吧。” 少施名医就站起来,一家人也跟着站起来,都焦急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爷子的性命可是在他手上呢。 少施名医十分幸运,他去方家的时候,方君候刚好在家。 方君候的书房。表兄弟二人主次而座,方君候病退下人,然后亲自给少施名医倒了一杯茶:“表哥尝尝,顶级大红袍,要是别人来我肯定不会拿出来。” 方君候这个人是非常会说,跟他交好的公子哥也是非富即贵,虽然他不需要攀附,但拉拢还是要的 ,所以他少施名医相信,尝过这杯茶的人不在少数。 少施名医强挤出一抹笑意:“表哥我此时还哪有心思喝茶。” 方君候的脸立马跟着担忧起来,道:“我今日都没敢出门,就怕表哥来找我,你们家老爷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也不知道这户部侍郎抽的什么风,这样吧,我带你去找我爹,虽然我们家跟这崔二黑没什么交集,但兴许我爹有办法。” 崔二黑是户部侍郎的绰号,少施名医听他这么说心就安很多了,虽然方君候没把话说死,只说定国公兴许有办法,但已经证明,定国公也是关注此事的,他们父子还很有可能通过气,就等着少施家来求了。 定国公心黑,若求他免不了要破费一些,但这都不要紧,只要能救出爷爷,再多钱他少施家都有。 少施名医急着站起来:“那表弟怜我心急,咱们就别在这耽搁了,我现在就想见到方大人。” 方君候眼珠一定笑了笑:“表哥你先坐嘛,我爹进宫还没回来了,咱们先商量一下再说。” 这个时候进宫没回来,要么就是皇上私下里召见,要么就是其他人召见,肯定是秘事。 少施名医也不知道方君候说的是真是假,但人家此时说不在,他硬闯过去也没用。 心中十分焦急,但还是坐下来。 “那就劳烦表弟,跟我一起等了。” 方君候笑着说:“表哥跟我客气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位大表哥性子虽然执拗,但做事很有一套方法,在京城中人缘也不错,但那位小表弟不同,那位纯属废物吃货。 等少施名医又坐下来,方君候接着问道:“这事说来蹊跷,老爷子是怎么得罪崔二黑的?那崔二黑平时也不是一个刺头啊。” 朝中这些大臣,能做到三品以上的,几本都是多种花少栽刺的主,你要是把人都得罪光了这官还怎么做?他们一般不会对谁这么下死手的。 随意崔大人这件事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少施名医就明白他第一次听崔大人是什么意思了,是试探,这方家跟林孝珏有仇,他又惦记那个女子,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托盘全出。 就道:“这事本来是一桩非常小的事,只怪爷爷看人不准,不知道这崔二黑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只事还得从他妻子的并说起……” 少施名医将崔家是如何跟少施家结仇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都不表林孝珏。 方君候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崔大人也太小气了,我听闻他的夫人已经好了,虽然不是表哥家施救的吧,但这么为难大夫,也太欺负人了。” 少施名医听他说虽然不是表哥家施救的,就知道他知道是谁治好的了,道:“可能也是受了那林小姐的谗言,她是我姑姑的续姑娘,恨着我们家呢。” 方君候呵呵一笑:“听闻表哥又要成亲了,嫂子贤良大度,表哥可真是好福气了。”突然转了话题,还一脸调侃的笑。 少施名医强作镇定,他虽然没下帖子说要成亲,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被什么传出去了,但除了家人,谁都不知道是林孝珏,在这里,他更不会承认,承认了就是跟方家为敌,方家是不会听你什么解释的。 少施名医苦涩一笑:“爷爷都入狱了,我此时焦头烂额,上哪娶妻去,表弟不要嘲笑我,那都是谣传 。” 没承认。 方君候确实听到一点点传言,但也不知道这位表哥要成亲的对象是哪家女子,他还想在问呢,如今人家都辟谣了,他也不好追问了,只要不是跟林家那女子有关就好。 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道:“看我多嘴,老爷子都这样了,大表哥怎么会有心情娶妻呢,我唐突了。” 少施名医笑道:“无妨。” 二人正说着,小厮就来敲门:“大公子,老爷回来了。” “我爹回来了。”方君候一脸惊喜的站起来:“表哥,咱们过去吧。” 少施名医想着他方才敲那三下,恐怕定国公一直都在,这方君候是在透自己的话, 若他今日说出跟林孝珏的关系,怕是真的见不到方景隆了。 也笑着站起:“表弟先请。”(未完待续。) 170 牢狱 大理寺狱内,阴暗潮湿,不见阳光,刚一进来还有一股酸败的臭气,少施兰风才被关进来不久,力气很足,手抓着格子笼的栏杆叫着狱卒:“我是冤枉的,叫你们大人来见我,我是冤枉的。” 这样傲慢的人犯狱卒见得多了,知道他们受过一次刑就不嚷嚷了,也就没理。 少施岚云就一直吵吵:“我孙儿弟弟会来救我的,等我出去的,有你们好看……” 犯人见得多了,这么二百五的还没见过,你能出去就出去,还没出去的时候威胁狱卒,不是找死吗? 两个狱卒左右守在侠道上,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摇摇头,那意思很简单,这老鬼还没过堂呢,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先等等。 另一个就很听话,把钢刀敲在栏杆上:“别嚷嚷了,再嚷嚷割了你的舌头。” 没想到那老鬼一点不受吓唬,吵嚷的更凶了:“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太妃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后台竟然是太妃,两个狱卒又对视一眼,他两都不是莽汉,要这人真是太妃的人,还真不能动手。 一个狱卒小声道:“先甭理他,等过了堂再说。” 另一个就点点头,果真少施岚凤说什么他们都不再说话了。 这样少施岚凤得不到回复,就吵的更厉害了,甚至晃动着狱门,想要冲出去的样子,两个狱卒眉头皱了皱,让他这么闹下去其他犯人还能不能老实了。 一个狱卒刚要呵斥他,这时牢房通往外面的楼梯上突然传来声音:“是谁这么没规矩,吵什么吵?” 两个狱卒一听就知道是牢头来了,忙迎过去:“大人,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牢头带着六个小兵从狭道尽头走过来,碰见两个狱卒,侧头一问:“是谁在大喊大叫的,你们两个是聋了吗?”十分严厉的语气。 两个狱卒点头哈腰,异口同声道:“新来的。特别难缠。”说完又对视一眼,四目相接就商量好了主次,左边的那个就接着道:“他说他上面又太妃撑腰,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还说等放出去一定饶不了咱们。” 牢头一听都乐了:“他也不看看他是谁,如果有太妃撑腰的话怎么会呆在这呢?走,带我去看看。” 这下有人做主了,两个狱卒赶紧把牢头领到少施岚凤的小格间前。 “大人您看,就是这个老家伙。” 少施岚凤一看有人来了。就兴奋道:“是不是我大孙子派你们来带我出去的。” 牢头眉头紧锁:“你大孙子是谁啊?” 少施岚凤的兴奋顿时化为愤怒:“我大孙子你都不知道,我少施家医过五世,我在太医院那也是三品大员,我家医馆遍布全国,你们这些没颜色的东西,连我大孙子都没听过,真是孤陋寡闻。” 草,牢头等人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这是谁给他惯得? 牢头龇出牙齿,厉声道:“少施岚凤。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理寺牢狱,可不是你卖老撒泼的地方。” 少施岚凤隔着栅栏就要去打牢头:“你这狗奴才,说谁老,我大孙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牢头心道不是关傻了吧,这才半天啊,一想这人坐牢都这么跋扈,平时就不知道什么样了,简直比他们还横,心中的愤怒反而转化成笑意,奶奶的。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也是很难碰到。 就举起大刀往栅栏上一拍:“老不死的,你骂谁呢?”还好少施岚凤在他刀来的时候躲的快,不然这胳膊说不定就被他砍到了。 手缩回到格子房里,余惊未定却依然示意着愤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太医院的左判,专门伺候太妃的,好在你今日没碰到我,不然就算我掉一根汗毛,太妃都不会放过你。” 说的他跟太妃很铁一样,那这么铁怎么还能坐大牢呢? 牢头不屑一笑。道:“你少拿太妃来吓唬人了,告诉你,你是谁老子知道的清清楚楚,少施岚凤吗?少施家的家主,可那又怎么样?老子不仅敢打你,老子今天还要给你熟熟皮子。”说着叫了一个狱卒的名字:“把门给我打开,大人让好好审审他。” 少施岚凤一看这牢头不仅不怕他的身份,好像还要对他图谋不轨,忙喊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细,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撒谎,我可是伺候太妃的。” 狱卒也有些犹豫,听牢头说熟皮子他就懂了,他们这些狱卒啊,有时候要整谁就把犯人逮到刑具房去,用点刑折磨一下犯人,可眼前这个人还没过堂呢,又嚷嚷着有背景。 狱卒就对牢头道:“大人,这犯人还没过堂呢,要是有个好歹上面怪罪下来下人可兜不住啊。” 少施岚凤一听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气:“你要是敢动用私行,都不用太妃归罪,待我见到你家大人你们就完了。” 狱卒就更犹豫的看着牢头了。 牢头呵呵冷笑:“少来这套。”这是对少施岚凤说的,然后看向拿着钥匙的狱卒道:“让你开你就开。”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元宝,分别发给两个狱卒一人一个:“哥几个,今天这人上门有人盯着了,别以为就他有太妃撑腰,上面的人也很得太妃赏识,这老鬼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了,快开门吧。” 两个狱卒拿着银元宝两眼都放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还有牢头顶着,他们怕啥啊? 拿钥匙的那个狱卒将银元宝很快放进怀里,急急就去开门,钱都收了,可不能让人久等了。 少施岚凤听见哗啦一声响,门就开了,再看牢头身后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兵钻进来,整个心都凉了,双腿颤抖往铺盖处退,同时怒道:“你们这是违法的,谁给你们的胆子。”两个兵近在咫尺了,少施岚凤就更无法承受了,声音十分颤抖的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就让人把胳膊背过去了。 牢头看人已经抓到了,一垂眼皮一挥手:“带走。”十分不屑的样子。(未完待续。) 171 说服 两个兵把少施岚凤从格子房里押出来,往狭道尽头方向走。 可他少施岚凤不能坐以待毙啊,他是谁?太医院的左判,怎能屈服在这些小人手中,但又无还手之力,一边挣扎一边怒吼:“我还没过堂呢,你们这不符合规矩……我看见你给那两个混蛋塞钱了,你们这是犯法的……” 牢头就跟在他身后,看他十分不老实,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对两个兵吼道:“第一天押犯人啊?把嘴堵上。” 两个兵一听立刻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破抹布塞进少施岚凤的嘴里,少施岚凤本来被踢了一脚都炸了,正骂人的,这一下子所有愤怒都被堵上了,只能呜呜呜呜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但即使听不懂牢头也猜个大概他想说什么了,不就是他有背景又没过堂呢吗?这些都不怕。 想着他得到的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做牢头二十年都挣不来,有人花五百两银子要这少施岚风的性命,他不可能因为害怕连钱都不要。 而且能进这大牢的犯人就算蹦跶也蹦跶不了多高了,根本都不用害怕。 少施名医跟方君候正在见方景隆,正求着方景隆救少施岚凤呢,说到:“大人您有通天的本领,爷爷这次犯难,除了您再没人能把他救出来了。”忽然少施名医右眼皮子突突跳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吧?求人就更急切了:“爷爷一把年纪,那牢中的环境根本不是人能呆的,还请大人看在咱们一场亲戚的面子上,救救爷爷吧。若不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这事不可能这么严重,他也就不用着急了。 而且他一听方景隆就是不想施以援手的样子,忙做出一脸悲愤:“太妃最是器重爷爷,爷爷受人冤枉实属时运不济,可若是太妃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爷爷再不能伺候他了。” 太医院的大夫那么多,少他少施岚凤大家照样能看病,方君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他知道表哥想让父亲在意,他们少施家有太妃撑腰。但岂不知太妃有多疼他姑姑跟四皇子啊,所以父亲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可如果父亲对少施岚凤的事不闻不问的话,那别人就会觉得父亲无情,父亲手下门客众多。朝中还有那么多维护父亲的大臣,不救少施岚凤的话,会让人觉得,你的亲属受难你都不施以援手,那他们这些门客朝臣若是落了是不是你也会袖手旁观啊。 所以如果父亲真不管这件事对他们方家也是有影响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带少施名医来见父亲的原因。 不等父亲再次用软钉子拒绝表哥。方君候先道:“大表哥,这皇上说要抓人我爹也不可能说让放人就放人,那皇上的话成什么了?” 少施名医一边听一边点头,方景隆看儿子把话茬接过去,就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不妨就先听听,也就不急着拒绝了。 方君候继续道:“不过好在这次是进的大理寺牢狱,若是刑部大牢就难办了,虽然咱们不能让人把人放出来,但让老人家少受些苦还是可以的,剩下的再想办法,那陆鸿虽然刚正不阿,但他手下人可以打点。” 少施名医担心的就是那些大理寺的狱卒,别说是大理寺,就是刑部锦衣卫东厂的也不行啊,谁都知道,狱卒赚钱不多,就喜欢压榨犯人家属的钱财,有的还会被敌对买通给犯人用刑,他最怕的是崔侍郎更可能是林孝珏,买通狱卒伤害自己的爷爷。 少施名医听了方君候的话拱手向方景隆:“姨夫,爷爷他年岁大经不起折腾,外甥知道这是皇上的命令,让谁去救人都是强人所难,但只要爷爷不受苦,外甥做什么都行。” 方景隆看向儿子,儿子应该知道他的意思的,但为何还要帮少施家说情呢,见儿子一直给他使眼色,他想了想道:“这件事到可以通融,只不过这里面水深,你也知道,要上下打点。” 少施名医就等着他松口呢,拱手道:“这些规矩外甥都记在心里,不能让姨夫跟着操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泰和钱庄特制的银票,有一万两,望姨夫能帮外甥转交给那些狱卒,让他们不要为难爷爷。”轻轻放在桌子上。 方景隆一听数字顿时和蔼笑了,少施家还有一点好处,有钱。道:“名医你真是太客气了,姨夫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这守护犯人是狱卒的天职,他们还想要什么钱,简直没有王法了,这钱你拿回去,剩下的姨夫帮你想办法。” 如果他少施名医真的把钱拿回去那爷爷就真死了,听方景隆的口气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少施名医一脸诚恳:“虽然狱卒有职责守护爷爷的安全,但狱卒也是人,也知道辛苦,这些钱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钱,姨夫您身为定国公,这些狱卒也算是您的吏官,您怎忍心看着您的吏官那么辛苦呢?” 一席话说的方景隆眉开眼笑,以前一直跟少施岚凤打交道了,那老鬼一点不会说话,没想到他倒有个精明的孙子。 方景隆抬手安慰少施名医:“名医你也别着急,少施大人被关进去已经三个时辰了,先看看人怎么样了再说。” 说不着急,还告诉他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都三个时辰音讯全无,当孙子的搁谁谁能不着急,少施名医心中十分恼怒方景隆说的轻巧,但听他话语就知道他肯帮忙了,总算是有了希望,站起来深深一鞠躬:“外甥这里谢谢姨夫了。” 方景隆也没想到他如此动容,他就是一说,可没想马上就帮忙。 方君候看着父亲有些意外的样子就知道父亲没当回事,赶紧对父亲使眼色。 方景隆就想不通儿子为何这么卖力,他心里还以为儿子是认亲,也罢,就当给儿子找个助力,这少施名医人还挺精明,兴许以后对儿子有用,就抬着手让少施名医落座:“让你别心急。”见少施名医还撅着呢,道:“行吧,念你一片孝心,我这就派人去大理寺,先让你见一下少施大人。” 少施名医眼下急的就是这个,又一鞠躬:“这真是要感谢姨夫的雪中送炭。” “这……”方景隆看向儿子。 方君候站起道:“事不宜迟,父亲这就派人去吧。” 方景隆沉吟一下点点头,喊来心腹管事:“你去跟大公子到大理寺一趟,带他去见一下少施大人。” 管事的经常给方景隆办事,在外又许多官员见这管事的就如同见到方景隆本人,而且这探监之事他太轻车熟路了。 管事的一哈腰:“小的这就去。”说完喊着少施名医:“大公子,这边请。” 少施名医花了一万两银子终于可以先见一下爷爷了,那还敢耽误,跟方景隆和方君候匆匆做了别,就跟着管事的走了。(未完待续。) 172 行刑 自唐以来,大理寺刑房就有“十二道菜”,没有一个犯人能活着尝完,少施岚凤年事已高,更别说十二道了,他被吊在邢架上,小兵刚拿着烧红的烙铁往他面前一送,丫的裤裆就湿了,大叫一声脑袋也跟着耷拉下去,吓晕过去了。 刚才还骂人骂的响亮,转眼间就晕过去了,执刑的小兵都傻眼了,也没见过这么怂的啊。 回头看向牢头:“大人。” 牢头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晕过了还是装的,走近两步,尿骚气味浓重,再看他的下身,都湿了。 牢头用手掩住鼻子,道:“腿打折。” 这些行刑小兵别看职务不高,但折磨人可都是老手,早就心硬如铁,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管你多大岁数呢,牢头一声令下,也不耽搁,抬起少施岚凤的左腿一斜,将三砖厚的小马扎垫在少施岚凤的脚跟之下,这样这腿就斜着悬空了,然后拿着铁棍照着他的膝盖骨狠狠砍下去,就听咔嚓一声,随之是一声凄厉的喊声,这少施岚云折了腿,人也疼醒了。 “你们……”剧烈的疼痛之后就是麻木,少施岚凤额头不满汗珠,想要骂人,可嗓子像是失去力气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牢头一看就知道是疼麻了,这样的犯人他见的多了,手往后一背,呵呵冷笑:“大人醒了?那咱们的审问可就要继续了。” “我根本……没罪,就算有罪,也要你们家大人……亲自,亲自来审,你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呵。”牢头看一圈自己的兄弟:“老东西还嘴硬呢。”然后又看向少施岚凤,眼里满是狠厉:“老家伙,嘴巴这么臭,看来要好好让你吃点苦头才行。” 说着又给那行刑小兵一个眼色,小兵立刻心领神会。将铁棍换成带刺的竹板,左右手各一个,开始掌少施岚凤的嘴。 第一下就用力极蒙且淬不及防。 少施岚凤自小养尊处优,现在又是家主。家里人都得看他脸色生活,从来没挨过打,应该说都极少有人敢给他使脸色,哪里受过这种苦啊。 疼的嗷嗷叫,还想骂人。 可他来不及张口。另一竹板就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一时间牢房里只能听见竹板接触皮肤的声音。 少施岚凤被打的晕头转向,再加上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又晕过去了。 刑兵见这人脑袋又耷拉下去了,只得停下手,回头请示牢头:“大人,又 晕过去了。” “倒水浇醒。” 行刑之人还有怕犯人昏迷不醒的?有的是办法叫醒你。 呼啦一声一盆冷水泼下,少施岚凤就又醒了。 这次醒来又跟上次不同。上次都疼麻了,这次伤口再遇到冷水,让人疼的清醒不说,这大冷天的,本来刑房就阴暗潮湿,这一下更冷了。 更冷的是少施岚凤的心,他到此刻才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些恶人,他们没有良知,任他说什么这些人都是要折磨他的。心里顿时起了畏惧,他这么大年纪了,要么就直接杀死他算了,不想再受苦了。 就道:“各位大爷。你们到底要什么?如果是钱,我少施家也有,我给,你们,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牢头心道。老小子终于开窍了,听他话语就知道他明白他们是受人指使了,可不是所有人的钱都可以收的,他少施家有钱,但是要是收了到时候他反咬一口怎么办? 而且这次给他钱的可不是别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敢反水?脑袋不要了。 呵呵一笑摇着头:“你不是嘴梆子很硬吗?不是很神气吗?有两个臭钱就目中无人是吧?老子是秉公办事,你小心老子治你行贿之罪。” 他秉的屁公,大理寺卿都没来审讯呢,要他一个老头越级行事?少施岚云看着人是跟自己杠上了,非都气炸了。 “你们,你们,还有王法吗?”喊声凄厉。 “呦呵,王法?你自己都没有王法,不然怎么会进到这里来。”牢头讽刺一声再次看向刑兵:“这么有力气,怎么可能会招?给我狠狠的打。” 刑兵一个无情的表情又拿起其他刑具,少施岚凤的叫喊声就再次传来,然后又是戛然无声,接着又是一盘凉水,人再醒来……如此反复。 少施名医走在通往大理寺刑房的侠道上,他的前面是方景隆的管事和大理寺狱丞,后面是狱丞带来的一杆手下。 他们才从牢房出来,关爷爷的格子间空无一人,问了狱卒说是在刑房,已经去了半个时辰,大家就都有不好的预感,匆匆赶来。 少施名医越近越能听见揪心的喊声,那是痛苦之人发出的喊声,声音他很熟悉,就是他的爷爷,少施名医心都揪了起来,也顾不得求人或者礼仪,小跑追上狱丞:“大人……” 不用他说狱丞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些手下的人太放肆,没经过过堂的犯人也敢用刑,如果上头怪罪下来就完了。 他看一眼方府的管事,这个人的主人可是有通天的本领,这次是捅到虎屁股上了。 狱丞朝手下一挥手,跑了起来。 后面人就咚咚咚的都跑了起来,十几个人,脚步杂乱,声音也很大。 刑房里刑兵刚给少施岚凤上了夹棍,人又晕过去了,他一晕整个刑房就很安静,刚好就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刑兵看向牢头,牢头一蹙眉,示意他们把刑具收起来,然后身子转向门口方向,刚一过去,就见狱丞带着一队人闯进来,其中还有一个气质沉着的中年人和一脸愤怒的青年人。 两个人都是他不认识的,分别跟在狱丞左右。 牢头一看狱丞脸色有点黑,就大约猜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身份,然后恭恭敬敬的迎着狱丞:“大人,怎么好劳驾您亲自过来呢?” 狱丞看那吊着的血人一眼,他再不过来恐怕就要出大事了,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也就顾不得搭理这个牢头怒吼一声:“还不把人放下来。”也不知道是命令哪火人,刑兵一看牢头没有反应,也就不动,狱丞的手下一个人赶紧冲过去,抢过刑兵腰肩的钥匙,将吊着的铁链子打开,然后托住晕倒的人,手指往鼻翼下一探,转头看向自家大人:“还有气。” 少施名医第一眼都吓懵了,回过神来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爷爷。”三步变作两步冲向少施岚凤。(未完待续。) 173 主使 少施名医蹲在地上托着自己的爷爷痛哭不止,方府管事的本来就是奉老爷之命来摆事的,本来他以为跟狱丞交代两句就行了呢,没想到有人心急,更早就动手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眼前这一幕,这大理寺真是无法无天,异常气愤,指着那狱丞倒:“秦大人,这件事你们大理寺必须要给我们家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他代表的就是方府,如果态度不强硬别人会认为方府没有威慑力。 其实他不用这么恐吓狱丞听见方府两个字心都要颤一颤,眼下属下又闯了大祸,他这官位不保,哪能不害怕。 转身朝那牢头就是一脚:“混账东西,还没有过堂你们就敢对犯人用刑,真是目无方法,今天这件事你必须负起全部责任。” 这时候他只能态度强硬一点,坚决维护少施岚凤的利益,罪让人顶着,才能全身而退。 牢头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想要他顶罪恐怕还轮不着,但他现在不能把背后的人晒出来,就假装害怕的跪下,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其他刑兵一看他都求饶了,也跟着跪下来。 狱丞一件这些人很识时务,一点也不挣扎,脸色好看了几分,谄媚的看向方府管事:“先生,你看这事要怎么办?” 你们大理寺治下不严他怎么做主,管事的手一背,下巴一扬:“你自己看着办。”显然是对眼下的情况还不满意。 狱丞心下一狠,如果不拿出点真格的,这方府的人好似不能善罢甘休。 当即喊来两个手下,指着那牢头道:“把这些人的官服先给我扒了,押入大牢听后发落。”他其实没有权利审判,这事还得向上级汇报才行。 牢头也不挣扎,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是那种毫无畏惧又略带有威胁之意的眼神。 狱丞心中一突,他自己身在大理寺。怎么会不懂得这其中的规矩,看来这牢头知法犯法,是有人指使,这指使之人好似来头不小。 狱丞心里有了数。但还是让人把牢头压下去,因为牢头暂时不反抗,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到,给他眼色,是想要告诉他。不要随意做决定。 狱丞的手下正要将牢头等人带走,少施名医擦擦眼泪突然头偏向门口,道:“等等,这些人目无王法,动用私行,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会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指使了,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显然是问向牢头的。其实狱丞也想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他好做判断站在哪边啊,可牢头都给他使眼色了,就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狱丞接过话来:“大公子放心,这件事下官一定会审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代,眼下少施大人伤的不轻,您看是不是先检查一下大人的伤势要紧。” 少施名医光顾着想那崔侍郎小人无耻了,把爷爷的伤势都差点耽搁了,又擦了一把眼泪。将爷爷抱起,道:“我要带爷爷回府,你们这牢里怎么救治伤患。” 那个进了大牢的人不是满身是伤?狱丞这就不能苟同他了,挡在他面前。道:“大公子,少施大人如今还没过堂,还是上面派下来的犯人,您不能将人带走。” 少施名医怒火中烧,吼道:“人在你们牢里性命都难保,我必须带爷爷离开这里。” 狱丞看了一眼方家管事。很为难。 方家管事还是背着手,下巴微抬,道:“你们动用私行,这件事我一定回回报给老爷的,秦大人您看着办吧。” 这是威胁,如果这事捅到上面,难堪的事大理寺卿,陆大人刚正不阿很怕授人以柄,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他承担不起,但如果把刑犯就这么放了,那他更是有是个脑袋都不够掉。 狱丞想了想道:“大公子和大管事不要为难下官,下官这就给少施大人安排个清净的地方,派人保护,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但离开大牢是万万不能的。” 方家管事看这狱丞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他的目的就是给少施岚凤争取个更好的地方,性命不要受到威胁,至于把人带出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就给少施名医一个示意:“眼下只能如此了。” 可人是少施名医的爷爷,他怎能放心,蹙眉还想再次争辩。 狱丞心道:“老子是看在方大人的面子,要是你少施家自己上门,肯定没都不会开的,给你个台阶你不下,要等着大家玉石俱焚怎地?” 无奈挤出一抹笑:“大公子,就算是陆大人,现在也不敢放了大人,您三思啊。”打断了少施名医的怒气。 他也是被气昏头了,再一想,虽然他们家没经过官司,但多少听说过,而且方景隆也说了,他都没本事把人放出来,那就只能给爷爷争取个安全的环境了。 被逼无奈点点头:“好吧,就听大人安排,但是 。”他话锋一转看向还没押走的几个人,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方府管事是时候的点点头:“确实无法无天。” 狱丞哪里是要给少施家面子啊,但方府的态度他不得不顾及,连连点头:“您放心,下官肯定不会纵容这些害群之马的。” 跟少施名医表着态。 那被押的牢头一点不惧怕,心道:“秦老五,等一会你就知道谁是害群之马了。” 狱丞把少施岚凤安排在一个可以见光的格子房里,里面被褥也是干净的,又因为顾忌方家的势力,也答应了少施名医留下来亲自给少施岚凤换衣检查,少施名医如何操作不一一细表,那狱丞安排好了一切就亲自去看牢头,他必须弄清楚实事,对方府也得有交代,他自己也不能稀里糊涂的。 到了关押牢头几人的格子间,狱丞先还是一派官架子呢,背着手站在门口怒道:“今天这事你们是知法犯法,是否有人指使。” 牢头都不跟他怪外抹角,因为他没文化,也不可能做狱丞,这牢头他当得就相当满意,而且狱丞平时对他不错,就不难为他,道:“大人,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您说,这事是唐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您可不要拜错了庙门,再惹到一身腥臊。” 狱丞一愣:“是咱们就唐大人?” 牢头点点头。 狱丞心咯噔一下,这个唐大人正是他们大理寺少卿唐狄,他们的二把手啊。(未完待续。) 174 黑锅 大理寺有大理寺卿一人,是老大,少卿两人,不分二三,但不管是哪个卿,都是他们顶头上司,这顶头上司交代下来的事,你敢破坏?可如果不管,那边是定国公府方景隆,这位国公爷也是来头甚大,就算是唐大人本人也要畏惧他七分吧? 狱丞知道牢头背后的主使就开始犯难了,他要站那一对?方府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可唐大人就能了吗?唐大人在主使这件事的时候应该能想到少施府跟方府有亲戚关系吧? 应该能的,狱丞琢磨着唐大人的想法,能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的人,怎么会在处置犯人时不查关系呢,既然他都能想到还要冒险去得罪方家,那就是有恃无恐,上司都有恃无恐,他个小兵担心什么? 狱丞心里有了决定,这县官不如现管,你方大人再厉害,处置他个小狱丞也得他大理寺当家的说了算,自己人还是得帮着自己人。 狱丞交代一声好好照看牢头这几个人,然后便去找方府管事,人家等得及,他得先回复这边。 方府管事的就在少施岚凤的格子房里等消息呢,既然老爷派他来,都是亲戚,虽然他也忌讳这牢狱晦气,但不得不关心一下少施岚凤的情况。 少施名医在给少施岚凤开方子,狱丞就回来了。 “大管事。”他一到门口,就很客气的拱手。 管事的从里面出来,背着手,下巴还是有点扬,冷声道:“审问的怎么样了?” 狱丞已经不准备说实话了。 讨好道:“下官问过了,他们说没人指使,就是老爷子出言不逊,自作主张给老爷子一点教训。” 管事的蹙眉:“真的?没人指使?” 狱丞肯定的点点头。 管事的就看向牢里:“大公子?您怎么说。” 少施名医方子开好了,也听见了狱丞的说辞,虽然他说的非常肯定,但他还是不信。没人指使都怪了。 他将方子交给自家下人,那下人就知道要拿着去煎药了,下人躬身退下,少施名医走出牢房。站到那狱丞面前停下来,目光狠厉道:“让他们也尝尝爷爷受过的苦,他们就会说实话了。” 狱丞没接茬,你爷爷受了私行,你们还要告我治下不严呢。我自己怎么会对兄弟下死手,很抱歉的鞠一躬,道:“大公子,这个不符合规矩。” 少施名医怒道:“那我爷爷这就附和规矩了?” “这是个意外。” 管事的越听越不对,这狱丞表面看着恭谦,但实际一点行动都没拿出来啊,只关了几个虾兵蟹将,现在连用刑都不愿意,那他们一走还不把人放了? 可狱丞知道他的来历 ,还敢如此敷衍。只能说明一件事了,那就是背后指使的人来头不小,起码是狱丞宁可得罪他们方家也不愿意得罪的人。 这满朝文武能与他方家抗衡的就只有陈国公风家了,可风家跟少施家可没什么过节啊。 管事的想不通,但见少施名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在跟狱丞为难,忙叫住他:“大公子,我看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就打断了少施名医的冲动。 少施名医头脑也算灵活,管事的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狠狠的瞪着那狱丞,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样。 可狱丞还是很老实认错的样子。 少施名医后退一步。这人在跟他耍心眼,怎么办? 他看向身侧的管事,道:“这件事还得仰仗叔父您。” 他堂堂少施府的未来家主,管一个奴才叫叔父。这位置摆的很低了,方府管事感受到了他的尊敬,心里十分受用,道:“大人既然派我来,大公子就放下,这件事咱们会力争到底的。” 狱丞听了两人的话还是无动于衷。你们怎么样我都不会出卖少卿大人的,不然死得更快。 方府管事的一看这狱丞就是个笑面虎,再拖下去也问不出个什么,不然多争取点实惠,道:“那少施大人这里还有劳您多照看,大公子可能要经常过来,也请您多多通融。毕竟人也是你们无故伤的,要是大人生气起来,道御前说上一说,怕大理寺卿也要难过了。” 先是客套相求,再就威胁,软硬兼施,既不撕破脸皮又让别小瞧了方家,狱丞知道这管事的用意,既然他都想好了两边都不得罪那自然不会为难这点小事,道:“大公子侠义心肠,经常来给我们病重的犯人义诊,这也是功德一件,值得歌颂,我等还要谢大公子帮着照顾犯人,自然要多多通融。”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可没放犯人家属进来搞特权,是大夫主动要给犯人看病,免去了他们大理寺还要帮犯人请大夫。 方府管事的点点头,跟明白人办事就是舒坦,然后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先留下照看大人,我先去跟我家老爷回报一声。” 少施名医自己是无能为力,这事就得指望方景隆讨回公道了,点点头:“有劳您了。”一躬身。 管事的摆摆手,然后背着手带人出去了,他一走那狱丞也跟着相送,主要他不能留下来,这事还得给上级通个气呢,方府和少卿,让少卿自己掂量吧,这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他们小鬼。 少施名医和方府管事商量好了分工,管事的就匆匆回到方府。 方景隆和方君候都在家里等消息,虽然二人都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但管事的去得太久,反而就反常了,就都没离开。 父子二人在小厅里聊着天,就见管事的面色沉重,匆匆而来。 方景隆放下茶杯问道:“怎么样?狱里都打点过了?” 管事的在二人座位中间停下,面向方景隆:“还是去晚了一步,少施大人受了刑,满身是血,腿被打断了,还有内伤,奴才回来时,人才刚刚有意识。” 这答案出乎方家父子的意料之外,方景隆不可思的摇头:“这崔二黑也太狠了点儿吧?人才刚关进去他就伸手了,这大理寺怎么也被他买通了?” 方君候也道:“看来这崔侍郎记起仇来,不计后果啊。”(未完待续。) 175 悬念 把人送进大牢的是崔侍郎,现在人受了私刑,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凶手还是这崔侍郎,而且方君候还开始琢磨了,这崔侍郎跟少施家到底什么仇?只是没治好人,也不至于下这么死的手吧? 这完全是要致人于死的啊。 管事的立在那里若有所思。 方君候眉心隆起:“难道不是崔大人做的?” 管事的道:“这衙门里办事,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奴才也没惊动旁的人,就是找那狱丞,刚好抓到牢头正在动用私刑,开始狱丞还信誓旦旦说要给大人一个说法,后来审那牢头回来这态度就变了,变得小心翼翼,还有些敷衍,奴才就想,若是崔侍郎指使的话,顶多他是套交情或者砸银子,可这两方面咱家都比他有能力,比起来狱丞自己也知道轻重啊,可现在看狱丞的态度……” 他话没说完,但方君候已经请明白了,如果是崔侍郎的话,狱丞是不敢敷衍他们家的,满朝文武,只有风家能与他们家平分秋色,难道背后是风家? 方景隆也琢磨这件事,看向儿子:“君候,这件事你怎么看?” 方君候想了想道:“若不是极其厉害的对手,那就是大理寺内部的人,管事的也说县官不如现管,爹爹地位再高,可也管不到大理寺的人事调动啊,尤其是狱丞这种小人物,虽然一个手指都能碾死,但他们更怕他们的长官多一些。” 方景隆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若说是陈国公来指使这件闲事不太可能,真若是他,说明陈国公跟崔侍郎有特别关系,还有刑部尚书,一旦曝光这明显是结党营私,会给人留下把柄的,陈国公那个老狐狸才不会这么干。如果真跟他有关的话,他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那就是大理寺内部的人干的,也可能是别人买通了大理寺的人,但如果是为了钱财。那人没必要不给他方景隆面子,论钱财少施家也会给的更多,所以不止是钱财买通的,还要人情,或者根本就是亲戚关系。 方景隆很欣慰的看着儿子。儿子比自己转的还要快,而且少施名医走后儿子说的那些话,也让他茅塞顿开,他说风家在朝中地位日益高涨,而且皇上还调回了周光祖,虽然周光祖还没受重用,但不得不防,周家曾经可是显赫一时,所以他们家不能像以前那样高调了,也要积攒些人脉。这次要保住少施岚凤,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信服他定国公。 儿子长大了。 方君候见父亲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道:“爹,您看这件事会不会跟那小结巴有关?最后崔夫人的病可是他治好了的,崔大人或许是给他出气?您不是说她是林世泽前妻生的孩子吗?”前妻生的,自然跟后母关系不会和睦。 方景隆点点头:“看这狠厉的作风,到像事那女子的做派,只是就凭一个小小的恩惠,这崔侍郎就要对他肝脑涂地。这崔侍郎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帮一个无权无势的医女得罪太医院的左判,太妃身前的红人,这都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啊。 “还要一个疑问,若是那女子指使的。他是找的那层关系?”方君候也想不通,或许还有别的瓜葛吧,怎么都想不通,摇摇头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先让少施大人脱离危险才行。” 方景隆点点头,看向管事的。 管事的忙道:“这个奴才已经安排好了。狱丞也保证了再不会有下次,而且这人腿是折了,少施名医接不上,除非老院丞出手,但人都关进去了,除非有皇上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也请不动老院丞,那些行凶的人算的很好,人基本废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找麻烦了。” 那些人在第一时间用刑,就是防止少施家找关系最后插不上手,所以早早就动了手,现在既然人都废了,他们出了气报了仇,再没必要再冒险了。 所以直到审判之前,少施岚凤都会很安全,还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审判之后,那就要看审判结果了。 方景隆眼下也只能保他到审判之前了,指头敲在桌子上:“这件事还真有些棘手。” 方君候又一思考,然后看向父亲,道:“可能没办法把人放出来,但这人在没审之前就动了刑,事出在大理寺牢狱,爹别的做不了,但跟陆鸿要点东西还是行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参陆鸿一本的话,皇上可能会震怒,震怒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但若要拿这件事要挟陆鸿让他轻判,那也不可能,皇上说的少施岚凤违反了祖制,就等于判他死罪了,陆鸿也不敢减刑。 方景隆缕缕胡子,倏然一笑,明明是帮少施家办事 ,最后自己却能渔翁得利,看来这个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要欠自己一个人情了。 方景隆给陆鸿施压,陆鸿查出指使给少施岚云动用私行的正是大理寺少卿唐狄,这个唐狄背景不算深厚,只有个做后妃的妹妹,可颇得皇上宠爱,所以平时在大理寺,陆鸿也给他几分薄面。 查到此,大家就心中有数了,可要说把唐狄赶尽杀绝,方景隆又觉得不值得,因为会有人以为是贵妃争风吃醋,引来不好的名声,而且虽然用刑这件事违规,但唐狄是大理寺少卿,有犯人不老实先来个下马威也是常有的事,不让动用私行是怕屈打成招,少施岚凤这件事并没有屈打成招,所以唐狄有错,但若细说,也不是罪。 且他自己说认错,但却不认罪。 所以这事只能暂且搁置。 可既然搁置,唐狄的动机就成了一个悬念了,你查他的好友中,既没刑部尚书,也没有崔侍郎,更不认识林家小结巴。 少施名医听到调查结果的时候刚才监狱里回到家,气的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家可从来没的罪过这个唐狄,可却因为这个人,爷爷变成残废了。 三日来,他一直监狱和家中来回跑,可不管他如何忙碌都治不好爷爷的腿伤。 少施岚云说除非请到老院丞,可他爷爷现在是犯人,老院丞怎么会给医治呢? 少施名医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这些人为何要跟他少施家作对呢?真是该死!(未完待续。) 176 这才是背黑锅的 “小小年纪你怎么如此狠毒?为何一定不肯放过少施家呢?”傍晚林世泽又来南院骂女儿,已经一连好几天了,最近女儿都一直不见他,这本就让他窝火,今日听说了大理寺少卿的事,他就更窝火了,这少卿跟崔大人没什么瓜葛,那就不是崔大人指使的,那就一定是林孝珏,因为只有她有这些令人想不到的关系网。 林世泽砸着女儿房门:“林孝珏,你给我出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少施家,现在人都让你废了,你还不肯把人放出来吗?” 屋里还是毫无动静。 林世泽用脚一踢门,道:“不用你不出来,我看你吃不吃饭。”说着也不在门口闹了,找椅子坐在桌边。 陵南和周四对视一眼,就明白他为何这个时候来闹挺了,鸟悄儿的去端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因为他大伙就挨饿。 不多时两个人拎着食盒就回来,开始往桌上布菜。 林世泽见这大大小小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啊,翘起二郎腿嘴里叨咕:“吃我的喝我的,我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小白眼狼。”指着周四:“尤其是你,都不知道哪来的,我难为过你们吗?调查过你们吗?早知道就应该把你送到官府去。” 当时进府的有三个大丫鬟,没有她这个小不点,后来大家也都因为畏惧林孝珏,心照不宣不去追究她的来历。 周四被骂的一缩脖一缩脖的,陵南也只咧嘴。二老爷这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不敢拿小姐怎么样 ,就拿她们撒邪乎气。 陵南想了想走到林世泽面前,微微一福身:“二老爷,该用完膳了,您看……” “你赶我呢?”林世泽放下腿手往扶手上一拍:“这是我家,我想在哪里用膳就在哪里用膳,用你管?去给我加副碗筷。” 陵南很是委屈,她本来就是问要不要加副碗筷嘛,这愤怒中的中年男子可真是难缠。陵南转身去加碗筷。 林世泽又清闲下来。就又开始念叨:“小白眼狼啊,白养你们了,都不如喂狗啊,还能看家望门呢……” 忽然林孝珏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红影从里面走出来。 “哎呀。大人也在。啊!” 林世泽气的脸通红了,他都来了半个时辰了,谁不知道?可终于见到了女儿。愤怒却一点也不敢发出来,只是一哼:“你终于睡醒了?” 林孝珏淡笑着点点头:“醒了,但没睡好,梦见一个泼妇房顶骂街,听得累得慌。” 什么泼妇,说的不就是他吗?这小兔崽子不仅骂他,还把他比喻成女人,斤斤计较。 林世泽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林孝珏的鼻子:“死丫头你要造反啊?我是你爹。” 林孝珏不以为意的坐下去,道:“林大人,怎么如此气愤?是不是饿的?要不一起吃吧。” 谁家饿能气愤,他明明是被她气的?林世泽狠狠的指着她:“你……”可她到底怎么样,他又说不出来,是因为说过太多次了,她都不痛不痒了。 “你……你……” 林孝珏对他的愤怒早就习以为常了,道:“我很好,来吧大人,坐。”拍着身边的椅子,一副没事人一样。 林世泽这个当爹的真的拿她没办法啊,气人她最有一套,惩治她吧,又怕她六亲不认,指不定找些什么土匪来捣乱,那就荒唐了。 想了想,跟她还得顺毛摩挲,这死丫头属驴的。 就长吸一口气,找了椅子坐下。 陵南一看他消停了,心里怪不落忍的,碰到小姐这样的女儿,二老爷当爹的威信荡然无存,也是挺无奈的。 林孝珏吃饭是不分主次的,丫鬟从来都是跟着,林世泽落了座,两个丫鬟随即也坐下来,大家分好碗筷,就食不言的吃饭了。 林世泽留下来可不是真为了吃饭的,他要林孝珏表个态,端着碗眼珠一动,道:“孝珏,这人你也让人关起来了,现在老爷子腿都折了,你气也该出了吧?” 林孝珏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大眼睛询问似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硬着头皮道:“你看啊,这晚晴的脸,你毁的,现在老爷子也残废了,老爷子是少施家的顶梁柱,你都把人逼到这份上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能再置人于死地了,那样这仇就永远解不开了。” 林孝珏嘴里终于干净了,夹了菜放到碗里,道:“我可没说,要解啊。” 林世泽其实是为了她好,他已经把她许配给了少施名医,如果跟少施家闹的太僵,嫁过去吃亏的事她啊,但林世泽这个道理不敢跟她说,这门婚事她好像不喜欢,怕提起来连他都迁怒。 就硬挤出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为了这件事,又是找崔大人,又是找唐大人,这人情不是债吗?好好的相处没什么不好,爹是过来人,这都是为你了你好……”他还要说什么。 林孝珏放下碗一抬手:“您等等,哪个,唐大人?” “还有哪个,大理寺少卿唐狄大人啊?”林世泽听她是意外的语气,一拢眉心:“怎么?主使牢头用刑的人不是你吗?” 林孝珏嘴角提起:“我若不是我 ?您信吗?” 不是她能有谁?林世泽眼睛一瞪:“你少跟我打马虎眼,那你说,如果不是你指使的,这唐狄为何要难为少施家?”现在方景隆出手,难为少施家就是跟方家为难,这唐狄若是为了崔侍郎,二人无亲无故的,没必要得罪方景隆。 但他不能把方景隆的事讲给女儿听,女儿跟方景隆本来就有过节,在知道这件事,那就更是死对头了。 可他并不知道有些死对头,哪怕就是一件小事,都解不开。 林孝珏就知道林世泽是误会了,看来少施家另有仇家,却让她顶了缸,想了想反正她是乐意见少施家倒霉的,也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了,笑道:“您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吧,反正我确实,很希望少施家死绝,这正是我愿意见的。” 毁容折腿她都不解恨,还要让人家死绝。林世泽碗筷往桌子上一顿,道:“林孝珏,你这样子太无情了,以后谁敢与你打交道。”(未完待续。) 177 相求 两个丫鬟看他顿碗就知道这二老爷又要找气受了,赶紧低下头去扒拉饭。 林孝珏将手中的碗转了半个圈,想了想还是开始吃饭。 林世泽感觉自己又被无视了,再加上先前的气,一下子就上了脸,面红耳赤道:“我真的是为你好啊,隐忍着。” 林孝珏一边夹菜一边含糊道:“那真谢了。” 林世泽一拍桌子:“你再少跟我来这套,我是你爹啊,你亲爹,你天天拿我当外人一般,却吃我的喝我的,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林孝珏终于有了淡笑之外的表情,碗放在桌子上,抬头斜视着林世泽:“大人,是要吵架的吗?” 还给她说生气了,林世泽压着怒火,他不是来找她吵架的,跟她讲什么仁义礼智信也是枉费口舌,想了想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老爷子你到底放还是不放。” 林孝珏又笑了,摇摇头道:“大人,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有本事,让人抓人,可放人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少施岚凤是为什么被关进去?有违祖制,这是触了皇上触角,谁有本事放了他? 林世泽想不到那些,眼睛眯起:“你就是不肯放人了?” 林孝珏耸耸肩:“无能为力。” “好好好。”林世泽站起来:“既然你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那你就休想逃离林家,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林家。” 林孝珏嘴角一勾,又是那副不肖一顾的笑。 林世泽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金晃晃的五个大字:“你说了不算。” “好好好。”又一连说了三个好:“我就让你看看我林世泽他是你爹。”说着拂袖而去。 这样的情景两个丫鬟见的太多了,倒也没什么害怕了,反正他也不敢把小姐怎么样。 而且这人一走,反而屋里说话没约束,陵南笑看向林孝珏:“小姐,现在二老爷是慌了,看来少施府也不得清闲,这少施老贼平时咋咋呼呼的,这下他是恶有恶报。”说的极其解气。 林孝珏也吃完了。放下碗筷看着前方一笑。 “怎么?奴婢说错了吗?”陵南见小姐笑的有些苦涩。 林孝珏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善恶报应?全在人为。” “反正这次是解了气了。”陵南接着又道:“小姐,听老爷的意思,老贼是被用刑了,可您不承认。难道还有别人帮着咱们呢吗?” 林孝珏看着她又摇摇头:“不是帮着咱们。是落井下石。当官的,哪有不得罪的人?只要你进去了,多得是人等着踩你。一脚呢。” 小姐的意思就真的不是他做的了,陵南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小姐的为人,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不怕告诉二老爷。 陵南一笑:“管他是什么,反正有人替咱们出气了,还是小姐厉害,当时告诉兰公子自有人收拾老贼,奴婢还不信,原来真的有,小姐您又神了。”小姐这是杀人不用刀,陵南说着竖起大拇指。 林孝珏看这丫鬟一脸兴奋,她到不以为然,慢慢站起叹了口气。 “怎么,小姐您不高兴啊?”陵南给周四使了个眼色,二人也开始起来收拾桌面。 林孝珏看了一眼炉中炭火,眼睛一眯:“我的想少施家,死绝,奈何我本事不够,少施家经营五世,这一点小风波迟早,会过去,我不甘心。” 陵南听小姐的意思少施老贼好似还有转机,小姐向来料事如神的,可皇上都定的罪,难道还能翻身吗? 陵南手狠狠的攥着筷子。 林孝珏又是一声叹息,心中默念:“蛇打七寸,用君子的方法,好像是打不到了。” 又过了三日,少施岚凤病情有变,突然高热不止了,受伤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一关,有时候伤口不死人,但这热就能要了人命。 少施名医和少施岚云一直在监狱中忙碌,直到晚上,少施岚凤这热还没有退了。 少施岚云一脸惆怅,少施名医想了想将七爷爷叫到狭道里,道:“七爷爷,爷爷这热不退,我想去找林孝珏。” 少施岚云看大孙子躲着大哥说话就猜到他的想法了,他们家的方子都不对大哥这个症,太医又不能请,别的大夫请了好似他们少施家医术不行一样,所以只能去找那女子了。 少施岚云一脸沉思:“眼下这件事就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帮咱们呢?” “事在人为。”少施名医将袖子下的匕首握了握:“我一定不会让爷爷有事的。”见少施岚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他一甩袍角,沉着脸走出狭道。 月上屋顶,林孝珏依然笔耕不辍 ,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如果是兰君垣会从房顶来,那敲门的是谁?林世泽今天可是已经来骂过了。 林孝珏蹙眉起身,走到外面去开门,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少施名医,这位大公子可憔悴了不少,面色晦暗一脸胡茬,头发也有些零碎。 林孝珏淡然看着他:“大公子?何事?” 少施名医一拱手:“又事相求,进去说。” 林孝珏想了想让出个地方,少施名医迈步进来看了一眼四周,丫鬟都不在,他走到桌前坐下,一回头看林孝珏还是很好奇的看着他,苦涩一笑道:“你应该想到,我今日是来求你的。” 林孝珏笑的有些冰冷。 少施名医指着对面的椅子:“你先坐,先听我说完不妨再拒绝。” 林孝珏抬步走过去坐下。 屋内一时安静,少施名医知道这人不爱多费唇舌,是在等他开口呢,就道:“托你的福,爷爷现折了一条腿,还有内伤,人一会清醒一会昏迷,现在又高热不退,怕是活不久了。” 林孝珏笑道:“好人才没长寿,恶人活不够,大公子,不用太悲观。” 少施名医不是傻子,他能听出这女子是在骂他爷爷,而不是在断言他爷爷无大碍,也不计较,苦然一笑:“曾经的一切过往都是我少施家不对,行医和晚晴看你好欺,我对你产生爱慕之心,都是我们家的错,现在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爷爷一马。”(未完待续。) 177 偷袭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少施名医还没要死呢,怎么就开始认错了?林孝珏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无奈的一摊手:“大公子仿佛,高看我了,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少施名医转辈愤为怒,道:“你医不走空,一定是让崔大人答应你陷害爷爷,所以崔大人才会把爷爷送进大牢,也一定是你买通了唐狄,对爷爷动用私行,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 林世泽这么说,他也这么说,林孝珏已经能想到,这件事大家都会认为是她做的,这个黑锅不知道得背到什么时候,不过她也不辩解,道:“那你就当,是我做的。” 好像是不得不承认的样子,还是他逼她承认的一样?林孝珏的口气彻底激怒了少施名医,他绷着脸道:“我现在不管你承不承认,如果你恨我的家人,我愿意承受全部的痛苦,但你不能伤害他们,现在我爷爷伤的厉害,你给想想办法。” 林孝珏都快傻眼了,冷笑两声,不说话了。 少施名医一只拳头放在桌子上,攥的咯咯作响。 林孝珏侧眼一看他,想了想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大公子,我的脾气,你该知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我都不会救人。” “为什么?” 林孝珏又冷笑一声,道:“那我再说一遍,因为我的丫鬟,因为少施行医不死。少施晚晴还活着,那咱们的过节,就永远解不开。” “你明知道我对你心许已久,不忍伤害你,你却想方设法迫害我的家人,你是要逼死我啊。”少施名医一拳打在桌上,因为动静很大,没吓到林孝珏,倒是把两个丫鬟吓出来了。 林孝珏听见门响,摆摆手让二人回去。 陵南见少施名医只是在出气。就跟周四又缩回脑袋。 林孝珏看少施名医已经自大到无法交流的地步。站起道:“天色不早,您出入我的房中,有损我的闺誉,还是请吧。” 不管他请不请。她转身便走。 少施名医看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声:“林孝珏。你站住。” 林孝珏停下脚步蹙眉回头。 少施名医站起来愤怒的指着她:“我就是喜欢你而已。我到底错在哪里?我一片真心给你,换来的确是你的不屑跟践踏,你告诉我。我喜欢一个人到底什么错,我到底什么错?你这么对一个真心的人,你罪孽深重。”越往后声音越大。 林孝珏无奈转身看着他,道:“我最后重申一遍,我从不是无情之人,大公子对我的真心,我心领了,只是我一向都清楚的,告诉过您,我从没喜欢过您 ,您对谁真心都没错,但勉强与人,就不对,我是人,不是物,不可能,任您的心思摆布。” 少施名医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艰难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看她很坚决,声音又变得十分苦涩:“你真的从来没喜欢过我?” 林孝珏仔细回想,不知道到底哪里让他误会了,摇摇头目光依然很坚决,道:“从来没有。” “那……那……”少施名医有些哽咽:“那如果没有行医他们的胡闹,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孝珏还是摇头:“不会,没有过节,你也没娶妻生子,也不会。” “为什么?”少施名医身子有些颤抖:“我哪里不好?或者你心里有了别人的?”好像想起什么点点头:“你屋里有男人的衣袍,是陈博彦的?” 林孝珏不想让他瞎猜了,就全都讲清楚吧,道:“大公子不要再如果了,别说如果没用,就是有,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根本不尊重人,你把我当物件,可我是人,这是根本的问题,你改变不了,我也不会将就,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这里也告诉你,我与少施家,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今后,我也懒得虚以委蛇了,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斗过谁,我本想着骗你,现在想想,我不是那种人,你也说了,真心对一个人,不应该再受骗,我不跟你演戏了,我们今后,就是仇人。” 少施名医听她毫无留恋的说出这些,就知道她是铁了心了,这意思曾经她还会挖苦讽刺他,跟他说句话话,往后连话都没有了,少施名医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疼,喘不过气来。 他道:“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 林孝珏又想了想,倏然一笑:“真心?大公子知道什么叫?真心?你如果知道,就应该知道眼下该,做什么。” 少施名医舔舔嘴唇,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他想了想,如果今天不顺着她的话来,肯定是难以博取她的信任了。 抬起头一脸悲怆:“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林孝珏眼皮一垂,点点头。 “哈哈。”少施名医大笑一声,然后声音有些苦涩:“我知道了,好吧,我不再勉强与你,今后,你我再无瓜葛,我也不会再说,娶你的话了。” 空口无凭,林孝珏淡笑:“这事您还是,跟林大人提吧,天晚了,您走吧。”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再呆一下,就一下。”少施名医哀求一声,然后就好似全身无力,他一下子跌在椅子上,继而满脸泪痕,大喊喊道:“给我水,给我水,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快出来给我倒水。”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 林孝珏蹙蹙眉,想了想亲自走向火墙边,陵南从房里走出来:“小姐,我来吧。”迎向林孝珏,要去倒水。 林孝珏朝她摆摆手:“你进屋去吧。”说着面向火墙,低头倒水。 陵南也没回去,站在她身后没动,忽然就听见背后有急促是风声,她一回头就见少施名医饿狼一样扑过来。 “小心。”林孝珏也听见风声蓦然回头,见此情景大喊一声,同时伸出手去抓陵南的衣袖,可还是晚了,少施名医将陵南脑袋卡在胳膊下,匕首顶在在陵南的喉咙处。 “你别动。”同时出声威胁着她。(未完待续。) 178 秋后问斩 这变故太突然了,陵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人质,惊魂未定的看着对面的小姐。£∝頂點小說, 林孝珏眼睛发出狠厉的光,看向少施名医:“你骗我。” 少施名医眼角带泪,眯了眯:“我没有骗你,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你不会救爷爷的。” 他知道她是真性情的人,想打动她,唯有用真性情,这样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能引出丫鬟的同情心,才能有机可乘。 林孝珏本就不太单纯的心灵再次受到伤害,看来以后不能再相信这群王八蛋了,自嘲一笑,道:“好吧,你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人,我什么都答应你。” 少施名医匕首依然架在陵南脖子上,道:“我知道你会些拳脚,你先不要靠近我。” 他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林孝珏可不敢拿自己人开玩笑,一点偷袭的意思都没有 ,她后退几步:“我说话你还,不信吗?” 陵南心道:“大不了我一死,还让你威胁了。”张嘴就要喊,林孝珏呵斥道:“闭嘴,。”然后看向少施名医:“我说话算话,你可以提条件。” 少施名医就将陵南往门口处带,陵南本不想跟过去,奈何那匕首寒光闪闪 ,一看就很锋利,她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林孝珏很听话的一点也没有动,见少施名医已经退到门口,她不敢让这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小迈一步道:“你不可以,再走了,什么条件,说。” 少施名医匕首又逼近陵南一些,道:“你不许靠近 。” 林孝珏又被威信,脑中片段有些混乱,她知道此时自己一乱少施名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强忍着心中的愤恨,攥紧了拳头,道:“我不动 。那里。你也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不可以再退了。” 少施名医和陵南都听出她声音低沉颤抖,不过少施名医不知道的。这样的她。再加上目光聚成一点。就是要杀人的冲动。 陵南急忙道:“大公子,你别激怒小姐。” 少施名医也不想她生气,那样两个人就真的没有交集了。更害怕这样的她,拿着匕首的手也有些颤抖,道:“爷爷的病,你说怎么治?” 林孝珏侧头一想,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匕首,道:“去找薛世攀,你是怎么好的,你爷爷就没事。” 少施名医忽然想起来了,当时他身受刀伤,昏迷不醒,就是薛世攀的方子给治好的,而爷爷虽不是刀伤,但也是外伤。 怎么他和七爷爷都没想起来呢?一定是关心则乱。 少施名医将匕首放下,同时将陵南往前一推,然后夺门而出。 陵南一个趔趄,尖叫出声,林孝珏抢着步子一下子跑过去,把人接住了。 “小姐,你怎么样?” 陵南知道自己摔过来的力有多大,要不是小姐接着,她肯定要撞桌子上,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呢,这么大的力现在全欺在小姐身上,她怎么受得住? 林孝珏将人扶正了撤回手,不动声色在袖底转转手腕,道:“我没事。”然后看向门外。 门外灯光昏暗,除了夜色什么都没有,也没看见人。 而伺候的下人是从来不会过问正屋里发生什么事的,估计就算杀死人了他们都会等血流干再来收尸。 陵南顺着小姐的方向看,一撅嘴:“让他给跑了。” 林孝珏方才的杀气已经压下去了,此时只有恼怒,不是因为少施名医奸诈,是她怎么吃一百个豆还不嫌腥,怎么还会相信这些人? 陵南见自家小姐望着门口胸口不断起伏,就知道小姐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敢再火上浇油,轻声道:“小姐,就在方才,您说什么都要救我,那时候您是觉得仇恨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林孝珏看着陵南,她从来都说,性命是第一重要的。 “命。”狠狠发出一个字。 陵南就笑了:“所以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小姐,过了周一的百日,咱们就离开这把 ,好好活着。” 这都是平时她讲给她们听,现在反过来却要别人安慰她,林孝珏心中一叹 ,有时候什么道理都懂,可真遇到事情,这道理还是很难战胜冲动。 她笑着点头:“再一个月,咱们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陵南肯定的点头,再也不回来了。 五日后的晚上,兰君垣带来消息,少施岚凤过堂了,有违祖制,户部的证据交给大理寺,谁也无法狡辩,这是死刑,当堂就宣判了,明年秋后问斩。 这个判决是很公平的,但对林孝珏来说,一点喜悦都没有,因为明年秋后,还要拿去给皇上朱批,万一皇上一懒惰,漏了这个折子,那就指不定到哪年秋后了。 人一天不死,就都有变故。 这道理兰君垣也知道,但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了。 眼下唯一庆幸的,少施岚凤还在牢里。 又过了三日,少施岚凤那边没传出什么消息,但林老太太晕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寿衣都给穿上了,可过了子时这人又醒了,虚惊一场,寿衣再脱掉,她就还是那样子,吃了吐,再喝止呕的药,然后全身水肿。 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又不死,林府的人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倒是陈博彦听说了又亲自来看一遍,他是真怕人死,眼看离自己的婚期还要一个月,老太太一下子死了,他就得再等三年。 除了这些事,就再没什么大事发生了,林孝珏这些日子也呆的很老实,足不出户,也不见人,连她的丫鬟都不见人,吃饭都让人送,门里面锁的死死的。 林世泽见她冥顽不灵,渐渐就放弃了跟她沟通,一心张罗起跟陈家的婚事来。 一切都好似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往往就让人不安,尤其是少施家,敌人自打少施岚凤宣判后就再没有后手,他们不知道敌人是在按兵不动还是默认了审判结果,就等着他明年秋后问斩呢。 但敌人等得起,他们少施家等不起啊,少施名医是最等不起的,虽然已经跟林孝珏摊牌,但她越不喜欢他,他就偏要把她娶回家,可现在爷爷在牢狱中,他如何办婚事? 必须要把爷爷救出来。(未完待续。) 179 太妃病了 三日后少施文娴进宫去了,进宫这件事太大,林府上下都知道。¥℉頂點小說,陵南可能听送饭的婆子提起的,她们在林府接触最多的就是厨房,林孝珏厨艺好,厨房的人经常向两个丫鬟打听她做菜的做法,两个丫鬟知道的就会毫无保留的传授,所以人缘很好。 吃完饭的时候,陵南将此事告诉给自己小姐听,然后很是不满的道。“少施氏凭什么可以进宫呢?” 对平常女子来说,能进宫是无尚荣耀的事,身价会倍涨。 林孝珏便笑道:“忘了告诉你,我们这位,少施氏,曾经就在宫中当差,伺候过太妃几年,二十多岁,才被放出来。” 两个丫鬟皆是惊讶,陵南黯然伤神的放下碗筷,道:“难怪小姐心事重重,原来少施氏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她这次进宫,怕是要为少施老贼求情去的吧?” 少施氏已经出宫多年,此时突然进宫当然是大事,林孝珏浅笑着看向陵南,道:“不用担心,她虽然,担任过女官,但这些年,也不是想进宫,就能进的,你看,她已出宫多年,若是得宠,怎么会,才进宫。”若是太妃非常看重她,定是年年都要召进宫去的,可她前一世却没因为太妃见过她。 “她进宫一定是求,少施岚凤的事,但却不瞒着我,少许的,她是不怕我破坏,但我认为,更可能的,她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她这次进宫,一定是贵人安排的。”就不怕她捣乱。 “说安排人进宫就安排人进宫,这也是通天的本事啊。”陵南面露担忧:“小姐是不是也知道是什么人安排的了?有这样的对手在,小姐我们……” 大臣可以经常面圣,这不算什么稀奇,但可以进宫见太妃的,一定要有一定的地位或者了不得的关系,而少施家,能帮上忙的,定然是他家的亲戚方家了。 林孝珏只是没想到。方家不顾少施名医的性命。砍伤了人还得等巡城的官兵把人送回去,方家都这样对少施家,少施家还能巴巴凑上去,是够贱还是万不得已? 林孝珏又端起碗筷:“先吃吧。他们先。蹦跶他们的。咱们还有大事。”没有具体回答陵南的话,可心里却有了打算。 陵南就知道小姐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了。 少施氏从宫里回来不久,兰君垣就带来消息。太妃娘娘的头疼病犯了。 林孝珏听到消息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借着烛火往窗外看了一眼,复又低头书写,道:“犯病了,就要医病,医病就要请大夫,别的大夫治不好,就要请少施岚凤,他就这么出狱了。”了字之后似带了轻叹。 但兰君垣又没听清到底带没带,他想了想从房顶传来淡淡是声音:“生病了就要医病,医病就要请大夫,可这大夫,就不止少施岚凤一人了,小姐不也医术高明吗?” 林孝珏撂下笔抬头一望,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淡淡笑了:“我清楚你的心意,但我不想进宫。” 可如果进宫截少施家的胡,少施岚凤就出不来了。 兰君垣猜不透她怎么想的了。 林孝珏听上面迟迟没有声音,道:“凭我现在,你想我,如何能进宫?凭什么,让太妃相信我的医术?” 上面的人缓缓道了一句:“只要你想,我给你想办法。” 那一定是很为难的,若说宫外朝廷兰君垣可能有些人脉,但后宫,他只能走风贵妃的门路,而太妃根本喜欢方贵妃,他认为风贵妃一无所出,不应该占着皇贵妃的位置。 先不说风贵妃肯不肯帮忙,关键是太妃根本都不会用她介绍的大夫。 林孝珏还是那样仰望着棚顶,道:“其实我倒可以,请贤王妃帮忙。”她治好了福宛的病,有贤王妃从中说和,太妃或许能相信她的医术,接着自嘲一笑:“可这是算计人啊,若请王妃或者郡主,她们不会袖手旁观,但,到底是得罪人的事。”像贤王那样的人家,你对人家有救命之恩,人家是不愿意欠你人情的,所以贤王和贤王妃都挺看重她,但你若将纷争强加于人家身上,或许帮你这一次,以后就只能是点头之交了。 林孝珏不是怕失去贤王府的助力,是她从来没想过求助于外人,这一次也不打算。 兰君垣在房顶看着星星,一边又琢磨她的话,终于释然了,有时候她会想求助与他,但却不想他再欠下别的人情,这是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她常常就是顾忌别人的想法顾忌的太多。 兰君垣嘴角浅勾,道:“那这件事可就这么过了,咱们多日的努力,最后就都功亏于聩了。”相信皇上绝对不会眼看着太妃受苦,别的太医治不好,最后一定会把少施岚凤放出来的。 林孝珏道:“你真的认为,太妃病了?” 兰君垣想了想:“确实太巧合了。” 所以这次,就算是她想截胡,太妃也让她看病,但她相信自己也治不好太妃的病,太妃的病是专门为少施家得的,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好。 兰君垣突然笑了笑:“我明白了,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进宫,宫里形式复杂,又是给太妃看病,那是伺候人的活,不去了不去了。” 林孝珏听着这有些懊悔又霸道的声音很是安心,低头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担心,少施家,也不是功亏于亏,而我,这次也没想过,就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就是敲打一下。” 所以这一切又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兰君垣听着女子略微低哑的声音低下头去,借着下面的烛火,他能清楚的看见屋里女子的身影,她端坐在朴素的书案前,垂头书写,笔尖行云流水,明明是很快很有力的动作,但她做出来,就仿佛很舒适淡然,每一晃动手腕都恰大好处的寂静。 他也就不那么急了,笑了笑:“都听你的。” 林孝珏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但兰君垣分明看见她耳垂动了动,一定是偷笑呢。(未完待续。) 180 三件事(一) 第二日皇上没有上朝,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太妃的病闹的,太妃这是老病,顽疾,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太妃就指定了少施岚凤来医治。 皇上是孝子,这点小事不会不答应,于是就让大理寺卿将少施岚风提出来,可此时人腿已经残疾了,还带着其他疾病,自己都站不起来,还怎么给别人看病?私刑的事就这样被暴露出来。 皇上震怒,太妃看重的太医也有人敢动手脚,命大理寺自查,一定要把事情交代清楚。 众人就纷纷预测,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但是谁暂时还未定,可只要是对少施家好的事,对林孝珏来说,就都是坏事,好在也有一件有益于她的事发生。 第二晚皇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太祖将一个大圭赐给了他,上门镌写着“传子之孙,永世其昌。”虽然没说之之孙是哪个孙子,但长皇孙刚刚搬进东宫皇上就做了这样的梦,那大圭就是皇帝所执的玉质的手板,是皇权的象征。 钦天监的大臣就直指东宫,说是太祖要将皇权传给长皇孙的意思。 皇上虽没有表态,但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了,搞得满朝文武蠢蠢欲动,不知道要如何站队。 按理说虽然是亲戚,但皇上做梦跟林孝珏没什么关系,但林世泽知道消息之后坐不住了,为什么消息会传的这么快,是因为皇上没封锁啊,或许这就是皇上故意放出的消息,他要立长皇孙为太子。 眼看着长皇孙要得权,这时候林世泽再不做决定,那就要错过攀登人生高峰的机会了。 林世泽想了想先去了母亲的院子看母亲。 老太太还是老样子,卧床不起,因为吃了止呕药的缘故,不呕吐了,却全身水肿。 还没死,都托了这么久还不死。这就是老天在让他做选择啊。 林世泽犹豫一下又去了女儿住的南院。 南院正屋的房门紧闭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传来,林世泽在正屋门口徘徊了半盏茶的功夫,想了想又回到书房。到底要不要求林孝珏,他还要再考虑一下。 林孝珏当听见脚步声远去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决定,平时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天她要主动出击了。 披上披风叫上丫鬟,就去找林世泽。 林世泽的院子林孝珏梦见过。东西厢房各两间,还都有耳方,本来周氏没死的时候,林世泽跟周氏一起住在正屋,她住东厢房第一间,后来老太太不喜欢她们母女,把他们安排到南院那个荒凉的地方。 林孝珏带着丫鬟跟着林世泽的下人进了院门,如今再看,这院子十几年没怎么变样,此时是冬天。没摆什么花草,院子中间放了两口大水缸,她记得,夏天的时候水缸里注满了水,上面会飘有浮萍。 还有西厢房的耳房前面,有一颗大梧桐,她和周氏在下面乘过凉。 林孝珏脑里梦境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心跟着也疼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陵南和周四在她身后见她脚步有些虚浮,两个人忙扶住她。其实周四只算是拉住她的手。 但这真的帮了她,林孝珏站稳后平复一下呼吸,这才好一点。 那下人前面带路并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他走到正屋门口推门进去。应该是给林世泽报信去了,不大一会又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她们,道:“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林孝珏点点头提裙迈上台阶,两个丫鬟也跟着上去。 进了屋。下人先将两个丫鬟安排在门口落脚,然后带林孝珏去西边的书房,现在这院子就林世泽一个人住,他想将书房安排在哪里都行。 下人推开门通报了一声:“老爷,小姐到了。”然后让林孝珏进去,自己很识相的关门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林家爷俩,林世泽坐在书案之后,抬手说了一声坐,声音有些疲惫,但看她的目光却带着期许。 林孝珏就知道他也很着急这一场对话,微微颔首行礼,坐了过去。 但坐下后林世泽却没说话,林孝珏也不困他,先道:“我有三件事,要告诉大人,第一,少施岚凤,虽然能活着从,牢里出来,但京城医馆的封条,不会揭下来,大人的红利,还是分不到。” 林世泽蹙眉,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她串通韩大人做得,现在老丈人虽然有命能出狱,但是得了太妃的恩惠,太妃能装病要挟皇上将人放出来,但却不能插手户部的事。 俊眼一挑,无所畏惧的看着女儿,道:“少施大人受了刑,现在还没找到幕后指使,但很显然,崔大人的嫌疑最大,怕他自身难保,怎么保你?怎么管得住那些封条。” 林孝珏浅浅一垂眸,弯了弯嘴角,道:“大人,别听那些,小道消息,此时与韩大人,无关,更与我,无关,我们是背黑锅的。” 竟然不是他们,林世泽目光一直,带着意外:“那是谁?” “一审唐大人,便知。” 林世泽想了想,胳膊放在书案上,突然淡笑着盯着女儿的嘴角看,道:“唐大人完全可以说是韩大人主使的,就算不是,到时候也是了。” 林孝珏很无奈的摇摇头:“大人,您又错了,唐大人与韩大人无冤无仇,何必得罪他?而且,您真的以为,您眼中,这是大事,皇上眼中,这也是大事吗?” “你什么意思?”林世泽眉心微微隆起,坐直了身子。 林孝珏道:“一个太医,皇上根本不放在眼中,唐大人的妹妹,却颇为得宠,况且您没坐过来,用刑常有的事,都是小事,皇上发怒,是因为太妃病了,这件事只要太妃病愈,就会烟消云散,根本没人追究,唐大人无凭无据,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户部侍郎,万一被反咬一口,怎么办?您也是,别什么事,都想着咬人。” 他是狗怎么的?林世泽心里发怒,你才咬人呢,还因为那句,您没坐过牢,难道这死丫头坐过? 林世泽眼睛眯起,道:“就算你说的对,那第二件事呢?”(未完待续。) 181 三件事(二) 林孝珏露出一排贝齿,林世泽这才发现,女儿跟刚见面时比,这脸随和了很多,起码第一次见到时,她笑容是冷淡微僵,现在却带些女孩节的娇俏,他有些失神。 林孝珏依然笑的明媚:“这第二嘛,是大大的好事,我是大皇子,一派的。” 林世泽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有片刻停顿,忽然手指焦急的竖在嘴边:“你胡说什么?这些事,是你能胡说的吗?”她的意思分明是要拥护大皇子做太子,眼下太子人选未定,呼声最高的是四皇子,哪怕不是四皇子,还有别的皇子,大皇子是个残废,如果早早就占了队,万一别人上位,死的最早的就是她。 她是他的女儿,自然他也会受到牵连。 看林世泽畏惧如鼠的样子林孝珏还是浅浅的笑:“我信得过,大人,因为大人,终会跟我一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您只要知道,就算我离开林家,却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会害您,您按着我的选择走,一定没错,您想一想,至此为止,少施家给过您什么?周家,却帮您很多,若您选择别的皇子……”带着轻视的目光微微摇头:“您有这个心,怕没人用您。” 这是赤裸裸的鄙夷了,林世泽受她挖苦很多,可还是不太能接受,攥紧了拳头,道:“可我只要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 “大人您又错了。”林孝珏还是摇头:“我从未,看不起过您,您刻苦,努力,只是目光短浅,从没选对过人。” 林世泽目中带怒:“你这还不是看不起?” “大人呐,说实话,总是让人不好接受。您自己想想看,我说的对与不对?” 一下刻室内一静,林世泽仔细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可怜他满腹经纶探花郎。现在这个小官还是周安宝活着的时候给他走动的,娶了少施文娴,他是手头宽裕了不少,但族里的事也花了很多,而且他也是被少施文娴利用了。当时她是老姑娘,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嫁给别人也会陪嫁很多钱。 最闹心的,当时看少施岚凤是高高在上,可谁知道太医没有实权啊。 还有那日朝堂,少施岚凤跟着方景隆一起污蔑他,最后还是周家大哥没有落井下石他才躲过一劫。 再说四皇子,方景隆对少施家都无情,又怎么会瞧得上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官呢? 他也可以选择像现在一样的生活,等母亲一死。回乡丁忧,可这些年的经营不是白费了,他是要出人头地的啊。 林世泽目中泛着吞噬的光,他不是凡人,不能消无声息的活着,这么说不站队是不行的,站队对他最有利的就是大皇子和长皇孙这一边。 林孝珏看出他眸子中的触动,乘胜追击道:“虽然有风险,但富贵险中求啊,当官。就是逆水行舟,以后的朝堂,是淘汰赛,您想揣着富贵躲一边活着?不可能。不选就是死路一条。” 对他来说,碌碌无为的活着可不就是死路一条,这时候你不站队,等人家上位了又怎么会重视你。 林世泽心中点头,眼睛一偏,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女子到不像是他的女儿了,像是同僚,但他的同僚干什么都不会拉上他,哪怕是栽赃嫁祸当出头鸟呢,都没人选择他,只有这个人。 林世泽心活了,道:“可你终归是女子,我且相信你医术高明,但怎么能影响皇上的选择,如何让他立大皇子为太子。” “你让我离开林家,我姓周,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她是他生的,他姓林,以为林世泽听她说姓周心中就会有怒火在燃烧,今天他冷静的思考一下,皇上将周家大哥从巴陵调回来,虽然没给大的官职,但这说不定是要光复周家的举措,要知道当年阻止皇上靖难的不止武国公一人,皇上绕过了谁?独独放了周家,且武国公都是自己饿死的,并不是皇上下旨杀害的。 林世泽左眼一眯,难道这么多年他都错了?皇上从来没有要踢开周家,而是一直都在高看一眼。 “那你回到周家,还会认我这个爹吗?”他目光很期待的抬起来。 林孝珏有些无语,不回去她也没认过啊,而且她本就姓周,可不是回周家。 林孝珏没有明确回答,只是道:“按照以往的交情,您不再出卖我,我便不会害您,但如果您强留我在林家,可不见得是好事。” 面对女儿的威胁,林世泽又想到她以往的杀人如麻,撒豆成兵,她有很多阴暗的东西他接触过,但都探不到底,或许再僵持下去,吃亏的真的是他? 林世泽抬起头再次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不说话就很恬静的女儿,她眉毛很浓,随他了,但五官很清秀,像周家人,所以不显得突兀,正所谓眉清目秀,因为眉毛好看趁着目光就跟别的女孩子不同,那薄薄的嘴唇也像他,疏远文静。 如果周氏还在,女儿在他身边长大,妻子聪慧女儿伶俐,他们一家三口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林世泽不知怎么的,心中一抽,嘴角却带着笑容,道:“那你说的第三呢?第三是什么?”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从未有过的伤感,前两条都足够令他心动,这第三条,女儿一定做足了功课,如果他太在意,这女儿就不是他的了。 这次对话他一直处于防守的一方,直到最后一件事,他又开始反客为主了,林孝珏知道,就差一步,他就会等不及。 一丝狡黠从林孝珏黑亮如宝石的眼中闪过,她抬眉微笑:“这第三嘛,您若是不肯除去,我在林家的名讳,我就告诉陈博彦,说您与少施氏,偷梁换柱,换了我跟林孝瑜的,名帖……”后面的事就不用她再多说了。 林世泽心中惊涛骇浪,若是陈家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上府来,尤其是陈博彦疯狂执迷的事林孝珏,这人要是跟陈家成了一伙,那还不是她说什么,陈家做什么? 林世泽抬起两手去制止女儿:“咱们有话好商量,难道您喜欢陈博彦吗?” “我不喜欢……”林世泽刚松了一口气,林孝珏一顿道:“可也不喜欢别人,拿我当傻子。” 林世泽笑的有些尴尬,对于她的婚事,他好像真的没问过她的意见,以为她对谁都淡淡的,对谁都不上心,也没想过她会主动是找陈博彦。 原来他忘了,她已经不是儿时那胖胖的小可爱,她现在是披着画皮的小狼。 “你……”也顿了一下,林世泽左手按着太阳穴:“能不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毕竟……毕竟,我把你养了这么大。” 这话分怎么说,如果非要刨根问底,她可能不是他养大的,但争执那些有什么用?她现在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林孝珏笑着一点头:“我很好说话 ,大人慢慢想,咱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您三天,就得答复我。” “……”半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要逼他在三天之内,林世泽看她的目光从微笑一瞬间转为冰冷,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有些防备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林孝珏将自己的打算已经转达给林世泽了,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谈完话,她站起来给林世泽行了个礼,就要走了,林世泽看她身姿如松,消瘦但很挺拔,一转眼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忽然心头一热,站起来留她:“要不留下来跟爹一块写字?我知道你的字是写的极好的。” 林孝珏一愣,下一刻摇摇头:“您还得,做决定呢 。” 说着去推门,林世泽伸着手想叫她,但嗓子发涩,怎么也喊不出声,直到那红艳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坐下去。 林孝珏出了林世泽的院子,领这两个丫鬟回去,再次路过池塘,如今上面已经结冰了,林孝珏捡起一块小石子啪的射出去,噗通一声,冰面碎了一个小洞,有水汽顿时氤氲在附近。 陵南在她左后面,看她立在岸边,身后黑发飘舞,裙裾在风动颤抖,忽然觉得这时刻很难到,小姐本应该是很活泼的人,但背负了太多,最后就都化成用功了,每天只知道读书写字。 想到这些她蓦然一笑:“小姐,是不是成了?” 悠悠带着一丝畅快的声音从岸边飘过来:“还有一步了。”(未完待续。) 182 太医院换血 “太妃头疼皇上心疼,因为少施岚凤也病了,太妃这病就给拖起来了,皇上震怒之下说又要把少施岚凤关回到死牢里,既然你没有用,放出来就不合规矩。 好在少施家大公子力挽狂澜,得了少施岚凤的真传,替爷爷给太妃用了药,太妃的病才开始好转。” 兰君垣给林孝珏讲着少施家事情的进展,抱膝坐在房顶,绘声绘色,跟说书的一样:“最后少施大公子救驾用功,被选在太医院做了个六品太医,而其祖父年事已高,又身又残疾,退了下去,太医院左判一职由院太医院右判绕广仁接任,右判则由德高望重的肖太医接任。” 林孝珏听他说到一半就明白了,太妃和少施家联合,本来是要逼着皇上追究动用私刑的人的,没想到皇上根本就不爱管少施家的事,他只想太妃的病快点好了,用少施岚凤的性命威胁,少施家就得就范,可这样也保住这少施岚凤,还提了少施名医。 她听兰君垣着说着停了下来,笔尖犹动,头也不抬问道:“那唐大人呢?” “如小姐所料,少施岚凤死刑都免了,那唐大人自然也没事了。大牢里用刑再平常不过,皇上怎么会追究这点事。” 不是不追究,是对象是少施家,一个太医,皇上不放在心上,而且皇上何其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太妃病的蹊跷?他是非常厌恶臣子拿他当枪使的,这次少施家的做法,触了皇上的霉头。 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谁都没事,但又都变了,少施岚凤从左判的位置上退下来,那少施家对合计局的掌控就没那么严重了,原来他跟绕广仁倒是配合的默契,现在却杀出一个肖大人,那权利就又分走一部分。除非少施名医很快能挑起太医院的大梁,不然这份权势要许多年才能恢复了。 林孝珏呵呵笑了一声。 兰君垣不知道她笑的是哪方面,挑眉一猜:“小姐知道是谁让您背黑锅了?” 这个太好猜了,林孝珏道:“你看。这次谁,渔翁得利了?” 兰君垣心中也有人选,绕广仁虽然也属于升迁,但他跟少施家的权利却让人给分了,这个人就是肖大伟。 他摇摇头:“唐大人跟肖大人这关系也太隐秘了。若不是到了这里,打死我也想不到。” 更多人是想不通甄世静是哪一伙的,朝廷中总会有这种出人意料的关系。谁能想到看似八竿子打不到的唐狄跟肖大伟是表亲呢?看来今后他得更留意才是。 兰君垣心中有了想法,又道:“正如你所说,咱们也不是功亏于亏,少施家从左判的位置换了一个六品太医,也是元气大伤啊。” 老院丞八十多了,还是金创外科,那么大岁数接骨都接不动,要不是皇上一定要他发挥余热早都退隐了。这院丞之位就是少施岚凤的,到那时在提拔少施名医怎么会从六品太医坐起呢? 换句话说,以少施名医的资历,算是少施家第六代,他想做太医十多岁就能进太医院。 不用等到现在。 这才是林孝珏笑的地方,她放下笔往棚顶上一望,目光带着冷漠,道:“好像死绝,并不是最惨的结局,身败名裂再死绝。会不会更好?” 兰君垣眉心隆起,他想着林孝珏的话,他也知道林孝珏狠厉,也不是介意她睚眦必报。就是这人手中如果沾满了血腥,会不会终得报应?白起,常遇春……杀戮成狂,都不得善终。 兰君垣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喙:“记住,你还有我……” 林孝珏咦了一声,兰君垣这才接下去:“这个生死之交的朋友。” 他。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罪孽。 这一天天气回暖,南院一直下人不多,又疏于管理,屋檐上的冰溜子都没有及时清理过,这天太阳一照,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林孝珏推开窗换了一会新鲜空气,感觉身上冷了才关起来。 一回头小周四就站在她身后,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欲言又止。 一开始这丫头是有些怕她的,不知道现在怕不怕?林孝珏就抱着膀痞痞的看着她。 小周四缩了一下脖子后退一步怯懦的道:“小姐,三姐姐去哪了?”林孝珏给路遥取名叫周三,虽然平时大家不叫,但当着小姐的面,还是不敢更改的。 平时都是三个人在一起,刚才不知道为什么,陵南就突然不见了,小周四有些担心。 林孝珏看这小家伙对自己又敬畏却为了陵南又不得不询问的样子,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去看书去,一会就回来了。”说着越过她,走向自己的书桌,还哼着小曲,一点也不因为欺负小孩子而觉得内疚。 小周四委屈的揉着额头,想了想又不敢让小姐看见,扭头躲向窗外的方向。 不一会陵南果真就回来了,听见门响,小周四放下书本到门口接人,她仰着头小声问:“陵南姐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虽然她们在林府衣食无忧,但总归是寄人篱下,时刻都有一种危机感,尤其是周四,年纪小旦并不代表不懂事,她是亲眼见到周一受害的,不可能安心了。 陵南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很轻快的笑道:“没事,今天府里人都很忙,没人会盯着咱们。”说着看向林孝珏的房间:“我去给小姐回话,你去好好看书 。” 小周四看着陵南的背影又摸摸额头,心道:“我得快点长高,这样别人就够不着了。” 陵南拉开林孝珏的房门,林孝珏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她一脸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 “坐。”林孝珏指着自己对面发位置给陵南。 平时小姐都是等人回报才说话,今日主动喊她,是很心急知道这件事的。 陵南赶紧坐下来,笑道:“长皇孙真的来了,府里一团混乱,林家人都去接驾了,大太太甚至把学堂里的两位少爷都叫回来了,就是想让两位少爷能在长皇孙面前露个脸,可谁知长皇孙看见两个少爷问是哪处的小厮,长得一点也不机灵,让大太太和大老爷好不尴尬。”(未完待续。) 183 最后一步 让长皇孙来林府,是林孝珏让兰君垣安排的,兰君垣现在在东宫做护卫,但他跟大皇子自小交好,大皇子很照顾他,长皇孙也很依赖他,还不能这么说,大皇子一直在交泰殿生活,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嫔妃,十分清苦,这些年其实兰君垣对他的帮助更多,所以到是兰君垣在照顾他。 总之长皇孙是非常听兰君垣的话的。 林世泽到现在还下不定主意同不同意林孝珏离开,是他没见到真正的好处,只要没见到,就算林孝珏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可长皇孙一来就不同了,现在长皇孙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得了他的青睐,比别人许任何承诺都要让人安心。 现在林家人都忙着围着长皇孙转,林府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没有大规矩,下人一定也会好奇的探消息,这时候林孝珏让陵南去打探,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可她让陵南关注的是长皇孙对林世泽的态度,这丫头却就知道说八卦。人们都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尤其是大房,那是林三的父母,林三对她并不友好,看见大房吃瘪,这丫头高兴也是为她出气。 林孝珏就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林世泽呢?他,可也让林孝瑾,回来了?” 大老爷有两个儿子,都比长皇孙大,林孝瑾却跟长皇孙年纪差不多,若是真想让长皇孙对这些人有印象,林孝瑾的优势最大。 陵南却一脸肃然的摇头:“这次二老爷还真没做那些巴结拍马的勾当,一直都很沉稳,长皇孙要去看他的书房,最后还要了他一本书,直说他的批注比别人写的好。” 长皇孙根本不学无术,怎么会喜欢书?林孝珏想也知道是兰君垣交代他这么做的。 读书人看古文是喜欢在下面写自己的批注的,越是大的学者,批注的见解越是能引起大家的认同,像朱熹批注过许多儒家典籍。甚至易经他也有注解,他的门徒众多,所以现在他对古书的注解,是大家一致认同的公理。科举题目也是按照他注解的四书来出题。 所以这对古书注解的能力,也充分说明了一个人的学问见识到底有多高,现在长皇孙拿了林世泽注解的书,就等于承认了他的学问,林世泽此时一定是踌躇满志的。 而且这次他行为也很成熟。起码不是像大房那么目光短浅,他知道长皇孙是来找他的,若刻意让儿子去接近长皇孙,怕长皇孙根本对这些人没兴趣,他还会让人看不起。 不得不说,林世泽已经进步了。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林家了。 陵南见自家小姐畅快的舒了一口气,反而有些矛盾,她沉思片刻还是问道:“小姐,咱们都要走了,以后也不在林家。您为何要帮二老爷呢?毕竟……”说着好似因为小姐对这位二老爷比较孝顺,她坐下人的就不好再说了,像是要挑拨人家的父女关系。 “毕竟,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林孝珏只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她心里明白,在世人眼中,尤其是女人眼中,林世泽是十恶不赦的人渣,可仔细想来。他做的错事就是辜负了周氏。 如果她是周氏,她会做的就是忘记曾经的海誓山盟,重新自己的生活,你恨这个人。和他势不两立,其实还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就忘不掉,可你不管是恨还是报复,或许对方都不在乎,对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忘记就好。 这话听起来像个弱者,可真要做起来,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毕竟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随着见识和经历也会改变,海枯石烂的爱情有没有?或许有吧,但她还没见过。 既然都会变,又为什么非要求林世泽不变心?女人也不是不会变心,是自古以来女人变的条件太少,成本太高,每个人都苛刻一个女人要忠贞不二,却找借口说是男人就可能犯错误,这是千古以来的文化造成的,女人自己要看透,也要想明白。 林孝珏抬头一看陵南还是愤愤然的样子,她浅浅一笑,道:“林大人,背叛了母亲,可我却,不想置他于死地,我会为母亲不平,但过后,我更希望母亲能,走出阴影,活得更好,而不是整天想着,林大人的坏。”而林世泽又是林孝珏的亲生父亲,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对林世泽的恨意,可也不想让他死了,她要尊重林孝珏的选择,但这些她不能对丫鬟说。 陵南一听还是不解,应该是很难理解,她道:“夫人都被他们逼死了,二老爷就是个负心汉,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同情的?” 林孝珏就不知道还要跟她怎么解释了,对于感情的事,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而且不是当事人,也没经过诱惑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林世泽。 但还是点点头:“对于他们的感情,我们是外人,不便评说,但有一件事,你放心,我对事不对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的,还是不会放过。” 对于小姐的性格,陵南是了解的,小姐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在林家小姐是留了后手的,也就不纠缠这件事了。 下午的时候林家归于了平静,林孝珏就知道长皇孙走了,她又等了一下午,直到用完晚膳,林世泽还是没有来找她。 这倒是让人出乎意料,连长皇孙这么大的诱饵都放出去了,林世泽还不动心? 吃过晚饭林孝珏又换上衣服,叫上丫鬟出了房门。 这一次他没有去林世泽的院子,而是走自己的院子后的小道,走了一个直角又往北发方向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林家虽然不大,可走起来也不小。 陵南和周四对于小姐的举动都有些不解,她们家小姐跟别人不一样,不到处走,所以对林府不熟悉,这地方她们从来没走过。 陵南就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到了。” 又走了一段路林孝珏慢慢停下脚步,跟着两个丫鬟也抬气头来,她们面前是一处威严的院子,可此处才是侧墙,只能看见墙里房子的屋顶,但已经是钩角突出了,比较别的房子,这里气势要庄严很多。(未完待续。) 184 家谱 “这是什么地方啊?”陵南还没看出来。 林孝珏一招手又带着她们沿着侧墙往南走,这次很快就到了正门,正门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看见来人先是一愣。 林孝珏手指轻点二人:“我是来找,二老爷的 。” 两人虽没见过她,但见衣着和态度,就想到是谁了,他们也不敢询问为什么小姐会知道二老爷在祠堂,左边的小厮一福身,道:“那小的去通报。” 他刚要转身林孝珏叫住他:“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右手一抬,就拍开了大门,但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几个人都在怀疑她是怎么做到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院子。 陵南和周四赶紧跟上,两个小厮回过神来想去阻拦,听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又都停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重新站了回去。 陵南等进了大门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坐北朝南的院子,正屋门前台阶修的很高,直通往前殿,檐下斗拱,上面刻着四个字,林氏英灵。 原来是林家祠堂。 而在陵南和周四打量的功夫,林孝珏已经迈上台阶进了前殿。 祠堂的夜晚都不会太黑暗,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屋子要亮堂,因为供奉祖先,会点不少油灯和蜡烛,老祖宗也是需要光亮的。 但祠堂没有地龙火炕,这冬天就有些冷了。 林孝珏有点怕冷,一进来又感觉一股凉气,甚至比外面还冷,她小颤一下,停下来吹吹手。 这时正站在祖宗排位前给祖宗上香的男人回过头来:“你怎么来了?”显然有些意外。 林孝珏还是站在原地哈着手:“您不找我,我就来找您。” 林世泽眼里的意外就一下子换做了然,想了想先把香烛插到香炉里,然后又拿起三根黄香,回头递给女儿:“你也来拜一拜吧,这么大。还没给林家的列祖列宗上过香。” 林孝珏心里一琢磨,那她这么大,这些祖宗也没保佑过她啊,摇摇头:“算了。冻手。” 连祖宗都不忌惮,这人就没救了,林世泽眼里先是怒火滔天,突然对上对方漆黑带笑的眸子,这火气又压回去了。今天他来,不就是要解决这件事的吗? 他想了想将香放回去,朝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又直起身来转过头,才道:“你过来吧。” 林孝珏这时放下手,一本正经的走近了灵龛,在林世泽右边停下,没有去再看那些牌位了,而是望着林世泽的侧脸,道:“大人。您决定了吗?” 林世泽心里还是很犹豫的,这么大的事,若真按她的意思,这女儿以后就跟林家没关系了,相处这么久,亲生女儿,真有些舍不得,可舍不得女儿,就要回乡丁忧,前途尽毁。女儿和前途哪个更重要? 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能陪他一辈子,可前途,他已经经营了半生。是他一生的追求。 林世泽望着父亲的牌位想了很久,久到林孝珏都快要以为在她心中女儿更重要的时候,林世泽开口了,这次与以往的愤怒不同,与以往的算计讨好也不同,他语气轻飘飘但这黯然:“你祖父是很喜欢你的。你的珏字,就是她取的,到你们这一辈,咱们家嫡出的孩子都会带玉这个字,但谁的玉,都没你的多。” 林孝珏心里翻白眼,她也只有一个玉,剩下那个少一点。 林世泽依然自言自语:“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也后悔很多事,午夜梦回,我经常会想起你的母亲,她是个很好的妻子,可在人前,我总会抱怨一句,她不够大度,不善解人意,但我心里明白,若是她能大度,那就是心里没我了。” 林孝珏也轻轻的说一句:“大人不是不懂情,是前途,更重要。” “可我还是赔了夫人也没有得到一个好前程。”林世泽自嘲一笑,继而侧身面向林孝珏:“我知道从此刻起,午夜梦回,我会有更后悔的一件事要去后悔,但我还是不得不这么做。”那笑容又变得十分无奈:“我答应你了,希望老太太可以活下来。” 就是他决定要把她从林家的家谱中除名。 意料之中的答案就这么听见了,林孝珏以为自己会很兴奋,会很激动,这一刻也应该很重要,起码整个祠堂的烛火应该同时跳跃,算是跟她一起庆祝,或者对她的所做作为不满,但都没有,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平静,周围的事物也没有改变,安安静静的。 林孝珏朝林世泽淡淡一笑:“这是对大人,对我,最好的选择,这里还要感谢大人,成全。”颔首一礼,这次不是讽刺,林世泽都听出真诚来了,他苦涩一笑,叫着她的名字:“既然咱们都决定了,你跟我来吧。” 林世泽带着林孝珏进了东边的套间,这里依旧肃杀沉寂,也很冰冷。 林孝珏被正北方向摆着的香龛吸引了,因为香龛上明晃晃的供奉着林家家谱,她急于摆脱的东西。 林世泽领这她走到香龛之前,他自己上了一炷香先拜了拜,拜完之后看了林孝珏一眼,欲言又止,后道:“我帮你改家谱,但老太太病愈之前,你是不可以离开林家的。” 这次他没有怕鸡飞蛋打,而是不计较的说先改家谱后治病,林孝珏知道他是摸透了她的性格了,其实她也不喜欢自己太有标志性的性格,但骨子里的东西,太难以改变了。 是的,她不会出尔反尔,只要他改了家谱,她就会给林老太太治病。 林孝珏点点头:“大人放心,老太太一日不愈,我一日不会离开,林家。” 林世泽见女儿每说一句话,口中会有白雾飘出来,这屋里太冷了。他想脱下衣服给女儿披上,一抬眼又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心中一酸。 怕是她不用了。 片刻失神,他又回到主题,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老太太一定是死不了了,那他的前途就不会被打断。 林世泽双手捧开家谱,林家家谱不算很长,祖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因为林世泽一心想要做大林家,才把这祠堂修的像模像样的,这家谱也是他重新修订过的,加了几辈人而已。 林孝珏在最后带有字迹的页码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与她并行的还要林孝瑜,跟林家人刻意模糊的情况不同,这家谱中明文写着了,她是老五。 林世泽将家谱停留在这一页,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点吐沫,将她名字下面填了四个字,三岁早亡。 “大人……”林孝珏是想要让他将自己的名字除去,免得以后有麻烦。 林世泽没回头,待墨迹干了将家谱合上,又恭恭敬敬捧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他忙完这一切,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道:“除名是要开祠堂的,以免族人追究,但那样族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惩罚你,我怕有人心怀不轨……”说了一半,他停了下来。 开祠堂要林氏族人都到齐,还要请一些长老来,一般被家族除名的人,都是犯了大错的,家中的弃子,这样的人,家族是可以杖毙的,就算绕过性命,到街上,一个家族不承认的人,也要受人唾弃。 但她不同,林家人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即使少施氏使绊子她也不怕,只要能除名她就跟林家没关系了。 但这样的林世泽,是真的为她着想着,林孝珏有些不忍拒绝。 她想了想道:“大人撕掉,一页纸,重新写过,也能掩人耳目。” 林家家谱都是林世泽书写的,所以他偷偷改动,别人也看不出痕迹,应该说只有他能改动,别人要动,都得大张旗鼓,在他这个族长的同意下进行。 林世泽还是摇摇头:“三岁以前的你,是我的女儿。这样写对你没有影响,你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吧。”三岁之前她在林家长大,长在父母身边,那时候林世泽是真心疼她的。 林孝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时间倒回,以那时候林世泽的见识和心态,一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这就是命! 所以她不会同情眼前这个男人。 林孝珏淡淡一笑:“好吧,我们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世泽也松了口气,一改往常长者的磨样,很谦谦君子的与她道:“那孝珏你看,什么时候开始给老太太医治。” 林孝珏见这人转变的倒是快,心中一笑,这个人因为出身的原因,长辈不能给他很好的指点,他目光短浅,但很识时务,适应的快,若他出破自身的限制,想必前途不可限量。 她也想跟其他病患家属交流一样,交代道:“今晚开始,她的所有药,都停了。” “那你给她什么方子?” 林孝珏笑着摇头:“什么方子,暂时都不用,就让她吐。” 林世泽又一愣,什么方子都不用的话,那老太太吐的会很辛苦,这是什么治病的法子?那样也会更严重啊,不是诓他的吧?林世泽眼角带着疑问。 林孝珏却好似看懂了他的不信任,很坚定的点点头:“就让她吐,相信我。”(未完待续。) 185 林老太太的病 林孝珏跟林世泽达成了协议,那她就要着手林老太太的病情了,前一天晚上,他交代给林世泽什么药都不要用,林世泽很信任她,都照办了,老太太吐了一晚上,早上才囫囵睡下,但睡的也不踏实。 林孝珏吃过早饭便来给老太太诊脉,想起老太太非常怕她见到她,没敢贸贸然就去,等人睡了才进到暖阁里。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早就得了林世泽的吩咐,知道这小姐会来医治老太太,虽然她也有些怕这小姐做手脚,但老太太病的太久,连寿衣都穿过,她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只看着人,不去阻止。 林孝珏以前就知道林老太太是胃中湿热郁火,她故意让老太太吃辛辣油腻的东西也是为了加重胃中湿热火气,热是上走的,但胃气却要下降,胃气不降,人体就会呕吐呃逆,这是正常的反应。 在加上湿,湿这个东西最讨厌的,不管什么病,有它搀和一脚,就很难去除,因为湿,还伴随着黏稠。 林孝珏对老太太的病心里有数,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认真的给老太太诊了脉。 脉洪大无伦,正好印证了她的诊断。 林孝珏诊完脉就站起来,老嬷嬷见她面色凝重急忙问道:“老夫人严重吗?” 对于病上的事,林孝珏对任何人都不会隐瞒的,包括仇人,她对老嬷嬷道:“老夫人是,胃中湿热郁火,无大碍,我开个方子,一月能痊愈。” 别的大夫都说人可以准备后事了,这自己家的小姐说无大碍,一个月就能痊愈?有点不可信吧,老嬷嬷眼珠一动,道:“那小姐打算如何医治?要用什么药。” 林孝珏也不管她,现在林世泽把老太太交给她了。当家人都不管 ,一个下人她懒得跟她算计。 就冷冷扔下两个字:“催吐。” 再不跟她言语,就出了暖阁,到了外面会客厅。厅里陵南二人正等着她,林孝珏交代给她一个催吐的方子,让她安排人去抓药。 陵南也跟着她学了一些草药知识了,一见是催吐药,吓了一跳:“小姐。老太太本来就吐的不行,您怎么还用催吐药啊?” 林孝珏简单一解释:“要把病邪,都吐出来,先去吧,等回来,我再告诉你。” 陵南哎了一声就出去了,到院门口叫来林世泽的一个婆子,让她去抓药,现在林孝珏答应给老太太看病,林世泽非常配合。下人什么的都配的齐齐的,就怕林孝珏在院中受排挤,行事不方便。 陵南这边交代完事情,刚要回院里,无意间向门外瞥了一眼,见大夫人一家正在往这边来。 以前老太太没病的时候大家都是晨昏定省,现在病了,众人就都在各自的院里用早膳,然后大部分时间留在老太太院里,好有个照看。 林孝珏打了林三。大夫人气还没出老太太就病了,这事就暂被搁浅了,陵南怕大夫人来再找自家小姐不痛快,快走几步先去通风报信。 林孝珏就是来看病的。对那些怀有敌意的人,她从不放在心上,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所以放在心上也没用。 知道大房来了,她也没躲。就在会客厅坐下来看书,老太太这病一天两天好不了,为了不出现岔子,她准备守在这几天。 大夫人和丈夫儿女一同进到厅里,都发现今日与往日不同,厅里有外人。 若说别人不认得她,林三是绝对忘不了这个女夜叉的。 看见那抹通红悠闲的坐在桌边看书,他们来了头都不抬,林三又嫉妒又害怕,明明她就一个乡下丫头,怎么看起来比那些千金小姐还高贵?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一下子抓住了身前母亲的衣袖,同时脸色变得煞白,大夫人本也在看那女子,感受到有人拉她,回头一看女儿眼底全是惊恐之意,又心疼又恼怒,赶忙环住女儿的肩膀。 大老爷是没见过那个侄女的,看这娘俩都有些反常,斜那女子一眼,回过头来问妻女:“你们怎么了?” 林三嘴唇颤抖一直防备的看着那边的女子,大夫人小声道:“先去看老太太。”环着女儿躲到丈夫身侧,低头往暖阁方向走。 大老头又好奇的看那红色一眼,这才跟着妻女进了暖阁。 对于林家大房绕着弯的躲着她,林孝珏是很满意的,她又不是泥人捏的,什么人都能踩一脚。 那边林三跟着父母进到暖阁里,里面温暖舒适,她这才缓过一点神。可还是惧怕的样子,回头看看暖阁的门已经关好了,确定没人追来,脸色才好看一些。 老嬷嬷没想到外面那一层,问大夫人:“三小姐是怎么了?” 大夫人自己脸色也不太好看,拉着女儿坐下,然后问老嬷嬷:“南院的那位怎么在这?” 大老爷也跟着坐下,一听南院就知道是谁了,侧头看向妻子:“她就是孝珏?”他方才没看见正脸,有些好奇。 大夫人并没看他。 老嬷嬷吩咐丫鬟上茶,然后答道:“二老爷让小姐来给老太太治病,今早刚来的。”算是默认了她是林孝珏的事实。 大夫人就想,就说她没那孝心能来伺疾吗。道:“不是说医不自医不会医吗?怎么又突然给医了?” 要问这只有二老爷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嬷嬷摇摇头。 大老爷道:“那么小的孩子能会什么,别是老二又耍什么花招。” 老太太的病就是因为林世泽跟大老爷分家引起的,现在大房二房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从那日起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大房就等着老太太一死闹分家呢。 嬷嬷见大老爷也不避讳她,心中微凉,她是老太太的陪嫁,老太太一死 ,她也不会独活,可现在人还没死,这子孙就开始算计起来了,当老人的,都不好受。 大夫人瞪了丈夫一眼,然后站起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娘……”林三看母亲要走,赶忙拉住他她的手,大夫人只得回头安慰她:“你别怕,娘和爹都不走,就在屋里说话。” 林三这才慢慢放开手。(未完待续。) 186 大夫人挑拨 大夫人拉着大老爷到离下人比较远的地方,低头小声合计:“你说林世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大老爷蹙眉一思,点点头:“他就是想邀功,要是他的女儿能治好老太太的病,那老太太还不对他言听计从?本来老太太眼里就没我,他凡事都喜欢拔尖帽高,也不知道她那女儿有几斤几两,那么小的东西,能治好什么?” 大夫人到不怀疑林孝珏的医术,外面都说好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有多好,但女人嘛,都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 万一林孝珏医术真的好得不得了,老太太被治好了,就像丈夫说的,林二这些日子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接连着郡主长皇孙都对他高看一眼,若是再讨了老太太的欢心,那他们一房岂不是在林家更没法翻身了? 大夫人点点头:“不能让他得逞了,得想个办法。” “还用想什么办法?他能请大夫,咱们也能请,比她治得好就行了。” 如果能有治得好的大夫,那老太太还用拖这么久?大夫人这次狠狠的瞪了一眼丈夫:“那你去给我找个能治好的夫来,你去找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老爷淡淡一笑,心里早有计谋,道:“你还别瞧不起我,我这就去请个大夫来,你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什么不妥,不妨就不让她们治了。” 大老爷说完就朝外走,大夫人还想问他去哪里请大夫,又一想,先不必管大夫请不请得来,谁也不敢保证林孝珏就一定能治好,只要稍稍有点差头,她就把人赶出去。 大夫人的机会在老太太用过第一碗药的时候就来了,林孝珏开了方子下人就熬好了药,嬷嬷就想起林孝珏说是催吐药,但没想到会非常厉害。给老太太灌下去之后,这人不但没好,反而吐的更严重了。 大夫人看着老太太趴在床沿上接着恭桶呕吐不止,七十多岁的人啊。呃呃不断,老泪纵横,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真遭罪啊。 就问嬷嬷:“这是什么药啊?治不好病反而严重了,她这是治病还是要人命呢?” 嬷嬷无奈的看着大夫人:“是二老爷让小姐来了的。”她能说什么? 大夫人这时候柳眉倒立。十分不悦:“嬷嬷,您一直是跟着老太太的,这家里就算谁在老太太面前没面儿,您都不可能没有,您也看见了,二弟这哪里是找的大夫?这不是要老太太送命吗?老太太平时可对您不薄啊。” 嬷嬷舔舔嘴唇,她哪里想不清楚的,大夫人这么说,就是让她阻止南院小姐的医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夫人这次不好自己动手。准备拿她当枪使了。 但她要是不出头,这老太太被人这么折腾下去,不死也得死了,她现在不介意别人怎么利用她,老太太的身体更要紧。 嬷嬷点点头:“那奴婢去问小姐一声。” 大夫人自以为是自己的聪明糊弄住了嬷嬷,心下欢喜,忙不迭的点头:“快去吧。”就等着看二房被老嬷嬷赶走的好戏。 老嬷嬷严肃着一张脸出了暖阁,到厅里找人,一侧头见小姐正在看书,看的很认真。眉头不时地动一下,应该是看到不懂或者很精彩的地方。 老嬷嬷走过去:“小姐。” 林孝珏“嗯”了一声也没抬头,只问道:“怎么样了?” 她问的自然是老太太的情况,嬷嬷对她的无礼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一挺肩膀道:“不好,不仅没治好,反而吐得更严重了。”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对了,接着服药,在服两次。再看。” 还服药?老嬷嬷看她头也不抬,就想轻飘飘的把她打发了,冷冷一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常在家中,也知道小姐对老太太有恨意,可您若是医术不够,哪怕不帮着瞧病呢,也没人怪您,可这样不懂装懂,把人往死里医治,就不道德了,别看您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就是亲儿子,谋杀也是要偿命的。” 这已经非常不客气了,既不相信她的医术,又怀疑她的人品。 林孝珏终于抬起头来,她很平静的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本一身怒气,但被这捎带些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尤其这目光是从像极了周氏的人眼中发出的,就变得打怵起来。 强扯起嘴角道:“老太太此时非常不好,小姐有没有别的法子,若是没有,不如先跟二老爷说一声吧。 林孝珏想了想放下书,道:“说什么?” 老嬷嬷一噎,她想说的是治不好就不要治,免得治的更坏,想了想换了一种语气:“小姐的医病法子大家都没见过,大夫人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想必二老爷也会心疼老太太。” 林孝珏一指门口:“那你去说。” 老嬷嬷心里琢磨,这小姐是不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啊,硬着头皮道:“奴婢的意思是,小姐先不要治了。” 林孝珏一挑眼皮:“你说了算?” “奴婢虽是个下人,但也能当老太太半个家。”嬷嬷笑道:“看老太太遭罪,奴婢敢请小姐高抬贵手,放过老太太,不要折磨老太太。”实属无奈至极,是哀求的口吻。 林孝珏却眼睛一眯:“你能抵半个家?那这么说,她做的事,都有你的一份了?” 老嬷嬷见她目光狠厉,心中一颤,不知道她是知道了什么才这么说的还是怎么了,这小姐冷冷淡淡你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啊,不由自主的去擦额头,这才发现,她额头已经渗了一层汗。 林孝珏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冷冷一笑,复又拿起书:“我不找你们麻烦,你们就消停吧,从此刻起,老太太屋里的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听话,就滚出去。” 老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谁人不给三分薄面,还没被骂过滚呢,不由得提了一口气:“你……” 林孝珏翻了一页书,目光全在书上,对别的事聪耳不闻。 老嬷嬷脸色变得煞白,想了想一甩袖子,回了暖阁。 大夫人见嬷嬷黑着一张脸回来了,问道:“怎么样?她怎么解释的?” 老嬷嬷气还没消,且以为林孝珏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有余悸 ,根本不想理她,尤其是她还明白,这大夫人就是想利用她,最后她自己惹得一身腥,她却想听消息,没那好事。 就真的没理大夫人,走到老太太床前坐下,老太太还在呕吐,她就帮着丫鬟给老太太顺气。 这嬷嬷是老太太的人,大夫人平时也得敬她三分,今日吃了瘪,不知因何而起啊?想了想换做一张笑脸:“嬷嬷……”还是想问个明白,才一张口,就听外面有婆子给大老爷问好。 大夫人眼睛一亮,相公回来了,然后心里哼哼,相公回来了看谁还敢给她气受。(未完待续。) 187 大夫论大夫 大老爷领着一个老者进到会客厅里,那老者满头银发,但脸上没褶,传说中的鹤发童颜,他形容有些消瘦,可人很精神,身上罩着一个袍子,一走路来两袖生风,自有一股仙气。 这人正是方老大夫,给韩东宝和陈博彦调理过身体的,也只有他说过老太太不是隔噎,但没想到医治的法子。 林孝珏听见有人来并不以为意,还是低头看书。 方老大夫跟着大老爷往暖隔里走,看见厅里有个女子静坐着,他也没什么好奇,就以为是林家的孙女在伺疾,这是这伺疾也太懒了,不在里面伺候跑出来看书,方老大夫对这孩子印象不好,只看了一眼就进了暖阁。 等他到里面一看,老太太恨不得嗓子都要吐出来了,恭桶里的秽物全是绿色,就问道:“怎么比先前还严重了?” 先前她是看过的,用些止呕药,不会让病患这么难受的。 老嬷嬷和大夫人见有大夫给撑腰,忙将林孝珏用药的事说了一边。 方老大夫听着有些蹊跷,道:“药还有底吗?我闻闻。” 老太太喝的药碗还没拿出去洗,嬷嬷一个示意,就有丫鬟将药碗端给方老大夫,方大夫一闻,顿时瞪圆了眼睛,这还了得,病人本来就呕吐不止,这个大夫竟然还给用催吐的药,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老大夫将瓷碗还给丫鬟,问着大老爷,道:“你们说的屋外的那个小姐就是大夫?” 大夫人上前点头:“正是她。” “就是给福宛郡主医好病的那个林家五小姐?” 大老爷他们其实都没见过林孝珏医病,根本不知好坏,但大老爷还是装作很熟悉的点点头:“正是我那侄女,不过都是谣传罢了,看了一本医书笑猫碰见死耗子而已,也是郡主病的轻,才让她捡了便宜。” 方老大夫只关心是不是,对他后面的话好似都没听见。又问道:“治好陈家公子疟疾的林家五小姐?” 林三听了不愿意了,她那哪是治病,是去勾引人,不然怎么陈家公子一定要跟她订婚呢?最可恨的。她都告诉了陈公子林孝珏跟薛世攀有猫腻 ,这陈博彦还上赶着当王八。 林世泽两口子换亲的事林家其他人并不知道。 林三还以为林孝珏会嫁给陈博彦,心生嫉妒,没等父母开口,先道:“一个女儿家。医术如何不知道 ,整天抛头露面的,二叔也不管管。” 这时她好似完全忘了手上的断指,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方老大夫心里有些奇怪林家这些人,这位小姐说别人抛头露面,那她自己不是也挺没规矩的?不过他一个老头子,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较真,他只要确认外面做的那位是林家五小姐就行了。 方老大夫袖下手指紧撵了几下,再次问道:“就是那位用鲤鱼汤治好尚书之子浮肿的林家五小姐吧。” 大夫人怎么不对劲,你还没完了呢。蹙眉道:“老先生到底何意?我娘这病,您到底能不能治啊?” 方老大夫捋了一下胡须,道:“老太太不是死症,但我才疏学浅,找不到合适的方子,既然小姐在,我去问问她为何要用催吐药。”一开始他是觉得这方子胡闹,但人家鲤鱼跃龙门都能治水,说不定是什么奇招呢。 方老大夫也不管一屋子人脸色好看不好看,抖着广袖就冲出房门。 林大夫人看这老头子亟不可待的样子都懵了。怎么看他对林孝珏有点崇拜呢?他们明明是请他来拆林孝珏的台的好不好? 大夫人目光带着怨念,狠狠的瞪向大老爷。 大老爷也有些不知所措,认识的人都说这方老大夫非常固执,平时也不苟言笑。怎么今个看着这么轻浮呢? 他给妻子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方老大夫走近林孝珏,林孝珏听着不一样的脚步声,抬头看是一位老者,身上带有淡淡的药香气。就猜测他是一位大夫 ,放下书站起来一福礼:“老先生好。” 方老大夫听传闻这小姐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怎么今日主动跟他打招呼呢?捋着胡子十分高兴,笑道:“小姐认得老夫?” 林孝珏摇摇头:“不认得。” “……”他还以为自己的盛名这小姐听过呢?方老大夫脸色颇有些尴尬。 林孝珏一抬手:“您请坐。”然后道:“我虽不知,老先生是何人,但闻您身上药香复杂,就猜您是医者,我也是医者 ,您是前辈,我是晚辈 ,自然要给您行礼的。” 方老大夫方才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看看这后生,多有礼貌,任何人被人尊敬都会觉得很舒服的,方老大夫捋着胡须坐到她对面。 林孝珏待他坐稳了,才坐下去。 方老大夫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小姐与传说中,不同啊。” 林孝珏道:“大部分还是,相同的 ,不过我最近,长大了一些,就懂事了。” “……”这话要是长辈夸奖自家的孩子还行 ,自家说?方老大夫尴尬的一咳嗽:“小姐很有趣啊。” 林孝珏很坦然的点头:“有人这么,评价过。” “……”任方老大夫阅人无数,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姐,就算你是第一次见她,只要一说话,绝对会让人印象深刻,想不记得她都难。 方老大夫调整一下坐姿,他来是要问问题的,方才的和蔼就一小子变得严肃,道:“老夫并不了解小姐,但听过小姐不少传闻,外面都说小姐医术高明,不知小姐敢不敢认承?” 这话颇有质疑之意,好像她敢承认,他就要放大招考他了。林孝珏莞尔一笑,反问道:“您看林家那位大老爷 ,是不是觉得他高?” 方老大夫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想着林家大老爷是个大高个,点点头:“正是。” “您看他高,是也因为您矮,我也不知道,我医术在什么水平,但满京城的医者,若都觉得,我医术高明,那百姓以性命相托,就危险了。” 京里这些大夫什么样呢?他们继承了宋朝的一些习惯,喜欢用成方。就是你来看病,头疼,找个治头疼的方子,先用用看,不好了再换一个,反正宋朝皇帝别的方面好不好不敢说,为老百姓收集了不少方子。 京城还好一点,还有许多地方,老百姓是不识字的,所以有的大夫根本就不是大夫,就是认得字人,他们也不会诊脉看病,哪里有病找个方子治一下。 近些年因为元四大家的流行,倒出了一些愿意看医书的大夫,但他们极其在意派别之争,守着一个方法,就什么病都用这个法子,不会变通。真正会看病的大夫很少。 所以跟着老百姓也学奸了,太医院是医不过三世不用 ,就是你这医生没有三代人是不用的,但是 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这些所谓的世家留下的是秘方,能治好一些疑难杂症,但藏着掖着,不能造福更多的百姓,不堪重用。 所以总体说来,全国的大夫都没有几个出色的,情况令人堪忧。 方老大夫听着林孝珏的话,仔细一琢磨,就懂了,小姐不是挖苦他个矮,小姐的意思是,大家都认为我医术高明,是他们学艺不精造成的。 这话也绝对不是狂傲,是在说一种事实,而且真了解杏林界现状的人,就会明白小姐的谦虚和担忧。 方老大夫年轻的时候也很看不惯京城这些大夫,他还在太医院担职过 ,就因为看不惯,什么话直说什么,最后被人集体排挤,他只好默默退出太医院,开个小药房了。 所以对林孝珏的话,想的更为深刻。(未完待续。) 188 汗吐下三法 方老太医通过几句话就对这后生产生一些好感,这人年岁虽小,但一颗心是正直的,不是混饭吃的蒙古大夫,他询问的语气也变得和蔼多了,道:“老夫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但老夫对与林老夫人的病症,有许多事不明白,能否请小姐给老夫讲解一二。” 他这次审问的语气全无,请教之意居多,是非常真诚坦然,林孝珏对于医学上的事,也很愿意与人交流,更别说不是要为难她的大夫了,自然知无不言。她对医学的态度就是,认同她的呢,就是相互分享,不认同她的就要争执个对与错,因为医与别的东西不同,它关乎的是人命。 林孝珏很严肃的点点头:“老先生请问,若我说有,不足之处,也请您,多多指正。” 这是一次非常正式而且不分水平高低的一次交流,方老感觉到了,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英眉竖起,非常肃然的问道:“首先的就是,老夫人呕吐不止,她年事已高,非常痛苦,小姐治病不开方子,为什么要用催吐的药呢?” 林孝珏抿了抿嘴,问道:“那老先生,可诊出老夫人,是什么病?” 这个方老还是很有把握的,道:“老夫人呕吐酸水,体内发热,口渴,喜喝凉水,面色发青,发红,脉洪大无伦,她是胃中湿热郁火,但就是因为呕吐不止,老夫不知道如何用药。” 林孝珏点头,医病这个诊断是非常重要的,她也是相同的观点,就道:“呕吐,咳嗽,甚至痢疾,有时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 当病邪入侵 人体,人体免疫体统会自动启动,这时候就会变现出一些症状,有咳嗽的。发热的,呕吐的……很多大夫就是什么症状用什么药,咳嗽就止咳,最后只是把神经给麻痹了。这样把自身的抵抗力也给压制住了 ,就像敌人进城,自己人就要反抗,但守城的长官说,抵抗的太厉害了。把我房子都打塌了,于是开始给自己人下药,自己人老实了,病邪能够顺利入侵,就不作了,因为他们在等待给城里酝酿一场大祸。 “病邪在胃中,又有湿热相随,难以去除,让其呕吐,就能把病邪。吐出来,但前面的人,用了止呕药,就把病邪留在胃里,这叫关中留寇,再过几日,就会酿成大祸,不知先生,是否听过,汗。吐,下,三法。如今病邪在中焦,用吐法。最为贴切,所以我用了催吐药,是为了加速病邪,尽快吐出。” 汗、吐、下三法也是张仲景建立的理法,元代的张从正大加推崇,并加以发挥。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认为治病首要驱邪,邪去正安,元气自复。而祛邪不外乎汗、吐、下三法。所谓汗即发汗,凡解表者皆汗法;所谓吐即涌吐,凡上行者皆吐法;所谓下即泻下,凡下行者皆下法。病在表者用汗法,病在上者用吐法,病在下者用下法。张从正善用吐法,认为吐法也能治大病,因呕吐十分难受,患者最害怕吐法,故张常用之,以提醒人们重视,效果亦明显。 方老想了想,他是听过这个张从正的,但这三法除了攻邪派的以外,很少有人用,因为用不好,就是攻邪派的也总出事,有发汗发着就虚脱至死的,泻下也不稳妥,这个催吐本来就难受 ,就更少有人用了。 最危险的,林老太太是老人,这三法都有个共同的弱点,损伤正气。 方老又细看眼前这个女子,她虽然结巴,但说起道理来严肃认真,而且方法都是有根据的,不是一般大夫的混日子。 白眉一挑,再问的就有些凌厉:“就算小姐的都对,但老夫还有一个疑问,你这法子若是壮年人用也就罢了,可老夫人年事已高,催吐有损正气,这法子不是太危险了吗?” 林孝珏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因为不管任何懂得这三法的,都不会给三种人用 ,老人,小孩和孕妇。 因为他们在世人眼中太弱了,你用这么猛的方法,那哪是治病,分明就是要命嘛。 林孝珏笑问道:“老夫人,可有脉微欲脱?” 脉微欲脱是身体正气不足的表现,十分羸弱了,方老摇头:“洪大无伦,不是弱相。” “那可曾自汗面白?” 自汗是气虚不摄液,面白也是虚证,都没有,方老眼前好似有一点星星之火就要瞬间燎原,真的是他忽略了什么吗?他再次摇头:“没有,老夫人不是虚证。” “对啊。”林孝珏又一笑:“她没有正气不足,管她年龄何许,只要脉相强健,该用什么法,就用什么法。” “这……”方老还是有些忌讳。 林孝珏又一笑,道:“脉相都告诉我们了,您还怕什么?病人以性命相托,我哪敢不小心的,但谨慎归谨慎,正确的东西,也不可丢,谁说七十岁的老人,就一定比二十岁的小伙子,瘦弱?凡事都有例外,您看本质便好了。” 看本质,方老不由得一阵唏嘘,难怪他会败给那些奸诈的庸医,就是因为小心过了头了,要是他有这小姐的自信,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该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法子,治好了人,看谁还敢说他? 又自愧不如的摇头,论断诊他和这小姐可能不分上下,方子可能也不会差 ,差在气魄上了,可能这就是医和大医的区别。 大老爷看方老出来的时候就偷偷跟着出来了,方老和林孝珏聊天,他就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林孝珏说的虽然是医术,但都是很浅显的道理,再看方老的欣赏的样子,他就知道了,这林孝珏是有两把刷子的,老太太的病他有把握治好。 可那就会对他很不利,他那个二弟本来就官职比他大,再讨了老太太欢心,那他在家里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老二家的人,无论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至于为什么,这婆媳之间的事,谁说得清呢? 所以这次不能让林孝珏治好老太太,他又听了几句,发现二人再就说些医上的事,跟老太太的病无关,他就走了过去:“方老,您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方老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医术这么有见解的晚辈后生,正切磋的高兴呢,就被他打断了。 但若说着林家大老爷无礼也不是,他是大老爷请来的大夫,到现在还没给人家一个交代,也有。 就抱歉的朝林家小姐拱拱手:“老夫一会再来请教小姐。” 林孝珏也很敬重的点头:“您请。”方老是个难得对医学很执着的医者,应当受人尊敬。(未完待续。) 189 摘桃子 林老大将方老请到一边,还没等方老开口说病,他先道:“我娘这病,方老是不是有把握治好了。↖,” 经过跟林家小姐的交流,以后面对这样的病,方老已经有思路了,就点点头:“老夫人不是死脉,就是病邪排不出,方才听了小姐的提醒,若是用她的方法,想必一个月就能痊愈。” 林老大笑眯眯的点头:“这个您说了算,只要能治好我娘就行,跟别人无关。” 方老听出一点异样来,现在人家林小姐已经接诊,而且医治的方法也告诉了他,这是人家的病人了,可听林大老爷的意思是让他接诊,若是治好了那不是别人种树他摘桃子吗? 方老心有疑惑刚要问什么,林老大却已经走远了,方老一看,他正去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不理方老同不同意,林老大跟方老知会一声,就来找林孝珏,从前他也没跟这个侄女说过话,今日二人相视而坐,这侄女也没给他请安的意思,林老大有些生气,袖子一扫,将胳膊肘搭在桌子上,仰下巴道:“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你大伯。” 林孝珏只是点点头,就又拿起书。 林老大心道,我是你的平辈吗?就算是平辈你也得见个礼啊,这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目中大怒,一拍桌子:“我是你大伯,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 早在嬷嬷出来的时候她就示意自己是被大太太撺掇的,才来让她停止治疗。林孝珏见大老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明白这两口子同气连枝,为了打击林世泽的地位,不想让她给老太太看病。 当她想看呢?她现在跟林家已经毫无关系了,但答应林世泽的事,她不能言而无信,可这一家人实在太烦人了。 林孝珏眼珠一定,放下书笑呵呵的道:“我自小,就没礼貌,您见谅。就是不知。您坐在这里。是歇晌,还是就想指出,我没礼貌。” 没礼貌不是夸人的话吧?要是别的小姐早就羞死了,林大老爷怎么觉得这种话在这位姐身上。好像是抬举她呢? 想到听妻女说起的传闻。就明白这女子果真牙尖嘴利。还喜欢气人。 冷冷一哼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既然是你大伯,你爹都得听我的。现在老太太病重,你本身就命硬克亲,不适合留在这里,再给老太太惹出什么好歹来。” 林孝珏也不恼,点点头:“那您找,林大人说去,我是他,找来的,别人说的,我自然理也不理。”说着又低下头去看书。 大老爷浓眉竖起,目光像利剑一眼看着林孝珏,小小年纪挺难缠啊。可她死活不走,又没犯什么错,他不好赶人。 想了想站起来,不走就不走,只要跟老太太说,她的病是他请来的大夫治好的就行。 其实他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管哪个大夫来,这林孝珏若是治不好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若是治好了,反正老太太怕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到跟前的,到时候他就说是他请来的大夫治好的。 如意算盘打的响响的,林大爷又走回方老身边,道:“那家母的病,就请老先生多多费心了。” 方老眉心一皱。 林大老爷不想方老拒绝,虽然是哪个大夫都行,但方老毕竟是唯一一个说老太太不是隔噎的人,老太太知道,所以说是他治好的,老太太更会相信。 见方老不愉,他笑着按住方老抬起的胳膊,道:“我知道您老在京里受同行排挤,您知道我那侄女是如何扬名的吗?就是治好了三位贵人的病,我娘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自从病来,也请了医者众人,大家都治不好,最后您给治好了……”拉长语气声音低下来:“那您不是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吗?” 林老太太这个病很多大夫都试过,故而也有很多人知道,若真是他治好的,那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大夫,一定会想他来请教的,方老白眉一根根立着,捋着胡子沉思。 林老大一见有门,忙将方老往屋里请:“您再去给看看,我娘也醒了,正好您给说道说道,既然不是死症,也让她放心不是?” 只要方老把方才林孝珏说的话给老太太复述一遍,老太太好不好都会认为治好她的是方老。 方老这回没犹豫,抬腿迈步,挺近林老太太的暖阁。 方老和林老大进了暖阁,有大夫人和林三忙迎过来,他们想知道林老大到底是什么办法。 林老大急于邀功,越过妻女匆匆走到母亲床前,对母亲道:“娘,我给您请了方老先生,老先生说了您这个不是什么大病,一两个月就能好。” 老太太正吐的昏天暗地,听见这话微微抬起头,去看下门口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这个方老是给她看过病的,只有他说自己死不了。 老太太手撑再炕沿上,嬷嬷和一个丫鬟左右扶着她的上身,老太太有气无力道:“不是没法子治吗?”死不了却找不到医治的方法,跟说他活不了多久的那些大夫有什么区别。 林老大看了一眼方老,方老一脸平常,看不出喜怒,妻子和女儿却很好奇的看着他。 林老大垂下头立在母亲面前,恭敬的道:“方老医术高明,这次来就是因为办法想出来了,您就要好了。” 说完朝方老招手,欲意让方老过来解释。 方老再次迈步,突然暖阁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身着灰色直裰的俊美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二弟你来了?” 林老大看林世泽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惊,但又压下不安,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副长者居上的表情。 林世泽也不看他,拱手向门口的方老:“老先生,真是对不住了,今日在下有家事要处理,多有不便,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这是逐客的意思,你家请来的大夫,现在问都没问一声就要把人送回去,这是十分失礼的,方老想到外面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冷冷冰冰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人你会以为她很多事都不在乎,但他有种感觉,这女孩不是那么好惹的,一定是她找林二老爷来的,不然林二老爷不能这么生气。(未完待续。) 190 摘桃子2 就如方老想的,林世泽听到下人跟他说了大老爷的反常,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又有林孝珏的人给他送信,他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方老跟他的大哥串通一气,想要抢林孝珏的功劳,如此不知廉耻的老者,他没有把人赶出去,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方老到没什么不满意,摇头欲要解释什么,林老大不干了,冲着门口道:“方老是给娘看病的,这都要看好了,你却要把方老送回去,你是何居心?想让娘一病不起吗?” 方子明明是林孝珏开的,也才用了一副,就说病要好了,林世泽算是领教了大哥一本正经瞎掰呼的能耐了。 他如今已经想好了,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与这样的小人一样见识,也不理他,直接看向床上的母亲,道:“儿子一会再与娘说。”说着又回过头来请方老:“老先生请。”还是要撵人。 大老爷怒不可遏刚要发火,大夫人已上前几步到床边,擦着眼泪:“娘,您看见了,这可是二弟不给您治病的,到时候您有个好歹,也要明白谁对您是真孝顺,谁是不想您好。” 林世泽怒瞪着大夫人,这女人的话可真狠毒啊。 林老太太平时就是个理不清是非的主,这下一听火了,颤抖着手指着林世泽:“你个畜生,为何你大哥给我请了大夫你不让看病?”她这病本来就因为生气犯的,刚说完话,哇的一声又趴下吐了。 林老大和大夫人赶紧去帮着拍后背,林世泽冷眼看着他们的孝顺,却看见大老爷趁人不备回过来的冷冷挑衅。 林世泽眸子一垂,等老太太吐过劲了,准备告林老大一状。 不想老太太吐完抬头就叫着方老的尊称:“老先生,请您告诉我,我这病要如何才能治好,多久?”她得好起来。不然那狼心狗肺的二儿子就要不管她了。 方老上前一步一拱手,道:“老夫人这病无大碍,您现在虽然吐的厉害,但正是去掉病邪的好时机。就这么先吐了几日,慢慢就会好起来。” “这就是老先生想的法子?”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呕吐往往伴着咳嗽呃逆,吐的腔子肋骨都疼,一喘气都难受。没经历的人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她这一把老骨头 ,不是要被折磨死。 方老笑道:“老人家不用担心,您正气十足,不会有大碍,若是觉得难受,那就不用催吐的要,自然吐出来,也是可以的。” 按照屋外那小姐的思路,只要吐就行。如果自然就能吐出来,那用催吐药有些太折磨人了。 林老太太见方老说的肯定,尤其是那句正气十足,任何老人家听了都会高兴,越老越不想死嘛,方才的不满意一扫而光,面露惊喜道:“那我真的会没事?会痊愈?” 方老肯定的点点头。 这时候大老大已经肯定,就算没有林孝珏这老太太也能好了,而且老太太已经认定方老了。 见林世泽黑着脸好像要说什么,他忙先蹲下来看着母亲。道:“娘,只要您能好,也不枉费我上蹿下跳给您请大夫,还要别人看不起。”说着很有意味的看了林世泽一眼。 大夫人很配合的转过脸去擦眼泪。好似大老爷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世泽心中好不厌恶,刚要出声,林老太太带着埋怨的目光狠狠就剜过来。 “你是最孝顺我的,这家里还没人敢说你上蹿下跳。” 看着林世泽,却是安慰着林老大的。 林世泽知道母亲这是在给她警告,心中更郁闷了。 这时林老太太又侧头拉起大儿子的胳膊:“别蹲着了。我要是好了,就得多亏方老先生,你替我好好招待一下先生,不要怠慢了。” 老大夫妇一听心花顿时怒放,老太太已经认为病好就是他们的功劳了。 林老大从赶忙站起,道了一声嗯,然后朝方老团团一揖:“那以后就要有劳方老了。”顺便还给方老一个眼神,意思你懂我懂,这事就这么定了。 方老看着他淡淡一笑,然后揖礼向林老太太,道:“其实这次给老太太诊病的不是老夫,是您外面坐着的那个孙女,老夫也是听了林小姐的高见,才知道您这病还可以这么治,纯属现学现卖。林五小姐医术高明,是老夫不可及的,老夫人您有福气了,这病会很快痊愈,但还得五小姐出手才行。” 大老爷夫妇听到一半就愣了,大夫人看向大老爷,你找这什么大夫,怎么还末了反水了呢? 林老大脸色发青的看着方老,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是时候一哼:“什么意思?方老德高望重,你以为方老跟你一样?是谁医治的就是谁医治的,方老岂会沾小辈的便宜。” 方老朝林世泽淡淡一点头:“正是,别人栽树我摘桃,老夫还不是那无耻之人?”说着又朝众人揖礼:“老夫人,您的病有小姐医治,那在下就告辞了。”最后对林世泽道:“二老爷,老夫告辞了。” 一直没理林老大,不是他要故意给他难堪,是医者非常忌讳作假的,如果今天他按照林老大的安排,以后被传出去,他会名誉扫地。 林世泽见方老无心占便宜,反而有些尴尬,方才他不分青后皂白就先要赶方老走,现在看是误会人家了。 “老先生请,我这就派人送您回去。” 方老听他这次言语中的相送是带着抱歉之意的,不以为意,他方才没有直接拒绝林老大是想给林老大一个教训,年轻人哪能如此算计自家侄女和兄弟,现在任务完成,他可没兴趣再管人家的家事。 对林世泽点点头,就出去了去。 林老大被人摆了一道,到最后摆他的人反而看不起他,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了,真是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就要追出去找人算账。 林世泽站在门口一横胳膊,道:“我有话要跟大哥说。”又看向大夫人:“大嫂也来吧,母亲病着咱们,外面谈。”(未完待续。) PS:今天会小小爆发一下,是的,我也想赶紧把这一卷写完。 191 真分家了。 二儿子点着自己,林老太太才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道:“方老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没说清楚是谁在给我医治,谁都先别走。” “娘……”老大夫妇又要叫屈,林世泽太熟悉他们的伎俩了,当即打断,叫了一声娘,走近老太太的床边,道:“您的病是孝珏给您医的,从昨晚就开始医了,您放心吧,她人虽然冷酷了些,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会让您这个祖母有事的。” 她若是死了,全家人都得守孝,男子还得丁忧,林家一家全都指望林世泽呢,林孝珏在狠毒也是林世泽的女儿,她应该不会看着自己的爹倒霉。 林老太太本来听见孝珏这个名字心里瘆的慌,虽然她知道那个孙女会医术,可不敢求她,不然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现在一听林世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知道那个人不会害她了,心中稍安,但再看大老爷就有些失望,道:“我都这样了,你不念及我的身体,还想着诋毁你弟弟,我哪有你这样的儿子?” 老太太平时十分维护林老大,没想到林老大会利用她的病来争宠,不是对她有多忤逆,但到底感觉亲情淡薄,有些冰冷。 林老大面色微红,但也不肯认错,大夫人一直都是个歪的,看婆婆数落丈夫,心有不快,直接道:“相公也不是不出力,这床前伺候的事不都是我们在做吗?老二家的来过几回?要说这病啊,也是老二家的引起的,要不是她姑娘打了我们三,您能生那么大的气吗?现在她给治您又觉得她是好人了,那当初吓您气您的时候呢?您都忘了?” 林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她这病真的跟气有关的,但民间不是有话说吗?病从气上生,一想那天生病,也确实是因为外面那个孙女引起的,不说话了。 林世泽就知道母亲不会对大哥怎么责备。不责备也就算了,现在反而还对他们家不满,这就是偏袒了。 他心中微冷,这些年他就是为了这些人在拼命。却没捞到好,还落得一身埋怨,罢了罢了,不与他们挣了。 露出笑容道:“娘,您先养病。暂时先听孝珏的,她会把您治好,这不家里要办喜事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些产业想交给大哥,我们去外面说话。” 林老大两口子没想到林世泽今天这么好说话,就是要把产业交给他们有些蹊跷,这些年他不是一直把家产攥到手里,今天怎么舍得让贤了? 不过这是好事,老大两口子巴不得赶紧接手产业呢。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二儿子要给老大家的实权了,听说老二有了好前程。许是要提拔他大哥,方才的怒气也消了,点点头:“那你们下去商量吧,让三儿陪着我就行。” 大太太急忙跟女儿使眼色,林三很乖巧的应下了。 林世泽跟老大夫妇前前后后除了暖阁,路过会客厅,他看了坐着看书的女儿一眼。林孝珏听见声音也看过去,正巧与林世泽四目相对,林世泽自打祠堂那晚好像变了一个人,气质就变了。今天还上了朝,是因为家里的事她派人找回来的,开始勤奋了,就连着少施氏都忙着林孝瑜的婚事。也没空来老太太这里,都在忙,他们两口子,非常努力向上的样子。 既然这么努力,她也不打搅他的时间,就只点点头。没说话。 林世泽也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会客厅里剩下的就是安静,过了一会陵南来换茶水,看小姐还在看书,道:“小姐,歇一歇吧,对眼睛不好。” 林孝珏端起茶小心的喝着 ,可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本,只嗯了一声。 陵南皱皱眉,突然走到椅子旁凑到她耳边低语:“小姐,方才二老爷黑着脸把大老爷他们叫走了,你说他会为今天的事给你出气吗?” 今天的事她有什么委屈?林孝珏想到林世泽这个人,有时候他也有爹的样子,还记得他护林孝瑜的那次,是真心可也舍出命的,这就是他对待儿女的态度吧,遇见生死,可能会冲动着冲上去,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利字当头。 她笑了笑,放下茶杯朝陵南招手,陵南会意,急忙把压低了身子把耳朵凑过去,林孝珏在她耳边小声道:“大老爷一家,要闹腾了。” 陵南直起身来,看着她的面,眼露意外。 林孝珏笑了笑,复又端起书低下头去。 “但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 下午的时候果然老太太门口闹腾起来,林孝珏听着是大太太哭喊要见老太太的声音。 她不以为意,看看窗外,日头偏西了,就把书本放下,站起来伸伸懒腰。 陵南却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过来:“小姐,你神了。” 林孝珏停下动作看她笑,不是她神,是本该如此。 陵南走到她耳边小声将外面的事说了一遍,原来林世泽把大老爷夫妇叫去是分家的,有些人家愿意分家,因为能分到产业,还能自己做主,但林家情况不同。 林家本就没有什么祖产的,一些祖产还是林世泽拿了两方媳妇的嫁妆置办的,现在林家最值钱的产业是周氏留下的三处地方,两个不动产,一个香料铺子,但林孝珏要出嫁,这些都会收回来,其他大多是都是少施氏的产业,无锡是三老爷操持着,算是分给三老爷了,也就是公中本来就没什么钱。 再加上林世泽又办组学,给族人分田产,耗费过多,有时候还要少施氏贴补,所以这林家账上都是亏空的。 这样一分,大老爷已经什么银子都拿不到,就分到一处小院子,和三个铺子,这还是因为林世泽仁慈。 但对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大房一家人,这怎么够花。 而且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占了便宜。因为公中虽然没钱,但林世泽自己的那一份怎么那么让人红眼呢? 房子田地铺子应有尽有。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那是林世泽两个媳妇的产业,就认定了林世泽是转移了公中财产坑他们,吵着要见官。可林世泽最不怕的就是见官,账目清清楚楚,他这么分大房还占便宜了呢。 大房看他不怕,心里也没底,就吵着要见老太太了。让老太太做主。 林孝珏听完目光好奇的看着陵南。 陵南被看的不在自,偷偷扯了扯衣襟:“小姐,我哪里不对吗?” 林孝珏摇摇胳膊:“没有,是说书的本领,见长了。” “……”陵南脸色一赧,娇嗔道:“小姐,你讨厌,你若是不喜欢,奴婢再不打听这些事了。” 林孝珏伸了伸腿:“无所谓,你喜欢就行。”人活着。就图个乐呵嘛。 大房一顿闹,老太太不可能听不见,派了嬷嬷出来询问,但林世泽早让就让人把院子给封锁了,嬷嬷出不去,大夫人也进不来。 中间无法交流,最后嬷嬷还让受院子的人给“请”回去了。 最后大夫人看求助无果,铩羽而归,应该是想别的办法了吧。 她一走天就黑了,外面也一片寂静。丫鬟开始传晚饭,林孝珏没有离开的打算,嬷嬷就安排她在厅外吃饭。 林孝珏还跟在南院时一样,都会叫上两个丫鬟。 但这样子就不符老太太院子里的规矩。 嬷嬷看着主仆三人吃的旁若无人的样子。忍不住还是过来指正:“小姐,奴婢陪老夫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跟她一桌吃过饭。”虽然叫着小姐,但目光看的可是两个丫鬟,一脸傲然的样子,那意思就是我这个老太太身边的红人都没跟老太太吃过饭。你们两个小丫头今日敢破坏规矩。 两个丫鬟低下头,她们习惯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身侧的人,很体贴的道:“你觉得遗憾呐?没关系,等老太太好了,你跟她提一声,说不定她能答应。” 就变成她是嫉妒两个丫鬟了。“……”嬷嬷见跟这小姐是没法说清了,想了想,这两天二老爷不知道抽什么风,既要抬举自己的女儿,又要打压府里其他人,大老爷一家都要给赶出去了,她还是不要顶风上了,所以都话都默默吞回去,也没跟林孝珏行礼,就回了暖阁。 她一走,陵南摸着椅子窜到林孝珏身边,小声道:“小姐,在外面,咱们还是注意一点吧。” 林孝珏无所谓的夹着菜:“问心无愧,怕她作甚。放心,我们不是,大老爷一家。” 大老爷一家纯属是咎由自取,活不干,就知道享乐,可享乐还不知足,又想抢别人的东西,被赶出去也是活该。 她们小姐不是被赶出去的,是自己要出去,陵南这才回过神来,她们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完全不用怕林家任何事。 ………… 林老大一家对于分产不公一顿闹腾,但林世泽好像铁了心了一样,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连面就不见,还派人控制他们的院子,要他们尽快搬走,除了搬家,否则他们哪也不放他们出去。 老大一家处处受控制,这次知道弟弟的厉害,原来人家当时不是不能收拾你,是顾念着骨肉亲情。 顿时老实了许多,但还是拖着不搬,想等着老太太好了求求情,让他们留下来。 于是过了五日,这林府就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林孝珏这几日都守在老太太屋里,除了看书就是看关心一下老太太吐得怎么样。 所以当陵南将八卦来的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放下书本认真的听了,但没表现的多高兴。只是嘴角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怪笑。 是的,她眼里从未有过老大一家,也不关心他们的下场,但她从这件事看出了林世泽的决心,林世泽目光短浅什么的都不是最大的错,他前半生碌碌无为最大的硬伤就是不自量自。 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办族学兴家业看起来简单,花钱又才华好像就行,但一个小小官吏是无法撑得起的,他步子迈的太大,所以扯到蛋了。 眼下他要剪掉大房一家的累赘,林孝珏料定,以后他会专心教长皇孙,族学什么可能都会停,这个人悟了。 那怪笑转瞬即逝,林孝珏看着眼前的陵南,问道:“老太太今日吐的,是什么颜色?” “从昨晚起,一共吐了二十五回,今早的是酸黄水了。” 林孝珏点点头:“接着让她,吐。直到吐了苦水,再来回我。”(未完待续。) PS:明天开始写两个人的婚事,预报应该没错。 192 自由 林老太太到第十一的时候,开始吐苦水了,方老先生也在跟进这个医案,每日都会来给老太太把脉,今日一摸,脉更洪大了,这好像是更严重了。 她到会客厅去找林孝珏,道:“老太太今日脉更加洪大,还更喜欢喝凉水。” 林孝珏请他上座,然后道:“老太太开始吐苦水,说明病邪在做,顽强的抵抗,先生不要怕,等我开个方子,帮助自己人。”说着就去开方子了,纸笔屋里都有,很快就写好了。 方老还琢磨这小姐说话有意思呢,治病跟打仗一样,这时林孝珏已经把方子递过去让他过目了。 一看,非常简单,就一味药,黄连。 方老捋着胡子看了很久,突然看向林孝珏:“小姐愿不愿,跟老夫讲一讲,为何只用黄连一味药?” 三黄,黄连,黄芩,黄柏,都是清热噪湿,泻火解毒的药,通常相须为用,黄芩作用偏于上焦及大肠,黄连药力最强,偏作用于中焦,擅清心胃之火。 黄柏则偏重于下焦。 林老太太刚好胃中湿热有火,用黄连再恰当不过了,但一般人用药讲究君臣佐使,好像越多越治病一样。 林孝珏认真的看着方老,道:“一味药,能治病,无须其他啊。” 方老想了想,这黄连治林老太太的病确实够用,既然够用他又为何会觉得不稳妥呢?一病一方,因人而异,是什么病你就用什么药结了呗?为何要画蛇添足,方老再次为自己的不会变通和肤浅感到惭愧。 也由此暗下决定,要多与这个小姐学习,完善自己的医术。 林孝珏不知道就这么一会方老竟然想了这么多,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就只关注老太太的病情本身。 到了二十天的时候,老太太吐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了。于是林孝珏又在方子里加了白术和茯苓,这两味都是调理脾胃的药,都有祛湿的作用。 又过了两天,老太太外表看着就像没事人一样了。方老都认为人已经好了,但林孝珏还是换了个方子,里面又加了理气药陈皮。还有当归和炙甘草,炙甘草也是调理脾胃的,能缓和药性。很多方子里都有,加当归是为了补血的,毕竟是吐了这么久,再好的身体也会伤些正气,所以气血两补,这样方子就什么都照顾到了。 连林老太太自己都觉得,这身体比病之前还要轻快,精神头老十足了。 林老太太病愈,最开心的莫过于林世泽,他就可以一心扑在朝廷的事情上。其他林家人也都十分高兴,不死人本身就是大好事。 但林老太太好归好了,她自己也知道是林孝珏把她治好的,可她还是不敢见林孝珏,谁劝都没用,所以这些日子林孝珏都是在她的花厅里度过的,晚上睡觉都是在椅子上,累瘦了不少。 对于给人看病还吃了不少苦头这种事,林孝珏一点怨言都没有,开始陵南和周四都不解。后来她们也开始了这种生活,好像就能明白林孝珏想为病人提供最好最及时的服务这种心情了。 后来三个人又回南院住了两宿,两个丫头反而不习惯太安逸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无需细表。 住过这两日,就是十二月初十。就是少施名医要成亲的日子,但它还是另外一个特殊的日子,其他人可能都忘了,林孝珏和陵南不能忘,有个女孩离开她们一百天了。 天一亮,林孝珏就起床了。但到厅外的时候,两个丫鬟都比她还在。 三人相视一眼,看见对方穿着与往日不同的衣服,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陵南道:“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您的书稿比较重,还有一些信札,咱们三个可能搬不走,要不要请个人来帮忙。” 林世泽已经放她走了,不会难为她这点小事,林孝珏走到桌前:“先吃饭吧,林大人,会派人送我们,一程。” 三人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饭,不过今日多了一个碗,林孝珏低头吃着,陵南不时的往那个碗里夹菜。 “就你最喜欢吃,多吃些,吃完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虽然没提姓名,但其他二人都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周四放下碗用袖子一扫眼睛,顿时呜咽起来。 陵南也有些吃不下了。 林孝珏朝那只碗笑了笑,心里道了一句:“保重。”又低头去夹菜。 一顿早饭三人吃的不算欢喜,但也抵饿了。 剩下的就是往外搬东西,她们来时空空,走时东西也不多,每人几套衣服,还有林孝珏的手稿信札。 信有一半是无锡寄来的,陵南知道那是小姐跟三太太通的信,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三太太快要生了,还有一半来自南边很多地方,但都出于一个人的手笔,他的最后一封是从湘西寄来的,半个月前。 陵南又检查一遍书箱,确定什么都没拉下,又问了正在系包袱的自家小姐一句:“小姐,咱们搬去哪啊?以后三太太给咱们写信,去哪里收呢?” “我已经早告诉,她们了,不用担心。” 小姐在到林家时就在计划着离开,应该是早有打算的,陵南也就不再问了,将箱盖子一扣,出去叫人来帮忙。 林孝珏打好包袱,走到窗前看看外面朝阳正好,再看向两边厢房,周氏的丫鬟婆子最后就是在这里送走她们的主人的。 她又走到厅门口,把门推开,冷冽但非常明媚的阳光顿时投进来,照的门口的空地闪出了门槛的影子。当年周氏自缢,林家没人管,棺材就停在这光影里,梦里那个弟弟也是在这个地方出生的。 林孝珏背着门跪下去,小周四正从屋里走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小包袱,见小姐跪在门口,她忙小跑着过来,也跪了下去。 背后的冷风吹得人脊骨冰冷,林孝珏和周四的头发和衣衫都给吹起来了。但两人不为所动。林孝珏给光影磕了一个头,道:“您生林孝珏肉体,最后换成了我,虽我也是无辜。但终究是鸠占鹊巢,这里谢您生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待杀尽仇人,替您血洗沉冤。才算我仁义,我知道人死之后,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希望,您地下有知,能目睹那一天。” 说着又磕了两个头,周四听她话语很是蹊跷,转着眼珠,也陪了三个头。 磕完头站起,搬东西的下人就来了。 林孝珏回头一看。林世泽竟然也来了。 她和周四给下人让出地方,跟在人后的陵南则请林世泽也进屋。 林世泽在台阶上停住,看着测站在门口的林孝珏,女儿一改往日高调的性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在冬日的阳光下看起来有点冷,就像她的人一样,冰冷无情。 但人还是那么出挑好看。 林世泽心中揪起,摇摇头:“我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声音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颤抖。 林孝珏见林世泽是来给她们送行的。想想少施名医今日要成亲,他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看来是要跟少施家彻底决裂了,毕竟少施名医要娶的人是她。林世泽拿了人家的分红,他一走,他就是骗婚了,指不定要如何撕扯呢。 但这些都不用她想了,林世泽如果这时候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想摆弄他。那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这是她心里愿意见到的结果,还好他最后没有出卖她,不然…… 她不想对不起“林孝珏”,“林孝珏”心里还有他这个爹。 林孝珏摆摆手示意陵南和周四去里面看着东西,自己则迈出房门。 “大人,您今日,不忙啊?” 她笑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语带轻快,少了往日的挖苦,就像在跟邻居打招呼。 林世泽想起她们一直以来的相处,矛盾不断,很少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他有些后悔,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应该会好好对她,起码不会利用她,但说什么都晚了,如果再给他 一次选择,人生还是如此,这就是命吧。 他也笑了,拍拍林孝珏的肩膀:“这下走了,终于,我不能左右你了。” 林孝珏笑着点头:“是。” 这时搬东西的下人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碍事,赶紧给让出一个地方,然后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四个下人陆续出去,都没有说话。 等下人走远了,陵南和周四每人也扛着小包袱出来了,陵南扛两个,林孝珏见了接过一个道:“给我吧。”然后看向林世泽:“大人,告辞了。”深深一鞠躬,不是往日的敷衍屈膝。 林世泽眉头一紧,眼眶发热,他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 两个丫鬟又给他行礼,然后三个人站成一排,都露出灿烂的笑,对他摆摆手,就下了台阶。 林世泽目光锁定三人中间的那个消瘦的背影,眼泪顿时留流出来了,他喊了一声孝珏,林孝珏顿了一下转过头:“大人,您还有事?” 林世泽颤着嘴唇:“你,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爹。”说着低下头抬起袖子。 林孝珏看他面埋在袖子里,转正了身子朝他笑了笑:“大人,这段时间,吃您的,喝您的,打扰了啊。” 林世泽抬起头强挤出一抹笑:“你也回报我了。” “是。”林孝珏道:“您什么都吃,从来不吃亏嘛。” 林世泽嘴角上提,但眼角的泪花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跟你,以后再不会了。” “希望如此,我们不要做敌人,祝您飞黄腾达,早登高峰。” 林世泽心中更难受了。 林孝珏又笑了笑,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鬓角心中突然一疼,轻轻叫了一声爹,轻到她自己不注意的话,都没听见。 林世泽还是那样想笑却一流眼泪的表情。 林孝珏心思一定,唰的一下转过身去。 两个丫鬟看她脚步快速起来,也不在回头看林世泽,小跑着跟了上去。 林世泽见背影消失在门口,眼中盛满的泪水顿时轻框而出,他痛声道:“到了,你也没叫我一声爹。” 林孝珏走在林家的回廊上,大口呼着气,前面,前面就是林家大门,来时她从侧门入,如今她就要冲出这个枷锁,从正门出去。 陵南终于追上她,道:“小姐,您怎么了?”她感觉到小姐对二老爷有一丝不舍。 林孝珏看着大门脚步放慢,再几步,她就真的可以离开了。 她回头等着两个丫鬟都赶上了,指着门口道:“如愿以偿了。” 陵南看她笑容中分明有一些苦涩,底下声音来:“小姐,您刚才是不是后悔了。” “我哪有?”林孝珏笑着否认。 “那您眼角怎么有眼泪?” 林孝珏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轻轻道:“我告诉你,人是有感情的,虽然他对不起我,但没他,就没我,这是事实。”抽着鼻子仰望天空:“有些人,你明知道结果是分开,就一定不要接触他,不然的话,结果是,伤人伤己。” “好了,走吧。”林孝珏见两个丫鬟都看着她发愣,拍拍陵南的肩膀,又弹了周四一个脑瓜崩:“从此后,我姓周了。” “小姐,你讨厌。” 因为府里要办喜事,到处都是大红从绸花和喜字,主仆三人越近门口,心情好似也被这红火感染,笑着跑起来。 林孝珏跑的很快,两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追着她:“小姐你等等我们。” 林孝珏谁都不理,更加大步的跑起来。 主仆三人在林府旁若无人的跑动着,遇见的下人没人敢拦,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南院小姐要离开的消息,有的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但不管怎么样没当家的人出来说明白,谁都不动,就看着她们三个跑。 守门的门子老早就被人交代过,见三人过来,早一步打开门。 林孝珏带着丫鬟跑出林家的大门。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少施府,少施岚凤从牢里回来,就脱了一层皮,腿也瘸了,以后的日子就都得在床上度过了。家人们聚集在他的卧室里,哭成一片。(未完待续。) 193 釜底抽薪 “还没死呢 ,哭什么哭。”少施岚凤将关心他的家人都遣出去,独独留下少施名医。 “名医啊,过来。” 少施名医撩着袍子跪到爷爷床前,声音哽咽:“爷爷,是孙儿对不住您,我不该,不该……”不该强取林孝珏这几个字他不愿意说,违心。 少施岚凤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牢中这些日子,我都想明白了,咱们家跟那个小结巴,是注定了的仇恨,你不要难过,就如你所说,明的暗的我们动不了她,那就把他娶回来吧,好在你姑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把他娶回来,但你得保证,不能对她动情,也不能以平妻的方式娶,亲戚都不用通知,就一定小破轿子抬回来,侧门入,她就是个妾,这样的女人,你蛇打七寸,就是要摧毁她是意志,让她给小雨磕头奉茶,生了孩子也不让她养,放到下雨房中,然后让她把会的医术都交给你,还不交就让她永远也见不到孩子,孩子就是女人的命,所以你要让她早早怀上你的孩子,你可记得了?” 少施名医看着爷爷凹下去的眼眶,哭道:“孙儿都记得了。” 少施岚凤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既然少施岚凤都同意的婚事了,少施家再无人反对,因为医馆还被户部封着,林世泽拿不到分红,少施名医又怕林世泽反悔,又去敲了一遍口风,见林世泽还是认为户部早晚会解封的,所以还是同意这门亲事,少施名医也就放心了,回去就张罗纳妾的事宜。 纳妾不必太铺张,有些附风雅读书人纳妾喜欢请好友喝酒,亲朋则不必通知,少施名医没那种朋友,都省了。 只请了姑母过来。 少施氏也想看着那女子进门。从林家到少施家,总之是在眼皮子低下了,不然她不安心。 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本来也是反对的,但后来知道是祖父的意思。也知道祖父不是让那女人好过的,二人也都高兴了。全都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人进门来折磨了。 小雨在十二月初十这日也起的很早,如今是纳妾不是平妻,她不用让位置。心情好不少。 下人给她换上端庄的喜服,她就坐在正厅里等着新人进门。 这次纳妾少施家谁都没通知,一是纳妾不重要,二是家中遭遇变故,再大张旗鼓纳妾被人笑话,还有方家的原因,若是被方家知道娶林孝珏,方家会生气。 小雨的陪嫁婆子站在少奶奶身后,给她做后盾,大少爷一早就去接人了。原来说是正妻,如今沦落到妾室,就说明大少爷对这人的心思渐渐淡了,这些日子大少奶奶无人的时候就会哭,大少爷面前又要强颜欢笑,吃了很多苦,这下好了,只是纳妾,玩物罢了,老爷夫人都不需要借鉴。那人只允许给大少奶奶磕头敬茶。 这样大少奶奶就不会被人看不起。 婆子很高兴,在小雨身后小声道:“大少奶奶,这下您可端住了,一敬不能喝。敬三次才端茶杯,不然她会以为您好拿捏,该蹬鼻子上脸了。” 小雨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告诉自己不行的,这人给茶就得喝,不然相公会生气。她不能让相公生气,必须识大体,她知道相公对那女人的心思,其实她心里是排斥那女人来的,不过好在那女人狠毒,得罪了老爷子,进了门老爷子不会饶了她,她根本不需要和人正面冲突,自有人帮她把麻烦解决了。 小雨越想越觉得安稳,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肩头上,都觉得暖洋洋的。 那边少施名医也是,身着一身红袍,骑在马上,喜气洋洋。 虽然不是正式的喜服,但他心里这就是喜服,今天他要娶他心爱的女子。 虽然别人说是妾室,但他无所谓,只要人留在他身边就行。 按理说今日不用他亲自来接,一顶娇子抬回去就行,但他不能,因为他不来,怕那女人耍花招不上娇,他不敢冒这个险。 娶回去爷爷说先让她生个孩子,是的,女人生了孩子就好控制了,相信以后她就会听话。 外面的寒风吹的人有些冷,但他心里热血沸腾,一路想着跟林孝珏以后的生活,就到了林家的侧门。 为了不让一些外人知道,两家商量好了,从侧门抬出来,在从侧门抬进去。 少施名医看着门上的红绸从马上跳下去,刚要迈步去敲门,小巷的另一头传来踏踏的马蹄声。 他放眼望去,一辆暗灰色的马车缓缓的朝他驶过来,马车后面跟着一队人,有十个,都骑着高头大马。 为首的骑马人靠在马车门口,隔着车帘跟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许是说到兴处,他眉眼带笑,提着嘴角。 他里面穿着浅蓝色的衣衫,外面披着灰长披风,身姿挺拔高高在上。 这人正是兰君垣。少施名医跟他虽不很熟悉,但也认得,这人是凉国公世子,但凉国公就是空有名头,已经落魄了。 他不需要对他低声下气。 再看他那披风,锦缎的料子在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还能看清上门的花纹,是自带的提花,不是绣上去的。 这样的料子很名贵,但因为是提花,不到阳光下看不见,所以一般人会认为是普通的料子,但他是特意留意过这种料子的,因为林孝珏屋里那件男子的披风就是这样的料子。 少施名医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这时兰君垣好像刚看见他,在马上跟他拱拱手:“少施大公子,穿的的这么喜庆,是要娶亲吗?” 他们并不熟,而且他的话也很无礼,娶妻都是穿喜服的。 少施名医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一丝提放,这个兰君垣好像来者不善,他抬头也拱手:“去见表妹……” 正说着马车车帘掀起一个角,里面有个秀气的脑袋露出来? “兰公子,谁要娶妻啊?”林孝珏精致的下巴抵在窗框上,她抬头问着兰君垣,目光天真语气好奇。 “是少施大公子啊,不知道娶的是谁。” “林孝珏。”少施名医瞪了大眼睛,突然追想马车:“你怎么会在车里?” 对面的骑乘护卫却一下子纵过来,挡住在马车前面。 少施名医不甘心的停下脚步,侧着头去看向马车里的人,他希望她是看错了,但那略带侵略性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人就是林孝珏啊,她不应该在林府等着上他的花轿吗? 马车缓缓停下来,林孝珏这次将头身整个探出来,隔着两码这间的缝隙朝少施名医摆摆手:“祝您,新婚愉快啊。” “……你下来,你为什么会在别人家的马车上。”少施名医怒气冲冲向前虚打一拳。 马车又缓缓的行动起来,探出来的那个脑袋一晃便缩了回去。 少施名医哪能让马车就这么走了,就要冲破侍卫的防护去抓车上的人,兰君垣调转马头当着他的去路。 这时少施府接亲的下人也都冲了过来,虽然他们也有十几个,但看着坐在马上的几个人,个个目光凌厉,一看就不好惹。 就都不敢上前,跃跃欲试。 兰君垣垂眸看向少施名医:“大公子,这是何意?” 少施名医还想问他呢,道:“那车里的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跟你在一起?” 兰君垣目光一怒,但语气确是笑吟吟的:“小姐清清白白的人,哪来的未婚夫,你孩子都三岁了,跑别人家的马上上找未婚妻子?!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没听说?” 少施名医不由得一噎,可他明明看见了林孝珏,吞咽一口道:“那马车里的可是林家小姐林孝珏?” 兰君垣笑着摇摇头:“小姐姓周,哪来的姓林?” 少施名医眉心隆起,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兰君垣见他不肯相信,也不在意,又是一笑:“对了,听闻大公子今日成亲,您家中请了不少客人吧?不过在下今日要送小姐回府,没时间,改日再去喝你的喜酒啊。” 他要成亲前面虽然有传言,但并没有下帖子,这件事是很隐晦的,兰君垣是怎么知道的?少施名医疑惑的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真是可惜……”兰君垣啧啧两声,摇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气到了,眼角一怒:“你可惜什么?” 兰君垣又啧啧两声,然后还是摇摇头,一拱手:“告辞了。” 说着不知道马上谁打了个响指,十头马即可调转了马头,不约而同跑起来,奔向前面的马车。 少施名医抬起袖子挡住绝尘,再放下来时,马车和马队都已经跑远了。 “大公子……”府中下人都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少施名医也在疑惑,看着林府侧门,一抬胳膊:“进去。” 兰君垣他们跑了一段路,见少施名医并没有追过来,他不敢也追不上,但前面马车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兰君垣冲到车旁,隔着车帘道:“小姐今日终于脱离林家,今后去哪啊?” “哪里黄土,不埋人?哪都行。” 说完车夫的车速更快了。 兰君垣朝着方向,是去东华大街的样子,驾了一声,紧忙追上去了。(未完待续。) 194 莫名其妙的妾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少施名医进了林府,林府装扮的虽然喜气洋洋,但里面很压抑,所遇见的下人都屏气敛声的,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过了影壁墙叫来一个下人:“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为何大家都沉着一张脸?” 那下人战战兢兢的道:“回禀大公子,老爷一大早就在院里坐着喝闷酒,不让我们发出声响。”接着又道:“至于今天是什么日子……初十,万事诸益。” 益个屁,少施名医将下人一推,匆匆去了南院,南院自然如他所料的一样,人去楼空,马车上那个人就是林孝珏。 为什么人在马车上不在林家,他现在没有答案,必须找姑父问个清楚。 少施名医又匆匆来到林世泽是院子。 一推院门,林世泽就依在梧桐树下喝酒,大冷的天,他地下什么也没垫。 少施名医走过去拽他:“姑父,孝珏呢?我是来接他的 。” 林世泽坐着不动,看着他的目光迷离:“孝珏?”顿了一下,眼泪流出来:“死了,三岁就死了。” “……”那他方才看见的是鬼?少施名医把林世泽强拉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您怎么大早上的喝酒?” 林世泽拎着酒坛子东倒西歪站不稳,还说着鸟语。 少施名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心急。 又跟他拉扯一会,就想把他先送回房里,这时家里来人了:“大少爷,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说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他都没请人,喝的什么酒?少施名医感到事情有蹊跷,看了一眼林世泽,再想想家里:“来人,把姑父扶回去。”说完又看向自家的人:“准备回府。” 少施名医听着府里下人的回话,他们家来了很多亲朋。都是给他庆贺婚礼的,他有些纳罕,他家并没有通知外人。 根据今日的际遇推断,他想。这事跟林孝珏有关。 想到她一出手家中就要伤筋动骨,忙带人匆匆回家,想跟亲朋解释清楚。 毕竟他没有抬人回去,一切谣言就不攻自破,这时他又不得不庆幸林孝珏不在府里。不然被人知道,他的名声就会有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刚一到家,身后就落下一顶粉红小轿。 还不知道是哪来的娇子,鞭炮就跟着噼里啪啦的响了。 亲朋都从院里走出来,满面红光,抢着给他道喜,还有去踢轿的。 然后那顶小轿上就走下一个娇媚的女子,穿着粉红的喜服,主动承认是他的妾室。 可少施名医根本就不认得她。让下人往外哄,那女子拿出一个玉佩说是信物,说自己本是歌姬,卖艺不卖身,被少施名医欺骗,答应会娶她回来,现在少施名医要反悔,她就开始骂少施名医负心。 亲朋就都懵了,为何纳妾到了门口又反悔。 少施家就解释没有纳妾。 那亲朋手里的请帖算什么。 少施家就解释请帖不是他们发的。 众人就差不多明白了,少施名医在祖父受罪少施家最低迷的时候纳妾。还是青楼女子,本来想偷偷摸摸的,不想被人摆了一道,大发请帖。要亲朋来看热闹,所以少施名医发现有人在,就不承认这个女子了。 众人当时没说什么,好似都相信这女子不是他的妾室,任由他将女子送到官府以示清白,但谁都明白。清白这东西官府可给不了你,有钱就能买通官府,于是众人回去之后对他的人品都颇有微词。 少施家的名声再次一落千丈。而开医馆的,名声非常重要,因为他们打交道的是老百姓。 终于把所有人都送走,少施家人凑在一起合计,本来是非常低调婚事,为什么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所以矛头都指向林孝珏,还有助纣为虐的林世泽。 少施氏想着丈夫竟然连自己都隐瞒,一身怒气,回家去理论去了。 少施家其他人则需要想一个对策,将伤害降到最低,而对策只有一个,就是让官府审问那个女子,给他们家清白。 但只要涉及到官府的事,就要去衙门找熟人,这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落实的,最后一家人推选出由少施岚云去官府交涉。 “就这么定了,我们少施氏的子孙,能屈能伸,不要自乱阵脚。”少施岚云稳着众人:“名医你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去衙门,你去找你姑父理论,若他不给个说法,他女儿的婚事也别想结成。” 后天就是林孝瑜的婚期,林孝瑜跟陈家是怎么回事,少施家都知道,既然他林世泽不念亲情摆他少施家一道,那就别怪他们少施家不管这个外孙女。 少施名医一天都云里雾里的,他要娶的人没接回来,却追上门一个烟花女子,人都懵了。 听七爷爷这么一说,失魂落魄回到房里,妻子小雨也赶回来安慰他。 “相公,林小姐悔婚,是她的损失,她不知道相公是多好的人,您损失一个没眼光的人,她却少了一个欣赏她的人,该难过的是她啊,您别伤心了。” 少施名医本目光无神的依在床上,听她这么一说,冷冷一笑:“最该高兴的,应该是你吧?等着别人给你磕头敬茶,现在好了,你一人独大,再也不会有人来跟你分享你的相公了。” 小雨面白如纸,她确实很高兴,但这又不是她的错?想了想相公此时正难受呢,也没有顶嘴,只是低下头去按少施名医的脚。 少施名医看她一副受气的样子更觉心中烦躁,脚踢开她的手,道:“你一点自尊都没有吗?还是我这样对你你很高兴?不高兴为什么不说出来。” 像林孝珏,不喜欢不高兴就横眉冷对,这世上他怕是再遇不到这样真心情的女人了。他见过的女人,个个都是委曲求全的样子,她们宁可偷偷掉眼泪也要装给别人看贤良淑德的样子。 小雨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跪在地上抹眼泪:“相公,我没有不高兴,若是你不高兴,那我就不给你揉脚了。” 少施名医再无话跟她说,往床上无力一趟,想着林孝珏的音容相貌,她到底去哪了?(未完待续。) 001 回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本准备先到飨悦楼安家的,她已经签下房地契,那里是她的了,可刚出了林家巷口,马车又被截下来了。【ㄨ】 她还以为是少施名医追上来了,怒着眉头掀开车帘,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王再生他们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不让他靠近。 那男子身着灰白的直裰,什么装饰都不带,很是朴素,但就算这样也掩饰不住他冠绝四方的俊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光祖,林孝珏刚要喊舅舅,兰君垣却已跳下马:“周大人,您怎么在这呢。”说着跟马上的王再生等人介绍:“这位是小姐的舅父大人,周大人。” 大家一听保护小姐把舅老爷拦住了,赶忙跳下马来道歉:“舅老爷,没吓到您吧?” “舅老爷……” “巴拉巴拉巴……。”周光祖平时低调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住这么热情的包围啊。 张着嘴不知道跟谁说话好,最关键的,他都不认识,他只是来接外甥女的。 林孝珏跳下马车拨开众人,叫了一声舅舅,屈膝行礼:“您怎么来了?” 周光祖大冬天都被围出汗了,看见果真是她,赶紧走上前来:“这些是什么人啊?”声音很小的询问着,带着关切,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确认的亲人。 林孝珏笑着叫住众人:“大家先回,我跟舅舅,有话说。” 王再生钱勇等人自打入京就没跟小姐呆在一起过,这次以为小姐出了林府,他们就不用做闲人了呢,看这样子,又得回租住的地方了。 林孝珏拱着手:“暂时对不住大家了。” 大家的命有的是她救的,认定她了,还能矫情什么,跟她辞行,呼啦啦上了马,瞬间就消失了。 周光祖看着唯一留下的兰君垣。想了想:“您是凉国公世子吧?” 兰君垣点点头:“见过舅舅。” “……”谁是你舅舅?想起来了,他舅舅是方景隆。周光祖看了一眼外甥女,眼里满是眼里的询问。 林孝珏笑着给周光祖介绍:“这位是兰公子,我在无锡时。结识的,帮了我很多忙。” 周光祖再次正眼瞧了瞧兰君垣,心里还是防备,方景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原来人在巴陵。并不关心方景隆的事,不知道这对舅甥不和。 周光祖刚找到外甥女,初次以亲人的身份打交道,也不好问太多,朝兰君垣点点头:“多谢您照顾我们家孝珏,有空家里坐坐。”然后看向林孝珏:“那日你写的地址,我都看懂了,知道你今日要出林府,一直等着,方才见你探出头来。才知道你是坐车出门,差点就错过了。”接着又问道:“都确定了?” 林孝珏当时给周光祖的正是林府的地址,想他看了,就应该能联系到她的身份。 也知道他此时问的确定了,是确定离开林家了。 林孝珏心道果然没看错周光祖,还惦记着她这个人,她今日出府本来告诉他,但他还是接来了,可见他一直是关注周府的动向的 ,周家现在很穷。根本派遣不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林孝珏笑的很温和:“都妥了,户籍都改了,再与林家。无瓜葛。” 周光祖其实挺震惊的,他知道林世泽不是个东西,但他的认知里,这孩子是林家的,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没想到外甥女自己就冲破了牢笼。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但敢与家族断绝关系的女子,千古以来都没几个。 当他追问林世泽,林世泽告诉他今日来接人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坏东西是骗他呢。好在他还是来了。 周光祖想抬手拍拍林孝珏的肩膀,这孩子自小就不容易,一想她是个女孩子,就放下了,笑道:“那就回咱们家,家中虽然清苦,但有舅舅一碗饭,就不会亏待你的。” 兰君垣心里嘀咕,怕是周光祖还不知道林孝珏的本事有多大呢。 林孝珏也不拒绝,不管周光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开始盘算的,就是要去周家,周家,大皇子的外家,上一世凄惨而死的大皇子,这一世她得助他活下去。 她点着头,邀请周光祖上马车。 周光祖看那马车乍一看朴素,其实十分名贵,想了想还是问道:“谁的马车?”外甥女不可能有钱买这样的马车。 林孝珏看向兰君垣。 周光祖心里就认定这个兰君垣不怀好意,用金钱腐蚀她的外甥女,他们周家虽然落魄了,但还没到眼皮子浅的地步。 拉着林孝珏的衣袖道:“走,舅舅也赶车来了。” 兰君垣听周光祖语气不对,就想到了什么,挡在他面前一拱手:“舅……” 舅你个大头鬼,“有空来玩。”周光祖挤出一丝假笑,踩了他的鞋一脚。 兰君垣疼的心里在龇牙咧嘴,原来这句话是送客的意思。 林孝珏被周光祖拉着路过兰君垣的时候,看他一副收内伤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好笑,这个舅舅,算了,回去再解释吧,她叫了一声“舅舅。”:“还不能走。” 周光祖以为她舍不得兰君垣,面带不悦。 林孝珏回头一指马车,车窗处伸出两个脑袋:“舅老爷,还有我们呢。” 周光祖:“……都下来,回家。” ………………………… 周光祖带着林孝珏回到林家,时候正好的中午,因为先前他也没告知家人,所以一回来,大家都以为是那小姐又上门来看病的呢。 一大家子正在餐厅用餐,除了老太太,周光辉和两个学生,其他人都在。 张氏和旁氏看见来人意外之余先站起来。张氏迎过来到:“小姐来了?用过午膳没,家里没什么好菜,怕要招待不周了。”刘氏心道,大中午的跑到别人家里,明摆着就是来蹭饭的吗?还在乎什么好菜。 张氏说完就不着痕迹看了丈夫一眼,他贸贸然带人回来,想从脸上看出什么示意来。 周光祖一脸畅快的笑,对妻子道:“张氏,你快看看她像谁?” 众人都愣了?还用问吗?像他们家二老爷呗。 张氏也有些不解,但她知道,丈夫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一问,张氏目光移向林孝珏的脸:“小姐是……” 林孝珏笑着朝众人屈膝行礼,站起身道:“我是宝儿的女儿,孝珏。”(未完待续。) 002 住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个神医小姐竟然就是林孝珏,周家人听到消息,除了周光祖全都跟被点了穴道一样。 周光祖就笑着请她到桌前:“去给小姐加副碗筷。”交代了下人一声,然后拥着妻子和外甥女加入饭桌。 林孝珏没有落座,而是给刘氏等人行礼:“二舅母,大哥,大嫂。五姐,六姐。”然后又转向眉眼极其像刘氏的一个女孩:“八妹。” 前面的人虽然还懵着,都一一跟她回礼,就这周清池呆住了,她是老七,怎么变成八妹了?而且也应该是八表妹吧。 张氏笑着给她介绍:“清池是你二舅舅的小女儿,是你七表妹。” 林孝珏抿嘴笑了一下,朝周清池点点头。 不改口,众人就更不解这人是什么意思了。 周光祖这时叫住张氏:“先吃饭吧,等吃完饭,给孝珏安排下住处,她还带了两个丫鬟来。” 三个人,是要常住了,他们周家现在是很穷啊,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又加了三张嘴,这是要消耗钱的,张氏自己到是没什么,就是怕老二家的闹起来。 她看了一眼正在给外甥女劝饭的丈夫,心里有些埋怨,丈夫莽撞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商量,也好让她提早作安排啊。 周光祖自作主张将林孝珏接回林家,周家人就有些慌乱了,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没明确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当着人的面,都不好说什么,吃饭完张氏领着林孝珏去见老太太,其他周家人就开始合计了。 刘氏把大儿子媳妇旁氏叫到屋里,问道:“你大伯是什么意思?孝珏以后就呆在咱们家了吗?林家不管了?” 旁氏也一脸茫然:“之前没听大少爷说过,我们也不知道。” 周家外院的一些事周光祖都交给了周懿之,刘氏是后娘,平时跟大儿子不太往来,他以为这是大伯子跟大儿子一起合计的呢。 看旁氏不像是在撒谎。刘氏脸一沉,道:“这么回来算怎么回事?林家也没来个人说一说,是暂住还是常住。”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大事:“不是后天就要成亲了吗?怎么突然间回来了,那亲事怎么办?” 这下旁氏也想起来了。这个表妹,已经订了陈阁老家,林家已经下请帖了。 旁氏还是茫然的摇头。 刘氏一瞪她:“真是没用,什么都不知道,我怕是让人家给退了亲。林家也不要她了吧?” 旁氏想着婆婆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表妹如果跟前面的神医小姐结合在一起,首先她是个结巴,有残疾,其次抛头露面,名声不太好,再次听说当时陈家订下她是为了冲喜,都被退过一次亲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退了。 “娘的意思。陈家又反悔了?” 这个又字提醒了刘氏,对了,陈家前面都退过一次了,有再一就有再二,刘氏脸色一沉:“你大伯也真是的,别人家都不要的东西,他接回来干什么?是嫌家里吃饭的人不够多吗?” 涉及到大伯和婆婆两家之家的事,旁氏不表态,她平常跟大伯母比较合拍。 这里张氏心里清楚刘氏不会赞同留下林孝珏这件事,但碍于丈夫的吩咐。而且这个外甥女是小姑子的女儿,出于什么情感她都得给人安排房间。 可周府就这么大,张氏领着林孝珏熟悉府中的环境:“院子一共有三个,你二舅舅和大嫂他们住一个。我跟你大舅舅带着敬之和云锦一起住,但院子小,就把前院那个小空房子给他们做书房了。”走到去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他指着一个小房子道。 林孝珏路过过那里,看见两个少年再窗前玩耍,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氏又领着她回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跟你外祖母说过了,你就住在她的院子里,还有清靓她们,正好有个伴。” 林老太太的院子东西厢房个两间,东面分别住着周清靓和周清池,西面是周清媛跟贴身丫鬟的房间。 老太太要会客带孙女孙子,去了住的地方,就一个会客厅,也没有地方。 后面二房就是粗使下人住的地方了。 林孝珏不知道张氏会怎么安排。 等进了院子,张氏道:“到时候你住清靓的房间,我让她搬到我那里去住。” 周光祖既然是带着侄子一起住的,周清靓一个女孩自然不方便,林孝珏笑道:“怎好我来了,就让六姐,搬出去呢?随便有住的地方,就好,不要麻烦。” 话虽这样说,但张氏不可能随便就安排了她,其实她心里早有安排,就怕林孝珏觉得委屈,想着林孝珏给老太太治病时的人品,她试探道:“要不这样吧,你若不嫌弃,就跟你六姐一起住,她是个马大哈,就怕她打扰了你。” 林孝珏在吃饭的时候叫了六姐,张氏是个聪明的,不会给她改成刘表姐 ,这个六姐就是周清靓,非常和气的女孩子。 林孝珏无所谓,她点点头:“那就要打扰,六姐了。” 张氏心中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家里穷呢,这院子还是三女儿给租的,让二房的人让地方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只能委屈林孝珏跟周清靓了。 林孝珏见她笑的有些无奈,也没说什么,接着跟她熟悉其他地方。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孝珏终于安顿下来了,跟周清靓一个屋,屋子是个套间,里间周清靓住,外屋给守夜的大丫鬟住,现在又多搬进来三个人,好在有东西两张炕,本来是周清靓住东炕,那样林孝珏和两个丫鬟就要挤在北炕。 不过周清靓人很随和,她拉着林孝珏往自己的炕上坐:“表妹,你就跟我睡一起,咱俩正好有个伴,让他们睡北边。” 本来人家是千金小姐,要委屈跟丫鬟一起住,她们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现在还主动提出可以跟人挤,林孝珏自己不注重衣食住行,但并不代表不会为别人考虑。 她再三推辞,若是了解她的人都不会再强求了,可周清靓还是没答应,愣是亲自动手把她的被褥都搬到自己的那一边。 林孝珏这才没有客套。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周清靓又拉着问林孝珏每日都做什么,林孝珏一一答过,陵南趁小姐没什么吩咐,就说要出去解手,周清靓就摆摆手让人陪她去,她坚持一个人不会害怕,周清靓还是不放心。 林孝珏看陵南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跟周清靓道:“让她去吧,平时也一个人,人多了她拘束。” 周清靓信以为真,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就再不勉强。 陵南去了半柱香的时候还没回来,周清靓说说话想起来就道:“那个周三怎么还不回来?平安,你去外面看看。” 平安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正在外间候着呢。 平安答了一声哎,刚要出门,这门就开了。 陵南从外面回来跟她微微颔首,二人相视一笑,陵南进了屋。 周清靓笑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刚来迷路了呢?” 陵南道:“让六小姐担心了。”说着偷偷给自家小姐一个不太好的表情。 林孝珏收到暗示问周清靓:“六姐是不是,睡不着?我们去,大舅那里,坐一下吧。” 二更之后她们就很少去父母的屋子了,周清靓以为林府的规矩跟她们不同,怕拒绝了表妹尴尬,笑着站起:“走吧,敬之和云锦两个泼猴也回来了,都没吵着来看你,咱们去看看他们。” 周敬之和周云锦跟周光祖一个院子,虽然一个是表弟一个是亲弟弟,但林孝珏并不是急着看他们,她是去处理别的事。 但她此刻没跟周清靓解释,示意两个丫鬟在屋里等着,就站起跟周清靓并肩走了。(未完待续。) 003 二舅母的目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光祖的客厅里,周光祖夫妇,周懿之,刘氏,主次有序,谈论着什么要紧的事。【ㄨ】 刘氏的声音很不可以:“大哥,这孝珏回来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走了?” 周光祖点头:“直到嫁人。” 大家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也都没说话,就刘氏不干:“大哥以为咱们家还是当年吗?您说留下一个人就留下,这吃穿用度都用钱,咱们家哪有闲钱养一个外人。” 周光祖蹙眉。 张氏明白丈夫不好跟弟妹一样的辩解,道:“孝珏也不是外人,不是宝儿的女儿吗?” 刘氏一撇嘴:“宝儿都死了这么多年,何况这人她姓林,咱们家都已经给林世泽养一个孩子了,难道两个都养着?那咱们家算什么?嫁个女儿陪了命不说,还得帮着带拖油瓶,说出去也太好欺负了吧?” 周安宝的死就是一家人的痛,刘氏句句捅心窝子,张氏还是先看了丈夫一眼,然后道:“那弟妹你要跟谁说去?” 众人:“……” 刘氏也听不出嫂子是在讽刺她爱传闲话,总之大房就算说出天花来她也是不会同意林孝珏留下来的。 刘氏道:“一个云锦都够花钱的了,要供他吃穿还要读书,以后再加上娶媳妇,现在又来个孝珏,那嫁妆钱谁给?我看她还带回两个丫鬟,咱们家这些人加一起才八个丫鬟,她们一下子就来了三个人。反正啊,人留下来也行,吃喝我们是不负责的。” 张氏就纳闷:“家里开销本也没用弟妹负责啊。” 刘氏一瞪眼睛:“大嫂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哥被扣了俸禄,这几个月家中的开销,不都是公中的吗?” 周光祖被扣了俸禄是因为周敬之淘气,摔了太医院的太医,周家又不是早年的周家,哪有什么公中财产。这几个月家中用钱,都是张氏典当了首饰支撑的,不过这些年折腾,张氏也没有什么了。在有二十天过年,办完年货,张氏就再没什么好卖的了。 周懿之是知道周家的难处的,但还是觉得刘氏想的不对,道:“母亲。孝珏是姑姑的女儿,现在既然都离开了林家,如果咱们家再不收留她,你让她去哪里呢?” 去哪里关她什么事?刘氏眉心一怒:“你们都能当好人,就我是坏人,那我问你,林家不要她,可与我们有关?是我们家害得?现在你们都来指责我,到好像我的错。” 周懿之无奈道:“一家人哪有什么对与错?再说,归根结底。小姑姑也是我们家连累的,现在孝珏无家可归,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就应该留下她。” 刘氏毫不客气的道:“你小姑姑风光的时候可也是沾了咱们周家的光,现在说连累,那当年她得到的好处也别要了。”又道:“明明是他林世泽没有良心,自己儿女都不顾,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周懿之还要再说什么,身旁的旁氏忙给他一个示意,她心道。婆婆就是心疼钱,说那些陈年旧事也没用。 周光祖见刘氏不依不饶,弟弟又没在家,而且在家也没用。弟弟是甩手掌柜的,他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弟妹你放心,今后孝珏的一切费用,我出,绝对不会拖累你跟二弟的。” “那行。在个屋用度都不变的情况下,您一个月给孝珏出多少钱,家里的这些孩子,没人也都要填补上去。” 周家最大的支出其实不是吃喝穿用,也不是周敬之和周云锦的学费,而是周光辉的兴趣,周二老爷有三个爱好,画画,斗蛐蛐和交朋好友。 哪一个爱好都是钱在陪着,就在周家最落魄的时候,周二老爷还跟人卖了一直大元帅蛐蛐,花了一千两银子,周老太太手里最后一个院子的地契就是这么没的。 虽然现在他没钱买蛐蛐了,但淘颜料和画纸可不手软。跟狐朋狗友吃饭也尝尝是半夜才回来。 且周光祖如今就剩一个女儿没出嫁,周光辉却一大家子人,这都是周光祖在养活啊。要非算清楚的话 ,他周家二房这些年一直在占周光祖便宜。 张氏对弟妹的贪得无厌十分反感,道:“咱们也不是大户人家,就图个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家中财产都没有什么,还有什么好争的,二弟妹若是不喜欢孝珏,那今后让她离你远一些就是了,至于不让她留在家中的事……”张氏看了一眼丈夫,十分有地气的道:“老爷是一家之主,这事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周光祖给妻子一个谢谢你的眼神。 刘氏一看老大家的拿长幼那一套来压她,嚎啕大哭起来,道:“想当年你周家败落,是我爹不嫌弃你周家穷困,把我嫁给我家老爷,自打进门以来我一直相夫教子,还给你们周家生儿子,现在可倒好,你们周家每一个拿我当人看,这么大的事你们说决定就决定了,凭什么不跟我商量。” 张氏见她越说越离谱,也不敢跟她硬碰硬了,给坐在下首的旁氏一个颜色。 旁氏忙坐到刘氏身边安慰她:“娘,您先别哭,您说说,大伯要留下孝珏,您差什么条件?” 还是旁氏最了解自己这个婆婆,刘氏一听旁氏的话,放下帕子看着周光祖道:“大伯要是非留下孝珏也不是不行,孝珏应该比我们家清池大一岁,今年十六,就算她呆在家里四年再出嫁,三个丫鬟,花费少说也得二百两,只要大伯给我们二百两做补偿我就同意她留下来。” 怎么就欠她二百两了?怎么就四年再出嫁?张氏道:“孝珏今年都十六了,都到了议亲的年龄,你再让她等四年都二十了。”嫁给谁去? 刘氏道:“不是我让她等四年啊,我是说少说也得四年。”她伸出四根手指:“你们也知道她的情况,怕是四年也嫁不出去。” 周光祖皱了皱眉,用厌恶的眼神看她。 张氏则是一噎,林孝珏已经到了议婚的年龄,怕真的会耽误,但怎么也不至于二十还结不上婚,她心里已经暗暗决定,过完年就给她张罗一门亲事。 刘氏见老大一家的都不说话了,嘴角一歪:“总之,二百两,不然大伯上哪都说不到理去。” 周光祖一年的俸禄是二两银子,还是用粮布折算过来的,二百两银子,再等二百年能凑齐。 张氏眉心不悦:“二弟妹,咱家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啊 ,上哪给你二百两银子去?” 他们家之后是挣不来了,但之前有啊,刘氏听张氏的语气有些松动,破涕为笑道:“大嫂若是真想给我,你那不是还有老太太给的一对镯子吗?我打听人问了,值二百两。” 张氏的那对镯子是周家长媳才可以继承的,是老太太当年跟老爷子征战山西时得到的,据说是蒙古王爷脱脱的王妃的心爱之物,是老太太的战利品,也证明了当年周家对朝廷的贡献,根本不是钱能衡量的。 刘氏这一说完,大家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没等张氏拒绝,周光祖斩钉截铁的道:“不行,那是周家的家传之宝,以后要留给懿之他们呢。” 周懿之是长子,可刘氏的亲儿子是周敬之,给周懿之她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周氏冷冷一哼:“那我就不同意。” “你……”周光祖正拿这无知妇人无奈,外面传来周懿之独子周若林甜甜糯糯的声音:“谢谢七呱呱……” 什么七呱呱,众人都往门外看,旁氏站起来往门口处走:“吉祥,是你带小少爷在外边吗?”(未完待续。) PS:码字晚了,一会还有一章,大家先等下。 004 给钱 周若林没等母亲走到门口呢,已经噔噔小短腿进来了,旁氏一看,给他开门的是周清靓。 “六妹怎么过来了?”旁氏看着屋里给她使眼色。 周清靓好似没看见她的暗示一眼 ,闪开身道:“我跟表妹一起来的,在屋里呆的无聊。” 林孝珏从她身后走出来:“大嫂。”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屋里:“舅舅舅妈,说什么,高兴的事呢?这么热闹。” “……”说的是不怎么高兴的事。 周光祖等人见正讨论的人来了,都止了话题,张氏招手让她跟周清靓过来:“你们俩这么晚了怎么还到处跑。” 这时候周若林咯噔蹬先一步跑到她面前,小白手抵着一张发旧的纸:“大祖母,七呱——呱给的。” 呱呱二字他可能是咬不上来,顿开着,像个小蛤蟆在叫,逗得张氏和周懿之夫妻都笑了。 张氏弯腰将周若林抱起来:“我的好孙子,你有没有谢谢七姑姑。” “有。” 周若林小手摇晃着,回答的十分干脆。 众人就去看他的小手,他手里那纸是叠着的,发黄好像还透着红,不知道是什么。 这时走到屋的林孝珏道:“没有给若林,准备见面礼,大哥嫂子,勿怪。” 周清靓跟着道:“我们来时正看见若林在东厢门口来回跑,吉祥叫不住他,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众人就知道周若林手中的东西是林孝珏给的见面礼了。 旁氏猜是药方。 刘氏心里琢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林孝珏画的画写的字,鬼画符,糊弄小孩玩的。 别人虽然也有点好奇,但也没太在意,因为是给周若林的,等人散了,旁氏会打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但谁都没认为是贵重的东西。 说完见面礼。屋里本来是议论林孝珏的,现在人到了,不好当面说什么,就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起来。 旁氏忙道:“若林很淘气,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到处找,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里了,让你们碰见。害得孝珏破费。” 周清靓:“我看吉祥一直跟着呢,是到门口才跟我们一起进来了的,大嫂放心。“ 周家人在巴陵都呆习惯了,那边冬日阴冷,比京城气候还不好,周家也不是什么贵族了,所以对孩子没那么约束,大冷天周若林也会到外面跑的。 但平时毕竟都是旁氏在照顾,今日是丫鬟领出来的,旁氏怕孩子穿的衣服不够厚。去张氏旁边把儿子抱过来:“大伯母给我吧,他怪沉的。” 张氏也没推辞,旁氏就把儿子抱到一边,去检查儿子的衣着,今日周若林反常的很乖,一直晃动着小手没捣乱。 旁氏去哄孩子了,在座的又没人说话了。 张氏担心刘氏当面说出伤害林孝珏的话,偷偷给周光祖一个暗示。周光祖不着痕迹点点头。 张氏就打着哈哈就想让刘氏等人先回去,他是先跟周懿之说的:“若林估计困了,老大你跟你媳妇先回去吧。” 周懿之刚要起身。林孝珏突然笑道:“怎么走了?方才说到哪了?”她说着坐到周懿之下首,看一眼周光祖又看一眼刘氏,那目光就是再说:“你们继续啊。” 张氏目光扫向随着她落座的女儿,周清靓微微点头。张氏就明白了,他们说的话,林孝珏和周清靓都听见了。 一时间众人都被林孝珏的目光看尴尬了,默不作声,气氛异常。 刘氏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你既然想听那她就说。道:“孝珏啊,林世泽就这么把你撵出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那陈家的亲事还结不结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林孝珏淡笑着回答:“二舅母放心,我与林家,已经毫无瓜葛了。”毫无瓜葛,回答了她以上所有问题。就是林家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亲事。 虽然众人都猜测是如此,但听她亲口说,还是有不小的震惊,刘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周光祖已经说过要留下林孝珏,她还问什么打算,这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撵人走。 周光祖和张氏见她一点也不留情面,十分恼怒。 张氏道:“孝珏你别怕,还要舅舅家。” 林孝珏知道张氏在给她圆面子,她到认为刘氏已经留情面了,若是不留,她应该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就看向刘氏笑了笑:“我本打算,给二舅母,二百两银子的。”说着从袖口中抖出四张银票:“每张五十两。”她将银票按在桌子上:“不过,二舅母这么一问,我又改变主意了,可能要回无锡……” 刘氏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后面的话:“懿之,拿给我看看。”指着桌上的银票。 周懿之面露尴尬,林孝珏将手移开,示意周懿之请。 周懿之拗不过后母,站起来将银票送到对面,然后又坐回来。 就四张银票,很好算,刘氏却倒来倒去翻了好几遍,最后她眉开眼笑:“无锡那么远,林家都不要你了,你要不就留下来吧。”虽然让的不十分真诚,但也算松了口了。 说明银票是真的,旁氏夫妇松了一口气。 周光祖却怀疑起来,厉声问:“你哪来的钱?” “舅舅放心,我是大夫,挣的,不是来路不明。” 周光祖白天见到过她跟兰君垣的关系,就怕外甥女年纪小,被人用几个钱就骗去了,听她解释想起来了,她是大夫,还医术高明,自然不比别的女孩,可以自己挣钱。 刘氏也想起她是大夫来了,立刻换做一副笑脸,道:“你们这一行,还挺赚钱的。” 林孝珏含笑着点头:“是啊。”接着又道:“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二舅母,将二百两银票,交出来,当做公用,以后我的钱,也会拿出来,贴补家用,二,您收下这二百两,以后我贴补家用,却没有您的份了。” 众人一愣,只有周清靓用懵懂的目光看着刘氏。 刘氏再次捯饬着银票,二百两啊,大伯哥要挣一百年,她抬起头笑道:“既然是外甥女孝敬我的,那我收下二百两好了。”现在不要,要等多久她才能挣另外的二百两回来? 大夫虽然是职业,但赤脚郎中也挣不了几个钱,何况还是女孩,刘氏不认为林孝珏以后能发财。 张氏很是心疼那二百两,外甥女不知道走家窜巷多少次才能挣到的呢,但刘氏已经收起来了,她也不能再要回来,还是外甥女亲自给的。 林孝珏看着周光祖一副欲批评刘氏有不能样子,再次看向刘氏:“二舅母,收了可就确定了,屋里这么多人,您可不许反悔。” 周清靓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刘氏。 刘氏听她这么一说犹豫一刻,低头一想,她是炸我呢,以为她这么一说,我就会把银票拿出来,我才不上当。 这二百两银票省吃俭用,够她花两年了。 林孝珏点点头,可还是又问一遍:“确定了?” “……”刘氏心道你烦不烦啊,一撇嘴。 林孝珏看向其他人:“大舅,大舅母,大哥,大嫂。”又问向周若林:“小侄子,你们都是,当个见证。” “……”旁氏心里替周若林回答:“我可能是记不住。”不过她能记住。抱着孩子看那边之后还说什么。 林孝珏在点点头,容怀中又掏出一达银票,有三本书那么厚:“大舅母,这个给你那这,是一万两,先买个院子,我们这个太小了。” 众人惊呼:“一万两。” 周清靓也有些意外,方才林孝珏跟她说有钱,她也没料到是这个数啊。 刘氏眼珠子想泡一样冒出来:“她不是听错了吧?” 张氏好歹也是富贵过的人,不是没见过钱,惊讶是因为这钱的主人,稍后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问道:“都是你行医挣来的?” “嗯!”林孝珏点头:“都是正当来路。”其实是坑人来的,但她拿的脸不红气不喘。 林孝珏站起来将银票交到张氏手里。张氏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光祖。 周光祖脸变得很黑,突然道:“拿回去,我当舅舅的会要你的钱?”十分不高兴。 不用他吩咐,张氏就站起来要还回去,丈夫不发话她是不敢收的。 刘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妈呀一声:“这么多钱。”然后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来啊,我来,大嫂你不要给我,我帮你们去买房子,大嫂不愿意做的,我都能帮忙。” 平时她都十指不沾阳春水。 张氏被她吓了一跳,这钱真能让一个人失态啊。 刘氏见钱眼开就要去拿张氏手里的钱,林孝珏突然叫住她:“二舅母,你忘了?你拿了方才的二百两,这钱,没你的份了。” 嘎?刘氏瞬间僵在原地,她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待反应过来一下子冲到林孝珏面前:“孝珏,孝珏啊,这钱我不要了,我还给你。”费劲巴拉从袖子里抖出银票,非往林孝珏手里塞。(未完待续。) 005 财神爷 林孝珏给完钱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无论是张氏还是刘氏。 她胳膊一挡,同时发力,刘氏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不过别人并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大家都以为刘氏是自己坐回去的。 刘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打我?”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刘氏看着周光祖:“她打我。”手指却指向林孝珏。 林孝珏柔声道:“二舅母,你在说什么?”同时眼睛看着刘氏的手里的银票。 刘氏心一激灵,她在干什么傻事?这死丫头是财神爷,得罪她那一万两银子还怎么分。 刘氏立即变得小心翼翼:“我方才一定是魔怔了,一定是。”然后讨好道:“这二百两我不要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舅妈哪能要你钱呢?” “那一万两,也是我的。” 刘氏一噎,捏着手上的二百两银票委屈不已,跟一万两银子比,这就是粪土,她要这个干什么。 林孝珏又说了一声:“二舅母,这么多人看着,您可休想后悔。” “我……” 林孝珏一瞪眼睛,进周家以来,她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如今这外表的和气撕掉,剩下的就是杀戮无情的冰冷。 刘氏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可就这眼神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吓的手一颤抖,立刻定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太吓人了。 张氏并没有看见林孝珏的目光,她以为刘氏安静下来是害臊了呢,既然刘氏不闹了,她就有时间跟外甥女商量事了。 张氏还是要将银票还给林孝珏。 林孝珏一抬手示意张氏收起来,然后对周光祖道:“大舅舅,先别急,我此次回来,少不了要您的帮助,这钱。怕以后还不够呢,你若是心疼我,就收下,待我求助之时。不要扔下我,就行。” 周光祖蹙眉:“都是一家人,谁能丢下谁,这钱是你的,我们却不能占你便宜。” “既然都是一下人。怎么叫占便宜,除非大舅舅,不是真的把我,当家里人。” 周光祖跟张氏相视一眼。 林孝珏道:“就这样吧,其他的事,改日再说,我先走了,周家,以后不可以,这么没规矩了。” 撂这一句话就站起来。又叫了周清靓一起,就出了门。 结尾这句话谁都知道她是跟谁说的。 刘氏从她的恐吓中回过神来,又羞又怒。其他家人此刻心思都没在她身上,也就没看见她的窘迫。 此时周光祖夫妇和周懿之夫妇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总感觉林孝珏拿出这钱是有目的的。 她们想的没错,林孝珏就是想把周家撑起来,周家想卷土重来的话,窝在这里是不行的,现在周光祖没有家底,有心无力。她得伸一把手。 这一万两是买她在周家的话语权,她要当家。 本来她想等机会单独跟周光祖说的,但陵南偷听到了刘氏想赶她走,她得给刘氏个教训。 揣着疑问。今晚是得不到答案了,周光祖明日还要去府衙,就让大家先回去,要散了。 周懿之夫妇抱着孩子听话的往外走。 刘氏看着周若林想到了什么,指着周若林手中的黄纸对儿媳道:“拿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旁氏哄下儿子手中的纸。径自打开,如她所料,是银票,五百两。旁氏抱着孩子直接将银票交给张氏:“大伯母,表妹出手也太阔绰了,这给小孩子的见礼怎么能这么多?我们不能要。” 刘氏心里骂了一声你虎啊,伸出手来:“让你给我,你们不要我要。” 众人:“……”还没长记性。 张氏将银票还给旁氏:“既然是孝珏给林哥的,你就收下吧,这都是人亲,以后她有什么事,你做大嫂的记得帮衬着她点。” 旁氏点点头,也不顾婆婆的挤眉弄眼,将银票收回到袋子里,朝婆婆行了礼,就拉着丈夫走了。 这举动把刘氏气的直跺脚。 可现在也没人理他,周光祖从今天起决定厌恶这个弟妹。招呼都不打就回了卧房。 张氏忙跟上去,刘氏就感觉是眨眼的功夫,厅里就剩下她自己了。 人呢?银票呢? “大哥,你们拿一万两,我家才二百两,这不公平,我不干。”她瞪着眼睛在周光祖卧房门口大吵大嚷。 那意思很明显,你们不给钱,老娘就不走了,然你们好事都办不成。 周光祖夫妇在屋里听见了也不支声,那一万两本来就是林孝珏的,还不知道收还是不收,即便是收下,也是一家人一起花,又不是分家,而且“给二百两银子再不花林孝珏的钱”,明明是她自己选的,现在又反悔。 银票在张氏手上,刘氏怎么都不甘心的,周光祖两口子又躲着她,那有本事他们就躲一辈子,刘氏站在周光祖卧房门口高声叫阵,数落着周家的种种不是。 可周光祖两口子就是沉得住气,你说什么里面都没动静,直到后来刘氏把周敬之和周云锦都喊来了,周敬之是个二世祖,刘氏又最宠爱这个儿子,周敬之发了一通脾气终于把母亲逼回去了,这样周光祖的院子才落得消停。 可刘氏回去后周光辉就不消停了,因为二百两银子耽误了一万两银子,她怎么会甘心,大闹了一晚上,非比周光辉去找周光祖要钱,周光辉当然不干,最后刘氏把周光辉挠了,可周光辉还是没如她所愿,那一万两银子她到底是没分着,当然这是后话了。 周敬之和周云锦送母亲回来的路上,二人并排走着,周敬之道:“你看到你姐姐没有?” 周云锦摇头:“咱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大伯母说今日太乱没安排,明日再去相见。”林孝珏等人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都是女孩,一般时候不是老太太传唤,两个孙儿是不去打扰的。 还有他们整日里上学,家里离学堂比较远,早出晚归,回来也没碰见人。 要不是老管家偷偷告诉他们白天家回来一个人,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周敬之心道:“这个林孝珏是个祸根,才回来一天,家里就鸡犬不宁的,还跟他爹一样没良心,得想办法把她赶出去。”又一想:“她是自己的亲表姐,云锦的亲姐姐,赶出去怕云锦会伤心,而且她一个人又没地方住。” 真是棘手,侧头看一眼弟弟,弟弟看着地面走路,显然是有心事。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反正人都回来了,早晚能见到,咱俩明日还得早起上学,回去睡觉吧。” 周云锦安静的点点头。(未完待续。) 006 请安 林孝珏跟周清靓回到房里之后不久也睡觉了,按照她自己昼伏夜出的习性是非常不习惯早睡的,但周清靓没有熬夜的习惯,她不能耽误别人休息。 可吹了灯也睡不着,只能闭眼养身,显然西边炕上的两个丫鬟也睡不着,“烙饼”声不时的传过来,倒是周清靓一点影响没有,躺下不就,林孝珏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孝珏十分羡慕她的好睡觉。 可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睡去的时候,即便是在周家,第一个夜晚还是做了很多梦。 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但第二日必须要早起,因为要给老太太请安去。 林孝珏顶着晕晕的脑袋跟周清靓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屋子,周清池和周清媛已经先到了。 老太太盘坐坐在大炕上,正跟周清媛说着什么,笑呵呵的,周清池则一脸寒冰。 林孝珏和周清靓屈膝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着她们直摆手:“咱们家没那么多虚礼。”就让她们坐近来,林孝珏和周清靓各自办了小凳子坐在炕沿边,周清池和周清媛对面。 刚一坐下,周清媛就很热情的道:“昨日表妹回来的太急匆,我们都没准备好,没时间好好招待表妹,表妹你可别见怪。” 林孝珏笑着不知可否,周清池冷着声音道:“表姐又不是客人,要什么招待,你没事要招待自家人吗?” 周清媛看着林孝珏面露尴尬。 周清靓偷偷碰了林孝珏的腰一下,周清媛周清池这两姐妹从来都是你唱戏她拆台,不可能和的。 林孝珏不会搀和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的,还是笑而不语。 老太太也好似习惯了两姐妹的斗嘴 ,没有批评任何人,就说要留四个人用早饭,就把话头岔开了。 随即张氏刘氏旁氏也来了。 林孝珏看刘氏面容很憔悴,眼底一片青色,可见是没睡好,也不知道是钱闹的还是别的原因。 但她都不太关心。她只关心她老不老实。 不算老实,对她十分热情,吃饭的时候还给她夹菜,一看就有所图谋。但终归是再没闹什么笑话。 林孝珏不知道的,刘氏昨晚在周光祖屋里吃了亏,回去就等着周光辉给他撑腰,周光辉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听了她的描述就知道她想怎么样了。周光辉是不关心内宅的人,对钱也不甚敏感,但又拗不过刘氏骂她,就告诉刘氏这件事要智取,不可强攻,和气生财,刘氏没读过书,觉得周光辉说什么智取,强攻的很高级,她信了。一会就要实践她新学的处世之道了。 不过这些都是两口子关上门说的,别人都不知道。 吃过饭,趁着家里的女人都在,林孝珏将自己的决定跟老太太又说了一遍,她要跟周光祖一样,赚钱养家。 有人分担家庭重担本来就是好事,但林孝珏是女孩,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张氏昨晚跟周光祖商量过,若林孝珏十分坚持他们不阻拦。但如果老太太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 老太太自然不同意,没有让外孙女为了周家去抛头露面的道理。 刘氏自打见到那一万两银子之后就知道林孝珏是个有能耐的,她认为老太太的想法十分愚昧。跟老太太以理力争。 可惜她昨日还要把人赶走,今天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大家谁都不接她的话茬。 最后老太太道:“我还是不同意,周家有儿郎,不缺你这一口吃的,不用你去拼命。” 林孝珏道:“我不以医者为耻。反以为荣,就算外祖母不答应我,以后也会行医的。” 周老夫人不是不高兴,眼里都是心疼的目光。 林孝珏知道一句话两句话别人是不会懂她的,又道:“而且我想,回周家,入族谱。” 入族谱,那他就是要姓周了,可她本来是林家的孩子,大家都没听过这样的先例,不知道如何操作。 刘氏一点也不反对,还跟老太太说可以把林孝珏记在她家那一只。 这个算盘打的好,如今她看林孝珏有钱,就想据为己用。 张氏道:“你的意思是过继给二弟?”她不知道可不可行,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听闻林孝珏说要姓周心中也有想法,她的女儿在林家死的不明不白,她也希望林孝珏能成为周家的后人,跟林家断绝关系。 可过继给老二她不怎么同意,老二家的太世故,她不想外孙女吃亏。平时她对儿媳妇都是没意见的,但这时候比起来,她更看好老大媳妇的通情达理。 张氏想了想道:“你想姓周你两个舅舅应该都是非常高兴的,既然你二舅母也同意,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但对过继给老二一房,她还是持保留态度。 林孝珏道:“我跟云锦,接起我母亲那一支。” 她要自立一房。 张氏看向老太太,她不反对。 刘氏看着林孝珏语重心长的道:“那是不行的,你母亲都是嫁出去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另起一支,你还是跟二舅母一起吧。” 张氏早上的时候还以为她终于会说话了,看来也就那么一会。 林孝珏对刘氏浅浅一笑:“二舅母,您昨日,可是收了,我的银子,咱们得说话算话。” 刘氏:“……”怎么还提这个茬。 刘氏忙从怀里掏出银票:“你二舅舅昨晚交代我了,这是二舅舅和二舅母给你的见面礼,你拿着,你那二百两我不要了。” 林孝珏琢磨她的话,她要是收了,好像里里外外收四百两的意思。 她又朝她淡淡一笑,没有伸手。 刘氏却很执意的要塞给她,根本就忘了昨天的害怕。 周清池不知道昨晚的事,但听对话也能猜出母亲又干了什么家人都厌恶的事,见母亲如此又非常为难一个人,心有不悦,可林孝珏对母亲的态度分明带着轻视,她更气林孝珏。 周清媛则一直默不作声的看这些人你来我往,反正家里没她发表意见的份。 张氏知道刘氏还银子的目的是什么,林孝珏是小辈不好跟她翻脸,她做主推开刘氏的手:“二弟妹,钱的事以后再说,云锦一直在咱们家,孝珏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不可,这事等大老爷和二弟都在的时候咱们再细作商量,你先不要着急。” 林孝珏不收银子刘氏心中是十分害怕的,那就表明她没有资格花她再赚的钱 ,但张氏说以后可以商量让她稍稍安心,大嫂比这个外甥女好说话。 刘氏将银票不情愿的收回,想着来日方长,坐了回去。 林孝珏跟大家都通了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白天还有安排,就跟张氏报备了一声,说要出府。 周清靓以为她要上街,对母亲道:“娘,孝珏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我赔她去吧。”又问林孝珏:“你麻不麻烦?用不用我陪你?” 林孝珏是要办私事,但也不怕周清靓知道,点点头:“好。” 刘氏心道,这个张氏手腕高啊,让周清靓跟林孝珏套近乎,同龄女子相交情深,到时候林孝珏有什么不都得给周清靓一半吗? 她推出周清池:“清池,你也跟你表姐搭个伴去,你表姐人生地不熟的,你好好照顾她。” 若说人生地不熟,周家姐妹都没出过大门。 周清池不情愿的站起来,林孝珏对她母亲不尊重,她不想跟她一起。 周清媛见自家姐妹都要跟着出门,可她是庶出,姨娘又被嫡母关了起来,没人给她做主,那她要不要去?正犹豫间老太太道:“那就都去吧。” 林孝珏:“……”她真不是去逛街的。 周家姐妹刚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周清池冷冷道:“我肚子不舒服 ,表姐,我就不陪你一起了。” 林孝珏依然点头:“好。” 然后跟着周清靓和周清媛约好先换衣服,后又一起出了门。 林孝珏这边出门办事,却不知道在贤王府的主人书房中,贤王正四处派人找着他。(未完待续。) 007 找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贤王先是叫来最近非常反常的女儿:“听王妃说你跟林小姐关系不错了,那你去帮本王把她请来。” 眼底发青的辅宛郡主打了个哈欠:“没空,本郡主最近在写书,父王请您这样会打扰本郡主的上进心。” 贤王:“……”你哪有什么上进心。 贤王不知道,辅宛郡主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一本宝书,日夜研读,读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认为,这样的书很不错,可以唤醒那些围着男人转的小娘子,作者有想法,她也要写一本,都决定弃武从文了。 辅宛看了一眼父亲又有些疑惑:“您自己跟她不也认识吗?怎么自己不请。” 上一次请是因为女儿病重,这一次的人却有点不好解释,贤王想偷偷把人找来。 贤王哄着女儿道:“那本王跟你说一件大事,小姐不在林家了,林大人告诉本王,林小姐回周家了。” 睡眠不好的郡主目露疑惑:“周家?”瞬间精神了。 “嘿嘿嘿。”贤王不怀好意的看着女儿:“你不知道吧?小姐的母家其实姓氏周,正是周皇后的母家。” “那少施家呢?” “后母。” 福宛郡主沉默了,这事她好像听方颜夕说过,当时根本不关心,但林孝珏怎么说回周家就回周家了?是小住还是被赶了出来,亏她跟她那么好,还把她当知己,都不告诉她。【ㄨ】 贤王又坏坏的一笑:“怎么样,人家都没把你当朋友。” 辅宛仇视的看着父亲:“贤王爷你胡说,林孝珏明天不是要成亲了吗?你儿子这两天天天酗酒,你净骗人。” 贤王愣了一下,对啊,陈家已经下了请帖,娶妻林氏,帖子上写着呢,怎么人这时候不在林家了。 而且他找她。也是因为她的亲事。 程秋砚受陈阁老的邀请,明日在陈府开堂会,可今早突然失声了,请了好几个名医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唱戏的没有声,那光看脸啊?所以贤王都急坏了。 一是程秋砚怕赶不上明日的婚礼,二更怕的是永久失声。 贤王眼珠一动,笑呵呵的看着女儿:“还说跟人家好,可人家要成亲了都不请你去送亲。你这是什么个好法嘛?” 按京城的习惯,第二天出嫁,前一天或者更早女方的亲朋会到女方家里去送亲,辅宛自认为跟林孝珏关系很铁,谁知道却没接到邀请。 辅宛脸一沉:“我去找她去。”说完转身就走。 贤王奸计得逞,追着女儿喊道:“别去林家了,我已经派人谈过路,不在,你去周府找一下。” 辅宛郡主怒气冲冲去找林孝珏,一开始找周府有点小麻烦。他们不知道在哪。 好在他的侍卫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很快打听到了周府的所在,辅宛一看匾额,她来过啊。 可上次周家人对林孝珏并没表现出亲情。 辅宛让侍卫敲来周家的门,没等她说明来意,管家的先道:“您不是跟我们家小姐来过的小姐吗?快里面请。” 辅宛琢磨她什么时候跟“他们家”小姐来过,一想,难道林孝珏真的回了周家,上次她跟林孝珏过来,并没有表露身份。 辅宛面不改色问道:“林孝珏在吗?” 管家笑道:“小姐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以后就都在这了吗?” 管家虽然没有参与主人的对话,但周光祖和周懿之都会把大事告诉他,管家点点头:“正是。”然后问道:“要不小姐里面请,我们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先家里坐一会?” 辅宛只问:“那她去哪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姐没说,跟我们家五小姐六小姐还有丫鬟周三,每人拿着几本书,出去了。” 辅宛一转身立即叫上侍卫,人都不在她也没必要在待下去。 果断的辅宛郡主没有接受周府管家的相请。但她也猜不到林孝珏会到哪里,反正就往书多的地方找吧。 可哪里书多?聪明的福宛郡主也不知道。 辅宛勾勾手叫来两个侍卫:“你们两个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猜一猜这人抱着书去哪了?” 两个侍卫就是神仙也猜不到啊,但他们知道有一条街,有几家书店。 本朝注重理学,科举兴盛,读书人较唐宋元多很多,且本朝小说盛行,百姓有闲钱喜欢看小说。 侍卫黑虎道:“要不咱们去书店看看,小姐是文化人,可能在那里能找到她。” 辅宛瞪了她一眼:“难道本郡主就不是文化人?走。” 福宛喜欢看小说,两个侍卫二话不说陪着有文化的郡主去了广智街。 广智街离国子监比较近,街道与别的商街略有不同,不是店铺多特别,是走在街上的行人以学子居多,少见提筐的中年妇人。 学子多数穿着儒衫,灰白色,林孝珏喜欢穿红色衣衫,如果在的话会很好找,可福宛走了半条街也没看见人。 正犹豫要不要换个地方呢,一撇头看见一个小书摊,这书摊本没什么特点,小贩瘦的跟猴子一样,也不好看,但有一本蓝色封门的书却吸引了福宛的视线。 福宛盯着书走过去。 “哎呦”一声吃痛的叫,一个青衫男子刚好买了一本书,结完账,一回头跟没注意脚下路的福宛撞到了一起。 福宛有功夫,小嗑小碰完全没有影响,男子头冠都撞歪了,却还是一个劲的对福宛道:“对不起小姐,没撞伤您吧?” 以福宛的脾气,就算刮上都得骂人一顿,可她一抬头却愣住了,这人长得像一个人。 黑虎哥俩在福宛后面看不见郡主的表情,但按照郡主的脾气推断,二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会趁人不备去套袋子了。 这时却突听郡主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 呀?黑虎哥俩抬头看看天空,云彩还是白的啊,也没下红雨,太阳依然东方升起。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青衫男子会心一笑:“没伤到小姐就好。” 福宛看他笑容灿如夏花,想起了某个不待见她的人,顿时兴致缺缺起来。 那青衫男子还想确定福宛有没有伤到,这时他前方的朋友却在喊他:“周管事的,您好了没有。” “来了。”周二朝那人招招手,然后回过来头又对福宛一礼:“那在下告辞了,小姐若是有所不适,就到飨悦楼找在下,在下周二,在那里落脚。” 福宛点点头。 他一走,黑虎弟弟白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鄙夷神色:“一个小管事,我家郡主一根手指就能把你骨头捏碎了。” 福宛回头斜睨着他。 黑虎见郡主不高兴了,立刻训斥弟弟:“夏白虎,低头让郡主捏碎骨头。” 白虎立刻站直了:“是。” 黑虎也跟他并排站到一起。 福宛又瞪了二人一眼,越过白虎肩头再去找那周二,已经没影了。 福宛收回视线,想了想,他不过是个小管事,跟薛世攀怎么会有关系呢,嗯,没关系。 福宛确定之后目光回到书摊:“老板,你这书怎么来的?”她举起一本邓绥传问道。 小贩笑迎贵客:“方才三位小姐托我卖的,已经卖出两本了,一共就十三本,小姐您要不要来一本?” 这本邓绥传全是手写体,装订就用线缝的,很特别,跟福宛那本一样显然都是出自林孝珏的手笔。 在联想官家的话,四个人拿着书出来了的,方才林孝珏来卖过书。 福宛放下书急道:“那人呢?去那边了?走多久了。” 小贩看她黑了脸,忙指着借口的方向:“走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我听一个小姐问另一位小姐,好像说要去兴华大街。” 福宛一挥手叫上二虎:“追。”(未完待续。) 008 买卖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福宛那边凶神恶煞去追人,却不知道吓坏了卖书为生的小摊贩,书贩毛晋想着一会那小姐说要回来收书钱,万一这女子是找她拼命的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是个小老百姓,万一受牵连怎么办? 毛晋天生胆小,准备收拾书摊避避风头。 这时一个穿着鹤纹官府的大人走过来:“这字写的好啊。”那大人拿起邓绥传认真的看着封面。 “十文钱一本,不买要收摊了。” 毛晋低头整理箱子,也没看见这人是穿着官服的。 陆鸿又翻了两页,全是一样的字体,他平生有两个爱好,审案和书法,第一个爱好已经成为了职业,第二个爱好想登峰造极还欠火候,所以他就喜欢搜子名家书法,这个字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但比当朝的书法大家傅老也毫不逊色,可这么好的字怎么才卖十文一本。 陆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一张止十文,还是一本十文啊?” 毛晋听乐了:“一张纸十文?你要是这么给我也不介意。”说着整理好了书箱抬起头来:“大人……”双腿开始颤抖,怎么是个大官啊,官老爷不在府衙呆着上街吓唬人,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不敬的话了? 陆鸿抬头看毛晋一眼:“你确定是十文?” 毛晋差点哭了:“我确定不要钱。” 陆鸿莫名其妙,掏出一锭银子:“你有多少本?本官全买了。” “我有很多本。”毛晋将他手推回去:“就是不要钱。” 敢收官老爷的钱,他是不要命了吗? 陆鸿簇簇眉头:“你这小贩不识货,这本书啊,千金难求啊。”说着将银子放下,自己伸手去翻了翻摊位,找到十本:“都归我了啊。” 毛晋心里哀嚎:“都给你了,快走吧。” 可陆鸿走了之后他有寻思过味来了,刚才那个大人说这本书千金难求,可那位小姐就随便寄卖在他这里的。还说了他买多少钱都行,到时候她来收账,五五分。 当时他还觉得这小姐是急用钱呢,十三本书能卖几个钱? 十三本。毛晋脑中如被闪电劈过,方才卖出去两本,那位大人拿走十本,还有一本,他低头去翻书箱子。整理的时候真装起来一本。 他拎出书本随手翻了两页,这故事写的真不错,他是卖书的,小说看得多,好不好前三章就能看出来。 毛晋一边看一边想着那大人的话,千金难求,莫非真的那么值钱?那他不是亏大发了。 福宛看见林孝珏的时候,林孝珏正好在兴华大街街口。 福宛快走两步追上她。 林孝珏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本能的将人往前一摔,福宛猝不及防:“哎……” 跟在她身后的二虎也大惊失色。可要去接人已来不及了。 林孝珏听着声音耳熟,见半空中的是福宛,眉心一蹙,在人还没落地之前手臂一勾,将福宛向自己身前一拉,最后福宛稳稳的倒在她的怀里,她身子前倾,一只手扣在了福宛的腰间,二人就差那么睫毛的距离,就可以接吻了。 “好。”二虎看她身手敏捷不由得喝彩。 林孝珏面不改色将福宛放开。福宛站稳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暗算了,还让一个女的给占了便宜。 福宛指着林孝珏道:“你跟本郡主耍流氓?” 林孝珏也很抱歉:“郡主是来找我的吗?”怕福宛找她打架,赶紧转移话题。 周清靓和周清媛一听这人是郡主。都暗惊不已,不过显然此时没有她们开口的地方。 福宛有些羞涩的拉着自己胸前的小辫子,道:“我是来确定一件事的。” 二虎如遭雷击,郡主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事?” “看你是不是成亲不请我。”福宛心道,不过显然,要成亲的人前一天不会跑出来逛大街。福宛知道自己误会林孝珏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给我的书我看完了,很好看。” 林孝珏点头:“那就好。” 福宛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街上的铺子,不高兴问道:“你看什么呢?” 林孝珏眼珠一动,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想不想发财?“ 福宛疑惑的看着林孝珏,她乃亲王郡主,要什么没有,根本就是最富有的人啊,福宛摇摇头。 林孝珏想了想:“一万两。” “一万两?”福宛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很富有,可仔细想想还真没有过一万两银子,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林孝珏指着这条街道:“遇见我,算你走运,借我,一万两,一年之后,翻五倍。” 原来是借钱,福宛郡主虽然从来没有拿过那么多钱,但他爹有钱,林孝珏若是救急,她不会吝啬的。【ㄨ】 “好借你。” 林孝珏如今确实在为钱发愁,剩余的钱都给了张氏,周家要做大不可能不投资,那么想在兴华大街上捞好处,就没有原始资金了。 可错过这个村 ,下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林孝珏不怕福宛误会她是要借钱,点点头:“越多越好。” 福宛想了想:“那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 林孝珏筹到了第一笔钱,可想赚的更多,就得投入更大,下一笔资金还没有着落,不过急也没用,她跟福宛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福宛给周清靓和周清媛解释,本应该一见面就介绍的,现在有些失礼。 福宛身份高,林孝珏道:“这位是贤王郡主,福宛郡主。” “这位是我五姐,我刚回家,五姐,最向着我,把屋子,都让给我住。”又看向周清媛:“我六姐。” 再没有下文了。 福宛就知道林孝珏跟老五关系好了。 她也明白林孝珏是什么意思,京师之地,高门大户多入牛毛,若是能与公主郡主什么的交好一下子就会在这些官家小姐中脱颖而出,兴许就能碰个好姻缘,女孩一辈子最大的事不就是找个好婆家吗。 所以她从来不缺玩伴,本来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利用她的,但那人是林孝珏,她知道这个人心底善良,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福宛就道:“周五小姐,有空常来家坐坐,我娘很喜欢五小姐这样的姑娘。”又看向周清媛:“六小姐也可以一起来。” 周清靓倒是没什么大反应,笑呵呵的点头说好,关键她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周清媛明显能看出眼睛一亮,连忙说好。 福宛不由得心里就做出了评价,对周清靓高看一眼。 相互介绍完林孝珏就说要请众人吃午饭,显然福宛郡主忘了父亲的嘱托,她想吃飨悦楼的水晶肘。 几人就打算去酒楼用餐,好在贤王是个奸的,派出女儿的同时,还派了一个高手,那人跟踪福宛,找到了林孝珏。 要吃饭却被王府的内侍打断,福宛想起来父亲的嘱托,对林孝珏道:“我爹的一个朋友突然得了病,很着急,想请你去给看看,你有空吗?” 林孝珏:“……”急病现在才说。 林孝珏随手交给陵南一锭银子:“先送,五姐和,六姐回家,我去一趟,贤王府。” 贤王府除非邀请是不会接待生人的,所以林孝珏没准备带周清靓和周清媛一起,福宛也没挽留,于是周家姐妹二人跟陵南一起去雇佣马车,但周清媛回家的路上眼里一直有一丝失落是大家没发现的。 内侍朱威并没有带林孝珏和福宛回王府,而是直接将人送到清水胡同的一处三进的宅子里。 她们一进来先师被官家请到了花厅落座,可花厅没有人,朱威在进来的时候莫名就失踪了,所以林孝珏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问福宛:“这里是你家的,产业?” 福宛想着朱威是福宛极其信任的人,他能在这里随意进出,这里一定是父亲置办的。 就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从来没来过,我爹也没说过。” 其实在王府,贤王是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的,他在外面干什么王府的人也没人过问,只要听大街小巷的传闻就行了,不需要刻意打听。 林孝珏点点头,贤王请他是因为他的朋友有急病,而他的朋友可以住在他的产业里,生病还要贤王如此劳心,这个朋友一定不一般。 林孝珏对这个朋友有些好奇了。 房里朱威禀告贤王,大夫请来了。 贤王喜出望外:“那快把人请到程先生那里去,先生在园子里等着呢。” 朱威看一眼王爷,站着不动。 “还有事?” “回禀王爷 ,郡主也跟来了。”朱威说着低下头去,甚至坐好了吐沫喷头的准备。 果真正在喝茶的贤王都呛到了:“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贤王“金屋藏娇”,别人无所谓,却不想让儿女知道。 可朱威有一个毛病,他太过忠诚,主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主子让她请林孝珏来,他就请来,至于不让郡主跟来,这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朱威道:“属下没让郡主来,是郡主自己跟来的。” 贤王:“……算了,你下去吧,把小姐请到园子里去。” “是。”朱威挺的笔直,转身出去了。 贤王放下茶碗也出了房门。(未完待续。) 009 一个病人两个大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和福宛跟着朱威往府中的花园走去,冬季里万物凋零,景致本没什么好看的,但这园子却修的很精致,尤其是湖边,有一个小暖阁,暖阁又接九折长廊,直连湖心亭。 朱威请林孝珏和福宛进暖阁,暖阁门口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接应,几人刚要进去,这时身后却有人喊了一声:“邱叔,老爷子给老爷请了太医来。”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府中下人领了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来,那人身材中等,背着药箱。 他看着林孝珏眼睛闪过一丝仇视的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孝珏暗笑,原来是老熟人蒋太医。 这个蒋太医可跟她不怎么友好,处处拆她的台,还创造过新名词,胎虐,所以她记忆尤深。没想到在这碰上了,看来又要起一番冲突。 邱叔看见来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太医身边的下人是老太爷的人,他们这位老太太呀,一定是故意来给贤王难堪的。 这看病请大夫是有规矩的,病人就一个,你请了一个大夫来,再请一个,就好像不信任前面的大夫,不过功勋人家不讲究这个,因为在他们眼里大夫跟奴才没什么区别,可普通家人就不行了。 程秋砚虽然是贤王的朋友,但就是一个戏子,只有别人瞧不起他的份,哪有他侮辱大夫的资格? 正如他想的一样。 程秋砚跟贤王有不正当的男男关系,老太爷是他的师傅,戏唱的特别棒,曾经也是红极一时的名角,他一心为戏,就觉得程秋砚给祖师爷丢脸,所以经常找一些无聊的事,想让粘着程秋砚不妨的贤王难堪。 贤王邀请大夫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他却横插一脚,也请了个大夫。如果贤王请的大夫治不好他请的大夫治好了,那就说明他比贤王有本事,他的徒弟就不应该再依靠贤王。 先不说太人家想法对不对,人老了固执还不怕事。不能用常人思想推理,就是万一贤王的人治好了呢?蒋太医没治好,那老太爷岂不是自己打脸?而且还会惹得蒋太医不高兴。 这是个一得罪就是得罪最少两个人的事儿。 邱叔心里直摇头。 蒋太医也十分不满意,冷冷对那下人道:“既然请本官来,为何又请了别人?这不是侮辱本官吗?” 他一口一个本官。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太医院当差。 林孝珏心中嗤笑,这个傻帽,如果病人不是官家,他跑出来给人医病一定是接的私活,还敢大张旗鼓,真不怕别人抓他把柄。 太医只能给皇上和大臣看病,给大臣看病还要经过请示,老百姓是没资格让太医看病的。 生病的事程砚秋,他一个唱戏的肯定不够资格请太医。 所以这蒋太医正如林孝珏所料,接的私活。 邱叔没想到蒋太医一下子就认出林孝珏是大夫。心下一想,就知道两个大夫是认识的,听语气还不和,这下热闹了。 邱叔忙走下台阶忙去接蒋太医:“原来是蒋太医,有失远迎真是失敬。”拱拱手他又开始介绍林孝珏:“这位小姐贤王给家主请来的大夫……”他想和和稀泥,希望这事能过去,可介绍到一半卡住了,这小姐他不认得。 林孝珏淡淡一笑:“周氏。” 邱叔赶紧接下去:“这位是周小姐。”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不屑一哼:“装神弄鬼的,谁不知道你姓林。” 林孝珏还是笑笑没解释太多,拉着福宛就要进暖阁。 蒋太医皱皱眉叫住她:“你站住。”说着他又看向邱叔:“今个这病。只能一个大夫看,你自己选,有我没她有他没我。” 邱叔为难的看着他:“大人,小姐是王爷的客人。” 林孝珏心里暗道。他这哪是跟自己叫板?分明是跟贤王打擂台吗,傻帽。 一直没说话的福宛郡主果然哼道:“想你医术也不怎么样,不然我爹怎么会不请你,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人,我们都没嫌弃跟你一起呢,你到摆上谱了。要滚就快滚。” 蒋太医气恼的面红耳赤,可说话的人一听就是郡主,他哪敢顶撞,又一想,死丫头是贤王请的,他硬碰硬十分不明智,也不能跟他一起看病,她一定会耍花招整他,不如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醒悟了朝邱叔一甩袖子:“那本官就告辞了。”做出是愤怒而走不是害怕的样子。 邱叔不比福宛,他们家老爷唱戏的,此时得了贤王的庇佑但谁都知道贤王的脾气,喜新厌旧,万一哪天失了靠山,得罪的人是会报复的。 程秋砚性格温和,所以不能怪他的下人胆小怕事。 邱叔着急去跟蒋太医道歉,不是挽留,但得让这人消气:“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府上的人照顾不周,等改日在下得空,一定去府上负荆请罪。” 蒋太医着急要跑,哪里有心情听他啰嗦,特意装出一副黑脸,让他别挡路,邱叔就更不敢让人这么离去了。 林孝珏见邱叔为难,心中一动,突然喊着蒋太医:“你这么着急?你要逃跑吗?” 周围瞬间静下来。 心思被猜中,蒋太医变得支支吾吾:“我,我干嘛逃?我为什么逃?” “因为,你治不好啊。” 福宛听了朝蒋太医挑衅一笑。 邱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些个小姐,就知道自己痛快嘴,不管他们家人的为难。 那领蒋大夫来的下人见两个大夫杠上了很是乐见其成, 他走到蒋太医身边:“大人,您是老太爷最尊贵的客人,您这么走了,奴才如何跟老太爷交代啊?而且我们老爷的病还等着您医治呢。” 最尊贵的客人取悦了蒋太医,蒋太医面色稍霁,眼睛看着林孝珏心里琢磨要不要留下来。 林孝珏浅然一笑:“想好了吗?敢留下来吗?” “我有何不敢?今天我到要让你看看,什么是太医院的太医。”他说这话还是很有底气的,虽然多次输给了林孝珏,但程秋砚这个病他打听过,就是突然间哑巴了,他家中祖传的针灸之术,治这个症没有问题。 林孝珏看他接的霸气,一抬手:“那请吧。” 蒋太医不客气的撩袍先进去,邱叔待客人都进了暖阁,回头看老太爷那边的下人,一脸无奈:“你这是何必,留下来势必要得罪一方,你以为贤王请来的人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那下人道:“那老太爷就该看着老爷堕落吗?告诉邱叔您吧,今个这事就是老太爷故意的,老太爷就是想让老爷知道,有些事就算他是贤王,也不能说了算,比如请来大夫的好坏。” 邱叔听老太爷的心思跟自己猜的差不离,他叹道:“老太爷这是何苦,先不说贤王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万一蒋太医治不好,老爷子自己还得气出好歹来。”如果蒋太医很厉害,老太爷都能请来,贤王请不来吗? 邱叔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不知道这个理。 那下人却是一笑:“这次邱叔恐怕要想错了,这蒋太医别的不拿手,就对这个病拿手,老爷子年轻时候也失声过,是蒋太医的祖上治好的,所以您呐,还是担心贤王请的那位小姑娘治不好翻脸吧。” 那位周氏小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邱叔也不知道贤王为什么会找个小孩来,他急道:“真被你们害死了,若是小姐治不好,贤王爷岂不是要没面子?”又点点那下人,然后急匆匆进了暖阁。 此时给一个人看病,却已经不是两个大夫自己的事了。(未完待续。) 010 赌注 程秋砚府上的暖阁是特意修建用来冬日赏花园景色的,地下有火龙,进来就不会冷。 里面修了套间,外间显然是个棋盘室,有个四方石桌在地中间,上门刻着棋盘,桌子周围摆着四个石凳子,供下棋的人落座休息。 众人进了暖阁,邱叔先是请林孝珏等人坐下:“几位贵人稍等,的先去通传一声。” 蒋太医道:“快,本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林孝珏对他头。 邱叔赶紧进了离间,不多时出来了:“让各位贵人久等了,我家老爷问贵人们想如何看病?”看看林孝珏又看看蒋太医,那意思就是你们谁先来。 蒋太医想了想对林孝珏挑衅的道:“要不一起?” 林孝珏头。 福宛站起来:“我也要看。” 有的人生病了不喜欢别人知道,看病的大夫是应该保密的,否则十分不道德,显然程秋砚选在这种地方看病,又不是一起请很多大夫,就是不想太张扬,所以福宛入内是不太应该,但邱叔没阻止,林孝也没拦着福宛。 可能邱叔也不敢拦着福宛吧。 于是邱叔领这三个人都进了里间。 里间是个休息室,对湖的地方开了个大窗,窗下摆了一张软榻。 林孝珏进来一看,一个男子负手站在软榻前,看着窗外背对着他们。 他挽着冠,穿着收腰的白衫。脊背挺拔,肩头平稳,身形硕长,是个背影杀手。 许是听见了声音,他转过身来,露出白玉无瑕的面容,浓眉朗目,风华无双。 任林孝珏见过很多俊美的人物,但哪一个都比不上这个,还不是阴柔的俊美。却十分优雅。嘴角一动就能倾国倾城。 她终于认出来了,是卸了妆的程秋砚,难怪是贤王在请大夫。 福宛喃喃自语:“好英俊啊。” 蒋太医吸溜一声,哈喇子烫出来了。 邱叔对众人的反应见怪∧■∧■∧■∧■,<div style="margin:p 0 p 0">不怪了。他忙请程秋砚坐在软榻对面的交椅上。然后林孝珏和蒋太医:“大人和姐哪位先问诊?” 这个总得一个一个来的。 福宛轻轻撞着林孝珏肩膀:“你先去。” 还没等林孝珏话。蒋太医已经当仁不让的坐在程秋砚对面了,他从医箱里拿出脉枕:“垫在手腕下。” 程秋砚很配合。 蒋太医开始诊脉。 福宛看他有模有样的,心里有些替林孝珏和父王的面子担心。如果他诊出来直接治好了,林孝珏就等于还没出手就失败了。 所以先下手为强。 林孝珏看的到不是这个,按理蒋太医是前辈,她是晚辈,正常应该晚辈先诊脉,前辈指出不足,这叫提携,显然蒋太医一照顾后辈的意识都没有,如果天下大夫都这样,那人类的健康就会十分令人堪忧了。 因为杏林界会后继无人。 不过蒋太医看不上她,兴许是因为这个,那倒是不能勉强。 过来能有一碗茶的时候,蒋太医真好了脉。 邱叔问他情况如何,他突然朝林孝珏得意一笑,道:“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福宛防备问道:“什么赌?” “程老板的病看谁能治好,如果我赢了,姐就要跪地拜师,从此入我门下。” 林孝珏医术高明,且在杏林界有名气,曾经少数家都想沾她的名头,蒋太医想让林孝珏入他门下,如果成了,别人就会林孝珏的医术是他教出来的,可林孝珏分明是自学成才。 福宛冷笑:“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你已经诊过脉了,能不能治好你都心里清清楚楚,却这时候要跟我们打赌,我们连脉都没碰过,你这不是占便宜吗?” 邱叔也有同感。 蒋太医不看福宛,那是贤王的郡主,他惹不起,他问林孝珏:“怎么样神医姐,敢不敢赌 ?莫非是怕了。” 他还特意出林孝珏的外号,如果林孝珏不敢,那这名头就是空的了,以后可以任人笑话。 而且林孝珏不管答应不答应都是他占先机,如果不答应,那林孝珏自然是输了,如果答应 ,他本来就拿手的病情,在加上诊过脉,更有信心,医治方案想必都想好了。 林孝珏看他呵呵的笑。 蒋太医都给看毛了:“你赌不赌?看我笑什么。” 林孝珏道:“你要拿程老板的病,做赌注?那你得问问人家,同意不。” 福宛了然一笑:“好啊,你这什么大夫啊,人家病人正痛苦着呢,你还要拿人家打赌,你的医者父母心呢?” 聪明的郡主果然不是吹的,一听林孝珏的意思就知道该什么了,人家是病人,不是玩物,你一个大夫拿人家当赌注,那不是不把人当人看吗? 邱叔看着自家主人,心有些不得劲,他们唱戏的是下九流,比别人更敏感自己被人看不起。 蒋太医终于知道自己错误在哪了,就一个赌注,他哪里想了那么多,死结巴就是想让他遭人记恨。 谁知这时程秋砚却头。 他如今哑了,但意思很明显,他不介意。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哈哈一笑:“这下你还有什么好的?” 林孝珏眉毛挑了挑,这程秋砚就不怕她输了,让贤王下不来台?毕竟她还没诊脉呢。 福宛看着程秋砚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蒋太医见林孝珏迟迟不答应,更嚣张了:“还什么神医姐,连个失声都不会看,我要是姐,过了今日我再不会行医了。” 好像他已经给治好了一样,福宛愤愤不平。 林孝珏突然手指一他:“好,就如此。” “什么?”蒋太医没抓到。 林孝珏道:“我赌,赌注是,你输了,从此退出杏林界,永不为医,你赌不赌?” 室内顿时一静,这赌注有些大了。 蒋太医转入沉思,这他要考虑考虑了。 福宛见他犹豫,反而不屑起来:“怎么,你又怕了?刚才你不是志在必得的吗?” 蒋太医想到自己的祖传针灸术,程秋砚脉洪大,就是体内有火,他可以疏通他的经脉,把火气逼出去。 这种病例他父亲和祖父都遇见过,早晚各一次,针灸三次就能痊愈,一针就可以开口话。 他又想林孝珏,治疗陈博彦时费了好几天的劲,而且后面调理还是别的大夫给看的,而且她还不一定会治这个病,即便她也会治,也不见得一剂药就能好。 “你到底赌不赌啊?” 他一直不话,福宛有些不耐烦。 林孝珏劝着福宛:“算了,有些人,就是,叫的声大,我给程老板,把脉吧。” “慢着。”蒋太医一抬手打断林孝珏欲走过来的意图:“我可以赌,但我的赌注要缓一缓,如果我赢了,你不仅要磕三个响头如我门下,而且以后除了在我的医馆,再也不许行医。” 他的加注对林孝珏有些不公平,那样林孝珏想看病救人就完完全全受他摆布了。 福宛哼道:“你就直接想请我们去坐堂好了,别人提一个,你要三四个,心眼都让你涨了。” 蒋太医呵呵冷笑:“怎么样?姐又不敢了,原来姐方才就是蒙人的。” 林孝珏低头弹了一下指甲,无所谓的道:“只要除掉你个祸害,怎么样都行,我接了。” “不过。”她又抬起头,目露精明的笑容:“怕你赖账,咱们得立字据,画押。” 蒋太医又有些犹豫。 福宛看林孝珏很轻松样子一咬牙,道:“你有怕了?” 蒋太医道:“谁怕了,立就立,签字画押。” 程秋砚听完二位的决定朝邱叔一撇头,邱叔会意,立刻找来纸笔印泥。 林孝珏再次挑眉,这个程秋砚,别人打瞌睡他就给枕头,明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嘛。(未完待续。) 011 酒和冷盘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暖隔里两个大夫打赌,朱威很快把消息告诉了正在园子另一处阁楼里等消息的贤王。 因为福宛的到来,贤王不便出面,他靠着窗望着湖边的小房子,目光略带玩味,问朱威:“你说谁会赢?” 朱威高声报告:“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这么大声。” “回禀王爷,属下天生大嗓门,不是故意的。” 贤王嫌弃的瞪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湖边:“我猜小姐会赢,蒋太医这次要有麻烦了。” 朱威嘟囔着不知说了什么,贤王目光斜向他:“你不是大嗓门吗?有什么话当面直说,嘀嘀咕咕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朱威吓坏了,王爷说她不是爷们?不是暗示他什么吧?谁都知道王爷好男风。 朱威不动声色的站的笔挺,让自己更加有威武之气,正色道:“属下是说,那蒋太医是先生的师父请来的,为人比较奸诈,小姐怕会上了他的当。” 贤王眼睛向上,心道:“难道林家这个丫头不够奸诈吗?” 林孝珏和蒋太医立还字据之后,蒋太医就要给程秋砚施针、 辅宛看他翻着药箱都要气笑了,指着他的药箱道:“哎哎哎,我们这边还没诊脉呢,你现在治好了怎么算啊?” 蒋太医道:“只要是我治好的,自然是我赢。”他想好了,他确定是能治好程秋砚的,但小结巴也不一定治不好,唯有先下手为强,不让小结巴出手,看她还怎么治。 辅宛冷笑道:“那也可以我们先来,凭什么就你先医治?” “因为长幼有序。” 辅宛恨不得打死这个老无赖:“我还没听说过看病讲究的是长幼有序。” “行业规矩,闻道有先后 ,本官是长辈。” “呸……”辅宛就要动手,在她身旁的林孝珏好脾气的拉住她:“不要置气。” 辅宛看着蒋太医一哼,蒋太医小人得志的看着林孝珏笑。低头拿出针灸的用具。 “程老爷,咱们开始医治吧。” 程秋砚很尽责的扮演者哑巴的角色,看着他们不置可否。 林孝珏看着蒋太医突然道:“程老板的府上,可不是太医院。不能听您,一家之言,咱们都立了字据,您现在不让我问诊,您觉得。我会同意吗?” 蒋太医抬起头不屑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然后又问邱叔:“本官要给你们家老爷治病,你们不同意吗?” 邱叔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不知如何回答。 林孝珏看一眼程秋砚,那人还是闲闲的样子,一点不为他们争执所动。 林孝珏又收回视线看向蒋太医:“您难为邱叔,也没用,这脉,我是要诊的。” “如果本官不让呢?” 辅宛怒道:“那你之前打什么赌?输不起就回家缩着,又没人请你出来。” 林孝珏也道:“您如此行事,明摆着坑我输。不合道理。” 蒋太医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屋里本官就是道理。”说着又问邱叔:“我说等本官治完了再让林小姐诊,您们有一意见吗?” 林孝珏提醒他:“我姓氏周。” 蒋太医蹙蹙眉没理他,还是问邱叔。 邱叔看向自己主子,主子垂着头吹着指甲不表态。 蒋太医等的不耐烦,怒道:“你家老爷都哑巴了你问他有何用?” 邱叔心中嘀咕,哑了又不是聋子,可主人不表态,他不知要如何安排啊。 辅宛见蒋太医一直拿个没有主见的下人刁难,冷冷一哼:“一个小小太医还敢威胁人,本郡主乃贤王嫡女。论官职比你大得多,本郡主说要周小姐先诊治,谁敢不服?” 既然蒋太医耍无赖那她们也不让他出手,看谁能比的过谁? 虽然大家都知道辅宛是郡主。但她一直没特意表明身份,大家就都没揭穿,就拿她当官家小姐一样尊重 ,可如今她自报家门,大家就不敢打马虎眼了。 邱叔和程秋砚都要给她行礼,辅宛叫住二人:“免了。【ㄨ】说正事要紧。”然后看向蒋太医:“怎么?你还要不要比了?” 蒋太医见她露身份先是一怔,然后忽然笑了:“郡主大人,咱们治病救人的凭的是医术,您用身份压人可不好。” 辅宛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他自己就用身份压人,现在还要倒打一耙:“你……”辅宛抡起胳膊就要揍他。 林孝珏赶紧拉住辅宛,他知道蒋太医为什么不怕辅宛。 蒋太医他们这些太医,在宫中伺候久了总会有一些贵人做靠山的,而贤王虽然地位高,但他从不过问政事,蒋太医不怕他给小鞋穿。 林孝珏心中又骂他傻帽,如果辅宛是个不讲理的,打死他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看见官场那点利益,看不到人家背后的权势。 不过林孝珏自己的事,她不想拖累辅宛落得个张扬跋扈的恶名,尽管辅宛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蒋太医不让她诊脉,那她就不诊脉。 林孝珏先跟辅宛小声道:“先别理他,看我的。”然后看向邱叔问道:“你家老爷,是不是昨日哑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邱叔以为这大夫来的时候去请的人已经说明了情况,就道:“恩,昨天早上开始,就说不出话了。”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问程秋砚:“程老板前晚,喝的什么酒?” 一直闲闲的程秋砚终于抬起头来,很好奇的看着她。 蒋太医听了心里防备着,这死丫头问人家喝酒是耍的什么把戏? 林孝珏笑道:“我也卖酒,以后还请程老板,照顾生意。” 程秋砚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继而淡淡一笑,微微颔首,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优雅,好看极了。 林孝珏看的微怔。 蒋太医看着林孝珏一笑:“原来小姐后路都找好了,知道自己会输,以后不行医了,改做酒娘子了。” “技多不压身,我更担心,蒋太医您,要是不行医,能干什么。”林孝珏回过神来道。 蒋太医听出这人是挖苦他一无是处,哼道:“不用你逞那口舌之挣,一会有你哭的。” 林孝珏笑而不语,转身又看向邱叔,继续问道:“你家老爷,前晚喝过酒后,吃的什么冷盘?” 邱叔一愣:“小姐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喝了很多酒?还吃了冷盘?”说完他面带回忆之色:“前晚老爷在醉仙楼喝酒,后来又吃了腌的氷果。” 那种冰果算是醉仙楼的特色,把秋天成熟的海棠果放在缸里腌制,家水加冰糖,入冬之后再搬到外面冻上,等地龙烧的很热的时候捞出来吃,带着冰碴,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一提冰果辅宛也想吃了。 辅宛问林孝珏:“你现在这些问题,是跟程先生的病有关吗?”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看向蒋太医:“我诊好了,现在我们要比的,就是谁治得好,这个有点难界定。” 因为病人就一个,没有相同案例,若是先一个治好了,后一个自然就不用动手,若是先一个没治好 ,那后一个治好了,先一个再狡辩说是他前面调理的功劳,就难分谁输谁赢了,比较有人会觉得,第十个饼之所以会饱,是因为前面九个饼的功劳。 所以谁先谁后是有影响的。 蒋太医听她不用诊脉就说看好了,嘴角一撇:“既然小姐医术这么高明,那自然是本官来抛砖引玉。我先治。” 他还是他原先的方案。 辅宛不同意,林孝珏拉住辅宛,道:“让你一天都无妨,不过,要程老板能唱戏了,才算治好。” 蒋太医想了想:“好。” 邱叔插嘴道:“我们老爷明日就有堂会,是陈阁老家,耽误不得,所以今日二位大人务必帮帮忙。” 林孝珏自信的道:“没问题。” 蒋太医有些犹豫,他心里暗掰指头:“明日这个时候应该是能好的,但就怕万一,会耽误堂会。”但这时候他已经无路可退了,硬着头皮点头:“没问题。”只要不让林孝珏身手,他就一定能赢。(未完待续。) PS:元宵节快乐,去邻居家吃饭了,回来晚了,抱歉。 012 拖字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双方讲好先后,蒋太医先给程秋砚施针,若是治不好,林孝珏再出手,这算蒋太医占便宜了。 因为行业有讲究,蒋太医要保密,他施针的时候,邱叔把林孝珏和辅宛请到了外间棋室。 辅宛坐在来之后依然纷纷不平:“你到底怎么想的,一会他治好了,你岂不就输了?难道你以后真的不医了?” 林孝珏道:“他治不好的。”辅宛还想问她凭什么这么自信,林孝珏就摸着棋子道:“下棋啊?” 辅宛眉头皱了皱,想了想还是妥协了:“你会下嘛?”摸起一个棋子。 林孝珏摇头:“跟医有关的,我都会,这下棋,我没学过。” 辅宛将棋子扔回到盒子里:“臭棋篓子谁跟你下棋。” 林孝珏也只好把棋子放回去。 接下来二人无事,就坐等着蒋太医的结果。 蒋太医施针只用了喝茶的功夫,但接下来的等待就是漫长的了,本来讲好的,若是一个时辰程秋砚还没开口说话,那么就要林孝珏医治了。 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程秋砚只能轻微的发出啊字,可蒋太医还不肯让位。 辅宛等的不耐烦了,准备破门而入,她拉起林孝珏就要往里间冲。 蒋太医如大佛一样堵在门口:“病人要休息。【ㄨ】” 辅宛怒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人,现在你治不好,还不让别人医治吗?” 蒋太医心里没底,但嘴上却不饶人:“没见人已经能吐出几个字了吗?这就是快要好了,你们现在插手,岂不是占我便宜。” 林孝珏道:“咱们的标准,可是能唱戏。” 蒋太医眼睛一挑:“一会就能唱了。” 林孝珏目光一沉:“你就是要耍赖了?” 蒋太医被她看的脖颈子发冷,强忍着逃离的冲动道:“医术本就是如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的?” 可是他们比的就是快,辅宛气喘纷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孝珏挡住辅宛要揍蒋太医的手,然后看向蒋太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自己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蒋太医算着大概的时间:“明天中午。” 邱叔忙道:“那不行啊,上午就得去陈府,还要接戏呢.”请大夫来就是为了救急的。 林孝珏默不作声的看着蒋太医。 蒋太医心里琢摸着。要是耽误人家唱戏,那程秋砚一定没那么好说话了,但他的针术,最快也是明天中午能好,但他也不信小结巴一剂药就能好。 那就拖,让她越晚出手越好,最后是不能出手,总之他不能输。 蒋太医看着邱叔道:“明日辰时能好。” “等到明日辰时?”辅宛呸他一口:“那我们今日来是看热闹的?” 蒋太医对辅宛敢怒不敢言,擦掉脸上吐沫星子,看着林孝珏:“小姐不是神医吗?既然是神医。一副药的功夫就能把人治好,你还差这点时间?” 林孝珏摇头:“那不行,我的药,最快也要,半日能见效,我最多,等你到三更天,若是你还,医不好,我就要出手了。” 蒋太医眼球微动。点点头:“那就等三更再说。”不好再拖。 “好。”林孝珏牵起辅宛的胳膊:”那我们等下,再过来。“ 林孝珏不顾辅宛的不满,拉着辅宛除了暖阁。 辅宛当掉她的胳膊停下来,将身子扭到一边。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处处让着这个蒋无赖?他一个小小太医你怕他什么?他敢以官压人,我帮你去找太妃娘娘说理去。 太妃是辅宛的亲祖母,很疼爱她。 林孝珏看着她的侧脸,淡淡一笑:“不是让,他这样的无赖,我用了药。人好了,他也会说是,他针灸术的功劳。跟无赖,讲道理没用。” 辅宛转过身来看她:“照你这么说,不是不管怎样都会是他赢了?那还赌个屁啊。【ㄨ】”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没有高低之分,闻道有先后,各派有专攻,本来就,不应该比。” 辅宛蹙眉:“那你还跟他比?你是以后真不想医了?” 林孝珏转转眼珠看着她。 “怎么?你连我都不告诉。” 林孝珏一笑:“不是不告诉,是你自己,能猜到。” “我能猜到?”辅宛想着今日的种种:“你是想找我爹帮忙?”说完赶紧摇头:“不行的,我爹本身名声就不好,就算告到皇上那里,只要蒋太医反咬一口,说我爹为了戏子诬陷朝廷命官,那些言官就会追着我爹咬了。最后他还是会毫发无损。” 言官都是读书人,不泛有出身不好的,他们通过考取功名来获得官位,最是讨厌那些不劳而获的皇亲国戚,像贤王这种好脾气的纨绔子弟,不惹事都要被参一本,何况惹事。 所以蒋太医才不怕他。 林孝珏道:“你想啊,明日若是治不好,会耽误什么?” 辅宛变得严肃:“耽误什么?” 林孝珏手指点着唇不让她说出来,道:“我们去吃,好吃的 ,就去聚贤楼,吃冰果,这里,等明日,有人请我们,我们再来。” 福宛见她一脸神神秘秘的,问道:“可是你不是说你三更的时候必须用药吗?咱们走了明日你用药来不及,还是会耽误陈府的戏啊。” 林孝珏拉起福宛的衣袖:“听我的,没错。”再也没解释。 到了三更天,林孝珏和辅宛并没有回来,蒋太医这边也没治好程秋砚,程秋砚依然无法开口说话,就别说唱戏了。 邱叔就急了:“蒋太医,这怎么还不好啊?” 少了辅宛和林孝珏的压制,蒋太医根本不会把邱叔看在眼里,哼道:“明日就好了,你急什么,等我再施一针。” 他是太医,又怕耽误明日大事,邱叔只能由着他。 那边阁楼贤王也没休息,贤王叫来朱威:“小姐那边什么动静?” 朱威道:“回禀王爷,小姐跟郡主先是去了聚仙楼,然后各自回家了。” “本王请人来看病,你就这么让人回去了?那病好了吗?” 朱威道:“王爷只让属下去请人,并没有说不准人离开。” “我没让你就不会想一想?你怎么那么笨?” 朱威正色高声:“属下不是笨,是忠诚。” 贤王嫌弃的捂着耳朵:“三个半夜的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回禀王爷:“属下是天生的。” “你滚。” 朱威字正腔圆的道:“是。”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贤王捏着下巴思考起来,那女子不是会不顾病人病情不顾的人,那她为何去而不返呢? 程秋砚的师父这边也听到了贤王请的大夫被他请的大夫气走了的消息,老头子依靠在卧室的藤椅上,精神矍铄,对回禀的下人道:“走了好,走了好,你要让他知道,这世上到底谁对他最好,除了父母师父,别人都是白扯。”又道:“去跟砚儿说,看他那朋友,贵为贤王,净请一些乱码七糟的大夫,连个太医都不敢给他请,不就是看他是下九流没脸吗?这样的人他还跟着他干什么?” 下午鼓足勇气都:“老太爷,老爷也是迫不得已,咱们戏子在别人眼中就是玩物,若没有贤王照应,老爷说不定吃多少苦呢。” 老爷子一拍椅子:“胡说,咱们唱戏的就好好唱戏,若不是你们这样的想法存在,天下人怎么会看不起我们?你去,你去告诉他,要早日离开那个贤王。” 下人暗叹一声,想了想又道:“可是老爷的嗓子现在还没好呢,听人说那位神医小姐确实有些名堂的,要不把蒋太医送回去,把小姐请回来吧。” 老爷子一挥手:“明日就好了,不用急。” 下人还想说“等明日就会耽误陈家的婚事”,但见老爷子固执己见,也就退下去了。(未完待续。) 013 蒋太医奸计败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日是陈家六公子大婚的日子,满街铺红,举巷欢庆,一大早陈府便来人请程家戏班。 “程老板人呢?今个我们家大人可请了很多贵客,你们要早作准备,别到时候出岔子。” 陈家人说着就往程府中进,班主弯腰跟在他身后:“大人,有一件事小的得跟您说一下。” 陈家人听他话里有担忧之意,停下来回过头:“怎么?真出岔子了?” 班主小声道:“秋砚他失声了。” 陈家人脸色当时就变黑了:“这时候失声?你们是想让我家老爷难堪吧。” 班主忙道:“大人您息怒,突然间病的,这我们吃这口饭的,嗓子最是金贵,秋砚他也不想啊。” 陈家人道:“我不管他是怎么病的,但今天这戏是一定要唱的,我们公子大喜的日子,连一台戏都没用,这是让外人说我们请不起吗?” “是是是。”班主赔笑道:“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还几个戏码,让别人代替一下,小玉霜也是红角……”抬头看了一眼陈家人的脸色,他心虚的闭了嘴。 陈家人道:“小玉霜再红也红不过程秋砚,你知道今日这些贵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吗?现在跟我说换人,你是想砸了我的饭碗吗?” 说着冷冷一哼,班主连忙陪不是。 陈家人看他也是无奈的样子,不由得问道:“非常严重吗?怎么不请大夫来看?” “请了,怎么没请。”班主忙着解释:“还请的太医院的太医呢。”说到太医他声音变得低低的:“蒋太医说早上就能好,所以大家都准备着呢,谁知还是没好。” 陈家人手指点了班主:“要是耽误了大事,咱们就谁都别想吃饭了。”说着走在前面:“带路,待我去见程老板和蒋太医。” 班主擦着额头的虚汗,忙领着人去了暖阁。 暖阁中程秋砚真的没好,蒋太医在棋室里守了他一个晚上,棋室没有床。因为是桌子的关系,也放不下塌,他就在石墩子上坐了一晚,现在眼底泛青。四肢酸疼。 见陈家人来,蒋太医心里咯噔一下,预料中程秋砚应该可以开口说话了,可现在好的比预料中要满,这不是要耽误陈家的喜事吗。 陈家人先是跟蒋太医拱拱手。然后问道:“程老板情况如何了?今天还能不能唱?” 蒋太医心里也没底,支支吾吾道:“应该,应该可以唱。” 陈家人见他的样子有点不信,让邱叔敲开里间的门:“我先看看程老板。” 陈家人见到程秋砚的时候,程秋砚正倚靠在软榻上看着湖面,听见门响,侧过头去。 陈家人本没见过卸妆的他,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尤其是举手投足的气质,慵懒却很高雅。 陈家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降了声调:“程老板。您小姐嗓子好些了吗?” 程秋砚目光如水,朝他微微摇头。 陈家人眉心一蹙,然后说了声告辞,又领这其他人到了外间棋室。 班主见他出来之后那和蔼之相就变成了担忧,试探问道:“眼下怎么办?” “怎么办?必须要治好。”陈家人看着蒋太医:“蒋太医,你给个准话,程老板今天到底能不能开口唱戏?” 蒋太医一晚上没盖被本来都有点冷的,现在被追问的后背都是汗,他想想道:“今晚一定能开口。” 到今晚新人都入洞房了,还听什么戏?陈家人蹙蹙眉头:“您再没别的办法了?” 蒋太医结结巴巴的道:“嗯。嗯,没,没了,只能针灸。” 陈家人看着他有一蹙眉头。然后问邱叔:“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今天这戏要是唱不下去,我们老爷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秋砚又贤王庇佑可能陈阁老不会难为他,但这些办事的下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安排戏的陈家人,临时让主子掉链子。那你还当什么差。 他一倒霉,自然他也要供出班主。 班主看着邱叔道:“不是说王爷给请个神医小姐来吗?怎么小姐也治不好?” 蒋太医恶狠狠的看着那班主 。 邱叔畏惧的看一眼蒋太医,低下头去。 陈家人看出这其中好像有事,指着邱叔道:“有话你就说,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怕什么?” 邱叔小声道:“小姐还没治就走了。”然后又看了蒋太医一眼。 大家目光就都带些询问的看着蒋太医。 蒋太医吼着邱叔:“你看我干什么?她自己觉得治不好,临阵脱逃了,管我什么事?” 陈家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邱叔:“是什么样的小姐?医术很了得吗?” 邱叔道:“小的也不知道小姐医术如何,但是王爷请来的,想必是好的。” 贤王跟程秋砚那点事大家都知道。 陈家人想着既然是贤王请来的人,怎么不给治就走了呢,他看着蒋太医一眼 ,好像知道了什么,然后道:“你们别看是女孩就不相信人家,我家今日要迎娶的夫人,就是医术了得,我家公子的病就是夫人治好的,这才结成一段姻缘。” 对于林家小姐治好陈六公子的病,一些大夫清楚,可下面一些人是不关注的。 邱叔和班主都不知道。 蒋太医却回过未来,听他的意思,他们家今日迎娶的夫人就是小结巴,那她昨日怎么还有空来给人治病呢? 他正想着,暖阁外有人敲门,还没等屋里人去开门,那人就自己进来了。 那人道:“先生好了没有?能唱戏了吗 ?” 邱叔见这人是贤王的手下 ,叫做朱威的,忙迎上去行礼:“回禀大人,老爷还是不能开口唱戏,今日怕要耽误陈大人家的喜事了。” 朱威一脸平静:“那小姐呢?既然治不好,我就要送小姐回去了。” 邱叔心里怪哉,那小姐昨日下午就走了,这院子里什么事能瞒得住贤王的人,怎么还来要人呢? 别人一听他要送人回去,就大致猜到他的身份,谁请的谁送,那小姐是贤王请的,现在这人就是贤王府的人。 蒋太医没治好人,看见贤王府的人就不能像昨日那么坦然,多了很多畏惧。 邱叔道:“小姐怎么会在外面过夜,昨日就走了。” “哦?”朱威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小姐既然走了,就一定是治好了,凭她的医术,不可能治不好。可如今没治好,说明她根本就没出手,为何没出手?是不是你们有人难为她?” 蒋太医心里有鬼,没等邱叔回答,先道:“她是人又不是神仙,既然是人就有失手的时候。” 朱威黑着脸看向邱叔:“是这样吗?” 邱叔擦着额头上的汗,看向蒋太医没说话。 陈家人越发觉得这邱叔有问题,道:“你回话怎么老看他呢?他脸上有字?” 邱叔人太老实,哪个都不敢得罪。 朱威突然发了脾气:“一定是你们难为小姐了,是不是?”说着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支支吾吾:“你,你们别,冤枉好人。” 陈家人怎么看他都不像好人。 朱威突然拔出宝剑,指着邱叔的喉咙:“无能至极,自己的主子病重不想着赶快让他好,却畏惧一个外人,留你何用?” 剑尖当前邱叔突然一怔,是啊,他是主子的下人,既然他是为了主子好,那主子现在都无法唱戏了,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好? 邱叔刚欲张口。 蒋太医上前一步指着朱威:“我认得你,你是贤王府的人,难道你们王府之人就可以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了吗?” 朱威看着邱叔道:“治病如救火,大夫排除异己,耽误病人病情比杀人放火还恶劣,你不说实话先生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 邱叔一咬牙抓住陈家人的袖子,指着蒋太医道:“大人,小姐本来说她能治好的,但蒋太医跟小姐打了赌,他怕输给小姐,所以一定要先治,千拦万阻不让小姐出手,后来小姐就气走了。” 陈家人脸色一沉看着蒋太医:“太医大人,是这样吗?” 别看他只是陈家的一个管事,但外面人都得叫他一声大人,因为啥呀?人家大人地位高,就好比皇帝身前的内侍,虽然是太监,谁敢得罪? 蒋太医这下真的有点慌神,他不怕贤王却怕内阁大臣,尤其是首辅,位同宰相,可以掌管朝中官员的生死。 万一这陈家人回去告他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颤声道:“是她医术不济,与我无关,她自己要走的,我根本都不知道她何时走得。” 邱叔蹙蹙眉,蒋太医这意思不就是他撒谎了吗?当官的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就道:“小的可不敢撒谎,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福宛郡主,郡主昨日也在的。” 蒋太医怒道:“郡主其实你想见就能见的,还给你当证人?” 他骂别人骂的好听,他自己昨天可没把郡主放在眼里。 邱叔别看胆子小,遇到冤枉自己的事,也压不住火,对陈大人道:“小姐明明说一剂药就可以治好我家老爷,都是蒋太医为了赢小姐,不让小姐医治,到最后他自己还没治好。”(未完待续。) PS:节日加更。 014 湿热 “谁说我没治好?程先生不是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小姐说治好了的标准是能唱戏……” 蒋太医和邱叔两个人对峙起来 ,邱叔虽然声音小,但也分毫不让,朱威看着好戏心里默默点头,这才像个样子吗。 陈家人听得不耐烦了:“好了,一会客人都要聚齐了,哪有时间听你们在这里争执?” 然后他看向朱威:“大人您贵姓 ?” 朱威冷声道:“朱威。” “原来是朱大人。”陈家人拱手一礼,之后道:“眼下能让先生开口唱戏才是大事,既然大人昨日能请的小姐来,今日能不能麻烦一下大人,再请小姐来一次。” 朱威一哼:“你以为小姐是什么人?你给人气走了还要请回来?我可不去。” “这……”陈家人十分为难。 朱威道:“谁气走的谁去 。” 众人就都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气的面红耳赤:“你们是想让本官是请那个结巴?休想。” 陈家人冷冷的看着他:“蒋太医,我想您是还没清楚状况。” 蒋太医心中一惊,慢慢垂下脑袋。 陈家人似漫不经心的说:“既然蒋太医不肯去请小姐,那就请蒋太医亲自跟我走一趟,跟我们家大人说清楚,让我们家大人去替您请。” 他哪敢啊,蒋太医连声道:“这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怎么使不得?我看蒋太医您很使得啊。” 蒋太医背后被冷汗浸湿,指尖颤抖,要是闹到阁老那里去,他就死定了。 陈家人看他老实了不少,背过手去淡淡道:“怎么样,蒋太医搞清楚状况没?”阁老家的下人,常年的有人求着,上位者气势十足,不怒自威。 蒋太医还哪敢龇牙。乖乖低下头去:“行,我去请人。” 朱威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怎么稍一吓唬这人就就范了呢?他宝剑归鞘,道:“小姐是姓氏周的。你可记得去周府请,别拜错了菩萨 。” 林孝珏一指强调她姓周,可据蒋太医的所知,他是林世泽的女儿啊,难道他是老糊涂一直都记错了? 蒋太医期期艾艾道:“我找不到门。朱大人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朱威看他在没了方才的嚣张,呵呵一笑:“好啊。”他这么早过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件事吗? “走吧。” 朱威本打算带着蒋太医去请林孝珏,没想到刚出了府,就看见了福宛郡主的马车,随即林孝珏和福宛就从马车上走下来了。 朱威忙走过去行礼“郡主,小姐。” 其实他身为王府内侍是有官阶的,只需对辅宛行礼就行,林孝珏知道她是被顺便的那个,但还是很感谢朱侍卫的重视。屈膝一礼:“见过朱大人。” 朱威道:“在下正要陪蒋太医去请小姐,陈家来了人,程先生病还没好,所以大家都等着小姐呢。” 林孝珏跟辅宛对视一眼,然后二人同时向朱威点头,辅宛道:“我们就是怕耽误程先生的病情,所以早早就来了。” 林小姐也道:“病一日不除,患者一日,寝食难安,咱们先进去吧。” 朱威心里不由敬佩这小姐好气度。说了声好,就请两位女子进府。 反倒蒋太医这个罪魁祸首像没事人一样,他还以为按照小结巴的脾气,要拿乔一下才肯跟他来呢。没想到她自己就端不住来了。 既然她来了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开玩笑,不跑还等着陈家人数落吗? 蒋太医以为谁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趁林孝珏等人跨进门槛的空档就要跑。 谁知这时朱威却回过头来一把拎起他后颈的衣领:“大人干什么去?” 蒋太医人被吊起来好像要打秋千,又怕又窘,尖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朱威将她拎进大门,然后让下人把大门关上。 蒋太医感到了他的不客气,吓得腿抖,指着他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朱威道:“这你都不懂?”他指着大门:“关门打狗。” 蒋太医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你骂谁是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贤王府的人我就怕你了。” 朱威一竖眉毛:“那你不怕我?”提拳就要挥来。蒋太医吓得抱着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嚎叫不止。 可预感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蒋太医胳膊欠开一条缝往外看,见朱威正立在他身前嘿嘿嘿的笑,并没有真的要打他。 蒋太医脸上爬上被耍戏后的怒意,道:“谅你也不敢对本官动手。” 朱威一伸胳膊将老家伙夹在咯吱窝下:“自有人能收拾你,还用爷动手。”说着拖着蒋太医就走。 蒋太医被勒的直翻白眼,求救声全部咽回到喉咙里。 这边林孝珏和辅宛已经进到暖隔里,邱叔忙迎过来:“蒋太医怎么这么快就把小姐请来了?蒋太医人呢?” 陈家人一听就知道是传闻中的那个女大夫来了,他不动声色打量她,好眼熟。 陈博彦生病的时候林孝珏去过陈府,有的下人见过,但除非接触过的,其他人也不是记得太清,这个陈家人就是看过却没接触过的。 林孝珏扫了一眼站在邱叔身后的两个陌生人,然后对邱叔道:“蒋太医,稍后就到。” 邱叔真怕这人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听她这么说稍稍安心,就给众人作介绍:“这位是周府的小姐,这位是陈府的大人,这位是我们季庆班的班主。”他独独不去介绍辅宛,是不想在陈家人面前暴露辅宛的身份。 毕竟辅宛是跟一个医女来的,好像也行医一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陈家人和班主也没在意辅宛的身份是什么,只朝着她二人拱手:“见过周小姐 。”同时陈家人心道既然是姓周的就不会是他们家要娶的少夫人。 辅宛轻轻点头,算是过了,林孝珏道:“大人不必客气,我们还是,先看程先生的。病情吧。” 已经日出东方,一会陈家就会上人,这个时代家中办事的,无论是喜还是丧。都有个风俗,就是上午就来时招待客人,为的是让那些客人可以有时候交流走动。 客人来了,戏班子就应该到了,如果再耽搁下去。陈府可能会丢脸。 陈家人也赶忙问正事:“先生的病小姐可能马上治好?” 林孝珏还没等说话,外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死狗一样的东西被从外扔进来,摔在地上先是扑通,然后哎呀——两声。 原来是活人。大家的视线全部都被吸引过去。 朱威站在门外打了个立正,什么也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屋里人的视线就都看向摔在地上的蒋太医。 林孝珏笑道:“蒋太医的出场方式……好新颖啊。” 辅宛噗嗤一笑。 蒋太医怒着眼睛爬起来,赶紧拍拍身上的尘土。 抬起头来见大家都好似在取笑他,指着林孝珏道:“别以为攀附了贤王府,你就可以嚣张。” 林孝珏见他没有受伤,那她怎么嚣张了?就笑了笑。然后看向陈家人:“蒋太医是前辈,不如让他说说,程先生的病吧。” 蒋太医一愣,心道她竟然不还口,还让他说病情,这是什么意思?正欲开口。 那陈家人却一挥手道:“不必了。” 陈家人又对林孝珏道:“今日是我家公子大喜的日子,不想有什么岔子,听说这个蒋太医治了一晚上都没治好,我陈家已耽搁不起了,还请小姐施以援手吧。” 蒋太医一听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陈家人已经认定是他耽误了程秋砚的病情了。 林孝珏见陈家人是个辨别是非的,点点头:“好。”然后看向辅宛。 辅宛一转身出去了,大家就开始猜测她们欲意何为,可没让猜多久。一吸间辅宛就回来了,道:“我已让人去端药来了。” 是的,程秋砚的病林孝珏早就看清楚了,方子也交给了辅宛,药也早熬好了,治急病本身就应该分秒必争的。若她这个时候才下方子,怕程秋砚到中午也好不了。 “原来小姐早有准备。”陈家人和邱叔都有些意外。 林孝珏道:“早做准备,还能赶上今日的,戏。” 陈家人点点头,邱叔却眼睛一亮,道 :“难道小姐昨日问我家老爷喝什么酒吃什么冷盘的时候就已经诊好了?” 林孝珏笑着点头:“正是。” 陈家人不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 邱叔就将林孝珏当时的问话说了一遍。 陈家人再次惊讶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根本都没诊脉,只问了两个问题就看出程老板的病了?还早早就准备了药方?” 林孝珏还是点头:“正是。” 辅宛与有荣焉的跟林孝珏站到一起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想知道,那要问我。” 林孝珏已经将病情给她讲过了。 其他三人还真有些好奇。 蒋太医心里哼了一声,但他也想听。 辅宛就看向林孝珏,正对上林孝珏柔和的眼睛。 辅宛笑道:“是这样的,先生的病,就是因为喝酒过量了,又吃了冷盘,所以是寒热抟,湿热内壅之症。” 她又道:“是不是不知道寒热相抟是什么意思?就是体内本来有湿热之气,结果吃了很多冷饮,这种寒热就错杂在一起,是作难调理的,相互碍着,不好下手。” 蒋太医袖里拳头紧紧钻在一起,难怪他的针法不管用,他只看出来热,没看出来冷。 辅宛又嘚瑟的逐个看向四人:“你们知道要怎么治吗?” 其他三个人同时摇头。 这时丫鬟敲门,把煎好的药送来了。 陈家人对邱叔道:“先让先生服药,等下再听这位小姐讲。” 辅宛正说到兴处被打断,一下子兴致缺缺起来,林孝珏偷偷捅了她一下。 邱叔端过药碗有些犹豫,虽然方才辅宛讲的热闹,但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这小姐真的能治好吗? 别是纸上谈兵。 陈家人因为他家公子的病情就是一个年轻的小姐治好的,所以不会以貌取人,见他不去敲门,忙道:“快去让程老板喝下,看看效果。” 班主也满脸希冀:“快去试试。” 邱叔这才转身去给自家老爷送药。 里间的门再次被合上,众人担忧的情绪也被提起来,万一还治不好,今天这场子戏就要咋了。 林孝珏突然问向蒋太医:“你想,什么呢?” 蒋太医愤怒的看着她,他能想什么,他在祈祷他治不好。 可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担心某人跟我一样,会无功而返。” 林孝珏笑道:“这个您还,真多虑了,也就喝茶的功夫,就能大声说话,你信你等着。” “可你昨天不是说除非昨晚三更用药,否则今天都唱不了戏吗?” 林孝珏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蒋太医脸色由白转黑,他又被耍了,原来昨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的,根本没拖住他的时间。 林孝珏逗完他就在没说话,陈家人也急于知道程秋砚的状况,大约等了半碗茶的功夫。 邱叔就从里面出来了,这次出来,他脸上还带着难得的笑容:“老爷喝下去之后嗓子咕咕咕噜响了两下,我问他觉得如何,他嘶哑着说了几个字,但看起来舒服了不少。” 辅宛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吹的响,但没经过实践,不免会担心。 蒋太医突然道:“我给他治的时候就能说几个字了?” “那能唱戏吗?” 蒋太医憋得脸通红,不说话了。 陈家人并没有轻松下来的样子,他问林孝珏:“那程老板现在可以唱戏了吗?” 林孝珏摇头,班主脸色惨白,陈家人的眉毛刚刚蹙起,林孝珏恰此时又道:“不过可以准备,等到了陈家,就可以唱了。” 对啊,语气在这里等着,不如去陈府等着,这一去的路程还要不少时间呢。 陈家人赶紧让班主去做安排。 班主一走,陈家人又让邱叔去看程秋砚的状况,不一会的功夫邱叔又出来。 陈家人面露急切:“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心道,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好。(未完待续。) PS:出去吃饭了,先草传,今晚不加更了。 015 程秋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家人正对着邱叔追问程秋砚的状况。 邱叔却没说话,他身子往旁边一挪,里间的门口就亮出一个仙气十足的人来。他应该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但看起来像二十刚出头,一身锦衣,玉带勒腰,身形硕长挺拔,比那些被夸上天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要俊美多少倍。 “是程老板。”陈家人忙上跟他打招呼:“您如今感觉如何了?” 既然他肯出来见人,自然是好了不少。 程秋砚对他点点头:“好了很多。”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慢慢的,听起来轻柔的让人心软。 陈家人当即就和颜悦色起来,道:“程老板不用着急,小姐说等您到了地方,就能好了,今日开唱也没问题。” 原本最着急的他,反而安慰起别人来了,蒋太医心中一动,既然陈家人都不生气了,他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 程秋砚便道:“有劳,二位小姐了。”目光却只看向林孝珏,福宛不是小气人,也没在意。 林孝珏跟他回礼:“还是耽误了,先生的病情,若说为人,到没什么,可若讲到为医者,就很惭愧了。” 她说完众人都是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 程秋砚提唇浅笑,妖艳无双:“不怪小姐,不是小姐。耽误的,是有人,不让小姐医治。” 说着目光轻轻略向蒋太医。 蒋太医都以为没人再提他的茬了,没想到一个戏子这时候却不依不饶的,还当着陈家人的面,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蒋太医双目淬火,道:“程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受你长辈之托,不过辛劳给你医治,就说昨晚。”他指着一个石墩子:“本官就在这里将就一夜,这些都是因为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说我耽误你的病情。你的良心长到哪里去了?”他开口为自己鸣不平,众人不由得都看向他,程秋砚还是那样淡淡的:“你吃苦受累,可不是为了我。” “对呀。”辅宛道:”若不是你挡着。程老板又怎能遭一晚上的罪?你守在这里无非是怕我们回来抢了你的功劳。”说着她看向陈家人:“这位太医就是因为打赌怕输,所以置病人痛苦与不顾,阻挠更高明的大夫给病人医治,你们家陈大人是百官之首,竟让这样的败类在太医院为官。他是不是又责任处置一下。” 林孝珏心中不由得佩服起辅宛这个人来,一直以为她是鲁莽的性子,没想到也会借力打力。 用陈家人约束蒋太医,要比贤王府出面强百倍。 陈家人见福宛将矛头指向自家大人也是微怔,不知该不该出这个头。 蒋太医已气的跳脚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贤王郡主,欺压良善,无法无天。”辅宛在百姓中的口碑就是如此。 辅宛笑道:“这位大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人都说捉贼捉赃,我规规矩矩的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压良善。无法无天了?还是我应该如你所愿,把你打残废了才叫无法无天。” 辅宛说着一瞪眼睛,蒋太医脸上血色顿失,躲到陈家人的身后去。 他是朝官不怕贤王来明的,但这些公主衙内他还是有些忌惮,这些人你升官发财他们帮不了你什么,可要是看你不顺眼,整你没商量。 因为辅宛两天了一直跟着林孝珏旁边,虽然有时候也暴躁,但都是很讲道理。让蒋太医误会她是善类了。 林孝珏看着有些怕了的蒋太医道:“既然蒋太医,死不悔改,那咱们也别争吵了,就按照。规矩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他画过押文书:“这上面白纸黑字,您写的清楚,若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此生再不行医。如今我先治好了,程先生。您就履行,诺言吧。” 蒋太医看着这纸心中一颤,可身体很忠于自己性格的从陈家人身后跳出来,道:“怎么就是你治好的?我前面施过两针,这时候应该也见效了,他就是我治好了的。” 邱叔听了不由得拢起眉心。 辅宛当即要骂,被林孝珏拉住手,辅宛道:“果真被你猜中了,他真的会耍赖。” 林孝珏的声音有些幽怨:“只是想不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耍赖。” 二人自顾自的说着,好像被什么人逼到没有办法只能发发牢骚的地步。 众人又都看向蒋太医。 蒋太医火冒三丈:“你们二人一唱一和不就是要诋毁本官吗?本官昨日就给程先生施过针,这是有目共睹的,程先生你自己说。” 程秋砚似有若无的将目光撩向林孝珏和辅宛,二人都是很认真的看着他。 程秋砚就笑着看向陈府的人:“大人,您怎么看?” 这么美的人问自己问题,声音还是慢慢的,陈家人都不好意思撒手不管了。 陈家人道:“程老板您是病人,您该深有体会,到底是谁治好的?您说。” 林孝珏也道:“正是,我与蒋太医,各执一词,谁都没办法证明,是自己治好的程先生,唯有程先生自己,能感受到,小女子这里,请先生,为我们做个裁断,不知先生愿意否?” 程秋砚心道,原来这丫头一直忍气吞声,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让他当快刀子呢,她这么小的年纪,心机倒是不少。 林孝珏前面一直隐忍着蒋太医,就是因为这人太无赖了,她的目的不是要暴打他一顿,是要他不能再行医,凭借她跟辅宛的力量都不行,只能借助陈府的力量,但陈府人不见得愿意帮忙。 她原本想用程秋砚的病要挟陈家人出手,但实在不妥,一个医者不顾病患病情去与人讨价还价,那他跟蒋太医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现在只能希望程秋砚是个明是非的。 程秋砚见众人都看着他,又是勾魂的浅笑,道:“若我说,小姐的药,用过之后,嗓子就润很多,身上,也觉得轻快,我还是认为,是小姐的药,有效。” 蒋太医脸上顿时一沉:“程老板,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可没少给你扎针,怎么可能不好。” 程秋砚变得无奈:“您还说,可怜我有苦说不出,您扎的针,很疼的。”声音慢慢的,带着小小的嗔怪,像个跟母亲抱怨糖果的大孩子,十分惹人恋爱。 可他明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啊。 林孝珏心中一叹,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连辅宛都想,难怪他爹会为这个人神魂颠倒的,换成是她,她也舍不得说这人一句重话。 邱叔则是十分习惯家主的性子,并没表现的很诧异。 蒋太医不知是不是又医者清修的习惯,对程秋砚的柔情似水一点也不怜惜,他怒道:“我可是你们家老爷子请来的,你不能这么诬陷我。”又对陈家人道:“他跟那小结巴已经串通一气,就是为了污蔑我的医术。” 陈家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争执不下的几人。 程秋砚还是那么淡淡的笑,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污蔑你呢?” 蒋太医自己也找不到理由,他想了想:“因为我是你师父请来的,你师父不喜欢你做人玩物,所以你为了跟你师父作对,就污蔑我。” 他一出口别人到只是惊讶,老实的邱叔却已动怒,颤着声对他道:“蒋太医,好歹你是朝中官员,说话请自重。” “你们自己不自重,还怪得了我吗?” 蒋太医一副谁说他他就咬谁的样子着实让大家涨了见识,辅宛偷偷跟林孝珏道:“这蒋太医不为言官都可惜了,我都想摆他为师。” 林孝珏告诉她:“你算了吧,找个好人。” 辅宛心想她说得对,就作罢了。(未完待续。) 016 惩罚。邀请(两章合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前面发过一章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有人已经订阅这章不用订,是重复的,后台改版,不会发文了,抱歉,这几个字不在收费范围。 程秋砚面对蒋太医的侮辱只是微微一笑,对邱叔道:“世人皆知的事,让他说去,我确实不喜师父阻挠我与王爷的交往,他没有说错。” 邱叔一副不忍心的看着自家主子。 辅宛有些脸红,她听见男子对她父亲表白了。 陈家人微微蹙眉,这回林孝珏倒是跟程秋砚的表现差不多,淡淡笑着。 蒋太医立即指着程秋砚:“呵,你承认了,承认了就好,你自己****无度,欺师灭祖,还有脸污蔑本官,本官今天跟你们没完。” 面对他的辱骂程秋砚并没有发火,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他就道:“本来我也没想就这么跟你了结了。”他又看向陈大人:“我虽与师父有矛盾,但此生还没撒过谎,我确实是服用小姐的药之后才好的。” 还是那慢慢的声音,还是那仙仙的样子,一切形同平常,只是语气可强硬了不少。 陈家人听他说的诚恳,点点头。 蒋太医一见形势要不利于他,哼道:“我乃家传的针灸之术,你师父曾经患病都是我治好的,她一个小结巴。”指着林孝珏:“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给你喝的都不知道什么药,你凭什么说是她治好的?” 程秋砚刚一张嘴,辅宛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是什么药。” 她早就看这个老无赖不顺眼,又听他骂人,哪里还能再忍? 福宛如数家珍一样道:“你听好了,方子是苏梗,桔梗,神曲,半夏,甘草,芦根。茯苓。” 她又道:“若是你想知道为何用这方子,我也可以告诉你。” 说着她看林孝珏一眼,林孝珏是个结巴,说话费力。她想替她讨回公道。 林孝珏哪有不乐意的,点点头。 程秋砚和陈家人也点头,表示乐意细听。 蒋太医想听又怕她说出什么门道来。 可辅宛不是他所能阻止的,辅宛就道:“前面周小姐说了,程先生是湿热内壅。寒热相抟的症状,这服药刚好是清上澈下,寒热相抟首先要做的是调理气机,使气机畅通,这样相抟的邪气就散开了,方子中桔梗是升得的,半夏是降的,苏梗行气宽中,这样气机就有上有下,调解开了。神曲是消食化积的,芦根清热,把热从里面透出来,茯苓渗湿,把水去掉,这样湿和热就都解决掉了。” 这些都是林孝珏教给她的,她现学校卖,解释的到娓娓道来,十分清楚,可见她的记性是极好的。。 蒋太医是学医的。虽然他没背过这些要的五味沉降,但多少是了解的,只听辅宛一说,心就莫名道了两个字:“高手。” 陈家人和邱叔这两个不懂医药的人也敬佩的看着辅宛。有时候就因为自己不懂,别人说了才觉得别人十分了不起。 程秋砚从头到尾都是长身玉立站在那里静听,并没有表现的很好奇,但林孝珏还是在他眼中看出了满意。 最后辅宛看着蒋太医,道:“你自己说说,周小姐的药。到底可以用还是不可以用。” 蒋太医当然还想据理力争:“我……我……我觉得不可用。” “呵。”福宛冷笑:“那你说说,你自己的法子又有哪门子的规律?说的好了,我们就信是你治好的。” 蒋太医支吾不言。 这下就更没人还会相信他了。 陈家人看的都只摇头。 “行了蒋太医。”陈家人道:“您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蒋太医被他批评的面红耳赤,最后低头躲在他身后。 辅宛看这样子陈家人好似要放蒋太医一马,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 正想着班主来敲门:“大人,秋砚,外面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陈家人立即笑道:“那就好。”看向程秋砚:“程老板,咱们走吧。” 蒋太医心中一颗石头落下,终于要走了,这些人一走,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辅宛看着蒋太医心有不甘,刚要说什么。程秋砚这时却摇摇头:“我不走。” 众人一愣,陈家人皮笑肉不笑道:“程老板这是怎么了?您是还不舒服吗?” 程秋砚很严肃的点头:“嗯。”然后指着蒋太医:“他耽误我的病,却什么损失都没有,他好,我就不舒服。”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要陈家人给说法,林孝珏和福宛偷偷交换了个眼色,没想到程秋砚也是个俊美的无赖。 蒋太医跳出来怒指着程秋砚:“你别欺人太甚。” 程秋砚淡淡一笑:“我就欺人太甚。” “你……你……”蒋太医恼怒到口舌打结:“你不过是个戏子。” 程秋砚依然坦然潇洒:“我就是个戏子,可戏子,也是有脾气的。” 开玩笑,他以为让人家多挨一天罪是理所应当的啊? 这样俊美有性格又耿直的程秋砚好似多了很多生气,除去谪仙的面具,其实他也是人,而且是很有性格的人。 林孝珏和辅宛这样不把蒋太医打倒不罢休的好少年心里不由得对他喜欢起来。 这边蒋太医自带拉仇恨的模式,谁人都是在污蔑他,谁人都是在欺负他,只有他是对的,陈家人也对他有些反感。 但陈家人并不想插手这件事。 与蒋太医为难的是贤王请来的大夫,若是帮着那大夫处置了蒋太医,就好似是跟贤王是一伙的,朝廷自古就忌讳重臣与亲王往来,陈家人怕这件事处理不好对他们家老爷有影响,所以迟迟没有表态。 不然就得罪一个太医,送程秋砚一个人情,他还是乐于见的。 程秋砚见他还在犹豫,勾唇一笑,转过身去,而他身后就是里间。陈家人心急可语气还要忍着和气。道:“陈老板这是要去哪?” 程秋砚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我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又看了蒋太医一眼。林孝珏这时听他说话,比方才要流利一些了。 陈家人见程秋砚竟然这时候拿起乔来,十分不喜。每个上位者都不喜欢被要挟,他道:“程老板这是何必呢?蒋太医也只是与小姐开个玩笑。” 福宛就心底开始问候他家老爷。 林孝珏知道程秋砚犯了陈家人的忌讳,笑着站出一步:“大人,您忘了?陈大人,可是百官之首。这样的无赖,确实落不到陈大人管。”她目光带着戏谑的看着蒋太医:“但若是御史们,知道蒋太医接私活,会不会管?” 蒋太医怒瞪着眼睛,他前算万算,竟然把这条给忘了。 太医院的人是不能给平民看病的,就算是当官的还要找皇上请示呢,否则都是违法的,但俸禄就那么一点,不接私活哪来的钱? 由于太医院的太医经常这么干。所以大家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蒋太医忘了这是一个把柄。 陈家人终于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早就准备了这一手,却在他表态的时候说出来,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站哪边啊。 虽然他只是陈府的一个下人,但满屋子的人都知道,他有惩治蒋太医的办法。 现在蒋太医授人以柄,他若再维护,就是包庇了。 那女子还提到御史。那意思不是真的要御史参蒋太医,是警告他,他知情不报,他的主子可能会有牵连。 贤王虽然不在朝廷。可找一两个御史埋汰人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他们家跟蒋太医并没有什么关联没必要为这一个小人物得罪人。 陈家人脸微微有些泛红,他对蒋太医道:“大人,您身为朝廷命宫怎可知法犯法呢?还耽误了程老板的病情,此事我回府之后一定会禀告我家老爷的。” 陈家人松了口,福宛不由得给林孝珏一个你真鬼道的眼神。 林孝珏但笑不语,无意间又发现转回身的程秋砚正好奇的看着她。 林孝珏朝他点点头。 可蒋太医听陈家人要告发他。吓得脸色泛白,他凑到陈家人跟前:“大人,您可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陈家人这次是亲眼看见的,他想抵赖都不成了,陈家人挡掉他的胳膊:“您别挡路,我家公子今日成亲,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了,我们要赶路了。” 说着看向程秋砚,抬手去请他先行。 程秋砚没有动,而是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将蒋太医签订的那个契约斗开,都陈家人道:“这契约上写的明白,蒋太医以后,再不可为医,陈大人若是记不住,届时我会让御史转告他。” 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家人心中好不懊恼,这事本跟他们家大人没关系,可如果真因为这事挨御史参一本也太不值得了。 他立即对林孝珏点头:“蒋太医这个下场纯属他咎由自取,我家大人也很痛心朝廷有这样的无耻太医。” 蒋太医被陈家人骂,如遭雷击,他没有无耻。 林孝珏点头:“陈大人也是不想的,毕竟他要管的事,那么多,那些御史偷懒,看不见太医院有,大蛀虫,不是他的错。” 他三句话不离御史,惹得陈家人心下有些担忧。 他再次保证:“既然是蒋太医自己签订的契约,又有程老板这样正直的人为证,愿赌服输,这结果就是他自己选的了。” 蒋太医想说不是,这时林孝珏又将契约收到袖口中,道:“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会我借贤王一个人,让他跟着大人告诉陈大人,免得大人一个人,陈大人以为供词不足为信。” 陈家人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不信任他,怕他不告发蒋太医,他心里却是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可现在人家要派人跟着他。 让他陈家人跟贤王的人一起,那不是就告诉天下人贤王和自家主子关系很要好吗? 陈大人刚欲拒绝,林孝珏就道:“当然,王爷的属下,不泛有腼腆的,他只会与陈大人。见面,不会去见其他人。” 福宛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威胁别人,还要说她爹的侍卫腼腆。真能糟践人。 这个气氛,郡主大人的笑很不合适。 众人都看着她。 福宛朝蒋太医一哼。 蒋太医很无辜,别人也看了啊。 林孝珏随即问程秋砚:“程先生,有什么要,陈大人。为您做主的吗?”打断了福宛的尴尬。 程秋砚眼皮一垂:“我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是那句话,表明了态度。 陈家人骑虎难下,被人三两句话急出汗来,连忙点头:“好,就依小姐所安排,我家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说着看向程秋砚:“程老板若是再不好,今个这戏,咱们就都得唱了。” 程秋砚知道他最后一句想说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他见好就手。轻拂衣袖向门外走:“走吧。” 陈家人叫上班主跟上他的步伐。 蒋太医见陈家人要走,再想到他们方才达成的交易,小结巴已经给他找好了路,那就是他再不许行医,那不就是太医和民医都不能做,那他还怎么养家糊口? 他想让儿子给长皇孙做伴读,正上下打点着呢,非常需要钱。 他不能就这么完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蒋太医眼珠子一轱辘,一下子跪下去抱住陈家人的大腿:“大人。您不能撇下小人不管啊。” 大家都被他这舍下脸惊呆了。 林孝珏自认为能屈能伸,可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福宛嫌弃的咦了一声。 陈家人见众人都看着他们,脸色憋得通红,隐忍着怒气咬着牙道:“蒋太医。您好歹是个有体面的人,这是做什么?”就开始甩腿。 蒋太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是不放手:“我知错了,我知错还不行吗?我家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几个稚嫩的孩儿要养活,您不能告诉陈阁老,那就是要我的命了。” “您放手。今天可是我家公子的大日子,您再纠缠小心我家大人怪罪。” 蒋太医此时还怕啥啊?哭道:“反正一刀也是疼,两刀也是疼,您今个要告我的话,就谁也别想走。” 他还耍上流氓了,班主和邱叔见蒋太医抱着陈家人的腿不放,赶紧去忙拉开人,可蒋太医哭的悲天働地,怎么拉都拉不开。 邱叔不忍的看着自家老爷:“老爷,要不……” 陈家人也无奈的看着程秋砚。 蒋太医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放开陈家人,突然又抱住陈家人前面一点程秋砚的大腿。 程秋砚没防备他,差点被他扑倒下。 他想要去踢他,可两腿都被抱得死死的:“喂,喂,放开我。”他沉声道。 陈家人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去拉人,不过被抱住的不是他,他整个人轻松多了。 程秋砚见蒋太医抱着他,三个人拉都拉不起来,他到没有陈家人方才那么紧张,还是伫立在哪里,但声音听出了不耐烦。 “放——开——我。“ 蒋太医泪水纵横的抬起头:“程大人,您就放我一马吧。” 程秋砚微微蹙眉,很认真的纠正他:“诶?我是戏子,不是什么大人?” “我谁你是你就是。”蒋太医最后的是字拉的很长,哭的向久别的孩子刚见到亲妈一样。 众人:“……” 程秋砚本来谪仙一样的人,那受得了别人往他衣服上擦鼻涕眼泪,嫌弃的看着跪着的那东西一眼,然后又看向林孝珏:“小姐,要不……”这么怂的人,他有点嫌弃把他当对手了。 林孝珏也没想到蒋太医这么没品,刚想说什么,这时蒋太医见众人都看向她,也想起罪魁祸首是谁,跪着就扑向林孝珏。 好在林孝珏和福宛都有些身手,灵巧的跳开了。 蒋太医扑了个空,先是一愣,然后跪着往前走:“周小姐,您行行好,与您为难是我的不对,可我以后不能不行医啊。” 福宛指着他:“你有话好好说,别往前。” “我……” “退后,别往前。”福宛很坚持。 蒋太医终于停下来,他哀求着林孝珏:“周小姐,周神医……” 对方都不为所动。 “周奶奶……” “哎!”林孝珏脆生答应了。 众人:“……” 蒋太医也豁出去老脸了。道:“周奶奶,我今后就是你孙子,你看我表现,我绝对不给你丢脸。” 林孝珏道:“好吧,我准你行医。”蒋太医大大的松了口气,其他人都替他松口气的感觉。 “不过……”林孝珏一转折,众人的紧张感又被提起来。 林孝珏笑道:“不过只能在宫里。”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看着她,蒋太医尤其不解。 林孝珏道:“你只可以,在宫里行医,不可以,给百姓治病。” 本来太医就不可以给百姓看病啊,她这么说就等于取消了对他的惩罚,蒋太医笑着给她磕头:“多谢小姐饶命,多谢小姐饶命,不对,是奶奶” 众人对他:“……” 福宛觉得怪怪的,小声问旁边的人:“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也小声回答他:“祸害宫里的人,就行了,别连累百姓。” 福宛:“……” 蒋太医终于求饶,林孝珏同意放过他,但他签订的契约不会还给他,而且陈家人也表了态,若是他再敢为难别的大夫,或者仗着官职找程秋砚家人的麻烦,就会连契约带他一起交给陈阁老处置。 蒋太医经过刚才的变故再加上把柄在别人手上,随时都能弄死他,他还哪里敢嘚瑟,给众人陪着不是,一边哭一边笑的退下了。 而程秋砚等人就要随陈家人去陈府。 林孝珏和福宛也没必要就下来,林孝珏在众人未走之前叫住程秋砚,跟他说了一番病情,又交代一声邱叔,程秋砚今日虽然能唱,但肯定会有影响,而且他的病一副药不会痊愈,要再喝两付才行。 邱叔都一一记下,大家就要各自忙各自的了。 邱叔说大家正好同路,要送林孝珏跟福宛出门。 林孝珏和福宛都没有拒绝,二人被众人请着,走在前面。 由于众人不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人,又男女身份有别,这一路都没有什么交流,快走到影壁墙的时候,就是快要分路了。 程秋砚突然叫住前面的二人:“二位小姐,喜欢听戏吗?” 林孝珏和福宛相视一眼,二人同时转回头去点点头。 程秋砚到:“那今日随我季庆班一起走,让你们去后台,算是二位给我治好病的报酬。” 这时候唱戏的也多有忌讳,比如女子不能入后台,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可以违反。 班主和邱叔惊讶的看着程秋砚,班主道:“这使不得,老太爷也是知道了……” 程秋砚抬手打断他的话:“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就请老爷子也来。” 不是这个意思啊,众人:“……” 福宛和林孝珏都是不惧世俗的主,对那后台跃跃欲试,自然就不会管他季庆班的人同不同意,都欣然接受程秋砚的邀请。 对于这邀请,虽然是占他陈家的地方,但跟陈家没什么关系,陈家人只是听听也没有发表任何不满意见。 而且人家是跟季庆班走,他也没权利有意见。 就这样林孝珏和福宛跟着程秋砚,去了陈府。(未完待续。) 017 林家的婚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陈府娶妻的热闹,就有林府嫁女的欢喜,天还没亮,林世泽就起来招呼亲友了,这些亲友都是林家的至亲,一会会跟接亲的队伍一起去送亲。 林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林世泽的姐姐,他让下人叫来正在前厅院子里与人阔论的林世泽,然后将人拉大清静的地方,问道;“世泽,怎么孝瑜成亲,少施家一个人都没来?你跟文娴这是在做什么?” 少施家自从林孝珏的婚事告吹,就跟林世泽反目成仇了,少施岚云还扬言要把林孝瑜换亲的事告诉陈家,是少施文娴求了很久才压下来的。 如今少施家有几个人恨林世泽入骨,今日又怎么会派人来参加婚礼呢。 林世泽这些家事不想跟外人说,即便这个外人曾跟他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可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就是外人。 林世泽敷衍姐姐道:“没什么大事,岳父大人不是出了些状况吗?现在少施家人自顾不暇,可能会来的晚一下,并不是大姐担心的,出了什么事。” 少施老爷子在大理寺狱里走了一圈,这件事人尽皆知,大姑奶奶就相信了林世泽的话。 她道:“那就好。”然后又说:“我听娘说你跟你大哥生了嫌隙,自家兄弟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这家里大喜的日子,亲朋都看着呢,你怎么不让你大哥家的出来露个面。” 林家老大让林世泽给跟出去之后一直心有怨怼,他们先是赖着林府不肯搬走,后来婚事将近,又听说林孝瑜的婚事有猫腻,就威胁林世泽要告发他,于是一家人都让林世泽给关起来了。 林世泽给的说法就是你们不是赖着不走吗?那就那也不许走。 今日婚礼都没把那一家人放出来。 面对姐姐的追问,林世泽依然面不改色道:“三小姐手指受了伤,大哥和大嫂忙着照看着,今日人多事多,就不敢劳烦大哥和大嫂。让他们躲清静去了,这也是大哥和大嫂愿意的。” 大姑奶奶明显一愣。 若说少施家不来的借口她信了,那老大一家的借口,就太没诚意了。 大姑奶奶道:“三儿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林世泽忙道:“跟陈家说好了送亲人数是十二人。娘那边说让舅舅跟着去,我怕舅舅喝酒误事,大姐跟娘是说一说,孝瑜嫁的是陈家,不是普通官吏。让她换个人,要么就不准舅舅喝酒。” 就因为陈家不是普通的官吏,所以送亲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因为大家都想去。 一般送亲都是妇人小孩居多,林家这次很反常,都是一些男宾让老太太通融去送亲。 这其中的玄机不言而喻,到林家作为新嫁娘的娘家人,可以结识很多陈家的宾客,还能见到陈阁老本人。 这些男客都是想往上爬的。 林家舅舅是个礼部小吏,也想通过这次机会结交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但林世泽十分不喜欢他。 大姑奶奶前面的话题被岔开,就担忧起舅舅来了:“咱们就这么一个舅舅,你能担待就多担待些,别惹娘不高兴,回头我跟娘说一声,让娘叮嘱下舅舅别喝酒就是了。” 林世泽不置可否,就道:“那如果大姐再没别的事,我就去前院招待客人了。” 大姑奶奶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几位亲戚夫人听说娘的病是孝珏治好的,都想见见她,今个这日子。你让不让她出来见人?” 林孝珏回到林家后一直很低调,很少见客也不与亲戚往来,所以不是特意提起,一般人也想不到她。林家大姑奶奶也是听了亲戚的追问才想起这个侄女来的。 林世泽一听姐姐的话就明白了老太太和姐姐是想拿女儿做人情,给那些夫人使唤瞧病,心中不由得一凉。 平时姐姐对他还算照顾,可若是跟老大家一对比就立见高低。 他们俩到现在为止说了四件事,有三件是姐姐提起的,从少施家到老大家。然后才是无意间想起林孝珏。 可见自己的家人在姐姐心中是多么的可有可无。 不过林世泽已经看透这些亲戚了,淡淡一笑:“孝珏身子不好,不方便出来。”其实人已经离开两天了,现在他到有种感觉,或许放人走,是正确的。 大姑奶奶见林世泽没有一件事是配合她的,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从前这个弟弟是有求必应,最近好像变了。 大姑奶奶淡淡一叹,道:“我知道你不想为难孩子,可这孝珏也有些不像话,原来那个周氏就仗着自己的出身从不把这些亲戚放在眼里,现在她到学会了有样学样,好像从回来到现在,我从没见过她呢,罢了,孩子是你的,你自己管教吧,只是别等成亲之后不会为人处世,夫家不喜,就行了。” 林世泽知道姐姐之后还会说一些她今日说的都是为了孝珏和他好的话。 果然大姑奶奶又道:“少施氏来家里这么多年,上敬长辈,下对我们这些姑嫂也是极为客气,你应该让孝珏多跟她这个娘亲学习学习,都是有好处的。”见林世泽没什么表示,她又道:“我这也是为了你跟孝珏好。” 林世泽终于等到她说这句话了,淡淡点头:“世泽都记住了,过后会跟孝珏说。” 大姑奶奶见不痛不痒的敷衍过去,还是没有让林孝珏出来的意思,那她跟那些亲戚夫人就不好交代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回廊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林世泽的贴身小厮正往他书房的方向走去。 林世泽跟大姑奶奶行个礼:“下人可能是去找我,我先过去,姐你帮我招呼下客人。” 大姑奶奶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点点头:“那你去吧,我一会再找你。” 林世泽跟大姑奶奶分开后,就快步追上小厮,并问小厮什么事。 小厮找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少施大少爷来了,在南院等老爷呢。” 林孝珏搬走后南院一直空置着,那里还地处偏僻,今日客人虽多,可并没有会去那里。 林世泽猜想少施名医找他有事要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院子。”说着迈开步子。 小厮忙跟上去。 林世泽见到少施名医的时候,少施名医正站在南院正房的台阶上,他静静的立在那里,许是在怀念正屋里曾经住过的人,面对这正屋的方向,正好给他一个后脑勺。 林世泽低头盘算一下,快步走过去:“名医,你来了?” 少施名医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林世泽看见他梳洗的利落,但目光明显带着些萎靡;“姑父。”他轻轻叫了一声,听不出有任何怨怼,反而带些依赖。 林世泽心里松了口气。 林孝珏脱离了林家,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少施名医这个烂摊子给他,他当初收了少施名医的彩礼,怕少施名医揪着不放,现在看来,少施名医并没有打算计较这件事。 林世泽走到少施名医身边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能来参加孝瑜的婚礼我很高兴,虽然这些日子两家闹了些不愉快,但孝瑜始终是你的表妹,她也十分敬重你这个表哥,你们可以对我不满,但不要累及到你们表兄妹直接的感情。” 少施名医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姑父,我不想跟孝珏接触婚约,那些分红还是作为聘礼,现在我只想请姑父告诉我,孝珏她哪里去了。” 林世泽见这个妻侄对女儿是真的有心,可惜他已娶妻生子,概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以后孝珏的事,我已经做不得主了。” 少施名医很认真的看着他:“他是我少施家的人,我认定的事,就永远不会改变。” 可明明是郎有情妾无意,林世泽也不知道要如何劝他,敷衍道“今日是孝瑜的大事,以免节外生枝,等改日我在跟你细说吧。” 少施名医混沌的目光终于有些一丝清明,他苦笑着点头:“我是不会跟她解除婚姻了的。”一旦解除,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多情总被无情恼,可怜他不懂得感情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林世泽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去见见孝瑜吧,今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明日她就是陈家妇了,就不是小孩子了。” 若不是林孝瑜横插一缸,今日嫁人的就是林孝珏。 少施名医想到那日跟兰君垣在一起的林孝珏,不知道要说没有这些意外,那个女孩会不会坐上陈家的花轿。 总之他都应该感谢林孝瑜的。 少施名医看着姑爷一眼:“走吧,也免得家里不来人,姑姑担心。” 少施氏非常害怕少施岚云反悔,今日再来闹场子,有少施名医出面,不仅会破了两家不和的传言,少施岚云也会跟着妥协。 林世泽淡淡一笑:“你顾虑的周全,以后孝瑜会感激你的。” 少施名医心道:“他不在意谁感谢他,他只想不要让姑父翻脸,他要找到林孝珏。”(未完待续。) PS:  先上传,没抓虫,让大家久等了。 018 嫁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世泽带着少施名医到林孝瑜的院子,拉开正屋的门,就听见抽泣声阵阵。 少施氏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婚事是她一手凑成的,对象也是她十分满意的,但女儿毕竟要独立成家,到婆家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要伺候公婆照顾相公,婆婆永远不是娘,到底不比当姑娘自在,她舍不得女儿,交代女儿几句话就泣不成声。 她这一哭,其他心软的女眷也感同身受的跟着呜咽,屋里悲伤的待不了人。 林世泽作为父亲心里自然也很难受,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少施名医安慰姑姑几句,又跟林孝瑜说了几句话,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跟林孝瑜说话的时候,发现林孝瑜上了红妆,满脸高兴,人倒是艳丽好看,但一点泪痕都没有。 他姑姑都哭的快要断气了,这表妹竟然无动于衷,少施名医顿时觉得这个表妹可能没有曾经认为的那么乖巧,有些太薄凉了。 于是他也只是客套几句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送嫁妆的队伍开始陆续出门。 少施名医本不关心林孝瑜的嫁妆,但有热闹大家都去看,他也被人拉着去了前院。 一到前院这闹哄哄的声音就更大了,全是议论嫁妆的,少施名医听见有人数着数,说是有六十四抬。 名贵的家具摆设是露在外面的,这个参不得赝品,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么多嫁妆,真可谓千亩良田十里红妆,是十分风光的。 可这放在王孙贵族或者世家商户还差不多,林世泽不过是个吏部小官,怎么有这么多钱给女儿置办嫁妆。 少施名医心中疑问,在人群中寻找姑父,发现林世泽正站在门口的一排家丁之后,也是看着嫁妆在蹙眉。 少施名医就知道这都是姑姑的意思了。 姑姑是个赚钱的好手,看来这些年给表妹积攒了不少东西。 他正想着。这时又听见有两个妇人道:“还有国子监附近百花深处的一处院子呢,抵得住前门大街四五个铺子。” “还有永春巷的香料铺子,也是价值不菲。” 百花深处的院子因为在国子监附近,价值连城。毕竟孟母三迁的典故千古流传,好像住的离国子监远了,读书的孩子就考不上进士一样。 少施名医知道林家那处房产,因为林孝瑾是在族学中上学,所以那个屋子就给在国子监读书的少施行医暂住了。 永春巷的香料铺子他也知道。永春巷是烟花巷,在那里开香料铺子,自然是日进斗金。 少施名医没想到姑姑把林家值钱的产业都给表妹做聘礼了。 他担忧着悄悄窜到林世泽身后,拍拍林世泽的肩膀小声道:“姑父,陈家是阁老家,这么丰厚的嫁妆,怕陈阁老不喜,毕竟太高调了。” 官职做的越大的人,行事越喜欢低调,林家这嫁妆在城里绕一圈之后。势必要有人眼红,成为茶余饭后多人的谈资也必然是不能避免的了。 林世泽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能这么生气吗?只是他把婚事都交给了少施氏处理,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可再想阻止,嫁妆都出了门,是来不及了。 林世泽心中一叹:“算了。”兴许还有更严重的事在等着他,一比较,这点小事反而不疼不痒了。 但他还是对那六十四抬嫁妆有些气,转过身去不再去看。 嫁妆出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边陈家人接亲的队伍就来了。 少施氏怕偷梁换柱的婚事败露,并没有安排少施名医背林孝瑜上花轿,也庆幸少施家没有来更多人。 可她不知道的,陈博彦之所以错把林孝珏当成林孝瑜。就是因为她是少施家的外孙女,不然哪里学来的医术? 于是陈博彦接亲的时候只看见少施家的少施名医站在热闹的人群后看着他,他还有些不解,好在虽然不是外祖父家的人背新娘上娇,但是是姑姑家的表哥背新娘,也很符合礼仪。陈博彦也就没纠结那么多。 欢欢喜喜的骑着高头大马,把心中的那个人儿接走了。 林家这边婚礼没出现什么意外,陈家那边喜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家人接回来戏班子前去找自家大人复命。 陈阁老正在正门迎接接踵而至的贵客。 看见人回来了,陈阁老找个空隙问了一句:“都接回来了?没什么意外吧?”又感觉对客人拱手:“祁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陈家人心道:有,但不能说。 等客人被管家接过去,他小声的回答主子的话:“程老板和戏班的其他人都安排从侧门进来了的,并没影响到其他客人,现在季庆班的人都在后台准备,没什么乱子。” 程秋砚是京城第一名角,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有他的拥,要是客人在没开唱之前就见到他,说不定会引起混乱,所以这人必须偷偷安排在无人的通道进府。 陈阁老点点头:“等客人到齐了就可以开唱了,你去让他们多准备几出备着,今日有几位公侯在场,怕会临时点别的戏。” 这些公侯以闲职居多,平时没事就喜欢听戏搏彩的。 陈家人应声道是。 这时远远的又一波客人走来了,陈阁老就让这下人去别处忙,陈家人犹豫一下没有走,而是小声道:“今日在程老板那里碰到一个女大夫,小的看着有些眼熟。” 陈家今日要迎娶的就是一位女大夫,这年头女大夫是非常稀奇的,怎么京城有这么多女子当大夫了吗?陈阁老见下人话里好像有所指,蹙眉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林小姐不等着出嫁,大喜的日子出诊了?” 陈家人说完也有些后悔,因为他并不真的认得少夫人,只是怀疑而已,道:“这女子是姓周的,就是小的听闻少夫人是结巴,这女子跟少夫人有些相像。” 陈阁老虽然为官大量,但那是迫不得已,官场要广结善缘,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威严,厉声道:“少胡说,忙你的去。”之后正好客人到了门前,他换成一幅笑脸去迎人:“是柳大人,感谢您百忙之中参加犬子的婚礼,快里面请。” 那柳大人拱手道着恭喜,进了门,陆续其他客人也到了。 陈家人看着自家大人的变脸就懂了,少夫人的结巴是老爷的忌讳,当即不敢再提,回了院子去忙别的事。(未完待续。) 019 偷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午时客人基本就坐,陈家饭菜备足,并通知戏班子后台,好戏可以开唱了。 程秋砚是戏班子的顶梁柱,准备的地方自然不会与别的戏子在一起,后台左边一半的地方都归他一个人用。 其他人则挤在右边的地方忙碌。 林孝珏和辅宛一直跟在程秋砚身后看着他从化妆嘞头到上片,又到着衣,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虽然时间很长,但对于林孝珏和辅宛来说,是很稀奇的东西,一边看一边问又一边学,也玩的不亦乐乎。 而对于林孝珏和福宛的打扰程秋砚也不以为意,甚至林孝珏和福宛都觉得,有她们没她们程先生都能装扮的很投入。 终于,程秋砚准备就绪了。 他一改早上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形象,坐在铜镜前,铜镜里面立即映出一个千娇百媚气死褒姒不偿命的高冷华贵美女子。 福宛见他大变活人一样,惊艳的大眼睛冒绿光:“你这是怎么画的?也太美了。”这样的程秋砚别说是他爹,任何男子都抵挡不住嘛。 程秋砚看着她又看一眼林孝珏,道:“二位小姐想学?” 福宛忙不迭的点头,林孝珏也很感兴趣,也不装假的点头。 程秋砚就叫来一个小徒弟:“汉生,教二位小姐化妆。”他话音刚落,一个只画了眉眼没有上头的小男孩就跳出来了,是真的从后台的另一头人群中跳出来的。 他身形约莫十二三岁,穿着戏服里面打底的小白褂,两个把式折的十分利落。 他走到程秋砚身边高高兴兴的喊了三个字:“是师父。” 林孝珏和福宛不由得对着小猴子产生了兴趣。 这时“是你个头。”班主也从后台的另一头小跑过来。 应该是听见了程秋砚和汉生的对话,他打了一下汉生的头,然后让汉生去一边去,最后到程秋砚面前,换做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身子微微前倾道:“秋砚,这不合规矩。”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官家小姐,还都是女子,教这两个人化戏装,让外人知道这不是要戏班子的命吗? 程秋砚看都没看一眼心情忐忑的班主。他对着铜镜补了一下眼影,淡淡道:“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说着搁下粉黛站起来,叫住汉生:“好好教二位小姐,听见了吗。” 汉生立的笔直:“是。师父。”然后瞪一眼班主。 班主恨不得捶他一拳,这时候外面锣鼓已开,观众叫着戏,程秋砚也要上场了,班主不得不跟着他去组织其他演员演戏,自然就没空修理汉生,无奈的跺了一下脚,就追程秋砚去了。 汉生朝着他的背影咻的竖了个中指。 福宛双手扣在胸前,痴痴的看着程秋砚行动高雅的背影,道了一声:“好霸气啊。”又学着程秋砚的语气:“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汉生听见有人很崇拜自己的师父,得意的拍拍福宛的肩膀:“师父的美岂是谁都能学的?你过来,我先教你上妆。”他说着就拉着福宛的衣袖让福宛坐下去。 福宛乃堂堂郡主,岂会由他摆布,甩开他的猴爪子道:“小猴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动手。” 汉生不屑的哼一声:“你不也是小猴子一个吗,在这里只有师父是大王。”他又道:“师父让我教你们,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师妹,什么都得听我的。”这次不光是说福宛,还指着林孝珏。 福宛叉腰冷笑:“谁要当你师妹?我们又不学戏。”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孝珏听到“学戏”两个字心中微微一动。 汉生见师父新收的徒弟竟然不肯听他这个“师兄”的话。一手拉着福宛一手拽着林孝珏道:“给本师兄坐下。”将二人按在椅子上。 奇怪的是林孝珏想自己坐来着,可却挣不开汉生的钳制。 林孝珏心中大惊抬头看向汉生,与此同时,她发现福宛眼中也都是震惊。 福宛看着汉生道:“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汉生很无辜的眨眨眼睛。双手放开她二人,拍拍手道:“什么功夫?你是说我的童子功?自然是跟师父学的了。” 说着也不管二人还想再问什么,就指着梳妆台上的物品给二人介绍:“这是贴布,都是真头发做得,告诉你们,这个贴片做起来很麻烦的……” 他滔滔不绝。从制作到成型,都讲了一遍。 林孝珏和福宛却没什么心思听他讲这些了,尤其是福宛,程秋砚的徒弟都这么厉害,那他本人得什么样啊?看来她得换师傅了。 汉生教林孝珏和辅宛认装饰,也不管二人细没细听,等他差不多把梳妆台上的用品点完了一边,就拍拍手道:“师父说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下面你们两个自己练吧。” 辅宛拿起毛笔看了看,心有不服,道:“程先生可是让你好好教我们,我们自己练,那还用你做什么?” 汉生挑眉朝她做了个鬼脸:“用我吃饭,你管得着吗?”说完就后翻两个跟头,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 辅宛望着他消失的后台另一头心生好奇,就回头看向林孝珏。 “你说……”刚一张嘴却见林孝珏正竖着耳朵听着什么。 她也安静下来,后台之外,这时锣鼓激烈起来,好像到了大戏的高潮部分,程秋砚的唱腔起伏跌宕,节奏多变,声音醇厚,刚柔并济,还有些藕断丝连的悠长。 辅宛连连感慨道:“光能听,不能看,我有些心痒痒了。” 林孝珏招着手示意她起来,然后手指向右前方一指。 戏台搭好后会用帘幕将前台和后台隔开,帘幕是两边拉的,但演员上台都分别从左右边角的地方上台,不会从正中间将帘幕分开,以免暴露后台的准备,所以一般时候帘幕中间都不会有人。 但并不代表中间不是个好地方。 辅宛顺着林孝珏的手指方向看,见刚才跑掉的汉生正猫在两帘幕缝隙中间,撅着屁股。 辅宛眼睛一亮,随即脸色闪出阴側側的笑容,就拉着林孝珏蹑手蹑脚走过去。 “喂。”辅宛冷不丁在汉生身后低叫一声,汉生许是看的太投入,林孝珏明显感觉到辅宛叫过之后,他蹲着的小长腿抖动一下。 之后他回过头来怒看辅宛:“干什么?”声音是压低了的忍耐。 辅宛嘿嘿一笑,指着缝隙:“能看见吗?” 汉生哼了一声就又把脑袋挤到缝隙之间,又留下半截身给辅宛和林孝珏看。 辅宛跟林孝珏对视一眼,二人不由分说也挤过去。(未完待续。) 020 文戏变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动作比辅宛慢,所以占到了上面的位置,辅宛手按着汉生的头,蹲在中间,可怜汉生被压在最底下当辅宛的座椅,三人像叠罗汉一样挤在一起。 汉生被挤的头都抬不起来,低声怒吼:“干什么,干什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可惜上面的两个人谁都不是有恻隐之心的。 辅宛脑袋终于伸到帘幕之前,她预想中,应该能看见演员和台下的观众的,可眼前却还是朦朦胧胧的黑暗。 辅宛怪道:“什么也看不见啊。” 林孝珏眼睛转了转,最后向下看,找到一丝光明,那光明之处,能看见演员的鞋子在来回走动。 “应该是道具柜挡住了。”她想到一种可能。 辅宛回忆自己看过的戏,一般戏台中间都会摆放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明白了,他们现在就在桌子底下。 辅宛弹了汉生一个脑瓜崩,道:“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你猫这里什么用?” 汉生十分不耐烦的道:“我就是要看他们的脚步,师父说,身段好不好,脚上功夫是根基,你懂什么。” 林孝珏默认她的话。 辅宛道:“原来你不是偷看,是在学习啊。”她也扒着帘子往那光线处看。 不一会她就道:“我看见了一双绿色绣鞋,哎,我认得,是程先生穿的戏服。”随即又感慨道:“先生若是穿的再艳丽些,那更是芳华绝代,没其他人的活路了。” 今天程秋砚的戏服是白底绿花的戏服,有些朴素。 汉生不耐烦的道:“师父今日唱的的文姬归汉,一个刚从契丹人手里赎回来的女子,你指望她如何艳丽?再说了,这戏服分上五色,红黄黑绿白,主角都穿上五色,那些粉啊蓝啊的。是下五色,不重要的角色才穿的。” 辅宛嗤笑道:“就一个唱戏,扮相好看嗓子好听不就行了?你讲究那么多。” 汉生一撇嘴:“你懂什么,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这戏服,宁可穿破不可穿错,怎么可以乱穿?要是让师父听见,一定会罚你的。” 辅宛不服一翻白眼:“我还没拜他为师呢,”又道:“那你们祖师爷也还说女子不可以入后台。我们不是也来了?” “那不同,师父说有些东西要固守,比如唱戏的规矩,这些规矩越固守,外人才能认为越正宗,但还有那么一些唱戏之外的规矩,什么女人不可以唱戏啊,戏子就是见不得人啊,这些规矩就不对,就要改。只有既有固守还有改革。戏剧才能发扬光大。” 林孝珏对这段话深表同意。 辅宛却一哼:“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就你有理。” “是师父有理。” 汉生再次强调师父的重要性。辅宛是最喜欢抬杠的,尤其是跟不服她的人,刚要讥讽汉生两句。 这时锣鼓又急凑起来,蔡文姬要去见曹****。 辅宛眼睛又亮,刚要说什么。 汉生就道“观戏不语,你很吵。” 辅宛鼓着眼珠子点着他的头顶,道:“上一个这个跟我说话的人,他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 汉生被点了一顿一顿的,却还左眼微眯。毫不示弱,道:“当年故友猖狂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盈,我怕你啊?” “咒我死?小样给你狂的。”辅宛揪起汉生的耳朵。使劲往外扯。 汉生疼的龇牙咧嘴,起身反抗:“我跟你拼了。” 本来三个人像叠罗汉一样偷窥前台,现在下面的两个人打起来了,林孝珏感到底盘一阵阵不稳,赶紧跳开了。 “喂,你们两个。别打了,前面还,唱戏呢。”她压低了声音劝阻二人。 可二人都是不省心的主,现在有架可以打,都红了眼,哪里能听见她的话。 还是她跳开之后,辅宛和汉生上面没了顾忌,都直起身来厮打在一起。 别人家结婚他们却在戏台后打架,林孝珏的心里:“……” 辅宛和汉生越发打的不可开交,林孝珏担心外面的人能听见。 好在锣鼓声响,外面也没传来什么异常。 她稍作安心,挺身去拉架,可还没等她插上手,不知道汉生用了什么招数,竟然把辅宛摔倒了。 林孝珏心中一惊,弯腰去扶辅宛,谁知辅宛也不叫也不哼,更没摆郡主的架势,而是反手抓住汉生的脚踝,咬牙向起一抬…… 好蛮的力气,林孝珏再稳当的人也不由得震惊,心道:这位大郡主,可真是打架的好手,还好前面她没跟她为敌。 再说汉生和辅宛,汉生本是站立的,猝不及防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可辅宛此时已经从摔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敌手就躺在她脚底下,也没想太多,蹭就是一脚,走吧您呐。 她平时跟贤王世子打架打多了,都是这样的,所以习惯了。 本来这一脚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汉生滑出去个仗米远,可倒霉就倒霉在他们现在是在幕帘之后啊,是后台, 林孝珏见辅宛这一脚下去,汉生直接就从帘子缝隙射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摔在了哪里,反正林孝珏在汉生没影的那一刻,听见后台外面响起此起彼涨的抽气声。 林孝珏:“……” 辅宛也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做起来问道:“人呢?”她可不是故意的。 林孝珏低头崇拜的看着她:“上台了,你的功劳。” 辅宛:“……” 再说汉生从后台直接滑到戏台上,并且很给面子的滑出道具柜,趴着就暴露在台下看戏的达官贵人之前。 台下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议论纷纷。 贤王世子还是跟他那三个小伙伴坐在一起,杨云飞看着那人窜出来的后台,低声道:“照哥,我怎么好像看见后台有女子?” 贤王世子蹙眉道:“而且这个脚法十分眼熟啊。” 其他两个人不住的点头,韩东宝道:“若是我没记错,福宛就这么踢过我。” 感情福宛跟这些人都打过架。 贤王世子蹭的站起来:“说不定福宛在后台。” 杨云飞赶紧把他拉坐下:“先别吵,等一会没人注意,咱们去后面看看。” 贤王世子是关心则乱,要是福宛那个家伙真在后台,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这时候对女子唱戏的容忍度是非常有限的。 四个小伙伴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其他人,准备得空去后台一看究竟。 而其他人此时的表现是很惊讶的。 有人道:“这怎么还多出一个人来?” “是啊,还是吴生打扮。” “妆都没画完呢。” 可文姬归汉是文戏。 汉生也懵了,缓缓爬起来:“师父。”他低声向正定在台上作造型的程秋砚求救。 班主一直在右边边角组织着演员,看着台上的一幕,也傻眼了。 “你……你……你……”他不出声但却十分气愤的指着汉生。 汉生一回头看见了,更加害怕了。 这时台下又有人喊:“你们这是什么戏啊?这人是干什么的?” 是呀,他算干什么的?汉生立在台上不知所措,他把师父的戏弄砸了。 陈大人陪在客人身边,看着台上不动声色的蹙眉,怎么他儿子结婚还有人闹场子不成? 还得说程秋砚是名角,一个造型过后就明白徒弟闯了什么祸了,见看客们跃跃不满的样子他也没就此拉着徒弟给观众道歉。 而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迈着碎步防备的围着汉生绕圈,然后用戏声问道:“小将,你,跟着奴家,是做什么的?”说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给汉生打眼色。 这时正好是陈大人将要发怒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急中生智救了整个戏班子的人一命。 汉生听见师父用戏声问他,先是一愣,师父怎么还唱上了呢,转目一想,跟着唱道:“哇呀呀,小将我是来,杀你的。” 别说,汉生虽然年纪小,但嗓子和身段都不错。 锣鼓在此时很和适宜的敲两下。 班主离老远就兰家陈大人藏在桌底攥着的拳头松开了,心舒一口气:“这场子还有救?” 程秋砚和汉生临时改了戏码,从前没唱过,台下的观众看着稀奇,就又都安静下来。 台上程秋砚见场子稳住了,就开始认真唱戏。 他又惊又惧的躲着汉生;“我与小将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汉生有了第一句,后面就不那么怕了,他道:“枉你是大汉子民,却投靠胡掳之地,还与胡人生下两个孩儿,既然你卖国叛国在前,就不该回我中原之地,小将我身为大汉男儿,怎能不杀你。” “奴家这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林孝珏和辅宛已经在后台等着前台出乱子了,可前台只是哄闹一下,后面锣鼓又响起来了。 林孝珏听着戏词有些陌生,侧头看辅宛:“换戏了?” 辅宛梳耳细听:“还有打斗声音。” 好嘛,好端端的文姬归汉,变成蔡文姬武斗小汉将了。 林孝珏心里嘀咕,这临时改戏能行吗? 辅宛却舒了一口气,道:“管他怎么改,只要没人发现咱们在这就行,不然咱俩要是在后台被人抓出来,那就丑大发了。” 这倒是真的,林孝珏点点头。 她们自以为又开了戏,看客们的视线被吸引,方才的意外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知贤王世子等人都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正往后台来呢。(未完待续。) 021 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已唱到蔡文姬跟刺杀的小将解释,是曹操要接她回来的,她本来舍不得孩子。 这样戏的走向就完全改了。 在一个理学盛行的时代,这样的蔡文姬马上被后人赋予了后世的思维,她这属于叛国。 台下看官们看的激情四起,有人喊道:“既然她不想归汉,就让他在胡地一直呆着吧。” 又有阴谋论者道:“蔡文姬的父亲是曹操的徒弟,曹操为了赢得尊师重道的美名,所以才接回蔡文姬。” 反正曹操一直都是奸臣,他这一声过后,台下很多书生大臣就跟着附和:“对,这件事是曹操引起的,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不能让蔡文姬回来,更不能让她嫁给一表人才的董祀” “女子二嫁,就该侵猪笼。” “蔡文姬都说不上几嫁了,这样的女人真是有伤风化……” 林孝珏和福宛还立在帘幕之后听着动静,能将前面的七吵八嚷听得清清楚楚。 福宛看了一眼林孝珏:“这下毁了,这戏结局要是改不好,怕程先生和戏班会受连累。” 林孝珏想了想道:“事已至此,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提前离开。” 福宛惊讶的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唱不好了,会又客人砸戏台,唱好了,会有客人来打赏,也就是不管好坏,咱们两个都可能,被人发现。” 福宛有些不甘心。 林孝珏牵起她的手:“正好现在,大家都在听戏,咱们溜出去。” 林孝珏带着福宛要出后台,后台是临时搭建的,是小棚子,也没装门,就用厚厚的棉被挡着。 林孝珏刚要撩帘出去,就听外面道:“找到了。门在这呢。” 林孝珏和福宛同时一愣,福宛道:“是韩东宝的声音,有他我哥必在附近。” 若是贤王世子等人还好,林孝珏稍作安心。道:“怕就怕他们是来找我们的。” 福宛疑惑道:“我哥看见了也不会出卖我们,怕什么?” 林孝珏不是怕贤王世子等人将她们在后台的事说出去,而是这几个人如果真是来找她们的,说明方才福宛和汉生打斗的时候,他们几个看出异常了。而他们几个能看出来,自然有别的人就能看出来。 林孝珏正犹豫此时要不要跟贤王世子见面,这时外面又传来声音。 “照哥,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这声音很陌生,林孝珏没听过,她看向福宛。 福宛道:“好像是六皇子,陈博彦怎么跟他还有往来呢?”陈家的喜事,来的客人自然都是看陈大人的面子,可这些跟陈博彦年纪相仿的人,自然就是他请来的了。 福宛又道:“我这六堂哥平时就跟我哥不对盘。咱们不能让他们看见。” 说着拉着林孝珏靠棚壁躲起来。 外面贤王世子四人见又来了一伙人,这伙人中有六皇子,方君候,还有忠勇伯爵府的秦树亮…… 总之都是六皇子的狐朋狗友,跟他们多有不和。 到这个地方来,后面就是后台入口,不知道是不是来找谁麻烦的。 贤王世子道:“我当是谁,照哥照哥的叫着,你以为我跟你很熟?” 六皇子与贤王世子同龄,自小二人就有比较。皇上更喜欢贤王世子,所以六皇子十分看不上他。 贤王世子小的时候还因为六皇子欺负福宛,把他扒了衣服打了一顿,还丢给太监宫女看。自此两兄弟就结大仇了。 六皇子朝贤王世子冷冷一笑,然后问向身后的跟班:“你跟贤王世子说说,方才看见了什么?” 那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贤王世子四人,道:“我看见那个武生是被人踢出了,踢人的人穿着一双绣花鞋。” “哦?那就是女的?”六皇子跟她一问一答。 那人道:“说不好还大有来头呢。我曾经就被那条腿踢过。” 林孝珏侧头看着福宛,丫的是跟多少个人打过架啊。 福宛感受到两股不可思议的目光向她投来。不服气道:“这人是李老将军的孙子,李文涛,可惜李老将军有勇有谋,生了这么个显眼的货,强抢民女什么的都干得出来,他还是六皇子的一个跟屁虫,经常给我哥下绊子,贱的狠,我看见一次打一次。” 林孝珏道:“那下次我见到了,也帮你打她。” 福宛:“……”不是劝她不要打架,不过有好友这样说,说明是跟她同仇敌忾,任谁听了都会很高兴的。 外面六皇子那边继续威胁贤王世子。 六皇子道:“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我堂妹福宛在戏子的后台了?” 贤王世子立刻大眼圆整:“你们少放屁,敢污蔑郡主,今天犯到小爷手里,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六皇子也立即换了一副愤怒的嘴脸,他瞪着李文涛道:“你敢说我堂妹是戏子,找死吧你。” 那李文涛不服气道:“郡主是不是跟戏子混在一起,不妨咱们进去看看就是了,若是不在,我甘愿给世子磕十个响头。” “哦?”六皇子道:“你这么肯定?” 李文涛笑着看向贤王世子:“怎么样,世子敢不敢进去看?若是郡主在的话,世子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贤王世子眯着眼睛:“我凭什么答应你的条件,你算老几?” 李文涛看向六皇子,道:“六殿下方才也听见了,世子爷张嘴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小人物没有别的没有,可就是有尊严,我若是没说错,世子就得跟我道歉。” 六皇子拍着李文涛的肩膀:“好个尊严。”然后又看向贤王世子道:“今个我说句公道话,不能因为照哥你是皇族之人就能藐视将门之后,若是福宛堂妹真的跟戏子混在一起,你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贤王世子眯眼看着眼前的敌人。 杨云飞小声在其耳边道:“照哥,咱们看了一圈了,后台就这一个门,他们既然认定福宛在里面,就一定是有备而来。” 这时就算他不说,贤王世子也差不多知道福宛的所在了,一定是在后台,而且还没这些家伙看见了。 那边六皇子等人见贤王世子在犹豫,也在合计,六皇子低声问李文涛:“你确定福宛在后台?” 刘文涛在其耳边道:“殿下放心吧,君候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方君候有个会飞檐走壁的属下,方才前台出事故,他就怕那属下到后天来探过路了。 六皇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着贤王世子:“怎么样?你到底敢不敢进去看?你要是不敢,我可带人进去了,今个是陈家的喜事,各位大臣都在,若是我进去闹出什么大动静,让人都知道福宛给咱们皇室丢了脸,你可别怪我这做堂弟的。” 六皇子没有贤王世子大。 贤王世子等人一听他这是要将事情闹大,韩东宝第一个挺身出来道:“这是人家戏班子的后台,你想进去看,也得跟人家班主说一声,这是礼。” 没等六皇子说话,李文涛道:“你懂个屁,小爷们要看他戏班子的后台,他们一个戏子还敢反对不成。” 韩东宝道:“戏子也不是你这种无赖可以随便打扰的,咱们在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 在贤王世子面前,六皇子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是王法,李文涛道:“韩胖子你死一边去,必以为你处处维护福宛,人家就会嫁给你,咱们大家谁不知道?人家郡主死皮赖脸追的是薛世攀。” 说着看向六皇子:“薛十三今个儿怎么没来?要是来了也能目睹咱们大郡主的风采,说不定比程秋砚身段还好看呢。” 这是对福宛的极大侮辱,六皇子等人哈哈大笑。 韩东宝气的满脸通红:“小爷现在比你还苗条,你别没道理就说人家的私事,你自己屁股底下一坨屎都没干净呢。” 李文涛道:“别说小爷干净着呢,就算是不干净,也不怕讨不到媳妇,我可以将就一些,娶会唱戏的郡主啊。” 那李文涛长得塌鼻梁,地包天,眼睛还很小,最重要的个子矮,他却自认为能配得上福宛,六皇子等人听他不断的侮辱贤王世子,都不怀好意的哄笑起来。 里面的福宛哪堪这样的侮辱,就要冲出来打人。 林孝珏一把拉住她:“现在出去,他们会耻笑咱们。” 福宛红着眼睛:“我不怕,我就是要教训一下这个龟孙子,她还想娶我,我打不死他。” 有时候被不喜欢的人戏耍,尤其是用婚姻,真的很想杀人。 林孝珏道:“你跟我来,咱们不能让,世子输了。” 这些人一会必然是要闯进来的,她们根本无处可躲,若想不输,除非她们俩变没了。 可福宛知道,林孝珏虽然被有些人传的神乎其神,但她就是人,不可能飞檐走壁。 福宛看着棚顶,也挂不住人啊,她道:“怎么不输,咱们能藏哪去?” 林孝珏指了指不远处的戏服:“程先生,能救一场,一定也有办法,救下一场。” 福宛瞪大了眼睛:“咱俩要上台唱戏?” 林孝珏在嘴边做了个嘘字。(未完待续。) 022 多管闲事的 外面贤王世子听李文涛侮辱自己的妹妹,带着杨云飞几个就跟人打起来了。 他首先把李文涛骑在身下:“丫的让你嘴贱,还敢对福宛有想法,小爷今天废了你。” 其他小哥三则是跟李文涛的帮手打在一起。 六皇子和方君候没动手,但六皇子已跃跃欲试,准备帮着李文涛打贤王世子。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君候淡淡的道:“照哥,你最好把人放开,不然这是陈阁老家,闹大了可不是六皇子不好看。” 贤王世子即将要落在李文涛脸上的拳头不甘心收住闸人,然后抬头看向方君候,道:“小爷平时,可跟你没什么交集,你现在是要跟小爷作对?” 上次方君候跟风少羽打架,贤王世子都没掺和。 方君候笑道:“世子爷严重了,我此时来不是找郡主的,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管他是谁,反正就是跟他们贤王府过不去。 贤王世子打了李文涛一耳刮子,然后才不甘站起,依着门口道:“今天这里谁也不许进去。” 他这一停手,就代表双方停战了,杨云飞等人都放开了对手,可就是韩东宝没打过对手,被人按在地上了。 侯昌明站起来见好兄弟还在吃亏,飞起一脚踢开正在欺负欺负韩东宝的秦树亮:“草你娘的,让你娘的别打了。” “还他娘的。” 秦树亮终于被踢到地上,侯昌明和杨云飞合力把韩东宝扶起来,走到贤王世子身边。 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六皇子和方君候对贤王世子有一点很羡慕,就是他有四个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六皇子见贤王世子开始耍蛮,笑道:“照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你守的了这一时半刻,还能守一辈子吗?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不看新人,我都在这盯着你。” 方君候也道:“原本我们还只是一个小玩笑,看照哥这样子,郡主真的在里边了?” 李文涛被打的鼻青脸肿。捧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他现在就是做贼心虚了。” 于是六皇子的人也都靠过来站在一起,刚好是贤王世子四人的对立面。 贤王世子拳头攥的紧紧的,不时的看向其他三人,三个小伙伴也是为难啊。 六皇子又笑道:“要不就等闹大,照哥你就在这守了。等戏班子的人唱完戏,他们敢让女人入后台,咱们就把人全抓了。” 现在是陈家的喜事,六皇子不可能让这戏唱不下去,那是给打陈阁老的脸,可等戏唱完了再抓人,就算是陈阁老也会帮着他的。 贤王世子想了想,语气缓和道:“今日是博彦兄的大喜事,现在迎亲的还没回来,六殿下就要闹事吗?不然咱们等博彦兄回来找他评评理。” 陈博彦若是值得今日的事。自然不会让两伙人在他家起冲突的。 六皇子哈哈大笑:“博彦兄是新郎官,据说对新娘子喜欢得紧,人家忙着拜天地呢,哪有时间管你的破事。” 这点贤王世子倒是不信,陈博彦广结善缘,不会让任何一方没面子的,只不过他听到新娘子的时候,还是咬了咬牙。 六皇子等人就以为他是害怕了。 李文涛又对六皇子道:“咱们照世子也忒输不起了,若是郡主不在里面我给他磕十个响头都不要。“ 六皇子道:“别胡说八道,你以为照哥是你?人家可是贤王的爱子。上两天照哥还赢去了本王的一个园子,在开阳街,价值连城。” “那如果郡主在里面,我也只是想要郡主的一个信物而已。怎么世子都输不起呢?” 如果福宛的信物给了他,好像他们就私相授受一样,这是很严重的事情,这李文涛却说得轻轻松松的。 贤王世子眉心怒着,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赌局的。 可六皇子和李文涛一唱一和:“满京城谁敢说照哥输不起?……” 还有方君候秦树亮等人大笑附和。 贤王世子在这些人面前,无论是赌博还是打架。向来都是技高一筹,从来没输过,今天真的被逼的非常没面子。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道:“照哥,你又没做亏心事,就是想去后台打赏几个唱戏的,这些人要跟着你,你就当多张个尾巴呗。” 从观众席到后台,若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经过一条小路,众人听见声音都往来的方向看。 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头戴网巾玉冠,身着圆领天蓝色长袍,袍上绣着飞鱼图文,玉带勒腰,闲庭信步一般的缓缓走来。 越走越近,渐渐他离开残雪枯枝的笼罩,爽朗的冬日冷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像天神一般,潇洒的停在众人之间。 “兰君垣,你是来看咱们的世子爷出丑的吗?” 现在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进去后贤王府会很丢脸,可兰君垣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怂恿贤王世子进去,他们平常虽然不总在一起,但风少羽是贤王世子的死党,风少羽又是兰君垣的跟屁虫。 所以兰君垣应该是帮着贤王世子的。 可他这么一说,大家就不懂了,李文涛问道。 贤王世子目光带着不解,他也不认为兰君垣会坑他。 兰君垣笑着走到贤王世子跟前,低声道:“少羽到城门口了,一会便到。” 风少羽去江西赈灾,无功而返,这消息贤王世子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会在今天回来。 贤王世子道:“怎么要来这里吗?他是刚回京?”那也太仓促了。 兰君垣心道,没办法啊,傻孩子以为他心心念的人今日要出嫁呢。 对于风少羽的回来,贤王世子是十分高兴的,可现在这个场合他高兴不起来。 兰君垣见他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要撩帘,道:“怕什么,进去。”贤王世子三兄弟看着他一惊,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状况。 可没等贤王世子去阻拦,兰君垣这手又撂下了。 他回头看向六皇子等人,目光在方君候脸上稍作停顿,最后落在李文涛脸上,问道:“十个响头?你确定输了给照哥磕十个响头?那可不能反悔。” 本来是志在必得的,可经过他这么一问,李文涛到有点不自信了,他看向其他人询问。 兰君垣又问向其他人:“六殿下,还有你们,如果只是李公子赌,那就只能李公子自己进去,要是你们也想看福宛在不在里面,那都得拿出点诚意来。”(未完待续。) 023 暗器 对于兰君垣的搅局,贤王世子四人是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别说他们,就是六皇子等人听着这要加筹码的话,都开始犹豫起来。 秦树亮道:“兰君垣,你算老几,我们跟照世子打赌,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兰君垣年龄教这些人长几岁,而且他跟这些人也不是一路人,最重要的,凉国公府空有壳子,众人都不把他当回事。 贤王世子见自家兄弟受辱,他地位最高,刚要出头。 “哎。”兰君垣抬手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看向六皇子:“六殿下,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本来最应该看不起他的六皇子听这一问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兰大人,兰大人,在宫里当差,也算有资格,有吧。” 这是什么逻辑?众人都看向他。 方君候微眯着眼睛,就猜出六皇子有把柄落在兰君垣手上了。 六皇子都承认兰君垣有资格了,兰君垣就呵呵笑道:“那你们谁想看?不妨下个注。赢了的,郡主每人送你们一个小物件。” 送多了就不特别了,可贤王世子等人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时六皇子那边的人更加谨慎起来,秦树生小声问大家:“这兰君垣是搞什么鬼?” 六皇子因为听信门客的话,接了工部的一个河改项目,贪墨了不少银子,本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但现在证据却落在兰君垣手中,。 他本来想杀人灭口的,可对方在宫里当差,又有很多功夫好的朋友,他下不得手。 六皇子思考一吸小声问向方君候:“是不是你的人看错了,兰君垣这个人诡计多端,咱们还是别上他的当,要不算了吧。” 方君候的人亲眼看见福宛和死结巴在后面,如果把人找出来。这两个女人能让吐沫星子给喷死,那死结巴还有什么能耐在京城混小去,就算礼部尚书,陈国公也帮不来了她。 等她身败名裂的时候。他就把人弄死。 方君候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不然他也不至于冒着得罪贤王世子的危险明着跟六皇子等人在一起。 他正要解释。 兰君垣就嗤笑道:“怎么?你们都不敢赌,那还在这里嚣张什么?” 前面六皇子那边人难为贤王世子的话,他都说了一遍。 六皇子等人气的脸色通红,可明显对方好像有备而来。他们不敢硬来了。 贤王世子等人见对方有所顾忌,好像明白了兰君垣的意思,他这是兵不厌诈吧? 侯昌明想通了上前一步跟兰君垣站个并肩,道:“怎么你们又怂了?不敢赌就赶紧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前面他打了秦树生,秦树生恨上他了,见他出头,恨恨的说了一声:“你可算来精神了,忘了刚才钻裤裆的时候了。” “废话少说,不服来战。”贤王世子其他三人都挺直腰板。异口同声道。 这不约而同的动作太他娘的自信了,李文涛缩缩头看向六皇子,小声道:“要不算了吧,咱们撤吧,也没什么好玩的。” 六皇子在贤王世子总吃亏,不是志在必得的事,他也不想冒险,众人都有了回退之意。 贤王世子等人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这时方君候迈前一步看着兰君垣似笑非笑的眼睛,道:“诸位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位兰公子,也就是鄙人的表哥。最是诡计多端的,尤其是兵法学得好,保不齐他今天唱的就是空城计。” 二人是表兄弟是众所周知的事,二人不和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不知道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方。 听了方君候的话,六皇子等人便不免都翻倍的打量着兰君垣。 兰君垣目光玩味的看向方君侯,笑道:“方公子是想进去一看究竟了?可以,不过您拿什么来赌?” 李文涛当方君候是自家一伙的,见兰君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气愤道:“我们就是要硬闯。这里是戏子后台,又不是你兰家的一亩三分地,用得着你管?”挖苦起兰君垣的身份来。 兰君垣看着他淡淡的笑,突然不知是什么从他手中射出,众人就看见一道可能是光的光,然后李文涛就哎呦一声捂住了嘴。 六皇子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李文涛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疼,他放开手无辜的看着六皇子,而这是其他人却大吃一惊,李文涛两颗门牙都掉了,下牙床全是血迹。 六皇子脸色煞白,指着兰君垣:“你用暗器?你带凶器?” 人家结婚他带凶器,若是被陈阁老知道,说不定会翻脸不认人,找皇上告状去。 兰君垣也不怕六皇子的诋毁,将手中剩余的“暗器”丢在嘴里嚼起来,见众人都不解的看则会他,他分给贤王世子两颗。 贤王世子低头看着手心:“……” 韩东宝眼睛一亮道:“君垣哥,你哪里拿的甜杏仁?” 兰君垣又弹了一颗仍在嘴里,道:“这是凶器,刚才餐桌上拿的。” 陈府设宴,有的地方放了杏仁,但极少,是给女眷或者小孩子准备的。 兰君垣本来翩翩君子的磨样,却做着如此有辱斯文的动作,抛吃的,众人不免为他的动作和杏仁的来历而感到无语。 可更多的情绪确是害怕,要怎样的劲道才能用甜杏仁打折别人的大门牙。 李文涛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又惊又恼道:“兰君垣,你敢打我。’ 他掉了门牙,说话漏风,呜呜呜的声音有些奇怪。 韩东宝先前被他侮辱的恶气终于化作耻笑,哈哈哈起来。 他这一笑,贤王世子等人也跟着笑。 杨云飞道:“君垣哥不是打你,是教育你,这下你明白这不是戏子的后台了吧?” “藏狂自鸡。”李文涛双目通红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侧头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藏狂自鸡嘛。”李文涛比划着然后怒指着兰君垣。 六皇子摇摇头。 韩东宝又哈哈大笑,一字一顿翻译着:“他说的是,猖狂至极。” 众人:“哈哈哈。” 李文涛却终于露出被人理解的笑容,看着六皇子呀呀点头。 六皇子听着对面的取笑,再看着豁牙漏齿的人,胳膊一抬,把他扒拉道一边:“别在这里给我丢脸。”(未完待续。) 024 一探究竟 李文涛被挨了骂又受了伤,这才不甘心的退到后面,但他终究再不敢说什么,兰君垣的甜杏仁,他想到都怕了。 当然这甜杏仁对其他人也是有震慑力的。 硬闯是不行的,要想进后台必须的跟贤王世子打赌,可既然是赌,就会有输赢。 六皇子等人真的有些不知进退了。 兰君垣看着一直脸色阴沉的方君侯,乘胜激将道:“怎么样,方公子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下注?” 六皇子看着方君侯小声道:“你这个表哥到底什么意思,她是在激将我们还是胸有成竹?” 帮着贤王世子等人守着门口,还一再跟六皇子叫嚣,如果他能知道这个畜生在想什么,那他早把他砍了,方君侯审视的看着兰君垣,他脑中思考的飞快,小时候都是他们兄弟欺负兰君垣,可兰君垣逐渐涨大了,到十三岁后,他们兄弟姐妹就回回处于弱势了。 方君垣脸上扭曲一笑,道:“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给你,下注就下注,若是我们进去,郡主不在里面,我也情愿给照哥磕十个响头。”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方君侯与李文涛不同,李文涛平时喜欢斗这个,方君侯在众人眼中是比较出色的人,出身富贵,贵妃的侄子,文治武功样样不拉与人,若是他给贤王世子磕了头,那在衙内公子圈里声誉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的。 方君侯见众人除了兰君垣都很惊讶,他微眯眼睛抬起手来,道:“不过,若是辅宛郡主在后台,那么表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是跟兰君垣赌,不是跟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四兄弟都看向兰君垣,意思是哥你小心他有诈。 兰君垣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挑挑眉道:“你说来听听。” 方君侯嘴角上扬道:“若是辅宛在里面,那么表哥就把小结巴交给我,我要拿她去给叔父祭坟。” 小结巴是谁?六皇子等人不清楚这一段故事。面面相觑。 贤王世子心里又是一跳,他知道兰君垣跟林孝珏关系要好,但可没想过兰君垣能做的了林孝珏的主。 尤其是今天,人家马上就要成为陈博彦的妻子了。方君侯却用她来难为兰君垣,这既是扫陈博彦的面子,更是侮辱林孝珏和兰君垣。 贤王世子更怕此事传出去,对林孝珏的名声有影响,她怒道:“有什么本事冲我来。你难为君垣哥做什么?” 方君侯不紧不慢的背过手去,道:“我怎么会难为表哥?是表哥自己要挑大梁,想当和事老,也得看看自己斤两够不够啊。” “你……”贤王世子有些冲动。 兰君垣抬手挡住他,看着方君侯笑道:“有没有斤两呢,大家有目共睹。”他手心惦着杏仁:“不过你的赌约,我不会答应的。” 贤王世子等人松了一口气,若是他答应了,就说明他跟林孝珏真的有说不清的关系。 后台林孝珏和辅宛都换好了衣服,又听见人家的对话。辅宛道:“你什么时候跟君垣哥还有往来吗?” 林孝珏也不瞒他:“差不多,天天吧。” 辅宛:“……”她了然道:“原来你的心上人是君垣哥啊,难怪你的妹妹抢了你的婚事,你一点都不生气。” 林孝珏能在婚前头一天还出诊,辅宛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就问过她问题。 林孝珏告诉她与陈博彦订婚的不是她,而是林孝瑜。 林孝珏对于辅宛的猜测不置可否,只道:“陈公子,曾嫌我哑巴,退过我的婚事。” 辅宛还没细听过她与陈博彦之间的事情。蹙眉道:“退婚?可你不是哑巴啊。” “我是结巴。” 辅宛:“……” “好像是差不多,不过我先前听母亲说,陈博彦病重订了个冲喜的婚事,不会那个是你吧。”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自然能知道的就不是一般人。 林孝珏点头。 “然后他后来病好了,连调查都没调查一下,就嫌弃你哑巴,就退婚了?”辅宛的声音有些大。 林孝珏依然点头。 辅宛双目生这火,道:“他知不知道,退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就是没人要了。那这女孩以后还怎么嫁人?” 林孝珏笑道:“我确实身有残疾,陈公子病好,就是健康的人,才华横溢,嫌弃我,也在情理之中。” “呵。”辅宛气道:“你还理解他了?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你没心没肺的,若是换做别人家的小姐,上吊抹脖子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很庆幸。”林孝珏笑道:“退亲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辅宛蹙蹙眉,明显的对这件事很气愤,先要发表什么意见,这时外面又传来方君侯的哼声:“我就说他唱的是空城计。” 林孝珏朝辅宛嘘了一声,二人立刻静下来,等着外面的结果。 外面兰君垣道:“是不是空城计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不过我可以跟你赌别的,至于小姐吗?”他手捏着下巴:“即便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也不会拿她做赌注的。” 辅宛听见这一句倏然抬起头看着林孝珏的眼睛。 林孝珏回视她,有些莫名。 辅宛心道:难怪林孝珏会跟兰君垣气味相投,就像他哥那样的,自己心里念着的人要出嫁了,他都不敢表明心迹。 这种人,就算她知道新娘子不是其人他也不会告诉他哥的。 贤王世子在双方正紧张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众人:“……” 贤王世子揉揉鼻子,然后小声对兰君垣道:“君垣哥,小姐今日成婚,你别坏了他的名声。” 兰君垣方才那一席话,谁都能听出来,不是与这小姐有界限不能拿她做赌注,是非常珍惜所有就算是赢定了也不会拿她去赌博。 这让贤王世子有些吃味。 兰君垣拍拍他的肩膀,心道三个字,傻孩子,嘴里却问着:“你是不是着凉了?” 现在不是谈论这种闲话的时候把,其他三个小伙伴带些幽怨的看着二人。 这时六皇子低声问方君侯:“你说的小结巴,是谁啊?” 方君侯面色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兰君垣,道:“是我表哥的一位红颜知己,人漂亮的很呢。” 六皇子对漂亮的女人向来感兴趣的,有时候甚至李文涛强抢民女的恶名都是因为他来的。 一听方君候说漂亮的很,六皇子不知真假,眼里闪过兴趣,但他有把柄在人家手上,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秦树生没什么顾忌,方君候话音刚落,他就笑道:“原来兰大公子的口味这么独特,喜欢结巴啊,结结结……”他学着口吃,做出一副十分丑的表情。 六皇子那边的人就开始哄笑。 他这一声取笑的可不止兰君垣一个,喜欢结巴的人大有人在。 贤王世子怒从胆边生,道:“你们几个娘们一样,到底赌不赌,不赌赶紧滚,别扫了小爷的兴。”一副药誓不罢休的样子。 其他三个小伙伴则担忧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小声道:“不用担心,君垣哥这招叫兵不厌诈,我再一吓唬他们,他们就怕了。” 三个小伙伴怀疑性的点头。 那边方君侯不顾其他人的不安,就道:“我们怎么会怕呢?赌就赌。我换一个赌注,要是我们赢了,君垣哥拿了六皇子什么东西,请还回来。” 六皇子惊讶的看着方君侯,方君侯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六皇子心里有些忐忑的看着兰君垣,他怎么没想到把证据赢回来呢。 兰君垣道:“我接了。” 他话音刚落,六皇子就感激的看向方君侯:“平时与慕白兄来我不多,没想到慕白兄如此仗义。”赌博的赌注竟然想到的是他。而且对方还是他的亲表哥呢。 方君侯小声道:“我看殿下对这兰君垣多有忌讳,我知道他诡计多端,说不定阴了你,若是我猜对了,那咱们就必须把东西拿回来。” 六皇子差点就感激的热泪盈眶了,自此就跟方君候十分交心了。 当然,交心的事后面再说。 眼下他怕兰君垣反悔,催促着其他人:“赶紧下注,难道你们比方公子还珍贵吗?” 众人听了就都答应了,若是辅宛不在后台,就给贤王世子磕十个响头。若是在后台,他们的赌注也都五花八门,有要钱要物的,不一定是管贤王世子要,秦树亮就是要候昌明给他磕十个响头。 对于这些赌注,双方都没有异议,接下来的就应该是去后台一探究竟了。 贤王世子见众人并没有被吓走,他自己倒有些害怕了,问兰君垣:“君垣哥,真的让他们进去看啊?” 林孝珏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你放心,她们不在里面。” 说着不顾四人阻止。 撩开帘子往里一抬手:“各位公子请吧。” 他一副和热情的样子,六皇子那边人都有些心发慌。 方君侯眯起眼睛道:“他还是在唱空城计。”然后带着众人率先走在前面,路过;兰君垣的时候,他特意停下来不怀好意的对他笑:“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给你。” 兰君垣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那就请吧。” 众人鱼贯而入,进了光线不甚明朗的后台。(未完待续。) 025 寻不得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前台正在唱大戏,锣鼓乐器奏的热闹,其他戏子全都等在左右的位置,严正以待,听候班主的调遣。 于是众人进来的时候,后台准备的地方空空的,只有一个小戏子在道具那里守着。 见人来,他本要上前询问的,被兰君垣一个手势订在原地没有动。 一群公子都穿的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他能说上话的。 贤王世子等人如过无人之境一样将后台巡视了一拳,本来他们还很担心的,但是一看,就哈哈大笑,福宛根本就不在。 杨云飞指着李文涛:“磕吧,快给小爷们磕头。” 六皇子那边的人都脸色微白,不解的看着方君侯。 方君侯看着空空的后台也有些意外,不过好在他心理素质高,很淡定,沉声道:“说不定是藏在哪里了,世子不介意我们搜一搜吧?” 这些人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来找辅宛的,他们一定是确定了辅宛跟戏子们混在一起才敢有备无患,而且按照辅宛的性格,贤王世子觉得谁都不会冤枉她,可现在人却不见了,那多半是藏起来了。 贤王世子怎能让别人搜出妹妹来,道:“你不如直接去把辅宛抓来放在这里,那就算你们赢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想欲加之罪不成?” 众人都听出这是讽刺之意,方君侯笑道:“照世子也不必恼,这里虽然地方不大,可道具衣服也是有的,想藏起来也不难,世子不让我们找,我们怎会心服口服。” 六皇子现在也急于拿回自己在兰君垣手中的把柄,道:“辅宛一定在这里,说不定就在衣服后面。” 说着喊那小戏子:“看没看见有女子到这边来?” 贤王世子几兄弟很紧张的看着他,这么小的孩子,一般都是别人问什么就会实话实说的。 兰君垣背着手。依然很淡然的观察着这一切。 那孩子突然被指到头上,肩膀一缩,哆哆嗦嗦道:“没,没有啊。” 六皇子眼睛一眯:“真的没有?”上位者气势十足。 也就是贤王世子这样的人见了不怕。普通小老百姓谁不畏惧,那孩子扑通一下跪下来:“小的真的没看见。”眼泪都出来了。 六皇子看了一眼方君候,二人目光相对,都有一个疑问,难道福宛真的不在里面?六皇子一挥手。让自己人去搜。 贤王世子本欲阻挡众人,兰君垣伸手挡住他道;“小孩子不撒谎,都说没有人,让他们心服口服嘛。”然后又看向众人:“不过,今天是陈兄大喜的日子,你们找归找,可别扰了唱戏的,让陈家没脸。” 这点顾忌大家还都是有的。 停下来的六皇子等人又开始在后台翻找起来。 而在他们急找之下却不得的时候,台上的大戏又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方。 本来蔡文姬正在面见曹孟德。 这时戏台上又闯上来两个花旦装扮的女子。 下面观众顿时沸腾了。 “又改戏了。” “这两个是干什么的?” “这是没完了……” 陈大人直接就站了起来。 辅宛和林孝珏也不管程秋砚有没有准备,辅宛直接道:“我们也是来刺杀你的。”说着同时挑起花枪朝程秋砚刺去。 程秋砚看二人枪法并不是冲他要害来了的。那就玩吧,脚下转了几个圈,从曹孟德脖后拉出一杆小旗,跟二人就对上了。 演曹孟德的戏子:“……” “你们两个干什么。”三人打在一起的时候,程秋砚趁人不备,小声问林孝珏和辅宛。 辅宛一脸无奈,林孝珏却低声道:“江湖救急。” 程秋砚好像懂了:“跟着我打。”说完旗杆子一挑,将二人当成陀螺一样抽起来。 林孝珏和辅宛:“……” 虽然她二人转的比较辛苦,但程秋砚都是戏剧的功夫,耍起来步步生花。林孝珏和辅宛跟着她的步伐被他带着打,三个人撑着一台戏,热闹极了。 下面不知是谁看的高兴,带头鼓起掌来:“好。” 这一声之后。掌声和叫好声就此起彼伏。 班主看着陈大人的拳头攥紧了一会又松开,松开了再攥紧,连连擦着额头上的汗,今天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真是吓死他的小心肝了。 他忙派了人去跟陈大人解释,那小童子在陈大人身后低声道:“大人。今日这一出戏是我们先生特意为陈公子改的,祝公子与少夫人永结连理,白首同心。” 陈大人本不信的,可台上三个旦角耍着花招式,高潮迭起,身段漂亮,台下观众看得热闹,叫好声不断。 不仅没引起意外,还招呼的他的客人十分高兴,可能程秋砚说的是真的吧。 这是陈大人的贴身管事就对自家大人小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程秋砚不仅戏唱得好,人还十分有个性,他改戏给公子贺喜,也不是不无可能的。”说到这,他声音变得更低:“尤其是曹孟德……” 这时的读书人多厌恶曹孟德,陈大人年轻的时候就写过一篇抨击曹孟德的文章,还受到过大理学家的夸奖。 而文姬归汉到是表现出曹孟德的仁义来。 陈大人心道,这个程秋砚倒是有点本事,这么拐歪的怕我马屁,是下了一番功夫了。 一般人谁能想到陈大人的文章呢? 陈大人脸色顿时变得好看起来,对管事道:“赏。” 然后大气的坐下去。 管事立即告诉传话的小童子。 那童子乐颠颠又跑去告诉班主。 等陈大人坐下来,越看着台上的戏越满意,忽然他目光一凝,看着其中一个粉衣花旦问身后的管事:“你看这个女子是不是很眼熟啊?”怎么像儿媳妇呢? 管事的仔细看了看,然后弯腰道:“老爷,这些戏子都画一样的妆,奴才也看不出来啊。” 陈大人笑着看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还是有区别的。” 管事的道:“小的哪能像老爷一样学识渊博呢?” 陈大人挥挥手让他继续看戏吧。 这边班主听到赏赐的话,班主脸上的愁云立即消散,观众也满意,陈大人也满意了,那还怕什么?命传话小童告诉众人。 于是台下观众立即就能在激烈的锣鼓声中听见这么吉庆的一句话:“东家有赏,二百两。” 台下掌声摧古拉朽般,太疯狂了。(未完待续。) PS:  我十六章是重复的,真的是后台换了不知道操作造成的,然后又删除不了。不是成心的,今天被人举报了,必须得换下来,白天一直码着替换的那一章,所以这边就耽误了。 替换那章准备写个周一的番外,不影响剧情,到家有空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下更新。 不过现在还没更呢,因为那一章字数太多了,十一点之后才能更新吧,呵呵! 026 迎亲的回来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辅宛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登台就这么受欢迎,三人打在一块的时候,她找程秋砚邀功,小声道:“先生,没想到这样一改反而更受欢迎了,看来您得谢我那一脚。” 程秋砚虽然不知道那一脚的经过,但她这么一说,多少猜到了她就是罪魁祸首,当即让她多转了两圈。 辅宛:“……” 林孝珏虚晃一枪,笑着辅宛:“真是苦了,蔡文姬了。” 辅宛:“……” 看笑话?程秋砚让她也转了两圈。 林孝珏:“……” 这下轮到辅宛高兴了。 他们三个越打花样越多,台下观众越交好,完全不管这是文姬归汉,主角曹孟德和董祀直接当摆设了。 曹孟德的演员斜眼偷看自己脖后少的那杆棋,心道:我当摆设不要紧,可苦了新郎新娘,吉时快到了,可这些人好像忘了他们是来参加婚礼而不是看堂会的。 董祀心道:难道最苦的不是我吗?台词一句都没唱呢。 外面锣鼓喧天,看客们叫好声不断。 后台六皇子等人就比较悲催了,差点将后台挖地三尺,可还是没找到辅宛,别说辅宛,人家戏台很规矩,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 众人再次在梳妆台前集合,还是一无所获。 贤王世子四人这次真的乐开了花。 杨云飞道:“还找什么啊?赶紧磕头吧。” 候昌明看着秦树亮道:“你要是跟小爷汪汪两声,小爷到是可用免去你一个响头。” 韩东宝倒是一本正经的,掸着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道:“都别做无畏的挣扎了,早磕也是当一声,晚磕也是当一声,那还不如早磕。” 其他三人顿时又大笑起来。 兰君垣在他们笑的岔气的时候是时候阻止,看向方君侯:“方公子,愿赌服输吧?” 贤王世子挥着手:“哥,让我来。让我来。”他挺身站在最前面,一撩袍子,支撑这二郎腿:“小爷已经等好了你们的跪拜了,谁先来。” 对面人都铁青着脸。站着不动。 贤王世子冷哼道:“想耍赖?行啊,你们若是有那脸皮就不给小爷磕头,可小爷这嘴可就管不住了,到时候像说书的一样给你们宣传,尤其是老六和方公子。你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说出的话还得咽回去,拉出的屎还得坐回去吧?” 其他同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六皇子被他一顿讥讽,看向李文涛,事情都是因为这个王八羔子引起的,他提他到贤王世子面前:“说堂妹跟戏子有瓜葛的只是他而已,我也是不相信的,才想着来看一看给堂妹一个清白。”说着对李文涛吼道:“你他娘的看清楚了,我堂妹在吗?” 李文涛知道六皇子翻脸比翻书快,但那通常都是跟别人。他还没被这么挤兑过呢,心中一惧,跪在贤王世子面前:“似我有眼无租。” 是他有眼无珠,还漏着风呢。 贤王世子看六皇子这是要弃车保帅的架势,回头看一眼兰君垣,兰君垣道:“六皇子这是洗朋友呢。” 杨云飞问道:“君垣哥你这什么意思。” 兰君垣见众人都看着他,笑道:“小姐跟我说,这钱是可以洗的,粉丝也是可以洗的,朋友可是可以洗的。六皇子这么对待李公子,遇到危险就推出来,若李公子过后还是不计前嫌追随左右,那就是真爱粉。是真朋友,就可以留下,计较的自然就不是真爱粉,就洗掉了。” 众人:“……分明是挑拨离间,还说的莫名时髦。” 李文涛胆怯的看了一眼六皇子,虽然兰君垣说的是真的。他也不敢跟六皇子翻脸。 兰君垣看到他的表情,就对四个兄弟道:“呐。”指着李文涛,身临其境的教着:“这就是真爱粉。” 四兄弟很给面子的了然一哦! 对面的人:“……” 六皇子脸色变得发黑,朝兰君垣道:“兰公子,本皇子处处让着你,就算是今日,也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你真的要仗着你交友广泛就跟本皇子做对吗?” 兰君垣毕竟是在宫里当差的,吃皇粮,若是真惹急了六皇子,难保他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 贤王世子今日本来就乘了兰君垣很大一个人情,现在自然不能让他吃亏。 他上前一步等着六皇子,道:“朱高烈,你还有没有点志气,亏小爷跟你一个姓氏,愿赌服输,你输了耍赖不说,还难为起别人来了,真舔着你的脸了。” 六皇子被骂的面红耳赤。 其他他的跟班也灰头土脸的。 方君侯张嘴刚要替六皇子辩解,贤王世子眼睛一眯,看着他道:“方世子拉出的屎也要坐回去吗?” 虽然他是皇家世子,但说粗话一点不逊市井中人,且这一句表情极其严肃,陪着他器宇轩昂的长相,道感觉不出粗鲁,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方君侯眼睛微眯,脸色却很窘迫。 其他三个小伙伴一见世子都发了飚,他们岂能落于人后,候昌明和杨云飞走到李文涛身后,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 李文涛挣扎叫喊:“你们干什么,快风开……当当当……”漏着风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 候昌明和杨云飞窝着他的脖子,按着他给贤王世子磕了十个头。 李文涛被放开的时候直接就摊在地上,秦树亮去扶都没扶起来,就将额头处一片血红。 这些人也太生猛了。 秦树亮吞咽一口后退一步。 候昌明斜眼看着他,却没直接点他的名字,道:“下一个谁来?” 六皇子看贤王世子这些人是真没想放过他们啊,不由得心生畏惧,舔了一下嘴唇道:“候昌明,我可警告你,我是当今万岁的六皇子,不是你们这些小人物能动弹的。” 贤王世子道:“那你就自己来,别当怂包。” 六皇子摇着头连连后退,他堂堂龙之子。真磕下去,以后岂不会被人笑掉大眼,最重要的,他还想当储君。储君是不可以有污点的,若是被那些文臣知道了,他就一点威望也没有了。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头是不能磕的。 六皇子朝方君侯看了一眼,侧身就要溜走。 可贤王世子等人就堵在他对面。岂能放他离去。 争执中,六皇子不动声色摸了摸袖口。 兰君垣见他目光带着狠厉的看着比较薄弱的韩东宝,立即弹出两颗杏仁。 六皇子手腕吃痛,哎呦一声,紧接着,是什么金属落地的声音。 众人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从他袖口里掉出来。 看道具的小戏子看见这些公子哥打起来了,还动了刀,吓得赶紧躲到衣服里,他自小经历过别人没经历过的苦难。对于看人打架这件事,就是躲得远远的别溅身上血,至于喊人什么的,这伙人哪个是他能惹得起的?喊了人得罪哪边都不成。 贤王世子看了地上一下,那明晃晃的利刃刺痛了他的眼睛,下一刻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杂碎明的没整过他们,就想下黑手,他愤怒的踢出一脚:“朱高烈,你可真有能耐。” 这一脚正好踹在六皇子的肚子上。 六皇子捂着肚子哼哼。当即疼的脸色煞白。 方君侯等人一见事情要闹大,赶紧扶着六皇子,方君侯道:“照世子,论你贤王世子再大。也大不过六皇子去吧?今日这事要是圣上知道了,岂能善良。” 贤王世子道:“小爷这是清理门户,我皇伯伯一生戎马,杀敌无数,英勇非凡,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丢人现眼的东西。想要陷害手足还不说,输了就要当缩头乌龟,是不成又要捅刀子,简直就是人渣。” 越说越气,又要抬腿一脚。 兰君垣紧忙烂在他跟前:“照哥。”朝他使了个眼色。 贤王世子不解。 兰君垣心中一冷,虽然皇上对晋王够纵容,但真比较起来,他也不会容忍贤王世子打死自己的亲儿子的,可贤王世子此时根本就失去了理智。 他小声道:“咱们已经赢了,履不履行承诺,就看他们的人品了。” 杨云飞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兰君垣看了一眼他们四个,哪个地位又压得住六皇子呢? 这时秦树亮道:“自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们一定会告诉皇上的,贤王世子,恃宠若娇,公然殴打六皇子,简直是欺君罔上,无法无天。” 贤王世子冷笑:“有本事你就去告,你们行事下贱,好意思传到皇伯伯的耳朵里,你就去。” 他们本意也许是不想让皇上知道的,但谁都有冲动的时候,兰君垣想着,若是六皇子真的告了贤王世子的状,他们这些人都很可能没事,但此事因为季庆班后台而起,杀鸡儆猴处置几个戏班子的人是在所难免的了。 也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目光一沉叫住方君侯:“你们若是不想履行赌约就赶紧滚,把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贤王世子还有些愤愤不平,兰君垣抬手拉住他。 今日之事都是兰君垣帮他攥回了面子,他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给他面子,一拂袖将羞辱人的话咽回去了。 六皇子那边疼的厉害,他也想立即走人,可又觉得这么走没面子,方君侯道:“您受了重伤,得马上看太医。” 六皇子眼睛一亮,赶紧借坡下驴,指着贤王世子道:“堂弟你也下得去脚,你有种,给本皇子等着。” 贤王世子又想踹他了。 方君候等人赶紧扶着人走。 贤王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叫住方君候:“朱高烈不要脸肚子疼,难道你也不要脸?你输给小爷的十个响头呢?” 贤王世子到现在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事,与方君候很大关系,平时他可是没想着跟这个人有过节的。 方君候的心中现在自然也是叫苦不迭,说能想到不仅没抓到福宛和林孝珏,他还让贤王世子给盯上了。 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刚要回头找个六皇子此刻离不开人,他要送六皇子回去的理由。 外面突然传来有人争相传送的喊声:“接亲的回来了。” 接着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方君候暗暗舒了一口气,回头微笑坦然的看着贤王世子:“今日是子鱼大喜的日子,我想咱们现在应该去堂里看新人拜堂吧?” 既是客人,新人拜堂的时候不去添点气氛,就会显得很失礼了。 杨云飞三个小伙伴暗恨看着他们。 贤王世子此时脸色却变得十分不好起来,陈博彦把人接回来了,拜了堂,他就真的死了这条心了。 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前面的那些杂碎。(未完待续。) 027 新人接进门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台上三人打的难舍难分,突然大门外罗国喧天鞭炮齐鸣,人声跟着就鼎沸起来。 “新郎官接新娘子回来了。” 有人喊道。 陈大人笑着站起来,身边的下人就忙招呼着客人去礼堂观礼。 可客人们正看戏看的兴致勃勃呢。 而且唱戏的都是比较专业的,任你外面如何喧嚣,他们这里戏路还是不会停下来来。 这样一来,客人们如果离开,过一会再回来,这戏可能就结尾了,但大家都等着看蔡文姬的下场呢。 可不走又不给主家面子。 有沉稳的长者自然是从善如流,跟着陈大人去迎新人,有那么几个戏迷就不行了,故意放慢脚步在最后,企图脱离了陈大人的视线之外后,在留下来看结局。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是少了很多了。 林孝珏想着一会陈家迎了新人回来,会去礼堂拜天地,那时候没人会关注她们,她跟辅宛刚好可以离开。 耽误了太久不说,拜完天地之后就是正席,那时候程秋砚还会留下来唱戏的,也就是程秋砚走不了,她们不能等着跟戏班子一起离开。 有等了一会,见台下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林孝珏跟程秋砚打在一起的时候低声道:“今日多谢先生,相助了,我与郡主,要告辞。” 程秋砚道:“也谢你治好我的嗓子。” 想到治病,他想问程秋砚,为何她是贤王请的大夫,而他用蒋太医的时候却也没偏袒贤王这一边呢? 不过想一下她就有答案了,程秋砚应该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他不在意谁是谁的人,他就看谁能帮她治好病。 可惜蒋太医辜负了他的期望,也辜负了他一晚上的等待。 三人又打了一下,程秋砚变唱了几句,把她们逼下戏台。曹孟德和懂祁两个主角就终于可以开口了。 接下来的戏接的如何林孝珏和辅宛都没时间关心,她们下到台来,在候场先找到汉生。 汉生一见到辅宛就要掐架,林孝珏有正事不能再让二人胡闹。她一抬手拦住汉生跃跃欲试的招式,道:“汉生,去后台看看,还有没有人,我们被人。盯上了。” 汉生是戏班子长大的,自然知道,无论是什么人盯上这两个女子,最后他们戏班子都会受连累。 他可能觉得二人是惹祸根苗,瞪了二人一眼,放下招式,匆匆去了后台。 这时辅宛和林孝珏都有些紧张,怕六皇子那些人还没走。 不一会汉生沉着一张戏脸就回来了。 辅宛忙问道:“怎么样?” 汉生道:“你们两个赶紧换衣服,趁着现在外面都去看拜堂了,我送你们离开。” 林孝珏点头:“只要出了戏班子就行。” 辅宛想的亦如此。 因为后台没有人。林孝珏辅宛赶紧脱了戏服,但她们上台的时候上了妆,现在卸掉是来不及了。 汉生就给她们找了两个连着帽子的黑披风披着,好在外面是冬天,这样出去也不会显得很怪异。 二人挡着脸,从戏班后台出来,一路畅通无阻,但也不敢太招摇,于是挑着小路打算从来时的侧门出去。【ㄨ】 既是小路,又在众人都去前门看新人的时候。自然路上就看不见人。 辅宛头上扣个大帽子,手把着帽边,四处防备着:“真的没人诶,你怎么知道陈家有这样的路的。” “我来过。” 辅宛见她回答的干脆。还要再问什么,突然肚子一咕隆,二人在后台呆的太久,又因为有很多变故,大半天都没了解手。 现在辅宛尿意来袭,憋不住了。 “我要更衣。” 她夹着腿走路。 大户人家。女孩上厕所都说是更衣。 林孝珏见她脚步别扭,就知道怎么回事可,看看左右道:“这附近应该有盥洗的地方。” “那我找人问问。”辅宛猫着腰就要往大路上走。 林孝珏指着自己的脸:“你觉得,让人看见了,好吗?” 辅宛一时噎住,可她要来不及了。 林孝珏道:“我带你找吧,不过你得快点,我眼皮子开跳,总感觉要出事。” “能有什么事?” 她拉着辅宛去盥洗的地方走,辅宛不解的的嘀咕。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预感罢了,很不安心。 有时候女人的预感是很准的,她们不知道的,就在此时,侧门口就有林孝珏的两个随从,正在焦急张望,企图进到陈府找自家小姐商量大事呢。 而陈府的另一头,贤王世子、兰君垣五人正在往陈家礼堂那边走去。 他们身边不时有跑来跑去的下人和小孩叫嚷着,都是跟新人有关的。 贤王世子看到眼前这一片热闹的景象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候昌明见他脸色不好,作为好兄弟,怎么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就问兰君垣道:“君垣哥,辅宛真的没在后台吗?那六皇子等人怎么那么确信,我看这件事十分蹊跷。” 他试图转移贤王世子的注意力。 贤王世子果真就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笑道:“在的,不过我相信,她不会让照哥输的,所以敢跟他们打赌。” 在的?那现在去哪了?他相信,众人心里怪异,君垣哥什么时候跟辅宛交情这么深了。 候昌明还想再问什么,兰君垣却淡淡的吐出一口气来:“我原想让他们得到点教训,不曾想六皇子是如此的阴险小人,你看他今日都动了刀子。”他说着很认真的从另外几个人脸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贤王世子脸上:“以后怕他会想方设法报复,你们要么躲避一阵,要么记得,出门不要落单。” 贤王世子跟六皇子打交道多年了,那人性格阴鸷,今日是他自己太鲁莽,没掌握好限度,以后他得到机会一定会保持的。 兰君垣不是危言耸听。 贤王世子点点头:“我不会让他们几个有危险的。” 其他人见他说的严肃认真,也忙着点头。 说着前面就是礼堂了,他们是从一侧过来的,而此时礼堂的正面方向,陈博彦一身大红,手牵着红绸,领着盖着盖头的新娘正缓缓踩在事先铺好的红毯上,朝礼堂走来。(未完待续。) 028 相见不相识 陈博彦面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朝着欢呼的人们连连拱手意识,红绸随着他的摇晃而抖动,而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跟着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真是一个人逢喜事神清气爽,一个红绸遮面,羞涩难当。 好一个夫唱妇随。 贤王世子看着这一幕,目光痛苦执着,兰君垣在一旁看的只摇头。 而新人的后面,看热闹的女眷之中,崔侍郎的夫人庄氏踮着脚越过前面两人的肩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行走缓慢的新娘子。 今日作为贵妇人,她也是要参加婚礼的,看了一会,她确定自己的想法,悄悄退出人群,叫来自己身在身边的丫鬟,然后在丫鬟耳边交代了几句。 那丫鬟连连点头,就去男客那边找到崔大人的小厮。 找到小厮之后,她又将夫人传给她的话跟小厮讲一遍,小厮听完马上就去找男客之中,在正与人寒暄的崔大人。 崔大人见小厮在不远处给他使眼色,对身边的同僚道:“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先聊着。” 既然不疑有他,放他走了,又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崔大人尽量躲着他人的视线,将小厮拉大无人的地方,问道:“什么事?” 小厮弓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说了,她确定新娘子不是给她看病的小姐,小姐身材虽然纤细,但肩膀比较宽,所以穿衣服都不见挺拔,这个新娘子柳肩,而且此人身高也没有小姐高挑。 夫人还说,可能怕别人看出来,新娘子的鞋底比较厚,所以走开很奇怪,但她还说看出来了。一定不是小姐,让老爷早多打算。” 此时结婚的婚帖上会写着男方的姓名,但对女子的姓名是会保护的,只会用迎娶某氏来代替。 所以参加婚礼的人多数不知道新娘子叫什么。 但林孝珏给崔侍郎家里看过病。又因为辅宛,崔大人是知道那神医小姐的名讳的。 再加上听过陈家要迎娶的是林家的医女,林家的医女外人都认为是少施氏的外孙女,但崔大人却知道这人应该是林孝珏。 少施氏露出的风声也要娶林家的医女。 庄氏觉得这婚事有蹊跷,她怀疑林家一女二嫁。崔大人就一直惦记这件事来着,但少施家纳的妾并不是林孝珏。 崔大人就以为庄氏是预料错了。 但方才庄氏放出来的消息,今日这新娘也不是林孝珏。 崔大人黑着一张脸想,这庄氏不去锦衣卫东厂可真是可惜啊,陈家一大家人子都没发现新娘有问题,她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不会对庄氏有任何怀疑的,这女人天生对这方面的事敏感。 崔大人道:“那婚礼过后,告诉夫人,按第一计划行事。” 第一计划是推脱庄氏身体不舒服,早早离开陈家回家去。小厮还是狠的崔大人信任的。他拉低了声音道:“大人,这是一次好机会啊,咱们先告诉陈大人,陈大人会承您人情的,您不是……” 崔大人想入内阁。 崔大人看看左右没有人,道:“都明摆的事,夫人都看出来了,他们自己却看不出来,为官如此,还不如一个妇人。咱们还是早作离开为妙,免得揭了盖头闹大事,留下来陈家人以为咱们看他们热闹。”不管新娘是谁,只要不是林孝珏。陈家就会有一番调查。 家丑不可外扬,留下来的都会让陈大人觉得难堪。 小厮听自家大人早已谋划好了,且话里话外是对陈大人的轻视。不在相劝,而是将其所作的决定再通过丫鬟传回给庄氏。 也难怪崔大人不愿意卖给陈大人这个人情,内阁论资排辈,虽然崔大人中年就当上了户部侍郎。官职够了,但资历还年轻着呢,工部左侍郎是七十五岁的老头子,都等着入内阁呢。 还有,内阁五位辅臣,个个都是人精,身体也没听说出问题,得等他们致仕或者死了内阁才会补充人的。 那时候说不定都什么形式了。 小厮忙着去传话,而这期间,礼堂里新人已经开始拜堂了。 贤王世子看着两位新人面对面低下头,这心里一抽搐,当即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兰君垣真有点想告诉他真相,可这新娘子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林孝珏,他真不知道这些人说喜欢林孝珏,喜欢林孝珏,可为什么连人都分辨不出来。 他有忍住了。 候昌明等还是不愿意兄弟受此折磨的,他正好在贤王世子身边,低声道:“要不咱们出去呆一会?” “不。”贤王世子摆摆手,心道,我不能牵着她走向礼堂,但也要看着她婚姻美满。 杨云飞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越过他二人问兰君垣:“君垣哥,你不说少羽会来嘛?人呢?”跟候昌明先前使的招数一样。 转移注意力。 兰君垣看了一眼贤王世子,道:“应该快了吧。”不仅是少羽,还有皇上对陈家的赏赐,也要到了吧? 只是这赏赐等陈博彦掀了盖头之后,可能就变成桎梏了。 兰君垣想到此勾唇一笑,脸上顿时雅致退去,邪魅无比。 不过谁人都没看见,因为正堂上新人礼成了,接下来是看客们吵着要闹洞房的声音。 风少羽一路风尘,就想参加林孝珏的婚礼,怕赶不上拜堂,他就近原则,在陈府西角门下了马。 “我是风少羽,来参加你们公子的婚礼的,不过来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去正门了,两位小哥帮我引荐一下。” 见到守门的门子,他先自报家门。 鼎鼎大名的风少羽,陈国公的独子,京城十大小霸王之一,门子就算没见过真人,但见这通身的气度也不敢阻拦。 一个瘦一点的赶忙给他引路:“公子这边请。” “拜堂了吗?现在大家都在哪呢?” 一边走风少羽一边问,那门子也不知道,但估摸着时间,道:“礼应该成了。” 还是来晚了吗?风少羽正想着,迎面走来两个黑衣人,这两个人披风抱头,走路无声,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没等风少羽出声,那小门子立即定对方呵道:“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林孝珏和辅宛知道早晚会过这一关,不知道门子会不会放行,当即放下帽子。 林孝珏道:“我们是,季庆班的,因有急事,师父派我们,回去拿些东西。”一抬头就对少风少羽审视的目光,林孝珏眼中一喜,但即可想到了自己的花脸,她被风少羽认出来没关系,再连累辅宛就不好了。 辅宛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对上风少羽目光的时候,就有些闪烁。 不过小门童是看不出这些道道的,他就是觉得两个人奇怪,道:“戏班子回去拿东西,也不用你们唱戏的啊,没有小打杂的吗?” 辅宛大郡主平时都是横冲直撞的,今天能跟你解释一下都不错了,还盘问,当即不耐烦了:道:“贵重的道具,能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吗?告诉你,拜过堂客人可要看穆桂英挂帅,你耽误了我们先生唱戏,到时候吃不了你自己兜着走。” 门子真的被吓住了,就像让二人过去。 这时风少羽抬手拦住二人的去路,道:“我听这一位说话,有些耳熟。” 林孝珏是个结巴,很容易出现破绽,但她身体每天都在恢复,声音也跟着变柔,想风少羽去江西那么久,应该是不能确认了吧。 林孝珏朝他微微颔首,不加掩饰道:“小人卑贱出身,不敢污了公子的耳朵。” 风少羽心道,若是林孝珏一定不会不忍他的,而且林孝珏也不可能出来唱戏啊,唱戏的都是男子,这人应该是个男子才对。 何况林孝珏今日成婚,他想他一定是太累了头脑不清醒,就对门子道:“你先带我去婚礼,然后问问府里发没发生什么事,再到戏班子去认一下,都没问题,就可以把她们放行了。” 门子听了连连点头,他们陈家可是朝中重臣之家,有歹人趁乱混进来做坏事是有可能的,但他们陈家也讲道理,不会无缘无故扣留别人。 这门子做了决定就把林孝珏和辅宛先交给门口的伙伴看着,然后带着风少羽去了正院。 她们一走,辅宛就无奈的看着林孝珏,听风少羽的意思,还得打听一番,等门子再回来都什么时候了?她可不想顶着这幅模样再被人抓了。 林孝珏收到她的不耐烦,看一眼守门守的认真的小门子,随即二话不说,直接侧手成刀,被人砍晕了。 随着噗通一声响,辅宛:“……” 林孝珏拉起她的袖子:“快走。” 辅宛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这一走,本来没做什么歹事也会让人怀疑,这丫头就不怕让人逮着?她紧跟着林孝珏的步伐,出门之后问道:“怎么办?到时候陈府查起来,咱们两个怎么办?” 林孝珏目光看着辅宛听在的远处的马车:“回家洗了脸,谁知道,快走。” 辅宛挑挑眉,也是啊。(未完待续。) 029 掀盖头 风少羽来到陈家的礼堂,人头攒动,并可云集,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兰君垣贤王世子等人,这两人个子高,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不动声响的窜到二人身后,双手抬起,突然同时分别落在二人肩膀上:“猜猜我是谁?”他变着声音道。 确实被吓了一跳的两个人:“……” 贤王世子转过头道:“刚回来就到这里来,是不是风大人还没见到你呢?” 风少羽明显看出他神色十分难受,想笑却笑不出的样子。 他心中一叹,同命相连。 又拍拍贤王世子的肩膀,传达着我懂你,道:“先参加婚礼,已经拜过堂了吗?” 其他三个小伙伴这时候也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来跟他说话。 说了几句,风少羽又问道:“不都拜过堂了吗?你们怎么还在这。”按道理女客这时候应该去洞房看新娘去,男客们也应该入席吃酒,怎么大家都呆在厅里不动呢? 韩东宝低声告诉他:“方才圣旨来了,现在陈家要摆案点香,准备接旨。” “圣旨?”风少羽面带疑惑的看着几个好兄弟:“这时候宫里能下什么旨?” 兰君垣笑道:“多半是好事,放心吧。”正说着陈大人带着陈家诸人摆好距离,跪地接旨,其他宾客赶上的也都纷纷跪下。 可能出了新娘子,现在大家都在接旨。 传旨的公公是皇上殿前的四品内侍。三四十岁的年纪,但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显得十分年轻。 他单手举着圣旨而来,身后跟着两排内侍,到了跪拜的众人之前停下,高声宣着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之子陈博彦,家之栋梁。国之储才。今择翰林学士林世泽之女以配之……赐金匾一枚,佳偶天成……钦此!” 吏部尚书是陈大人的本来官衔,吏,六部之首。内阁辅臣多半来自于六部高官。二者可以兼任。 陈大人知道皇上这时候下旨是好事。但没想到的事,竟然是赐婚的旨意,就是这婚赐的有点莫名其妙吧。本来今天就是结婚的日子。 再想着方才内侍宣读林世泽的官职,翰林学士,这翰林院定为五品衙门,翰林官品秩甚低,却被视为清贵之选。翰林若得入直文渊阁参与机密,则更是贵极人臣。 林世泽从吏部小官进到翰林,虽然官职上没什么变化,但地位上却是天上地下的转换。 陈大人内阁首辅六部之首,可这份调遣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啊。 可见这是皇上亲自点的人。 那今日这赐婚,就是皇上给林世泽充面子了。 陈大人没想到本来结的一本低头亲,却不成想还要意外收获,顿时笑的龙不拢嘴。 “臣接旨。” 其他人听着佳偶天成四个字也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风少羽看向兰君垣,悄悄道:“没想到陈大人还求了皇上的赐婚,他如此重视小姐也好,就不会让小姐受委屈。” 说的多感人肺腑,兰君垣心中笑这个傻弟弟,这赐婚分明就是长皇孙给林世泽求得,皇上现在隔辈亲,对长皇孙喜欢的紧,要什么都给。 看陈家人这时候是笑的合不拢嘴,怕一会就笑不出了。 接完圣旨后陈大人留内侍公公坐下来喝杯喜酒,公公照例说宫里走不开,接了陈家偷偷塞到袖子里的赏银就带着内侍队伍回去了。 他一走紧张的气氛散尽,喜宴继续。 陈博彦被一群好兄弟簇拥着,要跟他一起去洞房看新娘子。 除了妇孺小孩,一些好兄弟也是可以闹洞房的。 陈博彦今天确实高兴,一改往常的谦逊,道:“我陈某人的娘子,自然是不怕你们看的,就是看了不要垂涎三尺。” 有人道:“要是新娘子太漂亮今晚子鱼兄就别想入洞房,大家灌他五坛子酒,让他爬不上床。” 众人哈哈大笑。 不远处能听见笑声的贤王世子和风少羽内心是难过的。 “哎,哥,不对啊。”风少羽小声问兰君垣:“这陈博彦这么高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初贤王世子问风少羽是否喜欢林孝珏,他坚决否认,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受。 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他知道兰君垣也喜欢林孝珏,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跟兄弟争执。 但现在他们兄弟没一个得手的,倒是让陈博彦给截了胡,那那么喜欢林孝珏的兰君垣怎么会不伤心呢? 风少羽想不通。 兰君垣明知这小子心里难受,但还是逗他:“我为何要难过?” “因为……” “呜嗷……” 前面那些贵公子已经起哄着簇拥陈博彦往洞房那边走去。 杨云飞回头问大家:“咱们去不去看?” 风少羽和贤王世子异口同声道:“去!” 其他三个认为他们何苦的小伙伴:“……” 陈府中轴线偏左的院子叫迎风院,以前是陈博彦独居的院子,今日他喜迎新妇,婚房就这设在院中正房的东一间。 宾客还没有来闹洞房,新房里只有林孝瑜和她五个陪嫁的人。 其中有三个丫鬟一个陪房。 礼成之后喜娘子应该很快就会安排新郎来掀盖头,但林孝瑜在床上坐了好一会还没听见动静,屋子也静悄悄的。 今天这个婚事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清楚,此时多少有些忐忑,她想了想,掀开西帕前角。 “小姐,这个不能自己掀。要姑爷来了才能掀。”陪嫁的婆子就站在她面前,见她的小动作,立即出声制止。 这婆子是她母亲用惯的人,给她时说她年纪小,让有什么事都要找婆子商量。 林孝瑜谁的话都不信,但只听她母亲少施氏的。 她道:“我想看看相公住的地方,一会不盖上。”说着将喜帕掀的更大,四顾着屋里的摆设。 婆子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并没有新嫁娘的恐惧和羞涩,以为她不懂。笑的很和蔼。道:“姑爷是个清雅之人,奴婢看过了,院子里养了很多兰花,书房里有很多书籍。” 林孝瑜知道陈博彦才华出众。再听他喜好习性。可见外面所传非虚。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是他的相公。嘴角不由得上扬。 婆子见她面露愉悦之色,继续道:“奴婢有幸,方才迎亲的时候看着姑爷一路把小姐接过来的。真是个相貌堂堂的玉人,我们小姐好福气呢。” 林孝瑜听得更为得意。 可下一刻又面露担忧,她问道:“方才拜过堂礼堂出了什么事?我回来时听那边闹哄哄的,而且这么久了,相公也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应该过来了。”婆子看向门外一眼,回过头来又笑道:“小姐不必担心,这么好的日子,肯定是好事,奴婢已经派人去问了。” 正说着,林孝瑜的大丫鬟春景急匆匆从外面回来了:“王嬷嬷。”她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但也能听出惊喜。 婆子就对林孝瑜道:“看吧,是好事。” 林孝瑜招手叫着春景:“快过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春景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还喘着气,但一定也不影响她说话时的眉飞色舞,她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老爷去了翰林院做大学士了,刚下的旨,刚才皇上还给陈家下了赐婚的圣旨,您跟姑爷现在是御赐的婚姻了,皇上说的是佳偶天成。” 原来礼成之后的慌乱是因为圣旨啊。 屋里林家的人听了无比面露激动。 林孝瑜将喜帕揭道脑后,还不敢确信一样,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皇上说是什么?” “佳偶天成。” 婆子笑的一脸激动,替春景回答了,春景连连点头。 林孝瑜上身立即放松下来,佳偶天成,还是御赐的婚事,一会就算陈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敢悔婚了。 几月一来的担忧立即一扫而光,林孝瑜咯咯咯的笑起来。 林府跟来的人:“……” 婆子忙道:“一会姑爷要来了,小姐还是做好准备吧。”免得人一下子进来就太失态了。 林孝瑜也十分想念陈博彦,自那一扶之后,她脑中日夜回忆的都是聚仙楼二人相遇的场景,她骄傲的勾起嘴唇,道:“帮我把喜帕放下来,我要给相公一个惊喜。” 婆子和春景笑着应是,就去帮她整理着装。 陈博彦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自己的喜房,一脚才迈进门槛,后面不知就被哪个混蛋小子推了一把。 接着他身后就是一群乱糟糟的起哄声。 “看新娘子喽,看新娘子喽。“ 陈博彦也不恼,但回头看众人的脸,已经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伺候的喜娘子端着喜秤,站在他身边,帮着安抚众人:“各位少爷不要心急,这新娘子是给陈公子看的,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自己的娘子自己在洞房里看个够。” “就看陈兄的。”那些年轻的好友起哄声顿时又响起来。 一个女眷道:“听闻林家小姐才貌过人,博彦快掀开盖头给我们瞧瞧,也好让我们这些老的自惭形愧,省着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还年轻着呢。” 她是陈博彦的一个远方姨母,人极响快的,平时爱跟一些妇人相互贬低对方,但都是无伤大雅的话,众人也都知道,她是开玩笑。 就立即有妇人接嘴道:“快去揭啊,就让着丑婆子看看什么叫漂亮。” “是是是,我是丑婆子,,博彦媳妇俊,咱们都看俊媳妇。” 那些小年轻的又开始起哄了。 大家说说笑笑,把新娘的捧得极高,陈博彦心里高兴,走向床边的步伐都有些发飘。 而这时林孝瑜却从未有过的紧张,终于要见到陈博彦了,她不知道相公见到她后会不会跟她一样惊喜。 婆子看她不听的绞着手,就在她耳边小声安抚:“小姐别怕,姑爷脸都羞红了,可见跟小姐一样,都紧张的很。” 陈博彦也会紧张,这让林孝瑜有了感同身受的安慰和喜悦,喜帕地下,她头低的低低的,羞涩的看着自己喜庆的膝盖。 心道:“相公今天一定很潇洒吧?” 她欢喜的想着,陈博彦也终于来到床边站好,喜娘子嘴里叨咕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将喜秤递给陈博彦。 陈博彦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将喜秤拿在手中。 风少羽等人抢不过门口的人,就跟着几个小孩趴窗户,当然除了他跟贤王世子能给小孩抢地盘,其他几个人看看就好了。 兰君垣甚至脸都没有看向房里,而是看着院子里的摆设。 “小姐今日一定很漂亮。” 见陈博彦喜秤缓缓抬向喜帕,贤王世子喃喃的说。 风少羽嘴硬道:“也就那样吧,你要细看,他就是个臭丫头。”说完嘴唇却发苦,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贤王世子瞪他一眼。 风少羽用胳膊撞着他的胳膊:“别吵,让我安静的看一会。” 贤王世子看着他目光一下子变得暗淡,转过身依着窗户道:“我真看不下去了。” 不让他来他偏来,来了又不忍心看,三个小伙伴让他站到一边去:“那你别挡着视线……” 窗外的热闹并不会被人关注,因为此时此刻,屋里陈博彦的喜秤已经掀开喜帕一角,围观的众人都满心期待的等着看新娘子的相貌。 风少羽先是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他咦了一声,紧接眼睛睁大:“怎么不是啊。” 身后的三个小伙伴也同时脸露惊讶,贤王世子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就要回头看,可他身边的小孩不干了。 有一个脑袋刚好能越过窗台沿,拍着巴掌喊着新娘子,其他四个个矮的就跳着高要看,把贤王世子撞到了一边。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嘛?”贤王世子看着呆呆的几个好友,而他自己又被小孩子挤到趔趄,挤出了窗口。 这里且不管贤王世子最后扔了两个小孩又重新占领了窗口的位置。 且说屋里的陈博彦,他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掀开妻子的盖头,可映入眼帘的女孩他根本都不认识。 陈博彦呆愣一吸嗖的一下子把盖头又放了回去。(未完待续。) ps:  卡在这是不是很讨厌?去邻居家蹭饭回来晚了。 030 你是谁? 喜娘感觉到不对劲,挤出一抹笑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陈博彦心道,一定是我太紧张所以看错了。☆→, 他没回答喜娘的话,而是鼓足勇气又去掀那喜帕,可第二次还是前面那个陌生人。 陈博彦不干了,接二连三的将喜帕盖了又掀掀开又盖。 本打算起哄的看官们:“……” 喜娘:“……” 就连一开始带着雀跃和期待的林孝瑜都:“……” 经过了十多次,再一次掀开喜帕确定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不是自己想念的人后,陈博彦终于意识到不是掀开方式的问题,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喜秤,突然拿起来往自己脑门上敲。 众人惊呼,喜娘和陪嫁婆子急忙扑过来抢喜秤。 “公子,您怎么了?” “姑爷,您可不能想不开啊。” 她们阻拦惊叫的同时,林孝瑜也顾不得什么祖宗规矩,当即就站起来紧张的看着陈博彦,脚沾了地。 外面看着的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但这些议论陈博彦都听不见,他打完自己之后感觉脑门很疼,愣愣的看着林孝瑜道:“疼,不是梦,那你是谁?”目光带着失望和不解。 林孝瑜一时语塞:“我……” 婆子见外面宾客都吃惊的又看又议论着屋里的闹剧,如果再让姑爷问下去,怕事情就要闹大了。 换亲之事若是传出去,对两家的声誉都不好。 少施氏是嘱咐过她的。她知道其中的厉害。 婆子小声叫住陈博彦:“姑爷,这里还这么多公子夫人看着呢。” 陈博彦回头看了一下,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水眼微眯,看了一眼林孝瑜,再次确定这个尖下巴的女孩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转头就冲出房间。 在门口看新人的客人被他冲出一条通道,等大家回过神来都望着匆匆跑走的人:“这是怎么了?” “博彦干什么去?”又议论纷纷起来。 这边贤王世子请走了窗口的一切障碍,再三确定屋里站着的新娘子不是林孝珏,卡巴卡巴眼睛,懵懂的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风少羽:“啥时候换的人啊?” 风少羽走向在院子回廊处悠闲的等着他们的兰君垣:“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新娘子不是小姐?” 兰君垣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偷偷看过新娘子。” 这时贤王世子不忿的走过来,怒视着兰君垣:“你们俩的话我都听见了,君垣哥枉我们跟你是好兄弟,你就这么耍我们。” 兰君垣见他脸蛋憋的通红。虽是愤怒之极但已没了方才的无精打采。人是活过来了。也不恼,还是很平和的道:“我不知道,今日就是来参加子鱼兄的婚礼。跟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风少羽二人见他死不认账,气的牙根痒痒。 兰君垣优雅的转身:“我看陈家好像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别吃酒席了,免得撞见人家不好意思的**。” 别人可能事先没见过林孝珏,但这几兄弟都知道陈博彦要娶的人是谁,不由得认同兰君垣的话,接下来陈家要有一场动乱了。 贤王世子赶紧挥手叫来落后的三人,六个人非常低调的与陈家管事之人辞行。 陈博彦从洞房贸贸然跑出去,只留下一句话,你是谁?迎风院的管事听说了公子的异样,赶忙带着几个使唤婆子将不知所谓何事的亲朋送出迎风院,安排到前院酒席处。 这样洞房里就又只剩下“无辜的”新娘和陪嫁之人。 先不说这新娘被撇下后如何发脾气有心怀不安,且说陈博彦跑出迎风院,就去找他的父亲陈大人。 这一路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新娘会换了一个人?可又不是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客人太多,他不能贸贸然就把事情闹大,自然要先找父亲商量。 陈大人夫妇正在前厅陪客人吃酒席,因为圣旨的事,许多客人席间都有意无意恭维一下陈大人,好听话谁都爱听,陈大人笑的满面红光,一时间宾主尽欢,厅里热闹喜气,当下人将陈博彦的事情向他们小声禀报的时候,陈大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与夫人对望一眼,然后陈夫人悄悄点点头。 陈大人就忙放下酒杯对众人道:“各位吃好喝好,我那边有点小事,过去看一下,先失陪了,大家见谅见谅。” 不断拱着手跟客人致歉。 陈夫人也是客气的颔首。 客人虽心怀好奇什么事,但人家主人不说,也没人会没眼色的去问,就都跟着陈大人回礼。陈大人笑着与陈夫人并肩出了厅房。 可刚一出门,二人的脸色立即就变得不好看了。 禀事的下人也很有眼力,不等主人追问,快步跟在主人身边将新房的事就叙述了一边:“公子当时就问少夫人是谁,然后公子可能见客人太多,就跑出了新房,现在在老爷的书房等着老爷呢。” 陈大人和夫人也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哪里出岔子了,新媳妇是他们的老相识,儿子不可能不认识,怕是这新娘子有猫腻。 陈大人道:“你让管家去招待客人,尽量把客人都早早打发走,但不要让人觉得失礼。” 大喜的事情,早早打发人本来就是失礼,但下人可不敢说管家也做不到,眼看着主人脸色不好看,谁会去触这种眉头,连声应是。 其实陈大人多虑了,闹洞房的人被迎风院的人一送到前厅,陈博彦在新房里的表现自然是瞒不住,再加上主人家迟迟不露面,再心眼慢的客人也知道陈家有什么事是不想别人知道的,所以都没怎么喝酒,就找借口散了。 留下来的实在是那些特别没眼力见的。 不过这样陈大人的顾虑算是一点也没维护上,消息不胫而走,就算是人们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架不住心怀猜测啊,有空就打听,渐渐婚礼上的新娘子不是陈公子要娶的人的闲话逐渐就传开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近几日人们也只是会猜测。(未完待续。) 031 莫名其妙的新娘子 当陈大人夫妇推开门走近书房的时候,陈博彦正脸色发白,以拳击掌,不断在房里来回走动呢。 陈夫人忙叫住他:“博彦,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博彦见到二人如得大赦,急忙窜到陈大人面前,哑声道:“爹,新娘子不是五姐,我不认得她。” 陈家夫妇因为早听过这个消息,所以此时没了吃惊,但听儿子亲口,跟听转述时的心情虽不一样,但难以置信还是有的。 陈大人问道:“你是不是太紧张没看清楚?” 陈夫人也道:“新娘子跟平时不一样,换了衣服化了妆,可能会有变化。” 陈博彦急的只摇头:“我看了十几遍,姐本来就爱穿红,她穿不穿喜服和平时能差多少?而且根本长得就不一样,姐面容清冷,下巴带沟,看着大方舒服,这个人是尖下巴,颧骨有高,很是刻薄的样子。”着又开始拳头打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姐人呢?这人是谁?” 他都看的这么细,不可能是看错了。 陈夫人见儿子急的火上房一样。忙先拉儿子坐下,然后又请陈大人落座,道:“老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陈大人细细一琢磨,道:“肯定不会出在咱家,咱家又不会去换人,不定是林家使了什么花招。” 陈夫人想了想,真有些不敢相信:“老爷的意思陈家把人给换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又不是他换的。他怎么会知道,陈大人见儿子不打手了又开始跺脚,真怕他生了病,道:“我儿莫急,到底怎么回事把林家人拉来问一下便是,若是他们家合着咱们陈家是傻瓜,为父一定会给他们教训的。” 陈博彦心道我只要我的新娘子,别的事我不关心,但父亲给了他保证,着急的心总算有了一安慰。 陈大人这时叫下人进来:“去把林家的陪嫁给我叫来。老爷我有些话要问她门。”下人闻声应是。刚要走,陈大人又道≠≤≠≤≠≤≠≤,:“记得别惊动了客人,免得是大笑话。” 如何做个好下人,这个下人比他们家老爷心里清楚。再次应声是。就忙去迎风院找人。 在来没来之前。婆子和春景等人的心绪是十分难安的,因为在她们被定为陪嫁的那一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关要过。 见林孝瑜将喜床上的东西摔了一地。几人就更不安了。 婆子仗着是少施氏给的人,劝她道:“姐不用怕,咱们有婚贴在手,这都是户部有文书可查的,她陈家想抵赖婚事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皇上今天还下了圣旨,陈家更不敢拿姐怎么样了?” 林孝瑜坐在趴在床上哭闹:“虽然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方才相公见到我就跑了,那么多亲戚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好像很不待见我的样子。” 婆子回想起陈博彦当时的表情,吃惊,委屈,愤怒,好像都不是好情绪,但她可不敢替姐承认,道:“姑爷是头次成亲,紧张在所难免,姐天仙的人物,姑爷怎么会不待见呢?” 林孝瑜听了不仅没好,反而哭的更大声了:“他是不是真如别人的,早就看上了林孝珏?所以对我爱理不理的。” 这婚事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作为少施氏至近的人,这婆子可是清楚的,少施氏特意交代过她,陈府一开始一定会难为陪嫁的人,所以要她等陈家人问起来的时候一口咬定,定亲的就是林孝瑜。 那么之前的人,自然就是林孝珏。 陈博彦不是看上林孝珏才会挑他们林家官做亲家谁信啊。 婆子心知肚明的事,却也不得不哄着林孝瑜:“姐,您先别哭,哎呀,这床是新床,弄乱了不吉利……一会姑爷就回来了。” 别的都没用,直到最后一句,林孝瑜才坐起来,她看着婆子擦擦眼泪,问道:“相公一会就会回来?你确定。” 一会陈家人比如要来问话,但不一定是陈博彦。 婆子扶好林孝瑜,然后给春景一个示意,让她收拾弄乱的床铺。 然后对林孝瑜道:“姐忘了二夫人的叮嘱了?不管怎么样,您现在是陈家的媳妇,只要天命之前一直留在陈家,今后就谁也无法赶您走了,只要挺过去这一关,以后有那么长的日子跟姑爷相处,您还怕见不到他吗?” 新婚之时,如果夫家对新娘子不满意,可以在天明之前送回去,表示没有入洞房,新娘子以后还可以嫁人,两家不算太伤和气。 但天明之后若无重大缘由就不可以送入了,否则会吃官司。 林孝瑜听着婆子的话,对陈博彦的不待见倒是放下了一些,她眼前要做的事就是不能让陈家送回去,故而不安的心情不断地升起。 她一把攥住婆子的手:“那我该怎么办?” 婆子安抚她还是用前面过的话:“有婚贴和圣旨,他们陈家不敢肆意妄为,不过姐要听话,起码不能让陈家人看姐没规矩。”她看着被林孝瑜杂乱的屋子。 林孝瑜立即擦干了眼泪,指挥着几个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又道:“我脸花没花?发型乱没乱?你们快收拾啊……” 这些丫鬟是非常了解林孝瑜的性格的,别人给她不自在,没人的时候她就会拿丫鬟出气,但人前绝对是大家闺秀。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鸟悄又麻利的收拾屋子和帮她整理仪容。 也巧,等屋子基本恢复了清爽,陈大人派来传话的下人就来了。 陈大人的下人是个男子,他不方便进新房,就找了迎风院的管事丫鬟桃花前去叫人。 桃花本来是陈博彦的贴身大丫鬟,陈博彦没娶妻之前,这院子都归她管,其他下人也敬重她读书识字,又是少爷的心腹。 可今日她们迎风院的丫鬟都被少爷下了命令,不准到新房伺候。 想也是,人家新婚娘子,自然不想见到以前跟新郎走得近的女子。 这一陈博彦做的还是非常细心,很体谅妻子的。 众人就都以为迎风院的丫鬟要失宠。 现在大家都听了陈博彦问新娘子你是谁,桃花跟陈博彦时间最长,就猜到了这人不是少爷天天念叨的那个林姐。 她进门时的脸色就没那么恭敬,沉着一张脸道:“你们林家来的人,谁是管事的?” 娘家下人正常要比夫家下人高贵些,因为谁都知道,忱边风有时候比龙卷风还可怕。 现在桃花直接称呼她们娘家人是林家人,这就是要跟他们陈家分开,一都没有客气敬重的意思。 婆子见多识广,一看这贱人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见惯了见风使舵的。 她笑道:“那敢问姑娘是什么人啊?” 桃花看她一眼,身子故意挺直了,道:“我是少爷的贴身丫鬟。”话锋一转立即又道:“还管我是什么人,老爷叫你们了算的过去呢,别磨蹭了,是谁,赶紧跟我来。” 林孝瑜一听她是陈博彦的贴身丫鬟,又见她生的虽然不是极漂亮,但身材高挑圆润,皮肤又很白净,比较合长辈的眼缘,不由得微眯起了眼睛打量她。 桃花更挺直了身子让她看。 婆子本想她在少夫人面前自称我是不懂礼数,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被她先给制止了,有些话过了,再找茬就错过了时机。 又见她看自家姐的目光有些挑衅,就怕自家姐沉不住气再闹出别的事,忙笑了笑道:“奴婢是少夫人的陪房,这些孩子,自然是奴婢了算,不过接下来应该是喝合龛酒了,姑爷却不见人影,这不符合规矩吧。”先发制人又帮林孝瑜出了头。 桃花却是下巴一仰道:“不知道你们林府是什么规矩,我们陈家的规矩就是老爷最大,老爷现在要见你,你给我追问起少爷来了,少爷是主子,主子的行踪岂是你能打听的。” 婆子没想到这陈家的丫鬟根本不受她的吓唬,反而将她一军。 林孝瑜一边见自家带了的人受了气,当即忍不住了,喝道:“哪里来的下贱蹄子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们过去给我掌嘴。” 她在家里收拾丫鬟收拾惯了,见到丫鬟跟她叫板,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她带来的丫鬟可不是傻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打了还得了,都站着不动。 林孝瑜刚要发脾气。 婆子一见事情要闹大,忙回头给林孝瑜使眼色。 林孝瑜瞪着桃花又看看她,然后冷哼一声。 婆子都要被自家姐吓哭了,这时候陈家随时都可能翻脸,她可以在规矩上指责陈家有错,但不能动手打陈家的人啊,再坐实了张扬跋扈的破落名,陈家想不送她们回去都难了。 婆子又见林孝瑜安静下来,心猜她是想明白了利害关系,然后看向桃花道:“老爷叫奴婢去回话,这也不符合规矩,不知道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ps:  有同学觉得唱戏吵架这里很罗嗦,怀疑是水,这个不是水,是伏笔,后面还会有相关的事情。 但这个文大家觉得啰嗦肯定是我这个作者的问题,刚写的时候吧,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到哪就写到哪了,也不系统,慢慢的一边写一边看大神们的作品就会发现自己的严重不足,很对不起大家,让大家跟我这么久,还为我的经验少和布局乱买单,看着不痛快我难辞其咎,我不能保证什么,只能我会不断的做到我认为的更好,给大家更满意的作品。谢谢能理解的同志们,我会努力的。 032 强拆 桃花对方才要打她的莫名新娘子嗤之以鼻,现在又听婆子问这蠢话,撇嘴道:“老爷叫你还不合规矩?那谁叫你符合规矩?你爱来不来,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通知过你们。”着朝林孝瑜示威似的一斜眼睛,然后施施然甩着帕子迈出门槛。 婆子看向林孝瑜。 林孝瑜气的胸腹起伏面色潮红,道:“这样一个贱人也敢给我脸色看。” 婆子声劝道:“姐咱们忍过这一晚就没事了,我先过去回话,您千万记得二夫人的叮咛,不可鲁莽。” 林孝瑜可能还在生桃花的气,撇过头一哼,也没嘱咐她什么,就不话了。 那婆子心中叹息一声,跟春景等人叮嘱一番让她们好好照顾林孝瑜,就再也不敢给桃花拿到,跟了桃花去了。 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端,东华大街上,一群官兵手持刀枪把守在大街一头,无数愤怒的百姓站在他们对立面,双方正在对峙。 “你们凭什么要拆我们的房子?这都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产业。” 官兵那一头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肥头大脸上还长了一颗痣的长官领头回话,他用枪头吓唬着众人不要靠近他,道:“你们这些人得罪了神灵,房子总起火,给附近百姓带来了灾难,现在官府要把烧了的房子拆除,至于已经烧成灰了的,官府要收回地皮,你们也不可以继续加盖。” 百姓七吵八嚷的。但无非一句话出现的次数最多:“可我们有房地契,这地皮是我们的。” 那长官骂道:“都嚷嚷个屁,没有太祖把蒙古鞑子赶走,你们能有什么?现在官府要征用这些地皮,你们赶紧搬走离开,别让老子动手。” 可蒙古鞑子被赶走,大家的祖宗也出过力啊,一提道太祖,有些人安静下来,但一些人还是不甘心。嚷嚷道:“我们有房地契。你们不能征用就征用,而且我们的房子起码价值千两,你们就给一百两算怎么回事?这价钱我们不卖,你们这是强买强卖。” ℉℉℉℉,“给你脸了给你脸了是不是?”长官越过一排人的肩头。枪头指着一个儒者打扮的中年男子道:“就你最大声。给你一百两还嫌少?按照律法。你们房屋焚毁,这里是东华大街,半年之内不再另起房屋的话。地皮官府就要收回,给你一百两还嫌少,我看你这人尖嘴猴腮的就不像好人,贪得无厌。” 律法是有规定,闹市地皮不能空置,可这些人有的地皮上还有房子,有的也打算再盖,但是官府都不给机会啊。 而且本来价值几千两的商铺,官府一百两就要收回,谁能同意。 百姓又嚷嚷起来了。 那长官手一挥,顿时守着的官兵全然端起刀枪,好像下一步谁再敢起哄,他们就要开始杀人了。 百姓们自古是怕官的,尤其是官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闹事,被这一吓唬,当即又老实了过半人的人。 长官见还有一些人低声嗡嗡,更多人是仇视的看着他们,笑着瞪大了眼睛,粗声道:“别咱们官府不讲道理,老子给你们三天时间,这三天该画押的画押,改搬走的搬走,不然老子手下的兄弟可就要动手清人了。” 本来就是恶霸,给别人三天时间逼迫别人背井离乡,好像还是给别人莫大的恩惠一样。 百姓们瞪着他,敢怒不敢言,但也都不散。 “持续多久了?”林孝珏和福宛从东华大街另一头走来,林孝珏身后跟着王再生,她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看见这样的场景,林孝珏问王再生 王再生本来是去周家找林孝珏的,周府的管家一早就有一位姐给自家姐接走了,王再生就想到了程秋砚的病,于是到了程府,程府的人有大夫去了陈府。 王再生又找到陈府,但陈府正在办喜事,他空着手进不去,便在侧门干着急。 好在后来林孝珏跟福宛都出来了,在林孝珏要上福宛马车的时候,王再生截住了她,并禀告了东华大街的事。 林孝珏本不想让福宛跟着担心,但福宛坚持要来看,于是他们三个就一起来了。 王再生回答林孝珏的问题道:“从午时开始就这么对着呢,已经半天了。” 林孝珏见夕阳偏西,午时的时候,她还在戏班后台化妆,贪玩真的耽误事啊,她心中感叹一声,然后道:“依照你的看法,这些官兵会动手打老百姓吗?” 福宛已气到脸红耳赤,道:“他们难道还想动手,没有王法了吗?” 王再生看了一眼福宛没有话,林孝珏领会其意思,侧头问福宛:“依照郡主的意思,您要,怎么做?” 福宛道:“报官,让我皇伯父把这些害群之马全都砍了。” 林孝珏笑道:“这些人就是官兵,那郡主要找谁去告呢?” 福宛脸色一黑:“难道这世上还没有理的地方了?实在不行,让我爹直接告诉皇伯父。” 林孝珏道:“敢如此枉为的,来头都不,要扳倒他们,可是要讲究实际,证据的,不然,他们现在,都没出面,最后往兵身上,一推,都推得干干净净,而王爷,向来不问,政事,突然插手这样的事,百姓感不感谢他,我不知道,但大臣们,一定会对他有所,猜忌。” 福宛知道林孝珏是有话没直,不光是大臣,他皇伯父也会对他父亲有所猜忌,皇上就是靖难出身,皇亲国戚名声太好,他肯定是不会喜欢的。 福宛攥着拳头:“难道就让这些人欺压百姓?” 林孝珏道:“自然,不然我,如何赚钱?”着给她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又把头转到另一边问王再生:“会乱起来吗?” 王再生道:“暂时还不会,这些百姓的气还没勾到最大,但如果三天之后真如他们所,这些百姓不搬走,这些官兵就会动手了。” 到那是就会引起民愤,林孝珏心里盘算着,道:“不用三天,咱们只要一天时间。” 王再生不懂。 林孝珏并没有立刻解释,她一边观察者街口的剑拔弩张,一边招手让王再生和福宛躲着旁人的视线,然后带着二人悄悄进了飨悦楼。(未完待续。) ps:  我感觉大家对我太好了,一直卡着很过意不起,今晚加更这一章,以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没有存稿呦,都是新码的,嘿嘿。 033 坦诚相对 林孝珏三人进了飨悦楼,街头正在闹事,楼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客人。 他们一进来,掌柜的和二就连忙跟三人请安。 辅宛朝他们头,然后低声问林孝珏:“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林孝珏道:“难道,你不喜欢这里?” 辅宛想了想,凑到林孝珏耳边神秘兮兮的道:“以我的直觉,总感觉这里很不安全,好像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所以我不喜欢这里。” 林孝珏淡淡的头:“原来如此。”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喜欢这里。” “为什么?”辅宛惊讶:“难道你不怕被坏人盯上吗?” “恩,因为这里,是我的底盘,这些坏人,都是我的人。” 林孝珏着朝王再生使了个眼色,王再生头吹了个口号:“都出来,姐回来了。“ 这时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七八个人,全都聚集在二楼楼梯栏杆上向下看,并且道:“从你们出现在街口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早都知道了。” 辅宛抬头看着这些莽汉再看看林孝珏:“……” 林孝珏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拉着辅宛上了二楼,并告诉王再生让原来的东家曲国雄来见她。 她跟辅宛先找了个雅间坐下。 然后她很正式的看着辅宛,道:“我知郡主有一颗,赤子之心。眼下这件事,关乎到我,将来的生计,跟您实话,我此次做事,可能会有违道德,绝对是私心,只求牟利,所以不是什么好事,但我知道。您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怕您失望,所以事先,讲清楚。” 辅宛见她如此严肃。又因为方才的那些人。她意识到林孝珏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止是个女大夫。 她心里有些慌张,道:“难道我们会反目成仇?”经过几日的相处,她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还是十分舒服的。 给林孝珏的感觉。辅宛之所以前面讨厌她,但后面又立即★★★★,钻换了态度,是因为她觉得她是个好人,但好与坏这种事很难,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就怕辅宛对她期望过高,以后再失望。 她前面又拉着辅宛入股,如果事先不明白,辅宛认为自己被坑了做了一件坏事,不定又会恨她。 她并不想失去福宛这个朋友。 所以不管怎么,都是要讲清楚的。 林孝珏摇头道:“不是要,反目成仇,是我怕您,接受不了我的,为人处世。” 辅宛很真诚的头:“我们虽相识不久,但有一我必须承认你,你是个很率直的人,我知道你不会为了获取利益就欺骗我,所以不管你好不好,只要不欺骗我,我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到时候到底是选择向着你还是疏远你,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只要不存在欺骗,我就不会怪你。” 林孝珏对于辅宛的话深以为然,欺骗的危害不仅是让受害者付出了代价,还会让受害者怀疑自己的智商,可恶至极。 她头:“一会我的人来了,你仔细听,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欺瞒,以为前面过,要向你借钱,你听后再决定,要不要拿钱,还有一,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做的事虽然不君子,但绝不会,伤天害理。” 这样辅宛就放心多了,道:“我知道了,我虽然有时候意气用事,但冷静的时候,我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就好。” 林孝珏和辅宛简单的谈了一下,算是初步了解了对方的心意,辅宛也知道了,接下来她要听到的可能是林孝珏非常隐秘的事,而她要在听完后做出决定,且这个决定,会关乎到二人未来的关系走向。 是友好还是对立,林孝珏将主动权交给了她,她还真有些紧张。 不一会的功夫曲国雄就来了。 辅宛没见过这个人,打量他的目光带着审视。 林孝珏先道:“曲先生坐。” 曲国雄先还是有些犹豫。 林孝珏道:“事情不会一时半刻,谈完,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您坐。” 曲国雄这才客气的坐下,他坐下后林孝珏便给他介绍:“我身边这位,是辅宛郡主,也是我的好友,您想什么,也不用瞒她,她可能也会成为,我们的伙伴之一。”又对辅宛道:“这位是飨悦楼的东家,曲国雄曲先生。” 曲国雄看着辅宛面露惊诧之色,同时心道:“难怪这姐在非常时期敢买下飨悦楼,原来背后有王府撑腰。” 郡主的父亲自然是个王爷,在老百姓眼里,皇亲国戚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曲国雄忙要给辅宛行跪拜之礼,辅宛道:“曲先生不必多礼,我与林姐是一样的人,咱们不讲究那些虚的,还是正事吧。” 林孝珏看着曲国雄头,曲国雄这才擦擦额头坐好了。 林孝珏将胳膊肘搭在桌子上,问道:“我让先生调查的事,先生可都查清楚了。” 曲国雄道:“都清楚了,本来我就在这条街上长大的,又有众位兄弟帮忙,要查清这些并不难。、” 林孝珏让钱勇等人搬到飨悦楼来住,就是为了帮助曲国雄的。 林孝珏还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曲国雄道:“这条街咱们这一排,一共有三十五家店铺,对面那一排是三十六家,总共七十一,如今以咱们楼上一家的文宝轩分界,再往前推,已经烧毁了左右两排个三十二家店,我还打听到了,这三十二家有十五家的房地契已经落到那些人手里,还有一些没烧毁的,也有七家已经把地皮卖了,这其中还有八家有官家背景,想必那些人会网开一面,剩下咱们……” “剩下咱们四十一家?”林孝珏算的很快,直接给出曲国雄答案。 曲国雄头:“正是,从今天他们的作为上看,已经让官府插手,这四十一家就是志在必得的架势。” 林孝珏道:“是啊,他们已经认为,这四十一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未完待续。) ps:  同志们存稿吧,女主要存钱了,就算更新快也得写几天。我希望通过这一节能提高我的写作水平,也希望给大家呈现很好的作品,祝福我吧。 034 我跟你 辅宛听着二人的对话,再加上在街口的所欲所见,已然想通了是什么事,她突然插嘴道:“是不是有什么人要操纵这一条街?” 林孝珏和曲国雄同时看向她,不约而同的点头。 辅宛修眉深蹙,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今日用放过的把戏逼百姓背井离乡,还敢动用官兵来欺压百姓,这天子脚下,他也太胆大妄为了。” 林孝珏道:“越胆大妄为,说明背景越盛,关系越深,可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完成的。” 辅宛震惊:“还是个团伙?” 就算方景隆胃口再大,势力再强,想要吃掉这一条街也有点吃力,起码御史那边要是哪个不开眼的递个折子,方景隆就会有麻烦。 但他又敢这么干,那就得保证皇上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要想做到这点,要么没人上折子,要么皇上看不见折子。 他留着那八家官家背景的店铺不动,就是不想有直接关系的人上折子,这就在根上避免了危险。 想必即使上了,他也有办法让皇上看不见。 所以宫里还有人在操控。 除了避免被告状意外,还要做好万一被告了的准备,大街上官兵头领说的一些话都是有律法条文的,由工部来执行,所以要想做到犯法但不违法,打通工部也是必须的。 怎么想后面的关系网都很大,绝对是不可轻易撼动的力量。 林孝珏笑看着辅宛,道:“现在大郡主,还想着要,告官吗?” 辅宛低下头来沉思:“好在没有冲动让她爹去管闲事,不然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辅宛又抬起头来,问林孝珏:“那你是什么打算?你搜集这些消息,是想要跟他们对抗?” “您说的不全对。”林孝珏摇摇头:“我准备参一脚,我也想要,这条街。” 辅宛大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然后吞咽一口道:“难道你想跟那些人合作?你找我,不是想跟他们搭上关系吧?我可都不认得啊。” 曲国雄:“……” 林孝珏呵呵笑道:“你可真逗。” 辅宛不解的立起眉毛:“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我想不通。” 林孝珏道:“都说了,我不伤天害理,可也不是善男信女。要想拿下这条街,是有可能,付出血的代价的,所以我不会高尚到,为民请命。但如果这条街,都是我的了,我便会不余遗力,跟那些人,抗战到底。” 辅宛眼睛微眯。 林孝珏朝她不言而喻的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曲国雄,道:“先生算一下,买下剩下的四十家,需要多少银两。” 曲国雄道:“早都算好了,小姐说了不敲竹杠嘛。那就按照本来的价格,按照一家店铺平均五千两的价格,是二十万两,当然有一些会比较贵,但小姐现在能买他们的店铺,已经是帮他们解围了,相比压一压价格,他们也会卖的。” 辅宛终于听明白了,林孝珏想趁机将其他店铺全部收购,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而且收购后如果再被对面吞噬,血本无归不说,双方争一块肉,必然要你死我伤。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这就是林孝珏让她仔细听的原因吧,怕她凭着义气要帮她,却不知道危险之所在。 林孝珏朝曲国雄摇摇头:“我这个人,很奇怪,不是善男信女,可又不想丧良心。不压价,有些店铺值多少钱,只要他们想卖,就给多少钱,不想卖,也不逼迫。” 曲国雄心中暗暗敬佩这个女孩子的诚实,又问道:“听小姐的意思,是打算立即出手了?可咱们现在没那么多钱。” 林孝珏道:“钱的问题,不用先生操心,先生帮我联系卖家,三更时刻,就开始收房。” 曲国雄自己没有钱,也没有决定权,他点点头:“一切都听从小姐安排,我就这一条命,就交给小姐了。” 林孝珏朝他颔首:“多谢先生信任。” 跟曲国雄谈完,屋里又剩下林孝珏跟辅宛两个人。 林孝珏问辅宛:“郡主想好了吗?其实早起,我把事情看得,太简单,现在到不想,拖累郡主了。”现在明知道又吏部和宫里的人插手,如果她再把福宛拉下水,好像她要利用福宛一样。 不过辅宛是个讲义气的人,岂是朋友有难她会袖手旁观的,她听了林孝珏的话,非常坚定的摇头,道:“我差不多懂了你的计划了,你是想先买些这些铺子,然后再跟那些坏蛋抗争到底。” 林孝珏笑道:“算是吧,若是赢了,叫渔翁得利,也不会比那些坏蛋,好多事,但手上不沾血,我知道郡主是善良的,郡主心里,应该是,我们和百姓,一起与那些人抵抗,恢复他们的家业。” 辅宛想的正是如此,这也是她与林孝珏意见不统一的地方,但辅宛也是知是非的,她道:“你也不要总把你自己想的那么坏,我相信,若是没有那些坏蛋烧损房屋,你也不会强去买人家的祖业店铺的。” 林孝珏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我不会,可也不会为了这些人,就肝脑涂地,我与他们,没任何感情在的。” 那意思就是跟她有感情,辅宛笑了一下,接着就沉思起来。 林孝珏就知道她还没做好决定,道:“与那些人抗衡,不是光花钱的问题,如果是花钱,我不心疼,钱没了可以赚,但这件事,若是操作不好,我的朋友,我的伙伴,就可能送命,我一个人无所谓,可别人的性命,我无法说送人,就送人,起码也要在送入之前,得让大家有个共同的信念,什么义气,感情的,就别提了,我的心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是谈钱吧,有钱大家一起赚,就这么简单。” 辅宛听到这反而有些不高兴了。道“可,以利相交,利尽人散,我们之间,人与人之间。难道只谈钱吗?” 林孝珏又笑了:“这也是我要跟郡主说的,我们的相交,要谈钱,可也不只谈钱,毕竟没有情的人,我也不跟她谈钱。”她又道:“人们以为共患难的,才是真朋友,但我以为,能够共患难,然后又能共富贵的。才是真朋友。” 辅宛仔细琢磨林孝珏的话,她想了又想,好像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朋友,不是只谈钱,但不谈钱的,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她了然:“你要这么说,我还是愿意跟你做朋友,如果咱们因为钱就散了,那说明根本不是朋友。不是真心,就当是对咱俩友谊的一种考验,这次我跟你。” 林孝珏听她给出答案总有送客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但如果人生观不同,这人必然难走到一起。 辅宛见她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就知道虽然她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心里是在乎她的,心中微微有些感动,然后道:“方才你们说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哪有那么多钱?不过我也凑不到那么多,我想办法给你凑五万两吧。” 前面她说借给她两万两。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雅间的门边传来轻轻的敲打声。 “进来。”林孝珏沉声道。 房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不一会的功夫,屏风后显出一个斯文的人影。 周二笑的舒服的站在二人面前,拱手道:“小姐,我回来了。” 辅宛抬头细看这个人,一脸震惊:“这不是……”是他在书摊哪里看到的人。 林孝珏好奇的看向辅宛,道:“郡主和周二认得?” 辅宛支吾不知道怎么说。 道是周二很大方的道:“原来那人小人冲撞的是郡主殿下,小人这里给您陪不是了。” 辅宛看着这个有些相似薛世攀的面孔,面色一赧,道:“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林孝珏往椅子后靠了靠身子,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周二,道:“你小子,半年不见,出息了。”想当年那可是一个很认真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沉默少年。 “……”在周二的印象中,小姐清冷爱说点冷笑话,但却不会主动调侃人,他有些意外,竟然无法回答。 林孝珏笑过之后道:“既然你们,早就相识,我就不介绍了。” 二人心中:“……他们并不相识。” 林孝珏道:“我也先,不跟你客套问好了,告诉我,咱们有多少钱?”十分直接。 周二道:“周氏酒的分红有一万五千两,小的走马帮,有三万两剩余。” 当初林孝珏把他留在江西,其实不是让他留在江西,而是想让他四处锻炼一下,并记录所到之地的地里环境和人文风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阅历是可用成就一个人的。 周二他本来是关内人,一个人到了无锡,他自身就有这个能力。 但林孝珏没想到的,他竟然还组织起了一个马帮,那就是四处运货做买卖,收入可了不得。 她道:“这钱是你赚的,算你的投资,到时候,我给你记上。” 周二连声道:“小的不敢独揽功劳,这钱之所以赚的巧,还的谢谢吴大人,就是三太太的哥哥,三太太给吴大人写了信,吴大人在南边对小人一直有提携。”三太太吴扇娘的哥哥是宫廷采办,皇商。 林孝珏道:“不是所有人,有人提携,都能有成就的,也要你自己,是个人物。”说着看向辅宛:“郡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只想着要是薛世攀能对她这么温柔就好了的辅宛:“你说什么?” 林孝珏:“……” 还是有些害羞的周二也很不明白屋里现在是什么样的气氛,大敌当前,他们应该热血起来吧。(未完待续。) 035 有钱的兰公子 周二报出了他们现有的银两,也就四五万两的样子。 福宛道:“就算我能拿出五万,还缺十万呢?这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去哪里凑?”没有那十万两,这些店铺也买不下来。 在林孝珏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在金钱上她会开口相求。 她刚要跟福宛说出自己的打算。 周二又将敲门的目的说了出来:“小姐,刚才公子的人送了信来,想必是知道了这边的事,他说公子本来是要亲自过来的,但风公子刚刚回来,跟世子他们去喝酒了,风公子他们还准备严刑逼供找小姐出去喝酒,但公子威武不能屈,强忍着被瘙痒的痛苦,硬是没供出小姐的下落,接下来公子还会遭一番罪,但他说为了小姐的清静,都值了。” 说着双手捏着信封,将信交给林孝珏。 林孝珏心道:一定是风少羽那些人知道了新娘子另有其人,所以问兰君垣她的下落,这个兰君垣竟然不说,弄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很特别一样。 她接过信,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辅宛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向来很少表情的,她得意的哼哼两声,问道:“既然是朋友,我什么事可都不瞒你,这个公子是谁?竟然连我哥也敢瞒着。” 刚才周二提到了世子,辅宛就猜到了是自己的哥哥。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辅宛,道:“可大郡主自己,不也瞒着世子吗?” 辅宛:“……” 明知道自己哥哥心里的人是谁,却不告诉哥哥这人没成亲,想她辅宛也挺坏的,辅宛突然得意的翘起嘴角:“谁让他自己傻了,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又看向周二:“算了,一会再问。” 被人嫌弃的周二:“……” 林孝珏拆着信封无所谓的道:“我没有什么事,是不可对人言的,你问了就是。这人,不是外人,是我兄弟。” 她说兄弟而不是下人,周二心中感动。辅宛却觉得她是给周二脸上贴金,道:“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可问了,你喜不喜欢我哥呢。” 周二差点喷出来,京城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吗?他可不像听小姐这样的隐私。 林孝珏拿出信封里的纸张。低头很干脆的道:“不喜欢。” 辅宛有些失望,同时也松了口气,道:“我想你也是,不然以你的性格,不可能知道我哥喜欢你,却故意折磨他。” 林孝珏听了手一顿,这位大郡主也太……哎,跟她差不多,她抬头很认真的看着她道:“正如你所说,世子大人喜欢我。都是你们传的,我也没亲耳听见,具体真假我都不知道,贸贸然告诉他,我不喜欢你,有点太那个,万一被他讽刺呢,毕竟我也是,要面子的人。” 辅宛和周二同时心里嘀咕:“真没看出来哪里要面子。” 林孝珏不知道二人正在吐槽她,继续道:“不过我跟你保证。若是世子有什么举动,我一定不会戏耍他,最好郡主可以将我的心意,告诉世子。也免得世子伤心难过。” 辅宛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林孝珏这么拒绝自己的哥哥实在有点伤人,但她说的又都是心里话,你就怪不起来她。 她心中决定,一定要告诉哥哥,不能让哥哥用情至深。 而周二听了耳朵会长脓包的话。一直不如如何自处好,他还是腼腆的人呢。 好在林孝珏并没有让她尴尬多久,林孝珏展开信封里面的纸,竟然是张大额银票。 她没有背着人,所以辅宛和周二都能看见,看见上面银庄的印记和票额面数,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微张了嘴。 辅宛道:“三十万两,这位公子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有钱?”刚才的烦恼全都解决了。 “兰君垣。”林孝珏拎起银票一角无语的抖了抖,虽然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是好事,但这枕头也太大了些吧? 她晚上就要开始收铺子,这票额谁家能找的开? 辅宛却还沉浸在她说出那个人名的震惊中:“君垣哥?你是说凉国公府的君垣哥?” 见林孝珏一直琢磨着银票,福宛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周二。 周二笑道:“正是那位风姿卓绝,儒雅无双的兰公子,公子与小姐最为亲近。” 果真林孝珏喜欢兰君垣,福宛心中给林孝珏坐实了“奸情。”突然又看向周二:“怎么在你们男子的心中,君垣哥也那么好看吗?” 周二:“……小的也有发现美的眼睛啊。” 福宛:“……果真是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 因为银票的事,福宛好像发现了林孝珏的小秘密一样十分得意,不过过一会她就又想不明白一件事了,她问林孝珏:“既然君垣哥会拿出这么多钱,你根本也不需要我的钱啊。”见林孝珏蹙眉不解的看着她,她又忙摆手:“我不是不想拿出去,我的意思,你们这些钱完全足够了,我虽然不管家,但也知道如果拿下了这条街,利润会有多丰厚,明显的,赚钱都是人越少利润越大,你却假装向我借钱,其实不就是想分钱给我吗?” 还真被福宛猜中了,林孝珏一直都不担心钱的问题,虽然京中人都看不起兰君垣,但兰君垣前世如何他知道,是个富可敌国的人,她会跟他开口,也不怕他不借,所以他完全不担心没有钱。 之所以让福宛也加入,有两个原因。 她道:“尽管你是郡主,不愁吃穿,但你早晚会嫁人,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只吃供奉的废人,女孩子,无论是谁,都应该学会赚钱,知道钱的重要性,才能不依赖与人,还有,我想跟你成为,真正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不是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就可以了,俗话说富****贵易友,如果没有共同的纽带联系着,友谊早晚会变淡的,即使心里想着,可相处起来也不是那个味道,会话不投机。 福宛心中一暖,点点头:“我懂了,我以后完全信任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林孝珏也郑重的点头:“你也如此,还要记得,兰公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连我哥都不会说的。” 跟他哥切身相关的事她都不说,无关的更不会说了。 林孝珏自然是信她的,就是叮嘱一下而已,理学给女人订上很大枷锁的同时,也将女人培养出了一些十分优秀的品格,比如忠诚,认真起来绝对比男人靠得住得多。 不知不觉中,林孝珏和福宛都感觉二人对彼此的关系,更近了一层。(未完待续。) 036 欲去林府问究竟 谈完了正事,天就黑了,曲国雄留林孝珏和福宛在飨悦楼用晚饭,二人吃完后不便再做停留,准备回家。【偷香】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外面吵嚷声更大了。 钱勇正好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笑,看见林孝珏和福宛,先是一愣,然后道:“小姐要走了?怕是走不了了。” 福宛好奇的看着他。 林孝珏先是给二人介绍:“这位英雄,是钱勇,这位是郡主。” 钱勇知道有这么个姑娘跟自家小姐走得近,还真不知道是郡主,刚要行礼。 福宛虚扶一把他,道:“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您不用跟我客气,先说说外面的情况,怎么就走不了了。” 钱勇也喜欢痛快的人,哈哈笑道:“这些官兵怕老百姓到衙门去告状,现在两边路口都派兵把手了,除非签字画押的,否则不管什么人,只许进,不许出,妈了个巴子的。” 他声音是习武之人的厚重,很有震慑力。 福宛怒道:“他们真是没有王法了,本郡主晚上要回家,看他们谁敢拦着,” 林孝珏笑着拉着她手,道:“自然如此,咱们还是能回去。”又对钱勇道:“这边大家照应,太晚了,我不便留下,先回周家,交代一下,明天再过来。” 钱勇还是不放心道:“小姐怎么出去?要不兄弟们杀出去。” 林孝珏缓缓摇头看着他:“现在杀出去,还怎么赚钱,放心吧,奴人之人,人横奴之,他们不会拦着,我们,你们也不用轻举妄动,免得漏了底牌。” 怒人之人,人很奴之。啥意思? 林孝珏见福宛和钱勇愣愣的看着自己,道:“自己理解。” 说着拉着福宛出了门。 林孝珏不让暴漏她与飨悦楼的关系,钱勇只好目送着自家小姐远去,直到二人上了马车他才回过头来。 然后关好门叫了一声:“秀才。” 他们这伙人掌柜的。曲国雄都是读书人,但大家都懂得,刚加入的这个周二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人家姓周的。 周二知道这是钱勇对读书人的尊称,笑着从小厅里走出来,道:“钱大哥叫我什么事?” 钱勇道:“小姐方才说奴人之人。人横奴之,啥意思?” 周二想了想道:“只有当惯了奴才的人,才喜欢把别人当奴才使唤,应该是这个道理。” 反过来就是愿意把看不起别人的人,是因为经常被人看不起。钱勇沉吟一下,然后了然的抬起头:“难怪小姐说能出去,这些官兵仗着是官府中人就狐假虎威,所以看见郡主的马车华丽,自然明白是官家中人不敢拦截,还是小姐厉害啊。” 周二听了不住的点头。林孝珏摆阵势向来不输人,一般人都会被她唬住的。 以前的辅宛一直很高调,从不介意别人知道她郡主的身份,现在也一样,所以她的马车是京城少有的华贵,而且还是女眷专用。 看守巷子的官兵就算不知道这马车主人的具体身份,可只一看这颜色和工艺,就知道非侯即爵,那不是一般富户或者官员家的马车。 所以当马车行驶到巷子口的时候,车夫都没用费唇舌。看守的官兵自动就放行了,甚至还帮马车梳理了拦路的人群。 他们拦截的是可能会造反的百姓,不是要得罪公侯之家。 于是林孝珏辅宛顺利的出了东华大街。 就在她们往回走的同时,一辆陈府的马车。也正从陈府街口驶出来。 此时正是月上枝头的时候,陈博彦这个本应该留在新房里哄新娘子的新郎却一脸难受的坐在马车里。 他头靠在车厢避上,目光呆呆看着车门帘上的暗花,一点精神都没有。 陈大人就坐在儿子对面,看儿子这样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心情自然也不会好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新娘子是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 陈大人后来提了新娘子的陪嫁来问。可那些人一口咬定新娘子就是林家五小姐林孝瑜,任他们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实话。 害的陈大人审问了一个时辰都不明白这婚事到底是怎么了? 看那些陪嫁的样子又不像撒谎,可人就不是他们家要娶的人,为今之计就只有去林府一问究竟了。 陈大人咳嗽一声,见儿子对他是毫无问津的样子,心痛又气愤道:“六郎,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女子,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你爹我现在死车里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陈博彦听了很委屈,但还是让自己坐直了,可越想掀开盖头的刹那,越觉得心里发慌,他突然捂住了脸:“爹,我怕这婚事是回天乏术了。” 陈大人听他声音中带着呜咽,就知他是哭了,想要再骂,可终究是心疼大于气愤,缓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不是咱们要娶的,难道他们还能硬塞不成,爹现在是不知道林家那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把人换了,等一会问出个究竟,只要你不喜欢,这人咱们就送回去,我陈某人之子何患无妻,还用不着他们林门小户给随便订个人。” 陈大人说是不气愤也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儿子要死要活非要娶一个医女,他根本都不会答应林家这门亲事,可答应了最后新娘子还不是儿子要的那个。 想他首辅之尊,满朝重臣谁人不想跟他家联姻,若不是儿子喜欢的人,哪轮得到他们林家有这等好事。 陈博彦此时也顾不得父亲想什么,只顾着心里难受,就算父亲安慰他,可他心里还是有种预感,这婚事会变得很棘手,他与小姐,怕是要难在一起啊。 陈府的人心情不佳,林世泽和少施氏这时的心情也是非常不安的。 除非陈博彦对林孝珏无所谓,不然新娘子不是他想象中的人,他们陈家定然会上门问个清楚的。 二人等宾客散了就坐在前院的花厅里等人。 林世泽接着丫鬟送来的茶水,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了五杯,可就是不说话。(未完待续。) 037 见面就不欢 少施氏等的心焦,见他也是很反常的样子,担忧道:“老爷,你说陈家会不会直接把孝瑜送回来。” 林世泽好看的眼睛一挑,看向少施氏道:“不是你说的富贵险中求吗?送回来有送回来的对策,着急也没有用。” 少施氏一噎,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对这么婚事不看好了,有些要变卦,急声道:“若是送回来就是被退亲,老爷的脸往哪搁?孝瑜以后还要不要成亲嫁人?这不是要把人逼死吗?” 林世泽心道,我的女儿又不是没被退过亲,活的更好,万事还是事在人为,想到那个离去的女儿,他眸子变淡,低头又去喝茶。 少施氏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动静,一敲桌子,道:“老爷是不是入了翰林,就瞧不起这么亲事?您瞧不起,我可瞧得起,怎么说人家是辅臣之首,可不是您入了翰林就能高攀得起的。” 林世泽抬起头来冷笑,道:“文人最讲究骨气,曾经我没有,你若非这么说,那我今个儿还就瞧不起他辅臣之首了,一会陈家来人,我就把实情说出来,他们要把人送回来就送回来吧,谁让你贪图富贵,这叫自作自受。” “……” 林世泽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像是被林孝珏附身,有点六亲不认了。 少施氏抽噎几声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缓和一下语气道:“老爷,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的好?孝瑜不也是老爷您的心头肉吗?若孩子真被人家嫌弃,最后生气的还不是你。” 不知道林世泽是怎么想通的,他点点头道:“不过我心里很迷惑一件事,你能不能替我解开。” 少施氏擦干眼泪,带着询问的看着他:“老爷请讲。” 林世泽很执着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明知道博彦喜欢的是孝珏,还硬把孝瑜塞给他,即使陈家留下了孝瑜,你认为强扭的瓜能甜吗?” 以为他要问什么金钱大事的少施氏突然笑了。道:“老爷还是少年的时候吗?这人生过日子,无非就是过日子,有情没请的都是过日子,但有钱没钱。有权没权这日子就不一样了,只要陈家把人留下,天长日久,这博彦就会对孝瑜有情了,或者就没有。那也不用着急,只要孝瑜能生得一儿半女,以后心思就都在儿女身上了,还管博彦怎么对她? 况且博彦是读书之人,他不会辜负孝瑜的,以后他再考个功名,封妻荫子,就算是老天也抢不到孝瑜前头去,掌印夫人,高门大户。【偷香】位高权重,谁人不羡慕,老爷你自己想,这强扭的瓜,到底甜不甜?” 林世泽听了偏偏头:“原来你一直这么想的,我跟宝儿的时候,不这样,我稍微对她不好,她就会生气发脾气。” 少施氏听得脸色一白,她方才的发言。好像嫁的不是林世泽的人,嫁的是他的身份,她刚要解释。 林世泽笑着摆摆手,最后也没表态少施氏说的对不对。只道:“我明白了,等一会人来,我会尽力帮女儿争取,至于以后的人生,好与坏,就别怪我了。” 少施氏听他说的怪怪的。沉下心思一想,林世泽可能是因为林孝珏而抱不平,他能做出戏耍少施家的事,就可以猜测林孝珏在他心里的位置,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傻子。 不然林世泽也而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提周氏,看来他们两个的心,是越来越远了。 她强忍着伤悲笑了笑,道:“我代孝瑜,谢谢老爷。” 不管怎么样女儿都要指望着他,就如她方才所说的,有没有情都照样过日子,但若说他在陈家面前不硬气,这日子就过不好了。 林世泽又喝了两杯茶的功夫,管家进花厅禀告:“老爷,夫人,陈家来人了。” 少施氏立即紧张的站起来:“小姐呢?看见小姐了吗?” 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的管家:“只有陈大人和陈公子两个人来的,并没有看见小姐。” 少施氏一听就知道陈家也不想事情闹大,所以先过来探探风,她心情安抚下来,道:“今后叫五姑爷,不是什么陈少爷,知道了吗?”又道:“把人请进来吧,别怠慢了。” 管家低头应是,忙退了下去。 他一走,少施氏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的功夫,陈大人和陈博彦就进来了,陈大人带着一脸怒气,陈博彦跟在他身后,则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看见二人,少施氏刚欲站起来说客套话,这大喜的日子,亲家和博彦怎么来了,还准备好了要装出震惊的表情。 可她完全没来得及发挥,原本失落寡欢的陈博彦,当一看见林世泽的时候,就像吃了什么提神醒脑的药一样,来了精神不说,一下子就扑过去按住了林世泽的肩膀。 他看着他的眼睛问的很伤心:“岳父大人,为什么五小姐变了?她人呢”语气也暗含着着急。 还没等林世泽说什么,少施氏沉声道:“博彦,什么五小姐变了,你大喜的日子不留在家里陪孝瑜,跑到我们林家是做什么?” 陈博彦好像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站直了回头歉意的看着她:“我……” 少施氏先发制人得逞,心里本来有些美,不想这时候却听见一声包含愤怒的一哼。 陈大人对陈博彦道:“博彦,过来。”然后又看向林世泽:“林世泽,本官到你家中,你不出门相应也就罢了,到厅里也不请本官落座,还容许你的夫人胡言乱语呵斥本官之子,你们当本官是泥捏的?” 方才明明是陈博彦进来的举动太突然,打乱了原本该进行的礼仪。 可陈大人倒打一耙挑着礼。 万千是他的不对啊。 可少施氏还是惊上心头,她半张着嘴:“亲家……” 陈大人斥声道:“这林家没男人了怎么地?我有话要跟林家的男人说。” 少施氏窘迫的满脸通红,一时间坐立不安。 陈博彦不想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走到父亲身边,低声喊了一声爹。 陈大人目光凌厉的瞪他一眼,他们林家人敢当着他的面呵斥他儿子,他不得给他们点脸色看? 对于陈大人一点不念亲家之情,毫不犹豫的斥责自己的妻子,林世泽什么都没说,他淡淡站起来,道:“大人请上座。” 一副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未完待续。) 038 林家还是不认账 陈大人见林世泽十分淡定,本想继续发作的心思便收了回来,心中念叨,且看他怎么说,然后拉着儿子分别坐在上座之上。【偷香】 林世泽对他的无礼不为所动,等二人坐好了问道:“今日本来是两个孩子大喜的日子,博彦现在一身常服,亲家你又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婚礼出了什么事?” 陈大人眯起眼睛,道:“林世泽,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子吗?今日新娘并不是我陈家要娶之人,你少跟本官装蒜,还明知故问。” 陈大人也是气急了,平时他是很少这么没理智的发火的。 林世泽蹙眉道:“新娘子不是陈家要娶之人?难道被人换了?” 陈大人见他还是死不承认的样子,一拍桌子:“换没换人你们心里清楚,要不一会让人把人抬回来,你自己看看到底换没换。” 一说要给抬回来,少施氏坐不住了,低声道:“这怎么行。” 陈大人又听见女人插嘴,眼角明显一耷拉。 林世泽立即接过话道:“对,这怎么行,陈家想悔婚也得说出个理由吧?我女儿是犯了什么错,让陈大人如此作践?” 林世泽一直很淡然,说的话也条理清晰,反观陈大人,百官之首,却明显因为儿子的事乱了阵脚,除了压制人和愤怒,他说的任何话都不在点子上。 陈博彦只想见到林孝珏,他怕父亲再吵下去也没个所以然,先给父亲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朝林世泽一拱手,道:“岳父大人,先前小婿与小姐是见过面的,小婿所患疟疾,也是小姐治好的,小姐是神医,人才貌美。个性冷淡,她是小鹅蛋脸,眉毛自然成形,目光有点凌厉。这小婿府上的这位小姐,瓜子脸,下巴比小姐尖很多,看着就像岳父大人一样。” 他的意思,那位就不像林世泽了。 尽管他还叫着岳父大人。可林世泽心中还是不乐意了,林孝珏嘴巴长的明明像他,这小子却看不见。 少施氏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这姑爷把别的女子描绘的这么清楚,还跟自己的女儿对比,谁听了都不会好受。 林世泽冷笑道:“像我不是正对吗?我的女儿,不像我像谁?”说着看一眼少施氏。 少施氏:“……” 陈博彦并不是那个意思,他道:“岳父大人不止一个女儿吧?恕小婿冒犯,是不是今日的新人,岳父弄错了。” 没等林世泽说话。少施氏做贼心奴,却强硬着语气:“新娘子还会弄错,博彦是笑话我跟老爷是白痴吗?” 陈大人怒声道:“不是白痴,那就是故意为之,偷梁换柱了。” 少施氏心中一颤。 林世泽瞪了她一眼。 陈博彦见气愤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回自己的新娘子,并不想让林家怎么样,他侧头看向自己的老爹,低声道:“爹。你先让我自己解决。” 陈大人一肚子的怒火啊,这两口子分明在在戏耍他们家呢,可自己孩子不争气,能怪谁。他低声哼了一声,把目光瞪向林世泽,却没再发飙。 陈博彦就知道父亲是最疼他的,回过头又对林世泽道:“岳父大人,小婿现在非常想知道小姐的下落,不管是弄错了也好。故意为之也罢,小婿能不能先见一见小姐?” 少施氏还要说话,被林世泽和陈大人的不约而同投过去的目光生生给止住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茶杯。 林世泽这才回过头来,仰头看着陈博彦:“博彦要见哪位小姐?我女儿现在就在你们陈府上,还去哪里见。”还是死不承认。 陈博彦道:“那小姐和我心中的小姐不是一个人,小婿虽然是年少,但眼睛还好使,能分辨出谁是我的妻子,谁不是。” 林世泽眯起眼睛,话语变得十分冷漠,哦?了一声道:“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应该是谁?婚贴上写的是谁?” 婚贴,陈博彦心中一动,看向父亲,他好像知道哪里出错了,陈大人也预感到了什么,身子前倾看向林世泽:“婚贴上是林孝瑜。” 被人几经嫌弃还特别没脸的少施氏笑道:“孝瑜就是我与老爷的女儿,也就是今日你们陈家抬进门的新妇,你们若不信可以问一下亲朋好友,这个做不得假的。” 陈家父子同时一惊,难道他们没娶错?陈博彦添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再次看向林世泽:“那那位神医小姐是谁?他又是岳父大人的什么人。” 林世泽不知如何出口相告。 少施氏在一旁笑道:“我林家耕读之家,怎么会有什么神医,那不是三姑六婆吗?你们是不是记错了。” 陈家父子又对视一眼。 陈大人多精明的人啊,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被这两口子耍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林大人,当初本官提亲的时候,可是说的神医小姐,你若这时候不承认,就是骗婚。” 陈博彦此时也不想帮着林家夫妇了,他媳妇都要没了。 林世泽眉心一蹙,道:“亲家这么说可就不讲道理了,三媒六聘,咱们可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我林家如何骗婚的?” 陈大人一拍桌子:“你林家分明是用两个女儿来换婚,偷梁换柱,你林家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非要贴在我儿子身上?” 少施氏被问的脸色怒红。 林世泽也黑下脸,道:“大人您慎言,您现在侮辱的可不止是我林世泽的女儿,也是您陈家的媳妇,我林世泽如今就一个女儿,就是林孝瑜,不信你们可以告官我们开家谱验证。” 陈大人要不是被气到极致也不会去挖苦一个小姑娘,现在见对方告官的话都敢说,就越发觉得对方是有备无患了。 他左眼皮子只跳,道:“告官就告官,我就不信你白的能说成黑的。” 林世泽端起茶杯,用盖子划了两下,又啜了一口,动作极其镇定,镇定到陈大人以为他要无声抵抗呢,不过他润了润嗓子之后就把茶杯放下了,道:“大人要告官,本来我是管不着的,但咱们两家已然是亲家,您把事情闹大,我林世泽脸上也不好看,咱们有婚贴为证,这婚书也是经过户部核准的,我家女儿身份也没有问题,最后结果怎么样您心里清楚,大不了我把女儿接回来,但您怕是要落得薄情寡义的名声,这样对陈家好吗?” 陈大人气的手抖,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当初还是吏部小官的林世泽可是对他言听计从,他甚至还为他张罗过升官之事,现在真是一片真心让狗吃了。 他气极反笑:“好个林世泽,好啊,你真有你的,林翰林,果真不同,气度不一样了。” 林世泽一拱手:“您还是百官之首,您是大家的榜样,跟我这个林翰林不一样。” 这威胁还听不出来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婚事他们就要老赖了,陈大人一时想不出对策,气的两罐潮红,打手紧紧的扣着桌子。 突然,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陈博彦却做出了一个令人不解的举动,他面带疑惑的跑出了花厅。 陈大人站起来要去追:“六郎,你干什么去?” 少施氏也很紧张,这陈博彦不是气疯了吧?那她女儿后半辈子怎么办? 林世泽却很拦住了二人,道:“孩子要刚什么就让他去吧,想他一会就会回来。” 听他的意思,好像知道陈博彦干什么去了。 陈大人不太信任的看着林世泽:“你比我还了解我儿子?” 林世泽不置可否,他只是了解一个用情至深的人而已。(未完待续。) 039 陈博彦知道真相了 陈博彦从花厅里冲出来,循着林府的回廊、小路……一路往南跑。↗頂點小說, 林孝珏重病的时候他来过,虽然不记得路,但知道大概的方向。 他不停的跑着,任凭天黑路滑,风大天冷,脑里不断回忆着最后一次相见的情景,那一次见面,林世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果定亲的不是她,林世泽怎么会让他跟她见面呢。 那个人一定是林世泽的女儿,他没有娶错人,是他林家人把他的新娘子给换了。 他心抱着信念,默念:等着我。 然后越跑越快。 小姐,等着我,我知道你也是被迫,你也在等我。 皇天不负有心人,林家一个下人见少爷磨样的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忙把他拦住。 “这位少爷,您是不是找什么地方,用不用小的帮忙?” 陈博彦看着这下人稚嫩天真的目光,点点头:“你一定能帮到我,其他人见到我就躲,我知道他们不敢说实话,但你会帮助我,我要去南院见五小姐。” 下人憨笑着搔搔头:“小的是新来的,家里有南院,但没有什么五小姐。” “那我就去南院。” 下人听着灯笼道:“少爷,您给我来。” 下人将陈博彦领到他要去的南院。 陈博彦推开大门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四顾望着,对,就是这里。院落很大,但十分简洁,什么摆设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这么俭朴是因为小姐的个性。 可看着看着他又觉得不对劲了,抢过那下人手中的灯笼:“小姐为什么不掌灯?我上次来,滴水檐下的两盏大灯笼是亮着的。” 下人跟在他身后:“少爷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这里没有人。” 不会,陈博彦不信,没有人他曾经怎么会在屋里见到过思念的女孩?他提着灯笼上前,前路渐渐被照的忽明忽暗。 五小姐。一定在屋里等着我。 到了门口。他用手轻轻推开门,门没有锁,吱呀一声就开了。 小灯笼的光透进大厅里,火墙。炉子。小方桌……就是那天他来时的摆设。一点改动都没有。 唯一不同的,那天少施名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现在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灯笼向左移。东边房间有一扇雕花的小拉门,他记得人是住在这个屋里。 陈博彦攥紧了灯笼提杆,深呼一口气去敲门:“小姐,小生陈博彦,想见您一面。” 这黑漆漆的,除了一盏灯笼光再没别的了,下人听得瘆的慌,无奈道:“少爷,里面真的没人,小的只听说这里曾经煮过二夫人,现在没人住了,您没看连个看守都没有吗?” 陈博彦回头看着他,眼中含着眼泪,很坚定的道:“不,里面有人,小姐就在里面。” 下人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眼睛,鼻子酸酸的,他低声道:“里面真的没人。” “不,有人。”陈博彦再不理他,轻轻又去敲门。 可屋里怎么会有声音回应他。 过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陈博彦还在敲着,下人心道:知道这人这么轴,我就不管他好了,现在看好像脑袋有问题。 他不得不又提醒他一句:“少爷,里面真的没有人。” 陈博彦左眼一滴泪啪的落在鞋面上,屋子怎么会没有人呢,他重重的拍了两下道:“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一定是生我的气,怪我娶了别人,这不是我的错,我回去就把人送回来,跟岳父大人说清楚,你现在不给我开门,但请你原谅我。” 下人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心道,这少爷不会是真病了吧?要不去报告老爷。 可怜他以为只要是自家院子里出现的华衣男子就是少爷,竟有些不知所措。 陈博彦久久没听见屋里有声音,就想拉开门,可终究是抬不起手,一旦屋里真的没有人,他的希望也就没了。 陈博彦正犹豫不决中,突然轰隆一声,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声音。 是东厢房出来的。 下人骇了一跳,不会屋里真的有人吧,他小声叫了一声少爷,这时陈博彦却满怀希望的拉开门。 “小姐……“ 可就在见到屋里所发生的事情的刹那,两个人都呆住了。 不知为什么,屋地上满是摔碎的瓦片,再抬头看房梁之上,见天了。 下人瞪大了眼珠子,抢过陈博彦手中的灯笼挑进屋里,在碎片上踩了一圈:“少爷,这屋子好好的,房瓦怎么塌了?” 陈博彦一下子摊在地上:“人去屋塌,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吧?” 陈博彦在地上坐了很久,最后下人是在看不过去了,他强拉起他,道:“这屋里连个火都没生,少爷您坐久了会生病的。” 生病,陈博彦眼睛一亮,道:“我生病了,她就会来给我治病。” 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蹭的就往外跑。 下人都被他甩了一个跟头,好在手中的灯笼还没有灭,下人站好了抖了抖灯笼线,蹙眉看着那远去的风一样的男子,喃喃道:“到底是哪一房的少爷,怎么跟缺心眼似得。” 林三跟父母都被二叔林世泽关在院子里,原因有很多,有他们不想搬走,也有林世泽怕他们破坏家里的喜事。 眼下喜事已过,院子里的看守撤去了不少,林三便让丫鬟买通看守出去打听事。 小丫鬟听了陈家来人的消息急匆匆跑回屋告诉小姐。 “陈大人和五姑爷都来了,不知道谈了什么事。五姑爷一边哭一边到处乱跑,像中了降头一样,后来被新来的小郭子给领到南院去了。” 别人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是谁,她林三还是知道的,从姑姑那里一打听便知。 她听闻陈博彦去南院找林孝珏,目光中燃起了兴奋的光芒,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南院?那就好,我去截住他,免得他婚都结的不明不白,这个傻帽。他哪是什么五姑爷。眼下就是六姑爷了。” 丫鬟见自家小姐因被限制自由而失去的斗志又回来了,眼睛一亮:“小姐,看守的跟奴婢是同乡,我带您出去。” 要让陈博彦知道真相的林三大迈开脚步:“带路。” 林三行动很及时。在她被林孝珏揍的那条小道上堵住了陈博彦。再晚一步。这人就跑出林府了。 陈博彦来不及收住脚步,跑得太快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后退几步细看眼前:“什么人?”这一撞撞出惊吓。倒是忘了伤心也忘了道歉了。 林三把琉璃盏的小灯笼提高了,照了他。 陈博彦畏惧的一抬袖子,挡住忽然而来的刺眼的光,随即眼睛适应了很多,他微眯看着前方:“是你,我们以前见过。” 林三哼道:“记性这么不好,难怪你娶错了新娘子都不知道,我是林府三小姐,曾经给过你消息。” 陈博彦放下衣袖恍然大悟:“在贤王府。”因为这女孩说过未婚妻的坏话,他对她印象并不好,此时他却像见到救星一样,也顾不得诸多礼节,待反应过来一下子走过去抓住林三的肩膀:“你说我娶错了妻子,那谁是正确的?你是林府中人,一定知道怎么回事,是林大人他们骗我的对不对?” 林三被他晃的隔夜饭都要甩出来,当年她是多么欣赏的一个人啊,现在因为一个女子疯疯癫癫的,主要那女子还是她讨厌的人。 林三心中对陈博彦有气,狠狠的甩开他的手,道:“你到底想不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就要听我的。” 陈博彦相信,除了这个女孩,林家再不会有人会说真话了。他不住的点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请你告诉我。” 要什么?她要让二叔一家滚走,可能吗? 林三瞪他一眼,道:“你回去就把林孝瑜送回来,还要对世人讲明,是林孝瑜死皮赖脸要嫁给你,但你看不上她,不要她。” 陈博彦本来没打算留下林孝瑜,但如果还要刻意宣传一番的话,他不忍心,可此时也顾不得林孝瑜了,道:“我答应你,你告诉我吧。” 林三听了心里痛快的同时又觉得陈博彦这人人品不咋地,林孝瑜嫁给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了。 她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其实你想娶的人叫林孝珏,是我二叔跟从前的二婶生的,以前一直在无锡生活,这半年为了给你冲喜才接回来,可后来你又不要她了,大家都以为她会因为你的退亲而没有活路,不想她自己身怀绝技,医术了得,二叔反而没把她送走,还比以前更照顾她,不对应该是非常照顾,像亲爹那么照顾的,要知道她在无锡的时候,家里人可由着她自生自灭的。” 陈博彦听了震惊无比,道:“你说她给我冲喜,我又退婚了?”接着像木头人一样喃喃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三好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怎么会知道?还不是看不上她呗,所以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陈博彦回过神来连忙解释:“我没有,我不是有心的,可后来我又提亲了啊?” “是啊。”林三一哼道:“你是又提亲了,可这时候二叔的心气都高了,你不娶林孝珏,她不仅没被逼死,还越活越好,二叔可能就相中别的人家了吧,后来你们怎么订下的亲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里两天她已经离开了林府,嫁去你家的是二叔跟少施氏生的林孝瑜,不是林孝珏。” 婚贴上也是写的林孝瑜,也就是说,他第二次提亲,在一开始订婚的时候,人就被人换了。 陈博彦如遭雷击,下一刻难以置信的道:“小姐已离开了林家是什么意思?” 林三摇摇头:“我只听说她不是林家人了,具体如何,你还要问二叔才行,你们的事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林孝瑜的下场。” 虽然那姐妹两个她都恨,但林孝珏是她惹不起的,而且林孝珏离开林家,她也不能左右她什么了。 陈博彦听完晴天霹雳的事,晃着身子朝林三正式的一躬身,拱手道:“陈博彦以前多有冒犯,今日谢小姐相告之恩。” 林三见他虽然说着谢,但脸色冷冰冰的,不是方才的伤感和心痛,而是有些无情,她心中一颤,让出一条路,摆摆手道:“你记得本小姐的好就行了。” 陈博彦又一礼,然后拂袖而去。 他一走,躲在树后保护自家小姐的小丫鬟就走出来,她走到林三面前讲灯笼接过来,道:“小姐,我还以为您能让陈公子帮咱们解决眼前的困境呢,只让他把五小姐送回来,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啊。” 一家女儿坏了名声,别的女儿脸上也无光,何况她们家小姐都十九了还没人提亲呢。 林三微微冷笑,道:“本小姐在不在乎那些,我不管我倒不倒霉,我就知道看着林孝瑜倒霉我就高兴。” 丫鬟:“……” 她又问道:“可二老爷要是知道了,咱们再林府就更待不下去了。” 林三这下子道没了方才那搅屎棍的样子,很淡定的道:“本来就待不下去了,他要是知道了算我倒霉,大不了就是被赶走,他要是不知道呢?我就捡便宜了。” 丫鬟想了想,这就叫虱子多了不咬人吧,小姐说的非常有道理。 陈博彦跟林三分口后就径自出了林府,往家走,他没有叫上他爹,也没有叫上马车。 门房的没叫住人,赶紧去回报主人。 厅里陈大人自陈博彦走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的,但他知道林世泽有一句话说的对,不看个究竟,这孩子不会死心,所以他便等着儿子回来,可现在儿子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陈大人也懒得跟林家夫妇再啰嗦,起身就去追。 少施氏见这父子都走了,站起来问目送人远去的林世泽:“陈博彦到底怎么了?他会不会为难孝瑜?” 林世泽没理他,而是叫来一个下人:“刚才姑爷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会儿不声不响的走了?” 一直跟着陈博彦的人就将陈博彦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但他提到新来的下人的时候,林世泽没有什么怕的,院里的人被他换掉了一些,这些人只会保护陈博彦,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当说到林三的时候,林世泽冷声打断他:“三小姐怎么会出来的?” 那下人只负责跟着陈博彦不让他出事,并没有接到老爷要现实他行动的命令,道:“这个小的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小的不敢靠近听,不过五姑爷听了之后人就再也不跑了,好像也正常了,就出了府。” 从林家到陈家坐马车都要半个时辰,要走着回去,还说正常了? 林世泽咬了咬牙。 少施氏小声道:“老大一家一定没安好心,老三是最坏的。” 林世泽冷哼道:“等着吧,过了今晚就知道结果了。”只有等陈家出牌了,他才能想对策应付,现在干着急也没用。(未完待续。) ps:  大家不用心疼陈博彦,陈博彦这个角色就是恶心人的,当然不是为了恶心大家,我知道看书的多是女孩子,这世上就是有一些这样的男孩,他们看似是好人,但犹豫不决,害人害己,大家警惕。 040 姐弟第一次见面 陈大人的马车很快就追上了陈博彦,他掀着帘子喊着一往直前走在大路右侧的儿子:“六郎,你要干什么去?……哎呀,你什么时候能走到家,快点上车。” 陈博彦终于停下脚步,他看着随即停下来的车夫,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马车缓缓又滚动起来,陈大人见儿子坐在对面,脸色苍白目光带恨,他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跟我说话啊,你想急死你爹啊。” 陈博彦很坚定的看着父亲:“林大人将林孝珏换成了林孝瑜,在一开始定亲的时候就换了,现在新娘子不是我要娶的人,一会我要把人送回来。” 陈大人心中一惊:“你说一开始定亲的时候就换了?”想了想道:“那不是婚贴程序哪都没问题?你什么理由来退亲?” 陈博彦见父亲话语中不同意自己的举动,脸气的绯红,道:“不是我要娶的人,他玩弄我与股掌之上,难道我还不能把人送回来吗?” 陈大人垂眸沉思,林世泽有恃无恐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要是他们陈家把人送回来,到时候没理的事陈家。 但不送,正如儿子所说,林世泽玩弄的不是儿子,是他这个阁老。 他道:“人留在咱们家,我是不会让林世泽好过的,送回去没道理不说,还要圣旨在呢,你的婚事爹什么都由着你了,难道现在还要抗旨?” 陈博彦道:“前面第一次退婚的时候您怎么不想着没道理呢,若是当初您……”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总之他心中一惊抱定要把林孝瑜送回来,留在家里谁的日子都过不好,毕竟这人你再不喜欢,但还占着正妻之位呢,那他跟小姐,就真的没可能了。 陈大人刚要骂儿子不懂事,第一次退亲也是儿子主张的,可见他脸无血色脑袋往车后一撇的样子。又心软了,道:“回去再说吧。”身子往车厢上一靠,这一天,他也是真累了。 父子二人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到家。 而这时出门一天的林孝珏终于回到了林家。 天色这么晚了。她想着家人应该都休息了,便打定主意不惊动任何人,直接回屋睡觉。 可给他开门的是大管家。 现在林孝珏是自己人了,已经知道了官家的名字,她道:“光叔。您还没睡呢?” 管家把她应进来,道:“老爷知道您还没回来,不放心,让我等着。” 林孝珏点点头:“我这几天,都会比较忙,是跟郡主出去的,让大舅舅他们,不要担心,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官家笑道:“就是知道您跟郡主出去的大家才放心,不然老爷早出去找了。老爷说要不下次带个丫鬟走,再这么晚,先送个信回来。” 周光祖只要不因为她是女子就给她禁足就行,她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说着,管家就把她让到了回廊。 接下来她就快到院子了,院子里她的房间有灯光,定是周清靓还在等她,官家就放心的走了。 剩下林孝珏一个人,抻了个懒腰刚要抬步迈门槛。 突然。 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一天黑,你怎么才回来?” 林孝珏蹙眉回头:“谁?” “本少爷。”周懿之晃着膀子就从她身后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天黑林孝珏没看清楚那男孩长相,但跟周懿之相比,明显气质乖巧很多。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记得你。懿之表弟。” 周懿之鼻孔里发出声音,道:“回来两天不见人影,你都没想着看看我这个表弟?就算不看我,云锦你总该想着吧。”目光看向他身侧的小男孩。 林孝珏回来至此,还没有正式跟大家见过面,尤其是周懿之和周云锦。这两个人白天上学,晚上回来又总找不到时机跟她相见。 等二人到了面前,林孝珏好奇的看着周懿之身边的小男孩,比周懿之低半个头,十二三岁的样子,特像林世泽,不用介绍了,她淡淡一笑:“你是云锦!” 周云锦终于见到传说这的姐姐,人有些拘束,但目光亮亮的,躲在周懿之身后露出个脑袋点头。 周懿之要把他拖出来:“你怎么怂了?怕啥,你连我都不怕,那是你姐,一天黑。” 林孝珏:“……”原来是她的外号。 周云锦还是不肯出来。 林孝珏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他:“我这几日很忙,等过了,就去看你。”说着跟周懿之交代一声:“好好照顾他。”然后拍拍周懿之的头,迈步就进了院子,更可气的还关了门。 周家两兄弟:“……” 随即被拍懵的周懿之暴跳如雷,拖出周云锦指着院门:“你看你姐,这就是你姐,一点良心都没有,见到你跟陌生人一样。” 周云锦失望的低下头:“可能是觉得太熟悉了。”有时候太熟悉的人也不会很客套,他自己安慰自己。 周懿之冷笑三声:“你可真会安慰你自己,你以前见过她吗?熟,个,屁。哪个亲人相见不是泪流满面,相拥而泣,承诺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接着抬高了声音指着苍天:“痛哭到天明。你再看看她,完全继承了你爹的衣钵,没良心至极。” 周云锦抬起好奇的小脑袋,认真的告诫:“二哥,你再别看小****了。” 正在发泄不满的周懿之:“……” 反应过来指着周云锦的鼻子:“我什么时候看小****了?” 周云锦用难道没有吗的目光看着他,道:“我也很好奇,先生教你的字你都总写错,你看得懂吗?” “……”周云锦抬起巴掌:“今天别说二哥我不念咱们兄弟之情,看我打死你。”他手刚要落下,周云锦手捏着一张纸抖了抖:“你打吧,那这个你就别想要了。” 周懿之眯着眼睛细看,正是林孝珏方才给他的东西,当时他没在意,这些看清了,是银票,娘的还是五十两的。 周云锦喃喃道:“难怪都说她有钱,老弟,你发了。”说着拍着周云锦的肩膀,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过来。 周云锦将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圈,最后银票攥回小手里:“反正我姐是没良心的,你也别花他的钱。”之后撒腿就跑。 周懿之反应过来提步就去追:“没良心的,是谁晚上不睡觉跟你等你姐……你给我回来。”声音淹没在夜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PS:  明天林孝瑜和陈博彦的婚事就有结果了,我知道大家想看那个,但得一步步写,我今天码了八千字,就是想快点赶出来。大家也别骂我啰嗦了,讨好脸。 041 犹豫的才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瑜很安静的坐在新房里,陪嫁的人全都守在她身边,知道陈博彦去了林家,她发泄了一通脾气,现在在王嬷嬷的劝说下,已经平静下来了。【ㄨ】 屋里红烛摇曳,寂寞无声,一屋子人都在等着陈大人和陈博彦回来。 又过了一会,出门打探消息的春景终于回来了。 众人先是都紧张的看着她,王嬷嬷把她叫过来问:“怎么样?是不是姑爷回来了。” 春景看着自家小姐连忙点头,道:“姑爷看脸色不是很好,她跟老爷就说了一句话,奴婢也没听清,他就往这边来了,奴婢怕小姐没准备,赶紧回来禀告。”说完还不忘长吁一口气。 陪嫁婆子听了若有所思。 林孝瑜确是眼睛一亮,道:“你说相公往这边来了,她是回来了?” 春景也不敢断言这是不是好事。 婆子突然打断她兴奋的脸,道:“小姐,春景说姑爷脸色并不好看,您也知道,家里老爷和夫人可能不会示弱,姑爷估计受了气,您要谨慎。” 林孝瑜笑容僵在脸上,不高兴道:“爹爹和娘亲为何要难为相公,不知道让相公不好过,最后我在中间会为难吗?” 婆子中心感叹果真生女外向,如果现在娘家还不硬气,那陈家怎么会把人留下来? 婆子不敢教训主子的不是,缓和这声音道:“只有娘家人硬气了,小姐在婆家才能站稳脚跟,小姐这样,怕姑爷就要来了,您一会千万别使性子,别管姑爷说什么,记得您就是要做陈家妇,以后说不定还是状元夫人,所以不要惹姑爷生气,不要发生口角。” 林孝瑜不是蠢的。陈博彦揭开盖头的时候问你是谁,她就知道在他心里根本没记得过她,她发恨不过是恨林孝珏先一步跟陈博彦认识,不是真生陈博彦的气。 她绷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着陈博彦就进来了。与掀盖头时的春风得意不同,此时他冰着一张俊脸,眉宇间写着淡淡的不耐,就那么目光无波的看着林孝瑜。 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来自于眼前,林孝瑜既担心又羞赧。绞着手指站起来:“相……相公。” 陈博彦听这一声一场讽刺,再看她一身红衣,一下子想起林孝珏来,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本来应该是林孝珏啊,若是他不退婚,他们现在已经生活在一起小半年了。 可悔之晚矣。 陈博彦心叹一口气,念叨好在还来得及,他一挥手屏退众人:“我与小姐有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婆子见陈博彦不像是要入洞房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放心。看着林孝瑜恋恋不舍。 陈博彦等了一会人还是磨磨蹭蹭的,突然一声呵斥:“退下。” 在众人的印象当中,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书生,这一吼当时把人吓得一愣。 林孝瑜回过神来有愧又恼,低声道:“姑爷说的话你们听不见吗?都聋子吗?” 婆子领着丫鬟行了礼赶紧低头出去,顺便也关上了门。 这屋子本是陈博彦的卧室,十分敞亮,那些人一走,就看出它的大气来了。 林孝瑜站了一会见陈博彦只是冷眼等着她看,却一句话不说。心里发毛,温吞道:“相,相公,你……” 陈博彦终于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一抬手:“你坐吧,我有些话,必须要跟你说清楚。”说着他自己也拎过一把椅子放到床前坐下来。 直觉告诉林孝瑜,接下来她听到的将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强挤出一抹笑坐下去,道:“不知相公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陈博彦抬手打断她。道:“你不要叫我相公了,我们成亲根本就是一场误会,我要娶之人是你的姐姐,叫林孝珏,至于为何会变成你,我想林大人夫妇可能比我更清楚,所以我们这婚事是做不得数的,你我本没什么恩怨,我也不想做负心之事,好在大错并未酿成,还来得及,我一会便送你回去,这些都不是我所愿,希望你不要怪我。” 林孝瑜直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她怎么也不信陈家真的会送她回去,原来让她做就是想说一些不负责的话,给他自己找个借口。 林孝珏动动嘴角期期艾艾道:“可,可我们是有,婚书的。” 陈博彦沉吟一下道:“所以我才要跟你说清楚,我陈博彦也不是要诋毁小姐的名声,真的是弄错了,婚书之事我会一力承担,林大人告官也成,私了也成,要如何赔偿,我都认了。” 林孝瑜心中大惊,道:“那还有圣旨呢,你还要抗旨吗?” “这个……”陈博彦其实也想好了,他道:“我也愿意承担后果,是徒刑还是流放,甚至砍头,我都认了。” 为了摆脱她,可真是下了决心啊,林孝瑜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但她知道,感情是相处来的,她不能不争取就这么败下阵来,反而带着气的笑了:“相公你想的好,可抗旨并不是您一个人的事,还要关系到公公的名誉和前程,难道你要让一家人都因为你而受累。” 陈博彦愣了一下,他是这么想的,可真有人点破他的时候,他又没办法那么自私的就说是,硬着头皮道:“总有解决之道的。” 林孝瑜见他明显的没想清后果,心里有了主意,睁着一双充满水汽的眼睛拉住陈博彦的手:“相公若真想送我回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与相公无冤无仇,我回去后就是死路一条,相公可忍心害我一条性命。” 陈博彦听了心中大惊,她是要自尽吗?再看她一张尖尖的小脸挂满了泪痕,虽没林孝珏好看,但也是清秀精致,如雨后荷花般,楚楚可怜,本来要收回来的手就不忍心了。 他将冰冷的语气换做无奈,道:“你不要这么想,我们又没成夫妻,你还是清白的人。”又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前面我辜负过你姐姐,她现在也好好的,你也不要想不开。” 林孝瑜心中冷笑,世上有几个那么脸皮厚的人,脸上还是那么柔柔不堪的样子,道:“相公与姐姐如何我不想知道,不过我想说,相公辜负了姐姐一回,现在要把我们林家的女子全都侮辱个便吗?” 陈博彦哑口无言,只能呆呆的看着被拉住的手。 林孝瑜越哭越伤心,最后撇开手将头转到一边擦眼泪,哽咽道:“那日聚仙楼,我就敬重相公是个才德双全的男子,怎么相公你……呜呜,现在却这么狠心呢?” 陈博彦听她哭的心酸,再看着空着的手,突然有种难以言表的失落,问道:“你以前就见过我?” 林孝瑜十分委屈的转过头,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陈博彦笑了笑,道:“那些都是外在虚伪的东西,是别人传的神乎其神,你不用信的。” 林孝瑜点点头,然后又固执的摇摇头:“相公名冠京城,才华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传言不是虚的,人都说您是文曲星转世,会当状元的。” 被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崇拜,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陈博彦渐渐放下对林孝瑜的成见,把对林三的承诺也都忘诸了脑后,渐渐跟林孝瑜谈起读书的事。 林孝瑜听他好似忘了要送她回家的决定,一边恭维他,一边偷偷喵外面的夜色,只要拖过天亮,她就是陈家心妇了。 同时也感叹母亲的先见之明。 少施氏在她成亲之前不止一回的告诫过他,这男人喜欢温顺的女人,你嫁过去一定不要忤逆陈博彦,尤其是这种自视甚高的才子,只能捧着,决不能逆着。 林孝瑜此刻是理解母亲话里的真谛了。(未完待续。) PS:  八个月没开电视了,看了一下小品和相声,我想说,哈哈哈,一会再码字行吗? 042 谁死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大人跟儿子分开的时候儿子还信誓旦旦要把林孝瑜送走,可他哪知道儿子被林孝瑜几句好话灌进去,就找不到北了。 等了一晚上,新房里也没闹出动静,当然监视的人也说没圆房。 看着清冷的晨曦高照大地,陈大人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问下人:“你的意思少爷跟人家聊天聊了一晚上?” “……”下人道:“也没有一晚上,后来少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就没聊了。” 陈大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行啊,既然他不送人了,就留下吧,不然悔婚抗旨,也不是他们陈家能承担的起的。 想想道:“去通知夫人,叫族人长辈都过来喝敬茶,昨晚的事呢也就当没发生过,任何人都不喜提起。” 下人是陈大人的心腹,明知道自家大人被耍了,心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愣着干什么?”陈大人看他站在地中间发呆,声音一沉道:“我有又没说会便宜他们林家,新妇的族谱是不用上了,等给长辈敬了茶,就对外说少夫人身体不好,不要让她见到任何外人。” 这相当于软禁,一个新嫁娘,会有很多亲戚长辈需要走动的,没有这些关系,以后想撑起家就很难了。 下人明白了自家大人的用意,行了礼退了下去。 再说陈博彦,等自己醒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看着屋里进进出出的丫鬟,他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胸前盖着的薄被唰一下滑落在地上。 “这……”他不是要送林孝瑜回家的吗?怎么会跟她共处一室还睡着了? 春晓看着呆呆的姑爷也没说什么,捡起薄被继续忙碌。 “我……”陈博彦看着忙碌的丫鬟们想要说什么,可他又不知道叫谁好,说什么。 这时已梳洗打扮好的林孝瑜从盥洗间走出来,笑着走到他面前一礼“相公,你醒了,昨晚我看你熟的实就没叫醒你,让你在椅子上遭了一宿罪。真是对不起。” 陈博彦看着这双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也说不出,道:“我先去见父亲。” 说着就跑了。 看着他远去的丫鬟们:“……” 陪嫁婆子静静走到林孝瑜身边,竖起拇指:“小姐真是高明。害的奴婢还很担心您。” 陈博彦一走林孝瑜就露出蛮横的嘴脸,哼道:“这才哪到哪?咱们等着瞧吧。”陈博彦现在虽然不说要送她走的话了,但明显心里好有人,她林孝瑜怎么会甘心。 陈博彦一觉清醒自知做了荒唐事,本想找父亲去商量对策。可府里已经陆续来了亲友,都是等着他们新婚夫妇敬茶的,父亲招待着人,根本没空搭理他。 陈博彦这时候便有些慌了,他心里是不承认林孝瑜的,这怎么办? 正当他在花厅外彷徨时,他的小厮跑过来告诉他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少爷,许文馨先生两天前过世了,今日大家得了消息,都去吊唁他呢。” 许文馨是当世大儒。万人敬仰。 这么说吧,凡是读书之人,都想听他讲一堂课才不枉此生。 陈博彦道:“许先生不是在九华山讲学吗?这些人要去哪里吊唁?”从京城到九华山,没等人到呢,尸首都烂了。【ㄨ】 陈博彦忙着婚事近日就没关注外面的事,但小厮一直帮他看着呢。 小厮道:“少爷您不知道,三月份开考,许先生是打算回京过年,顺便给学子们讲课的,不曾想两天前刚到京城就病了。今日才传出消息,死了两天了。” 陈博彦大惊:“这病也太快了。” 小厮点点头:“大儒也是人啊,说没就没了。”一脸悲伤。 陈博彦叹息道:“老师走了,我也得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你准备下,咱们也去吊唁。” “可公子您才成亲啊。”家里是喜事,外面的事丧事,冲突了就不好了:“要不小得将您的心意转答一下?” 陈博彦看着花厅里进进出出忙碌的下人,突然一挺胸脯:“我自己去。”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可以躲开这婚事,他才不呆在家里呢。 这边陈家新婚夫妇敬酒的时候只剩了新娘子。新郎不见了,新娘子多尴尬,亲戚多笑话且不表。 且说贤王府,贤王世子早起便要找妹妹问问关于林孝珏的事,昨晚他就想找人来着,可风少羽回来,他们都喝多了。 他来到妹妹所居住的福禄馆,开口让丫鬟叫妹妹出来,但丫鬟告诉他,郡主一早就出去了。 贤王世子整个人就懵了,妹妹一个大姑娘,早出晚归的干什么? 她问道:“是不是郡主听说许先生病故,所以去吊唁了?” 丫鬟一问三不知,就知道丫头。 贤王世子只得从福禄管出来,想了想妹妹爱凑热闹,去吊唁许老师的可能性比较大,正好他也准备用膳了就去,现在更的去了,就妹妹那性格,人家死人,她别再巴拉巴拉说什么得罪人的话。 已经接到林孝珏的辅宛在车上打了个喷嚏,林孝珏端起桌上放着的开水杯道:“是不是着凉了,喝点热水,若是的话,很快就会好了。” 辅宛接过来小饮一口,道:“我身体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会着凉的。” 忘了她是铁打的郡主了。 二人起的大早,就是为了感到东华大街去看究竟,现在坐在马车里,竟都有些困意,便不再说话,靠着车厢小憩。 但走到前门大街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吵嚷的声音。 林孝珏揉揉眼睛坐直了,心里想着:“不会又失火了吧?”她听外面是哭声,便问二虎道:“什么事?” 这时辅宛也睁开了眼懵懂的看着车帘。 黑虎很快传来严肃的声音:“一群学子,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谁死了。” 是哭街的?辅宛和林孝珏对视一眼,目光中不约而同有着同样的疑问,谁死了? 这时白虎又一声兴奋:“好像是什么许先生死了,听清楚了,是徐先生。” 林孝珏:“……” 白虎一定是因为打听到了谁死了而兴奋,并不是因为死人而兴奋。 辅宛好奇的动了动眼珠子,问道:“你说哪个许先生死了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林孝珏抓抓耳朵:“我的印象中,能集万千学子,痛哭长街,也只有许文馨先生了。” 辅宛听过他的大名,一拍膝盖:“一定是他。”然后朝车外道:“打听下许先生怎么死的,今日是不是吊唁,咱们也赶过去。” 黑虎应了一声,辅宛放心的回过头来,一抬头看见林孝珏好奇的目光,又一拍大腿:“忘了有正事了,那咱们去不去?” “……”才想起跟她商量。 林孝珏听出辅宛十分想去,就道:“去吧,许先生是读书人,恰好我也读了两本书,算是一个师父,去吊唁一下,也是应该。” 许文馨可是当世界大儒,谁不想做她徒弟,听林孝珏这意思,是要跟他平起平坐呢。 辅宛冷不丁一拍林孝珏的肩膀:“我就是喜欢听你说大话的口气,特傲气。” 林孝珏:“……” 过一会黑虎就回来了,许文馨的死因和吊唁礼堂也都打听清楚了。 “许先生在京城有个关门弟子,就是薛大儒的公子薛世攀,当日许先生入京,也是薛家人陪着的,许先生没有娶过亲,没有儿女,所以丧事都是由薛家人操办的,吊唁地点就设在许先生名下的院子里,与薛府比邻。” 世人都知道许文馨跟薛世攀的父亲是同窗好友,他又是薛世攀的老师,弟子如子,薛家主持他的丧事也很合情合理。 而且薛世攀应该会给他披麻戴孝。 辅宛一听那现在正是薛世攀最难过的时候啊,她就更的去了,这下都不用商量了,命令二虎立刻去礼堂。 前门大街到许府就比较近了,也就吃点心的功夫,马车就到了许府后巷,但近虽近,可马车到这就进不去了,因为路上零零散散的汇聚了很多人,有男有女,大多数都十分年轻。 别的巷口还堵了好几辆马车,马车上陆续有文官和女眷下车,应该都是来吊唁许文馨的。 黑虎停下车,将路况告知了车里的郡主:“主子,咱们怎么办?” 辅宛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去见薛世攀,但是不可能,她有些怨气的道:“能怎么办?别人都下车了,难道我们不能下车。” 说着拉着林孝珏的手腕,跳下马车。 二人一下车,辅宛就要往前冲,黑虎见主人有冲刺仗米大街的架势,赶紧横了胳膊拦住她。 辅宛一斜眼睛:“你干啥?” 黑虎目光上下打量她,然后再去打量林孝珏,将二人都看完了,然后头偏向一边,那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辅宛先是骂道:“有话不说你找死啊?”然后也低头看看自己,在看看林孝珏,明白了,她们两个都穿着鲜红的衣服。 “……” 辅宛道:“咱俩找地儿换身衣服吧。” 林孝珏这时却抓起她的手腕:“无妨,说不定有喜事呢,跟我来。” 二虎和辅宛都是一愣,人家死人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可辅宛知道林孝珏的预言极准,她说有好事,就绝不会坑她。(未完待续。) PS:  我去看会小品,一会再来捉虫,今天就这两更。 043 借小说讽今人 (女神节大家快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福宛和林孝珏随着人群来到许府的大门前,她们从左边来,正要进门的时候,福宛却看见右边迎面走来一群人。 福宛一下子拉住目不斜视的林孝珏:“先别进去。”她把她拉下一个台阶,然后脸不敢向右边看。 林孝珏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看见熟人了。” 还真让林孝珏给猜对了,福宛抬袖挡住半边脸,越过她的肩头目光闪烁,然后又回过目光小声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先别生我的气,我知道你跟夕儿关系不是很好,你看她们在对面,要是贸贸然让她们看见咱们俩在一起,我怕她们有想法。” 林孝珏顺着她鬼鬼祟祟的目光转过半边身子,果真那日在福宛屋里的人都来了,以方颜夕为首,当然除了没脸见人的少施晚晴。 林孝珏回过头来眉毛挑了挑:“你的意思,你跟我,见不得光了?” 福宛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对不起林孝珏,鞋底蹭着地面,低下头:“你别生气好吗?” 林孝珏听她说的可怜,心中一叹,缓缓笑道:“逗你呢,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不能因为我,就不让你们来往,只要你,不把咱们的秘密,告诉她们,我就不介意。” 福宛听了心里暖暖的,笑着抬起头,然后郑重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的确是跟林孝珏比较合得来,但方颜夕是自小的玩伴,还有表姐风清扬,她不能一下子都绝交了啊。 好在林孝珏通情达理,能明白她里外不是人的苦衷。 林孝珏见福宛现在是不想与她一起露面了,也不恼,道:“那我先进去。”她是利落的人,说完转身就迈上一个台阶,福宛见她行动太痛快,还想说什么。可这是方颜夕等人已瞄向林孝珏,她怕被抓现行,赶紧猫腰在一个灰衣少年的身后。 再说方颜夕,在福宛躲在林孝珏身后的时候。她们就注意道了林孝珏。 鲜红的衣服,在素色飘街的人群中太扎眼了。 方颜夕和风清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她们的小姐妹,方颜夕走到林孝珏面前故意停下脚步,然后微微颔首:“林小姐。好久不见,您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来吊唁许先生啊?。” 许先生是大儒,万人敬仰,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来吊唁徐先生,就是说她不配许先生的圣明。 林孝珏跟方颜夕没过多接触过,就知道这女子在人前从来都是很温和乖巧的样子,但也知道这人跟她的过节,不会无缘无故跟她套近乎的。 来者不善。 林孝珏从容一回礼:“在下姓周,方小姐不要拿我。姓氏开玩笑。” 方颜夕身后的女孩们:“……” 方颜夕还是面带微笑的道:“原来是周小姐,对了,听闻小姐,博学多识,可曾看过三国演义?里面有个叫吕布的人,人称三姓家奴,不知道小姐这姓氏换的,有什么典故?” 吕布那三姓家奴是骂人的,一个奴字就很好说明一切了,方颜夕骂人不带脏字。【ㄨ】身后的女孩除了风清扬以外都掩鼻而笑,风清扬之所以不笑,林孝珏猜她是笑不出声。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我的姓氏,跟吕布自然没关系。不过说到三国演义,我最看不起的确是,桃园三兄弟,明明三个人,才勉强跟卢布,打成了平手。还不要脸枉称,三人是英雄,以多欺少,不要脸到家了。”说着看着方颜夕身后的五六个人:“啧啧啧,三个还嫌少呢。” 方颜夕那边的人脸都绿了,她们官家小姐,何时被别人骂过不要脸? 可又不是直着骂的,借用三国演义的情节,以方颜夕之道,还方颜夕之身,让人不得发怒。 何止是最巧啊,简直是一点亏都不吃。 方颜夕冷笑一声道:“周小姐好学问,不过吕布乃乱臣贼子,刘皇叔汉家正统,你说皇叔不要脸,是想表彰乱陈子贼勇猛?”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乱臣贼子?” 方颜夕杏眼圆整,露出得意的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自己承认了,那就不同了。” 四周的人好像知道她们这边要有好戏看,渐渐汇聚了很多人,当着许门学子的面方颜夕说她是乱臣贼子,这是先置她与死地啊。 林孝珏摇摇头道:“小姐可曾听过,苏东坡和佛印的故事?” 方颜夕斜眼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出什么花样。 附近都是学子,对苏东坡的大名自然不会陌生,有个书生举起手来道:“小姐说的是哪一段的故事?” 不知道你举什么手? 林孝珏道:“一天,苏东坡对佛印说:“以大师慧眼看来,吾乃何物?”佛印说:“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苏东坡听朋友说自己是佛,自然很高兴。可他见佛印胖胖堆堆,却想打趣他一下,笑曰:“然以吾观之,大师乃牛屎一堆。”佛印听苏东坡说自己是“牛屎一堆”,并未感到不快,只是说:“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 方小姐说我是,乱臣贼子,若不是您有反心,怎么会因为一个典故,就诬陷我?”说着她又摇摇头:“不对,你我都是女儿家,如何成了乱臣贼子?或许方小姐的家人,定国公府,有人居心叵测?” 对啊,方颜夕说她是乱臣贼子,她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自古以来谁听过女子起兵造反的,但方颜夕家中就不同了。 定国公富贵至极,还是四皇子的外家,要有反心的话,那才是皇家的灾难。 四周学子无不惊讶的看着方颜夕:“原来这位是方小姐。” 还有人道:“那怪这么美了。”方颜夕被一些才子誉为京城第一美女。 也有人道:“那对面的小姐是谁,颜色并不输方小姐啊。” 慢慢的竟然讨论起她们的相貌来了。 方颜夕当街被人指指点点,恼羞成怒的吼向林孝珏:“你羞得胡言乱语,污蔑朝廷重臣,你可知道是什么大罪?” 林孝珏摊摊手:“说不过就生气,就你这样的,还是待在家里,做你的千金小姐,少出门丢人现眼。”说着抬手敲敲她的胸脯:“还有,我一个大夫,看些杂文小说,是长见识,你一个小姐,看三国演义,是为了帮你家大人,出谋划策吗?最重要的,读还不好好读,乱臣贼子,是曹孟德,不是吕布,你这笨的。” 这时代读书人字的人不前朝多了不少,闲暇之时看小说也属正常,但女孩子还是以孝女经列女传为主。 方颜夕当时口快只是想挖苦林孝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围观,现在不仅没挖苦到人,还坏了自己的名声,最主要的,刚才那个狗爪子竟然撞的是她的胸。 她不是男人好不好? 方颜夕被林孝珏敲的面红极耳,回过神来会退一步:“你干什么?”愤怒至极。 林孝珏又摊摊手:“警告你咯。” 四周学子哄然大笑:“这小姐谁家的,怎么这么痞啊。” “不知道,但方小姐据说不是很端庄吗?怎么……”又有人小声议论了。 方颜夕平时的为人都是大家闺秀的表范,声名远播,可不管你再怎么高雅的人,能跟你一个这么不修边幅的小姐吵架,能娴淑到哪里去? 方颜夕是被气糊涂了,没明白林孝珏为什么会这么流氓,但风清扬看的清楚,林孝珏是女大夫,世人都看她是三姑六婆,也就是江湖人士,她什么样世人都能原谅,但方颜夕就不同了,世人眼中的千金小姐,突然泼妇一样,谁能接受呢? 林孝珏是要毁掉方颜夕在世人眼中的好形象,风清扬怕方颜夕继续冲动下去,上去拉了她的一角一下,蹙眉摇摇头。 这动作方颜夕看见了,眸光一敛,看林孝珏的样子便恢复了一开始的恬然。 林孝珏也看见了,对风清扬笑了笑,然后微微颔首。 风清扬就感觉脖子后一冷。(未完待续。) 043 红衣之祸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四周还在议论纷纷,方颜夕也恢复了神智,挤出一抹笑上下打量一下林孝珏,道:“周小姐真是钟情,喜欢红色,就不管什么场合,今天大家可是给许先生吊唁呢,您穿的这么喜气,是要办喜事吗?”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四周学子都能听得见,本来方才大家只管着听她们借古讽今,就忘了吊唁之事,被她这一提醒,就都发现了林孝珏的服饰不当了。 有男子立即高声呵斥:“这位小姐,听您说话也是读过书的,难道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知道吗?今日大家都是来吊唁许先生的,您穿的这么喜庆,是要庆祝许先生逝的太晚了?” 林孝珏在心里给他最后一句话翻译了一下,就是说她咒许文馨死的太早了,她没有这个意思啊,沉思不吭声。 方颜夕见她伶牙俐齿的小嘴也吃了败仗,柳眉倒立,高举素手问向众人:“许先生乃当世圣人,谁人对他不是尊敬有加,可偏偏有那么一些人,离经叛道还目中无人,这样的人,大家说是不是不能让她进去吊唁许先生?” “对,不仅不能让她进去,还得把她丢出去方能对得起许先生……” 真是一呼百应了,林孝珏心道,是哪个王八蛋说方颜夕是温柔可人的?当年先帝若是让她替代方景隆,说不定皇上靖难就失败了。 方景隆曾被派做五十万大军的主帅,去阻止皇帝的靖难,可喜可贺他是个打仗的草包,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最后他大长腿跑得快,就逃回来了。 正是因为他的草包,皇上一直认为他是自己的“卧底”,登基之后也没有为难他,还对他非常不错。 林孝珏想着方家的事,呵呵冷笑。继而声音也变得很高,道:“你们就因为,穿红衣,就不让我见。许先生?” “对,你这是对许先生的侮辱,你不配见许先生。” 许文馨在这些学子中的地位,可比朝廷重要多了,你说谋反。大家只是当时一惊,没证据的事,谁都知道说说就算了,就是不算,也是官府管的,跟他们没关系。 但许文馨不同,是偶像,是精神支柱,是最高理想。 林孝珏见四周学子怨气沸腾,道:“这是你们。不让我见的,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 众人:“……” 说的什么疯话?不让她见还能后悔? 又有人高呼:“你不换下红衣,以后都不准出现在圣人府前。” “对,见到一次,鄙视一次。” 好在不是见到一次打一次,穿红衣是个人爱好,他们这样,林孝珏觉得有点人身攻击了,但她也知道此时不能硬碰硬。想着一会要怎么进入许府呢。 方颜夕等人方才吃了瘪,现在见她反被那些学子嫌弃,无不得意,好在她是女子。若是求学的男子受到这种待遇,估计今天求学之路也就终结了。 就更别说仕途,哪个考官都不会容许让瞧不起圣人的读书人考中。 但就算是女子,一会传远了,在京城也不好呆,想家个清流之家事不可能了。 事情好像变得有些棘手。 正在林孝珏思考间。突然一声女子很霸道的声音传来。 “穿红衣就不让进?那本郡主要是偏要进去呢?” 是福宛。 福宛一身红衣,扒开几个素衣书生,终于面无愧色的站到林孝珏面前,替她当着众人的目光。 这下子围着的人全都呆了,林孝珏是什么来历大家不知道,可以随意驱逐。 但这大郡主都自报家门了,谁敢动皇亲国戚?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穿的通红,赶一个走就得带上另一个,怎么办? 方颜夕等人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福宛。 尤其是钟清扬的目光,带着不解和责备。 方颜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紧张,小脸红红的,想对福宛发火又不得不带着笑:“郡主,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声音可以听出忍无可忍的隐忍。 林孝珏这时上前一步挡住福宛,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一个是无情质问,一个是温柔保护,福宛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应该说她是最同情弱小,做喜欢保护人的人。 她一下子把林孝珏拉到自己身后,怒气冲冲看着方颜夕,道:“你先别管我为何跟她在一起,我就问你,是不是穿着红衣就不可以进去看许先生?” 亏就亏在福宛也穿了红衣服,方颜夕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福宛,沉吟一下笑道:“想郡主是懂礼之人,自然不会是故意穿着红衣来吊唁,一定是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所以没来得及换。” 她猜的差不多,但不是来不及换。 福宛其实不愿意跟平时关系不错的人争执,但她在一旁看了很久,都是方颜夕主动挑衅林孝珏,林孝珏只是回击而已。 而最后的红衣,林孝珏跟她说过是有喜事,不是林孝珏无礼,所以她不能再看着好友被人刁难了。 现在见方颜夕语气缓和很多,她也就没了方才的盛怒之际,但语气还有些冰冷,道:“并不是来不及,就是故意为之。” 方颜夕本来是要给她个台阶的,可她不下,那方颜夕就下不来台了。 但她知道福宛的个性,得罪她她倒是不会暗地里报复,可以后碰头少不得会言语找茬,还是个说话不走心的,万一那她被她侮辱了,都不知道如何还嘴。 所以她不能跟福宛撕破脸皮。 她又硬挤出笑容,道:“郡主,你这不是难为我,是难为这些为许先生悲哀守节的天下学子。” 四方学子也反应过来,有人道:“郡主大人,即便您是郡主,要想拜祭许先生,也得换了衣服再来。” “对,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郡主也不能例外。” 读书人都是什么人啊?认死理的,但明显的,他们跟福宛说话的态度,要比对林孝珏好很多。 福宛一见她也不好使,歉意的回头看向林孝珏,然后摇摇头。 林孝珏心道,她本来也没想拜祭,不让进就等一会等这些人散了再来,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轻轻抓住福宛的手腕,拉着她要走。 福宛心道:“哎?就走啊。”她可觉得这是很没面子的事。 就在四方学子闹哄哄的赶人却又故意不给人让路的时候,许府半开的大门突然出来一队人。 为首的男子四十多次,身材中等,穿着麻衣,黑着脸一声低斥:“各位这是在干什么?” 以前听过许先生讲课的人认出了他,他是许先生的助手,应该是许先生曾经的伴读小厮。 学子们就道:“王先生,有位小姐穿着红衣来拜祭许先生,这分明是对许先生不敬吗?大家正****走呢。” 现在这位王先生学问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许先生最亲近的人,大家对他也是很尊敬的。 那王先生早已在院中听闻此事,出来就是让大家不要闹哄哄的,当然对不尊重自家先生的人也是非常反感的。 他继续沉着声道:“是哪位小姐啊?” 林孝珏刚要站出来,福宛却怕她被人欺负,一只手把林孝珏挡在一边,然后翘着脚梗着脖子道:“就是本郡主,我没有不尊敬先生,是这些人妄自猜测的。” 方颜夕等人见她这种圣人门前的祸事都愿意为林孝珏扛着,都不由得心中一惊,同时又有些怨恨和嫉妒。 王先生黑着脸要从台阶上走下来,他身后的一个人却把他拉住了。 “先生,容我对郡主说几句话。” 薛世攀也是跟着王先生一起出来的,王先生问话时,他就一直看着下面的福宛,见福宛贼溜溜的跟王先生硬抗的时候还不时看着他,就想赶紧把福宛打发走。 当然不想让王先生得罪贤王府的私心也是有的。 他下了台阶走到福宛面前,福宛脸就羞红了,低头在地上蹭鞋底。 不少人都听过大郡主倒追薛十三的事,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就想起哄,但想到场合又不允许,于是憋出一声声抽气声。 薛世攀听着四周的调侃之声,更厌恶福宛了,低声道:“你穿成这样,是要给王府丢人现眼的吗?”他一身孝衣显得人很清冷,眼睛也肿肿的,讲话的时候牙齿咬在一起,就特别狠厉。 福宛没想到他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脸色一白,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 林孝珏在她身后呢,被她撞了一下脸色顿时一沉。 她生气的不是被福宛撞了,是这薛世攀,贤王夫妇可能都没这么说过福宛,他凭什么? 凭什么装很熟侮辱她的好朋友? 林孝珏斜着眼睛从福宛身后闪出来,冷声道:“穿成这样,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又没露肉,怎么就叫丢人现眼。 后面的话她没说,大据理力争的气势已经出来了。 她这一蹦出来,把薛世攀吓一跳的同时,他尴尬的小白脸一下子变红了,两个人穿一样,一个丢人现眼,那两个就都丢人现眼。 “小姐,你,你怎么在这。” 方才还沉颜色厉的薛世攀,一下子说话期期艾艾起来了。 众人:“……” 福宛:“……” 林孝珏目光一斜。 方颜夕一见薛世攀对林孝珏目光躲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有问题,她心里嘀咕,怎么什么人都跟着女子有联系呢? 当然这也给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离间福宛和林孝珏的机会,与人群之中的,她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未完待续。) 045 信任 对于能在家门口看见林孝珏这件事,薛世攀是十分意外的,也忘了方才厌恶辅宛时的冰冷,笑道:“小姐也来了?”又细看她的打扮,还是少女的妆容,可她昨日应该成了亲了,又一愣:“小姐怎么来呢?” 林孝珏听出他前后两句问话有不同的含义,也不多解释,道:“我与郡主,是来看,许先生的,不知薛公子,能否让我们,进门去?”说着拉着辅宛的手腕,硬让她硬气的和自己并肩站着。『≤, 薛世攀看看辅宛:“这……” 方颜夕在一旁道:“若是薛公子放周小姐过去,岂不是要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他是要放小姐去看自家恩师的热闹吗?” 四方学子立即道:“就是,就算与薛公子相识,也不能让穿着大红衣衫的人去拜祭许先生的圣体。” “大家放心,薛公子不是那种欺师灭祖之人。” “对对对,薛公子不会让她进去的。” 薛世攀听着四周的声音,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清白。 林孝珏蹙眉道:“难道薛公子也认为,我与郡主,是来侮辱许先生的?” 辅宛很坚持的摇头:“我们就是来看许先生一下眼,不是捣乱的。” 薛世攀又看看了四周,在回过头来看林孝珏的目光就有些躲闪,道:“小姐和郡主想要进去,还是先换了衣服吧。” 其实换个衣服没什么,但此时就好像是妥协了。林孝珏看着方颜夕的目光,明显对方带着看不起的轻视。 她不妥协,咬了咬唇。 但这时最难过的却是辅宛,薛世攀对林孝珏的态度她最关注,也异常敏感,本来她心中是很不是滋味的,但现在却有些迷茫,因为如果他是薛世攀,她不会顾及别人说什么,一定会满足林孝珏的要求。这不关是非对错。就是因为她喜欢。 但他不是,他时刻在意着别人的看法,这让辅宛怀疑,薛世攀根本对林孝珏没有心思。那当初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方颜夕和少施晚晴就是在撒谎。 还有一种可能。薛世攀对林孝珏有心思。但他更在意别人对他自己的看法,如果是这样,这个男子就不可托付了。 正当辅宛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先生见薛世攀左右犹豫,便道:“这位小姐,在下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与公子如何交情,但不管是何交情,你都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难为我们公子吧?”摆摆手:“你还是请回吧。” 他现在是许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人,高站台阶之上,语气冰冷,垂着的目光还带着一丝厌恶。 这态度让方颜夕等人和四方学子看了非常解气。 人家主人都发话了,你还不走? 然后就都鄙夷的看着林孝珏。 辅宛有些难过的在衣底掐了掐林孝珏的小手指。 林孝珏感受到她的小动作,笑着也掐了掐她。 然后没等她说话,就看向台阶之上的王先生,抬手一揖礼,随即道:“王先生好,我乃周氏,是个医女,实话说吧,我略通阴阳之术,听闻许先生遇难,我给先生卜了一卦,先生不是短寿之人,所以我不信先生,就这么走了,您能否让我看一看,说不定先生,就活了。” 众人:“……” 辅宛略张开嘴看着林孝珏,她说的喜事难道是让许先生起死回生?人都死了两天了好吗。 四周也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了。 阴阳之术是什么?算卦,占卜,天文,权谋机断。 大多是旁门左道,君子之流往往不屑于顾,但真正聪明人,都知道这么玩意蕴含很多的道理,若精通就非常厉害,如诸葛亮刘基之流。 王先生和薛世攀异口同声问道:“小姐说先生还活着?”王先生问完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小的女子,怎么可能会阴阳之术。 林孝珏沉吟一下想了想:“有可能,但你们,得让我看一看。” 薛世攀就有些犹豫了。 而王先生想通之后直接就是心底里的不信任。 方颜夕见二人没表态,眼睛微眯,道:“二位不要相信她。”然后面向林孝珏:“周小姐,我确实听闻你会医术,但没听过你会吹牛啊,许先生过世已经两天了,是太医院左判绕大人亲口宣布的,你的医术难道还能绕过太医院去,可真是可笑。你就算是想跟我们置气,要进去吊唁许先生,也不用说这么拙劣的谎言吧。” 绕广仁,如果林孝珏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跟少施家是同气连枝,一起赚了不少钱。 四周学子连连点头:“原来是在撒谎,这什么人品啊。” 绕广仁名气大,人家亲口说的人死了,还能有什么意外?何况真都死了两天了。 王先生背着手看着林孝珏连连摇头。 那感觉就是对这女孩的人品非常无语。 林孝珏对四面而来的质疑也不恼,只是斜眼看方颜夕:“那我救不活,你救啊。” 众人:“……” 方颜夕恼怒至极,面红耳赤道:“根本就救不活了,不是你的我的,你到底能不能听懂别人说话啊?” 林孝珏又斜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王先生:“先生,也不信?” 王先生面无表情的摇头。 林孝珏看向薛世攀:“薛公子也不信,您也认为,我穿着红衣服,不是来看病,是故意来捣乱?” 薛世攀眼睛转了一圈,看四周学子都蹙眉看着他们这块,冷声道:“小姐还是跟郡主回去吧,我们里面还很忙呢。” 林孝珏前前后后救过薛世攀两次,可这家伙就是不肯信她,她无奈一叹息:“好吧,我已尽力,你们既然,都不愿意让许先生,活过来,那我们走了。” 说着拉起辅宛一起转身。 四方学子立即对二人的背影指指点点起来。 “什么人啊,先生都死了两天了,自己撒谎还要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谁不希望先生活的好好的?” 大家都对林孝珏最后那句话很反感,认为她是撒谎不成就把责任推给众人,人品非常不好。 薛世攀觉得自己是许先生的徒弟,有责任应该警告林孝珏一声,他叫住她:“小姐留步,听我一言。”(未完待续。) ps:  我感觉郡主要被“掰弯”。 046 三立生死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被薛世攀叫住,林孝珏和辅宛停住脚步,半转过身子。 薛世攀道:“今日之事,小姐穿着红衣,本来就是无礼在先,大家不让您进去,您又撒谎会阴阳之术,这是其二,其三,您不能怕自己名誉受损,就诬陷我等不孝师父,这对我们很不公平。” 林孝珏点点头:“你说完了?” 见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薛世攀一愣。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告辞。” 说着又要走。 辅宛转着眼珠突然拉住林孝珏,回头看向薛世攀道:“薛十三,我听闻你与小姐在无锡时就认得,那在你印象中,小姐可是撒谎之人?” 本来就因为林孝珏的不解释而感到心慌的薛世攀微微一怔,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辅宛苦笑一下,继续道:“其实说别的,都没用,无非就是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我想两个人若想交好,就应该真心信任,我是信任她的,所以我穿着红衣就来了,你们不信任,就不要再把罪责推回到别人身上。”说完坚定把林孝珏的手提到胸前,用力的握了握。 她本就英姿飒爽,潇洒至极的一个女孩,此话说完竟有些让人感动的感觉。 方颜夕等人没想到辅宛对林孝珏这么好。 好到太出人意料了。 方颜夕非常不甘,想了想站到薛世攀身后,道:“郡主,有些事不能凭义气就相信一个人,许先生已经过世两日,她非说人死能够复生,这如何让人相信?不心思单纯,不要让人给蒙蔽了。” “怎么不能信,华佗扁鹊都有起死回生之能,怎么孝珏就没有?” 众人皱眉,方颜夕还要说什么,这时林孝珏却拉了拉激动的辅宛:“我现在。不叫孝珏了。”打断她与别人的继续争执。 辅宛一愣:“那你叫什么?”薛世攀也看过来。 “刚回家,还没入谱,没取名字。” “那我怎么叫你?” “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 “不行。我不会,我也不是你家长啊,要不你随便先取个?” “……” 从看剑拔弩张的辩论到聆听两个女孩说名字的众人:“……” 方颜夕看着这和睦的场景心中嫉妒无比,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福宛可是她的好友。 方颜夕气愤至极。厉声道:“周小姐不要再耽误大家时间了,华佗扁鹊都是神医,况且起死回生也都是传说,哪能为信呢?您还是快走吧。” 这一走,以后京城关于她的传闻,就多半会变得十分不好。 可林孝珏偏偏是个不在意这些虚名的,她笑了笑:“我本来就要走了,是你们叫住我。”手指指了指方颜夕,又换做薛世攀。 薛世攀心中愧疚,但面不改色依然一本正经。 方颜夕躲着她的手指一哼:“你少指着我。” 林孝珏再次拉起辅宛。二人又要转身。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子之声:“我也信任周小姐,王先生薛公子不如让小姐进去一试?” 是谁? 众人目光全部搜响声音的方向,就见一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善目,身着曳撒官袍,自人群中走来。 王先生忙下了台阶去迎:“梁师兄,您来了?” 梁宇强跟许文馨听过同一个先生讲过课,有过一段同窗之谊,王先生是伴读。【ㄨ】叫梁宇强师兄不失礼。 梁宇强现任吏部右侍郎,他为官清廉,很受百姓爱戴,学问也不错。在学子中也广受好评。 所以他一出现,四方学子都争前恐后的行礼。 这些学子对他尊敬还因为一点,大官啊,万一谁在他面前露了脸,说不定自此就入了仕途了。 也就是说,梁宇强大人。是这些学子平时高攀不起的人。 梁宇强却只是跟众人客套一颔首,然后走到林孝珏面前,拱手揖礼:“好久不见小姐,下官回京至今,还没去看望小姐,真是罪过至极,望小姐勿怪啊。” 众人都傻了眼了,什么情况?梁大人主动跟这个小女子问好?他们是眼睛花了吧,那这女子又何德何能呢? 辅宛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林孝珏偷偷拉了她衣角一下,然后二人同时很有礼貌的跟梁宇强问好:“梁大人好。” 梁宇强摆着手憨笑:“怎敢让小姐跟我问好,我这命可都是小姐捡回来了的。” 众人好奇,这梁大人对这这小姐也太客气了,命是她捡回来的?莫非二人有什么渊源? 从一开始就碰了梁宇强一个冷丁子的王先生假笑着走到二人面前,问道:“梁师兄介不介意跟小弟讲讲小姐的事?” 见林孝珏不出声,梁永强一脸你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看着王先生,语重心长道:“我在无锡碰到仇家暗杀,差点就见了阎王,就是小姐妙手回春治好的,现在小姐说文馨或许还有救,你怎么不信她呢?就算没救,作为文馨最信任的人,哪怕是听到谣言,你也得让文馨试一试啊,怎么可以把大夫往门外赶。” 多少个亲人因为病患明知没救了还要去试一试,不然就没有死马当活马医,病急乱投医这些词汇了。 王先生被梁宇强指责的有些下不来台,他又不是想让许文馨死,但梁宇强的地位太高,他不能冷声呵斥,赔笑道:“梁师兄您应该明白,先生都过世两日,不是什么病症了,而且这位小姐连先生的面都没见过,就因阴阳之术说先生命不该绝,如何让人相信,换句话说,若是我信了,先生是当世大儒,最后没救活,天下人岂不是要嗤笑先生信神无知?我当不起这个罪名。” 越是学问大的,请医看病都更小心,基本没听过那个大儒请会神婆来跳大神,因为范缜的神灭论,范缜是神灭论封圣的,读书人多少对其有所崇拜。 梁宇强听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以她对林孝珏的了解,林孝珏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她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这样吧,我也知道,这让人很难相信,其实我也没义务,卖这个命,但我敬重,许先生是个读书人,大家又如此爱戴他,我就写个生死状,如是救不活,凭尔处置。” 众人皆惊,一个大夫,看病还玩起命来了。 但对于林孝珏来说,立生死状实在是太平常的事了,有时候那些家人不信任你,你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那就先把自己命押上去吧。 薛世攀想要阻止她,却被辅宛抢先了一步,辅宛把林孝珏拉到一旁,低头小声嘀咕:“你前面见过许先生了?确定他能活过来?” 林孝珏轻轻摇头。 辅宛:“……”她赶忙摇头道:“我知道是谁都想争这口气,但咱们不能因为一口气命都不要了,这件事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同意的。” 林孝珏不解:“可是刚才你说,相信我。” 辅宛无语道:“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相信你,但不会让你去冒险。” 其实要说十足的把握林孝珏真的没有,是因为上一世,上一世她看过外祖父的案例,许先生应该是有一次假死的,而且上一世她长大的时候许先生还活着,虽然瘫痪了,但不会这么短命。 但上一世的事现在都变了,尤其是祖父和母亲那里,医案中祖父应该救活了许先生,但他现在还没见人影,谁知道这一世到底有什么变故。 林孝珏对于辅宛今日的一切举动,心中都暖暖的,本来她就身无一物,现在多了这么个仗义的朋友,就是为了朋友,她也得争回这口气,她对辅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接着相信我吧。” 若是这一世许先生的命数改了,那她就自认倒霉好了。(未完待续。) 047 新名字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跟福宛商量好,林孝珏又回到王先生面前,道:“就如我方才所说,希望王先生,让我给许先生,看一看,如果先生命数以绝,那算我耍戏先生圣体,到时候王先生,是报官也好,要杀也罢,我都甘愿领罚。” 她说的太认真,众人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王先生捏着下巴思考。 梁玉强道:“若是贤弟还不信任小姐,那也加上我,我的命是小姐救的,今日愿意跟小姐押在一起,若是小姐信口雌黄,我愿意替小姐受罚。” 那可是吏部侍郎梁大人,他要替这女子受罚,面子也太大了吧?众人还来不及表示惊讶。 福宛站过来道:“本郡主也愿意,要罚你们就罚我好了。”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又来一个皇亲国戚,现在这些大人物都这么高尚了吗?背黑锅还抢着。 林孝珏心道,万一许文馨真死了怎么办啊?心里摇摇头,那也只能挺着了。 方颜夕对梁宇强和福宛的行为表示十分怨怼,但又是她阻止不了的,想了想看一眼林孝珏,道:“梁大人和郡主仁义忠信,不过周小姐自己要揽的麻烦,想必不会拖别人下水吧?”又看了一眼薛世攀:“薛公子认为呢,许先生是您的授业恩师,周小姐现在说要立生死状,我想您为了许先生的性命,应该想周小姐白纸黑字写下来吧?” 先是把福宛和梁玉强刨除在外,然后又让她白纸黑字写下来,林孝珏明白方颜夕这是不相信她能救活人。 她看向薛世攀点点头:“我可以立下,生死状的。” 薛世攀又不想林孝珏抛头露面,又不想让林孝珏觉得他不关心她,十分矛盾中。 他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姐就不要再闹了。” 这下福宛都有些生气了,连梁大人这么正直的人都相信林孝珏,薛世攀这个人为何这么固执呢? 王先生也看向薛世攀,但他顾虑的与福宛不同。薛世攀是许文馨的徒弟,虽然许府应该是他说了算的,但有事若是薛家不同意,他也会采纳意见。 而眼下。薛世攀好像并不热心让这个女大夫给自家先生看一看。 方颜夕没想到万事俱备的时候,薛世攀竟然会是个阻碍,她笑道:“薛公子尊师重道,不如就让周小姐试一试吧,不过我们都对周小姐的来历十分好奇。她一会姓林,一会姓周,万一治不好先生的病,再跑去姓赵谁也找不到人啊,所以周小姐要立生死状可以,您的来历,要写清楚。” 其他人如今也对林孝珏的医术很好奇,除了哑巴钟清扬外,都帮着方颜夕道:“是啊,要不让她试一试。让她写个生死状。” 林孝珏终于知道她帮忙自己说服薛世攀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么多人,只要她报出家世,这些人就会记住她,不管她写不写下白纸黑字,只要许文馨没活成,以后周光祖家就别想在京城混了。 方颜夕的想法好毒。 福宛也想明白了方颜夕的用意,原本她觉得方颜夕人不错的,但今天她一再针对林孝珏,这不免让她对她有些想法。这人心眼太坏,她有些生气了。 梁宇强是知道林孝珏脑子有点问题的,怕她说不清楚,就看着她征求她的意见。那目光的意思就是用不用我帮你揽下来。 林孝珏朝他点点头,以示安抚,然后面相众人道:“方小姐说的,我都可以做到,我乃周氏医女,伯父是吏部小官。周光祖,我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清野如何?”正当她思考自己新名字的时候,一个蓝衣男子从人群中走过来,他面容神俊,姿态潇洒,就是额头有一排细密的汗珠,破坏了整个人的儒雅之气。 众人看着他无不咦了一声。 方颜夕脸色一暗,低声叫了一声:“表哥。” 梁宇强也道:“君垣你怎么闹了一头汗?” “人多,挤得。”很好听的声音回答。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把许府门前的路都封上了。 有人学子这时问道:“兰公子,您也认得这位周小姐?” 兰君垣曾被皇上派去保护过梁宇强,在江西还扫平了匪患,然而他却没得到相应的嘉奖和提升,这件事在学子们多有流传,所以有的学子既敬佩他又为他打不平。 如今听他竟然给那周氏医女取名字,都惊掉了眼珠子,怎么这女子有这么多人相好? 又想到她方才的自报家门,周氏很多,但周光祖的名字有些人还是有所耳闻的,当年武国公府的大公子。 武国公是开过功臣,有对先帝忠贞不二,是忠义之士。 但这个大公子就不太好评价,因为是他开的城门放皇上也就是当年的燕王进城的,属于叛国之贼,但皇上又是人家的亲妹夫…… 有点乱。 但不管怎么说,这周家是个落魄贵族,但也是贵族。 可如果说跟兰家有瓜葛,好像没有,周家自皇上登基三年后就被发配到巴陵去了。 兰君垣点点头:“我与小姐,是过命的交情,小姐救过我的命啊。” 又是救命恩人。 这时众人再看林孝珏的目光就与方才不同了,带着探究,又好像有一点敬畏的东西在里面。一个人被她救活是巧合,两个人就有点真本事了。 方颜夕见林孝珏在人群之中站的笔直的,她左边是福宛,右边是丰神俊逸的兰君垣,兰君垣旁边是梁宇强…… 他们现在向亲密无间的战友一样,为何这些她曾经或交好或敬重的人现在都向着她呢了? 她不甘心,十分不甘心。【ㄨ】 心中一酸,柔柔的又叫了一声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表哥。” 兰君垣只对她疏远的点了点头。 这样方颜夕和她身后的姐妹就都有些给她抱不平了。 兰君垣也不管众人怎么看他,侧身向林孝珏道:“我觉得清野不错,界限广阔不受约束,正像你。” 这是他对野的理解。 野也指不当正,巨大而非分的欲望,林孝珏想了想,兰君垣说的非常对。这个字正适合她,她笑着问福宛:“你觉得如何?” 福宛抓抓嘴唇,心道:“总比我取的好多了。”然后也点点头。 兰君垣也找个后援,问梁宇强:“梁大人觉得如何呢?” 梁宇强念叨:“清野。小姐不拒束缚,心性旷野,暂时十分合适。” 四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讨论起名字来了。 众人:”……“ 林孝珏想了一下梁宇强说的应该是旷达原野,不是狂野。笑道:“那就叫清野吧,我乃周清野。”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为何人家要当众想个名字,方颜夕一直逼问她的名字来着,她前面说没有,还让福宛帮她取,现在一下子就听了兰君垣的了。 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这么随意,对于官宦之人的人,也是挺少见的哈。 众人再一次:”……“ 薛世攀听完这几人的谈论。脸色一黑,道:“取名岂可儿戏?兰公子又不是小姐的长辈。” 兰君垣听出他语气中的嫉妒,笑道:“那就当我赠小姐的小字吧。” 什么人直接会赠送小字?父亲,闺阁女友,相公。 薛世攀脸都绿了,他要是还不明白兰君垣什么意思就是傻子了,道:“您问过陈博彦的意思吗?” 兰君垣也跟他打哑谜:“我为何要问他的意思?” 众人眼睛听这二人因为名字争论,看看他,再看看他,又想想陈博彦。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颜夕眼中精光大作,恍然大悟:“周小姐是……” “咱们还是,说病吧。” 林孝珏一挑眉毛,把方颜夕即将出口的陈博彦的妻子顶回去了。 现在是救人要紧好吗。都讨论她的私事干什么? 福宛连连点头:“就是嘛,救人就说救人的,现在也如你们所愿,知道了孝珏……清野的底细,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她说这话是故意看着方颜夕的。 本想揭穿林孝珏真面目的方颜夕知道机会已经错失,目光一错。躲了过去。 这时其他人也想起了正事。 学子们作不得主,只能给建议:“应该让周小姐看一看,万一真治好了呢?” “如果先生真的能起死回生,那真是我圣门之幸啊。” 能做主的王先生这时又看向薛世攀。 薛世攀正看着兰君垣的一脸笑意不顺眼呢,冷声道:“可以让小姐看,但小姐要是只是戏弄我们,那我可真的不会客气。” 众人应该从来没说听他说过这么不带感情的话,除了福宛,都是一愣。 兰君垣确是知道,他是看林孝珏跟他关系好,吃醋了,心里一哼。 林孝珏是个敢作敢为的人,她一抬手:“那咱们不要,耽误时间,里面我立生死状,你们带我去见,许先生。” 薛世攀也负气一抬手:“那周小姐请。” 二人就要挪动步子,其他人都跃跃要跟着。 方颜夕突然道:“周小姐,到时候你可别跑了。” 这么多人看着,她能跑哪去?林孝珏没想到方颜夕这个人这么难缠还啰嗦,呛声道:“子曰名正才言顺,等哪天你们家死人了,你再与我说,我跑不跑的问题。” 意思很明了,就是这里是许家,轮不到她当家作主。 方颜夕被骂的眼睛一红:“你咒我的家人。” 林孝珏不想在跟她啰嗦,这种场合,就算你有理,说多了也显得小肚鸡肠。 她又一抬手,示意众人应该进去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有学子给几个当事人让出一条路。 方颜夕见人走了,却无视她,在看看四周,好像大家看她的目光就都带着轻视,气的咬紧了牙关,钟清扬轻轻拽了她袖子一眼,然后示意她向上看,方颜夕抬头正好看见兰君垣警告的目光。 那目光中包含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这让一直视表哥为己物的方颜夕有些受不了,“表哥……”她无声动着唇,恨不得找个地方哭一场。(未完待续。) PS:  不睡觉又码了一章,我好不好,好不好?嘿嘿嘿……你们也好,这是感谢打赏童鞋们的加更,谢谢大家给口饭吃。 048 照哥的小冤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围在许府门口的一群人陆续进了院子,而在他们之后,却有那么五个公子哥停在了原地,他们正是昨日与照哥打赌的六皇子等人。 眼见着兰君垣和两个红衣女子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李文涛牙已经修好,说话不漏风了,对六皇子道:“那个女大夫应该就是方公子说的,兰君垣的姘头。” 六皇子沉思着摸摸下巴:“果真小人儿长得不错。” 大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这么一说,别人就都懂了。 李文涛看了一眼秦树亮,然后为难的道:“六殿下也看见了,那女子跟兰君垣和辅宛走的那么近,还有梁大人保驾护航,怕不怎么好下手吧?” 六皇子一哼,道:“是个女人都跟兰君垣走得近,方颜夕本皇子想娶都能娶得来,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医女,你们就是废物。” 六皇子对京城第一美女方颜夕垂涎已久,无奈那是方府的人,他不好轻举妄动,他又没有母妃,曾去求过太妃给他指婚,可惜太妃没同意。 众人又都知道,方颜夕愿意粘着兰君垣,不过兰夫人因侄女儿媳过世,太过悲伤,就不准兰君垣再娶。 所以方颜诺死了三年,方颜夕跟兰君垣还是没有进展。 可没进展,并不代表方颜夕就会看上六皇子,所以大家都知道六皇子是欲求方颜夕而不得,不是他不屑。 李文涛等人也不戳穿他,只道:“殿下说的是,其实方颜夕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姿色,还不如翠红楼的头牌长得好呢。” 对于这些人对方颜夕的诋毁,六皇子深表愉悦,他点点头,但愉悦并不能代表就解决事情,又问道:“对了,郑子刚那厮怎么最近都不出门了?” 郑子刚是工部侍郎的长子,平时跟六皇子等人走的很近。六皇子也最重视他,为何呢?郑子刚与李文涛他们不同,李文涛秦树亮这些人就知道动嘴,玩什么也是小打小闹。但郑子刚不同,他什么都敢做,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讲义气又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六皇子怎么会不喜欢。 六皇子相信,若是他在。他一定有办法把那小医女给自己弄到手。 众人一听他问起郑子刚,也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这些人也好几天没见郑子刚了。 秦树亮就道:“听说郑大人派下了一个什么工程,有些麻烦,他这几天比较忙,要过两天才有空出来。” 六皇子眼睛一亮:“是什么工程?”众人还都喜欢跟郑子刚交好的另一原因是,郑子刚的老爹手里有特权,经常修个路造个桥什么的,等修建的时候大家都能通过郑子刚,从工程里捞点好处。 秦树亮看看左右没什么外人。于是小声道:“东华大街风水不好,好像要改造东华大街,但有一些刁民不肯搬走,子刚正在那边协调呢。” 六皇子眼珠一转,东华大街附近住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这条街要是接到手,那以后就可以富得流油。 他一本正经道:“子刚办的是正事,咱们别打扰他。”他又看着许府的大门斯哈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对方才那女子不得手而有点可惜。 李文涛转了转眼珠道:“刚才那小娘子不是说有起死回生之术吗?殿下也不用泄气。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术?等一会她谎言被戳破,下不来台的时候,殿下扶她一把。”他做了个搀扶的动作,奸笑道:“她一个小医女。不就会感激不尽了?” 六皇子道:“你说的倒有点道理。” 秦树亮却道:“就怕兰君垣横插一杠子,还有梁宇强。” “哎?”李文涛不以为意,道:“这江湖女子看中的就是名利,她现在依仗兰君垣和梁宇强是因为她目光短浅,以为这两个人就是天大的官,等咱们殿下一出现。她就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了,这天下女子谁不想嫁到皇家去?” 六皇子哈哈拍着李文涛的肩膀,道:“你说的极是,她个小医女难道还能分不出好歹,走咱们进去看看,就等着看她热闹去。” 几个人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拜祭许文馨,流行嘛,而且许文馨不是一般人,这些公子哥都知道,在这里能碰见很多饱学之士,六皇子要想在朝中有个好口碑,少不得要与他们接触。 他们此次前来,也是想让各人都在文人面前有个好印象。 不过现在目的又加了一个,去看一个小医女如何身败名裂,然后再“雪中送炭。” 几人刚要迈步向台阶,秦树亮一偏头,却看见四个死对头。 秦树亮赶紧把脑袋转回来,低头在六皇子耳边道:“殿下,韩东宝那几个龟孙子来了。” 他不敢说贤王世子是龟孙子,因为六皇子跟贤王世子是一个爷爷。 六皇子一蹙眉,将目光斜向那边,突然停住脚步道:“我想到一招,咱们跟他们赌一把,把上回的面子赢回来。” 昨天在陈府的戏台之后,他们这伙人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李文涛虽然牙不漏风了,但怎么疼的还记得,连声赞同。 贤王世子四人要进许府,从左边街道拐过来,远远的也看见了六皇子等人。 贤王世子对哥几个道:“许先生是圣人,咱们别在许府出什么笑话,一会老六他们要挑衅的话,咱们不搭理他们。” 三个小伙伴同时心道:“就怕你沉不住气。”不约而同点头。 这样四个人就目不斜视的一直往里走。 当路过六皇子等人的时候,六皇子见这些人视自己为无物,心中一恨,脸上却不表现分毫,热情的叫了一声照哥:“你们四个先等一下。” 大家约好不理他们的,四个人还是不回头,大跨步往台阶上走。 六皇子真的恼了,仰着头一哼:“你们是怕输不起,怕了吗?” 哎呀我擦,贤王世子心里骂道,又没有什么赌约他们怕什么?蹭一下转过头来怒视这六皇子:“这是别人家,你犬吠什么?小爷最讨厌的就是你,你别照哥照哥的叫,小爷跟你不熟。” 三个小伙伴无奈的跟着转头,说好的不理他们呢?(未完待续。) PS:  我是存稿君,我的主人跟邻居出去吃饭了,很晚才会回来,她让我我告诉大家,节日快乐。 048 拿她当赌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六皇子被同宗堂哥拒绝,气得牙根痒痒,但还是维持着虚假的笑容,但声音很冷道:“你可以假装跟本皇子不熟,但你爹跟我父皇不能不熟吧?” 两人是亲哥俩。 贤王世子一蹙眉,提防的问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叫小爷到底干什么?” 六皇子看看左右的伙伴,他的小伙伴们都志在必得的用目光支持他,他回过头来提提嘴角,道:“闲着也是闲着,找你打个赌。” 贤王世子刚要说没空,但一想这帮儿子一定会用他输不起来堵他的嘴,可他又不是输不起,眼皮一垂道:“说吧,赌什么?” 就知道他会答应的三个小伙伴:“……” 六皇子背着手走出一步,道:“我们就赌,许先生是死是活。” 这还用赌吗?如果是活的,他们来干嘛? 贤王世子不解的征求三个小伙伴的意见,三个小伙伴比他还要懵懂。 好在候昌明思考的很快,他问道:“那六殿下说先生是生是死呢?” 六皇子笑道:“本殿下自然说他是死的。” 台阶上的四人听了心里骂娘,本来就是死的还用他说?他这是逼他们赌人是活的呢。 李文涛此时也在六皇子耳边小声道:“殿下,谁都知道先生是死的,他们又不傻怎么肯赴赌约啊。” 六皇子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声答道:“你放心,本皇子有办法,就怕他不敢赌,只要他赌,让他输得骂娘。” 台阶上的四人见他们他们也嘀嘀咕咕的就更确定他们是被耍了。 现在你说赌吧,人一定是死的,但六皇子已经选择了死,他们就必须选择生,如果不选择。那伙人又会嘲笑他们不敢赌。 这是左右都是输,自从他们说同意赌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他们是被人阴了。 贤王世子哼道:“人都已经是死的,你跟我玩这套把戏。你还要不要脸?” 六皇竖着手指在空中不停的晃动着,啧啧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是在成全你们兄妹,刚才辅宛堂妹也在,就是她带来的人说先生还能活,堂妹还用项上人头给那人打包票呢。怎么?堂妹这么有信心的事,照哥你这个当哥哥的却要当缩头乌龟吗?”说话的同时,他心里还讥笑着辅宛,这个大傻帽,只要一露出她,照哥准上钩。 他身边的人此时也知道了他的所谓的办法,不得不说,贤王世子这个人横是横了点,但对妹妹很照顾,他一定会接下来赌约。 这么想着。众人就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挑衅的笑容。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贤王世子答应了。 他只问了一句:“辅宛是不是跟一个医女一起来的”当得到肯定回答的时候,他跟侯昌明等人的眼睛都是同时一亮。 而且贤王世子并没有料想中的,表现的对辅宛很生气,或者自己很勉强,而是斩钉截铁的答应了。 还带着微笑:“要是你们输了,从此就滚离小爷的视线,别再在小爷面前出现,小爷烦透了你们了。” 六皇子等人就奇怪了,这好像反倒他们要赢一眼。不是傻了吧?都是有些怔然。 等回过神来六皇子点点头:“这个很简单,不过要是你们输了,让辅宛把那个女大夫带出来陪本皇子一夜。” 四人皆是一怒,贤王世子沉声道:“你想让小姐陪你?” 六皇子听出他话语里的不高兴。笑道:“怎么,你也认得那个女子?行啊,咱们是兄弟,我不跟你一样的,等我玩够了,把她送给你也行。” 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正要发飙。韩东宝却突然问了一句:“六殿下,你这心思,可曾对小姐说过?” 他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看向他。 随即贤王世子三兄弟明白过来,都恍然的点点头,尤其是贤王世子,竟还笑了。【ㄨ】 六皇子等人一上面四人的表现十分莫名其妙,六皇子道:“本皇子还没跟她说话,怎么?说不得?” 台阶上的四个小伙伴同时心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他们是没人敢调戏她。 六皇子见人这四个人奇奇怪怪的,他摸不清楚底细,心有些烦,不耐道:“你们到底赌不赌?” 三个小伙伴没出声,他们可不敢拿林孝珏当赌注,怕挨揍。 贤王世子笑着摸着下巴,沉吟一下抬起头来,道:“赌,怎么不赌?你们输定了。”他一说完,其他三个小伙伴就有点反对的意思看着他。 候昌明小声道:“照哥,要是让小姐知道了,怕她会生气。” 贤王世子其实也有点顾忌,他眼珠动了动摇摇头:“没事,小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你没听他们说吗,是小姐亲口说的许先生没死,咱们不会输的。” 韩东宝很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怕什么?”贤王世子赌都赌了,难道还后悔?他拍拍兄弟的肩膀道:“没事,就算数了,他们也不敢动小姐一根汗毛,小姐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就因为林孝珏不好欺负,所以不能欺负,难道他们拿她当赌注就不是欺负她。 候昌明想着贤王世子的话,心里琢磨,凭他对照哥的了解,照哥一定是认为自己会赢,所以不在意这赌注,万一输,他也认为林孝珏能独当一面。 但他似乎忘了,别人再厉害是别人的事,人家厉害并不代表人家愿意被人设计啊。 又想着兰君垣对林孝珏的态度,就算是稳赢的场合,也绝不会拿她做赌注,这才是视若珍宝的感觉。 他又想,可能是照哥认为自己跟林孝珏关系太友好了,好友之间,自然不计较这些,但不管怎么说,论对感情的尊重,跟兰君垣一对比。照哥的表现都输了。 大门外贤王世子应下了六皇子的赌约,而灵堂里,林孝珏也写好了生死状。 她签好名字,把生死状拿在手里。然后抬起头看着四周,对王先生和薛世攀道:“ 这状子我已写好,但我是治病救人,许先生,也不是卖艺的。我不希望,被人围观,请两位把人,请出去。” 此时灵堂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听说了有人说能救活许先生,很关心许先生的生死的,其中还不泛有一些声名显贵的学者和官员在。 其实薛世攀心里并不想难为林孝珏,就是看她跟兰君垣亲密无间的样子不顺眼,还赠小字。 这时候已经没在外面那么气,他也不想林孝珏太丢脸。而且林孝珏有一句话很对,他师父也不是卖艺的,让这么多人围着看。 于是薛世攀不顾得罪人,便跟王先生客套的把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薛世攀站回到他面前,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希望你别让大家失望。” 林孝珏能从他言语里听出怨怼来,那感觉好像想让她把人救活,又不想让她把人救活,很有些莫名其妙。 可她也没空寻思薛世攀是为了什么。看向方颜夕等人,摇摇头:“还不行,还有外人。” 方颜夕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自己啊,浅笑着站到兰君垣身边。挺胸抬头道:“我与表哥是一起的。” 明明都不是一起来的,可表现的意思就是你敢赶我走,就得带着我表哥。 先不说兰君垣愿不愿意跟她绑在一起,妈蛋,这是许家,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没等林孝珏怎么地。辅宛先要急了,刚要说话。 这时兰君垣却道:“那我出去等消息,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都没多看任何人一眼。 留下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方颜夕好不尴尬。 梁宇强跟兰君垣是什么关系?忘年之交,他一走,梁宇强也很识时务的道:“那在下也先出去。” 辅宛心道,兰君垣这招是釜底抽薪,他走了,这会方颜夕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没办法留下来了。 她拍拍林孝珏的肩膀,道:“那我也出去等你好消息。” 本来林孝珏这边的人都走了,人家还属于大夫的帮手呢,人家都说帮不上忙,难道你方颜夕还能帮上忙吗? 薛世攀见兰君垣几人去的利落,对方颜夕一礼:“方小姐也请出去吧。” 方颜夕气的一跺脚,她想留下来第一是怕林孝珏耍什么鬼招其他人发现不了,第二她不想表哥帮着这女的。 可表哥一点情面都不讲,她还有什么脸面呆在这。 一拂袖也不再温婉的跟薛世攀告辞,气呼呼的走了,钟清扬等人就马上跟上。 这一下灵堂就只剩下林孝珏薛世攀王先生三人了。 不对,棺材里还有一个。 但那个暂时不算。 林孝珏见礼堂清静下来,将生死状递给薛世攀:“薛公子收好,免得我出差错。” 兰君垣一走薛世攀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接过来低声道:“我们两个你不必那么客套,曾经你可以对我生死相托,难道我还在意你的什么生死状吗?” 林孝珏被他的一会友好一会疏离彻底弄懵了。 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指着生死状道:“亲兄弟,明算账,你还是看看吧,我好看人。” 这是事先说好的,她是个讲信用的人,讲信用就会固执,一定要让薛世攀看。 薛世攀拗不过她,慢慢打开纸张,王先生也凑过来一看究竟。 二人一看之下,都瞪大了眼睛。 所谓外行看热闹,同行看门道。 两个人都略懂书法。 薛世攀读着上面的字,可他根本都读不进去,心砰砰跳着,喃喃道:“这是你写的?” 王先生也道:“小姐这字可真不一般啊。” 薛世攀还是问道:“这字是你写的?”同时心里想着怀里揣着的两幅字,一个是在无锡客栈里捡到的模糊的字迹,一个是风少羽那里拿到的。都跟这个笔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还以为是风少羽的字呢。 薛世攀一直问着,他端着纸张,也不像是问林孝珏,到像是自言自语,林孝珏想了想不知道要不要说是,她写字的时候,他们都在对面看着呢,她又不能作假。 问得多了,王先生也觉得薛世攀有点问题。 “世攀?”好在他在他身边,可以温柔提醒。 薛世攀这时却突然将生死状折好收在怀里,然后对王先生道:“先生,您去门口帮我守着,莫让其他人进来,我与小姐就在里面给师父医治。” 王先生又不傻,这分明是要把他支开啊,他欲言又止,可看那位周小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要拒绝的举动,也不好扫薛世攀面子,点点头:“那我出去了。” 闲杂皆去,四周寂静。 薛世攀站在林孝珏对面,就用复杂难懂的目光看着她,看的林孝珏心里发毛,好在她定力强,咳嗽一声打破沉寂,道:“薛公子,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有什么事,等看完了许先生,再说。” 薛世攀很配合的抬手:“你这边来。” 竟然什么废话都没说,这还让林孝珏挺意外的。 但她心大,有人配合就能更好的救人,还管他要干什么。于是跟薛世攀一起走向灵堂的棺材旁。(未完待续。) 049 黑神丸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许文馨是大儒,死后会有许多学子来吊唁,所以棺材就停在灵堂里,尸体也供认瞻仰,并没有盖棺。 因为是冬季,灵堂里除了棺材前有烧过纸钱,其他一点火都没生,屋子比较阴冷,所以即便是真的尸体,也能保存个几天。 林孝珏和薛世攀走到棺材前,薛世攀怕林孝珏害怕,特意提醒她小心。 林孝珏点点头,但还是大咧咧扒着棺材板,就把脑袋插进棺材大头的方向。 因为许文馨的脑袋就在那一边。 薛世攀看她一张脸都快要贴到自己老师的脸上了,心里十分无语,这个人估计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薛世攀静静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问:“怎么样?” 丫的这是灵堂,这么低的声音,还冷不丁在耳边响起,心脏不好的以为鬼来了。 好在林孝珏有心理准备,不然非吓一跳不可,她回过头同样用阴沉沉的声音慢慢道:“离我,远一点。” 她故意阴着脸,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不张嘴,瞪着眼睛,嗓子又低,像是被脏东西附了身,给薛世攀吓一蹦跶。 “……” 等薛世攀站好了再看她,已经没了方才的鬼里鬼气,反而嘴角有种耍戏人得逞的小得意。 薛世攀就知道自己被报复了,心里无奈但还有点小甜蜜。 他后退了一步道:“吓着你了?我忘了你看的太认真。” 林孝珏便不再记仇,招手叫他过来,同时看着许文馨的脸问道:“你看先生,跟别的死人,有何不同?” 薛世攀见过死人,从无锡到江西,瘟疫横行饿殍满地,然后就是攻打江西城的时候,战争过后,地上全是断手断脚一身黑血的尸体。 更残忍的是风少羽。把尸体堆在一起点火焚烧,臭味飘了几天几夜,这些他都遇见过,有时午夜梦回还会想起。 所以要问他对死人的印象。就是灰黑浮肿的肌肤和腐臭的气味,要么就是干涸的血液。 薛世攀也学着林孝珏的样子细看自己的师父:“闭着眼睛,面色灰紫,唇色发青。”这就是死人的样子啊。 忽然,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惊讶道:“老师嘴唇动了……还有眼睛,你看见了吗?”接下来就是声音颤抖,手一下子抓住林孝珏的手腕,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你看见了吗?” 林孝珏点点头:“我看见了。” 薛世攀抬起头,小鹿一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孝珏:“老师真的还活着?” 林孝珏又点点头:“活着……” 她后面话还没说话,薛世攀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他双手紧握住林孝珏的手,缓缓抬到眼前:“救救老师,你一定要救救老师。” 林孝珏心道:“我也没说不救啊,你抓我手干什么呢?”她反手拉住薛世攀的手道:“我也没把握。你先去摸摸,他的胸口。” 薛世攀任她按着自己的手腕,把他手从寿衣前襟探进去,然后放在胸口的地方。 薛世攀不理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放开手站好到棺材旁,问道:“怎么样?你摸着,什么感觉。” 许文馨平时看着挺清瘦的,没想到很有肉,薛世攀手抓了两下,浓眉一蹙,目带不解看向林孝珏:“皮肉还很柔软。” “还有呢?” 还有?那他不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林孝珏想等的答案薛世攀迟迟没有说出来。她挽起袖子自己也把手探进许文馨的胸口。 可胸口就那么大的地方,薛世攀的手还在呢。 林孝珏碰到一根肌肤很细腻的手指,才想到这家伙是很没眼力见的,淡声道:“你拿开。” 薛世攀本来心跳加速俊脸发红。听见这一声,如遁入九霄云顶却被人叫醒了。 像碰到火一样,赶紧收回手来。 好在屋子昏暗,他想林孝珏是没看到的窘迫的。 林孝珏当然没心思研究他,她手按着许文馨的胸口探试了很久,终于她眉心的一点顾虑慢慢散开:“摸到了。你看,这么冷的天,先生的胸口,还没有凉,有暖气,能活。” 薛世攀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挽起袖子也很高兴:“是吗,那我再试试。”就要去探许文馨的胸口。 林孝珏很有眼力见的拿回自己的手。 怀揣小心思的薛世攀:“……”但手还是探了进去,他不知道这样的温度是不是就是还有救,只是感到不冰手。 他完全没有经验,最后悻悻然把手扯了出来。 而这时林孝珏却不管他到底懂不懂这些症状,她低头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 然后举在眼前舒心一笑:“医者苟不预备,一时何以凑效乎?”说着从小瓶里倒出两颗药丸来。 薛世攀能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对于这种救急的药,医者一定要随身预备,不然需要的时候怎么才能见效? 他疑惑问道:“那你这急救药,是什么药?能救回师父?” 林孝珏道:“叫黑神丸,你拿些水来,化开,给先生灌下去。” 薛世攀一边疑惑这黑神丸是什么东西,一边去找了水来。 灵堂里没有清水,但灵堂之后有守夜的小屋子,那里有供下人喝的水,薛世攀端着碗从那边走过来,还小心翼翼的。 林孝珏待他走了一半路就过去接他,见水太满,倒掉一半,然后把两颗黑神丸溶到水里,再用食指搅合搅合。 平时吃穿用度都讲究干净的薛世攀:“……” 林孝珏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里恶趣味的想,童便你都喝过,还在乎这个,笑了笑抬起头道:“用药啊,汤剂,见效快,而丸者,缓也,所以化开来,见效快,这个黑神丸,是治疗妇人,产后安神定魂,祛瘀生新的。” 薛世攀听得直皱鼻子:“妇人产后用药,你用来救老师,这能行吗?”老师也不是生孩子死的。 林孝珏用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看着他,道:“这里的主要成分,是陈墨,化血化瘀的,你看老师脸色青紫,是淤血冲心,昏过去了,此药虽然不是治疗这个病,但是对症,你要学会变通啊,等醒了,再给老师开药调理,现在用这个,没错。” “啊……”薛世攀了然一声:“似懂非懂。”又笑道:“反正听你的就是了。”(未完待续。) PS:  详见徐灵胎医案,徐灵胎,清朝注明医学家,生与康熙三十二年,是作者菌十分喜欢的一个医者,其实他不算是个医者,因为他还要别的专业,水利专家,这个人十分聪明,学医是自学成才,专业学医的还没有他厉害呢,最可气的,水利天文医术什么都会,丫的后来为了孝顺老娘,又去学唱戏,唱的还不错,不错也就算了,顺便又写点音乐著作,叫乐府传声,所以说学问到了一定程度是相同的,往往就是有那么一些人,这也学的好,那也学得好,人生没sei了,女主就有他的影子在。 050 决裂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发现薛世攀笑起来很和煦,还带着小腼腆,乖乖的,比摆着一张御史脸好看多了。 她也笑了,道:“拿去给老师,服用吧。” 二人合力给许文馨用了药,但等都喝完了,许文馨也没醒,薛世攀胳膊肘支在棺材左沿上,托着下巴问道:“怎么还没醒啊。” 林孝珏背靠着棺材,在薛世攀对面,侧脸看着他:“你以为是仙丹啊,不过也快,要不你去喝两碗茶,先生就能醒了。” 薛世攀发现他在说老师的时候林孝珏有时候会顺嘴跟他一起喊老师,但她自己叫的时候,就都是先生。 他心里一甜,很好说话的道:“我在这跟你看着,免得你害怕。” 林孝珏尸体见得跟活人差不多多,怎么会害怕呢,她不在意笑了笑,把头转过去,就望着前方的虚空,不再说话了。 薛世攀看着她的后脑勺问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薛世攀想了想道:“你在生我的气?” 林孝珏诧异的回过头来:“什么?” 薛世攀有些歉意的道:“方才在门外,我没有帮着你,还为难让你立生死状。” 林孝珏恍然笑道:“这个啊。”抬起左手晃了晃:“我都习惯了,无所谓。”然后又转过头去。 不在意的人才会无所谓吧,薛世攀听得心中一伤,皮笑肉不笑道:“其实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见林孝珏没出声,他就当她在听了,道:“你病重的那次,我回来之后是很担心的,但我不便去你家中,所以后来也没去看你。” 林孝珏以为他在跟自己客套,还是晃晃手:“无所谓,那不是我家了,我姓周。” 薛世攀一蹙眉:“这姓氏是生来的。岂是你想姓什么就能姓什么?” 林孝珏回头看那书呆子一眼,笑了笑:“怎么不行?我儿子以后姓,迪卡普里奥,叫莱昂纳多。我女儿要姓,奥黛丽,叫赫本。还不是凭我喜欢。” 不仅听不懂又觉得她提儿女很害羞的薛世攀:“……” 他刚要纠正她这是错误的观点,林孝珏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连忙转过身来抬起手:“薛大公子。你可千万别给我,上课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会听的。”然后还肯定的点点头。 本来一腔热血的薛世攀再次:“……” 他沉吟一下道:“好,不说姓氏,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你不可以用兰君垣给你取的名字。” 林孝珏转转眼珠:“薛大公子管的,有点宽吧?这是我与兰公子的,私事。”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听我与兰公子五个字,薛世攀一下子就炸了庙了,怎么就她与兰公子了,他们什么关系?他们就不该有关系。 薛世攀手指着林孝珏道:“这不是私事,这是国家大事,你们又不是夫妻……”说到夫妻二字他有些尬尴还带着气愤,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当街给你取名字,这有调戏之嫌,我乃圣门学子,岂能坐视不管?” 林孝珏见他上纲上线的。想了想道:“随便你吧,不过,我是不会听的。” 一腔怒火无处发的薛世攀:“……” 他又气又恼可眼前这个人就没事人一样,渐渐的他气势败下来。但声音还是很冰冷:“不听我的,你想听谁的,难道你要听陈博彦的,我看你发髻未梳,眉脸未开,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成亲?” 陈博彦成亲之前薛世攀就被老爹关进祠堂了。因为他要破坏人家的婚事,要不是许文馨林突然过世,他现在还在祠堂关着呢。 所以她见到林孝珏还是女孩装扮的时候着实欣喜了一把,也暗暗猜测他们的婚事出问题了。 林孝珏也不瞒他,道:“我跟陈公子,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们误会了,陈公子的妻子,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太好了。”薛世攀惊喜大笑,继而发现自己有些过了,赶紧摸了摸唇角,偷笑着低下头,忽然笑着笑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糟心的事,脸一沉,抬起头道:“那你也不应该跟兰君垣走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的。” 林孝珏心道你是我爹吗?说变脸就变脸,想了想,眼睛徒然瞪大,莫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手摸上嘴角,忽然斜睨向薛世攀,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世攀啊的一声,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我,我,我,我……”双手比划着就开始磕巴起来了。 林孝珏见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摇摇头道:“那我跟你的友谊,也要到此为止了。” “啊?!”薛世攀手舞舞蹈顿时停下来,云里雾里的:“你又在说什么?” 林孝珏心里想的是辅宛,如果薛世攀真对她有想法,那她多对不起辅宛,今后不能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就要早说清楚。 她肯定的点头:“我抛头露面惯了,有些不拘小节,但我知道,有些人是碰不得的,你现在就是,你对我有异想,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以后见到你,我会躲着走。” 薛世攀终于听清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气的双目通红,冷下脸来低吼:“你以为你是谁?我是大学士之子,怎么会看上你个三姑六婆,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林孝珏挑挑眉,难道自己误会了,她微微颔首:“那如果是我误会了,是我自不量力,很抱歉,但我话既已说出,就要办到,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有瓜葛的好。” 为什么为什么?薛世攀在心里骂娘,他急喘着气道:“你又生气了?那我刚才的话收回,当初你要死了,可是托付我照顾你的丫鬟的,我对你有恩,我是你的恩人,你不能忘恩负义。” 林孝珏指了指两人之间隔着的棺材:“你的老师,我救活了,我们互不相欠。” “这不行。”薛世攀腮帮子气的鼓鼓的:“老师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也不止我一人的,你说的话我不接受。” 林孝珏心道怪哉,他一会大喊大叫很厌恶自己,一会又把自己当作朋友,这个人也太捉摸不定了。她是一个心思直接的人,要么深爱不放手,要么不爱转过头。 哪懂得薛世攀爱而不现搔首踟蹰的欲求不得和近在眼前却一言难尽的犹豫不决呢? 林孝珏想了想很承认道:“按理说,我是不该,做这样的决定,但在我心中,有人比你更重要,跟她比,我还是选择了她,为了她高兴,所以只能抱歉于你了,那日相托,是迫不得已,如果打扰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救过你两次,希望我们不要成为仇人。” 她说的心中那个人是福宛,如果福宛最后跟薛世攀成了,她为了避嫌也得离薛世攀远点,万一没成,那她就得更福宛同仇敌忾,所以无论如何,如果跟薛世攀交好会让福宛不高兴的话,她要选择福宛。 可这些话听在薛世攀耳朵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薛世攀第一念头就想到了那个人是兰君垣,他气喘不停,手指颤动的指着林孝珏:“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谁喜欢你,谁要跟你交朋友,互不相见就互不相见,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然后一偏过头不看她,一指门口。 林孝珏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顶着他的骂道:“我现在不能出去,我要等先生,醒来,不过一会,我就走了。”说着转过头,免得薛世攀见了她生气。 她是为了让他高兴地,可这样越发让薛世攀觉得她冷酷无情,薛世攀更希望的是她对他吵嚷两句,哪怕骂也是在乎呢。 可她就是回以无言的冰冷。 薛世攀看着林孝珏的背影手慢慢探进自己的衣襟,那里有三张纸,一张是无锡时捡到的,一张是江西时风少羽给他的方子,一张是今日林孝珏写的生死状,这三张纸他视若珍宝,在江西,曾有有一双温柔的手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他当时梦见的是母亲,醒来还以为是风少羽,可今天才知道那人就是林孝珏。 为什么上天才给他惊喜,却又让写字的主人弃他如敝履,为什么? 薛世攀双目含着火焰,心里却在流泪,他伸手将三张纸卡卡撕碎。 林孝珏听着纸张破裂的声音也没多想,更没回头。(未完待续。) 051 方颜夕质问福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等许文馨醒来的时候,兰君垣跟梁宇强不知道去哪里说悄悄话去了,方颜夕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又回到灵堂门口,她见福宛一个人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在灵堂前的一颗枯树下用树棍戳着树皮,跟身后的女孩们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独自一人悄悄走向福宛。 福宛听见似有如无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余光往后一瞥,然后回过头去:“是你啊。” 方颜夕明显听出她声音中的不高兴,目光有些委屈,道:“郡主看了我很失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清扬和晚晴几人,无话不谈,难道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还不如郡主跟一个摇铃窜巷的几天的关系?” 福宛听见摇铃窜巷几字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有些不高兴,道:“你别以为谁都是赤脚郎中,医术不好的才是摇铃窜巷的,清野她治病救人都是急人所急,有时候能力挽狂澜救人一条性命呢,是功德无量的事,你不要乱说。” 清野是兰君垣刚给林孝珏取得名字,她倒是该的顺口,方颜夕气的笑脸通红:“郡主不管怎么说都是向着她了?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都不要了?” 福宛这才想到方颜夕为何生气,好像有种偷情被抓的尴尬,她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搔搔脖子:“要不你们和好吧,其实以前是你们误会了清野,她是个好人。” 杀叔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和好,方颜夕没想到福宛这一根筋今日竟然不听她摆弄了,很方便的挤出几滴眼泪:“那晚晴的脸是白挨打了?郡主忘了她有多阴险,她根本就不是医女,是巫女,给郡主灌了迷魂药,所以郡主才好坏不分。” 指责她背叛可以,但说她好坏不分就不行了,福宛一叹气。道:“你们也别说我不知好坏,其实我知道你跟晚晴心眼多,晚晴受伤的事,说起来其实是我不好。是我非要逼清野跟我比试,鞭子也是我抽的,但论起来,你们也别以为我傻,晚晴一直怂恿我跟清野较量。不就是想让我打她吗?你又告诉我说她粘着薛世攀,又说她勾引我大哥,还说她跟我抢红色衣服穿。”说到这她微微摇头带着苦笑:“自小到大我没少被你们利用,我是愿意当出头鸟,以前我也不计较,可现在我就想交个朋友,要么你们互不牵扯,咱们玩咱们的,我跟清野玩我们的,要么就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方颜夕惊的不知所措。难以置信的摇头:“郡主为了那么一个有心计的女子竟要断绝我们十几年的交情?” 福宛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挺起胸膛,很肯定的点点头:“若是你们不能接受她,那只能这样了,不用问我为什么,我虽然大大咧咧,但我不傻,至少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们一句坏话,也从来没逼我做出任何选择,而且。”说到这里。字咬狠了:“她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方颜夕何其聪明,就明白福宛什么意思了。脸变色有些苍白。 但她知道不能就这么跟福宛闹僵,想着福宛对林孝珏的评价,那她就不能逼福宛太紧,刚要说些缓和的话,钟清扬红着一张瓜子脸跑过来。 她先跟福宛点点头,然后手拉着方颜夕的衣袖。指着一个方向给她看。 方颜夕和福宛全都迎面看过去,就见贤王世子四兄弟和六皇子几个公子哥一行总共几个人,全都穿着素衣,拖拖拉拉向灵堂门口走过来。 方颜夕看到六皇子脸色一变,转过头小声道:“咱们去别的地方。” 钟清扬是想个照哥打个招呼的,所以有些犹豫。 可福宛没管她们两个,大迈着步子就朝来人走过去:“大哥,你们也来了。” 贤王世子看见福宛很是高兴,招手让她过来,等福宛走进,他凑到她耳边问:“小姐呢?她是不是说能救活许先生?” 福宛笑着抬起头:“你刚来就知道消息了?清野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以一试。” “清野是谁?” 四个小伙伴面面相觑。 于是福宛便把在许府门外发生的一些事给四人叨咕了一边,他们听得认真,福宛也讲的热闹,但声音都保持着外人听不见的银两。 四周的人只能看见这几个高门子弟在天天说地。 六皇子本来也想先跟福宛打个招呼的,但这个堂妹太跋扈,眼里从来都没他,他也懒得搭理她,而且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方颜夕等人。 他带着自己人走过去,谄笑着打招呼:“夕儿妹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方颜夕心里烦透了他,但还是露出可人的笑容,屈膝跟众人一起给他行礼。 六皇子看的笑的爽朗,然后问道:“你们来了多时了?怎么在外面站着?” 方颜夕不知要不要告诉六皇子里面的事。 正犹豫着,李文涛自以为跟这些小姐关系都不错,便把六皇子跟照哥打赌的事说出来,问方颜夕:“方小姐跟郡主交好,以前认得那个医女吗?她有什么本事没有,能不能把许先生救活了?” 方颜夕笑道:“我自小到大,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还未曾听过什么人有起死回生之术,这女子有些阴阳怪气,但说她能把许先生救活,我是不信的。” 不信好啊,不信好,六皇子几个人好好大笑:“那照哥就输定了。” 钟清扬虽跟方颜夕站在一起,但若涉及到他表哥贤王世子,她的心还是向着那边的,便有些担心贤王世子,又暗骂林孝珏连累贤王世子跟人打赌。 她比划着问赌注是什么。 方颜夕也好奇,帮她翻译:“清扬问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六皇子怎么会告诉方颜夕是女人呢,咳嗽一声,其他人公子哥就好好笑。 方颜夕几个女子就都懂得了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钟清扬就给更担心了。 而贤王世子这边,福宛也露出一张臭脸,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哥:“你拿清野做赌注?你可真是越活越回陷了啊。” 贤王世子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被这么多人问,也觉得不是滋味,但他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硬着头皮一哼:“反正又不会输。” 福宛道:“她自己都说了没十足的把握。”越说越生气,想了想一摆手:“难怪人家心里没你,我懒得说你了。” 贤王世子好像听出弦外之音,沉着脸问:“你说什么?她亲自跟你说我了?那她就是有君垣哥?不然为什么要用他给取得名字?” 福宛刚要跟他说个明白,这是灵堂里却传来一声悠长的,尖利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啊……”(未完待续。) PS:  我好吧我好吧?哈哈哈。 052 许先生醒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许文馨睁开眼发现有一男一女站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躺在棺材里,他以为自己死了,所以缓缓坐起来问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本来这也没什么,那两个人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可太专注于伤心的薛世攀忘了老师随时可能醒来,冷不丁被从棺材里爬起来的人问话,吓得面无血色,尖声大叫。 他这一叫,把毫无准备的许文馨和林孝珏都吓了一大跳。 林孝珏到还好,怎么也是活着的人,可你让那死去又活来的人怎么想,我都死了你们还这么吓唬我? 许文馨捂着胸口刚要看清楚那个鬼叫的人是什么人,这时外面听见灵堂里接二连三出状况的学子们就冲进来了。 “有鬼吗?哪里哪里……” 也看不清多少人,都是穿着素衣,不是白就是黑,要么就是灰,但在模糊的长明灯下,就都是生无可恋的颜色。 这些人哗啦一下冲进来,目标直奔棺材的地方。 许文馨前一下只看见一个“鬼”,现在一屋子“恶鬼”向他扑来,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林孝珏被这些人挤到一旁,都快要站不稳了,但她还是看见了许文馨的囧迫,她急忙喊道:“快把先生,抬出来。”但没人理她,因为棺材周围都乱哄哄的,她还是个结巴,人们都看见死了两天的许文馨坐起来了,就坐在棺材里,能不诧异兴奋吗? 林孝珏看着他们这样十分担心,她怕刚救回的人,又给看死了。南北朝时期看杀卫玠的例子可活生生摆着呢。 林孝珏正着急着呢,这时她的手腕被人轻轻抓住,然后向后一带:“别跟他们挤。” 她能感受到这是一双非常粗糙的手,沾着她皮肤的时候老茧子很割手,但却能让人感觉异常安全。 林孝珏抬起头来,果真是兰君垣把她从包围中拉出来了。 见到兰君垣,她如见救星。抬起头看着他道:“我声音低,别人听不见,你快帮帮,许先生。” 兰君垣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道:“我已告诉王先生了。” 他话音刚落,王先生就领着四个家丁进来,一进来就高喊:“各位,各位让一让,先生刚醒。快让一让……” 既然人家家人来了,这里就不是林孝珏能控制的了,兰君垣也不看王先生如何力排众人挽救许先生与危难之间,拉着林孝珏就逆流冲出灵堂。 出了灵堂门口,还有很多人得到许先生活了的消息往这边跑,兰君垣只好又带她绕着人群,往没人的地方走,同时边走边他一边叮嘱道:“我一会还得回宫一趟,这里乱糟糟的,我看六皇子他们也来了。还有方颜夕,他们人多你再吃了亏,就别在这呆着了。” 林孝珏点头:“今日还有正事,我一会跟辅宛汇合,就走。” 兰君垣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若有需要,你就报官,现在东华大街那边由郑子刚的人控制着,这小子是工部侍郎的儿子,自小跋扈惯了。不是照哥的那种小打小闹,你可千万别硬碰硬,别吃亏。” 林孝珏对他的交代都一一应是。 当二人走到了大门口,这里现在反而没有人。兰君垣停住脚步浅笑着看着她:“我给你送上辅宛的马车,你先等一会,我进去再把辅宛带出来。”因为人群冲进去的时候太快,林孝珏也没看见辅宛,兰君垣也没看见,他们猜想辅宛应该在人群之中找林孝珏呢。 林孝珏道:“我跟辅宛一起来。自然要一起走,那就麻烦你了。” 兰君垣就瞅着她嘿嘿傻笑,活像个斯文的小傻子。 林孝珏先是蹙眉不解,后想到他说要送她走,可虽是说要送,可就是不动步子,还又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她。 对于兰君垣赤裸裸的勾引,林孝珏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原本无情的面容笑容蓦然放大,拳头打了他肩膀一下:“还不去找辅宛。” 兰君垣看到她笑了,伸手抓住她丢过来的下拳头,捏了两下,才放开。 “……” 虽不是大庭广众,但也是大白天的,太突然了。之后两个人都尴尬起来,一个偏头看左一个偏头看右,就是不敢看对方,那种心动又羞涩的感觉不言而喻。 最后还是兰君垣打破沉寂,他清清嗓子一抬手:“小姐先请” 林孝珏也不是扭捏之人,一下子板着脸,于是一本正经下了台阶,二人又一同向马车方向走去。 兰君垣把辅宛接出后辅宛就跟林孝珏一同离开。 对于许文馨来说,这人就是不辞而别的。 许文馨万幸在学子包围之中被王先生带的家丁抢出来,如今躺在自己的屋里休息,他感觉跟刚才的惊心动魄相比,现在踏实多了,虽然还有那么一些难以相信。 他急病刚抢救过来,声音和身体都很虚弱,躺在床上,软啪啪的。 但意识很清醒。 他叫王先生道床前,问道:“白林,你说是周家的小姐救了我,那她人呢?” “……”王先生道:“小姐不声不响就离开了。” 许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世攀呢?刚才守在我身边的,是世攀吧?” “……”王先生点点头:“丢了。” 这下轮到想见谁都见不到的许先生:“……” 由于来吊唁的学子越来越多,所以后来灵堂里挤满了人,薛世攀被挤哪去了王先生也不知道,是他无暇顾及,他还得想法把许先生从棺材里捞出来呢。 许先生叹息一声:“算了,好在虚惊一场,你帮我备一下礼物,一会送到周家去,我累了,想睡一会。” 王先生忙道:“先生先别睡吧,我请了两个大夫来,还在外面等着给先生把脉呢,还有那些学子,有六皇子,还有几位重臣家的公子,都第一时间表示要来探望一下先生。” 许先生脸色已成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那两个大夫也不用他们来了,我这能起死回生,多亏的是周小姐,跟他们什么关系,你明日去帮我把周小姐请来,今后我只用周小姐看病,至于其他人,不管是谁,别说我现在不见,就是等我想见到那天,穿着一身白的,一身黑的,一身灰的,统统不见不见,尤其是难为小姐不让小姐帮我医治的那几个人,你都听清了,知道后面要怎么做。” 现在他都要被这三个颜色吓尿了。 好在卧室的缟素白绫都撤了,不然他觉都睡不好。 王先生一见自家先生闭了眼,再不敢提见面的事,也知道他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也在后怕,要不是姓周的小姐自己一个劲的坚持,这人就被方颜夕等人赶走了,那自家先生还有什么活路? 他想到自家先生的用意,悄悄退出房间,顺便把门轻轻合了上。 许家大厅此时已站满了人,都是排着队希望许先生见一面的学子或者官员,也包括方颜夕这样的既不是学子也不是官员,却是官僚家的小姐公子的人。 王先生从许先生房间里走出来,到了厅门口肃然一站。 原本正议论纷纷说着许先生死而复生很稀奇的人们立即闭了嘴。 倏然的静谧,让人耳朵立即感到方才是有多吵闹。 原来四周本应该是这么美好的。 王先生被众人瞩目,不自觉挺高了胸脯,高声道:“多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探视我家先生,但先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还很虚弱,不能亲自谢过大家,这里我王白林代先生给大家鞠躬了。”说着脑袋低下去。(未完待续。) 053 方颜夕的诋毁vs好友们的维护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先生亲自到大厅跟众位学子道谢,有学子忙道:“先生太过客气,如今先生能死而复生,这是我圣门之幸,是天下读书人之幸,是幸事。”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康复?我等也好代天下学子,聆听先生的教诲。”目光看着身边的几个伙伴。 众人一听明白了,这是要请教许文馨学问的人,眼看过了年就是春闱,要是能听许先生一堂课,说不定能写个好文章呢。 这时候谁用别人代表?都心里发哼,天下学子谁用你们代表了? 就有人就道:“我们都有心要探望一下先生,自然会亲自前来,不知先生什么时候能康复啊?” 既然有人开头,那么接下来自然都是跃跃欲求相见的人,屋子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乱哄哄的询问,目标只有一个,要见一见许文馨。 王先生脑袋疼的不行,刚要找个托词。 这时站在王先生正前方的方颜夕道:“大家稍安勿躁,先生刚醒,肯定没时间跟大家见面,想必等先生病愈了,就会约见大家了。” 然后目光非常恭敬的看着王先生,道:“我大哥一直久仰先生的大名,视为授业之师,现在先生比病着,他知道了一定很心急,他认得不少好大夫,不知先生需不需要?” 先是帮着主人安抚别人,再拿出自己的诚意,在站的人无不为方颜夕的精明心中喝彩。 像他们这样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方君侯根本不需要科考,但如果他想在仕途上取得成就,少不了要这些读书人帮忙,天下读书人,拉拢了薛大儒,读书人就有三分之一为你所用。 如果再得许文馨重视,就又来了三分之一的助力,剩下三分之一少二的随着者在山西,就是三立书院的傅阴山。如果这三个都被你所用,那么天下就只剩下那么两个读书人不听你的话了。 至于是哪两个人呢?一个是离经叛道之人,一个是黑衣宰相,离经叛道最后一定就是歪门邪道。不足为用。 黑衣宰相千古也就出那么三四个,本朝确实有一个,但他的心愿已经完成,现在在佛门之中看易经,不问世事。 这是一个理学统治的天下。 于是大家对于今天方颜夕的出席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包括其他公侯之家的公子哥,王侯本人当然不好明着拉拢这些大儒,他们的公子小姐出面就没那么多闲言碎语了。 这时候即使是女孩子也不叫抛头露面,因为附的是风雅,只要是风雅,读书人就不会骂你。 若有幸运的,还能被儒者收为徒弟,那不管男女,都能功成名就,前途不可限量。 六皇子也想落个好名声。方颜夕一提头,他便站出来道:“若有需要,本皇子可以给父皇上一道奏疏,让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给先生诊视一下。” 比名医更高级的是太医院,皇家御用,六皇子这话说出去,那些再想着推荐大夫的就都闭了嘴,你家大夫再高级还能高的过皇家御用吗? 贤王世子打赌赢了,正高兴呢,可见六皇子输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刚要跟他对这磕,就听王先生道:“两位的心意我代我家先生领了,但先生说了,是周小姐治好了他。他别的大夫就都不用了。” 这下众人一下子想起那个相貌出众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周小姐了。 对吗,人家死人都能救活了,你天下再好的本事也就这样了吧? 方颜夕听见四周或羡慕,或崇拜,或敬畏的感叹声心中一冷,笑道:“这位周小姐还真有些巫怪之术呢。不简单啊。” 巫术,向来被人忌讳的,她虽用夸奖的语气,但明明就是在损人,让大家对她有所顾忌。 贤王世子等人不知前面方颜夕跟林孝珏的过节,但此刻一听也都不高兴了,尤其是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林孝珏的怪异之处的时候。 被林孝珏救治过的韩东宝道:“方小姐此言差矣,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医术,不是什么巫术,我曾患了水肿之症,小姐用的是鲤鱼汤,龙治水,鲤鱼跃龙门,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这方子是唐代大医孙思邈的方子,不是小姐用的巫术,所以方小姐慎言。” 方颜夕没想到韩东宝会跟他这么说话,为了那个女子,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韩东宝,福宛……都疯了吗? 她的惊讶都在心里,没有表象出来,众人此刻也没心思想她,都因为听了韩东宝的描述在不停的感慨。 “龙治水,鲤鱼跃龙门,治疗水肿,这方子想的绝啊。” 有人问王先生:“那其实今天先生的病情也是有原因的吧?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子。” 王先生摇头:“这个我不知。” 有在灵堂之外等着的人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有在小姐身边的十三公子知道了。” “那十三公子人呢?” 人们的忘性很快,早不记得方颜夕的挑拨了,就想着一问薛世攀这起死回生之术的究竟。 方颜夕目光偷偷斜向罪魁祸首韩东宝,那种怨怼不别人差距,不过好在薛世攀丢了,自从许文馨醒了之后薛世攀就不见踪影,不然薛世攀在为那女子说几句话,她不是要被夸上天? 大家不知道的,薛世攀瞧见林孝珏跟兰君垣走了,去追人,但又没追上,所以一气之下回家去了。 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就算在这里,以他此时的心情,好似也不会帮林孝珏澄清这件事的。 不提他,言归正传。 大家寻找大夫和薛世攀都没找到,这下大夫如何治好了许文馨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有人好奇,就想一问究竟,听韩东宝的意思跟这位女大夫比较熟近,有跟韩东宝相好的公子事后就总找韩东宝打探消息,一时间韩东宝还有点成热门人物了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方颜夕对于林孝珏在这屋里因为韩东宝一句话而变得炙手可热这件事非常不满意,但她又不能明着把韩东宝怎么样,就道:“总之先生没事,这件事是大好事,咱们就等先生康复之后。一睹风采吧。” 对,她这话说的对,但要数地位,除了六皇子既然。没人能压得过她定国公府,她这话也在给王先生透漏一个信息。 如果许先生康复要见客人的话,应该先见她们定国公府的人呢。 其他学子也都明白王侯将相是需要特权的,没人敢跟他们定国公府抢。 王先生想着许先生的交代,笑道:“不过大家再来时记得换了衣服。先生被这白衣黑衣吓怕了,还是看周小姐的红衣服心里踏实。” 众人听了一愣,如果这是许先生的原话…… 那位周小姐在入门之前穿了红衣服,但被方颜夕给挡在门口不让进,现在许先生点名喜欢红色,不就是对方颜夕的行为很不满吗? 继而众人看方颜夕的目光就有些排斥,为什么,大儒不喜欢的人,以后名声能好了吗? 六皇子和贤王世子等人则是赶紧问身边的人,他们没来之前发什么了什么事。 方颜夕看众人对她原本尊敬的态度转了个弯。对王先生好不恼怒,她灵机一动,笑道:“说起周小姐,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我们不是医者,哪曾想过周小姐的用心,她一身红衣来的,不就是抱着一鸣惊人的念头来的吗?现在许先生也醒了,后面的调理,想她也不会偷懒的。大家就不用操心了。可惜了我,还多嘴不让她进门,我只是觉得与理不合,那知道这位周小姐早有计划呢。真是抱歉,差点耽误了先生的病。” 她虽然说的是许文馨以后的身体状况,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位周小姐自己都说会阴阳之术,就是她一开始就知道许先生没事,所以为了引人注目。故意穿着红衣服来,事先给人设套就是为了博取名声。 而她方颜夕,是被她设计了。 众人一想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啊。 纷纷感慨那位周小姐的心机好重。 听着众人的议论,方颜夕嘴角又不自觉露出得意。 这时完全了解前因后果的六皇子也不由得敬佩起方颜夕来,这一招借力打力真是高。 贤王世子等人则更多的是不解,方颜夕为何咬着林孝珏不放呢,而且此时林孝珏都不在这。 四人刚要说小姐不是那种人。 这时王先生笑道:“好在不是下的帖子请各位来,不然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周小姐早知道方小姐要来,故意穿了红衣引起方小姐的注意呢,可世上哪有这么神的人,小姐看病应该是大家,但算谁在谁不在,院里不下于百人,应该她也没那个本事吧。” 大家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方颜夕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的一位官家小姐,此时杏眼瞪得溜圆,她很难接受王先生竟然为了帮着林孝珏,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先生的死很突然,来拜祭的人也是慕名而来,不约而同,不可能有人事先就准备好了要害谁或者想一鸣惊人。 如果有,那人什么都算准了不是神仙了吗? 韩东宝想通之后笑道:“再说小姐根本不需要什么名,人家治好过我,治好过阁老府的陈公子,还有贤王府的福宛郡主,别人不知道,起码杏林界,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小姐,出名早都出来,还到这里博什么名。” 这句话虽然不全对,但也能解不少人的心结。 大家在一想到方颜夕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今天的表现好像真的用力过度,不管对那周小姐怎么怀疑,但这方小姐是不太正常就对了。 王先生也知道那位周小姐的确有些太神了,想一下子就让大家相信她很难,但做到这种程度,他已经尽力了。 见众人不在向先前那么诋毁怀疑她,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差不多,挥挥手道:“家中院小,实在不方便挽留各位了,等先生好了再请大家相聚,开门,送客。” 感情她迟迟不把人送走就是为了等方颜夕发难替林孝珏扳回一句呢。 方颜夕已经很明确的知道了她得罪了许文馨,若再辩解下去不是没有理由,但可能会越发让许先生不满,到后面可能就不是几个学子对她说三道四了,会更丢脸,于是忍下这一记暗亏,闭了嘴。 贤王世子四人是抱着吊唁的心思来的,没有杂念,既然人家都送客了,四人最先开始,带头离去。 其余人鱼贯而出,就不一一细表了。(未完待续。) 054 东华大街的转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博彦刚领这小厮走到许府的门口,就见许府里络绎出来很多人,他们或三或俩或成群结队,走在一起个个都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事,脸上只有惊奇没有悲伤之感。【ㄨ】 陈博彦细听他们的话,好像是许文馨活了。 人死了还能活?陈博彦不解的看向小厮。 小厮道:“小的去打听一下。”然后就跑去问一个单独出府的青衫公子:“哎,这位公子,您是吊唁许先生来的吗?怎么大家都急着往出走呢?” “你还不知道啊?许先生被周小姐救活了……” 陈博彦离他们并不远,二人的对话能听个八九不离十,他心诧异,传闻中许先生已经死了两天了,是什么周小姐能把死人也救活了? 正想着,他背后被人结结实实拍了一下:“嘿,这不是新郎官吗?怎么你也来了。” 陈博彦很反感新郎官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面色不愉的回头,竟然是六皇子等人。 他忙站正了拱手行礼:“原来是六皇子,没想到您也在这。”接着又跟李文涛秦树亮等人一一见礼。 众人回了礼,六皇子笑道:“昨日我突感不适,与你婚礼之中就先走了,还没跟你告罪呢。” 昨天婚礼出了状况,虽然外人应该不知道什么事,但先走的人很多,大家都心照不宣,陈博彦也没注意谁走谁留下,所以他没想到六皇子会突然提这个茬。 想了想,六皇子可能是真的身体不适,所以不知道后面的状况,他挤出笑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六皇子听他兴致缺缺,刚要问他大婚新喜的,怎么感觉不高兴。 这时李文涛突然问陈博彦:“你是来吊唁许先生的吧?”摆摆手:“不用进去了,许先生又活了。” 陈博彦看着他们露出满脸的不解。问道:“怎么还活了呢?到底怎么回事。” 李文涛等人就把上午所遇的奇事说了一遍:“我们也是后来的,听人说那小姐模样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嘴还很厉,就是有点结巴。谁都没想到她有起死回生之术,可人就真的给救活了。” 陈博彦听了大惊,怎么这么像林孝珏,他凝眉细问:“我听有人说小姐是姓周的?” 李文涛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看了看六皇子一眼,然后点点头:“据说是周光祖的侄女。”说到周家他声音变的很低:“就是前武国公府的大公子周光祖。他们家现在落魄了,没想到出了个三姑六婆。” 陈博彦预感到这个周小姐就是林孝珏,但她怎么会突然就姓周了呢,他蹙眉又问:“那各位知不知道这位周小姐跟林大人有什么关系啊?” 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哪个林大人?”京城里姓林的大人可多了。 若是林孝珏姓周陈博彦就不想承认林世泽是岳父了,故而答的有一些期期艾艾:“就是,我岳父,林,林大人。” 众人见他这样子,都以为他是害羞,哈哈一笑。 六皇子摇头道:“这个我们可真不知道了。” 其他人也点点头。 只秦树亮抓了一下下巴。歪头道:“我们家离林家挺近的,我怎么好像听谁说过林大人以前有个原配妻子,好像是姓周的啊?” 陈博彦心中一颤,黑眸睁圆,抬着手急问道:“就是周光祖大人家的小姐吗?” 其他人也都看着秦树亮。 秦树亮被众人的目光逼得抓腮细想,然后不耐烦的摇摇头:“真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我娘他们跟哪些夫人说话被我听见了吧,哪里记得这些小事。” 陈博彦听了心有失望,同时又怨怼自己,婚姻大事。他为什么都不把这个人打听清楚了呢?同时又下定决心,一会就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个周家。 陈博彦跟六皇子既然相遇了,之后就要约在一起喝酒,如是平时陈博彦是不爱去的。但他现在不想回家,就跟了去了。 这边林孝珏和福宛也到了东华大街,跟昨日相比,今日这里多了血腥。 她们还没下马车就听有人哭喊有人咒骂,等下来一看,昨日那些气焰嚣张的守卫。现在正动手打人呢。 曲国雄可是说过,这些人不会这么快动手的,那他们怎么会忍不住,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林孝珏首先想到的就是飨悦楼,她的人都是莽汉,很有可能跟这些守卫起冲突,别的人家都喜欢息事宁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先动手的。 她心中担忧看了一下福宛,福宛好似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二人叫上二虎赶紧往出事的地方跑。 而出事的那里,现在是鬼哭狼嚎,什么声音都有。 有男人绝望的呐喊声:“你们凭什么扣着人,这里是我们祖业,我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有守卫不屑的骂声:“可老子就是不让你们这些狗杂种过去,不签字画押,一只苍蝇也别想走……” 还有女人小孩的哭声,总之乱糟糟的。 林孝珏和福宛四人跑过去一看,官兵一群人,百姓不知有几人被围在中间,根本看不出是谁,圈儿踢呢。 福宛停在外围立即喊道:“住手,住手,都住手” 二虎也跟着怒吼:“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声如洪钟,震人耳鼓。 可这样的愤怒声太多了,根本没人理会。 且就在此时,福宛见到一个守卫把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打倒在地,踢出群围,可就这样还没停手,追出来接着踢呢。 再看那男人,呼喊声越来越微弱,突然一下子鼻口溅血。 福宛气的嘴唇颤抖,刚要骂人。 这时林孝珏对她道:“没用了,咱们动手吧。” 说着也不管福宛理没理解她的意思,抬起一脚就照着就近守卫的后脑勺下劈下来,那守卫发出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接着就是另外一脚。 福宛和二虎就算前面没理解,现在也明白了。这些守卫已经不是人了,跟他们说道理没用,动手吧。 福宛抽出鞭子,二虎赤手空拳。三人也加入的群战行列。 别看她们四个人少,但都身手不错,打倒几个人后,那些守卫意识到了对方有高手相助,都不知不觉后退一步。住了手。 “你们是什么人?” 林孝珏四人也住了手,她们没理对方,林孝珏蹲下来查看受伤人的伤势。 有七八个男子都不能动了,但无性命之忧。 最惨的就是那个瘦弱的中年男子,林孝珏手指靠近他鼻孔的时候,发现他气息微弱,而且见他左腿不正常的弯着,揭开袍角一看,小腿折了,而且都错位了。 什么仇要下这么狠毒的手。 福宛看出她的揪心。气的指着对方的头领大声责问:“你们好大的胆子。”她话音刚落,二虎就做出防御姿势保护在她左右。 她们身后的百姓见来了硬气的,都带些被打后的余惊和慌张躲到她们背后。 守卫等人见对方又抱成了团,还来了打抱不平的,先是一愣,再看新来的这四人,两个女子衣着不俗,像是官宦人家的,而那个打手,一看身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像军队里出来的人。 那头领想了想问道:“二位小姐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要多管闲事。” 福宛刚要自报家门。 林孝珏一抬手止住她,东兴大街的背后有许多大人物,她不想让福宛出头。免得连累贤王府。 于是她站起来走出一步道:“你们别管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出手打人。” 她自始至终没开口,这次说话,福宛就明白了,她要把事揽过去,福宛还想跟她争。林孝珏小声道:“听我的。” 福宛这才看着那些守卫不甘心退了一步。 她们不说家世,那些守卫见来头不小,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动手,头领一指她们身后的百姓道。 “这些刁民要造反,我等只是奉命教训他们一下。” 一个穿着直裰的白发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出一步,恨着声音道:“姑娘,他们就是恶霸。”说着指着那受伤最重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文宝轩的老板,听闻他的老师过世了,想去见最后一面,可这些畜生把东华大街的路都给封了,不让大家出去,文老板一定要出去,就跟他们争执起来,谁知他们就真动手,把人往死里打啊。” 老头说完,浑浊的老眼留下泪来。 那头领钢刀一指他:“老东西,谁让你们不识时务,这条街已经被人包了,你们这些不签字画押的,谁也别想出去。” 老头手杖点着地面,不忿道:“这些店面都是我们的祖产,怎么你说包了就包了,还有王法吗?” 那头领哈哈笑道:“我们让你们画押,用的就是王法,说着他拿出一本律法书敲了敲,都识字吗?还用我解释吗?你们的店面走了水,现在空着地皮,官府就要收回从新规划,白纸黑字写着呢,这就是律法。” 老者辩解:“可律法说了,只要半年之内我们再建好了,就还是我们的,而且你们收回也不能几十两银子就买下地皮吧。” 首领有些不耐烦,将律法书放回怀里,然后骂道:“老东西,我懒得跟你们啰嗦,总之,不签字画押就谁也不行离开这。” 跟昨天说的一模一样,林孝珏知道这些人已经是无法用道理说通的了,她也不管百姓再次跟这些人争吵,蹲下来塞一个药丸在文老板的舌下,先救了人再说。 福宛也跟着蹲下来,问道:“咱们应该怎么办?” 林孝珏没回答他,见文老板逐渐睁开眼睛,她低下头小声问:“文先生,您的老师,是不是许文馨先生。” 那文先生意识刚恢复,听到许文馨先生五个字都来不及跟林孝珏道歉,先生满脸泪痕:“老师他,走了,我不孝啊。” 果真文宝轩的老板是许文馨的学生,林孝珏虽然对这文先生的遭遇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欣喜,如果有许文馨帮忙,拿下东华大街就不用那么费力了,这些人有眼无珠,竟然打了许文馨的学生,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林孝珏低头安慰着文老板,道:“文先生莫急,许先生,他已经活了。” “啊?!”文先生这个受伤很严重的人倏然瞪大了小眼睛,好像人都精神了:“老师他,活了?” 林孝珏点点头:“我叫人,把你抬回去吧,许先生的确活了,就是我,救回的。所以,你不用着急了。”(未完待续。) PS:  作者菌早建的读者群,可一个读者都没有(先哭一会。)有兴趣喜欢周氏医女的同学欢迎申请加群,群号是492991560.欢迎大家监督,指导,批评,疼爱,拥护,热捧……哈。 055 锦衣卫抓了郑子刚的人 离东华大街不远的一处私宅里,有个二层小楼,楼上住着一位美女,具体多美不知道,但相传她是工部侍郎之子、郑子刚的相好。△頂點小說, 此时郑子刚正在楼上的花厅坐着,但他这个主人坐的位置既不是上首也不是下首,正中间。 上首的位置,请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身材中等微胖,皮肤特别白,眼睛小小的,还长着一张怎么看都像是在笑的面孔,看起来特别和蔼。 下首相陪的位子,坐的正是方君候。 厅里摆满了不符季节的水果,还有几个女郎跳着妖艳的舞蹈,三人看着舞蹈,评头论足,嬉笑哈哈。 尤其是那个男子,本就不大的眼睛,瞄着领舞女子的曼妙身材笑没了眼睛。 直到一曲过后,郑子刚让女郎们退下,见男子对那曼妙女郎有些依依不舍,郑子刚笑看方君候,跟他使了个眼色。 方君候就道:“刘公公,君候在长春街有一处三进的宅子,修建的很是精巧,看风水的先生说宅子有紫气蒸腾,蕴养上品福禄,又说君候命格贵气不足,镇压不住气运,无福消受,而且这宅子须要与大贵人相配,咱们这次才能马到功成,一想起这事,便令君候忧思重重,一直想将这宅子送予一个贵人,助咱们大事一帆风顺。” 方君候顿了顿,愁眉苦脸的道:“只是君候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刘公公福禄俱全。有上品贵气,与这宅子紫气相得,福禄长久,不知刘公公能否君尊降贵,取了这福宅,也为君候消灾解忧哪?” 这是明摆着要送给他宅子,却又不直接说我给你个宅子,那样不好听,所以说的很恭维,郑子刚心道这个方君候是个会说话的。他是定国公的公子。却还能礼贤下士,对一个太监和声和气的,这又是能屈能伸,是个可造之材。 果然刘公公尖声尖气的笑道:“方公子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话锋一转。他又问道:“那刚才的姑娘……”一个淫.荡的眼神看向方君候。 方君候这次给郑子刚递眼色。女子是郑子刚的人。郑子刚立即道:“清音姑娘就是住在那边的。” 刘公公一下子就一本正经起来,指节点着桌子道:“什么都是好的,但宫里太忙。圣上身边离不了人,等我哪日有空,就过去看看。” 这位刘公公虽然是个公公,但极其好色,据说他有几百种方法让女人一见到她就想自尽,都说他没个干净。 但好色的人又都有个毛病,特别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好色,所以他说脱不开身的时候,就是他在掩饰的时候,也是心里最高兴的时候。 就是说这宅子他收下了。 刘公公是皇上司礼监秉笔太监,批阅奏折分为两部分,第一步先由内阁五位大臣“票拟”,票拟就是说一件事,内阁们的处理决定,先给皇上一个意见,至于皇上同不同意,就到了第二部,批红,同意就批,不同意就不批。 但每天那么多奏折需要披红,皇上看不过来,就找秉笔太监代笔。 有时候皇上再懒惰一点,批红的奏折也不看了,那最后决定权就落在秉笔太监手里,想想他的权利有多大吧。 东华大街就在天子脚下,想做的不出动静有点难,但如果有刘公公顶着,就不怕皇上知道。 方君候和郑子刚投其所好,送美女和宅子给刘公公,刘公公欣然收下,他二人就知道刘公公对他们这个阵营很满意,于是就提起东华大街的事来。 方君候道:“这次要多谢二位帮忙,这东华大街有几家店铺,正对着我家正宅,还比我家正宅高,所以风水全挡了,我二叔过世,可不就是他们挡了好运,这次二位说什么都要帮我这个忙,把那些无良商铺赶走。” 郑子刚看着方君候敲边鼓:“那些无良商贩以次充好,锱铢必较,不知道坑了多少百姓,刘公公这次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 虽然都没说以后经营的事,但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东华大街是个肥肉,其实就是为了财,跟别的事都没关系。 刘公公事成之后也能得到一半的好处,见二人一唱一和的,他也十分正义的说:“二位公子放心,这些无良商家跟百姓过不去就是跟二位过不起,跟二位过不去就是跟咱家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这次看他们谁敢捣乱,就一个都不留,至于上面……”他指了指房顶:“为民请命的事,有咱家给二位公子顶着,你们就放开了去办。” 他本来是个笑面,这样肃然起来,还真像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 有他这句话,剩下的干什么都放心了。 郑子刚好似被他感染一样,立即拍桌子:“别的事就不用公公操心,这些刁民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当刺头,我第一个不饶他们。” 方君候也道:“这点我们对子纲兄还是十分敬佩的,想东华大街那几个人,也没几个人敢跟子纲兄作对。”说着他先举起茶杯道:“一会公公要回宫,不能饮酒,我这里以茶代酒,先敬公公和子纲兄一杯,祝咱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郑子刚也举起茶碗:“二位看得起我,那我先干为敬。” 刘公公见京中这么风云的两个公子都要给他面子,心中得意之情无以言表,痛快,举杯也干了。 正当三人妙明奇妙干着茶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绿衣女子。 “公子,出事了。” 那女子正是郑子刚的相好,刘公公一见,果然漂亮,心里有些痒痒。 但此刻他是不能表现出来了的。 什么女人可以动,但应不应该动,他还是清楚的,虽然是郑子刚和方君候有求于他,但方君候家里是什么人?是四皇子的外家,万一哪天四皇子登基了,他还想继续做司礼监的太监呢。 跟着郑子刚的人现在也不能动。 当然大家对刘公公的盘算一无所知。 郑子刚的相好叫余音,她一进屋就小声说出来意,等到了郑子刚面前的时候,神色依然十分担忧。 她并不是没规矩之人,这样的表现让三人纳罕,这时候能出什么事。 郑子刚蹙眉道:“不要慌张,没有外人,你说吧,怎么回事。” 余音正是知道三人都是这件事的操持者才敢直接说出来的。 她给三人屈膝行礼,然后急忙道:“方才郑中来报,说咱们在东华大街的人都让锦衣卫给抓起来了。” 郑中是郑子刚放在东华大街监视那些官兵守卫的心腹。 郑子刚听了大惊,他可刚说了东华大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他的人却被抓了,这是故意打他的脸啊? 郑子刚一拍桌子:“什么?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插手这件事。” 女子不知,其他两人也十分不解。 刘公公想了想问郑子刚:“是不是你们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店铺里有锦衣卫的人啊?” 方君候摇头道:“这不可能,街上每一家店铺的背景我都调查过,除了那几家有官家背景,其余的都是普通商人,那几家人官职也不大,而且我们并没有难为他们,想他们也不会不开眼跟我们作对。” 就是,他郑子刚的名声在外,谁会不开眼惹他? 郑子刚站起道:“今天让二位看笑话了。”然后问余音:“你先说说经过,为什么锦衣卫会抓人?” 女子就将从郑中哪里听来的话说一遍:“文宝轩的老板要出街,咱们人给拦了下来,那老板就开始动手与一个守卫撕扯起来,咱们人就动了手,然后有几个街道的街坊,开始帮着文宝轩的老板,都被咱们人给打了。” 郑子刚瞪着眼睛:“就这么点小事,打两个人而已,就算打死了跟他们锦衣卫什么关系?小爷在哪里办事不打人啊。” 女子忙道:“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可后来来了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好像是官家背景,就多管起闲事来了。尤其是一个结巴,她在飨悦楼叫了一群伙计,把街坊给隔开,打了咱们的人,后来又叫来了锦衣卫。” “女子?结巴?”这都什么玩意儿?郑子刚道:“那女子跟锦衣卫有关?” 女子忙答:“郑刚说锦衣卫带队的小旗见了她就给他行礼,听那意思,这小旗之所以能进锦衣卫,都是那女子帮着走动的。” 其他两人都想看郑子刚。 郑子刚微眯着眼睛:“就一个小旗……”想了想又道:“她是只依靠这个小旗,还是小旗之后还有更大的人物给她撑腰呢?” 现在对于这些问题,大家都是一概不知。 方君候道:“不管怎么样,先去锦衣卫把人捞出来,不然外面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 有时候抓人是个讯号,无缘无故的不会抓人,尤其是锦衣卫,抓了人,好像就在告诉别人,这个人要完蛋了。 郑子刚脸色一黑,道:“我倒要看看,锦衣卫哪个不长眼的敢抓我的人。”(未完待续。) 056 止血药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街道阻止百姓告状的守卫已经被锦衣卫的抓走了,而百姓这边,受伤的人要么被家属抬回去,要么就被邻居朋友送到医馆去,就文老板受伤最严重,街坊百姓不知道送到哪里去好。 最后林孝珏让王再生找了板子把人抬回文宝轩,她要亲自医治。 如今大家都是自身难保,见有人给文老板善后,熟悉的街坊又见这些人虽然陌生,但帮他们抓走了坏人,所以也没太多担心,就没再过问文老板,都去忙活别人了。 林孝珏辅宛等人来到文宝轩。 文宝轩是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店面就在飨悦楼隔壁,店面也不大,但文老板人长得就书生气,再加上店铺里的狼毫十分出名,所以在东华大街,文宝轩也算小有名气。 店面的二楼是文先生住宿的地方,文先生有个太太已经过世多年,就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 打架的时候,文小姑娘也在一旁来着,但她幸运,被邻居拉住了,所以没有卷入斗争,没有受伤,现在看父亲被人抬着回来,小姑娘吓得就知道跟着父亲身后抹眼泪了。 家无主事之人,林孝珏便做主,让王再生把文先生放好在床上,然后吩咐王再生去抓药。 文先生除了腿伤之外,还有内伤,需要止血,可这个血光止还不行,还得活血,不然血虽然能止住,但如果淤住了,这次伤好,以后还会出大问题,淤血也会要命的。 止血药分凉血止血,化瘀止血,收敛止血,其中,三七、茜草、蒲黄、景天三七是止血活血的,也就是化瘀,其中茜草还有一个别名。叫血见愁,一听名字,止血就是非常厉害的。 所以林孝珏选了这味药做止血的君药茜草炒炭来给文先生止血,血遇热则行。遇冷则凝,遇黑则止。 止血药的炮制一般都是烧炭。 所以林孝珏选了这味药做止血的君药。 血止住了,就是腿伤,骨头折了,可以接起来。但长不长得好,要看接骨人的功夫和后面的调理。 林孝珏最擅长的是内科,但接骨也跟外公学过几招,文先生的伤她还能拿下来,再用些续断,杜仲接骨的药材,她判断,文先生的腿也不会留下大的病根。 等她写好了方子就着手接骨。 此时王再生等人都忙去了,屋里就剩下辅宛二虎和文小姑娘。 四人就见林孝珏摸着文先生的小腿骨,问他疼不疼。 文先生内伤太重。早都疼木了,只气若游丝的摇摇头,辅宛还以为林孝珏问完之后会在摸索一下伤情呢,可突然就听卡的一声,接着文先生发出不大不小的吃痛声,然后林孝珏就把文先生的腿放正了。 辅宛都没见她用的是什么手法,病人也没有太痛苦了,愣愣问道:“就好了?” 文小姑娘也吓停了哭泣,她也觉得父亲的那一声不是很痛苦。 林孝珏摇摇头:“还没……” 她话还没说完,辅宛提着的心到放下来了。就说嘛,接骨怎么会这么简单。 这时林孝珏却道:“还得打桩,上夹板,应该就没事了。” 剩下的工作就不难了。辅宛:“……” 林孝珏安置好文先生,然后洗了手,这时王再生抓药还没回来,辅宛趁着她有空,忍不住问:“你接骨那功夫,能不能教给我?我就听卡卡卡卡。这骨头怎么就接上了呢?” 林孝珏想了想她这卡卡卡卡是什么意思,然后:“……” 她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学接骨,是为了什么?” 辅宛眼珠转了转,她想学接骨就是觉得骨头断了都能接上,如果学会了拆骨不是更好拆了吗?这样打架就顺手多了。 挠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什么,就是想,万一谁受个伤什么的,我也能帮忙不是?你看我,天天惹是生非的,万一二虎受伤了呢?” 林孝珏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辅宛被看的不自在,一跺脚嗔道:“好了好了,我就想学来打架嘛。” 林孝珏没想到辅宛也会有这么少女的一面,噗嗤一笑,道:“还想瞒住我。” 辅宛拉着她的衣袖,换了讨好的语气:“那你教教我嘛,我保证不乱用就是了。”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表情变得很严肃,道:“你想学,我自然会教给你,但你要记住,接骨,是一项非常累的手艺,我之所以敢,卡卡卡,是因为我早已摸清了,文先生的筋骨脉络,他的伤,没有迫害到筋头和血管,有的时候,骨头会卡着筋脉或者血管,接骨接不好,这人就残废了,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接骨的手艺,大夫要力气很大,十分辛苦,你还愿意学吗?” 辅宛连连点头:“我别的没有,就剩力气了。” 林孝珏点点头,又道:“可你是郡主,身份高贵,学了这个,我虽不担心你,会出门卖艺,但碰见伤员,你古道热肠,一定会手痒出手,到时候别人可能会,背后议论你,有损你的闺誉,这些你也,不在意吗?” 辅宛心道,我什么人怎么她都说的这么准?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如果我学会了,是去救死扶伤的话,那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做的都是善事,别人就没资格议论我,即便她们议论,我也会不以为意,因为我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做大夫的,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尤其是这个时代,还是个女子,那困难就不止是加倍那么简单。 能成为好的大夫,凭借的全都是问心无愧。 林孝珏拉起辅宛的手,跟她拉了个勾,道:“我想,你有这份觉悟,如果行医的话,一定能成为,好的接骨大夫,我会的手法,都会交给你。” 辅宛看着二人小手指勾在一起的手,突然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责任落在了肩膀上,却又不觉得是负担,反而无限光荣。 二人这边商定了学艺之事,过一会王再生就回来了,他不仅带来了药材,还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未完待续。) PS:  我突然想起来,大家有喜欢学中医的,中医理论有时候看书是非常难懂的,不如先背中药材分类,常见四百味中药都背下来,感觉入门就简单一些,个人小心得。 057 文先生的苦衷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姐”王再生将药材交给林孝珏,同时找借口说帮林孝珏煎药,把林孝珏叫到厨房帮他。 辅宛也不是傻到家的,见他大老爷们抢着煎药,就是跟林孝珏有话说,于是也不参与。 这样店铺后面的小厨房里就剩下主仆二人。 王再生的印象里,药材都是要煎的。 就准备生火。 林孝珏告诉他:“茜草是要炒炭的,你买的是茜草炭,血,遇热则行,遇冷则凝,遇黑则止,故而止血药,炮制多烧炭,这茜草炭,你帮我磨成粉,就行了。” 续断等药外用,也是磨粉。 王再生这才明白自己找的借口多拙劣。 他搔搔头:“我就是有话要跟小姐禀告。” 林孝珏点点头:“一边磨粉,一边说,救人赚钱,两不耽误。” 于是二人就找来两方砚台,没有研钵,就用它了。 王再生一边学着林孝珏的手法,一边低声道:“确定了安排在街口堵着大家不让出去的背后主使是工部侍郎之子郑子刚,他倒是没先找咱们来算账,如您所料,先去了锦衣卫,跟张燕要人呢。”禀告的是敌对那边的情况。 今日兰君垣安排来抓人的锦衣卫小旗正是张燕,那个曾经无锡的捕快,当时瘟疫横行,他跟林孝珏一直保持联系,把城里的状况报告给林孝珏。 后来梁宇强查了无锡县令,这个张燕反倒因为遏制瘟疫有功,被梁宇强带了回来。 林孝珏也没想到梁宇强会把张燕安排到锦衣卫去,不知道是梁宇强的决定还是兰君垣的想法,总之朝中有人好做官,既然张燕是自己人,别看他官职多小,郑子刚想把人要出来,可不太容易。 林孝珏道:“锦衣卫那边,不用操心。有状况的话,兰公子,会派人来通知咱们,我想郑子刚要不出来人。很快就会找在咱们头上。” 因为寡不敌众,在跟那些守卫打斗的时候,飨悦楼里的人都亮了相,郑子刚从锦衣卫要不到人,很快就会找那些背后的人。想他明天应该就会找上门来。 林孝珏又问王再生:“店铺收的怎么样了?” 收店铺的活主要是曲国雄和周二在负责,因为银票面额太大,收店铺的时候都找不开,是周二连夜找钱庄印的小面额银票,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王再生等人虽然不负责,但也参与在其中,所以结果他也是知道的。 “本来剩下咱们四十一家,曲先生一说不压价收铺子,那些老板都吃苦头吃怕了,三十五家都出让了地皮。收的算是比较顺利,对了文老板也没有卖地。” 四十一去掉三十五,再去了飨悦楼和文宝轩,就剩下四家人不肯搬走了。 明知道放火强收地皮的人是有官府背景的,现在有人愿意出正常价收铺子,那四家却还是不肯搬走,要么是他们对店铺有着不可舍弃的执念,要么就是见有人跟官府那边抗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前者林孝珏不想惹,后者林孝珏对这条街早有规划。如果不跟着她的步伐走,在这条街以后怕也难混,所以不足为惧。 说白了,这是个需要金钱背景和胆量的游戏。玩不起的就淘汰,她不在乎谁走谁留。 现在收了三十五家店铺,加上她飨悦楼,她的资本已经足够了。 林孝珏听了很欣然,笑道:“那就不用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咱们这次,一定会发大财的。” 王再生也听过小姐贪财的传闻,见她说话的时候笑的眼睛弯弯的,也跟着笑了。 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小姐,我好像听你跟郡主刚才说文先生是什么许先生的弟子,那许先生是不是来头很大啊,咱们这次可不可以利用上?” 林孝珏跟辅宛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只避开了文先生,自己人她不会藏着掖着。【ㄨ】 她点点头道:“这位许先生,是当世大儒,天下读书人,都要卖他三分薄面,你想啊,满朝文武,多少读书人,如果有他插手,郑子刚等人,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得王再生眼睛一亮,那他们就不用卖命了。 “可是。”林孝珏话锋一转,同时回头看了看厨房之外,这里的角度能看见二楼文先生的卧室,她一脸沉重的摇摇头:“我怕文先生,是不想让许先生知道。” “为什么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不想靠山知道?”王再生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难道文先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许先生了?” 这个林孝珏不知道,林孝珏只是按正常人的行为来推断的,文先生从受伤到现在,除了哭自家的老师死了,再也没提过许先生三个字。 若说前面他受压迫,是因为联系不到许文馨,这说得通,但现在都知道许文馨活着,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是不肯找人帮忙,那就是有难言之隐了。 林孝珏估计的一点也没错,当她忙完了文先生的病情后,就跟辅宛要告辞了。 “先生家中人少,我会叮嘱飨悦楼的老板,派个人来照顾先生的,先生莫要担心。” 文先生跟曲国雄做了十几年邻居,虽然知道曲国雄现在在收店铺,但没想过林孝珏就是幕后主使。他以为这位热心的小姐看他家可怜,要用金钱雇佣曲国雄的人呢,就连忙道:“已经非常麻烦二位小姐了,怎么还好麻烦曲老板呢,不用不用,还要小姐破费。”摆手拒绝。 “无妨,反正现在,也没客人,大家都不忙,邻里邻居的,就这么定了。” 林孝珏说着就要走,文先生也没多想,他伤痛在身,管不了那么多了,家里又只有一个小女儿,没人能招待客人,于是只说了些非常感谢的话,也没有留人。 等她们都走后,文小姑娘看着父亲凄凉的卧房又开始哭了起来,小姑娘早慧,所以能感到家里跟以前比,要变天了。 文先生心疼的摸着女儿的小头发,劝道:“素娘,别哭,爹爹没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素娘睁着噙满泪水的眼睛,同样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爹爹,道:“爹爹,刚才的那两个姐姐是不是很厉害,她们可以抓住坏人,那咱们是不是不用搬走了?” 文先生忍着疼淡淡一笑:“傻孩子,两个姐姐只是好心人而已,咱们这条街,好心人是帮不上忙的,要大人物才能帮得上忙。” “爹爹,不然咱们去找师公吧,您不是常说,师公是个大人物,有通天的本事,他一定会帮咱们保住铺子的。” 文先生京城跟女儿夸耀自己的师父,所以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师公,小素娘自小就记在心里。 文先生听了女儿的话不仅没解开满脸的愁容,反而一丝愧疚又爬在他的脸上,他叹息道:“爹爹不能去找师公,爹爹对不起师公,当年师公希望爹爹留在他身边,可是爹爹还是选择了你娘,爹爹这一生都没脸见你师公了,怎么好意思去求师公呢。” 当年文先生的才华很得许文馨赏识,甚至文先生家中十分贫困,读不起书,许文馨都打算出钱资助他去科劳,可是文先生还是拒绝了许文馨的好意,他当时对文宝轩掌柜的小姐一见钟情,但文家家中无子,要娶文小姐,就要入赘,可入赘就不能参加科举,这是律法写明了的,文先生不爱仕途爱美人,所以就必然辜负了许文馨的好意,也就觉得没脸再去求许文馨了。 小小的素娘见爹爹从来都没哭过的人,现在一脸泪痕,就知道自己的话很让爹爹为难了,一时失望的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文先生又叹息一声。 至此屋内一片愁云惨淡,好像没了生的欲望。(未完待续。) 058 锦衣卫捞人(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衣卫抓了郑子刚的人,这让郑子刚十分难受,还不如抓他呢,抓他,他老爹可以找人把他放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抓了他的人就不一样了,首先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出卖你,其次会让人觉得锦衣卫故意他们郑家被锦衣卫盯上了,再次,因为抓的不是他,能替他老爹出力的人,根本不会因为几个小兵使劲。 谁没事愿意去得罪锦衣卫的人呢? 锦衣卫直属皇权,背后就是皇上,抓人不需要跟谁打招呼,一张“架贴”不管你是王侯将相何许人,都得乖乖跟着回来。 多少名相重臣栽在他们手里,简直就是个恶棍部门。 而且这次的抓人很让郑子刚吃暗亏。 锦衣卫抓人可都是皇上的意图,但郑子刚知道自己外面混的好,可在皇上面前根本就是小人物,还入不得皇上的法眼,皇上想要惩罚他也用不着动用锦衣卫,所以这次的行动,锦衣卫的人一定是滥用职权。 但他又没地方说理去,他总不能去找皇上说,哎,您的人乱抓人呐,我们可不干呐。 万一皇上问起来,那他们为什么乱抓人? 郑子刚怎么回答?他自己屁股不干净,没地方讲道理,最关键的,凭他也见不到皇上。 可没地方说理,锦衣卫就不能放人,不放人外人就会以为皇上要开始惩治他爹了。 这是非常不好讯号。 所以郑子刚思来想去,只能去锦衣卫走后门了,谁让这么部门太特殊呢? 于是郑子刚派了心腹郑中,去锦衣卫找夜繁华捞人。 夜繁华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百户官职比小棋要大四级,今年二十八九岁,年轻人,跟郑子刚有点交情,郑子刚的印象中,这个人十分霸道。他想这人一定能帮上他的忙。 郑中恭敬的来锦衣卫的公事房找夜繁华,很巧,夜繁华有空,就接见了他。 于是郑中就把他们家公子遇到的麻烦说了一遍:“这个叫张燕的小旗其实是滥用职权啊。他抓了我们家公子的人不放,这也是不给您脸面啊,谁不知道您跟我们家公子交好啊。” 夜繁华一听是一个小旗惹的事,还是他们司的,当即对郑中道:“你让郑大公子放心。区区一个小旗,他还敢抓人?我这就带你去把人弄出来,顺便让那小旗给公子磕头谢罪。” 郑中听他包票打的响,笑道:“这件事对公子来说可十分重要啊,小的不在职营,但听说那小旗是在季白户手下的,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杀猪何用宰牛刀呢?要不咱们先去季百户那里走动抖动?” 季百户对张燕才是正管。 夜繁华这就听出来了,这个郑中找他的目的是搭桥,不是让他去捞人。他一拍郑中肩头道:“季友跟我是平级,都是一个司的,他能办的事,我也能,让你放心你就放心,等你回去帮我跟郑公子带个好就行了。”这时候他怎么可以让郑大公子看不起呢? 郑中一听他都这么说了,人家锦衣卫自己的事,她就不搀和了。 拱手揖礼道:“那小的这里先代我家公子谢过大人。” 夜繁华摆摆手:“跟我走吧,咱们去汇汇那个小旗。” 郑中一看这底气,相当十足啊。那一会放人肯定没问题啊,就高兴的跟在他身后,跟着去了。 夜繁华先是领着郑中到了锦衣卫的沼狱,锦衣卫抓人。审问都在这个臭名昭著的地方。 沼狱隶属镇抚司,夜繁华也是这个系统的。 沼狱虽然是审问犯人的地方,但也用供自己人办公值班的公事房。。 夜繁华就领着郑中到值班室找人。 他一进屋,见屋里有四个穿着校尉服的小人物,就没放在眼里,背着手仰着脖子问话:“你们队有个叫张燕的?人呢。给我叫出来。” 他不认得下面人,但下面人都认得他。 四人之中,有个叫毛弟的,一见是夜繁华,还背着手,这人还是有点背景的,世袭的千户。 忙从凳子上站起,行了个礼:“夜百户,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叫兄弟们传达一下不就行了?” 其余三人也跟着站起,忙叫着“夜百户。” 夜繁华见这些人还算懂事,哼道,肩膀挺的更斜了,冷声道:“我倒是想清闲,可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就知道惹事生非不让老子清闲,我问你,”他指着先跟他说话的毛弟:“你们队是不是有个叫张燕的?他个孙子错抓了郑大公子的人,还不让他滚出来?” 张燕是队里新来的小棋,谁都知道做锦衣卫威风,有些官职还是世袭的,这个张燕是无锡来的,就是个小兵提上来的,可他一来就是小棋的职务,像夜繁华这样的人看不上一个小旗的职务,但有人三四年还只是小侍卫呢。 上面直接派下来的小领导,说明什么啊,人家可能没有家世,但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毛弟等人都在张燕手下做校尉,虽不知道给张燕撑腰的是谁,但他们都知道,季百户都要对张燕高看一眼,你一个不是直属的百户跑这里来耀武扬威,不是等着没脸呢吗? 四人心知肚明,但谁都不出头点破。 毛弟装作很惊惧的看着夜繁华,道:“百户大人您等着,小的这就跟你叫人去。” 夜繁华满意的点点头,放毛弟过去了。 毛弟一走,郑中就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向,他是着急啊,人越快放出来,他们家公子才能松一口气。 夜繁华拉着他坐下:“别急,由老子出面,他敢不答应,一会等他来了就让他放人。” 其余三个校尉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忙道:“百户大人,我跟您沏茶去。” 他这一行动,其他二人也跟着忙起来。 夜繁华对几人的表现十分满意,看嘛,就说他这个百户不是吃素的,虽然不直属,但谁敢不卖他面子呐?! 夜繁华洋洋自得着,不一会的功夫,毛弟扶着额头上的汗珠,小跑着回来了:“夜百户……”(未完待续。) 059 锦衣卫捞人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毛弟跑了一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夜繁华和郑中见他身后没有跟人来,都很诧异,尤其是夜繁华,他刚才包票可是打出去了。 夜繁华黑着脸问道:“张燕呢?老子叫他呢,他孙子人呢?” 毛弟战战兢兢道:“回夜百户,张哥现在忙着呢,他问您有什么事,要是大事,他等一会过来,如果是小事的话……” “……”夜繁华都见了鬼了。 一个小旗竟然让他一个百户等着,这小旗是不是疯了? 夜繁华愤怒于胸,但刚开始嘛,还压抑着点,沉声问道:“小事怎么地?”看他能答出什么花样。 “小事嘛……”毛弟转着眼珠看着其他三个伙伴,三人都低头敛气站在夜繁华身后,但他还是能感到三人在偷偷笑。 毛弟心里骂了一句,这些兔崽子,看他一个人笑话呢,谁让他欠等儿一样去找人呢? 毛弟骂完心也不怕夜繁华的黑脸,但还是恭恭敬敬对夜繁华道:“要是小事的话,张哥说等过几天再说吧。” 夜繁华直接就傻眼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是百户,他才是小旗,他傻了?分不清谁大?老子叫他呢。” 毛弟用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他:“属下也不知啊,张哥就是这么说的。” “张你大爷。”夜繁华骂道:“在老子面前你一口一个张哥的,你找死是不是?” 毛弟吓得连连擦汗:“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本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的郑中见这张燕果真拿乔起来,忙劝也繁华:“大人先不必发火,张棋不给大人面子,跟这些兄弟也没关,您消消气。” 毛弟狠狠的点头,那意思好似非常赞同郑中的话,但他心里却想着,这贼子挑唆夜繁华给张哥的关系。一定得找个时机给张哥出出气。 张燕是直接派下来的小头目,按理说这种没有群众基础的官不好当,兄弟都不信服,但他属下这几个人跟他关系都不错。第一是大家都知道张燕有靠山,谁不想被提拔? 还因为他有靠山,所以说话硬气,平时大伙犯了什么错,他都盯着。上头就会给他面子放大伙一马。 而且张燕这个人很仗义,这样的人在锦衣卫中会很得人心,他不贪婪,有时候办差得了好处他都不留,全都分给属下的人,用他的话说,我是外乡人,家里也没什么人,京城更没亲属,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用钱干啥? 能力强担责任又爱护兄弟,还仗义疏财,这样的头谁不喜欢呢? 夜百户也没看出毛弟是在演戏,见郑中给毛弟求情,他变得更加愤怒:“既然不关你的事,还不让那王八羔子给老子过来,你杵在这里等着老子请你吃饭呢?”火气十分大。 能不火大吗,牛皮都吹出去了,夜繁华原本以为放人这点小事是手到擒来事,可一个小旗都不肯卖他面子。这让他在郑中面前很抬不起头好吗? 毛弟见惯了这些大领导耀武扬威的样子,但他有顶头上司,夜繁华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心里嘲笑着可嘴上也不争辩,战战兢兢点着头:“属下再去叫他一次。” 那三个躲在别人背后的家伙见毛弟还得挨次骂。都无恶意的心里嘲笑他。 当然毛弟这时候也看不见了。 张燕此时正在另外一间公事房里喝茶,毛弟来找他:“张哥,这个夜繁华果真像人说的,能摆谱,哥们快撑不住了。” 张燕笑道:“怎么?他还非得见我啊?” 毛弟走到他坐的椅子前站住,俯身低声道:“张哥。这次抓的人可是郑大公子的人,咱们也扣不了多长时间,为什么还要得罪他们呢?” 张燕笑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关一天算一天。”就算是关半天都能帮了小姐的大忙,起码现在东华大街,没人敢堵着街口了。 毛弟不懂这些,搔搔脖子的痒,再次问道:“那张哥你要不要去见夜繁华?这小子好像收了郑家很多好处,他又极其要面子,若是看见你,非逼你放入不可,要不你就躲着别见了,那边有兄弟们挡着。” 张燕摆摆手:“不用为难兄弟们,我就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就去见他,看他有什么大本事。’ 毛弟转转眼珠,见张燕真的迈步往外走,心道要有好戏看了,脚下摸油般,赶紧跟上张燕的步伐。 当张燕和毛弟走到先前办公房的门口时,夜繁华可能是气不顺无处发泄,正在骂其他三个校尉呢。 张燕就听夜繁华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郑大公子的人也敢动,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明天全都给我滚走,少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 就跟骂自己儿女似得,毛弟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们是锦衣卫,又不是他郑大公子的家奴,抓他几个人怎么了?这夜繁华简直是在放屁,比放屁还臭。 张燕大步跨进门一步,道:“不知是谁在大放厥词,我等是奉公办事,什么郑大公子负大公子的,我们不认得,就知道犯法就该抓。”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兄弟:“大家都抬起头来,咱们锦衣卫是最讲理法的地方,不是比嗓门大。” 锦衣卫讲理法?一本正经说笑话。 三人加上毛弟都抬起头来,心里顺便:“……” 夜繁华见正主来了,还跟顶撞他,往门口这边来截他:“你就是张燕?少废话,你抓了什么人,赶紧给老子放了,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张燕高,踮着脚指着张燕。 张燕面露怪异,背手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夜百户,难怪说话这么大声了,抓了什么人?”他食指点着太阳穴,好像想到了什么:“属下自入职以来,抓了不少人呢,对了,还抓了反贼十八星宿。都放了吗?” 夜繁华说让他放的是郑子刚的人,不是他抓的所有人。 而且这十八星宿是大有来历的,他们是十八个人读书人,但是不好好读书。搞什么忠君爱国那一套,但偏偏爱的不是当朝之君,他们说当朝皇上靖难其实是借口,就是反贼,还说皇上坏纲常夺了侄子的皇位。就好比儿子****老子的老婆,是****。 总之就是拥护先帝复位的一些学者。 这么骂皇上,当皇上好脾气呢,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一个个都抓进沼狱,等着受死呢。 夜繁华指着张燕的鼻子:“你少跟老子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让你放的是什么人,就是今天你抓的郑大公子的人。” 张燕见他挑明了,也不继续逗他,问道:“既然是郑大公子的人,那百户大人没问问他们是犯的什么法?” 这时候如果说他们是犯法。那无异于往张燕手里递把柄呢。 郑中忙插嘴道:“公子的人都是兢兢业业干事的人,东华大街有一群不法之徒,做买卖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于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经常失火,现在地皮空着,他们又不建房子,工部要收回地皮,他们却百般阻拦,这还不够。还经常聚众闹事。公子派去的人,就是阻止那些人闹事的,他们都是战士。” 简直是颠倒黑白,若是张燕不知其中的弯弯绕。还以为东华大街原本住的是一群饿狼。 他看向郑中,客气问道:“这位是?” 没等夜繁华介绍,郑中笑道:“小人郑中,我家公子正是工部侍郎之子,大人这次错抓的人,就是我家公子的人。” 夜繁华听了得意的点点头:“是侍郎之子。工部侍郎。”说着手坐着数钱的姿势:“你可别听错了,还以为我在故意为难你。” 工部经常要作建设,十分有油水。 夜繁华那意思,就是你们放人,好处会有很对,在贿赂张燕呢,毛弟四人见了隔着中间的三人相互偷偷做鬼脸,也不知道是嘲笑夜繁华,还是嘲笑对方。 既然是偷偷的,正在说话的三人就看不见。 张燕装作听不懂夜繁华是什么意思的样子,他沉思着,突然嘶了一声,问道:“工部侍郎之子是人名还是官职啊?要说是人名吧,工部侍郎,明明是个三品大员啊,可之子,又像是人名。但如果是人名的话,他的人凭什么去东华大街狗仗人势,当朝廷没人了吗?” 郑子刚非军非官,群能调动官兵,这全是他老子给他的权利,为的就是贪赃枉法。 如果事情不败露,那自然是以官府的名义赚的盆满钵满,如果事情败漏,顶多是工部侍郎治家不严,他自己又没参与犯罪,一摘就干净了。 所以每次有贪赃枉法的事,都是郑子刚出头。 夜繁华跟郑中原本以为张燕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是想捞点好处,只要他们给钱就会放入呢,原来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戏耍他们呢。 郑中被他问的一脸怒气,夜繁华大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当着雇主的面没脸,怒道:“你少装蒜,你错抓了好人,到底放不放人。” 也是等不及了,直接用嗓门压人。 夜繁华吼一吼,锦衣卫都要抖三抖,毛弟等人虽然看不起他,但他官职和家世摆着呢,都有些怕张燕吃亏。 张燕却是很硬气,道:“放人是不可能了,那些人已经招供,他们干的都是不法之事。” 郑中一听那些人已经招供,真急了,那些人跟了他家公子很久,不止东华大街这一次事情,就拉了拉夜繁华的衣角,小声道:“大人,您不是说一个小旗不足为惧吗?这怎么办?” 是啊,他是说了,谁知道这小旗这么不开眼呢? 夜繁华感觉自己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张燕的小旗,现在还特别嚣张。 他转过头看着张燕,叉起腰来:“你今天到底放不放人?”好像不放人,他下面就要出大招了。 毛弟四人心里都怕怕地。 可张燕当年做衙役的时候就敢跟县太爷直言不讳,怎么会怕他吓唬,一蹙眉:“不放,他们贪赃枉法。”一偏头感觉身后有个黑影,又肃然道:“再者说,就算放入也不是你夜百户管得了的,属下上头有顶头上司,上司上面还有季百户,还有马千户大人呢,此等大事,怎么也得千户大人来决定,您跟我们只是一个司而已,又不是一个所,您还管不着我。” 就是不直属。 夜繁华跟张燕是一个司,他们共同受管与马千户,但夜繁华跟这个顶头上不对盘。两个人就差二级,当时这个位子本来是夜繁华的,当选那天马千户使计策让夜繁华得罪了同知,所以就落选了。 不提马千户还好,一提起来夜繁华就不是没面子那么简单,暴跳如雷,他骂道:“少跟老子放屁,你个小小小旗还敢跟老子狐假虎威,告诉你,这锦衣卫老西想让谁留就让让谁走就让谁走,今天你不放人,就收拾铺盖卷走人。” 他这话别说张燕,把毛弟四人都吓傻了,不是害怕他的权利,是害怕跟这么没脑子的人对上了,别人会不会认为他们也没脑子啊? 为什么会说夜繁华没脑子呢?有脑子的谁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当他们是刚来锦衣卫的新人吗?锦衣卫能让谁走谁就走,让谁留谁就留的只有一个人,指挥使。 两个,还一个是皇上。 这夜繁华也太拿自己是头蒜了。 几个人听得又生气又好笑,简直无语了,于是偷偷用目光沟通了一下。 夜繁华见这些王八羔子都被他骂的没声了,还以为对方是怕了呢,无不得意,乘胜追击道:“就算是马千户,见了老子也得毕恭毕敬的,他在老子眼里算什么东西,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小心着点,别惹老子生气,赶紧放入。” 这时还没等张燕表态,他身后躲在门后听了有一会的黑影就跳了出来。 “好你个夜繁华,你好大的狗胆,老子为什么要跟你毕恭毕敬,老子算什么东西?老子是你祖宗,你是吃错药要反了天吧……” 这人正是马千户。 那些不知道马千户正过来巡视的人:“……”(未完待续。) 060 矛头指向飨悦楼 毛弟一直在张燕身后,都没想到马千户会来,关键马千户平常巡视都不是这个时辰,他一见自己所的老二出现了,还将正在扯虎皮拉大旗的夜繁华逮了个正着,心里别提多兴奋了。∈↗頂點小說, 这回的好戏,比刚才的可好看多了。 忙让出一个地方:“千户大人,您来了。” 马千户现在眼里谁都没有,他冲到夜繁华面前,对着他的脸直喷:“你个孙子,老子的所属你也敢管,你是想骑在老子头上拉屎吧?我看你才是呆的不耐烦了,明天你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这锦衣卫是你家说了算的?” 夜繁华也没想到这头死马会这个时候过来,这情景又让他想到当年千户当选那天,死马也是这么设计他,让他背后说同知大人一个小毛病,被抓个现行。 他又想到张燕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话锋一转啊。 他一定是知道了马千户躲在门后,所以故意引诱他说出忤逆的话。 说白了,这两个是一丘之貉,都拿他当傻子耍戏。 夜繁华气的脸都青了,隔着马千户指着张燕的鼻子:“孙子儿,你真阴险。” “你个孙子,敢骂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可站在他面前的是马千户啊,也是个阴险的人,并且还不知道张燕给他下了套。 他就自动带入以为夜繁华是指桑骂槐骂他呢,伸手急点着夜繁华的脑门。跟打孙子似的。 别看夜繁华他方才骂的凶,他这样的人,平时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关键时刻,最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要不怎么说压制人者,人横压制之。 方才他训斥张燕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不直属,但马千户骂他可就不一样了,正好是他头顶上,在其位谋其政。正正当当。他如果敢反抗,肯定没好果子吃。 夜繁华深谙欺人之道,所以马千户骂他点他,他反而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耷拉着脑袋往后躲。就想着马千户少喷他点吐沫星子。 他的表现让对他寄予厚望的郑中十分受伤。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怂了,都让人不敢相信。这让他家公子的事怎么办? 郑中转了转眼珠,有了,这不是有现管吗?搭上这条线就行了。 郑中强行插到马千户和夜繁华之间,顶着马千户的吐沫星子跟马千户行礼:“千户大人,小的是侍郎……” “是你大爷,什么玩意儿,老子训斥下属有你说话的份?” 马千户正骂道兴头上被人打断,能不生气吗?“ 郑中心道,这人是误会了,以为他求情呢,那我家公子有钱,我委屈一下,就说给他钱,不是求情,是找他帮忙。 又道:“大人,不是的……” “是你大爷,滚你娘的。”马千户一只手掐着他的脖领子,然后丢给张燕:“你们还能不能做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锦衣卫,这是地安门吗?给老子丢出去。” 张燕等人今天受夜繁华的气全是因为这个人而起,现在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毛弟平时就爱显欠儿,现在更利索,扛起郑中就走:“来吧您内。” 扛他还不好好扛,让郑中面朝上,可怜郑中都多大岁数了,这身体前不着村,后背就挨着一个大骨头架子,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吓得心脏都快吐出来了。 “大爷,大爷,您快放我下来。” “放你大爷。” 其他几人,抬腿的抬腿,卸胳膊的卸胳膊,打着口哨就把人抬出去了。 至于最后这人是怎么被丢出锦衣卫的,大家也没太关注姿势,反正后来有人听说,郑大公子一个心腹从锦衣卫出去之后半年都下不来床。 都知道锦衣卫臭名昭著,这下子又添上一项不干人事儿的证据。 郑中去一趟锦衣卫没吃到什么好果子,“自家人”夜繁华也吃了一肚子骂,相比较于郑中挨打的低调,马千户骂夜繁华恨不得整个卫所都惊动了,整整两个时辰一个下午,马千户大人水都没喝。 直到夜繁华晕倒了才算解气。 马千户一骂成名,至此谁也不敢再惹这位千户大人,哪怕若干年之后,有人想起马千户的口才还在竖大拇指。 当然,这些都是跟故事无关的。 再说郑子刚,等了一下午等回来的是站着出去躺着回来的心腹,他自然是大惊失色加心急如焚。 但他也知道总结经验,听郑中说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就知道自己捞人之所以没成功是碰到夜繁华那个傻逼,如果夜繁华不亲自出面,随便找个张燕的上司来给张燕施加压力,想必此时他的人早回来了。 现在真是弄巧成拙。 他正琢磨着,要再去找谁才能疏通锦衣卫,下人却这时候来报,方君候来了。 方君候跟他上午才见过面,当时一起宴请刘公公来着,听说东华大街出了事,他们各自行动去调查事件的背后,现在方君候来,一定是知道了锦衣卫这次出手的原因。 郑子刚让下人请方君候到花厅说话,二人一见面,方君候就迫不及待的道:“子刚兄,大事不好了,东华大街有三十多家店铺,都让人高价买走了。” 他们上蹿下跳不惜放火犯法,为的就是那几点店铺的地契啊,现在店铺被别人收走,那不是摘了他们的桃子吗? 郑子刚惊讶之余还算冷静,拉着方君候道:“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谁都知道东华大街是多事之秋,怎么还会有人出高价买地皮呢?” 方君候也是因为听属下说今天东华大街虽然出现了打人事故,但却不是因为人多聚众,而是有个人要去看他的老师。 今天东华大街站在街口不走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因为他们都把地皮按市价卖了,所以不用再拼命去要公道了。 他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虽然他们是偷着收购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家人卖了地,现在都不闹事了,这事错不了,据说是飨悦楼的曲国雄偷偷买的这些人的地。” “曲国雄!”飨悦楼的老板,郑子刚要吃地皮,对街上的住户不可能不了解,他眯起左眼:“他就是个厨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跟咱们作对?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这点方君候也认同。 “你忘了咱们的人是怎么被抓起来的了?不是说飨悦楼的伙计把咱们人给打了吗?一个食肆怎么会养这么多身手好的伙计?我看他们就是背后主使的人。” 郑子刚道:“可能他们跟曲国雄都听命与一个人呢,不行,我去飨悦楼看看,看看到底背后是什么人?” 其实背后是什么在操纵,方君候想猜,但他有点不敢确定,在江西杀他叔叔的小结巴,应该就是让锦衣卫抓人的人,但小结巴就是一个医女,还生在林世泽那样的家里,林世泽就算现在跟陈阁老做了亲家,也不敢惹东华大街上的事吧? 而且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小结巴跟飨悦楼有关。 方君候还不知道林孝珏已经离开了林家,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女子,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就敢有这样的魄力,想要霸占一条街。 方君候不敢确认就没点破郑子刚,他道:“我听人说锦衣卫的人还不放人,这件事你先别操心了,我去锦衣卫找人,你去东华大街,咱们分头行事。” 本来郑子刚是不愿意麻烦方君候的,他以为他自己的能力能办成,但明显的,作为公侯之家的世子,方君候去锦衣卫要人更合适,而他这个工部侍郎之子,当然去找人谈判更恰当。 于是也不再拿乔,点点头:“分头行事,现在就动身。”(未完待续。) 061 郑子刚探飨悦楼 林孝珏安排让大胡子去照看文先生,这个大块头有勇有谋,还很可爱,万一文先生有什么危险,他应该能化险为夷。∏∈, 安置好这些,天也就快黑了,周懿之给她取个名字叫一天黑,看来非常贴切,所以今天她得早点赶回去。 现在他们周家一穷二白,她出门都是搭辅宛的顺风车,所以回去,还得依仗辅宛。 跟辅宛商量好离开的时间,二人就跟飨悦楼里的人告辞了。 依照惯例,还是钱勇来送二人。 马车停在马路中间,几个人走过去,林孝珏让辅宛先上车,然后她回头对身后的钱勇道:“怕郑子刚等人,很快就,反应过味儿来,大家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不得已时,钱财是身外之物,性命要紧。” 钱勇连连答应:“小姐放心,绝不会让大家出事的。” 钱勇是很稳重的人,况且还有周二在,林孝珏相信他们不会犯傻,点点头,就要上车。 这时却见街口叮叮当当来了一路人,东华大街现在连耗子觅食都不愿意过,来人是多么稀奇的事啊? 林孝珏借着车厢遮挡,眯眼往前方一看,就见这路人里,有个为首的男子,身着暗红色曳撒圆领长袍,头戴金冠,二十左右岁,身材高大魁梧,方正大脸,眉毛异常浓密。 算不上英俊,但十分有气势。 钱勇也看见了来人,在林孝珏耳边低声道:“小姐。感觉像是那边的人,是来找麻烦的吧?” 这时白虎也凑过来:“这人就是郑子刚了,我认得。” 他常年跟辅宛行走在外,认得这些衙内公子不稀奇。 辅宛应该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谁啊?怎么回事?” 林孝珏放下帘子让她回去,飨悦楼的事明面都是曲国雄在处理,就算是郑子刚亲自来,也不需要她们接见。 推回了辅宛,林孝珏回过头看向钱勇,低声道:“他们烧房。都是背地里干的。现在明目张胆的来,只是探虚实,不会动手的,但过后就不一定了。” 钱勇连连点头。光天化日的。他郑大公子想要伤天害理。也得背着点人。 林孝珏这时叫钱勇附耳过来:“若是郑子刚明着为难咱们,你告诉曲老板这句话,他就会掂量掂量了。”然后在钱勇耳边小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看出来的问题。 钱勇听了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小姐,您可真是神了。” 林孝珏淡淡一笑:“去吧,他要是想死,我们不拦着。” 林孝珏跟钱勇说完悄悄话就上了马车,二虎没听见人家两人说的是什么,虽然好奇,但作为郡主的随从,修养极好,是不会乱打听的。 于是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车走人空,这就留下钱勇一人大摇大摆进了飨悦楼。 郑子刚领了十二个家丁远远看见飨悦楼门口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这个时候还会来东华大街的人,还是飨悦楼,他猜想是跟他作对的幕后主使,想看清车里人的相貌,所以小跑了几步,但还是来不及,等他们到飨悦楼的时候,马车也走了。 郑子刚看着远去的车影躲了一下脚:“让他跑了。” 他身后的随从很聪明的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飨悦楼在,他早晚会露馅。” 是这么个道理,郑子刚小眼睛一抬,斜向飨悦楼的牌匾,敢给小爷作对,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 飨悦楼掌柜的闲来无事,就在柜台后教小二打算盘,这时却惕厉嘡啷进来十多个人。 “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一个公子身边的随从说道。 掌柜和小二都已经入了林孝珏的贼船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一二,见来人气势汹汹,就知道来者不善。 小二忙走出柜台:“几位大爷是来找我们老板的?” 随从哼道:“难道来这吃饭吗?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二往外一望,不解的道:“哎呦,现在不正是饭口吗?我们这是食肆,少爷您来吃饭,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呀。” 其他人:“……” 侍从揪起他的脖领子:“老子跟你闹着玩呢是吧?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掌柜的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这是怎么话说?您快放下啊。” 但侍从毫不理会。 小二被人从地上揪起,双脚离地,吓得失声:“你们凭什么打人吶?我可告诉你,我们飨悦楼可不是好惹的,你敢打我一下,小心你躺着出去。” 一个食肆的小二这么横,郑子刚的人真是活得久什么都见识到了。 侍从龇着牙,亮起拳头:“凭什么?就凭这个,老子还打不得你?”说着就挥拳向小二的鼻口。 掌柜的叫着“使不得是不得。”可他能怎么样呢? 小二本以为自己俊秀的小鼻子就要不保,他闭上眼睛,这时却听耳边响起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嗖的的一声,那东西就擦过他的肩头,接着就是一声哀嚎。 什么东西? 随从被飞来的东西射中了左脸,嗷的一声吃痛,同时放开揪着小二的手,捂着脸喊道:“什么人?什么人暗算老子。”摸摸左脸,好像是一根筷子:“哎呀,疼死了。” 他自己身在其中不知怎么回事,郑子刚等人却看得清楚,二楼楼梯上突然有人射下一个筷子,就这么直噌噌扎进自己人的脸,郑子刚上去一步看了看,入骨三分的样子。 可当他们再要去找人的时候,二楼却没有人影了。 这楼里有高手。 郑子刚抬头看着二楼空空如也的回廊,隐忍着惊讶,高声问道:“是哪位英雄出手?不如出来一见。” 楼上没有回音。 郑子刚眯起眼睛又问:“敢作敢当,若是英雄不如出来一见。” 楼上还是没人回答,郑子刚收回目光看着小二和掌柜的:道:“背后的人不现身,你们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随从忍着疼,也直跟二人瞪眼睛。 小二和掌柜的吓得缩缩脖子,刚要说什么,这时柜台后的小门里却走出一个人。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曲国雄整着衣衫低着头问道。 郑子刚见这人的样子好似刚睡醒觉,心里这个恨啊,他都急成什么样了,这些人还有心情睡觉。 他冷声问道:“你就是曲国雄?” 曲国雄昨夜收铺子可是忙了一晚上,抬起头答应一声:“我是啊。”就看见随从脸上的筷子,装作惊讶的捂住嘴,然后问掌柜的和小二:“家里没吃的了吗?怎么让客人吃自己的脸呢?” 吃自己的脸! 所谓的客人们:“……” 小二一本正经的回答:“街道都封了几天了,哪还有吃的。” 才封了两天好吗? 郑子刚看着飨悦楼的人说双簧,心道这些人是老油条啊,不给他们店厉害看看,他们是不会老实的。 就迈出一步冷冰冰的看着曲国雄:“行了,当着明人不做暗事,你们老板偷偷收了我们三十多家铺子,叫他出来一见。” 小二和掌柜的心道,难道郑子刚已经知道背后是小姐在收购铺子了吗? 他二人看看曲国雄。 曲国雄面对各种询问的目光岿然不动,若不是看钱勇他们几个经常说笑话他被感染,其实他是个非常正派的人。 曲国雄挺直了胸膛:“我就是飨悦楼的老板,现在就在公子眼前,公子还想见谁呢?” “不说实话。”郑子刚哼道:“就凭你,你家在飨悦楼经营食肆,就是个厨子,还没这个魄力,好既然你们老板不肯现身,那我只好请他出来了。” 说着跟身后的手下道:“这飨悦楼藏匿匪寇,对朝廷居心不良,人人得而诛之,小的们,进去给我搜一搜。” 他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就开始伸胳膊挽袖子,好像要大干一场。 尤其是哪随从,顺脸淌血,还准备上呢。 小二焦急的看着曲国雄,钱勇等人都住在飨悦楼里,一看他们的块头就知道不是好人,若是真让郑子刚等人搜出来,那还不扣他们一顶流寇的帽子? 钱勇等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伙计,谁看了都会怀疑他们的身份,若是官府的人见了,肯定要盘查审问的。 若是审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曲国雄脸色也是微变,他一伸胳膊,挡住众人:“你们不能搜?” 受伤的随从捂着脸,含糊不清呵道:“我们就搜你们,你们能怎么样?” 此时筷子还插在他脸上,左脸中的老高,小二都不懂,那么疼他还瑟瑟啥? 郑子刚也冷冷一笑道:“对,本公子要偏要搜呢?” “这……”曲国雄支支吾吾找着理由。 “你要是偏要搜的话,那俺们就出来。” 二楼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闪出五个人,排好了队,顺着楼梯成串的往下走。 “……”郑子刚看不清后面人的相貌,前面为首那人却很好记,个子高大,脸有些黑,眉毛耷拉着。 刚才送那马车离去的就是这个人,他们跟背后收购东华大街的人,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未完待续。) 062 我看公子,你有病啊! 钱勇等人都亮了相,郑子刚一见这几个人的块头,就知道他们是有伸手的。∏∈, 郑子刚胳膊背到身后,同时一仰头,睨看着几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聚集在飨悦楼这里,是不是山上的匪寇,趁着东华大街动乱,就打算捞一笔的?” 钱勇听了就明白郑子刚的意图了,想给他们扣上匪寇的帽子,然后关到大牢里,那小姐不成了光杆司令了? 趁着东华大街动乱打算捞一笔的是他们家小姐。 钱勇等人走下楼梯,在郑子刚面前一拍站好,钱勇道:“我们是何人不劳公子操心,但我很好奇,公子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要搜我们飨悦楼呢?” 这时曲国雄三人也站到钱勇身边,连连点头,曲国雄道:“我方才也是想这么问的。” 郑子刚心道,你们这些匪寇还敢问我是什么人? 在他的料想中,这些人一定是马车车主雇佣的打手,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有户头的,几本都出身草莽,落草为寇,是黑户。 就笑道:“本公子是工部侍郎之子,虽不为官,但也有权惩恶扬善,你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来人啊。”说着喊着身后的手下:“把他们押走,带到大理寺去交给官府。” 他那些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钱勇等人除了王再生和周二,个个都膀大三粗的,十分不好惹。 像钱勇和王一生如果看着像大汉。那张庭芳看着就是猛汉。 所以郑子刚的人虽然是蠢蠢欲动,但却没人敢第一个伸手。 钱勇心里骂了一句怂蛋,却也不硬碰硬,只问郑子刚:“公子可不要含血喷人啊,您拼凭什么认为我们不是好人呢?” 还是受伤的那个随从:“一看你们就不像好人。” 店小二对他都无语了,怎么哪都有个他呢?受伤了也堵不上嘴。 这时钱勇等人也看见了随从,张庭芳笑看王一生,指着他的脸说:“二哥,这不是你吃饭的筷子吗?你什么时候扔出去的?” 王一生哈哈笑道:“刚才看见有人狗仗人势,忍不住就扔出去了。” 随从终于知道伤自己的人是谁了。盯着王一生瞪红了眼珠子:“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偷袭本大爷?” 王一生摆摆手。也不恼:“哎?”不赞同道:“说偷袭多难听,误伤,绝对是误伤,我们正吃饭呢。你说你来欺负人。我没什么武器打你。不就得仍筷子吗?”挨骂不生气反而还能谈笑风生,给随从气的:“本大爷一会饶不了你。” “别一会啊,有本事你现在来啊。”王一生很和蔼的挽起袖子。 “……”他刚才那一根筷子就能射伤郑子刚一员“得力大将”。要知道那随从可是郑子刚身后这些人中,身手最好的。 但轻易就被人伤了,还是用的一根筷子,随从也就痛快痛快嘴,哪里敢真跟他动手。 郑子刚见身后的下人都有些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抬手将随从挡在一旁:“君子动口不动手。” 然后看向钱勇:“看样子你是大哥吧,你们也别跟本公子喊冤枉,看看你兄弟的伸手,再看看你的长相,还说自己是好人?你们还是到官府跟大老爷去比试吧。” 钱勇听完,就发现郑子刚这逻辑不对啊,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他想要把他们送到官府里去,用什么办法?靠嘴吗? 恩,这人是公子哥,以为自己一句话他们就能自投罗网呢。 钱勇看向几个兄弟,然后又看向郑子刚:“郑公子,您这以貌取人不对啊。”然后拉出张庭芳来:“看我四弟,我看跟公子你长得差不多啊,大块头,小眼睛,国字脸,浓眉毛,你说我们是匪寇,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郑子刚自己就非常魁梧,但他是公子哥,京城里谁人不知道?随意从来没人说他是匪寇。 而且在他心里,这些匪寇怎么可以跟他比呢。 是天上地下。 他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故意在取笑他的外貌,现在都流行儒雅温润,像他这样的,女子们都不太欢迎。 他已经因为自己的长相受过很多气了好吗? 郑子刚从从前不好的遭遇中回过神来,他怒指着钱勇:“你敢侮辱我?” 钱勇等人很无辜,谁都没想到这位郑大公子这么重视自己的外貌。 钱勇摊摊手:“没有啊,我们也长公子这样,怎么是侮辱公子,侮辱公子不就是侮辱我们自己吗?” 就因为跟他们长得一样郑子刚才觉得受侮辱。 郑子刚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一挥手命令手下:“赶紧把这些人给我小爷送到官府里去,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他属下有心但都不敢马上行动。 于是面面相觑。 “这群废物。”郑子刚喊了一个人:“你去禀告官府,让官府来抓人。”难道非要他自己动手吗?报官就是了。 那人一听眼睛一亮,还是公子聪明,应声就要往外跑。 这时钱勇那一排人中,站在最末尾的一个白面书生却站出来:“且慢。”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他,郑子刚见这人长得正是让他嫉妒的相貌,更来气了,哼道:“怕了吧?但是晚了,小爷刚才跟你们好说好商量你们不服,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去。”命令自己的手下指向门口:“马上去报官,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周二见这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郑大公子叫他们给气成这样,实在不忍,拱手道:“公子,您不能抓我们,抓了我们就没人干活了。”那他们家小姐一个人怎么办? 郑子刚冷冷一笑:“我管你们有没有人干活?”没人干活不是正遂了他的意? 周二清秀的面容因为他的话很苦恼,叹息一声道:“可是您不管我们,我们得为您操心啊,你报错了官不要紧,您是公子,可您手下的人就不行了,得挨板子,让下面人挨板子,您多美脸啊。” 郑子刚听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钱勇等人哈哈笑,这个周二别看他斯斯文文的,心眼可鬼道了。 周二从怀里拿出一沓文书:“您也不用去官府了,我们都是有户头的,我们不是怕去官府,是来回折腾您不怕累,我们还嫌麻烦呢,那,您好好看看。”说着递过去一张。 郑子刚不信这些人是来路正当的,等了周二一眼打开一看,果然盖着户部的公章,没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你们怎么可能有户头。” 钱勇等人就费解了,他们怎么就不能有?长得丑吗? 曲国雄三人也没想到钱勇等人是可以见光的人,他以为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跟着林孝珏就是为了钱呢。 周二看着这些人诧异的目光心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他们家小姐,你说她大大咧咧吧,可对于名正言顺这种事情上,非常小心,她就怕有一天别人拿钱勇等人的身份找麻烦,所以一到京城的时候,就给众人落了户。 郑子刚想要拿几人的身份说事,可户部盖着大印的一张纸就把他彻底打败了。他心道,看来明的是不行了,这些人是滚刀肉,根本不会配合他。 他青着一张脸将户头拍在周二的胸口,转身招呼人:“咱们走。” 钱勇等人看他吃了暗亏就知道他会留后手,避免他暗地里使坏,钱勇给曲国雄使了个眼色。 曲国雄会意,上前一步喊道:“公子留步?” 郑子刚憋了一肚子气,还要留步?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曲国雄:“你还想留本公子吃饭不成?” 曲国雄从没干过这样的活计,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吃饭到不是,不过我看公子,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 郑子刚身后的随从见自家公子暗着被人侮辱还不算,这些人还敢明着骂公子,就算打不过都要拼了。 曲国雄见对方误会了,连连摆手:“我不是骂你,你真的有病,不信你是不是经常胸口疼啊?你背后对着前胸的地方,长了一颗穿心疵,不治将恐深。” 郑子刚的人:“……” 受伤的随从笑不成调道:“你放屁,我们公子结结实实怎么会有病呢?”然后跟兄弟们道:“一个厨子,还给咱们公子看上病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曲国雄也是听钱勇说的,他心里没低,扭捏这不敢正视郑子刚的眼睛。 这让随从更确定他是在吓唬人了。 指着他道:“敢诅咒我们公子,你等着,你等着。”说着面向郑子刚:“公子,咱们先放他们一马,让他们等着。” 可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郑子刚却一抬手,打断他的话,然后看向曲国雄:“你是大夫?” 众人皆惊,他这意思,应该是曲国雄说对了,大家就都看向曲国雄。 曲国雄原本人很老实的,这么多人看过来,他都不好意思了,扯着脸皮笑了笑,道:“那个,反正你若是需要,就再来楼里找我,不过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那意思就是说,我不会轻易给你看病的,得你自己有诚意。 郑子刚近半年经常心口疼,有的时候疼起来都直不起腰,但他不知道背后长没长东西,要想确定这曲国雄的话,他得回去看一看。 郑子刚半眯着眼睛看着曲国雄,看了好一会,然后慢慢回过头,叫上自己的人:“回去。”(未完待续。) 063 陈博彦找上门 郑子刚一走,钱勇等人松懈下来,小二笑着问曲国雄:“老板,您还会看病呢?” 曲国雄这都是现学现卖的,他指指钱勇:“是钱大爷说的。◎頂點小說,” 钱勇道:“是小姐看出来的,放心吧,小姐的医术一定不会错,这郑子刚定是有疾病在身。” 小二听了眼睛一亮,道:“那他现在有所顾忌,是不是就不敢再惹咱们了?” 王再生笑道:“应该是吧,除非他不要命了。”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还是小姐神啊,一眼看出病情,就把这坏蛋给钳制住了。” 小二拍拍手:“那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众人就都看着他笑。 马车吱悠悠,马车里福宛大笑:“你也太坏了,你这样岂不是骗郑子刚?” 上到车里来,福宛就对林孝珏方才在外面的表现很好奇,追问她都做了什么,林孝珏便把自己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包括她告诉钱勇的、郑子刚的病情。 郑子刚应该是受过伤的,有淤血,所以引起的胸痹,但她故意说成是穿心疵,疵就是病,穿心的病,但她又告诉钱勇,郑子刚身后长了一个东西,其实这就是为了引起郑子刚的恐慌:“郑子刚身后的,只是一颗小痣。” 这小福宛不笑了:“他身上有痣你都能看出来?” “为何叫痣呢?你看它书写,也是病吗。痣与斑,都与血有关,所以能看出来。” 这太危险了,这人眼睛岂不是能透过衣服把人看遍了?福宛警惕的看着林孝珏,同时抱着膀。 林孝珏被她逗得哈哈笑:“你我早看过了,腿上三颗痣,连着。” “……”福宛赶紧保住了腿。 二人说笑间,二虎赶车已来到周家大门口,车一停,接下来林孝珏就要下车了。 辅宛有些恋恋不舍。道:“明日我不能来找你玩了。原本我出来都是七天两次,现在每天出门,我娘已经警告我了,要是我再到处乱跑。就打折我的腿。当然我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可还是老实几天吧,所以得再等五天才能来找你,你要记得想我。” 听得林孝珏好委屈。 她们这个年纪。正是一心向往外面世界的年纪,可即便辅宛是郡主,也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林孝珏点点头:“你不是要学,接骨吗?回去找几头猪,刚好能,多多练习。”这个时代没有条件,接骨的大夫,一般都是先从动物身上练起,她当年也卸了很多头猪。 辅宛将她演示的手法都一一记下:“我知道了。” 林孝珏接着又道:“不会的就去看书,自己悟出来的,终归比别人教的,刻骨铭心,还有新意。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看与不看,书就在那里,我们都是正常人,并没有过人的智慧,靠的就是自制力,要想学好,唯有下苦工。” 辅宛以前也认为那些成功人士是有过人的智慧,但跟林孝珏接触多了,她才发现,这些人之所以令人信服是他们都很钻研,而且知识面都很广阔,这样说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不一定会有所作为,但有所作为的,基本都要懂得很多道理。 知道林孝珏这不是在教育她,而是传给她学习的心得,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有碰见不懂的,我再来请教你。” 林孝珏很欢喜辅宛的信任,二人相视一笑,她下了马车。 林孝珏下车之后二虎就赶着马车走了,天甚冷,但林孝珏还是没有转身就进门,而是不舍的朝马车招招手,其实她也很孤独啊。 确定辅宛不会再回来了,她这才转身。 可刚要迈开步子,这时门口左边的石狮子后却闪出一个人:“孝珏。” 林孝珏听着耳熟,举目一看,果然是陈博彦。 林孝珏笑道:“陈公子怎么,会在这?” 陈博彦见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让她十分惊讶,当然也没有十分欢喜,就跟平常一样,她的表情就像见到一个随时都可能见到的邻居。 可他已经思念她太久了。 这样她的表现,让他稍微有些失落。 陈博彦嘴唇发干,舔了一下,期期艾艾道:“你,你,你不在林家了?” 林孝珏是个有问必答的人,她点点头:“我姓周。”又问道:“陈公子,来我家门口,是路过,还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陈博彦觉得林孝珏在明知故问,他们可是订过亲的人, 他沉吐一口气道:“我是来找你的,今日去了许先生那里,大家都相传你有起死回生之术。” “是这件事啊?”林孝珏摇摇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都是谣传,先生不过是,假死,没有什么玄乎的东西,在里面。” 陈博彦微微点头,他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他突然抬起头走向她,目光逼着她的头往后仰:“你今日不应该出现在许家,我们是有婚约的,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逃了婚?” 除了阎王爷,林孝珏从没怕过谁,面对陈博彦的咄咄逼人她只是鄙视的轻笑一下:“你我有过婚约,但你嫌我,身有残疾,你病好之后,就退了亲。” 陈博彦听得脸色一白,接着他情绪缓和下来,后退一步离开对林孝珏的逼视,道:“可后来我知道你是谁,我又去提亲了,如果前面我错了,我总该有个弥补的机会吧?可现在呢?”他好像想说现在他的状况很不如意,但欲言又止。 林孝珏低头嗤笑一声,知道她是谁还能弄错新娘子?而且到现在也没听说陈家和林家闹出什么笑话。 “你笑什么?” 林孝珏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你想到了什么,就是什么。”话锋一转又道:“天色不早了,我还没有,用晚饭,若你是找我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招待你了,若你是找别人的,那就去叫门,咱们告辞。” 说着微微颔首,示意离别。 陈博彦看着她即将要离去的背影,想冲上去抓住他,于是攥着拳头张开,张开又握紧了。 但还是碍于身份忍了下来。 最后在她拳头挨着门板之前他只得喊了一句:“小姐留步。”(未完待续。) 064 说通了家人 林孝珏回头看着陈博彦:“陈公子,还有事?”浅淡一笑,清冷无双。 这张笑脸本来他每年都能见到的,可现在…… 陈博彦看的心酸,攥紧了拳头问道:“我只想问你,你是因为我第一次退婚所以在生气吗?” 林孝珏挑眉摇摇头:“不是生气,是想不通,我虽有残疾,但没有你们的时候,我活的好好的,我并不为它感到耻辱,可你们呢?从不问我的想法,想跟我定亲,就定亲,想退婚就退婚,我残疾是我的事,碍着你们,什么了?你讨厌可以不看我,我也没故意,往你身边凑,可你们为什么要,羞辱我一个残疾呢,我们本是,互不相干的。” 还是在生气,陈博彦解释:“那并未我所愿,一开始是不知道,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孝珏听了笑了笑,算了:“有些道理,不说了,我也要告诉你,这世上,有很多我这样的,可怜人,我们活的,很努力,也不希望成为别人的,累赘,所以,你们可以看不起我们,但不要故意找茬,我们不愿意被冲喜,也不愿意被退亲,更不愿意让别人,操纵人生,因为我们,不求借你们一份。” 陈博彦心道这是解释不清了,他急忙摇头:“不提这个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第一次没有退婚,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他打听周家的事情,在周府门口堵人,为的就是问这一句话啊。 林孝珏侧目看着他,没回答。 陈博彦目露悲怆:“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又重复一遍。 林孝珏这次转过身子正式的对着他,这个问题,她要好好回答一下。 她沉吟一下道:“你现在,已有夫人,我想,无论我的答案是什么,你都不会。好受吧?” 陈博彦听了险些站不稳,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如果她说她愿意,那么他只会更伤心。如果她说不愿意,那就是这么长时间的他的心许,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确实如此,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你说吧,怎么样的回答。都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强。” 该坚持的时候不坚持,不该坚持的时候却要问到底,有些人啊,遇到什么事都愿意想如果当初,什么用呢? 林孝珏上下打量他:“你才名远播,相貌堂堂,又是重臣之子,若你没有娶妻,当我想嫁人的时候,当然会考虑你。” 陈博彦听得欢喜。不自在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起头来:“真的?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林孝珏表达的跟他所想的不一样,但误会就误会吧,她又一笑:“可是陈公子,你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陈博彦当即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跟你妹妹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本来是要送她回去的。” “那怎么不送?” “我……”面对林孝珏的质问,陈博彦又是一愣,然后又变得期期艾艾起来:“我。我,她,她哭的,很伤心……” 林孝珏了然的点点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对……”话锋一转她又说道:“有一句话,我要声明,林孝瑜,她不是我妹妹,您可千万别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怎么样。我是姓周的。” “啊?!”陈博彦轻声一问。 林孝珏嘴角一勾,然后转回了身:“好走,不送。”就去敲周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管家:“小姐,您今天回来的早啊。” 太阳都落山了,林孝珏:“……” “您身后的公子是谁啊?客人啊?” “林家的姑爷,跟咱们,没关系。” “哦……” 陈博彦听着心酸的对话,直到那个红点消失在关闭的大门缝隙中,才堪堪转了身:“跟咱们没关系……”他一边离开一边喃喃念叨着。 “哎!”他一走,另一头石狮子后就站起两个脑袋来,周敬之看着陈博彦的背影一个劲的摇头,然后对周云锦道:“看你姐姐,多伤人啊?” 周云锦斜眼瞪着他二哥,不服道:“你没听清楚吗?明明是这个人辜负了我姐姐,不对,那不也是你姐姐?” “是表姐。”周敬之很倔强的纠正他:“这个陈博彦我认得,上次我跟少施家的一个王八蛋打架,他找了一个了不得的帮手,这个陈博彦还帮我解围了呢。” 原来是有恩与周敬之的,周云锦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想了想道:“那就只能怪怪造化弄人了,你听姐姐的语气,她也是负气而已,但总不能让姐姐还嫁给他吧?他都成家了。” 周敬之朝周云锦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你小孩子不懂,你姐才不是负气,你姐是故意耍他呢。” 周云锦揉着额头:“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那种人。” 周敬之哼哼两声,当他不知道,林孝珏明明跟兰君垣走得近,她那该死的个性,怎么会对陈博彦示好?只有一种可能,吊着陈博彦,间接的报复林孝瑜。 对于那一笔乱七八糟的婚事,周家人已经都清楚了。 “你小孩子不懂,这感情上的事,是很伤人的。” 周云锦见他想一会说一句的,蹙眉道:“你才比我大几岁?就两岁,我不懂的你就能懂?” 周敬之胳膊抱着肩膀,老气横秋的一叹:“哥多聪明啊,知识知道的多。” 周云锦也是一声叹息:“说了让你少看小,黄,书了。” “……”周敬之指着大门:“滚进去。” 家人都不知道林孝珏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并没等她一起用餐,她回到屋里,周清靓等人都很惊喜,陵南就把厨房给她留的饭菜端过来。 没什么丰盛的,北方冬天,家里又穷,就萝卜白菜炖肉末。 几个人一边说着话,林孝珏太饿了,也没挑食。这饭就吃完了。 吃完饭周清靓告诉她:“你去看看祖母吧,这两天你早出晚归的,祖母很担心。” 林孝珏对规矩这一点上,做的确实不够好。她点点头。 她们所住的厢房,跟周老太太的正房是一个院子,林孝珏吃完饭就过去了,周老太太看见她也很惊喜。 这让林孝珏很内疚,她确实有点太野了。 两个人相互问了一下近况。周老太太终于说到正题上:“咱们家虽不是耕读之家,也不在意那些个礼节,但现在日子不同了,我知道你出门是有正事,可也不能每天都早出晚归,尤其是不能干什么有损闺誉的事,咱们家不止你一个,你还有姐姐妹妹没议亲呢,你们都是周家的孩子,一碗水端平。我不能偏向于哪个。” 林孝珏听老太太说的不怎么客气,老太太是直爽的人,所以有话是藏不住的,而她这样的人,没人在她耳边提醒着,她也不会故意找你的事。 周家刚才巴陵回来,地位又不高,现在家里孩子都到了年纪,但并没让上门提亲,尤其是周清靓。周光祖没儿子,准备找入赘女婿,可好人家的公子谁会入赘啊?所以这些问题一直是家里人的心病。 如果名声再不好了,就都砸手里了。 当老太太提到周家其他姐妹。林孝珏就知道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告她的状了,说她在外抛头露面,会影响家中姐妹的声誉。 她很乖巧的点头:“孙女记下来。”即便是告状,老太太说的也不客气,但在这个时代,她们的观点都没有错。老太太不偏向于她,但也没给她气受,反而这样的老人家才会让人尊敬。 周老夫人见外孙女如此明白事理,心里反而不忍,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以前,祖母恨不得把你们宠上天,但是现在不行了,我病时你跟我说过,咱们周家,还需要经营。” 林孝珏笑道:“所以祖母,要对我放心,我出门在外,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周家。” 老太太听得一愣。 林孝珏抚摸着老太太的手掌:“您年轻时,不也,胡作非为过吗?” 她是上过战场的女中豪杰,周老太太捏着孙女硬邦邦的小手,说不出的滋味:“那你记得,做什么事,要跟你大舅舅商量。” “是大伯父。”林孝珏跟老太太肯定的点点头。 安抚了老太太,林孝珏又去找张氏,让张氏找房子呢,不知张氏找的怎么样了。 张氏看见她回来的早些,忙把她拉过来唠叨:“你一个女孩家,怎么可以天天这么晚回来呢?哪怕是跟郡主在一起也不行,外面总归是很危险的。你舅舅都说了,如果你再这样,就要对你用家法,你可小心。” 林孝珏听她说的异常严肃,又想到张氏想教训她,用身份就可以了,犯不着找老太太告黑状,就排除了她。 忙笑着点头:“您别生气,我以后听话,就是了。” 她的配合反倒让张氏挺意外的,张氏笑道:“我一见你就是个有主意的,你可别阴奉阳违,真以为大舅舅不敢打你,你要是不听话,不用他动手,我就罚你了。” 林孝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笑,连声道:“好好好,等我忙完,这阵子,就老实。” 张氏听得皱眉:“怎么还要忙,你到底在忙什么?” 忙生计,忙发展。 但有些话林孝珏不能跟她说,她于是岔开话题,讲清来意:“这个院子,还是要买的,咱们家人多,租房不是办法。” 张氏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从衣袖里拿出银票:“我跟你舅舅商量了,还是不能花你的钱,这钱你留着自己置办嫁妆也好,给云锦留着娶媳妇也行,家里的事你就别管了。”就是要还给他。 林孝珏就知道她给的钱这个家庭主妇没有花,不然不能吃萝卜白菜,她很认真的将银票推回去:“我是没有时间,才让大舅母找,若是您实在不找,我就自己去了。” “这……”张氏不是不愿意帮忙,是不想花小辈的钱而已,手捏着银票不知放哪好。 林孝珏见她这样,只得劝道:“我跟云锦,母亲都留着嫁妆,在林家呢,等我有时间的,就拿回来了,这钱还是,给家里。” 张氏还要说什么。 林孝珏又道:“当然祖母,也是跟着祖父,出生入死,才有的周家,若您想着女人不该养家,那就看看祖母,咱们家的女人,不是别人家的花瓶,都要当男孩来养,这样天塌了,才能自己顶着。” 他们家塌过天,若不是皇上顾念皇后是周家人,现在全家人估计都死没了。 是啊,他们家的女孩,从来没有享清福的。 张氏面带惭愧的收下银票:“周家以后,就靠你们了。” 林孝珏摩挲着她的掌心,这让她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她笑了笑:“我都想好了,您要是再推辞,我就找,二伯母帮忙去。” 二伯母?二舅母吧,刘氏。 张氏想着忙吧银票放回袖口里:“还是我来吧。” 林孝珏:“哈哈哈!”(未完待续。) 065 方君候睁眼说瞎话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郑子刚有病被林孝珏点破,大家都以为他会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暂时不会再动东华大街的人和物。 就连林孝珏都认为这一晚上会平静的故去。 谁知却有一人破坏了她的计划。 当郑子刚从飨悦楼走出去的时候,方君候早已从锦衣卫出来了。 他出来的同时,还带出了被张燕扣押的郑子刚的那些人。 锦衣卫同知任贵多是四皇子的拥护者,跟方家多有联系,他知会一声,锦衣卫就得乖乖放人。 将人弄了出来,他还得去找郑子刚,郑子刚去了东华大街探虚实,他得知道结果。 马车刚到郑子刚别院的门口,就听有人在外面敲他的车窗。 方君候掀开车帘一看,正是自己派到郑子刚身边的人,现在假意请他下车,其实是有话要跟他说。 他轻轻点头。 那人便凑到窗前小声道:“郑子刚才进门,曲国雄的老板看出郑子刚有疾病,郑子刚匆匆回来,准备去验证呢。” “有病?”一个厨子会看病?方君候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什么病?” “穿心疵,据说是经常心口疼痛,背后长了个穿心疵。” 穿心疵是什么?方君候微眯起眼睛,不管什么病,对于他们的计划,都会受到影响,他不准让这样的事发生。 阁楼里,郑子刚屏退左右,只留下余音一个人:“快给本公子看看,本公子背后长了什么东西?” 余音既然是郑子刚养的女人,自然二人****相见过,她从来没看过公子背后长什么啊? “若是长了东西奴婢怎么会没见过?公子您怎么了?” 听他说没见过,郑子刚稍稍安心,但还是怕她是忽略了,哼道:“让你看你就看,哪那么多废话。” 余音屈膝行了个礼,就准备去为郑子刚宽衣。这时外面的门却响了:“子刚兄,是我。” 是方君候,他们是合作伙伴,方君候又有世子头衔。他来下人是不会拦着他的。 郑子回头看向余音:“先去开门。”说着自己整理衣衫。 余音将门打开,门外方君候长身玉立站在哪里,微笑的看着她。 余音脸色一红,低头行礼:“方公子。” 方君候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家公子说。” 余音也没问自家公子可不可以。屈膝退下。 她一走,方君候就进到屋里顺便关上门。 郑子刚此时已经对着门口:“君候兄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方君候站过头径自找了座位坐下,姿态很悠然,道:“哪有神神秘秘,人已经放出来了,没事了,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你那边怎么样了?” 郑子刚合了合衣领,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摇头道:“情况不一般啊。飨悦楼那些伙计个个来路清白,还都身怀绝技,我怕他们是什么大人物家养的打手。” 郑子刚怎么会知道他们来路清白? 方君候心下一转问道:“曲国雄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吧,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这次就得吃暗亏了?” 他郑子刚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郑子刚笑道:“那到不会,不过方才曲国雄说我背后长了穿心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曲国雄会看什么病?联想到跟锦衣卫有关的结巴,再说这医术,方君候更怀疑背后就是林孝珏搞的鬼。那该死的女人可是一肚子坏水啊。 他装作很担忧的样子,前倾认真的看着郑子刚:“穿心疵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过啊,不过听样子挺吓人的。” 郑子刚也很担心,穿心。不管是什么疵,这两个字听着都感觉要命。 方君候站起来走向郑子刚:“你起来,我帮你看看,若真有大事,咱们宁可少赚点钱也得看好你的病啊。” 如果曲国雄说的是真的,他免不了要去求他。那到时候就不可能再强收东华大街了。 郑子刚见方君候一脸正经要看自己的背后,也没多想,道:“等他给我看好了,我有他们好看。”说着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去脱自己的衣服。 不一会的功夫,他上身的外衫内衣就都退到腰间,露出精壮的上身:“你给我看看。”看着方君候他说道,然后转过身去。 方君候看着男人后背直泛恶心,但还是看的很仔细,他看他后背与心脏对应的地方,果真看到一颗米粒大的红痣,难道这就是穿心疵? 他抬起手想试探的摸一下,最后五指还是收回到掌心里。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吗?”郑子刚的语气有些焦急。 方君候想着,如果告诉郑子刚真的有这个东西的话,他一定会跟飨悦楼的人妥协,那他家前面做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放火烧街的是他们家,郑子刚就是负责把这些店铺的原主弄走,这他还要办不到,那凭什么分他四分之一的收成? 他伸手拍拍郑子刚的后背,啪啪响:“疼吗?”拍完问道。 郑子刚摇摇头:“不疼啊。” “不疼就对了。”方君候道:“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后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就肩胛骨的地方有个小黑痣,不仔细都看不出来,你让人给耍了。” 曲国雄耍他? 郑子刚穿好衣服回过头来:“你看仔细了吗?真的什么都没有?可曲国雄说我胸口痛,我觉得挺对的啊?” 方君候一笑:“我有时候也一抽一抽的,可能就是坐不对了,或者躺不对了,哪有什么穿心疵啊,听都没听过,你要不信叫你的人再看一遍。” 说的好像他是怀疑兄弟一样,郑子刚摆摆手:“不用了,余音也说没见过。”话锋一转又眯长了眼睛:“不过这些人胆子可真大,竟敢耍戏本公子,他们是嫌本公子让他们滚的不够快吧。” 方君候俊眼一条,愤怒至极:“这些人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偷偷收了咱们的铺子,现在还想恐吓你,穿心疵,多吓人啊。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他们不是不搬吗?那就今晚,不搬就都留下吧。” 方君候已听出他话语里的狠厉,心下高兴,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同仇敌该的肃然:“那好,就今晚,正好人也都回来了。” “正好!”(未完待续。) 066 又失火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场大雪将天地万物染白,清晨官家带着家中为数不多的下人扫雪,扫到大门口的时候,巧了,正好有人敲门。 “这么早的,谁啊。”官家叫下人去开门。 一个老仆应声将扫把依在墙根,然后去开门,吱呀一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就映入了眼帘,粗犷还不够,脸上还抹着灰,衣服狼狈不堪的,不像好人。 老仆退后一步,提防的问道:“你谁啊?找谁?” 钱勇手腕擦了一下不存在的鼻涕,道:“我找小姐,东华大街失火了,他们又放火了?” 小姐能灭火? 老仆不解,回头看向管家:“管家大人,说是找小姐的,找小姐灭火。” 钱勇:“……” 官家早已走过来,他说完这句话,官家也到了他们面前了。 官家看着这人不眼熟,问道:“您是找哪位小姐?” 他们家小姐啊。 钱勇想了想,小姐家小姐多。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他急道:“孝珏小姐,我是她的属下,您就跟小姐说我是钱勇,有急事找她。” 孝珏小姐在外面好像有很多秘密,大老爷都不过问,官家点点头:“您稍等,我这就去跟小姐通报一声。” 林孝珏习惯晚睡,但绝对不爱早起,尤其是周家人都不希望她出门的时候,本想着甜甜的睡个早觉,但周清靓这个家伙是好孩子,天一亮就起来准备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林孝珏只得跟着起来。 所以当陵南告诉她钱勇在大门外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好了。 林孝珏听得一蹙眉:这么早钱勇来一定不是好事啊。 她忙跟周清靓交代一声:“我外面有事,可能不能陪你,给祖母请安了,她若问起,你就说我,出去了。” 说着批上披风就往外走。 周清靓看着她的背影喊道:“那你……” “我会早点回……”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周清靓无奈看向跟她同意无奈的陵南:“表妹她总是这么风风火火吗?” 风风火火谈不上,但是要出门就必须得出门。谁也拦不住。 陵南忙道:“给五小姐添麻烦了。” 周清靓一愣,继而笑道:“什么麻烦啊,我是看的稀奇,我也想向表妹那样。可却没她的本事。” 陵南摇头笑了。 这时却听北窗哪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声。 陵南看向小周四:“叠好了被褥就下来吃饭吧,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周四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周清靓,然后低声道:“若都跟小姐一样,大夫人可要操心了。” 周清靓和陵南反应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二人:“……” 林孝珏早饭都没吃,就跟钱勇出来了。 “人没事吧?”林孝珏问的很简洁。 钱勇道:“给小姐备好了马车。您还是去东华大街看一趟吧,文姑娘的腿烧伤了,大胡子跟文老板不知所踪,其他人都没事。” 连文宝轩都没放过。【ㄨ】 林孝珏跟着钱勇的脚步急匆匆往马车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剩下的大家都没事吧?” “真没事。”钱勇道:“火是从文宝轩那里开始的,到咱们家的时候,正好再生起夜,平时为了防他们这一手,也备了水,所以人和楼都没事。但文宝轩被烧了一半。”又一叹:“也怪大伙儿昨晚太放松了,都以为听了小姐的诊断郑子刚会顾忌一些,没想道他做的更绝。” 昨晚中雪,下雪无风,这也是东华大街没着起来的原因,不然留在街上的人都可能会葬身火海。 以前东华大街也失火,但白天居多,都像是事故,白天人也都清醒着,逃跑的可能性道。 但这次趁着晚上。就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了。 郑子刚是真不怕事闹大啊。 “那大胡子和文老板,会不会……” 林孝珏还没说完钱勇便道:“应该没有,我们找到文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救出来了,但是腿不能动。她说大胡子背着他爹走了,去哪了她不知道。” 大胡子为什么会放着文姑娘不管,背着文老板走呢?若是文老板受了很重的伤的话,大胡子应该第一个想到的是找她。 林孝珏思考着,二人就到了钱勇停马车的地方了。 “先走吧,我去看看文姑娘的。腿伤,其他事,到了再说。”说不定对方会先出招呢。 钱勇见小姐撩开车帘一弯腰,这人就淹没在马车里了,他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咱们抓到一个纵火贼,总算没白白蹲点这么多天。” 林孝珏淹没在马车里的头探了出来:“抓到了?是好事。”但她惊喜只是一刹那,抓到了这个人若是不招供,好像也没办法。 阁楼里,郑子刚和方君候也在商量事。 郑子刚坐在椅子上一脸愤怒:“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命大,就烧坏了半边文宝轩,飨悦楼连个火星子都没着起来,真是一群废物。” 后一句显然是在骂他的收下。 方君候道:“看着灭火的架势,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现在他们还抓到了一个人,想来也是他们计划好的,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法子对付咱们。”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可道现在小爷都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怎么应付?” 方君候想着,如果是林孝珏的话,那次因为他二叔的事,跳出来的是陈国公和贤王世子。 还有他的好表哥兰君垣。 这些人就陈国公还有点分量,但他们这边还有大内公公在呢,陈国公那老狐狸会为了一个小结巴去得罪宫里的太监吗? “不对,是礼部侍郎梁宇强。”兰君垣跟梁宇强十分要好,他突然一拍椅子扶手。 前言不搭后语的,郑子刚一愣:“君候兄说什么呢?” 方君候这时候不能再隐瞒郑子刚了,他道:“我想起来的,在锦衣卫的时候,我听那小旗的声音像是无锡人,我认得一个女子,是个大夫,正好是结巴,她也是无锡来的,而我又听同知大人说,那小旗是梁宇强介绍给指挥使的。” 锦衣卫的指挥使公孙衍,这个人是皇上的直系,跟谁都不交好,却独独卖梁宇强的面子。 郑子刚一蹙眉:“就是报官抓我的人的那个女子?她是飨悦楼背后的主使?她跟梁宇强有关系?”摇摇头:“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方君候此时不能跟他解释太多,知道对方的杀手锏是梁宇强就行了,梁宇强即便廉洁奉公,又得皇上信赖,但他也只是个吏部侍郎,若是没有把柄在,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他能跟小结巴共享一下东华大街,但现在如果把放火的罪名安插在小结巴的头上,那即使是梁宇强,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终于被他想出了对策,方君候淡淡一笑:“子纲兄,我有办法了,接下来咱们还得先下手为强。” “噢?君候兄怎么说?” “咱们就这样……”(未完待续。) 067 被烧之后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飨悦楼上,透过二楼客房的窗户,能看见街道上的一层积雪,现在的东华大街,要么店铺换了东家,要么都烧了,都不是自己的地盘,甚至收拾利索的人家早都搬走了,还有谁来扫雪呢? 钱勇把林孝珏接到飨悦楼,先是为了给文素娘看腿伤。 文素娘的左腿被烧伤了,腿肚子一片焦黑,这属于烧的很严重了,好在没有蔓延到别处。 但火为阳邪,易伤津液,烧伤早期,热伤津液,津液脱失,火热耗气,气伤两阴,所以尽管烧伤的部位小,可如果程度深的话也很危险。 中期和后期就更难处理了,但早期控制好了,就不会出现中期和后期的状况。 林孝珏看文素娘面色无华,舌红而干,这属于气阴两伤型症状,为保险起见,她又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躺在床上叫了一声姐姐:“我爹跟大胡子叔叔不见了,我很着急,您是好人,能不能把我爹找回来。” 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孝珏的话。 林孝珏点点头“大胡子叔叔,是好人。”然后手抚上她的额头,已经发热了。 怎么说都耽搁了一个半时辰,她现在已经被阳邪伤到体内,若在不用药怕会出现阴竭阳脱的危症。 林孝珏叫来钱勇:“先拿个,鸡蛋,然后帮我抓一副,汤药。” 鸡蛋?鸡蛋能治烧伤?钱勇心虽疑惑但不敢耽搁,忙去找鸡蛋,然后又小二去抓林孝珏要的生脉饮。 不多时他鸡蛋就找回来了,递给林孝珏:“小姐,这鸡蛋能治烧伤啊?” 林孝珏将鸡蛋抠个孔,流出蛋清倒入碗中,然后用从身上拿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 她道:“先简单处理,用鸡蛋和冰片敷患处,遏制阳邪内侵。” 钱勇听不懂,林孝珏身边也没带想学的人。就不在讲授,认真的帮文素娘敷包腿伤,钱勇这时候又出去了。 林孝珏简单包扎完毕,剩下的就是等生脉饮来了。生脉饮的方子是党参,麦冬,五味子,金石斛,金银花。生地黄,知母,天花粉,北沙参,甘草,白芍。 这还是元四大家之一的李杲的方子,党参是补中益气,生津养血的,知母,天花粉。金银花,生地黄都是清热药,知母天花粉是清热泻火,知母有滋阴作用,天花粉有生津作用,生地是清热凉血,养阴生津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治疗气阴两伤的方子,经常在治疗外感病的时候用到,林孝珏现在用它来治疗烧伤了。 火邪不再内侵,外伤自然痊愈的就快。 文素娘看林孝珏帮自己忙碌完了。腿伤也不那么疼了,凉凉的冒着风,还挺舒服,她朝林孝珏瘪瘪嘴:“谢谢姐姐。” 林孝珏看着她的表情笑了:“没大事。好好养着,争取不留疤。” 文素娘点点头,还是憋着嘴。 林孝珏就知道她有心事放不下,想笑都笑不出来,她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小孩子的肉感滑滑的。就笑道:“担心你爹?没事,我想,你爹是找人,帮忙去了。” 找谁?帮什么忙? 小姑娘歪着头正要听她继续说呢,这时钱勇又进来了。 “钱勇叔叔。” 小姑娘被飨悦楼的人救回来了,现在跟大家都脸熟了。 钱勇哎了一声朝她点点头,然后走到林孝珏面前:“小姐,郑子刚他们先动手了,楼下来人了。” 果然她要以静制动了?林孝珏蹙蹙眉:“来的什么人?” “是东厂的人。” 哈!林孝珏嗤笑一声,她让锦衣卫抓了郑子刚的人,现在郑子刚他们就找了东厂的人来帮忙。 东厂,跟锦衣卫一样,本朝另一个直隶与皇上的特务机构,任何命令都由皇上亲自下达。抓人也不需要打招呼。 但东厂跟锦衣卫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锦衣卫的人都是正常人,东厂的人嘛,身有残疾,全是阉割的太监。 这些残疾人的心里往往非常偏执,做事就阴毒,所以提起东厂都觉得比锦衣卫更可怕。 而且跟锦衣卫相比,东厂的掌印太监还能批阅奏折,这比锦衣卫指挥使要更有权利,最重要的,东厂的太监就是宫里的太监组成的,他们日夜服侍在皇上身边,又听话,是皇上非常亲近的人。 亲近的人就非常有感情,让皇上对他们有了感情,见不离亲,那还什么人能惹得了他们? 林孝珏看向钱勇:“原来方景隆这次,还拉上了,宫里的太监,难怪敢,这么明目张胆,咱们这次,怕要遇到麻烦了。” 钱勇笑道:“麻烦咱们不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自打跟了小姐,我们兄弟可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钱勇等人都是好汉,好汉不惧生死,但她不能让这些人送命,她起身道:“咱们下去,会会他们。” 钱勇一愣:“小姐你要亲自去见他们吗?” “是。”林孝珏往门口走去:“现在我见与不见,方君候都已经,猜到是我了。” 啊!钱勇赶紧跟上。 飨悦楼这边被东厂闹的焦头烂额,许文馨的府上,许文馨也在大发雷霆。 王先生让大胡子把文老板放在床上,然后二人站到一边,床边的位置就留给了许文馨。 原来大胡子背着文老板是来见许文馨了。 文老板这次虽然没有被火烧到,但他前面被打折了腿,还下不了地呢。 许文馨看着床上的底子痛心疾首的道:“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才想到来找我。” 文老板见到自己的老师心情自己十分激动,还带着十多年的愧疚,他未曾开口泪如雨下:“弟子是不想拖累师父,可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素娘还是个孩子他们都不放过,这次要不是飨悦楼的恩人搭救,弟子跟素娘就都葬身火海了。” 许文馨知道素娘是弟子的女儿,他面露愤恨之色问道:“那素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文老板道:“不知道,这位好汉将素娘救出来。弟子心急找您,就让他背我过来了。” 大胡子插嘴道:“先生放心,我兄弟等人就在文宝轩旁边住着,我走的时候已经喊了他们。他们一定会照顾好文姑娘的,走的时候因为文姑娘腿也受了伤,我们着急,就没带她,但我家小姐是神医。我家兄弟知道文姑娘受伤,一定会去找她的,我家小姐又是菩萨心肠,文姑娘必然无碍,您放心吧。” 文老板也点着头:“老师可以放心,我这腿伤也是周小姐给治的,刚伤的,可都不疼了,小姐宅心仁厚医术又高明,所以弟子才敢扔下素娘独自来找老师。” 许文馨跟王先生四目相对一下。王先生顺便问了一嘴:“小姐是不是结巴啊?我们也认得一个周小姐。” 大胡子目露欣喜看了一眼文老板,然后点点头:“我家小姐正是个结巴,是从前武国公府周光祖的侄女。” 那就对上了,救好许文馨的周清野,也是从前武国公府周光祖的侄女,不可能是两位小姐,所以是同一个人。 王先生笑着看向许文馨:“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小姐就是救了先生一命的周小姐了。” 许文馨连连感慨:“小姐大医,真是个好人啊。” 文老板听到这里却又擦擦眼泪:“好人就更没办法了,听这位好汉说。飨悦楼就是小姐的产业,可是现在跟文宝轩一样,都要被郑子刚等人抢走了。” 许文馨一听郑子刚的名头就怒火中烧,他道:“我这些年虽然四处游历不在朝野。但也听闻不少关于这位大公子的事,就那运河造河堤来说,他明明有别路可走,但非要引水淹没一个村庄,就是听别人说另一条路的风水好,在上门建了庄园。” 这些事文老板一个商人就不知道了。瞪大了眼睛:“那他也太无法无天了。” 许文馨点点头:“这都不值一提呢,他爹是工部侍郎,一年不知道有多少工程,更不知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文老板听得眼睛一暗:“这么嚣张,怎么都没人管呢?” 要么就都拿了好处,要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大胡子见许文馨没有表态,马上道:“许先生,这件事别人不敢管,您为了文老板,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文先生立即捂着脸:“我还哪有脸求老师帮我,既然郑子刚这么肆意妄为大家都不管,那一定是有不管的道理了。” 大胡子看着文先生不甘心的叹息一声。 王先生也猜不到许文馨的想法,看着他:“先生,咱们……” 许文馨狠狠一哼,然后扒开文老板捂着脸的手:“你啊你啊,到现在还说不想麻烦我,当年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刀,我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 十二年前的一天,许文馨领着文老板上山采风,不想遇到了山贼,山贼要取许文馨性命的时候文老板替他挡下了,所以至此许文馨十分重视文老板,不光因为是师徒之情,还有救命之恩。 文老板脸色一赧:“您提这些干什么,到底是弟子辜负了您的厚望。” 许文馨对于弟子入赘这件事当时确实想不通,但弟子现在都这样了,他什么气也都消了。 哼道:“好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就好好在宅子养伤,一会我让人把素娘也接过来。” 文老板这时候也不是要志气的时候,点点头。 大胡子看的心急,那他们家怎么办? 这时许文馨又眯起眼睛:“那个郑子刚,他爹要是不会教育他,我不妨帮他教育教育。” 大胡子眼睛一亮,许文馨这是要插手了,就说嘛,弟子都被伤成这样还不管,那他还是什么大儒? 文老板看着大胡子也露出高兴的神情,有老师帮忙,也算他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了。 许文馨这边准备要管东华大街的烂摊子,就不能呆在家里,他得出门去找人。 大胡子怕他不能知彼知己,赶紧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许文馨:“先生,这一次东华大街的事应该不止是郑子刚一个人在捣鬼,据我家小姐所知的,还有定国公方景隆。” 许文馨其实也想到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郑子刚这么多年胡作非为,可满朝文武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他朝大胡子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跟他辞别,就带着王先生出了家门,然后交代车夫:“去工部侍郎府上。” 王先生在车中不解的问道:“先生不进宫吗?” “进宫告御状?”许文馨蹙眉摇头:“有些事,就算皇上知道了只要没动摇国本,一个小小的贪墨,顶多是罚点俸禄。” 王先生点点头,是啊,这些官位换了谁做都一样,除非得罪了上门的红人,要么皇上看你不顺眼找茬,不然小小的贪墨还真不会怎么样。 皇上也知道换了谁都一样,这就是官场。 王先生又问道:“那咱们去找郑侍郎有用吗?” 许文馨冷冷一哼:“我不去找皇上,是因为暂时情况不明,难道他会真的认为我不敢告御状?这次他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就别想再做侍郎的位子了。” 王先生相信自家先生是有这个本事的,又一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这边许文馨马车吱嘎去了郑侍郎府邸,那边飨悦楼里东厂的人已经准备抓人了。 他们从飨悦楼里搜出了被擒住的纵火贼,不说飨悦楼的人用功,反而说飨悦楼窝藏朝廷钦犯,是同伙,要把楼里所有人带回去问案。 林孝珏站在楼梯口的地方,钱勇等人都做着防御姿势保护在她左右,他们拘捕。 一个面容白皙瓜子脸的年轻太监看他们这架势,笑道:“你们还敢反抗不成?” 林孝珏不咸不淡的斜他一眼,道:“公公贵姓,是何职务?谁的部下?” 那太监听了一愣:“爷爷是谁的部下、姓名何谁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管?” 林孝珏道:“公公慎言,我爷爷是,曾经的武国公,也就是当朝皇后的,父亲,皇上的岳丈,你还想,做我的爷爷吗?” 众人:“……”谁敢做皇帝的老丈人?(未完待续。) 068 仗的谁的势?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太监细长的凤眼一眯,心道难怪这么小的孩子能命令这么多威武大汉,原来是将门之后,他笑了笑:“你是周家小姐?”然后上下打量她一边,点点头:“可是现在已经没武国公的称号了,据咱家说知,周家也不复从前,周大人现在不还在吏部做小官呢吗?小姐仗势欺人窝藏凶犯,就不怕连累了周大人?” 林孝珏一歪头:“不怕啊。”她本年纪小,说话带着挑衅,还真有些天真活泼的可爱样子。 那太监见她有恃无恐反而捉摸不透了,难道周家还有很大的势力?话锋一转道:“别人都称咱家一声魏公公,小姐也这么叫吧。” 虽然语气不怎么客气,但到底不敢再称自己是爷爷了。 林孝珏点点头:“知道名讳好办事,咱们说正事,你所谓的凶犯,是烧我们楼的人,我们跟他一伙,是为了,自己烧自己的楼吗?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们不是嫌犯,你不能抓我们。” “不能抓你们?”魏公公笑道:“我们东厂抓人,还从来没有理由过,这次给你理由,你还敢反抗,你到底是仗的谁的势?” 他相貌太过阴柔,虽然是笑着,但想起他的身份,看起来就很瘆人。 钱勇知道他是想吓唬出自家小姐的背后依仗,他们小姐有什么依仗,就依仗不怕死。 有都怕小姐说错话东厂的人做出伤害小姐的事,都不自觉上前一步。 林孝珏一抬手让他们后退。 笑道:“魏公公是明白人,不敢的,本小姐是皇后的侄女,怎么会怕这些阉人,他们不过是奴才而已。” 不仅猖狂还挑衅?“你说什么?”所有东厂的人都跃跃欲试。 魏公公更看不懂这小姐了,皇后都死了,搬出来有用吗?难道周家东山再起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林孝珏。 钱勇等人做好防备。 林孝珏还是一抬手,然后朝魏公公冷笑一下,再看向他身边跪着的纵火犯:“你确定。要指认我们跟你,是同伙?” 不再说自家的事。 钱勇听了立即站出一步呵道:“你可想好了再说。” 其他人都怒目瞪着跪着的人。【ㄨ】 那纵火犯被抓了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了,来时家里公子已经交代,若是被抓。等东厂来人,就反咬飨悦楼一口。 可虽然有东厂的人仗着胆,但他看那小姐清冷的笑容和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还是有些害怕。 他一晚上已经被飨悦楼的人用过刑了,都知道这小姐是飨悦楼的头目。 而且看来东厂的人也有点畏惧她。 他看了一眼魏公公,吞咽一口道:“小姐您让我去烧街坊邻居。不就是要收他们的店铺吗?现在您不能过河拆桥不要我们啊。” 好在冬天楼里关了门,不然东华大街虽然人少,可万一谁听去,飨悦楼就引起民愤了。 林孝珏点点头:“好,诬陷我,小姐我平生,最讨厌别人,诬陷我。”说着从头上拔下发簪不由分说就甩了出去。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就见纵火贼叫了没叫一声,就斜躺在地上了。 而他喉咙处。一根似银子般的发簪刚好插在上面,鲜血直流,死不瞑目。 东厂的太监们大惊。 魏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杀人灭口,还当着我们的面?”而且连机会都不再给一次。 老实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不杀个人谁知道她是横的? 林孝珏没理魏公公,而是径自走到纵火贼身边将簪子拔出来,起身的时候用顺便把簪子上的血迹往衣服上蹭了蹭。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十分顺手,就跟平常洗脸吃饭一样。 魏公公等人连连后退几步:这意思好像总杀人啊,他们也杀过人。但如果要被人杀,还是很恐惧的。 钱勇等人本还怕她靠近东厂的人会有危险,可没想到东厂的人早已经被吓傻了,没一个动手的。 心里哼道。阉人就是阉人,怂。 所以林孝珏又毫发无损的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魏公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们虽然是太监,臭名昭著的东厂特务,但也是人啊,这丫头虽小。但比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好像还残暴,怎么能不害怕。 他吞咽一口道:“你想怎么样?” 这话问的钱勇等人也摸不着头脑,他们没想怎么样啊,应该问他们想怎么样吧。 林孝珏看着魏公公表情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笑:“想怎样?你们滥用职权,已违皇命,自然是缉拿归案,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还真有想法。 可正法谁? 谁敢? 东厂太监十几个太监面面相觑。 魏公公心道:“难道这个周家小姐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他们这次是私活,不是皇上的命令,若是被皇上知道,会被杀头的。 这时就听扑通一声门被踹开了,两队穿着锦衣的侍卫训练有素的“闯”进来,他们手提绣春刀,精神威严,唰一下子就将屋里的所以人都包围了。 “别动,都别动。” 是锦衣卫的人。 魏公公看见锦衣卫一个小旗磨样的人悠闲跨进门槛,方才的担忧反而消去无踪了。 原来这死丫头还是依仗锦衣卫那几个人啊。 他来的时候都听郑子刚说了,飨悦楼背后的人是个女子,跟梁宇强交好,如果只是这样,他可就不怕了。 魏公公回过头笑着看向林孝珏:“小姐方才真有点吓到咱家了,可您就找了这些个帮手?”扭捏一甩胳膊:“不行,您还不如不亮底牌,那样咱家才害怕呢。” 他话音刚落,突然后背心被人踹了一脚。 张燕沉声骂道:“阉货,看不起我们锦衣卫的人?” 魏公公没有防备“五体投地”摔在地上。 “爷爷。”等他的徒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魏公公翻过身怒气冲冲的指着张燕,尖声咆哮:“小人,偷袭,给我抓住他。” 张燕也抽出绣春刀:“兄弟们,给我上。” 兵戎相见,锦衣卫跟东厂的人打起来了。(未完待续。) 069 锦衣卫vs东厂 郑侍郎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相同的道理,许文馨也不是随意去见别人的人。△¢頂點小說, 郑侍郎今日还没出门,听下人说许文馨来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大儒许文馨?” 下人急忙应是。 “死了又活了的许文馨?” “是!” 哎呀,不得了啊。 许文馨之所以这么有名气,一是因为他读书好,打小成名,二是他主持编撰了当朝圣典,一本包罗万象的国家典籍。 盛世修书,这人以后是会名垂青史的。 他怎么会来家里? 郑侍郎召集下人急匆匆就去门口迎接。他就是科举出身,怎么可能怠慢了天下读书人的老师。 郑侍郎让下人大开正门,亲自到门口迎接许文馨,见门口果然站着两位穿着儒袍的中年人。 当年文昌阁编书,郑侍郎也是抄过字的,一眼就认出了站的稍前一点的是许文馨。 “哎呀许先生,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郑子刚提袍走下台阶,十分恭敬热情:“学生这里不是怠慢了不是。” 许文馨站在原地不咸不淡的看着他:“你是说我是来挑你理的?” 啊? 郑侍郎见这人话说的呛,忙停住了脚步:“先生,学生哪里做错了,让先生不满了?” 许文馨上下打量他,然后摇摇头:“郑大人是朝中脊梁,国之重臣。我怎敢说不满二字?” 阴阳怪气这到底是怎么了?郑侍郎抬手一请:“先生光临寒舍咱们有什么话进去说,别站外面,雪大天冷。” 许文馨一抬手打断他:“行了,我也不跟大人啰嗦了,东华大街的事大人准备怎么处置?” 东华大街,是方景隆要吃掉的街,他们郑家不过是分一杯羹的。 郑侍郎终于明白许文馨所来的目的了。 可他都找上家门了,若他说东华大街跟他没关,显然是不行。 郑侍郎看许文馨一脸愤怒,小声问道:“先生。是不是学生哪里得罪了您?东华大街哪里有您的店铺吗?”同时心还想着若是触动了他的利益赶紧把店铺还给他。 许文馨冷冷一哼:“难道没有我的店铺郑大人就可以纵子行凶胡作非为吗?” 郑侍郎拱手连叫不敢不敢。 许文馨一甩手:“我也不管你敢不敢。总之东华大街若是再出事故,我不介意进宫面圣,想我这点薄面,陛下还是会给的。” 郑侍郎抬头看许文馨认真的样子眼皮一跳。他连忙点头:“先生放心。学生这就去查探东华大街出了什么事。” 许文馨点点头:“我把我的人留一个给你。帮你查。”说着朝王先生看了一眼,王先生躬身行礼:“先生放心。” 许文馨再次点头,然后斜了郑侍郎一眼:“那我先回了。”拂袖而去。 许文馨走了。非常不满的走了,连屋子都不进,只留下了信任的助手,这让郑侍郎有些忐忑不安。 自然就不敢怠慢许文馨的助手王先生了。 他一抬手:“王先生里面请,外面说话不方便。” 万一被人看见了,许文馨到了他家却没进屋,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风波,尤其是现在东华大街正在多事之秋的时候。 可方才许文馨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希望这个王先生能给他点薄面。 不想王先生摆摆手:“大人,进去就不必了,在下侄女还在东华大街,昨晚被人放火烧伤,现在还生死未卜,在下准备去看一看。” 郑侍郎脸色一白,难怪许文馨这么生气,王先生的侄女,那跟许文馨一定是亲近之人,也就说说东华大街有许文馨亲近之人,还因为儿子受伤了。 郑侍郎叫来属下:“去把公子找来,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伤了先生的人,让他立马道歉。” 下人应是就跑开了。 王先生道:“大人,不然这样吧,大人与在下一同去找公子,想东华大街昨日起了火,公子也不会老实的待在家里。” 郑侍郎心咯噔一下,许文馨可是说了,若是再出事故,他就要告御状了,让皇上知道,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点点头:“先生等我,我这就去叫人被车。” …………………………………………………………………… 飨悦楼,大门四开,大厅里两伙人打着架。 一边是锦衣卫一边是东厂的人。 锦衣卫是什么人?皇帝亲军二十六位之一,皇上出行他们是卫队保卫,还是仪仗队,上朝还掌管礼仪,哪个大臣要被廷仗他们还负责行刑,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朝中最拉风的一个卫队。 衣服也帅气,不然怎么能叫锦衣卫呢? 东厂的又是什么人?伺候皇上的,跟皇上一起长大的,特别听话的,皇上的奴才。 什么叫奴才?扯虎皮拉大旗的时候个个威风凛凛,恨不得人人畏惧,可真要动起手来,怎么可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皇上亲位。 不一会的功夫,魏公公等人就让张燕的人给拿下了。 张燕绣春刀刃架在魏公公脖子上,单手拎着他的肩膀,钳制着他:“阉货,你方才说谁是小人?” 魏公公眼睛瞄着刀刃战战兢兢:“你,你敢威胁咱家?”虽然害怕,但毕竟是东厂的人,?作威作福惯了,他不相信锦衣卫一个小旗能把他怎么样。 张燕浓眉一立:“你觉得我这是威胁你?”刀刃切下去一分。 魏公公当即就跪了下来:“你不能杀我,我是宫中太监,你要是杀了我刘公公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是刘公公的主使。 张燕看向林孝珏:“小姐,接下来怎么处置?” 锦衣卫太勇猛,林孝珏等人都没用动手,林孝珏走前一步看着跪着的魏公公,魏公公也盯着她,他想了想道:“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杀了我,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眼睛努力看向张燕,厉声道:“你乃皇上亲卫,竟听命一个小女子,你这是谋反犯上的大罪,我要回宫告你,我要告你。” 其他东厂之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方才那个女子敢杀一个纵火贼,是因为贼人本就该死,但他们是东厂太监,横行朝野都没人敢管,谁敢动他们?(未完待续。) 070 就地正法 如果锦衣卫的人今天敢动手杀了东厂的人,那绝对不是奉皇命,就是谋反。¥℉頂點小說, 张燕看东厂这帮人一个个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就猜出了这些人的心思,也没恼怒,还是平常着声音问林孝珏:“小姐,这个人话很多?怎么办?” 林孝珏终于看完了,指着魏公公:“杀了他。” “啊!”魏公公大叫:“你不能杀了我,不能杀了我。” 林孝珏见这时候门外不远处聚了几个百姓,正在往楼里偷瞄,终于等到人了,她再指魏公公:“这些人勾结贼人,纵火烧,东华大街,侵犯百姓家园,罪无可恕,杀了他。” 她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张燕的绣春大刀就砍断了魏公公的脖子。 真听话啊。 “啊!”的尖叫,街上百姓发出惊呼声,同时东厂其他太监全部跪地。 可这还没完,张燕身上被喷了一身血,魏公公的头身分离,身子倒下去,可眼睛还瞪着,直到脑袋就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最后听了下了才咽气。 这太吓人了,街上的百姓还有尖叫不止的,也有叫嚷喊人……可谓“千姿百态。”但大家有一个动作很一致,就是后退,再后退。 林孝珏看着百姓被吓到了,心道这个张燕来京半年,比以前杀伐果决多了,这就是锦衣卫吧。 她抬步走向门口,向众人道:“各位街坊不要怕。他们是害咱们的人,死有余辜。” 钱勇几人也走过来作证。 但百姓还是议论:“真的吗?那杀了不是更惹祸了?” 自古人们都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尤其是已经把店铺卖掉的人家,更不嫌牵连其中了。 林孝珏只是让他们做个见证而已,至于他们怎么想,就不管了。 她跟众人解释完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其他人:“都杀了。”显然是对张燕说的。 张燕的人举起绣春刀,那些太监脖子后发凉,连连磕头:“小姐,咱们就是个跑腿的,可跟咱们没关系啊。” 他们平时也杀人问刑。所以更知道死亡的恐惧。现在轮到自己了,更不想死。 林孝珏一甩手:“还是杀了。” 张燕打了个手势,这些人就要落刀。 屋子顿时飘出一个尿骚气,有几个太监已经闭着眼昏了过去。 可正在这时。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声音高斥而来:“是谁在败坏老子的名声?” 紧接着的。一个魁梧的男子和郑子刚二人并行。出现在街上的人群之前。 他们身后还跟着郑子刚的两队人,他们甩开围观的人,气势汹汹朝楼门口走来。 林孝珏听得清楚。喊话的就是这个魁梧的男人,他谁啊? 她回头看向张燕。 张燕盯着怒气冲冲而来的人看了那么一下下,然后蹙眉道:“看衣服,是同知大人,任贵多。” 是他啊,官职比张燕大多了,林孝珏再回身看着已经踏进门口的两个男子,事情变得不好办了。 任贵多与郑子刚之前,看着地上魏公公死不瞑目的人头和跪了一地身如筛糠的东昌太监,突然抬起头怒指张燕:“张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官职人员。” 没等张燕回话,林孝珏道:“他们现在,已经是纵火犯了,张大人,是在正法他们。” 张燕点点头。 什么罪犯用得着就地正法啊?除非十恶不赦。 任贵多眯眼看着这个多嘴的女结巴,点点头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飨悦楼背后的主使。” 他这话很有意思,能问出这种话的,显然是郑子刚一伙的,这也是废话,他就是跟郑子刚来的。 林孝珏还没说话,一个太监忙喊道:“同知大人,快救救我们,这些人是乱党贼子,他们谋害了魏公公。”说着他还想挣脱他身后按着他的人的束缚。 任贵多见了怒道:“放开他。” 同时有个女子声音跟他一起:“都杀了。” 众人先是一愣,还在想着这回锦衣卫要听谁的,下一刻却见锦衣卫那些人方才没落下去的绣春刀,现在全都坎了下去。 噗噗噗……鲜血四溅。 “啊啊啊!”叫声四起。 全杀了,还没问清原有呢,不对不对,根本不该这样杀人啊。 任贵多等人见最后一个倒地的太监呜呜两声才咽了气,一激灵,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任贵多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燕:“你竟然听命与一个民女。” 张燕道:“启禀大人,下官是听命于天理,这些人无恶不作,纵火烧街,威胁百姓,死有余辜,我们身为锦衣卫,是在除暴安良,职责所在。” 除暴安良的事什么时候轮到锦衣卫做了?任贵多上前两步揪起张燕的衣领:“你自己找死不要拉着兄弟们,东厂死了这么多人,要如果跟东厂的人交代。” 张燕被他揪扯的快要说不出话了,锦衣卫其他防备的抬起刀。 这时终于回过神的来张子刚立即喊道:“保护同知大人,将这些贼子包围了。” 他能包围谁啊? 钱勇等人也做出防御姿势。 林孝珏在人群中间,冷笑着了郑子刚一眼,郑子刚被她看的心里一翻个,就是这个小姑娘?她才十几岁啊。 怎么可能跟他作对呢? 他疑惑着,可此时林孝珏早已不看他,她已经走到任贵多的身后。 她在提起任贵多的后脖领,一用力把人甩到一边。然后看着趔趄一下才站位的任贵多道:“锦衣卫的人,做任何事,除了皇上,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是! 锦衣卫所有人迈出一步。 任贵多看着手下全都怒气冲冲的盯着他,虽然才十几个人,但那目光,足够用气势雄浑几个字来形容了。 他后退一步:“你,你们想干什么?本大人可是任同知,你们看好了。” 看好了! 张燕带着人又前进一步。 满身血腥的人就这样盯着你不说话。还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任凭任贵多见惯了生杀场面也要吞咽一下口水。 郑子刚也很莫名,这些人难道是吃错药了? 他上前一步道:“你们可看好了,这可是你们的同知大人。”指着身前魁梧的男子:“难道你们还敢把他怎么样不成?” 对,必须杀了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若是漏了他一个。张燕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林孝珏眼睛一挑看向张燕,然后头一偏。 张燕一低头:“是。”接着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直奔任贵多而去。 任贵多毕竟还是有过训练的。见张燕奔自己而来,他就感到了杀气,习惯性的一出手,二人就打在了一起。 打起来了,郑子刚不会功夫,本在一旁,现在忙躲到一边。 他一躲他的人也不敢上前。 可锦衣卫张燕的兄弟就不管那个了,一下子冲上去五个,准备帮张燕拿人。 可屋子太小了,又站满了人,五个人一拥而上有些施展不开,混战了好几招也没将任贵多拿下。 林孝珏拔出发簪找到一个缺口,突然一甩手。 接下来众人就听不痛快的一声呜鸣,任贵多噗通倒地,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锦衣卫几个人连忙闪开将尸体让出来。 张子刚支支吾吾指着林孝珏:“你,你,你,杀人了,同知大人?” 张燕闻声将手中绣春刀一下子刺进任贵多的胸膛,尸体动都没动一下:“你看准了,人是我杀的。”他拔出刀抬起头看着郑子刚。 郑子刚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但也难阻挡他心中腹诽,当他瞎子呢?谁杀的人他还没看清? 若是锦衣卫的同知是个普通百姓杀的,那这百姓就要摊上事了,但如果是锦衣卫自己人杀的,那兴许他们内部就自己处理了。 郑子刚明白过来又惊惧又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孝珏等人:“你们可真敢!” 这时张燕和钱勇这些人都站到了林孝珏的身后。 林孝珏仰头看着郑子刚:“你都敢,我为什么不敢?” 你是谁我是谁?郑子刚看着眼前这个小疯子,她一定是疯了,咬着牙问道:“你就不怕官府?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林孝珏微微一笑:“为何怕?我们是,正义之师。” 哪里正义了?郑子刚指着鲜红的地面:“证据确凿,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就等着律法的制裁吧。” 林孝珏摊开手看向收回的张燕:“张大人,您怎么说?” 张燕躬身道:“小姐,下官是在执行公事。” 林孝珏笑着回过头来:“怎么样,郑大公子,这些人,是谋害百姓财产的,贼人,死有余辜。” “你们才是谋害百姓财产的贼人。”还摘了他们大桃子,郑子刚愤愤不平。 林孝珏含笑着走向他,郑子刚既然见识了他的手段,连连后退:“你干什么?” “再走,都到大街了。”林孝珏朝他招招手:“不杀你,你过来,跟你说,悄悄话。” 郑子刚二十多岁的公子还从来没被一个小丫头这么召唤过。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天真烂漫,还嘟着小嘴,但绝不能被她的外表骗了。 郑子刚防备的看着林孝珏,不上前。 林孝珏放下手:“你这人,他们是贼犯,你又不是,怕什么?过来,快过来。” 说我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郑子刚回头看看身后的人,身后的下人也不能给他意见。 可他若是不去,传出去自己好像怕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怎么混啊。 郑子刚这时看见街上围聚着的个个都像哑巴一样的百姓,深呼一口气,对,他们没有证据指证他什么,但他可是亲眼看见了她们杀了人。 他迈前一步道:“你想说什么?” 林孝珏看他距她还有两步之遥,迈前一步弯下身,在郑子刚胸前低声道:“我没有证据,逮着你,你也没有证据,指正我。” 他有,郑子刚想着自己安插过来的纵火贼,那人就是人证,不然他怎会让东厂的人来抓人。 他目露得意,突然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是东厂太监也不是任贵多的人。 “你杀人灭口了?”郑子刚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不杀人难道等着被人反咬一口?林孝珏直起腰了笑着看着郑子刚:“郑大公子,实话告诉你,你们奈何不了我,你是地痞,我也不是良民啊,还有,我杀人虽被人所见,但百姓皆知你是背后,指使,我是为民除害,你别想着,拿下我了。” 谁让他曾经派人封过街呢?虽然没有亮出他郑子刚的大名,但他的大名太显赫了,百姓不用猜都知道是他干的。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虽然杀了人,但都给自己找了借口,这些百姓是傻的,最好被言语左右了。 还有,做这种事要么光明正大朝堂上见,要么私底下谁心狠手辣谁笑到最后。 可他们的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让官府抓人来一个又灭一个, 明的暗的都不行,这些人简直刀枪不入了。难道非要军队才能把人制服了? 林孝珏看他蹙眉半张着嘴看着自己,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林孝珏道:“不服?要不比试一下。”说着连退两步,对外面高喊:“谁为阉党抱不平,谁为纵火恶贼,杀无赦。” 嘘……外面的人发出惊呼。 郑子刚一怔,就是说他如果敢抓他们,他就是跟纵火的人一起的,下场跟任贵多一样? 罪名都想给他安好了。 她敢嘛? 张燕杀任贵多,是他们锦衣卫内部的事,但敢杀他吗?当他是普通老百姓呢? 郑子刚也是血气方刚的贵公子,一甩袍子:“你当我是吓大的?你敢杀我?我爹是工部侍郎,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爹都让你害死了。” 郑子刚话音刚落,一个威严焦急的声音就由远而近。 林孝珏看到王先生陪同一个身材相貌都中等的男人匆匆而来,那男人一身曳撒官府,跑到郑子刚面前就是一巴掌:“还不跟我滚回去。” 郑子刚挨打之后愣愣的叫了一声;“爹。” 这不巧了吗?这不巧了吗?林孝珏嗤笑一声,喊爹爹就到,郑侍郎来了。(未完待续。) ps:  有神光了,订阅的同学可以领一下,没什么用,就是好看。 071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 郑子刚捂着脸看着郑侍郎:“爹,你打我干什么?” 郑侍郎给他一个回去再找你算账的眼神,然后回头笑道:“王先生,小儿不懂事,冒犯了许先生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王先生抬头望着门楣上的匾额:“这就是飨悦楼啊?”说着迈开脚步。 郑侍郎抬着手:“您先请,您先请。” 郑子刚看着要进门的两个人有什么话没说出来,王先生已一脚他进门槛,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低头一看,我的天呐。 吓得一个趔趄退后一步,好在有郑侍郎扶着他,不然就摔倒了。 “这是怎么了?王先生您没事吧?” 王先生推开郑侍郎的搀扶,奔到墙根扶墙呕吐。 郑侍郎看他干呕的痛苦,转过身看着儿子:“屋里干了什么好事?” 郑子刚刚要跟父亲解释,郑侍郎已怒气冲冲挺近屋子,太不像话了,给王先生恶心成这样,一定饶不了这些人。 可当他真的身置屋里的时候,傻了眼,我的天呐,这么多死人,谁干的? 他猛然抬头看见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呕……”可胃里的不舒服容不得他多留,转身就跑。 “爹,你没事吧?”郑子刚也赶忙跟了出去。 钱勇嬉笑着看着林孝珏:“小姐,他们看你一眼就吐了。”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是,我长得恶心。” 众人指点着钱勇:“让你消遣小姐。挨瞪了吧?”哈哈大笑。 林孝珏跟着也笑了,然后踩着满地的血迹走向门口,最后出了门。 她一出门就见王先生和郑侍郎二人都扶着左墙对着吐呢,郑子刚站在郑侍郎身后给他拍着后背,她信步走过去。 “王先生,来了怎么,不进屋?” 三个人听见声音都抬起头,街上百姓的目光也都探过来。 王先生回头看着跟她说话的女子:“啊,是小姐啊。”顿时露出笑容想要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可又突然停下了,这小姐刚才就在屋里。想到屋里的场景。满地鲜血,头颅乱转……还有一群锦衣卫在谈笑风生。 简直是人间炼狱,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姐怎么呆得住。 “哇”的一声王先生又吐了。” 林孝珏看他吐得痛苦,心里不甘的想。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恶心? 郑侍郎怎么说是见过死人的。不多而已。他稍微平复了心情扶墙站起,然后看看王先生的痛苦样再看着林孝珏。 就是这些人惹的先生不好过。 他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方才屋里的凶杀案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大官的,问起话来不怒自威。 郑子刚以为父亲要跟对方发脾气。怕父亲吃亏,往跑到父亲身旁扶着父亲的胳膊,小声道:“爹,这人就是飨悦楼的主使,吃了咱们三十多家铺子,还能指使动锦衣卫,您小心。” 郑侍郎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她?”一指林孝珏,十几岁的小姑娘?开玩笑呢吧? 林孝珏见郑子刚父子仇视的看着自己,一拱手:“我乃周氏,周光祖,是我的伯父。方才屋里的杀人案,不对,是正常办案,就是我举报的。”然后直起身来:“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恃无恐。 要问的多了。 郑侍郎脑中飞快的搜索周光祖这号人物,有了,吏部的一个小官,面容俊美,对,曾经冠绝京师,他是曾经武国公的大公子,当朝皇后的哥哥。 可皇后娘娘已经去世了,就一个封号而已,周家也因为靖难之事门庭中落,现在就是给普通小官。 皇上也不得意这一家。 这女子说的这般有底气是凭什么? 郑侍郎上下打量她:“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就算是皇后的侄女也要偿命。” 林孝珏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要看杀,什么人,杀无辜的人,当然要偿命,可屋里的那些人,纵火烧街,危害百姓,我报官,他们还敢拘捕,只不过是,就地正法了他们,为何要偿命,我杀人不是因为,我是皇后的侄女,是因为我一身正气,跟谁的侄女无关。” 一身正气,跟谁的侄女无关?那她凭什么敢杀他们的人,郑子刚怒道:“你那报的是什么官?你不找大理寺,却找来锦衣卫,锦衣卫是管这种事的吗?” 锦衣卫是特务,怀疑哪个大臣有忤逆之心就抓回来拷问,一般是皇上对谁有猜忌才会用上锦衣卫,抓杀人放火的毛贼自然是要找大理寺了。 郑侍郎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说白了就是滥用职权。” 林孝珏淡淡一笑:“锦衣卫做事,无需跟别人解释,除了皇上。” 郑侍郎以前没见过这人,心道,好狂的小女子啊,道:“你又不是锦衣卫的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飞鱼锦服,腰挎绣春刀的男子向他们走过来:“我们锦衣卫做事,不许跟任何人解释,除了皇上。” 张燕走到林孝珏身后不屑的看着郑侍郎:“怎么样,是不是非要我亲口告诉你,你才满意。” 郑侍郎看他官阶气的眼皮直跳:“你一个小旗敢对本官口出狂言?” 张燕道:“为何不敢。”他手一背:“经群众举报,东华大街抓到一伙纵火贼,现在已经就地正法,若有其他人员质疑,疑似同党,抓回去审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大人犯法,我锦衣卫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逮捕大人归案。”缓一口气道:“郑大人,您有质疑?” “对。我就是,那个群众。”林孝珏也山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子刚父子。 父子二人:“……” 这是遇见不按道理出牌的了。 郑侍郎回头看着儿子,郑子刚连连的点头,看吧,这些人根本就是无赖。 郑侍郎回过头来往前一挺身子,道:“本官可是三品大员,你抓本官怕你跟皇上也没法交代。” 张燕手按在刀柄上:“那大人要试一试吗?” 郑子刚一下子拉住父亲的胳膊:“爹,他们连任同知都杀了。” 什么?锦衣卫的高管。 郑侍郎瞪着眼珠子看着张燕:“你是疯了吧?” 张燕还是方才的姿势:“那大人要试一试吗?” 郑侍郎:“……” 这时终于吐的差不多的王先生靠着墙站稳了,有气无力的道:“小姐是自己的就把事情解决了吗?” 林孝珏头摆向张燕:“扶先生进屋休息一下吧。” 王先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开玩笑,进屋不还得看一遍刚才的场景。 郑侍郎见了站在王先生身前护住他:“你们想对王先生怎么样?” 林孝珏比较想把他怎么样。她抿着嘴看着他。 王先生忙抬手拍着他的肩膀:“这位小姐就是把先生救活的神医。是先生的恩人,大人不要误会。” 啊,郑侍郎都让锦衣卫这些人气的差点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 郑子刚听了喃喃道:“神医,起死回生。” 但他声音太小。别人都没注意。 这时林孝珏对王先生道:“先生。素娘在我房里。曲老板去了许先生哪里了吧?” 王先生点点头:“我是来接素娘的。” 林孝珏道:“一会便安排她跟先生走。” 素娘是谁,曲老板又是谁?郑侍郎心里有了答案,这两个人才是先生的直系。 郑子刚听得是一头雾水。 王先生拱手向林孝珏鞠一躬:“真是有劳小姐了。” 林孝珏一摆手:“街坊邻居。相互扶持,不需言谢。” 人家说不用谢,难道就真的不谢啊? 王先生想了想,然后看向郑侍郎:“侍郎大人,刚才小姐跟这位锦衣卫大人说的话我都听清了,屋里的人都是作恶多端的坏人,所以是罪有应得,您怎么看?” 郑侍郎一愣,郑子刚蹙眉。 如果此时不追究,那以后就更没有什么把柄拿住飨悦楼的人了。 王先生淡淡道:“怎么,大人认为小姐等人做的不对?” 郑侍郎心中一跳,终于明白了王先生的意思了,王先生不是要抓这女子指使人杀人,是要给这女子撑腰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 忙笑道:“小姐做的对啊,小姐做得对,那些人死有应得。” “爹!”郑子刚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这个王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父亲为何那么怕他? 郑侍郎甩开儿子的手:“你后边站着,你的事,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回家就该好好跟儿子商量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了,林孝珏也不看这父子二人当着王先生的面做戏,对王先生又是一礼:“多写先生信任。” 王先生摆摆手:“岂敢岂敢,小姐能不问缘由顶着那么多人的阻挡去救我家先生,还有老曲父女,明明是侠肝义胆之人,怎么会做坏事呢。” 捧得这么高,郑子刚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偷偷的拉着父亲的袖子,可郑侍郎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郑侍郎接着王先生的话道:“原来小姐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怎么会故意杀人呢?刚才是误会,误会一场,真是多有冒犯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没说话。 王先生这就明白人家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他笑看郑侍郎,道:“小姐光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没用啊,还要大人这样的好官多多维护,不然做什么事都是寸步难行,你看这东华大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怎么好端端的会失火?是不是?” 郑侍郎露出一副很痛心的样子,道:“就是嘛。我们的百姓开个店都得不到很好的保障,这可是天子脚下,岂不是要乱了天?就是有方才死去的那些人中败类,才让我们的百姓不得安生,王先生放心,我已答应过许先生,若东华大街再出事故,我绝不轻饶这些违法乱纪的人。” 王先生点点头:“那此时就到此为止,以后的事就要靠大人维护了。” 郑侍郎连连点头应下。 张燕听着几个人说暗语,不解的看着林孝珏。这事就这么完了? 林孝珏也懒得听这些官场老油子讲话。心里打了个哈欠,困。 “这事就这么完了?”不仅张燕疑惑,郑子刚也疑惑。 回去的路上,他不解的问着自己的父亲。 “爹。那个王先生是什么人。您为何那么抬举他?” 郑侍郎看着儿子不甘的道:“咱们这次是碰到硬茬了。你刚才也听说了,那位周氏女救过许文馨的命,我本以为只是街上谁家跟许文馨站点亲带点故。打发点银子就能过去了,可现在那个周氏女也想吃下东华大街,又有许文馨坐靠山,咱们就不能再硬碰硬了。” 郑子刚不解:“那个许文馨到底是什么人?他比爹还厉害,我听君侯说那女子的靠山最多是梁宇强,怎么又出来个许文馨?” “梁宇强?” “是,具体的君侯也没说,我也没细打听。” 郑侍郎立即道:“今后做事不可如此鲁莽,他们方家自己不出面,把你摆在前面,即使是梁宇强也不好惹,何况还有许文馨,说你不学无术,连许文馨都不知道,他是声名远播的大儒,你看他不在朝中为官,但那是皇上给他的自由,他的官职说出来朝中还没几个人能达到,是太子太保啊,算了,咱们家不差这点钱,这件事任他们方家跟刘公公自己处理去吧。” 太子太傅,从一品,虚职,但属于位极人臣。 “可咱们好不容易搭上刘公公这条线……”郑子刚见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道:“我知道了,今后我小心就是。” 郑侍郎点点头,难道他不知道刘公公这条线不好搭吗?而且还有东华大街那块肥肉,可又能怎么办,许文馨声名远播,就算是刘公公,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啊。 方家,方君候得到东华大街的消息也回来跟父亲议论。 父子二人在小花厅里,面对面坐着。 “爹,小结巴杀了东厂的太监和任贵多,郑子刚又被郑侍郎领走了,咱们的人有去无回,这次亏大发了。” 方景隆听到此时也是十分震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连东厂的人都敢杀,她是要成精了啊。” “东厂的人难道会比叔叔还重要?她连二叔都不肯放过,下令杀东厂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景隆提起弟弟的死就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拍桌子:“这个人看来是留不得了。” 可留不得要怎么除掉呢? 方君候道:“这次也是她走运,偏赶上许文馨诈死,让她给救活了,这回她成了许家的恩人,连郑侍郎都放了手,咱们眼下要怎么办呢?” “真是没用的东西,可惜了工部的位子给他作,这次咱们到手的铺子不分给他们,我方家的钱从不养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方君候听了蹙蹙眉,沉吟一下道:“许文馨的事是意外,怪不得郑大人,咱们以后少不了还要跟郑家人合作,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坏了两家的交情。” “还小事?”方景隆气的跺脚:“那小结巴活着一天,咱们家就没小事。” 方君候见父亲有些无理取闹,忙道:“还是说一说东华大街的事吧,现在是许文馨出面,爹您也别跟他硬碰硬了,好在他还没去告御状,四皇子最近也要回来了,咱们得趁着这个机会让皇上立太子,别的事先放一放。” 方景隆抬起头看着儿子,不满道:“难道这次又这么算了?” 哪次都不会算了,方君候知道父亲这些年是顺风顺水惯了,受不得搓着,但有些人真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对付得了的。 他道:“还要一件事,小结巴离开林家了,现在她自称是周光祖的侄女,也就是她回了周家。” 姓氏还能改的,可真是稀奇。 方景隆道:“周家,周家有什么好的,他们家再也不可能出个皇后,难道还会东山再起?” 按理说是不会了,方君候道:“上些日子父亲让人宣传周家人不孝,看来对周家打击颇重,周光祖在巴陵政绩很好,有人要提拔他皇上都驳回了,以后咱们要做更多这样的事,等周家彻底垮了,小结巴也就任人宰割了。” 诧异,原来周家名声一直不好,是方家在背后搞鬼。 方景隆听了儿子的话一哼:“他周光祖在京城也风光了不少年了,总得让他吃点苦头,但就名声这样的小事能搞垮周家吗?想让周家垮台,小结巴去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远,不远,等四皇子坐上太子之位的时候就可以了。 方君候劝着父亲:“父亲这些外面的小事就交给孩儿吧,您就记得眼下一件事作重要,让皇上要么立后要么立太子,而且必须是咱们方家的人。” 方景隆看着儿子信心满满的样子点点头:“好不,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你确实要试着去做了,以后咱们家可都得交给你呢。” 方君候自认为在算计人上,他比父亲强多了,端起茶碗道:“父亲也喝一口,饮饮嗓子。” 方景隆消了气,端起茶来。(未完待续。) ps:  两章合一起了,今天好像感冒了,难受,睡觉了,大家晚安。 072 张燕怎么办? 其他人散尽,飨悦楼的人关起门来清理大厅,尸体已经被张燕的人运走,但鲜血还残留在地面,怎么也得清理个一下午。∷, 像这种血腥的场面,曲国雄三人是不敢参加的,所以大厅里就剩下钱勇林孝珏等人。 钱勇几个不让林孝珏干重活,她就在后面检查有没有遗漏没清洗到的地方。 她一边检查一遍道:“等这条街修好了,飨悦楼,还得重新开张,不要留下人血,吓唬客人。” 过了今天,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这楼里死了很多人吧。 钱勇拧着抹布蹭着地面,问道:“可咱们这里死过人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还有人来吃饭吗?” 有,怎么会没有,吃饭的人吃的是饭,又不是死人。 林小姐道:“时间,会让人们忘记,很多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人们之前,先忘记。” 你若自己都觉得这屋子里死了人很可怕,那别人还怎么呆下去? 钱勇点点头。 这时王一生拎着水桶凑过来:“小姐,这件事就这么结了吗?以后那三十多家铺子就是咱们的了?郑子刚那些人也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有许文馨出面,郑子刚和方君侯会消停一段日子,本来刘公公也会卖许文馨面子的,但张燕杀了东厂很多人。 林孝珏道:“这里暂时,是没事了,后面的事,就看刘公公跟公孙衍。谁能唬过谁了。” 如果公孙衍不敢跟刘公公抗衡,那张燕岂不是会被交出去送死。 钱勇王一生担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嘴角一勾:“锦衣卫做事,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除了皇上。这就是公孙衍的,口头禅。” “小姐连公孙衍是什么样的人都知道?”二人诧异。 继而王一生道:“万一,万一公孙衍把张燕交出去了呢?” 是啊,万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孝珏语气有些淡然:“富贵险中求,若是万一有万一的话……” 张燕就完了,二人相视一眼。担心之情无以言表。 这时林孝珏却道:“那就把京城搅合的。天翻地覆,我的人,我是不允许,有万一的。” 小姐就是这么横。二人:“……” 张燕把尸体运回锦衣卫。放在平时丢弃尸体的公事房里。那些太监基本不会有人来认领,但任贵多是锦衣卫同知,从三品官员。他的家人如果知道他死了,不仅不会不管尸体,还不会善罢甘休。 毛弟在他身后问道:“大哥,咱们这次是不是闯了祸了,我一回来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在外面的时候意气用事想杀人就杀了,回来可能会面对严惩,是人就都会变得焦虑。 张燕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其他兄弟:“这次是兄弟们帮我,有事我来扛着,大家放心,我张燕绝对不会连累大家的。” 毛弟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张燕打断:“我知道兄弟们的为人,无需多解释,我这就是找同知大人自首去,即使有什么事,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我的职责。” 其他人都难舍的看着他,张燕又用力点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锦衣卫有指挥使一人,三品,同知两人,从三品。 张燕要找的是另一个同知,叫齐泰。 他要找齐泰,齐泰也要找他,听说了飨悦楼里发生的事,齐泰的心腹忙将事情禀告给齐泰。 “大人,张燕他们杀人回来了,还把尸体也运了回来,一会任家找上门,咱们要怎么应付才好。” 齐泰坐在公事房里悠闲的端起茶碗:“来闹事,就把人交出去呗,谁杀的人谁去偿命,难道他们任家还敢拆了锦衣卫。” 小卫忙应是:“这个张燕还真是一条好汉,身居小旗之位今日敢杀了自己的上司,真够大胆。” 齐泰蹙眉看着他:“恩?” 小卫忙意识到自己的位置,齐泰也是他跟张燕的上司,忙打自己的嘴巴:“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说的是人贵多死得好啊,让他整日跟大人作对,这下子死了,还死在一个小旗手里,多不光彩啊。” 是啊,脸自己的下属都制服不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齐泰和人贵多向来不和,这下子死对头死了,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想着让小卫去叫来张燕:“我要看看这人长得什么样,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其次再教她说几句话,这满卫里都知道我跟人贵多不和,到时候可别说这张燕是我指使的。” 小卫忙行礼出了去。 出去不久,张燕就被小卫带回来了,一进公事房,张燕便一拱手:“见过同知大人。” 齐泰用茶碗做掩护,冷眼打量这个下属,结结实实利利索索,看起来听话老实,一定也不像是敢自作主张的人。 他放下茶碗道:“张燕,你滥用职权,忤逆犯上杀了任同知,你可之罪。” 张燕还是弯着腰:“属下有罪,属下在杀人之前没有禀告给大人,但任同知与匪寇勾结,属下要逮捕他的时候他却要拘捕,只能就地正法,属下先暂后奏有罪,但处决任同知没有罪。” 齐泰放下茶碗坐直了看着面前站着的下属,既然不认罪。 这时小卫立即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声音太小张燕是听不见,但他也能猜个大概,说的应该是他在飨悦楼的所作所为。 果然,小卫离开齐泰之后齐泰便问张燕:“你说处决任同知是天经地义,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任同知违法乱纪?” 张燕面不改色道:“同伙都死了,死无对证,但工部侍郎和许大儒身边的王先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人还说杀的有道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二位大人问一问,一问便知。” 齐泰眼皮子一跳,心道这个小旗不简单啊,敢杀人灭口不说,还能找到侍郎跟许文馨这样的大人物给他作证,那一会人家来人哭闹,他要如何处置是好。 先前想将张燕交出去顶罪的想法今日消去了大半。 齐泰正纠结着,这时一个人敲门来报:“同知大人不好了,任家来人在外面闹呢,说要咱们锦衣卫给说法,让大人交出凶手。” 怕什么来什么,齐泰呼啦下站起,看着门口:“进来细说。” 来报告的人正是千户夜繁华,前面因为张燕他丢了脸面,现在听闻张燕出事,他怎么可能不添一把火呢?(未完待续。) ps:  头重,四肢无力,暂时就码这么一点,如果一会我醒了,就接着码,我要是睡过去了,就不更新了。 073 夜繁华的搅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繁华进来的时候路过张燕身边,特意得意的看了张燕一眼。 张燕站如青松,理也没理他。 他们二人之间的小过节整个锦衣卫差不多都知道了,奇泰叫来夜繁华:“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情况赶紧说。” 夜繁华这才恭恭敬敬给奇泰行了礼,然后道:“大人,任家来了二十多个人,非要找咱们锦衣卫要说法呢,任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您也知道,这事能这么就算了吗?” 任贵多能做到从三品锦衣卫同知,他家世自然不言而喻,也是有世袭的爵位的。 但齐泰不爱听这个,他冷哼道:“再无赖的人家还敢到锦衣卫闹事不成?何况任家的爵位在东府,他们不过是西府的人。” 看不起任家,还说任家事无赖人家。 夜繁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不是啊大人,这任同知是这个小旗杀的。”他指着张燕的头顶:“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就偿命,这黑锅不能让咱们锦衣卫来背啊。” 齐泰听了看了一眼张燕,这人还是下身站的笔挺的,上身保持汇报的恭谦姿势。 齐泰心道:“到是个能沉得住气的。”道:“先出去看看。”然后走到张燕身边,小声对他说:“这时候能不能保得住你,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张燕低头一礼,什么都没说。 夜繁华也没听见齐泰跟张燕说的事什么,他跟着齐泰的步伐走到张燕身边,然后使劲一哼。 张燕还是没跟他一般见识,迈开步子也跟了上去。 一进锦衣卫大门的地方,是一块空旷的小场地。 齐泰领这属下的人来到这块场地的时候,任家的两个老爷已经嚷嚷上了。 这两个老爷分别是任贵多的两个弟弟,一个任贵忠,一个任贵福。 任贵忠一件齐泰了,推开挡着他的锦衣卫,冲上去拉着齐泰的脖领子:“齐泰。我大哥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指使人下的手?” 无论如何齐泰是躲不过这层诬陷了,齐泰用力将任贵忠甩到一边:“说话要有证据,你胡乱攀咬什么?” 任家人见任贵忠摔在了地上,七吵八嚷道:“那我们大老爷是怎么死的?”“还我家大老爷来。”就要往前冲。 好在锦衣卫是皇宫护卫。几十人拿刀挡在这群人前面,就没再发生任贵忠这样的突围事件。“干什么干什么?要闹事啊。” 夜繁华见人家任闹的不像样子,齐泰有生了气,他忙扶起任贵忠:“忠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次是误会齐大人了,杀害仁大人的另有其人。”做起了和事老来。 任家人也有些多认识夜繁华,再包括锦衣卫的人。 众人闻声而止,任贵忠瞪着夜繁华:“另有其人?是谁?”问的一腔愤怒。 齐泰哼了一声:“夜繁华,你今天话很多啊。” 任贵忠指着齐泰:“那就是他,他要维护那个人,那主使就是他。” 齐泰闻声蹙眉。 如果继续下去,夜繁华要是再不说,张燕就好像要躲在齐泰身后寻求庇佑一样,而夜繁华一定会说。这样做又会惹得齐泰不满。 于是张燕在夜繁华即将出口之际迈出一步,道:“人是我杀的,不过我是正常执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被话语生生噎回去的夜繁华最后还是不甘心,指着张燕:“对,就是他,就是他,他杀了任大人。” 任家人见凶手自动站出来,保持了一刻的宁静,下一刻:“把他交出来。杀人偿命,把杀人者交出来。” 任贵忠更是话里有话的看着齐泰:“不仅要把人交出来,还得问一下他有什么同党,到底是什么人再给他撑腰。” 张燕道:“给我撑腰的百姓。任贵多跟匪贼勾结,纵火行凶,死有余辜。” 百姓怎么可能有同知大人金贵,也不可能有人会为了百姓而得罪同知大人。 “呸!”任贵忠骂道:“我哥哥贵为锦衣卫同知,需要去跟贼人勾结吗?你栽赃也找一点像样的理由。” 张燕身子一停,义正言辞道:“有些人要违法乱纪不在意什么位置。就是要做害群之马,谁也拿他没办法。” 任家人:“……” 任贵忠冲过去就要打人:“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张燕一把手擒住他,把他身子向后一背,任贵忠发出痛苦的吃痛声。 张燕道:“那我跟你说清楚了,证人已经死了,物证就是东华大街被烧损的房屋,这些都是任贵多跟他的同伙干的,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 说着将人往前一推,放开了钳制。 任贵忠差点摔了一个趔趄,任家人在锦衣卫之后吵嚷着要过去。 好在夜繁华一下子截住了任贵忠,他才没用摔个狗吃屎。 任贵忠吃了个瘪,被夜繁华扶起后依然气的气喘吁吁,夜繁华见他说话跟不上,帮着问道:“你说这些都是死无对证,没用证据的东西你就敢杀人,你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齐泰已经非常厌恶的看着夜繁华,但夜繁华当作没看见,他方才也看出来了,本以为齐泰会秉公办事,但没想到他会偏袒张燕,他今天不惜得罪齐泰也得把这个张燕除掉。 四周因为夜繁华的问话变得相对安静下来,有人跟着询问:“对,今天他不给我们解释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凭什么杀我家大爷。” 齐泰心道任家人这是威胁谁呢?那他要不要帮这个小旗?他是有些偏袒这个张燕,但还没到一定要保住他的地步。 齐泰正犹豫见就听张燕道:“我们锦衣卫做事,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除了皇上。” 对啊,齐泰眼睛一亮,难怪这小子敢真么嚣张,指挥使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跋扈,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最讨厌的是窝窝囊囊的属下。 而且刚才那句话太熟悉了。 齐泰有了底气,对着任家人道:“既然我们这位兄弟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如果再闹下去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是要公开维护张燕了。 任贵忠怒道:“就是你,就是你主使这个小人杀害我大哥的,我就算告御状也要替我大哥讨回公道。” 齐泰心中一颤,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燕却淡淡一笑:“随便,任贵多贪赃枉法,残害了东华大街那么多百姓,你们不怕皇上处置你家就去告,而且我告诉你们。任贵多所做的坏事还不止这些,告吧,你们不告我还要告呢。” 好横。 想任贵多这样的职位,说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是不可能的,任贵忠等人也知道大哥做了些什么事,他们还多有参与。 任贵忠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你敢。” 这就叫做贼心虚,张燕道:“我就是敢,到皇上面前我也敢。” 任家人不说话了。 齐泰心中一愣,这小子还是个刺头。别说,还真把任家人给吓住了,想也是,他们锦衣卫想要什么证据没有,找任贵多几个贪赃枉法的证据很容易,但这件事如果到皇上面前,他张燕也不一定有理啊,怎么说都是滥用职权。 可任家人屁股底下不干净,就偏偏害怕。 夜繁华见任贵忠欲要后退的样子,道:“忠兄弟这个张燕诡计多端。咱们不找皇上,还有指挥使大人可以做主呢。” 直接就越过了齐泰,齐泰可笑的看着夜繁华:“你胆子不小啊。” 夜繁华心道,我乃世袭的千户。逢年过节对公孙衍也多有打点,你不帮着我,还不准我找别的帮手了。 任贵忠点点头:“你说得对,叫公孙衍出来,我任家人不能白死。” 齐泰心中骂道,这一群白痴。公孙衍的大名其实你们能叫到的,不过如果公孙衍真的被喊出来,他这个同知也会被扣上办事不利的帽子,谁让他挡不住这些人呢。 齐泰一挥手让锦衣卫的人把任家人都包围住:“今日本官已经非常给你们面子了,你们若要再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任家人虽然想说理,但又有些畏惧绣春刀,都住了嘴。 夜繁华怕任家人就此怂了,忙对齐泰道:“同知大人,我们锦衣卫已经臭名昭著,您不能再纵容这些不听指挥的人,他们就是卫你的害群之马。” 齐泰看他比较像害群之马。 其他锦衣卫的兄弟也怒视着他,怎么他们锦衣卫就臭名昭著了。 张燕道:“咱们锦衣卫人是好的,就是有了你这样的人才会变得臭名昭著,因为都是你宣传的,你自己人都觉得锦衣卫不好,别人能觉得好了吗?” 正是这个道理。 锦衣卫众人看夜繁华的目光就更厌恶了。 夜繁华说错一句话造的自己里外不是人,刚要解释,就听大门砰一声呗踹开,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喊道:“哪个是张燕?还不出来受死?” 竟然是东厂的刘公公,他怎么会来锦衣卫? 众人惊讶之余都看向张燕,也不知道这位小爷怎么惹到太监里的祖宗了。 齐泰更是无奈的看着张燕,心道,别看你一脸老实,怎么专挑难对付的得罪呢? 张燕心里也鼓起一口气,最大的挑战来了,是死还是平步青云,就在此一举了。(未完待续。) PS:  不能因为难受就让大家等着对不对?我告诉自己,你是小毛病早晚会好,但是你若因此给自己找借口不码字,那你以后就会更懒惰。 本来都写的不好了,所以要在勤奋上对得起我的衣食父母们,对不对? 074 交还是不交? 刘公公带着东厂两队人马闯进锦衣卫大门,任家人自然全部闪到一边。 连锦衣卫的守卫都有后退的人。 场面一时乱糟糟。 好在张燕高呵一声:“什么人,胆敢擅闯锦衣卫,兄弟们把来人拿下。”这些后退的人才想起这是自家地盘,全都拔出绣春刀跟东厂的人对峙起来。 但说要拿些刘公公,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刘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见锦衣卫这些人竟然敢与他们作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们都瞎了眼吗?你们面前这位爷爷可是刘公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锦衣卫守卫没有动,但眼神多了畏惧。 张燕在人后道:“我爷爷早已作古,我们齐大人的爷爷也过世多年,想当爷爷,你得做好死的准备。” 这话让齐泰怎么接呢? 不过说的齐泰挺解气的,你说一个死太监,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满天下叫别人孙子,不是缺德吗? 那小太监自始至终就只听见一个人在说话,谁啊? 他越过前面阻挡的锦衣卫侍卫的肩头,就看见后方有个相貌平常的大高个,正是下令阻拦他们并且诅咒刘公公死的人,这人身前站的是锦衣卫同知齐泰。 齐泰的心腹? 小太监开始猜测起这个人的身份来。 他小声在刘公公耳边道:“公公,我看这人官衔就是个小旗,会不会就是那个张燕啊,如果是他,好像齐泰对他多有维护。” 刘公公眯眼看向前方。 小太监立即对这那人喊道:“谁是张燕?快快出来受死。” 这时候齐泰不得不说话了,他站出一步道:“公公大驾光临,还非让我们兄弟出来受死,不知是所谓何事?” 刘公公不咸不淡一哼。 那小太监哼道:“明知故问,张燕杀了我们东厂十几个人,还问我们所谓何事?自然是要他偿命。” 十几个人。还是东厂的人,不明真相的人全部哗然,任人家此时心里却好受一些,这人不光杀了他们家大老爷。还是杀了东厂十多个人,那说明这人是疯子啊,疯子杀人,跟正常人比起来,就没那么气人了。 齐泰侧头看向张燕。问道:“这位小太监说的可是真的?” 张燕点点头:“是我杀的,但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齐泰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像夜繁华那样的人心里想的都是,他疯了呗。 张燕指着东厂的人道:“这些人跟匪患勾结,纵火行凶,还拒捕,所以属下就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好嘛,跟任贵多一个罪名。 这下不光任家人哗然,就连齐泰都在腹诽,你就不能找个新鲜点的理由。 小太监听着周围纷纷议论的声音看了他“爷爷”一眼,刘公公依然是依然是和煦的笑容。朝他淡淡点头。 小太监心里有了谱,冷笑看着对面的人:“既说我们的人是犯法,那可有人证物证?” 张燕道:“人证全部就地正法,物证就是东华大街被烧毁的房屋,你们自己去看。” “也就是死无对证。” 任家人此时也明白这些太监的所来的目的的了,跟他们一样。 任贵忠站在齐泰那头朝小太监喊道:“什么证据,别说没有证据,就是有他们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啊,这分明是没把公公您放在眼里。” 齐泰听了冷眼看着任贵忠,心道好歹你们任家也是有爵位的。自己摆平不了的事就给一些太监火上浇油让太监出头,也真能豁出去脸面。 无论任何时候,人们看这些身体有特殊残疾的男人都是带有有色眼镜的,用三个字概括就是看不起 小太监远远的看齐泰露出不屑之色。就高声问道:“这位老爷是姓甚名谁?您跟张燕也有过节?” 任贵忠连连点头:“我家大哥是锦衣卫同知任贵多,也是让这张燕一起杀的。” 小太监心中一惊,看向刘公公:“公公,他连自己人也杀了。” 刘公公和煦的笑容僵在脸上,突然抬起雪白的长手,往下一甩小声道:“拿下。” 小太监会意立即喊道:“齐大人。这个张燕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我们要把他带回东厂审问。” 东厂的刑狱司比锦衣卫的沼狱还可怕,酷刑无数,屈打成招着比比皆是。 进了东厂的刑犯可就别再想活着出来了。 自打刘公公来了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夜繁华见机会来了,忙凑到齐泰身边道:“大人,这个张燕已经犯了众怒,您不能再包庇他了。” “我以前有包庇他?”齐泰怒向夜繁华。 夜繁华腹诽,不包庇,张燕能活到现在。但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他点点头:“那刘公公要让,您就把人交出去完了,何必得罪人呢。” 齐泰也不想得罪皇上面前的大太监,这群阉货心眼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反阴,但他不是夜繁华那么没脑子的,他还有别的考虑,那就是公孙衍的态度,若是他把人交出去,公孙衍会怎么看他? 他一犹豫,刘公公那边可就等不了了。 小太监喊道:“若是不交人,可别怪我们东厂不客气了,跟兄弟们动手,这刀剑可是无眼。” 说着东厂的人也都亮出兵器。 锦衣卫的人准备好了防守,两伙人都跃跃欲试,争斗一触即发。 夜繁华忙喊住大家:“兄弟们都别冲动,别冲动。” 让锦衣卫的守卫给他让出个地方,然后对小太监道:“咱们两家都是给皇上办事的,同气连枝,怎么好相互残杀呢,公公您说是不是?” 又讨好一下刘公公。 刘公公用手帕擦擦嘴角,笑着点点头。 小太监立即道:“您这位大人还算是个明白人,不打也行,那就把人交出来让我们带走。” 夜繁华立即点头哈腰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然后又屁颠屁颠挤到齐泰面前:“齐大人,您不能因为这么个东西就不顾兄弟们的性命啊,这打起来刀剑无眼的,他在外面惹是生非,凭什么要兄弟门替他当着?” 这个东西和他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张燕。 齐泰听了蹙眉,但抬眼看前面守卫的兄弟们,真的有人做出不愿意的表情。 他攥攥拳头,这个夜繁华真是多事,本来是东厂的人闯入在先,这些人没有守卫好现在就算要打起来也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可被夜繁华这么一撺掇,好像是都为了张燕一样,这年头谁愿意为了别人让自己身置险境呢?(未完待续。) 075 都扔出去了 夜繁华的话语一出,锦衣卫的人斗志就没有了,再看齐泰跟张燕的眼神,也多有些不对。 张燕心想,若是继续下去,就算齐泰维护他,锦衣卫这些人也不会护着他,最后说不定还是被抓,那还不如冲出去,给兄弟们留个好印象。 心想着他拔出配刀高声道:“我张燕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连累兄弟们,不过我有一事要声明,那些被我所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我绝对没有做错。” 说着迈开步子,让锦衣卫的弟兄退到一边,刀指着刘公公道:“你们有本事冲我来,我到要看看,今天谁有本事在这里将我拿下。” 刘公公自打坐上执笔太监以后,就再也没被人用刀指过了,皮笑肉不笑的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他指着你爷爷呢,还不给我拿下。” 小太监说了是,然后一声令下,东厂的太监就有两个举刀冲向张燕。 虽然只是两个,但过着这两个,后面还有二十多人,张燕明白,就算有车乱战这些人也要累死他。 但他又不能不挡,不挡就是束手就擒,也就是怎么都是死。 正危难之间,锦衣卫公事房里头突然传出一声骂声。 “他娘的,哪些个王八蛋,嚷嚷啥啊?”声如洪钟。 紧接着就是一阵狂风般,屋里立刻出来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在门口战场两排,然后一个四十多岁的虎眼驴脸大叔就从里面走出来,别看大叔相貌不是很英俊,但身材均匀有形,穿着锦衣卫最高级别的飞鱼图锦袍,玉带窄腰,走路生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潇洒威严。 “谁啊,都他娘的干什么?” 公孙衍骂骂咧咧从屋里走出来,无论是要说法的。要交人的,还是锦衣卫的人都停下来刚才的动作。 四周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公孙衍也不顾那个,先走到齐泰面前:“好你个齐泰,这些阉货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放进来的?我锦衣卫是爷们呆的地方。你整这么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来是要毁我名声?” 齐泰弓着身连连告罪:“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在夜繁华的印象中公孙衍就是个粗人,特别仗义,所以他也不用奓着胆,直接就到了公孙衍面前:“指挥使大人。您真的冤枉齐大人了,都是张燕那小子惹的祸,人家才寻仇找上门来,跟齐大人无关。” 公孙衍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的意思,谁寻仇都能闯到老子的地盘了?” 夜繁华一愣,公孙衍虎眼一立,吼道:“滚一边去。”然后看向锦衣卫的守卫:“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娘们给老子扔出去。” 指挥使大人就是这么野蛮。 锦衣卫的守卫就要动手,刘公公忙举起一只手:“指挥使大人,是咱家有事要见您。” 即使是皇上面前的大太监。见了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也不得不好声相劝。 公孙衍用余光看他:“原来是刘公公,你带人闯到我锦衣卫来,是要过些阴气给我吗?” 刘公公气的脸色发绿,不问什么事,说过阴气,他们虽是太监又不是死人。 虽然怨恨但还没到跟公孙衍死皮脸皮的地步,他强挤出笑容来,道:“您一个属下不懂规矩,杀了我们东厂好多人,咱家今日要把他带回去给小崽子们一个交代。” 张燕正好在刘公公那一边。中间有锦衣卫的守卫挡着,所以他隔着人群给公孙衍行礼:“大人,东厂那些人是杀人越货的贼人,死有余辜。属下就是正法了他们,属下没有做错。” 公孙衍一声呵斥:“你给我滚过来。” 这一声吼震得人耳朵疼,可见公孙衍是带着气的。 刘公公心道,还算你公孙衍识时务,其他认为张燕应该被收拾的任家人也好不痛快。 夜繁华更是心里哈哈,你以为你说没错就没错。这下大人要收拾你了。想着他讨好公孙衍道:“大人,这个小旗一直无法无天。” 公孙衍虎目看着他:“滚。” 夜繁华:“……”好不尴尬 认为夜繁华是在落井下石的齐泰等锦衣卫心里同时想到一个字“该” 公孙衍下令,谁也不敢阻拦张燕,张燕恭恭敬敬站到公孙衍面前:“大人。”躬身行礼。 公孙衍看他颇有宠辱不惊的修为,心中点点头,但还是骂道:“现在跟老子讲究什么规矩,刚才干什么来着?” 众人都不解公孙衍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燕面不改色道:“属下知错了。” 公孙衍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老子一问就说知错了,那我问你,你错在哪里?” 张燕道:“属下错事有二,第一刚才不该跟外人解释,咱们锦衣卫办事就是道理,那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第二刚才不该在大人没说话之前就开口。” 公孙衍点点头。 众人正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张燕又看向齐泰:“还有一点,不该让这些人找上门,连累齐大人和兄弟门。” “放屁。”公孙衍骂道:“这件事怪齐泰。”说着看向齐泰:“还愣着干什么?自己家的门都看不住,赶紧把这些人扔出去。” 众人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这是明摆着要护犊子,不由得皆大惊。 齐泰肃然一挥手,命令锦衣卫的人:“指挥使大人说什么了听见了吧?把这些人扔出去。” 锦衣卫的守卫就要动手,刘公公在徒孙们的掩护下喊道:“公孙衍,你们杀人还敢动粗,你们锦衣卫还有没有王法?” 公孙衍骂道:“阉贼,老子的人一身正气是在除暴安良,别说给你解释了你不该苦苦相逼,就算不解释能怎么样?老子锦衣卫做事还用得着给你们交代?” 说着不耐烦的看着其他:“扔出去,都他娘的扔出去。” 再也不能控制了,齐泰一个手势,锦衣卫守卫跟打鸡血了一样,抓起东厂的人就往外扔。 若说方才帮着张燕背黑锅这些人不愿意动手,现在可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发话,谁还敢不卖力? 可怜东厂那些小鸡仔一样的男人,哪能打得过锦衣卫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全都被扔了出去。 刘公公还以为公孙衍会给他留一点面子,可当锦衣卫的守卫拉着他的肩膀的时候他才知道是自己高看了公孙衍。 他怒道:“公孙衍,我给你面子你却一点不讲情面是吧?” 谁要太监的面子,公孙衍黑着脸一挥手:“干嘛留一个?扔出去。” 管你是谁,刘公公立即被丢大门,要不是有他抢着垫在地上,估计蛋黄都要被摔出来了。 “公孙衍,你给咱家等着……” “哎呦,缺德的锦衣卫”不管怎么骂吧,反正锦衣卫大门外一片鬼哭狼嚎。(未完待续。) 075 两分东华大街 收拾完东厂的太监,公孙衍看了躲在墙根下站着的十几个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任家人见识过这位指挥使的不讲理,哪还敢出头,包括任贵忠在内都不敢说话了。 公孙衍蹙眉。 夜繁华心道公孙衍是厌恶太监才会收拾东厂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同知,他不会再帮着张燕这个小旗了吧? 忙赔笑着上前一步:“大人,这些人都是任同知的家人,任同知本要阻止张燕行凶,可张燕杀人成狂,连自己人也让这个张燕给杀了。”。 公孙衍看着夜繁华问道:“你知道的很清楚嘛,那你觉得张燕杀任同知不对?” “当然不对了。”夜繁华脱口而出:“他一个小旗,任大人可是同知,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公孙衍捏着下巴思考:“以下犯上,很可怕啊,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就说嘛,以下犯上是最遭上司忌讳的,夜繁华眼睛一亮,立即招手向任家的人:“快过来,大人要为您们做主。” 任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真假,齐泰心里一叹,这个傻逼,估计千户是做到头了。 果真还没等任家人走过来呢公孙衍就对夜繁华呵道:“左右挑唆,唯恐天下不乱,任贵多是自家人这写人也是吗?”说着看向张燕:“他说你是小旗官职小不配处决一个同知,那么今天你就升职了,就当一个千户。” 连升四级! 锦衣卫众人无不惊诧,这比坐车还快呢。 齐泰在心里数着手指头,若不是师出无名,恐怕能升到同知啊。 夜繁华急了:“大人,咱们千户的职位已经满了,您怎么能无缘无故升一个小旗呢?” “老子做事还用跟你解释?”公孙衍瞪着夜繁华:“既然职位已经满了,那你就让出来,你去做小旗,他来做千户。” 什么? 这真是晴天霹雳。夜繁华一下子拉住公孙衍的胳膊:“大人,属下是世袭的千户,您不能说给撸下来就撸下来啊。” “滚开。”公孙衍厌恶的将哭哭啼啼的夜繁华甩开:“连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要么你小旗都不要当了。滚出锦衣卫。” 夜繁华吓得一下子憋了回去,滚出锦衣卫可真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他求救似得看着齐泰。 齐泰将他拽到身后,刚才不是无视他我吗?蠢蛋。 “以后将功抵过吧。” 夜繁华没想到就这样大势已去,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去触公孙衍霉头。站在齐泰身后立马就老实了。 处置完夜繁华,公孙衍走向任家人,道:“刚才的事老子再屋里已经听过了,现在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第一,任贵多是办案而死,死得其所,老子会给他邀功,还会在你们族里挑个后生好好培养,但你们就得给老子老老实实的。不然就是选择第二条路,老子实话实话,把他的恶性公布于众,那样你们任家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原来他一直没出屋,但在屋里都听见了外面的事,既然都听见了,还要维护张燕,就是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闹到御前,他也能挡得住。 任家人心里算着。他们家大哥可能真的跟东华大街的事有关,那再闹下去也是他们理亏,也吃亏。 任贵忠带头道:“我们都听指挥使大人的,您怎么说怎么是。” “对。听大人的,就办案阵亡了吧。” “我说?我说什么了?”公孙衍一下子翻了脸:“该怎么做你们还等着我说吗?” 任家人:“……”大官就是难伺候啊。 任贵忠赶紧带着家人给公孙衍行礼:“那我们就把哥哥的遗体带回去了,打扰了大人。” “你们既然是来接遗体的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要不闹事,就还是一家人。” 说着跟齐泰一挥手:“带任家诸位兄弟去接任兄弟。” 看见没,只有不捣乱的才是兄弟。 齐泰忙安排手下和任家几个人去停尸房。 齐泰忙活完这一切,然后找公孙衍去领命。当然他首先要做的是自我批评:“大人,属下没有看好家门,让外人闯了进来,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公孙衍此时已经回到办公的地方,还叫上了张燕,张燕正好站在他身边。 见齐泰领罪,张燕忙低下头:“大人,今日之祸都是因属下而起,齐大人也是收属下连累,您如果要责罚,就责罚我把。” 公孙衍骂道:“你两个王八羔子少跟老子演戏。”然后嘿嘿笑着拍了拍张燕两下肩膀:“老齐,你觉得这个小家伙怎么样?” 齐泰就知道公孙衍得意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生货,刚才张燕的一些做法也顾忌到了他,虽然野生但很聪明,他也不扫公孙衍的兴,笑道:“小张这个人很踏实,做事也认真,主要还维护咱们锦衣卫的形象,不像别人,老认为咱们锦衣卫是专干坏事的。” 这话公孙衍爱听,公孙衍鼻子一哼:“那个夜繁华说什么?老子的锦衣卫是臭名昭著,那他怎么不滚,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锦衣卫才会变得臭名昭著。” 齐泰就知道公孙衍在屋里从头看到了尾。 公孙衍骂完夜繁华又笑眯眯的看向张燕:“小张啊,老子今晚要跟几个官场上的朋友去喝酒,你跟老齐跟我一起吧。” 能跟公孙衍喝酒的,自然非富即贵。 公孙衍能带的人,也说明他要提拔你了,看齐泰就知道了。 张燕掩饰不住兴奋,心道小姐诚不欺我。 “你说什么?” 啊?张燕一愣,难道他说出口了吗? 正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齐泰道:“小张说要谢大人不弃他,大人得了好下属太高兴,耳朵都不好使了。” 公孙衍骂道:“敢打趣老子,看一会让你挡酒。”虽然是骂,但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 齐泰赶紧告罪:“属下知错了,不该给小子们传话。”他故意装的很委屈的样子,惹得公孙衍哈哈大笑。 这事也就这么压盖过去了,但张燕确是知道的。齐泰刚才一定听到了他的话,所以才帮他遮掩,心里擦了把汗,同时也对齐泰投以感激的笑容。 而齐泰也领了他的感谢。同时齐泰心里也在琢磨他所说的那个小姐,听口气张燕所做的一起,都是这小姐指点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位小姐可真是神人啊。 同样感慨这位小姐是神人的还要郑侍郎。 锦衣卫的人把东厂太监扔出去的事只用了半天加一个晚上。就在衙内传开了。 郑侍郎第二日从办事衙门回来,就找来儿子叮嘱。 “这位周小姐能将公孙衍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杀了那么多人,还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却能全身而退,你想她有多么不简单吧,你今后可不要再跟他作对了。” 郑子刚不是不信任父亲的话,但多少有点难以置信,他道:“说不定那是张燕自作主张呢?或者有人给她指点。” 郑侍郎摇摇头:“你没看吗,那些人都对她马首是瞻。而且你看人看眼神,这位周小姐的眼神里,就带着精明。” 精明的连公孙衍也得成了她的助力。 郑子刚微微蹙眉:“照爹的意思,那东华大街的事就这样了?剩余的三十多家店铺不就都成了别人的了吗?咱们要跟人二分天下。” 算算还要方家,刘公公,倒是他们三家平分剩下的二分之一,可真是忙活了一场,却让别人捡了大便宜。 可那又能怎么样? 输了就的认栽。 郑侍郎点点头:“现在刘公公都让人扔出来了,有了公孙衍的维护,再加上许文馨。这女子羽翼丰满,咱们耐不不了她。” “方家也会这么认了?” 郑侍郎挑眉看向眼前站着的儿子,道:“儿子,你的优点是真诚。你的缺点也是这个,太实在了,方君候那小崽子绝对是猴精的,他才不会去硬碰硬,所以你别被他撺掇了,记得了吗?” 郑子刚很孝顺。忙点头:“孩儿知道了。” 东华大街的事郑氏父子撒了手,方家人也不再捣乱,而那个刘公公,他是做幕后的现在还在养伤,自然也放手了。 所以三十多家店铺的地契都全都归了林孝珏,是彻彻底底的归了林孝珏。 接连五日东华大街再没出状况,文家父女也让人许文馨的人接走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好这天林孝珏又来飨悦楼交代事情,钱勇乐颠颠的凑到她面前,道:“小姐,以后这一片是不是就是咱们的了?” 林孝珏站在飨悦楼的门前看着街上的风景,一半店铺是好的,还要一半是断瓦残垣,但再过些日子这里就会在自己的建设下呈现一片勃勃生机,无论是好的还是断瓦残垣。 她点点头:“是的,就是咱们的了。” 钱勇看着身后的其他兄弟哈哈笑,然后又回过头对林孝珏道:“这次多亏了张燕兄弟了,不然还要兜好大圈子。” 林孝珏还是点头:“恩,要谢他。”还有帮助她的那些人,每个人都要感谢。 钱勇不知道她这谢包含什么含义,试探问道:“那用不用帮张燕兄弟打点一下,咱们这次进了这么大的账目,其实说到底是多亏了公孙衍大人的高抬贵手,是不是应该给公孙衍孝敬点红利。” 就是想拿出东华大街的利益分给公孙衍,林孝珏知道钱勇等人虽然打拼管了,但也希望有个靠山,谁人都想有个结实的依靠。 但公孙衍绝对不是个好归宿。 她转头认真的看着钱勇,摇摇头:“不能开这个头,你知道,以后这里,会多少进账吗?像公孙衍,这样的人,你给他十分,他会贪婪你,剩下的九十,你给他九十,他还会认为你,占据了他的十分,所以就不能开头,不然,方家那些人是豺狼,公孙衍就是虎豹,被这个虎豹订上,可真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钱的事,见都不能让他见了。而且小姐我,送他一把好刀,他还没谢谢我,我凭什么给他钱。” 钱勇听了讪讪然,道:“咱们是粗人也不懂这些,咱们还以为这是在帮张兄弟呢,当然一切还是都听小姐的。” 是,公孙衍的为人,是钱勇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避免钱勇再尴尬,林孝珏道:“接下来,大家加把劲,把店铺都修葺好,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 就是要走了。 钱勇等人还真有些这不得自家小姐呢,钱勇回头看兄弟们一眼,然后替大家问道:“那小姐接下来就不来了?小姐要忙什么啊?” 想到接下来的事,林孝珏淡淡一笑:“小姐我要,搬家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特意加更了这章,把东华大街的事完结,看着我这么努力的面子上,大家要多多支持啊。 076 福宛郡主要遛弯 腊月二十,再过三天就是小年,临近年关,按理说家家都在备年货,没事儿干的孩子也应该在家等着过年,可辅宛郡主出门遛弯的日子到了,就算是王母娘娘过生日,也休想把她留在家里。 当然,她现在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林孝珏玩。 辅宛敲开周家的大门,应门的是管家,管家是认得这位郡主的,忙要行跪拜之礼。 辅宛虚扶一把道:“平常礼就行,清野平时不爱让我进门,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要跪拜,她总说我会占她长辈便宜,所以不让我上门找她,你们今后就当我是自家人,也别给我行大礼了。” 管家也不知她这抱怨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呢,弯腰站着看着她呵呵笑。 辅宛一翻白眼:“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去找她。”说着抬起大长腿就走。 管家在她身后想要说帮她引路,这时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了。 “对了,是不是住你们家老夫人的院子,那院子我去过。” 管家所有的好心都憋回到肚子里,这个郡主来过,门清。 他忙点点头。 辅宛笑嘻嘻的回过头去:“本郡主真是太聪明了,记性怎么这么好呢。”自卖自夸蹦蹦跳跳就走了。 留下我们见多识广的老管家:“……” 但老管家不能真留在门口,辅宛是郡主,她自己说不用人接待没什么问题,但他们不能真不把人家当客人,于是管家赶紧通知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贤王的辅宛郡主来了,来找清野小姐玩,但也不保准去别处,你们快去告诉夫人们,别碰见了失了礼数。” 下人们忙各奔东西去通知大夫人二夫人和大少奶奶。 这一通知不要紧,别人还坐得住,二伯母刘氏就坐不住了。 她跟自己的心腹魏嬷嬷商量:“那小结巴真的跟郡主这么好?上次清池回来跟我说她们在路上碰到了郡主。跟小结巴关系好我还不怎么太确定呢。” 嬷嬷闻音知雅,立即道:“郡主愿意来咱们家说不定也不是看在八小姐的面子上,就是咱们家女孩多,热闹呗。” 刘氏点点头:“九小姐在巴陵的时候。也有不少好友呢,可惜一搬回来就都不能来往了。” 巴陵那种南蛮之地能有几户大户人家,更别提小姐了。 魏嬷嬷也不戳穿,附和道:“那就让小姐跟郡主多走动走动,咱们家九小姐性子直。不算计人,小姐们都得意她,只不过性格有点腼腆,随了夫人您了,端庄,让她多跟郡主走动走动,两个人渐渐熟了,兴许比跟八小姐关系还好呢。” 那可不。 刘氏听得坐不住了,可自己的孩子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要是郡主不主动。周清池也不愿意巴结人,可交朋友这样怎么行呢? 她站起道:“下人们都说郡主现在在小结巴那里,我就知道当时大嫂让清靓跟她一起住没安好心,小结巴有钱还有人际,现在清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把好处都得了?”她似乎忘了当时她还特意叮嘱周清池,不让她跟别人分享一个房间。 “走,清池是个艮萝卜,我得告诫她一声去,免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好处都让大房得了。” 她说着抬腿就走,魏嬷嬷忙穿上棉袄跟过去。 刘氏跟魏嬷嬷到周清池的屋子时,周清池正在跟小丫头一起做针线,可虽然拿着针线。但还是一脸心不在焉。 刘氏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从门口小跑过去夺下女儿的针线盒:“都没心思你还做什么做?再说了,绣这个能干什么?绣这个能让你搭上郡主吗?” 周清池让母亲的行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听了母亲的话更是一愣:“娘你说什么呢?大伯母大嫂子都做这些,眼看着过年了,咱们家这样总能换点钱啊。我没事去结交郡主做什么?” 刘氏恨不得捶胸顿足啊,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傻玩意儿。 “这点小钱看在眼里了?你看小结巴,搭上辅宛郡主,那一出手都是银票啊,给你大伯母的银子有一万两,够你绣几辈子花了。” “娘!”周清池蹙眉:“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我没那个本事,她的钱我也不花,我自己会挣,你想花也而别拖累我,我才不要去给别人低三下四呢。” 刘氏心痛的看着魏嬷嬷,然后指着周清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叫穷要志气,谁让你低三下四了,你看小结巴跟郡主交往有低三下四吗?我虽不知道她们交往时什么样,我也知道以她那个脾气不会低三下四,你怎么就不会学学,非要去低三下四。” 林孝珏跟辅宛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样周清池看过一次,确实不是低三下四,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那说不定是郡主好相处,她就不信跟身份高的人一起玩不用看别人脸色。 她才不做那么自甘堕落的事。 周清池咬着唇不说话。 刘氏恨道:“别绣了,现在辅宛就在小结巴房里,你不去便宜都让清靓给得了,她又不用嫁人,一个招赘的姑娘找个莽夫就行了,也不用选人家,还把着郡主不放干什么?” 在一旁的小丫头看自家小姐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动,其实她是知道小姐为什么不开心的,不如直接告诉二夫人算了,她期期艾艾道:“七小姐,七小姐,也在六小姐房里。”周氏姐妹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像周清池跟庶姐周情媛都住在西厢那一边,谁有风吹草动,对方都能看见。 周清媛去见福宛了。 “什么?那个庶女,她哪来的脸。” 刘氏炸了庙,立即拉起周清池的胳膊:“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都要爬到你的脖子上拉屎了,你还在屋里给我艮着,你给我过去。” 周清池拗不过她,面上不甘的走出房门。 辅宛来找林孝珏绝对不是为了在周家玩,她是要去外面野的。 但林孝珏对于这一日的行程早有安排,大伯母张氏在前门那边找了一个五进的大宅院,已经买下来了,她准备今天带着周清靓去看宅子。 后来周清媛又来了,大家先是说了一些闲话,见辅宛心急难耐的直给她打眼色,林孝珏提议道:“正好,要去前门那边,咱们一起,过去吧。” 本就是跟周清靓约好的,她没什么意见,周清媛大家能带着她她自己求之不得,更没反对的权利。 本来事就要这么定了,辅宛这时突然捂起了肚子:“我肚子疼,你快带我去净房。” 他们家哪有净房,只有茅房。 林孝珏站起来跟两个姐妹告假,然后领着辅宛出去了。 刚出门口,辅宛就直起腰来,林孝珏也不走了,笑着问她:“你不想,跟我的姐姐们一起,对吗?” 要是说实话的话辅宛确实不想跟她们一起玩,一个不熟悉,另一个总感觉林孝珏被人抢了。 她点点头。 林孝珏道:“因为这次,不知你今天来,所以早有安排,我也不好食言,下次就不会硬要你,带她们了。”林孝珏也不是那种非要把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硬凑一起的人,就算自家姐妹也没必要。 福宛见她并没有因为她嫌弃她的姐妹而生气,本有点担心的情绪就立即消失不见了,她笑道:“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跟她们一起出去又没什么,人多热闹,我以前也总跟……”接下来的话好像不怎么愉快,她咽回去,接着道:“这次不是我不想带她们,是因为不止是我,外面还有人等你呢。”(未完待续。) 078 兰君垣的情敌? 福宛说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林孝珏。 是谁呢? 辅宛见林孝珏歪着头看她,神秘一笑,然后在她耳边小声道:“是君垣哥呦,你伯父不喜欢他,他不敢叫门。” 大伯父又不吃人,难道他以后一直不上门,怂。 林孝珏噗嗤一笑,然后道:“那我也,不能食言。” “那你……” 正说着呢,林孝珏见周清池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她微微颔首:“九妹。” 辅宛知道有人来了立即住了嘴,人也跟着回过头去。 周清池本来是被母亲逼的有些不自在,见林孝珏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黑着脸点点头:“八姐。”声音很小,小到像是在叫八戒。 林孝珏:“……”这个排行啊。 林孝珏最后还是决定要带周清靓去新宅子看一看,而且其他姐妹都来了,也不能厚此薄彼,都带上,于是就这么定了。 大家“浩浩荡荡”出门,开始辅宛还担心兰君垣那里怎么办,她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兰君垣也来找林孝珏,但他站在门口吱吱扭扭不叫门,她一问缘由,于是自告奋勇说直接把人接出来,免去了兰君垣的被厌恶。 这下大家要出门了,兰君垣虽然见不到周家长辈,但要见周家姐妹了,周家姐妹回去后一告状,偷偷摸摸还不如直接上门呢,结果更要得罪周大人。 而且一行五个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好像也不好。 但这些担心等出门的时候,福宛发现全部是多余,林孝珏直接安排周家姐妹坐了她的马车,她们俩则去坐兰君垣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根本就没给周家姐妹引荐兰君垣。 又因为林孝珏是跟她一起,所以周家姐妹连问都没问一句王府的马车被占了,她们怎么走。 省了好多事。 林孝珏和福宛终于跟兰君垣汇合了,林孝珏跟他好几天没见,今天见兰君垣打扮的比上几次清爽得多。穿着宝石蓝的圆领常服,头戴网巾玉冠,黑宝石一样的桃花眼,笑起来儒雅谦逊。风度翩翩。 正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林孝珏先打招呼:“好久不见。”虽不见,但保护一直跟随。 兰君垣摊摊手:“忙啊。”说着也不问缘由,撩起车帘道:“二位上车吧,看来本公子又要沦为车夫了。” 意思以前总会当车夫。 福宛笑道:“让君垣哥当车夫才拉风呢。”说着腾的一蹦,跳上马车。然后将车里搭在座位上的大麾扔给兰君垣:“穿上,免得冻着。” 林孝珏道:“我看,你是怕他,不够拉风。”然后瘪嘴看向兰君垣,兰君垣只能抽抽嘴角。 他多想跟林孝珏多说几句话啊,可多了福宛个照亮的。 最后林孝珏上了马车,他系上大麾当起了车夫。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向前门方向,当然是二虎赶着的那辆在前。 当马车缓缓启动的时候,周清媛假装无意间碰到了窗帘,迅速往外一看。可这样的速度又能看见什么呢? 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坐女子的又不能正大光明掀帘子看车外,免得被人瞧见了说勾引男人,伤风败俗。 困在车里得不到答案,她憋了很久的疑惑,最后只能请教明白人。 她问周清靓:“靓姐,你说八妹跟郡主不坐马车,怎么走啊?” 林孝珏跟周清靓住一间房,大家自动的就以为她二人关系最为亲密,也觉得林孝珏有什么秘密周清靓知道的最清楚。 周清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周清池素来跟周清媛不和。听了冷冷一笑“八姐既然这样安排了,那咱们就坐着就行了,她又不会撇下咱们。”话锋一转又道:“还是其实你不是担心八姐,就是想找六姐透话。想知道八姐跟郡主是不是干什么去了?告诉你吧,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八姐干什么连大伯父都不过问,你也就省省吧,全家就一个庶出,你能管得了谁?根本也轮不到你管。”给周清媛一顿损掰。 周清媛当着周清靓的面。面上也不恼,噗嗤一笑对周清靓道:“小的就是好,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跟她计较。” 周清靓正好跟周清池坐同一边,她拉着周清池的手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高高兴兴的,咱们就要换大宅子了,反正清野也不会丢,她知道新宅子在哪,别担心了。” 谁担心了? 林孝珏撇下她们姐妹跟郡主走了,两个人分明有什么事要瞒着她们。 周清媛问周清靓也是这个意思。 周清池最讨厌周清媛的表里不一和周清靓的傻兮兮。 周六傻子。 她心里暗骂一声甩开周清靓的手,头撇到一边生闷气,再不说话了。 周清靓无奈朝周清媛吐吐舌头。 周清媛都习惯这一家姐妹这样了,笑了笑,就跟周清靓说别的闺中话题,不再说关于林孝珏的事。 周清池也不愿意插嘴她们的话。 就这样三姐姐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过了半个时辰,也算是相安无事。 半个时辰后前门大街就到了。 二虎不知道具体地点,撩开车帘请问三姐妹:“三位小姐可知道新宅子的地方?郡主她们还没赶上来呢。”具体的说她们家郡主和周小姐的马车在快到前门大街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三姐妹都不知道那两个人去哪了,就更不知道她们曾经还跟上过她们。 周清池和周清媛是肯定不知道新宅子在哪了,都看向周清靓。 周清靓抓抓耳朵:“我就知道是在前门附近,五进的宅子,别的我也不知道诶。” 诶,那就妥了,谁也别走了,在这等着吧。 黑虎道:“那委屈三位小姐在车里等一等吧,等郡主和小姐上来了咱们再一起走。” 三人也没有别的办法,点头称是。 她们一定想不到,她们这一答应,大半天就等过去了。 那么林孝珏去哪里了呢? 原来在半路上,林孝珏无意间看向车外正好看到一个朝思暮想的人。 真是梦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 林孝珏高喊一声:“停车。”然后没等兰君垣把车停稳她就跳下了马车。 福宛和兰君垣以为她遇到了什么要命的事,二人见她撒腿就跑忙追上去:“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仇人了。” 林孝珏只知道跑。 林孝珏跑到街口站在原地四顾,她刚才明明看见了啊,可现在街上虽然行人不多,但也有几个,就把她看见的人淹没了? 人呢? 人呢? 林孝珏巡视一圈没看见人,这时刚好兰君垣和福宛追到她面前。 林孝珏双手一下子抓住兰君垣的胳膊:“你方才看没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 路上多了去了。 兰君垣看她急切的样子忙道:“别着急别着急,你先说说长得什么样,我跟福宛才能帮你一起找。” 林孝珏心里告诉自己不急,然后吞咽一口用手形容:“这么高,这么瘦,脸型跟你差不多,长得……”她正说着目光突然呆滞向街口拐角的巷子,声音也立即变得喃喃起来:“就是他……”同时眼泪不由自主就冲了下来。 什么人能让她激动的哭了? 兰君垣顺着她目光方向看,就见一身材消瘦的男子独自一人走在巷子里,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一样,时不时回头一下。 这样兰君垣就看清了他的脸,鼻梁笔挺,浓眉俊目,二十郎当岁,虽然算不上玉树临风但也相貌堂堂。 兰君垣看罢之后蹙起眉头,林孝珏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他最清楚不过了,看脸就知道,这不是情敌吗? 正这时福宛问眼泪决堤的林孝珏:“他谁啊?你哭什么啊?” 林孝珏突然跪下,头仰苍天:“爹。” 岳父大人,兰君垣直接就喷了。(未完待续。) PS:  乃们是不是也忘了还有主线这回事?捂脸去。 079 姑娘您自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辅宛跟林孝珏玩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脑子有问题呢,她半蹲着问哭的不成调的林孝珏:“你多大?” “十六。”回答的很可怜。 辅宛又指着走在巷子里的男子:“你感觉他多大?” “十九。”回答的很干脆。 辅宛直接跳脚:“差三岁,那他能是你爹?他能是你爹?” 说出来谁都不信,但兰君垣知道林孝珏心里有个坎过不去,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是在找人。 于是也不管辅宛,直接将林孝珏从地上拉起:“走,追你爹去。” 林孝珏不反抗的跟着他跑。 辅宛看着二人的背影心急如焚:“君垣哥你也傻了?哎,哎,你俩等等我。” 林孝珏在男子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兰君垣也收了步子,二人于是从跑变成了默默跟随。 前面男子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从左边移到右边去了。 兰君垣再看林孝珏也跟了过去,于是他也跟了过去。 男子再次回头的时候目光更为诧异,于是又匆匆移到了左边。 林孝珏也去了左边。 兰君垣:“……”跟了过去。 如此反复。 直到男子不走了,他靠在左边墙角站着不动,就那么防备的看着他们。 兰君垣看林孝珏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没想到林孝珏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愣愣走向男子,兰君垣心中一跳,可别给人吓跑了,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周愚见身后这一男一女他走哪里两个人就跟哪里,他停他们就靠过来,跟尾巴一样,于是怒斥道:“小生从未做过亏心事,可不怕你们,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何要跟着我?” 难怪他不跑,原来是没做亏心事啊。 林孝珏站在父亲面前停下,看着他英俊的容颜眼泪顿时又不受控制了,还是那么耿直。 可她这一哭。危险换成无助,更吓坏了毫不知情的周愚,他一边眉毛竖起,防备道:“姑娘,小生可不认得您啊。您跟着小生干嘛呢?” 看他说的,谁让他是她爹呢,林孝珏情不自禁,一下子冲进周愚的怀里:“爹!” “我的天呐。”周愚吓得跳起来,又羞又恼,手忙脚乱的推开林孝珏:“姑娘自重,小生还没成亲呢。” 林孝珏不管他,捧着他的脸看,越发哭不停:“爹,你年轻时。这么好看啊!” 周愚脸像碰到了火一样,大喊:“姑娘自重,姑娘自重啊。”他还没成亲啊,成亲这么光天化日被调戏也不行啊。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神,好像对方对他有无限崇拜又无限怜惜……瘆的慌。 怎么办? 周愚情急之下朝女子身后的男子大喊:“公子,救命啊,救命啊。” 兰君垣:“……”这情况是够棘手的,他这才冲上去拉开林孝珏,并安抚道:“别心急,慢慢来。慢慢来。” 林孝珏人被拉开,心急的指着周愚:“我爹啊,我爹……” 兰君垣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人让她惊的五官都怒在一起了。 兰君垣扶着林孝珏的肩膀。道:“别着急,别着急,我去跟他沟通一下,你别心急,反正他逃不了了是不是?” 对对对,爹找到了就再也不会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这时刚好辅宛赶了上来。不解的看着三人:“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呢?” 兰君垣招她过来:“你看着清野,我跟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辅宛想了想点点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着了。 兰君垣将气的鼓鼓的周愚拉倒一旁,然后小声告罪:“我媳妇认定公子您是他爹,一会你配合她一下好不好?” 周愚坚决的摇头:“小生还尚未娶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公子这不是诋毁小生的名声吗?”说完脑袋拨浪的更甚了。 兰君垣上下打量他一下,这个性格,好像打一顿也不会服软,他想了想一脸心疼的指着不远处:“我看公子面相是个良善之人,您看我媳妇都哭成什么样了,您怎么忍心拒绝她呢?”一脸哀求。 周愚回头一看,那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长得还好看,我见犹怜,心中一软,然后回过头来。 “你媳妇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声音低下去还带着几分同情。 兰君垣连连点头:“有时候会,大多数的时候是好的。” 那就是偶尔发作,不用天天装就行。 周愚道:“那我看你也怪可怜的,好吧,但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啊,我还没成亲呢。” 兰君垣继续点头:“我是不会说的,对了您也别跟我媳妇提我是他相公,她记不住。” 周愚这下真心软了,一脸同情的拍拍兰君垣的肩膀:“真是难为你了,你这公子是个好人。” 兰君垣一脸儒雅的笑:“小婿很乐意呢,岳父大人。” 周愚一愣,继而:“……” 兰君垣这回再领周愚回来周愚就配合多了,林孝珏叫他爹他就答应,但多少还是有点别别扭扭。 不过这些林孝珏不计较。 她攀上周愚的胳膊,抬头天真的问道:“爹,我找到你了,咱们回家,看爷爷去吧。” 拉上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坑我爹? 周愚抬头求救的看着一旁的兰君垣,打着这怎么办啊的手势。 兰君垣拽着自己的袖子做出擦泪的动作。 周愚一怔,侧头看一下身边的姑娘,算了,带她回去吧,心又软了。 “小生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是刚搬来的,若是姑娘不弃,就过去坐一坐吧。” 林孝珏高高兴兴的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兰君垣随后也跟了上去,辅宛看着三人的背影怎么想都不舒服,她悄悄追上拉后的兰君垣,扯上他的后衣领:“君垣哥,到底怎么回事。”声音很低,但表情写满了“你不说我就不放手。” 兰君垣就是不想摔她而已,抖抖肩膀辅宛手臂就被震了一下。 福宛赶紧松手,可又不甘心就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打不过兰君垣,耍横也得分人啊。 她想了想委屈的拉着兰君垣的胳膊:“君垣哥,你就告诉我吧。”撒起娇来。 兰君垣翘了翘嘴角,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她想干什么,我就配合就是了,她高兴就行,管那么多为什么干什么?” 辅宛听得一愣,然后慢慢放开兰君垣的胳膊,她懂了,所以说她哥一辈子也赶不上兰君垣。(未完待续。) 大师都是为了什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愚的家虽然也在前门附近,但是平民区,是一座四合院,街道有小孩玩闹,还能听见邻家墙里妇人的欢笑声,但周家门前却很安静。 周愚打开大门请身后的三人先走:“这就是寒舍了,家中只有小生跟老父二人,三位请进。” 林孝珏笑呵呵伸出手:“爹先请。” 他不请其他三人就不动,周愚无法,也就不尽主人的客套了。 四人鱼贯进了周愚家的正房,这时就听厅里传出声音:“儿子,是不是你回来了?” 周愚道:“爹,家里来客人了。” 说着他就带人进到厅里。 周若山本坐在椅子上喝茶,茶水刚入口,看见来人还没来得及咽,这时就见儿子身后闪出一个相貌清冷的女孩子,看着他突然一跪:“爷!” 周若山一口温茶全都喷在砖地上。 “咳,咳,咳……”他噎的起不起腰来,但还是招着手叫儿子。 周愚赶紧走过去给他顺着气:“爹,爹你没事吧。” 周若山终于缓上一口气,看着他指着门口跪地的女子:“这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孙女。 周愚面露无奈,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这姑娘脑子不好,叫什么您答应就是了。“ 哪能占人家这种便宜呢?周若山瞪儿子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姑娘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林孝珏却开始给他磕头。 周若山差点站不稳,我的天呐,赶紧过去扶人:“姑娘,姑娘,你快起来……这可当不起。” 林孝珏搀着祖父的胳膊就势站起,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周若山:“爷,我回来了。” 周若山一闭眼:“……”我的天呐。 兰君垣赶紧拉拉林孝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心急。 林孝珏蹙眉看他一眼,想了想然后推着周若山回退两步。又按他坐回到椅子上,道:“爷,这次我回来,还要告诉您一件事。今年的大衍试,您不能参加。” 大衍试,跟春闱同时节的科考,不过科考范围很小,主要是阴阳学。阴阳学被君子不齿,考生也不多,考过了也不会到什么热门的部门去,只是可以直接到钦天监任职。 周若山坐在椅子上无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眉目如画,面向冷淡,却对他无比热情,再看衣着,一身鲜红的锦缎,不是什么普通的姑娘。应该是个官家小姐。 他将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她坐:“小姐稍等,我与犬子说几句话。” 林孝珏刚找到祖父和父亲,心情有些激动,脸上还是很开心的样子,朝他点点头:“您就去嘛。” 周若山也不管厅里还要两个贵客,拉着儿子就进了内室。 先不提他们一走厅里三人如何,只说二人到内室之后,周若山心急的拉过儿子,让他跟自己一样,透过内室的门窗看向厅里坐着的女子。 “这女子相貌不凡。非富即贵,她怎么会来咱们家,又知道我要参加年后的大衍试呢?” 周愚又怎么可能清楚,他一边眉毛竖起。若有所思的道:“要不然,她真是我女儿?”然后看向自己的父亲。 周若山:“……”上去给他一个暴栗:“你先娶媳妇再说吧。” 周家父子二人躲在屋里不出来了,兰君垣看林孝珏坐在别人家的厅里,表情越来越严肃,其实她平时是个脸不会笑的人。 兰君垣心中揣摩,是不是这会清醒了呢?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小手。 福宛还在门口看着呢,顿时用手捂住了嘴,然后又四顾看看,确定是私人住宅没有人,这才回过头来。 心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有奸情。 兰君垣很温柔的看着林孝珏,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看他们?”一弯嘴唇,想逗她开心。 林孝珏道:“大衍试,祖父算对了,白虹贯日,从此入了钦天监为官,而后步步高升,位极人臣,最后我家,家破人亡,所以此生,我要守着他,再不让他参加,大衍试。” 因为大衍试而入仕途,自此平步青云,若是真的,说明刚才的家主十分厉害啊,兰君垣沉吟一下道:“可今日距大衍试还有三个月,你不能就一直坐在这啊。” 林孝珏形容一滞,那她怎么办?她摇摇头:“可我,再不能让周家,重蹈覆辙。” 周家,这家人姓周,兰君垣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周这个字了。 她揉着他的手,温和的笑:“都过去了,你又回来了,周家再不会重蹈覆辙,而你现在不光是这家的女儿,还是周家小姐啊。” 周家,周光祖的家,她还是周家小姐。 兰君垣见林孝珏脸色柔和了一些,继续道:“还有,这家这位少爷还没成亲呢,你天天呆在这里,我们都知道他是你爹,可别人不知道啊。” 是啊,娘还没出现呢。 林孝珏低头看着兰君垣握着自己的手,好像有点明白了。 兰君垣心里提着的担心卸下一些,然后慢慢站起道:“我们回去,还要去看新宅子呢,这里交给别人守着,要么我的人,要么你的人,他们都忠心耿耿,保管周氏父子参加不了大衍试。” 林孝珏抬头看他目光带着坚定,像是在对她许诺,是,兰君垣答应他的事就一定会办到的。 她目光终于柔和下来,低声道:“你不知道,我祖父入仕途,根本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更不是为了家族事业,他为的东西,你很难猜到,所以很难看住他。” 天下熙熙皆为名利,不为名不为利那他当官为什么? 兰君垣被她说的挺好奇,眼睛一眨:“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林孝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一个问题:“你可认得一个人,黑衣宰相,道衍法师?” 兰君垣眼皮一跳,一下子把林孝珏拉起来,诧异问道:“你说的是皇觉寺那位?” 林孝珏点点头:“他为了什么,我祖父,就是为了什么。” “大师,那您,是为了什么呢?” 皇觉寺山顶的小屋子里,炉火通红,茶气袅袅。 一个身着黑色锦缎长袍的男子跟道衍面对面跪坐着,他们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的是一盘刚入局的棋盘。 男子问着问题,道衍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男子忙放下棋子,关切的看着道衍:“大师,您病了?” 道衍吸吸鼻子摇摇头:“一想二骂三叨咕,有小兔崽子骂我呢。” 男子:“……” 道衍说完抬头看眼前的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漆黑的丹凤眼,悬鼻笔挺,红唇微薄,还有一张极有棱角的脸。 哈哈笑道:“传闻四殿下三年都没睡过觉了,怎么看着还如此年轻俊朗呢?没有一丝疲惫。” 四皇子抽了抽嘴角:“大师,可能是因为我今年才弱冠的年纪。” 道衍想了想,然后哈哈大笑。 他笑了一会,四皇子落了一颗棋子,然后似漫不经心的说:“大师,我去了五台山求道,但还是睡不着,所以回来不曾进城就来找大师,不知大师可有法子,给指点迷津一下。” 道衍见他聪明的没有再问自己为何不留在朝廷,掐指算了算,然后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那些老和尚都说众生的苦皆来源于七情六欲,我虽觉得他们像是在放屁,但这次屁放的很有味儿,七情内伤,人患百病,殿下与其等着我为您指点迷津,您不如请个高明点儿的大夫,您这睡不着觉不是苦,是病。” 四皇子:“……”他知道是病,就是治不好。 道衍见四皇子只是微笑一下,眼皮都没动,又哈哈大笑起来:“殿下不信老和尚?好吧,我夜观星象,掐指这么一算啊,能治好殿下病的大夫就在城里,若缘深,明日就能见到。” 四皇子眼睛一亮:“大师此言当真?” 道衍笑着摇头,提起一颗棋子:“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说完便按在中天上。 四皇子被吃掉四颗棋子。 他愣了愣,然后摸起棋子想着下面的步骤,这时房门传来轻缓的拍打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也传进来:“殿下,贤王府的人知道您回来了,在前殿找您。”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 四皇子想棋的步骤被打断,抬头看向门外:“是叔父的人,他们要拿西域进宫的药膏,你知道在哪,给他们吧,本宫正更大师下棋呢,别打扰大师的雅兴。” 侍卫说了声是,门外就没人了。 四皇子回头继续想棋。 道衍拇指肚扶着光滑的棋子,看着四皇子思考的样子笑了笑:“既是贤王殿下的人,四殿下要不去忙吧,我有师侄,他很好玩,也能陪和尚我下棋。” 四皇子忙抬头致歉:“大师误会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那堂妹,也就是福宛郡主,大师应该听过的,又惹祸了,不知道把哪个女孩的脸碰到了,怕留疤,所以叔父求药到我这里,并不是叔父找我有事,都是琐事而已。” 道衍点点头:“原来如此,郡主真是淘气,那一会和尚给殿下介绍我那师侄,哎呀,可好玩个人了……” 四皇子也听说道衍法师有这么个爱好,来人就炫师侄,笑着点点头:“久仰大名了。”(未完待续。) 081 周清池不忿告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在兰君垣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不亲自守着周家父子了,兰君垣便让辅宛带她先出去,他跟周家父子有话要说。 林孝珏和辅宛刚走,周家父子从内室就出来了。 周若山看着兰君垣道:“小姐走了啊?刚才真是怠慢,还请公子转告小姐,有空可以常来坐坐。” 兰君垣道:“她会的。” 周家父子:“……”他们只是客气客气。 兰君垣看二人言不由衷的样子先是一笑,然后自我介绍:“在下姓兰,二位叫我君垣即可。” 周若山忙道:“那哪敢?”然后道:“鄙人周若山,这是犬子,周愚。” 周愚忙给兰君垣行礼。 兰君垣回礼,然后道:“我媳妇也是姓周的,是现任吏部主事周光祖的侄女,说不定跟二位还是本家呢。” 周光祖,武国公之子,曾冠绝京华,年轻人不知,他周若山是知道的。 周若山点点头:“我们都是老陕周,论起来还真是本家,要这么算小姐还长鄙人一辈,不过他家太过显赫,倒不好论了。” 林孝珏还成了她爷爷的姑姑。 兰君垣心中唏嘘,道:“既然是亲戚就多走动一些,什么显赫平常的,人情最重要,二位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开口,到飨悦楼找个叫钱勇的就行,无论是提我和我媳妇谁的名字都行,到时候我们一定赶到,二位也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说着拱拱手:“今日就多有叨扰了,多写二位款待。”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周若山想了想就明白他为什么特意留下来互通姓氏了,恐怕是怕他们碰到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到时候就去找他。 没想到还平白无故多了们亲戚。 而且这位兰公子人也不错,热情,公子哥的架子也没有。 周若山连连点头:“公子小姐以后常来。” 林孝珏三人离开周若山这里后便去前面跟二虎他们汇合,可这时二虎已经驾着车送周家三姐妹回家了。 一等一两个时辰,搁谁谁也不干啊。 周家三姐妹回到家里,周清靓和周情媛都没说什么。周清池却不行,本来她就是被母亲逼着跟林孝珏一起玩的,现在又被人家嫌弃,心里能好受了吗? 她去找刘氏。 刘氏正在房里跟魏嬷嬷盘腿坐在炕上唠家常呢。 见是她推门进来。刘氏笑道:“回来了?去看新宅子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你外祖父家的好?” 刘氏的娘家也是个五进的宅子,但不在京城。 周清池坐在炕沿上看着母亲:“娘,你看我这脸色是很好看?所以故意问我看没看见大宅子?” 听这意思就是没看了。 刘氏一愣,魏嬷嬷忙道:“九小姐这是遇到委屈了?是谁给您气受了?” 出门的就那几个,想想就知道了。刘氏道:“是小结巴还是庶女?” 全是别名,没一个叫全名的。 周清池听了这两个人的代号呜呜哭起来,她道:“她一个人跟郡主走了,至始至终我们都没见到她,把我们三个用马车拉到前门那里去,我们也不知道宅子在哪,就那么傻傻的在车上呆了一上午,后来车上都没炭了才回来。我就说我不去,我不去,您非让我去。这下好了,也不知是哪谁当傻子耍戏呢。” 虽然没叫名字,但着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林孝珏。 刘氏蹭的就站起来,找鞋下地:“果真是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她这个狼心狗肺的模样跟她那死爹一模一样。”说了猛地拉起周清池:“别哭了,到你祖母面前哭去,今天非让老太太给个说法不行,她什么人啊?把着郡主不放,把姐妹们都晾在一边。不就怕郡主跟你们玩好了吗?” 越说越气,拖着周清池就走,周清池踉踉跄跄只得跟上。 不一会二人到了老太太那里,周清池受了天大的委屈。把周清靓等人也都哭过去了,后来张氏和旁氏听到风声也都来了。 老太太听了周清池的描述,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她问周清靓:“你说,你妹妹真的怕你们抢了郡主,所以故意戏耍你们吗?” 周清靓一脸不解:“我们抢郡主干嘛?人家是郡主。她说跟谁玩就跟谁玩,妹妹怎么能指使动她呢?” 就是啊,郡主是人,又不是物件,再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谁能抢来? 老太太面色稍霁的点点头,这时刘氏道:“老太太,清靓憨厚,她不懂,本来郡主是要跟大家一起玩的,但她跟郡主先熟悉的,岂不是说一句话郡主就跟她走了?” 还是她,名字都懒得提。 周清靓道:“既然是先熟悉的,妹妹若真怕我们跟郡主玩的好了,大可以不介绍郡主给我们,干嘛还把郡主往家里带呢。” “这是郡主自己来的,她什么时候带过?”刘氏一想到周清靓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今日敢跟她作对,一下子有扬起帕子:“娘,大嫂,你们看啊,清靓她一个小辈都能顶撞我,我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周清靓急道:“二婶,我没顶撞您啊。” 刘氏怒道:“这不就是顶撞?” “这怎么是顶撞呢?我没有……” “好了。”张氏嫌她们吵的头疼,呵斥周清靓:“你过来,站到奶奶身边去。” 周清靓哦了一声走向炕边。 刘氏看着张氏哼了一声,站老太太身边就能成精了?脑袋就能灵光了? 面对刘氏的挑衅张氏没理她,她看着老太太道:“娘,郡不郡主的先别说了,她们四个一起出去的,这就回来三个,还吵什么吵,先把人找回来,只要人好好的,任她们怎么吵去。” 周老夫人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模糊的窗外,是啊,孩子跟郡主去哪了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以她对外孙女的了解,这孩子肯然不会像老二家说的那样,但她不告诉三个姐妹就来去无踪了,这也说不过去。 刘氏见张氏一句话就让老太太从气愤变成了担忧,一撇嘴:“装什么老好人啊,便宜都让你得了。” 张氏知道她这个是越搭理越上脸,没理她,叫来旁氏:“老大媳妇,看敬之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让他去找找,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刘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很不爽,冷冷一哼:“最好的赶快找回来,别是跟郡主去哪野了,乐不思蜀了。” 她还会用成语了,周老夫人一拍桌子:“你给我先闭嘴。” 然后指着旁氏:“听你大伯母的。” 老太太都几年没拍过桌子了,刘氏提溜着细长的眼睛不说话了,周清池也擦干了眼泪。 旁氏抱着孩子就要出门,周清靓道:“嫂子,林哥给我吧,你带着怪沉的。” 旁氏哎了一声,周清靓拍拍手要来林哥,林哥笑嘻嘻就窝进姑姑的怀里。 这样旁氏就出门了,而屋里至始至终有一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她就是周清媛,她心里明镜的想,林孝珏面冷内热,对家人尤其宽容,所以不是冷落她们,以她常年在外面的见识,也不会遇见什么大麻烦。 那她既然还不回来,就是不想回来。(未完待续。) 082 周光祖缅怀往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在兰君垣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不亲自守着周家父子了,兰君垣便让辅宛带她先出去,他跟周家父子有话要说。 林孝珏和辅宛刚走,周家父子从内室就出来了。 周若山看着兰君垣道:“小姐走了啊?刚才真是怠慢,还请公子转告小姐,有空可以常来坐坐。” 兰君垣道:“她会的。” 周家父子:“……”他们只是客气客气。 兰君垣看二人言不由衷的样子先是一笑,然后自我介绍:“在下姓兰,二位叫我君垣即可。” 周若山忙道:“那哪敢?”然后道:“鄙人周若山,这是犬子,周愚。” 周愚忙给兰君垣行礼。 兰君垣回礼,然后道:“我媳妇也是姓周的,是现任吏部主事周光祖的侄女,说不定跟二位还是本家呢。” 周光祖,武国公之子,曾冠绝京华,年轻人不知,他周若山是知道的。 周若山点点头:“我们都是老陕周,论起来还真是本家,要这么算小姐还长鄙人一辈,不过他家太过显赫,倒不好论了。” 林孝珏还成了她爷爷的姑姑。 兰君垣心中唏嘘,道:“既然是亲戚就多走动一些,什么显赫平常的,人情最重要,二位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开口,到飨悦楼找个叫钱勇的就行,无论是提我和我媳妇谁的名字都行,到时候我们一定赶到,二位也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说着拱拱手:“今日就多有叨扰了,多写二位款待。”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周若山想了想就明白他为什么特意留下来互通姓氏了,恐怕是怕他们碰到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到时候就去找他。 没想到还平白无故多了们亲戚。 而且这位兰公子人也不错,热情,公子哥的架子也没有。 周若山连连点头:“公子小姐以后常来。” 林孝珏三人离开周若山这里后便去前面跟二虎他们汇合,可这时二虎已经驾着车送周家三姐妹回家了。 一等一两个时辰,搁谁谁也不干啊。 周家三姐妹回到家里,周清靓和周情媛都没说什么。周清池却不行,本来她就是被母亲逼着跟林孝珏一起玩的,现在又被人家嫌弃,心里能好受了吗? 她去找刘氏。 刘氏正在房里跟魏嬷嬷盘腿坐在炕上唠家常呢。 见是她推门进来。刘氏笑道:“回来了?去看新宅子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你外祖父家的好?” 刘氏的娘家也是个五进的宅子,但不在京城。【ㄨ】 周清池坐在炕沿上看着母亲:“娘,你看我这脸色是很好看?所以故意问我看没看见大宅子?” 听这意思就是没看了。 刘氏一愣,魏嬷嬷忙道:“九小姐这是遇到委屈了?是谁给您气受了?” 出门的就那几个,想想就知道了。刘氏道:“是小结巴还是庶女?” 全是别名,没一个叫全名的。 周清池听了这两个人的代号呜呜哭起来,她道:“她一个人跟郡主走了,至始至终我们都没见到她,把我们三个用马车拉到前门那里去,我们也不知道宅子在哪,就那么傻傻的在车上呆了一上午,后来车上都没炭了才回来。我就说我不去,我不去,您非让我去。这下好了,也不知是哪谁当傻子耍戏呢。” 虽然没叫名字,但着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林孝珏。 刘氏蹭的就站起来,找鞋下地:“果真是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她这个狼心狗肺的模样跟她那死爹一模一样。”说了猛地拉起周清池:“别哭了,到你祖母面前哭去,今天非让老太太给个说法不行,她什么人啊?把着郡主不放,把姐妹们都晾在一边。不就怕郡主跟你们玩好了吗?” 越说越气,拖着周清池就走,周清池踉踉跄跄只得跟上。 不一会二人到了老太太那里,周清池受了天大的委屈。把周清靓等人也都哭过去了,后来张氏和旁氏听到风声也都来了。 老太太听了周清池的描述,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她问周清靓:“你说,你妹妹真的怕你们抢了郡主,所以故意戏耍你们吗?” 周清靓一脸不解:“我们抢郡主干嘛?人家是郡主。她说跟谁玩就跟谁玩,妹妹怎么能指使动她呢?” 就是啊,郡主是人,又不是物件,再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谁能抢来? 老太太面色稍霁的点点头,这时刘氏道:“老太太,清靓憨厚,她不懂,本来郡主是要跟大家一起玩的,但她跟郡主先熟悉的,岂不是说一句话郡主就跟她走了?” 还是她,名字都懒得提。 周清靓道:“既然是先熟悉的,妹妹若真怕我们跟郡主玩的好了,大可以不介绍郡主给我们,干嘛还把郡主往家里带呢。” “这是郡主自己来的,她什么时候带过?”刘氏一想到周清靓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今日敢跟她作对,一下子有扬起帕子:“娘,大嫂,你们看啊,清靓她一个小辈都能顶撞我,我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周清靓急道:“二婶,我没顶撞您啊。【ㄨ】” 刘氏怒道:“这不就是顶撞?” “这怎么是顶撞呢?我没有……” “好了。”张氏嫌她们吵的头疼,呵斥周清靓:“你过来,站到奶奶身边去。” 周清靓哦了一声走向炕边。 刘氏看着张氏哼了一声,站老太太身边就能成精了?脑袋就能灵光了? 面对刘氏的挑衅张氏没理她,她看着老太太道:“娘,郡不郡主的先别说了,她们四个一起出去的,这就回来三个,还吵什么吵,先把人找回来,只要人好好的,任她们怎么吵去。” 周老夫人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模糊的窗外。是啊,孩子跟郡主去哪了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以她对外孙女的了解,这孩子肯然不会像老二家说的那样,但她不告诉三个姐妹就来去无踪了。这也说不过去。 刘氏见张氏一句话就让老太太从气愤变成了担忧,一撇嘴:“装什么老好人啊,便宜都让你得了。” 张氏知道她这个是越搭理越上脸,没理她,叫来旁氏:“老大媳妇。看敬之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让他去找找,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刘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很不爽,冷冷一哼:“最好的赶快找回来,别是跟郡主去哪野了,乐不思蜀了。” 她还会用成语了,周老夫人一拍桌子:“你给我先闭嘴。” 然后指着旁氏:“听你大伯母的。” 老太太都几年没拍过桌子了,刘氏提溜着细长的眼睛不说话了,周清池也擦干了眼泪。 旁氏抱着孩子就要出门,周清靓道:“嫂子。林哥给我吧,你带着怪沉的。” 旁氏哎了一声,周清靓拍拍手要来林哥,林哥笑嘻嘻就窝进姑姑的怀里。 这样旁氏就出门了,而屋里至始至终有一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她就是周清媛,她心里明镜的想,林孝珏面冷内热,对家人尤其宽容,所以不是冷落她们。以她常年在外面的见识,也不会遇见什么大麻烦。 那她既然还不回来,就是不想回来。 周敬之是在新宅子找到林孝珏的,但林孝珏不肯跟他回来。他只好回去将事情告诉给家人。 一家人晚饭都没吃好,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件事。 刘氏直接认定林孝珏是有了新宅子想甩掉她们,所以骂了好久。 其他人都不出声,就等着晚上周光祖回来拿主意。 周光祖终于回来了,一家人在老太太的厅里合计。 周光祖先是问周敬之原因:“你说清野要一个人呆在新宅子里?她为什么啊?” 新宅子是从别人手上买来的,房间不至于是空的。但下人只有一对老两口,是原来就看宅子的,也就是说那宅子已经空置了半年,不能住人,何况她单独一人。 周敬之道:“妹妹说想先静一静,过两天就回来了。” 刘氏笑道:“都要过年了,年货都没办置齐呢,静什么?” 没有林孝珏他们周家不办置年货了。 周光祖还是问周敬之:“她有没有说别的。” 周敬之想了想,最后抬起头看向周清靓:“妹妹让我告诉六妹,她上午遇见她爹了,所以不是故意让姐妹们空等,希望姐妹们能原谅她。” 遇见林世泽了?一家人正疑惑间。 刘氏突然呦呦呦的道:“回咱们家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要姓周的,是她自己要回来,现在遇见她那死爹又舍不得了,晚上都不回家,还说什么对不起姐妹们,对不起就拿出点诚意来,家都不回了算什么事啊?” 刚回来时刘氏最不想要她,现在又最气她怀念林世泽,大家都猜到了是为什么,林孝珏现在给家里花钱,刘氏怕她又反悔了。 周光祖的椅子正在老太太下首,他站起来道:“娘,我去新宅子那边看看,反正人没丢,您先别担心了。” 老太太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去了好好跟她说话,别骂她,孩子自小没娘,现在想爹也是正常。” 周光祖就笑了:“清野挺懂事的,我跟她说说,不骂她。” 老太太这才放手。 就这样周光祖连夜赶到周家新买的宅子里。 五进的大宅子,周光祖也不知道林孝珏会选择住哪,好在看家的老两口知道,给他引路。 林孝珏就在中轴第二四间院子里。 宅子里没有下人,院门也没有锁,廊下的灯笼都没有点火,只正房东稍间的屋子里传出烛光。 周光祖走过去敲门:“清野,我是大伯。” 随即屋里传出细微的响声,不一会门就开了。 林孝珏披着外衣,头发已经散下来,就那么神情落寞的出现在他眼前。 周光祖一蹙眉:“你怎么了?跟大伯回家。” 林孝珏测声请他进来:“大伯进来再说吧。” 周光祖无奈,只得抬步进去。 进到屋里,发现屋里虽然半年没住过人,但家具都有,现在也大致打扫过了,反正中间的小花厅是打扫过了。 林孝珏将靠近东稍间的烛台移到厅中的桌子上。这么二人附近的视线就更清楚了。 周光祖抬手让她坐下,伯侄二人便面对面坐着。 周光祖问道:“为何不想回家?祖母担心的都睡不着。” 林孝珏微微低头:“让祖母担心,是我不孝,但人有七情六欲。难以控制,我心情失落,不想见人,只想安静。” 多任性。 周光祖听得好气又好笑,最后叹了一口气:“伯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任性过。” 林孝珏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周光祖道:“你也知道,当年咱们家是何等风光,我的朋友除了亲王郡王就是公侯伯家的子弟,其他人不是我不想看他们一眼,是根本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 当时混的最密切的就是当今万岁跟方景隆,机会天天长在一起,方景隆年轻的时候人长得也水灵,还很骚包,天天穿一身白袍子,纤尘不染。就是喜欢卦香囊,今天这个姑娘送他一个,明天那个小姐送他一个,他都挂身上,打扮的跟一朵大牡丹花似的,我还记得有一天,安好只带了一个丫鬟就偷偷溜出门,那时候安好跟你也一样,就喜欢到处跑,她一个小女子出门。就被街上的浪荡子盯上了,他们不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就想轻薄,正好被我们三个看见了。我还没等出手,皇上就冲上去了,直接就将那人打死了。” 他眼睛里淬着灿若星辰的光,下巴微挑,整个人拢在橘色的烛光下,述说着前尘往事。林孝珏感觉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冠绝京华时的样子,真是好看啊。 她问道:“那后来呢?” 周光祖继续道:“其实打死一个无赖本不算什么,但那时候朝廷在肃清,每日都有御史参人,一参基本上就是下大狱,满门抄斩,皇上虽然是自己打死的人,但毕竟我们是三个人在一起,他怕御史参奏我跟方景隆,再连累家里,就要一个人扛着这件事,让我带安好先走。” 那时候太祖皇帝天下坐稳,正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如果想对付周家跟方家,这一点小事确实会让两家有灭门之祸。 林孝珏点点头。 周光祖又道:“可我当时就不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孝珏这下摇摇头。 “因为我知道他那么英勇有担当是要做给安好看的,他喜欢安好。” 皇上自皇后死后一直没立后,天下人都说皇上对皇上是一往情深,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喜欢在她面前逞英雄。 林孝珏道:“那大伯不想让姑姑嫁给皇上?” “当然不想。”周光祖回答的斩钉截铁:“嫁到皇家有什么好的,以咱们家的家氏,想找什么样的都可以,可以找个任安好跋扈,上打公婆下踢姑嫂都没人敢吱声的公侯之家。” 林孝珏噗嗤笑了:“大伯父您还,挺不讲道理的。” 周光祖也笑了:“是啊,周家大公子嘛,当然不讲理了,我都横着走的,不过现在是不行了。” 林孝珏笑了笑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周光祖道:“后来方景隆也不肯先跑,我们三个就一起领罚,这样皇上就没能出风头。”他呵呵笑了两声,突然笑容又停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怀念:“后来安宝还是嫁给了皇上,先是做燕王妃,然后还当上了皇后,是她自己选的,她的眼光比我好,皇上对她很好,不然咱们家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了。” 林孝珏脑袋歪在椅子上,点点头。 周光祖看她脸色柔和下来,没一开始那么无助了,笑道:“我还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连皇上都不知道,要是皇上知道绝对饶不了方景隆。” 林孝珏笑了笑:“是不是方景隆,也喜欢姑姑。” 周光祖眼睛一亮:“你猜到了啊,是,但他不敢跟安宝说,他偷偷给我说过,想让他爹跟你祖父提起,我不同意,我看不上他,打仗他是草包。” 林孝珏又笑了,方景隆肯留下来一起受罚,估计也是不想让皇上独当英雄吧,少年时,谁都有懵懂又任性的时候。 周光祖跟林孝珏聊了一会,见林孝珏心情好了很多,他道:“这里上朝还挺近的,我也不回去了,一会让他们给我准备一间房。” 林孝珏不拦着他,点点头:“有的,第三间院子也收拾出来了,打准给祖母住的。” 儿子住娘的院子没什么不妥。 周光祖站起来道:“那好吧,等你想回去的时候,咱爷俩再回去,对了,我把你的两个丫鬟也领来了,两个人怕你不要她们,眼睛都快哭成小核桃了。” 也就是说根本想到了她不会回去,所以不是来劝她的,是来赔她的,对于周光祖的行为,林孝珏都记在心里,心里也暖暖的。 她笑着站起来送他:“侄女让您操心了。” 周光祖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未完待续。) 083 路见不平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新宅子住了一晚上,第二日吃过早饭林孝珏要单独出门。 江西城刚攻打下来那会,她就意志消沉过,不爱见任何人,甚至都不给难民看病,最后还是因为兰君垣受伤才回到正常,陵南一直跟随在她身边,见小姐现在这样子跟那次差不多。 她见小姐迈步到了门口,想安慰一些什么:“小姐……”可话到嘴边又不知接下来怎么说。 林孝珏朝她跟周四挥挥手:“好好看家。”就走了。 陵南唯有一声叹息。 新宅子就在前门附近,林孝珏走路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走在熟悉但又陌生的街道上,二十年前跟二十年后,前门大街还是有一点变化的,但并不多。 记得小时候,祖父一有空就会领着她去茶楼听书,那个茶楼就在前门大街第五家铺子的位置,是个二层小楼,叫仙鹤来茶楼,林孝珏驻足一抬头,眼前这家就是。 原来在她没出生之前,这家茶楼就在了。 她迈步进了茶楼,早上,茶楼才开始招待客人,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是来吃早点的。 林孝珏一进来就有店小二来招呼:“小姐,您几位?” 林孝珏伸出一个手指头,小二抬头一看是个姿容不凡的官家小姐,这一大早上一个人干嘛来了? 他微愣之下忙给林孝珏引路:“小姐这边请。”擦着长椅请林孝珏落座。 林孝珏刚一落座他又道:“现在是早上,有豆汁跟油条,小店还在天津卫请了有名的糕点师傅来,小姐要不要尝一尝师傅做的浸糖麻花儿?” 林孝珏拿出半锭银子放在桌角:“一碗豆汁,还想借宝地,多坐一会。” 小二就明白这小姐就是来坐着的,捡起银子陪了下笑:“小姐稍等,豆汁一会就给您端来。” 林孝珏一碗豆汁喝了半个上午,期间大厅的客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几个人。但随着太阳偏中,人也越来越多。 客人渐渐多了,桌位就开始不够了,大厅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之士呆的地方。陌生人是可以拼桌子的,但没有一个客人跟她拼,不是她不愿意让人拼桌,是那些客人远远看她一眼就找别处坐了。 对于这些林孝珏只是发现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掌柜的看有位小姐一直坐在那位子上。别的客人都不敢打扰,于是跟小二嘀咕一句:“那位小姐是来做什么的?一直站着位子却不出声呢?” 小二将半锭银子交给掌柜的:“小的也不知道,但小姐安安静静的也不惹事,小的就没说什么。” 都给了半锭银子还能说什么人?就算是买那个位子几天也够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便不再说什么,但对那位小姐不免留意起来。 她是有什么事呢? 林孝珏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问周若山知不知道母亲的下落,昨日兰君垣劝她走,她没来得及问呢。 可等了一上午周若山也没出现,林孝珏想他现在还没有入钦天监,可能还没这个习惯呢。 正想着前面台子上走来一个粗衣女子。女子跟她仿佛年纪,面容十分清秀,抱着琵琶,绷着脸,一看便知道是个江湖卖艺的。 茶楼既然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会有说书唱曲的,林孝珏自小就很习惯这种东西,她也爱听,只是她记忆中,并没有见过这个唱曲的女子。可能是她小的时候,这女子就不唱了。 台子搭在一楼大厅,并不高,离林孝珏位子不远。琵琶一响,屋里的客人就都安静了。 林孝珏也把视线从门口移到台上,这女子不光容貌清秀,嗓子也是真好,小曲唱的悦耳动听,比宫里那些为了哄皇上开心学曲子的嫔妃娘娘唱的还要好。 林孝珏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才艺如此出众的女子。果真高手来自民间。 女子歌罢一曲,林孝珏便叫来小二,又给了半锭银子,点了一首江南采莲,这样唱曲的,客人听的高兴是可以点歌的,给钱就行。 小二将银子唱给台上台下的人看,然后朝台上说了歌曲的名字,台上女子对林孝珏微微颔首,并没有露出多少热情,然后又垂眸拨弄起弦子来了。 这到让林孝珏有些好奇,这样唱曲的,无论吵的多好,都是社会最下层的人,她给的可是半锭银子,对方却只是点点头,莫不是看她银子少瞧不上眼?看她粗布荆钗也不像有大钱的样子啊。 她心里笑着摇摇头,也可能是她太俗了,人家是凭本事挣钱,干嘛见了钱就要点头哈腰? 不管别的,只论嗓子,这女子歌唱的是真好。 林孝珏听到一半,正意犹未尽呢,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给小爷唱个叹五更。”他说着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就扔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女子脚下,又弹了一下,好像自述着自己的来历不凡。 叹五更是淫曲,青楼中广为传唱的,台上的女子脸一沉:“我不会。” 林孝珏也沉着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绿色锦衣男子,哪个王八羔子扫她的雅兴。 来人正是李文涛,听茶楼里的歌声悦耳,他便带人进来,刚好看向台上有位相貌清秀的贫民女子,刚好还是他喜欢的类型。 女子说不会唱,李文涛露出一颗大金牙:“不会唱?那你收了小爷的金子怎么算?” 女子看着脚下的金子,突然伸出一脚:“我没收。”直接踢给李文涛。 李文涛不躲不闪,金子刚好又落回他脚下,他突然哎呦一声,指着台上骂道:“你敢打小爷?”说着指挥身后的四个小厮:“小的们给我上,把她拿下,让他陪小爷看伤的钱。” 众人都看的清楚,金子根本都没碰到他,他这是讹人呢,但谁也没站出来抱不平。 四人不由分说就上台把女子押了起来。 掌柜的一看这位李公子来了真格的,事不好,这才带着小二走过来赔礼:“李公子,巧娘这孩子不容易,她父亲得了重病,她这才来楼里唱曲的,孩子不是什么倚栏卖笑的窑姐。” 几句话说的巧娘脸色更加怒红。 李文涛在这一代混的很熟,这掌柜的认得他他并不奇怪,他看着点头哈腰的掌柜的冷冷一笑:“她不识抬举还敢打小爷,小爷要把她带回去调教调教。” 什么调教,就是强抢民女,掌柜的赔笑道:“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嘛,这孩子刚出来不懂事,我待她向您赔罪。” 这时台上的巧娘道:“你伤在哪里我陪你便是,你不由分说便让人抓我,这是何道理?” 就说嘛,掌柜的和众人客人都带些畏惧又不满的看着李文涛。 李文涛呵呵一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金元宝,垫了垫:“赔?小爷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吧?将门之后,这千金之躯你赔的起吗?” “你说个数。”女子直接说道。 李文涛笑了:“小娘子口气不小,好,小爷也不是讹你,这个三倍的价钱,小爷就放了你。”他又垫了掂手上的金子。 三个金元宝,巧娘清冷眼睛一眯,她根本都没碰到他,怎么就要被讹去三个金元宝,如果有金子,她也不需要来这里卖艺了。 巧娘一哼:“我没钱。”李文涛将金子揣在怀里,嘴角一撇:“没钱你横什么横?”说着跟属下一挥手:“带走。” 掌柜和众人虽然心急但毕竟碍于身份,不敢再强出头。 巧娘挣扎着可就要被人带走。 “慢着。”就在李文涛的小厮将巧娘从台上押下来的时候,林孝珏慢慢站起来,清冷的看着李文涛的背影说道:“人留下。”(未完待续。) 084 抬腿相助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见声音,李文涛回过头去看,就见一红衣女子立在他的对面,乌发垂垂,眉目如画,尤其是薄唇,殷红的十分性感,可整张脸又异常清冷,不知如何形容,只能感慨,好个霸气的小美人啊。 李文涛嘿嘿一笑:“小姐是在叫我?你是让我留下吗?” 林孝珏俊俏的眉毛一挑,淡淡道:“如果你想,也可以。” “哈哈哈……”李文涛忙上前几步:“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 砰的一下,迎面飞来一记飞拳。 林孝珏一拳将李文涛打倒在地,接着脚就踢上来,他们身旁的桌椅倾倒,客人们听见动静也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抛开,屋里一阵混乱,好一会才静下来。 但这一切好像都与打架的人无关。 “不开眼的东西,小姐我,听个曲子,也敢捣乱。”林孝珏踢着李文涛肚子,脸,越说越气。 “哎呦,哎呦……“李文涛抱头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大家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怎么好好的一个女子来打抱不平的呢。 有人又想,好像也不是打抱不平,自己不是说了吗?就是听曲没听高兴,来气了。 可什么样人家的小姐气性这么大?挨打的可是李老将军的孙子。 李文涛的小厮等自家少爷鬼哭狼嚎起来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有三个直接冲上来:“疯婆子敢打我们家少……” 直接飞了。 掌柜的一看几个大男人都被这位小姐打趴下,先生诧异,之后就是害怕,他不敢靠前,但在一旁喊道:“小姐手下留情啊,这人可打不得,打不得啊。” 林孝珏咬着半边银牙,照李文涛肚子上又是一脚:“为何打不得?” 掌柜的要如何解释,急的连连拍着大腿:“打不得,这人是李老将军的孙子。打坏了要出事的。” 李老将军,皇上靖难的功臣,太祖时皇上帅兵征讨蒙古他也跟随过,算是屡立战功的老臣。声名显赫。 林孝珏脚踩在李文涛的肚子上问道:“你是李文涛?” 李文涛本就不怎么帅气的一个人,现在更是被打成猪头,他双眼含火的瞪着林孝珏:“怕了吧?咳咳……”可挨揍的太严重,一说话就咳嗽起来。 林孝珏冷笑一声:“我怕你?”脚无声就用了力。 李文涛疼的一身冷汗,再看她的目光就多了许多畏惧。他强撑着身子道:“你是什么人?” 林孝珏蹲下来拍打他的脸:“本小姐是什么人,你不记得吗?”说着脸更贴近他的眼睛:“陈家戏台之后,你不是跟一堆人,要抓我吗?” 李文涛瞪大了眼睛,那次后天果真又女人,他们没输,他要说话,可一张嘴又咳嗽起来。 林孝珏嘴角一勾:“身子骨,这么弱,还学别人。欺男霸女,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啊。” 难道她还敢杀他吗?李文涛难以置信的仰视着这个踩着他的胸口,说话略带结巴的女子,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吏部主事,周光祖是我伯父,本小姐姓周。” 李文涛脑袋里搜寻一下,根本没听过这号人,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而已。也就是个六品官,敢跟他家作对? 他有了底气,忍着疼道:“你快放了我,不然吃不了。兜着……” 林孝珏使劲一脚。 李文涛啊的一声惨叫,谁都能听出来伤的不清。 现在他属下的人四个躺下三,剩下一个还跑了,众人虽然看他强抢民女被人打很解气,但若是真打残了打坏了,别说这打人的女子逃不了干系。就是他们可能也会受连累。 尤其是掌柜的,他又开始劝道:“小姐您行行好,脚下留情,可别真伤了李公子。”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她。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声不语的巧娘道:“这位姑娘,你还是脚下留情吧,不然打死他,大家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她语气不带什么感谢,还是冷冰冰的。 林孝珏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她?” 巧娘沉吟一下点点头:“若姑娘是为了替我打抱不平,就放了吧。” 林孝珏挪开脚。 众人这才明白,什么破坏了她听曲的雅兴啊,就是路见不平的。 巧娘见她移开了叫,李文涛又在地上打滚,她一下子跑过去拉起她的手,道:“你快走,我看他那小厮刚才跑出去了,怕是叫人去了,这里你不能呆了。” 林孝珏见她是要让她脱身的意思,心中一动,她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走?” 巧娘摇摇头:“我跑的得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是快走吧,他们要是抓了我,大不了我一死了之,只是可怜我那老爹。”后面两个字她说的低低的,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 林孝珏心道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一般女子碰到这种事还有人帮她顶着,她早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她会反过来让她走。 林孝珏冲他摇摇头:“我不怕,官来了,正好抓坏蛋。” 这是说什么傻话呢?众人心想,这位小姐啊,怎么说呢,人倒是个好人,就是脑子啊……不怎么灵光呢? 众人正微愣之际,就听门口轰隆隆来了一队人。 “是谁在这里打架?” 穿着五城兵马司的军服的一个长官大踏步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对兄弟。 李家小厮在他身边,一直人群中间的红衣女子:“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殴打我家少爷。” 李文涛在地上哼唧两声。 长官皮靴踩得踏踏响走过去。 李文涛强忍着呢剧痛看清来人,是五城兵马司的樊少国,范树亮家的亲戚,论起来应该是范树亮的堂哥,一个南城的副指挥使。 不过五城兵马司本身就是个六品衙门,指挥使官职也不大,负责巡城、治安、火禁及疏理泃渠街道等事,权利还是有的。 李文涛立即躬身喊道:“堂哥,把她抓起来,把她抓起来。” 众人一听他这称呼就知道这我小姐完了,人家是老将军的孙子,又是巡城的堂弟,这小姐被抓走挨一顿板子都是最轻的,搞不好会被送到大理寺判刑去,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不是完了是什么? 樊少国也认出了李文涛,这李文涛跟樊树亮很好,他虽然也姓樊,但却是樊树亮家的旁支,过日子全要仰仗樊树亮家的鼻息,所以这必须要帮着李文涛讨公道。 他先让人把李文涛扶起来:“老弟你还好吧?” 李文涛站都站不稳,哪里好了?一个劲的摇头。 “掌柜的呢?死了吗?”樊少国开始骂人。掌柜的赶紧扶着范树亮坐下,然后让小二去请大夫。 樊少国见他还算有眼力见,这才不再冲他发脾气,看向不远处手拉手的两个少女,其中一个穿红衣服,一脸肃杀之气,一看眼神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但想她能把李文涛等人打成这样也怪不可思议的。 可又不得不信。 樊少国手指成剑指着林孝珏:“就是你打的人?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竟然行凶官家公子,来人啊,把她给我带走。” 不问原因就要抓人,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巧娘上前一步挡住林孝珏:“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你们要抓就抓我,与她无关。” 李文涛哼哼唧唧道:“她也抓。” 樊少国听明白了:“一起带走。”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由分说就上前,先生拉住了巧娘的胳膊。 “且慢。”到要拉林孝珏胳膊的时候,林孝珏一抬手,看向樊少国道:“你可看清楚了,抓了我,再后悔,本小姐可不给你,机会。” 这话听着有点狂傲,樊少国再西看她,相貌不凡,衣着虽然不至于多富贵,但也很考究。 他沉吟一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文涛疼啊,心里这个急,他怒道:“听她扯虎皮拉大旗,就是个吏部主事家的侄女,看样子爹都没有,怕她作甚。” 这样樊少国就放心多了,一抬手命令手下的人:“带走。” “且慢。”林孝珏一甩胳膊,又道:“你确定,你不后悔?” 樊少国被她一直问着,真不怎么确定,而此时林孝珏心里却想着,该如何给兰君垣或者张燕去个消息呢,她一个人出来,被带走了都没人知道。 巧娘见双反僵持不下,她一下子推开两步抓她的侍卫:“你有功夫,快跑。”朝林孝珏喊道。 声音歇斯底里,大有生死离别之感。 林孝珏:“……”她不信这些巡城的敢把她怎么样。 但巧娘以为她是吓傻了,拉起她的胳膊就要往外冲。 樊少国反应过来:“她们是使诈的,不要怕,快抓住她们。” 侍卫们得令,一下子都冲过来,林孝珏心道,这下子想吓唬樊少国来拖延时间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巧娘这一破坏,樊少国就以为她害怕了,反而就会没了顾忌。 林孝珏最后一下狠心,事已至此,那就跑吧,一边当着侍卫,一边拉着巧娘往外突围,大厅里桌椅飞起来,再次乱作一团。 巡城的侍卫来了十多个,她一个人,打起来好似有些势单力薄。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慢悠悠的声音:“住手。” 声音入空谷滴水,山寺清钟,醇厚好听,还带着一丝丝冷漠,林孝珏跟人打斗正背着门口,听见声音心中一颤,身形一抖这声音曾伴着她十年,是他吗? 她蓦然回过头去。(未完待续。) PS:  感觉像是在玩单机。 085 咱们相熟?是,有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看着门口的人发呆,这时跟她打斗的巡城侍卫正好得空,刀刃划破了她的手背,血流如注。 “住手。” “住手,我们公子说住手都没听见吗?”四皇子本来是要帮这两个女子解围的,哪成想反而害得其中一个受伤了。 他又喊了一声住手,他身边的侍卫七九也急了。 李文涛和樊少国此时也看清楚多管闲事的人是谁了,四皇子虽然大半年不在京城,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把这个人长什么样给忘了。 李文涛听见呵斥呆愣着站起,樊少国忙命令着手下:“都住手,都住手。” 其实自打林孝珏受伤之后,那些侍卫也反应过来了,都没有动手。 林孝珏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好疼,心也好疼。 巧娘看见了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傻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躲啊。”语气带着责问和心疼。 林孝珏抬头任她捂着自己的伤口,她吭都没吭一声,而是目光盯着渐渐走近她的人。 四皇子路过茶楼时听见打斗声,于是站到门口一看究竟,就感觉屋里的红衣女子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双方打斗停下来,他拨开人群走向凌乱的大厅中间,围观的客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侍卫立即给这位身着黑色大麾的贵气公子让路,他前路无阻,一直走向立与大厅中央的红衣女子,在她面前站住,凤眼微弯俯视着她,并问道:“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何止见过,他们还做过夫妻,生过儿子,可惜贝儿最后还是被少施晚晴害死了。 不,如果不是得了他的允许,这世上谁能害死皇子。即便害死了,又如何能全身而退还能继续风光无限?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这个男人纵容的,他是那一世的皇上。他怕,他怕有朝一日她的家族会扶持贝儿,将他害死,所以借刀杀人用别人的手除掉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是她的整个家族。再然后就是她自己了。 林孝珏仰头看着这个曾给她海誓山盟却又失信的男人,当年她入宫的时候,他已是九五之尊,三十七岁,正直盛年,成熟稳重。 她仰慕他,欣赏他,最后得到的是一场大祸,粉身碎骨。 现在他青春年少,器宇轩昂。俊美不可攀附,可她对他除了恨意,好像已什么都没有了。 四皇子见眼前的女子目光鄙人的与他对视,勾唇一笑:“真的,这位小姐,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您很面善。” 李文涛和樊少国既然都认得他,听他已是第二次跟这女子说同样的话,心里直突突。 樊少国心道,难怪这女子说他抓她会后悔,原来与四皇子相识。 侍卫七九与樊少国并立。嘴巴跟吞了鸡蛋一样,他们家四皇子可不是好色之徒,这怎么还跟女孩子搭起讪来了,看样子。人家女孩子还不怎么爱搭理他。 四皇子见对面的人迟迟不回复他,再看四周,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淡淡一笑:“你们这是遇到了麻烦?” 对面的女孩子还是没给面子。 这时巧娘将林孝珏的胳膊举给他看:“你好像是个大人物?小姐为了救我受伤了,这些人都是坏蛋。”手指一指李文涛。 李文涛怒瞪着巧娘,死丫头敢告黑状。 四皇子看着炫目的红色朝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立眼睛:“你们今日谁当差?” 樊少国心中一惊。忙单膝跪地:“下官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潘少国,见过四皇子。” 茶馆里的众人一听是皇子驾到,纷纷跪下,巧娘正想着跪还是不跪的时候,见林孝珏站的笔挺,她稍稍往林孝珏身后站了站,躲着不跪。 屋里就剩林孝珏李文涛巧娘和四皇子四人是站着的了。 四皇子看向李文涛:“这位是李公子?” 都被点了名,李文涛心里明白四皇子这不是跟他打招呼,是在责问他,他扶着旁边的椅子,非常费力的想下跪:“殿下,小人正是李文涛,被这疯婆娘给打了。”他身体受伤跪不下去,可不下跪四皇子好像就要刁难,那他只有告状了。 并且李文涛认为四皇子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去难为他将门之后,谁都听见了,四皇子只说看着眼熟,那女子也不承认二人相熟。 四皇子笑看他一眼,然后面向众人:“都起来吧。” 四方众人纷纷站起,武城兵马司的人也跟着站起,四皇子问茶楼掌柜的:“谁是掌柜的,出来说话?” 一旁战战兢兢的掌柜的被七九推到四皇子面前:“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跟殿下说清楚。” 掌柜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一边是四皇子,一边是李文涛,四皇子确实贵不可言,可万一他只是给李文涛一个小教训,并不能让李文涛张教训,那事后李文涛回来找他们麻烦的。 他支支吾吾起来。 巧娘这时挡在掌柜的面前,道:“殿下要问就问我吧,我是江湖卖艺的艺人,这李文涛见我生的清秀,几番骚扰,今天故意诬陷我伤了他,要把我抢回府中,是这位小姐路见不平将我救下。”她指一下四皇子身后的林孝珏,继续道:“之后李文涛的属下找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那指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我和小姐归案,想必他们是一伙的。” 四皇子听了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还是那么面无波澜的看着他。 他侧头看想李文涛:“可有此事?” 李文涛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但还是站不稳,他的小厮立即来扶他。 李文涛拱手道:“殿下您也看到了。”他看着巧娘:“哪有女子受了委屈要被强抢还能自己说出来的,而且她大言不惭说自己相貌出众,世上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子吧?所以一想她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子,分明是他见我富贵,要与我攀扯不清,我本听她歌曲唱的好,赏了她金子,她得寸进尺还要更多,我不给她,她就伙同那个女子不让你我走,做好要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我就要被她们活活打死了。” 都跟五城兵马司的有关。 四皇子一指樊少国:“你说。” 樊少国本来就清楚缘由,他当时只需帮着李文涛便可,可此时却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他半低着头看一眼李文涛,然后道:“启禀四殿下,看这女子谈吐应该是她要攀附李公子才对。” 他五城兵马司审案子就用应该二字吗? 巧娘见四皇子并没有驳斥樊少国,她低头道:“民女是何人众位街坊都知道,民女无需跟不相干的人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民女只是想问四殿下,您是想替民女抱不平还是想袒护权贵?” 四皇子蹙眉,这女子有些不识好歹,他没事多管闲事自然是想替她们抱不平了?他目光不自觉向后一下,主要是想结识她。 “自然是维持公理。”回过头来他正色道。 巧娘目光暗淡下去,道:“那今日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蛇打七寸,您若只是想出来装装样子显一下皇子的威风,那大可不用拿我们这些草民当棋子,您一走,李文涛他们会变本加厉危害街坊,还不如让他得逞,大骂我们一次也就完了。” 她这是什么话,四皇子脸已经冷下来。 李文涛和樊少国心里反而得意起来,这死丫头片子是嫌死的不够快啊。 掌柜的忙拉着巧娘的衣角:“巧娘,这时四皇子,你胡说什么。” 巧娘垂眸道:“那民女便不说了,任凭处置,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四皇子允许小姐离开,小姐本就与此事无关,而且还受了伤。” 四皇子这才想起那一片殷红,他回头看向她的手,血已经顺着她的手指浸湿了地面。 四皇子心中一揪,抬头问道:“你没事吧?” 又不是才看到,这个人就是这样,最喜欢当着很多人的面表现自己正义的一面,根本看不见别人伤痛,曾经她还认为他这是做大事所以不拘小节,其实他就是喜欢收买人心。 现在不是连巧娘这个初见他的女子都能看出来吗?可她那时候就是看不透,这人活着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四皇子见面前这个女子自打他进来之后就一声不知,只用一双清冷无情的眼睛瞄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醒过味来问道:“难道你我真的相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面善?” 是啊,林孝珏点点头:“有仇。”说着抡起受伤的手,抬手就是一巴掌。 四皇子猝不及防,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啪的一声,老响了。 四周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七九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捂着脸的主子,突然一瞪林孝珏:“你好大的胆子。” 林孝珏只是没胆杀了他而已。 七九见这女子还要动手的架势,忙喊道:“快来人,保护四殿下,有刺客。” 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都回过神来,纷纷亮出武器。 李文涛心中兴奋,一瘸一拐走到四皇子身前,坐着保护四皇子的架势,同时道:“殿下,我就说她是个疯子,刚才她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打我的,她是疯子,您小心。” 巧娘朝林孝珏喊道:“你快跑啊。”同时心中也认定,这人看着没问题,真有可能是疯子,但疯子也救过她。 掌柜的把巧娘拉倒一边,这时候他们打李文涛那点事都不算事了,还搀和什么。 林孝珏就这样被十几个虎视眈眈的人围住。(未完待续。) 087 四皇子吃瘪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打了四皇子,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五城兵马司和皇子侍卫纷纷将他围住,好像只等四皇子一身令下就要将她碎尸万段。 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用怨毒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四皇子看,不光是怨毒,还带着不可磨灭的仇恨,执着的好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四皇子捂着半边脸,也注视着她,面前的女子一袭红衣,在人群中非常亮眼,她眉目如画,容颜精致,虽然气质有些清冷,但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可这样姿色出众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对他包含仇恨呢?他拼命在脑中回想,还是想不起他的生活中曾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或许就如李文涛所说,她就是有些疯癫,真是可惜。 四皇子心中叹道,朝七九一挥手:“带回去。”之后就是严加拷问了。 七九行了个军礼:“是。”便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带人。 那些侍卫知道这女子是有功夫的,跃跃试探着上前,直到这女子没有任何反应,有两个侍卫一下子冲上去,钳住了她的胳膊。 林孝珏还是没有任何反抗。 巧娘见她束手就擒了,如果被这位什么皇子带走,她打了人家,后面说不定会被处死,可一切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小姐是无辜的。 她甩开掌柜的阻拦,冲到四皇子面前伸出胳膊拦着他:“殿下,小姐还受着伤,她是好人,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她吧。” 她还流着血,四皇子侧头瞄一眼身后女子的手背,伤口如小孩的嘴裂开着,血口很深,他再看看自己的左手指尖。也沾了血。 因为方才她打他就是用的那只受伤的手,所以他的脸上还留有她的血巴掌,而他的手去揉他的脸,就沾了血。 四皇子拿出帕子擦拭着左脸。直到白帕子不再沾染红色,然后他眯眼看着挡路的女子:“让开。”冷冷说出两个字。 巧娘许是被这不近人情的气势吓到了,不由自主就让开了路。 四皇子前路再次畅通,迈步就走,其他人除了李文涛都纷纷跟上。 巧娘不甘心人被带走。招手要去追,一下子被李文涛拉住脖领,李文涛阴鸷的看着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冒犯皇亲国戚,你以为你一句话四皇子就会放人,真是做梦。” “那他会把小姐怎么样?” 李文涛看着她嘿嘿笑:“你还是顾全你自己吧。” 巧娘看着他无耻的脸,打了个冷颤,脸也变色煞白。 四皇子本来是路见不平的,最后却把路见不平的女侠给带走了,这件事论起来他无功无过。但看客们对那女侠多有同情,可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林孝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出茶馆。 外面的风好大啊,可太阳还是那么高悬明亮,但它就是无法在冬季将大地温暖,冬天的太阳就这样,心有情,身不由己。 就像她跟四皇子的关系,哪怕她换了一个皮囊,哪怕他们曾经感情深厚,可还是无法磨灭她对她的恨意。恨的对立面,就是忘不了吧。 “别磨蹭,快走。” 押解他的侍卫推搡她一下。 林孝珏扭头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 那侍卫被看的一激灵,伸手又推她一把。但这次没有敢对她大小声。 林孝珏也在不与他置气,她去看四皇子,那人也注视到了她这边,却没帮她说一句维护的话。 而是冷着脸打算上车。 林孝珏也没指望他能突发善心放了她,那她就得自谋出路了,她刚要打退侍卫逃跑。这时…… “清野。”兰君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前门口,见真的是她,拼命似的跑过来。 “你们干什么?放手。” 兰君垣一掌劈开押解林孝珏的两个侍卫,一把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四皇子见有程咬金冒出来,抬步上车的腿停下来:“君垣哥?”见到来人很诧异,站到车前不动。【ㄨ】 兰君垣防备的看着四皇子,道:“原来是四殿下,那我就不多说了,不管方才发生什么事,现在我要带清野离开。” 她叫清野? 四皇子看着兰君垣拉着那女子的手,还敢不问青红皂白就用义正言辞的语气跟他说话,心内颇不舒服,立在那里黑着脸不吭声。 七九立即道:“兰世子,这女子有些疯癫,喜欢出手伤人。”他可不敢直接说着女子打了自家主子一个大耳刮子。 兰君垣看一眼林孝珏,然后朝四皇子一笑:“那又如何?我还是要带她走。”说着拉着人就往外走。 众人:“……”这也太狂了。 四皇子叫住他的背影:“君垣哥,半年不见,我竟不知君垣哥也染上了这般纨绔的脾气。”当他是风少羽呢? 兰君垣淡淡一笑头都没回。 他如此不给面子,四皇子好不懊恼:“不许走。”他怒喊一声,然后使眼色给七九。 樊少国立即带领五城兵马司的人将那一对男女围住。 兰君垣拉着林孝珏的手不放,回头看向四皇子,淡淡道:“你想拦我?” 四皇子指着他身边的女子:“君垣哥要走要留我不管,这女子我必须带回去。” “若是我不肯呢?”兰君垣毫不相让。 四皇子凤眼微眯,心道,兰君垣向来冷静,且能广结善缘,今日竟然为这女子不惜的罪与他,他二人到底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想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和那女子对他的冷漠无情他就有些难受。 他手指悄悄的攥紧在衣底,笑了笑道:“君垣哥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本皇子再不济还是个皇子,你好像一点也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 我都不用了,这是要撕破脸皮。 兰君垣道:“四皇子是今日才回京吗?不知皇上知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回京的。哦对了,其实您何时回京不要紧,要紧的是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四皇子右眼皮一跳,他是前日回京的,先去了皇觉寺,这件事本就只有道衍和贤王知道,见道衍也没什么,只是他见道衍的目的并不纯粹,道衍是他父皇最信任的人,如能得到他的支持,皇位便唾手可得,所以他话里话外是想拉拢道衍,但他跟道衍说的那些话,道衍是不会说给别人的,如果让他父皇知道了,定然会怀疑他有别样心思,那就不好办了。 可为什么兰君垣会知道。 “君垣哥果然好本事。” 兰君垣见四皇子七寸被他拿捏着就变的皮笑肉不笑了,心中一哼,嘴角淡淡突出一句话:“那我可以带清野走了吗?” 林孝珏回头看四皇子的表情有很些不甘,她眼皮无情一垂,他也有受制于人的时候,攥紧了兰君垣的手。 四皇子给七九打了个手势。 七九立即命令樊少国收队。 樊少国只听过兰君垣广结善缘,没想到脸四皇子都要让他一步,一抬手:“兰公子请。” 兰君垣拢这林孝珏的肩膀要走,这时林孝珏却停下来看着樊少国:“里面的女孩,若有任何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死结巴是吓唬谁呢?樊少国浓眉一蹙。 兰君垣听出屋里还有事,也看向樊少国:“五城兵马司隶属亲君都尉府,我与你们大人很相熟。” 樊少国眼皮子一跳,看向另一边的四皇子,四皇子已经气得上了马车,就是撒手不管了。 屋里的女子只与李文涛有过节,且四皇子都不愿与兰君垣为敌,他一个副指挥去惹那晦气干什么? 他心里已有了对策,就让出了路:“兰公子请。” 兰君垣一脸不高兴带着林孝珏走了。(未完待续。) 087 四皇子的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皇子捂着左脸回到春熙宫,他居住的宫殿。 宫女内侍见主子脸黑的都能烧炭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四皇子独自进了卧室,在外伺候的内侍双喜忙拉着七九问:“殿下怎么了?怎么出去找大夫,找了一脸晦气。” 挨打的事七九可不敢说,虽然,有可能,那些看见的百姓会乱传,但毕竟人不多,也不会传到宫里来。 他瞪一眼双喜:“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春熙宫的内侍是太监,平时主子出门爱带侍卫,所以双喜总觉得七九比他知道很多主子的秘密,他也瞪一眼七九:“德行,不说拉倒。” 七九哼了一声“就不说。” 二人打了一会嘴仗,屋里突然传出四皇子的声音:“七九进来。” 七九立即说了声是,然后得意的看了一眼双喜,这才推门进了卧室。 双喜在他身后骂他千百遍:“死德性,哼。” 七九进到四皇子卧室的时候见四皇子正在半依在床上,他眼睛一亮:“主子您困了?”四皇子可是三年没睡过觉的,很少歪在床上。 困啥呀?还是睡不着。 四皇子做起来看着七九,道:“我刚才一闭眼,就听见一个女子在大火中喊我的名字,她一直喊,我怎么也睡不着。” 七九心中一突,道:“殿下以前也睡不着,可是没做过这样的梦啊,不是冲撞了什么吧?” 四皇子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声音沙哑无助,我睁开眼去看她,她一身红火还置身于火海中,我想伸手去拉她,可怎么也抓不到她的手……她就喊着高燧,你不信我。” 高燧可是四皇子的名号,字都不是。敢直呼四皇子大名的女人,这女人是成精了吧? “那后来呢?”七九听得出神。 四皇子俊美蹙着看他:“你还想要什么后来?后来我又睡不着了。” 七九:“……” 他挨了骂,八卦的心收起来,眼珠一转问道:“殿下。那您看到那女子长得什么样没有?兴许这女子是殿下的心魔,除了您就能睡着了。” 能吗?那以前他也没梦过啊,四皇子低头沉思,那女子的样貌她看不起,但声音跟今天打她的那个人很像。 那到底是有所遇所以才会有所梦。还是他们两个真的见过,还有仇? 四皇子抬起头看着七九:“去查一查今天那女子的来历,还有……”顿一下他微眯起眼睛:“还有跟兰君垣是什么关系。” 四九立即道:“殿下,卑职打听到,这半年兰君垣跟国公爷闹翻了,方二爷的死就是兰君垣一手策划的。” 他在五台山治病,除非立储立后,其他事方贵妃都没让人跟他细说。 四皇子有些诧异:“兰君垣真这么做?跟方家撕破脸他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卑职不知,卑职只知道皇上调他去交泰殿当差,现在有让他保护景阳宫的长皇孙。” 怎么说都是跟他们对立的。但兰君垣的母亲跟他的母亲方贵妃是亲姐妹,其实他们是表兄弟,应该更亲近才是。 四皇子目光一冷道:“他自小就跟皇兄关系更密切,不管他,总之挡路者一个不留。” 七九听主子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对这个兰君垣好好调查一番了,一弯腰:“是。” 四皇子挥挥手:“你出去吧,不要弄出动静,我要闭目一会。” 本来就睡不着,在听见动静更心烦。 七九立即遵命。走到门口他见四皇子还看他的背影,回身道:“殿下,那大夫怎么办?大师不是说咱们回城就能见到神医吗?” 脸都让人打肿了,还哪有心情去找神医。四皇子摆摆手:“你去查吧。” 七九见主子这是很不耐烦了,忙推了门,蹑手蹑脚出去。 林孝珏选定日子,过年那天搬家,搬家是周家一家人的事,她先得告诉周老夫人一声。 过年那天搬家。多新鲜啊?别人都忙着过年,他们周家还要忙着搬家? 二更的时候周光辉先回的家,刘氏把家中的新闻跟他说了一遍。 周光辉道:“大哥决定就行,你老跟着搀和些什么,难道大家都搬,你不搬?” 刘氏来气他这窝囊样,道:“搬也行,那宅子大嫂选的,可我还没看过呢,好院子要是让他们先挑可不行,不然我就不搬了。” 爱搬不搬,周光辉不爱跟她争执,道:“后天就是小年,清云她们明天也该回来一趟了吧?” 周清云是周光辉和刘氏所生的女儿,嫁的是五军衙门口的一个小文书杨东奇,是吏不是官,杨家是商户,亲事是刘氏娘家撺掇的,刘氏很满意,但周光辉不怎么喜欢。 杨家既然是商户就会有些闲钱,他们都知道周家落魄,过年应该会送点年货来的。 刘氏听丈夫提起大女儿来,嘴角翘起来道:“清云当然回来孝敬我这个亲娘了,不过送礼也是跟咱们家的,跟大房他们可没关系。” 都一个院住着,还有老太太在,周光祖的三女儿周清晗也在京城,肯然也会来送礼,房子还是人家给租的呢,难道不让他们二房的住了? 周光祖懒得理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夫人,脱了外钻进被窝,把脸冲到一边去。 刘氏也脱了衣服躺下来,见丈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推一把他的肩膀:“老爷?” 周光辉鼾声起。 刘氏一个大巴掌拍着他的后背上,拍的周光辉啊的一声坐起。 “才躺下就能睡着啊?你跟我装什么装?是不是又去老太太那边找狐狸精去了。” 刘氏嘴里老太太那边的狐狸精是周清媛的生母,周光辉的丁姨娘,因为刘氏看着不顺眼,所以惩罚她到周老夫人那边去立规矩了。 周家对妾室有些歧视,家里也只有周光辉这个不着调的抬了一个妾,所以大多数刘氏跟丁姨娘争斗,老太太都站在刘氏一边。 周光辉撩开被子就要下地:“老太太那边我还能去偷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睡了行吧?” “你上哪去?”刘氏抓着周光祖的脖领不让他走:“你给我回来。” “我不睡你这泼妇……” “敢骂我……” “啪……” “噼里啪啦……” 二房又是一番争吵打斗且不提了。(未完待续。) PS:  因为81和82有重合的地方,跟编辑商量了一下,她让我替换过来,所以从82开始一直替换到今天发的章节。这样今天发的章节就会跟前面接不上,大家从85开始看,85章现在的内容其实应该是今天更新的内容,这一章已经跟85隔了一章了,相隔的那一章,也就是接不上的那章,正好是孝珏跟君垣哥打情骂俏的一章。大家懂我的意思吗?pc端用户可以直接去看85,就接上了,手机用户得重新更新,给大家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十分抱歉,以后我长点心,真的好抱歉。 088 送礼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光祖房里就安静多了,张氏将林孝珏的打算跟从衙门归来的大老爷一说,周光祖只是诧异:“这不妥吧,别人家都过年呢,咱们搬家这吉利吗?” 张氏摇摇头:“老太太没说什么,清野说,除夕除夕就是新旧交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说刚好那天搬家,新旧更替,不然干嘛过年那天吃饺子呢?” 饺子就是交子,新旧交替之意。 周光祖一挑眉毛:“她这是要给周家换个新气象啊,咱们这个侄女可不一般,你长在家中不知道,这两天同僚时常跟我打听,问我家中是不是有个神仙小姐,我开始还纳闷,后来才知道,咱们家清野把许文馨先生给救活了,这孩子还报的我的名字,所以大家都来问我。”说道最后又是与有荣焉的欣慰。 张氏激情上脸:“还有这等事?” 周光祖调侃道:“可不是,长此下去,我都要炙手可热了。” 可怜他只知道林孝珏做好事的留他的性命,干坏事的时候也报他的家世,不过坏事留意的人少罢了,但也攒了不少仇家。 仇家的事暂且略过,周光祖说着林孝珏在外面的能耐,张氏听了也也高兴,谁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出息。 最后张氏道:“那咱们搬还是不搬,得听清野的吧?” 周光祖笑看向自己的夫人:“这院子也是租的,又不说自己家,也没什么留恋,搬就般吧。” 其实张氏也是这么想的,那边不光是大,关键以后是他们周家自己的产业了,别管谁花钱买的,他姓周,可这个院子早晚都是人家的。 她笑道:“我给老爷打水洗脚去,咱们准备搬家。” 林孝珏选好搬家的日子。她告诉周家人其实就是通知,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都得搬她不是商量,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忙着新宅子的事。对四条胡同这边照顾的就很少。 她不惊动别人,别人也懒得关注她。 二十二这天邻居家杀猪,周府租的院子又不大,既然是同一条街的,隔壁邻居家的自然也不大。他就又在大门口杀的,所以这猪叫声恨不得一条街都能听见。 周清晗的婆家派了下人来送了八样礼,算是给周家的过年礼,可刘氏等周清云的那一份,等到中午都没等到。 刘氏等女儿等的心急,脑袋趴在大门缝里张望,正好被邻居家的夫人看见了。 那夫人也经常找刘氏说闲话的,当时周老夫人病重,巫医给开的药,要用孝子贤孙的血肉当药引子。否则病就不会好,后来老夫人一直没好,这周家子孙不孝顺的名声就是这位夫人传出去的。 刘氏最先跟她说的,所以当谣言满城飞的时候,刘氏就知道是谁出卖了她。 所以她这心里早记恨了这夫人,但平时见面还是该说话得说话。 那夫人喊着刘氏:“二夫人啊,这家里正好今天杀猪汇客,一会过来吃饭啊。” 刘氏见躲不过,打开门露出整个身子,道:“不去了。家里今日有客人。” “什么客人啊?我怎么没听见动静啊?”那夫人一边跟刘氏说着,一边指挥杀猪匠卸肉。 “哦对了。”她跟杀猪匠说完话又抬起头来看着刘氏:“这年关将近,怎么您家都没什么动静啊?不杀猪啊?” 两家离得这么近,谁家什么样大家都心里清楚。在邻居眼里,周家穷死了。 家里没一个人张罗过年的,周光祖是当家人可是他没钱,小结巴有钱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刘氏一听那夫人的话就明白了,这明摆着是寒碜他们家没钱买猪杀。 刘氏用帕子擦擦嘴角道:“我们家老太太病刚好,见不得血腥。不杀猪了。” 那夫人笑着挑挑眉毛,话锋一转道:“可不是,老太太病才好,我家原本也不想这么浪费的,可姑爷子家非给送来,孩子孝顺,推不掉。” 你看显摆的多烦人。 他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儿子年纪小孩没定亲,三个姑娘出嫁了,京城往娘家搬东西。 刘氏看着人家再想着自己姑娘,这怎么还不来呢?脸上一阵灰白,硬扯出一个笑容没说话。 魏嬷嬷在大门里听得真真的,心道,这二夫人平时跟家里人耍横惯了,可小姐们不如人家小姐争气,她在外面也挺不起腰杆。 隔壁夫人见刘氏吃了“败仗”,扬起高傲的下巴,对杀猪匠道:“卸好了都放院里去,别丢了。”然后对刘氏道:“那我先回院了,家里一会还来人呢,得张罗饭菜呢。” 刘氏想到他们周家曾经的高门深院,她连看一眼都不配,现在却来奚落她,气的手抖,也没回礼,摔着帕子就要往回走。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道:“这是周光祖周大人家吗?” 有客人? 刘氏回过身去,隔壁夫人正走在门口,听见声音也竖起耳朵。 刘氏见来人是小厮打扮,但衣服料子十分精巧,看着像大户人家的,他还带着两个下人,两个小人各推了一个小推车,小推车就停在胳膊杀猪的地方。 “是啊,你们有什么事吗?”刘氏问那小厮。 那小厮见自家找对了,忙对身后的下人道:“快推过来,这就是周家。”说着转头对刘氏道:“夫人如何称呼?” 隔壁夫人嘴快,问道:“这位是周府的二夫人?你们干嘛来了?”怎么看着像是送礼。 那小厮更高兴了,道:“小的是许文馨许大儒府上的小管事,要过年了,家主派小的过来给小姐送些年货,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还真是送礼的,刘氏有点懵:“许文馨是谁啊?” 她看向隔壁夫人。 隔壁夫人摇摇头:“没听说过。” 大儒在这些深宅妇人眼中还不如一块猪肉有名气。 总之是送礼的,没听说过就没听说过吧,刘氏见那两小车东西也不少,朝隔壁夫人一提嘴角,我家也有人送礼。 然后对小厮道:“快进来喝口茶,看吧孩子累的……” 隔壁夫人见她乐的屁颠屁颠的样子心中一哼,不就是不知名的人送点年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两个小车看着是多,还指不定是什么呢,说不定是两车面粉。 她心中嗤笑着,又转过身去。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高呵:“这里是周光祖周大人家吗?”这个人声音很粗,像是练过武的。 刘氏才让了一波客人进院,出门一看,心中一动,这个可不止两小车,十个挑,这是下聘还是送礼的? 刘氏奓着胆道:“这里是周家啊,你们找谁?” 贤王府的侍卫送客口气,道:“小的是贤王府的人,要过年了,王爷和王妃让小的给小姐送点年货,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下是贤王府,刘氏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胳膊夫人,隔壁夫人也懵了,刚才她才说人家是什么不知名的人送的礼,现在确是贤王府。 胳膊夫人看刘氏的目光就颇不自在了,带些酸气道:“贤王府都这么给您家面子,二夫人从前可没说过啊,这是防着妹妹呢?” 刘氏心中一动,林孝珏跟福宛好,看来不是白好一场啊,这时候还真能给她撑场面。她站直了身子,心道,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地?让你知道了什么好事都得搅黄了。 她笑道:“都是大伯跟我家老爷,我们这小妇人哪懂得那么多,呵呵呵。”笑的好不得意。 侍卫突然插嘴道:“这位夫人,这是王爷和王妃送小姐的,小姐是我家郡主的救命恩人。” 刘氏眯眼看着眼前的侍卫,管他什么救命不救命,不就是感谢吗?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时隔壁夫人虽然只听小姐二字,也不敢再轻易取笑刘氏了,她问道:“大人口中的小姐,到底是周家哪位小姐啊?” 刘氏抢先回答她:“当然是我们家清野了,我这侄女啊,你不知道有多能干呢,跟郡主是好朋友呢,呵呵呵。”说笑着不再理隔壁夫人,请贤王府的侍卫进院。 魏嬷嬷在门后看的稀奇,心道,二夫人今个是冲撞了什么了吧?我们家清野……真是呵呵呵。 刘氏和隔壁夫人想进院都不行,因为周家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陆续有公侯重臣之家来给周家送礼,有礼部尚书家韩家,户部侍郎家也是韩家,吏部侍郎梁家,陈国公府倒是没来人,但陈国公世子风少羽派人下人来了,那跟陈国公不是差不多,还有亲军十二位总指挥使杨大人的儿子侯昌明,杨云飞…… 一家刚走,另一家又来。 隔壁夫人数着这些人家,对刘氏道:“姐姐,朝廷的半壁江山可都差不多都来了,您家本就是皇亲国戚,豪门贵族,您说您,哎呀……。”那你还跟我这小门小户的比什么?她语气不甘还带些怨怼。 刘氏也怪不好意思的,谁知道侄女这么能干呢? 她自己看着满院子的礼物似乎都忘了,一开始是多厌恶这个侄女。(未完待续。) 089 林孝瑜发脾气 迎风院,婆子正在给林孝瑜绞脸,就是用两根细线,将脸上的汗毛去掉,这样人会显得更加白嫩。 婆子道:“小姐本身就够白了,而且汗毛也不重,其实不用绞。”年轻的女孩怎么看都是好看的,根本不用刻意去打扮的成熟。 林孝瑜一耷拉眼皮:“那能行吗?我如今又不是在家当闺女的时候。” 这小姐有点刁,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婆子扯着白线再不言语。 这时春景小跑着从门外回来:“小姐,老爷跟姑爷吵起来了,姑爷让老爷给骂了。”她一脸焦急的样子。 林孝瑜一听跟自己的丈夫有关,忙屏退其他丫鬟,只留下婆子跟春景说话。 她问春景:“老爷为何要骂相公?老爷不是一向宠着相公吗?为了相公连我都不让出门见客,他现在又怎么舍得骂了?” 自打陈家人知道林家换婚之后,陈大人就十分不待见儿媳妇,还特意叮嘱了陈夫人,不让她带儿媳妇出门见客,就说儿媳妇身体不好。 林孝瑜继续道:“我好好的一个人,都让他说的快要死了一样,现在又开始骂相公了?”不屑一哼,显然是对陈大人很不满。 婆子忙劝道:“小姐小声点,万事开头难,夫人不是教过您了吗?只要进了陈家这个门,以后的事情就慢慢磨合,总有出头的一天。” 林孝瑜心里不以为然,但想到父亲也是这么交代他的,父亲说她还未过笈笄之年,一切都不急,尤其是生育之事,太早了会危及性命。 林世泽是林家最有学问的人,在林孝瑜心中,他说出的话,要比母亲的话智慧的多,所以尽管陈博彦不与她住在一起。她现在也不急。 她看了婆子一眼,哼道:“不用天天念叨了,自己屋里我害怕谁听了去?整天唠叨好像我很不懂事一样,到底你是小姐还说我是小姐?” 婆子立即敛下头:“奴婢多嘴。” 林孝瑜又瞪她一眼。然后冷冰冰的问春景:“到底什么事?别大喘气,赶紧说,让你在这逗闷子呢?” 春景双手收在小腹前,低头忙道:“是姑爷非要去给周家送礼,老爷不让。二人就吵起来了。” “给周家送礼?小结巴她们家?”林孝珏离开了林府,她一早就知道的,去了哪里回门那天母亲也跟她说了。 林孝瑜脸色有些阴沉。 春景偷偷撩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道:“正是,姑爷说周小姐对他有救命之恩,过年送些礼品也是应该的,可老爷不知为何很忌讳周小姐,把姑爷给骂了,姑爷生气书也不看了,好像又出门找人喝酒去了。” 年后要陈博彦就要下场了。可他自己结婚后就总去找一些狐朋狗友喝酒,书也不温习,所以近日来陈大人对这个儿子也十分不满。 林孝瑜脸色更为阴沉,嘴角一提,垂下眼皮:“他那什么是记挂救命之恩,分明是被狐狸精勾引,还有你。”指着春景:“她是你哪辈子的周小姐,一个结巴而已,今后都叫小结巴。” 这陈家的婚事本来应该是林孝珏的,陈博彦对林孝珏什么感情大家也都知道。春景和婆子挨了骂,谁也不敢吭声。 林孝瑜火气没地方撒,把身旁小桌子掀翻在地上,桌上瓷器碎了一地。她尤觉得不解恨,站起来去砸古董架上的东西。 这才结婚几天,本来公公婆婆就不喜,再传出个暴躁的名声岂不是更毁了?春景和婆子忙去抱住她。 春景哭道:“小姐你别生气啊,气坏了自己怎么办?” 婆子虽然总被噎话,这时候也不得不冒着被骂的危险相劝:“小姐还是安静些吧。老爷虽然别的地方不好,但他总算明白事理,起码他不会纵容姑爷去讨好周家那位……”语气一顿“小结巴对不对?” 林孝瑜气喘尤在,她怒道:“你以为他是替我做主替我说话呢?那是针对我爹。” 虽然现在林孝珏回了周家,但在陈老爷的眼里,换亲这件事是她们林家一家人串通的,林孝瑜他看不上,林世泽在耍戏他,那么林孝珏他也是记恨在心里的。 婆子急道:“小姐管他是为了谁?起码姑爷得听他的话吧?如果没有老爷压制,姑爷说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林孝瑜一想陈博彦为了林孝珏连她的房门都不进,天天窝在书房里过夜,气的刚涂好的长指甲都掰断了。 婆子见她不砸东西了,起码是消了点气,忙跟春景给她扶到罗汉塌上坐下。 婆子道:“小姐以后还是多讨好一些老爷夫人,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允许姑爷胡来的,您才是明媒正娶的陈家少奶奶,只要有老爷和夫人做主,姑爷早晚都会回心转意的。” 林孝瑜看着她:“此话当真?我跟那两个老东西好,他们就能让相公回房里住。” 婆子笑道:“那是自然,您生的小少爷以后会是陈家的嫡长孙,老爷夫人现在对咱家有气,不是对您有气,而且姑爷就是年轻,年轻的时候哪个少爷公子还没淘气的时候,等过两年收了心,就只会跟您好好过日子了。并且您还小,过两年正是好时候,姑爷也是张眼睛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林孝瑜身上揶揄的打量。 林孝瑜低头看看自己,那个林孝珏她是见过的,比她大两岁,自然发育的会比她好一些。 她沉思着点点头,道:“这次你说的非常在理,我还小,不信以后比不过她。” 婆子劝了林孝瑜,主仆三人并且商量出了如何讨好陈家夫妇的对策,先从陈夫人下手,林孝瑜陪嫁有个香料铺子,销量很好,铺子里有秘制的香料,外面人有钱也买不到,先孝敬给陈夫人。 这里陈夫人会不会被儿媳妇收买且不提,晚上林孝珏回到家中,先去跟周老夫人请个晚安,让老太太放心。 进屋的时候家中女眷都在,别人对她一如往常,但林孝珏发现刘氏看的的目光跟以往不太一眼,好像带了绿光。 她心里提防着,这是怎么了?小心点,免得自己被狼当小白兔吃了。(未完待续。) 090 搬家之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进屋先是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张氏道:“王爷和一些大人家里都送了年货过来,咱们家都没去人家送礼,这礼尚往来的,咱们是不是要回礼啊?” 刘氏也笑着问她:“大侄女,你结识了这么多靠山怎么不跟二伯母说一声啊?免得二伯母一出门就被隔壁那个小老婆笑话,今天你可没看见,她看见咱家来了这么多送礼的,眼睛都直了,我可真是扬眉吐气啊。” 大侄女……林孝珏被叫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听话语也就知道刘氏为何看她从一棵草变成一个宝了,有外援给她撑面子了,心情高兴。 刘氏这个人小农意识太强烈,嘴也快,有话憋不住,但这样的人有钱就哄得好,只要你愿意哄,如果一两不行,那就是二两。 林孝珏心中挑眉,道:“只要二伯母不天天,生我的气,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有什么好事,我都不会忘了您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只要刘氏不出幺蛾子,她都会敬她是二伯母,毕竟是一家人嘛。 刘氏今天高兴,也不听她这话里还有前提,捂着嘴跟老太太笑:“娘,您可听见了,以后大侄女要是不孝顺我,您得帮儿媳做主。” 老太太能说什么?敷衍的点点头。 周清池在一脸别人欠她钱一样的坐在老太太身后,心里嘀咕,不就是认识几个人吗?这个显摆,还有娘,也真是丢脸。 她这里因为林孝珏把她仍在街上那次,就一直对林孝珏十分不满意,但她都放在心里了,别人也不知道。 林孝珏跟刘氏逗了几句就想起各家送来的礼物来了,这些人家一定是知道周家穷,所以特意送了年货来,都是好心,可她不是没办置年。是本来要搬家,东西都放在新宅子了,这一车一车的送来,还得搬过去。费了二遍事了。 同时她也有了一个想法,原本打算搬家就是一家人的事,低调行事算了,现在看来,总得通知一下这些惦记她的好友。免得以后找不到家门。 她跟张氏商量:“是要回礼,我朋友打南边回来,带了很多特产,正好给大家分一分,还有一些人家要送礼,大伯母二伯母有要走动的亲戚,也都列出来,回头我让人一起送过去。”她说的朋友就是周二,周家人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但值得既然她打包票的事。就一定是不会反悔的。 刘氏心中叹道:看,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刘氏的娘家离得远,就算了,她的娘家离得近啊,这些年净受娘家白眼了,这回她也大方一回。 她高兴的合不拢嘴,问林孝珏:“跟谁送都行吗?” 林孝珏点头:“只要您关系好的,都没问题。” 不花自己钱还能为人情,刘氏叫上周清池。回房列单子去了,其他人说会话也就散了。 这太阳一晃又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是小年,但衙门不休假,太祖皇帝比较抠。俸禄少,官员假期也不多,要到二十八才能放假呢。 下午周光祖用过午饭回到桌位前整理卷宗,由于他的身份很特别,所以在衙门很少有人跟他一起,但最近有些改观了。一来他来吏部时间久了,大家都相熟,二来他有个侄女不管干什么都报他的名号,所以最近人气比较旺。 有两位同僚剔完牙向他走过来,一个手支在桌子上,一个肚子卡在桌沿上,就这样正面把他包围了。 周光祖带着疑惑抬起头:“二位达人这是!” 一个脑袋凑过来,小声道:“周大人,听说昨日许大儒去您家里了。” 周光祖心中好奇,这谁嘴这么快,昨日才送的礼,今天衙门都知道了?好在不是什么坏事。 他笑着摇头:“哪能惊动他的大驾,是大儒派的小厮,过年打着招呼而已。” 哎呦喂,推了两小车的礼物,就是打招呼?逗谁呢? 两个大人低下头神秘兮兮道:“周大人您也别瞒着我们了,我们都知道您家背景深厚,昨儿个不是王爷大臣都去您家了吗?” 周光祖真是冤枉,这怎么解释呢? “都是侄女瞎胡闹,各位大人别当真。”他一脸真诚。 怎么可能不当真呢,谁家要是能有这么神通广大是侄女那做梦都得乐醒了,两位大人齐齐道:“周大人听说您要搬家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下个帖子,咱们做同僚这么久,还没吃过您一顿酒呢,这下您可逃不了了。” 这话听着好像在挑理,其实是跟他亲近的表现。 周光祖心中更诧异了,原来搬家的事这些人也都放在心上呢,他以前不和这些人打交道,主要也是这些人不爱跟他来往,因为她是大皇子的舅舅,但又被削了爵位。 他也知道现在这些人不是看他面子,是看他家中有个神医,这年头难保谁一不注意就得了治不好的大病,跟大夫搞好关系多重要。 还有许文馨的名头,都不是因为他周家的原因。 但这样让周光祖更放心,不是为了皇亲国戚这四个字而结交他们家,那以后周家蒸蒸日上,风险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大。 他也不介意这些人见风使舵,看惯了人情冷暖,就应该明白这是生存之道,而且说不上哪天谁用到谁,宁可遍地撒子,也不跟任何人结仇。 他笑道:“侄女略通阴阳之术,日子定在除夕,那日也不好请大家过来啊。” 除夕就是年嘛,一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去别人家呢。 他虽然想答应,但日子确实太特别。 两位大臣面面相觑,这日子选的…… 继而一个道:“那正好嘛,初一刚好去周大人家拜年,您到时候可别关门不认我们这些老伙计。”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周光祖忙站起来拱手:“承蒙二位仁兄赏脸,届时我一定备好酒菜,恭候二位大驾。” 两个同僚跟许文馨来往的人搭上话,还是个神医的伯父,心满意足离去。 下午的时光,陆续就有周光祖的同僚来跟他套近乎,都是官职不高的,像他这样的小官小吏,为的就是他搬家,给他添点彩。 官职虽小,但这也是面子啊,而且是好事,周光祖都一一记下,等着回家跟林孝珏说一声,别初一的时候怠慢了这些同僚。 就这样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几天之后周家要搬家的事,好像就传遍了整个朝堂。(未完待续。) 091 方氏父子没安好心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二十七那天,方景隆从衙门回来,正好方君侯也在家,他吧儿子叫到书房,端着温茶开始发牢骚。 “周光祖他到底以为自己是谁?不过一个六品小官,搬个家跟当年朝廷北迁一样,恨不得打罗敲鼓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家当年比现在的方家还辉煌,如果再让周家再次做大,势必会影响到方家在京城甚至全国的地位。 搬个家这样大张旗鼓,这有同知天下人的嫌疑,好像在说,我周家要卷土重来的。 方君侯蹙眉道:“我可这件事不能小觑,跟小结巴有关的事,都不能小瞧了,周家闹这么大动静,而且还是个五进的宅子,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一搬家好像就在跟天下人宣布,我周家还很有实力,他们是不是准备东山再起啊?” 方景隆哼哼一笑,道:“我看不上他周家一见破事恨不得显摆上天,但若说周家想东山再起,那是没门,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周家老爷子当年把皇上堵在长江口,打的皇上头盔都丢了,灰头土脸的,要不是先皇一纸调令把老头调走,现在皇上说不定都成了庶民了。”造反失败能成庶民都是幸运的了。 “你还以为皇上能原谅他们?没把周家人全砍了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还能让他们家东山再起?皇上记仇着呢,他们是做梦。” 方君侯也知道皇上记仇,可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四皇子一日不成为储君,大皇子就有可能当上皇帝,到时候作为外戚的周家人不就能扬眉吐气了吗? 方君侯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周家这次搬家不是小事,我听闻朝中有些小官小吏想要跟周家结交,虽然他们没什么能耐,但总能给周家添喜气不是?搬个五进的大宅子,还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众星捧月。不行,不能让周家这么顺顺当当的就搬家,不然这气势想打压都打压不下去了。” 对,得趁着周家还很脆弱的时候就打压。不能让他们做大,就算不做大,他家热闹也不行,只要这京城有他方景隆一天,就不应该再让周光祖抢了风头。 方景隆攥着指头沉思。那要如何行事呢? “有了。”他抬起头来:“告诉那些官吏,谁若敢跟周家来往,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让他搬家显摆,到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看他还有什么脸在吏部走动。” 要用他们手上的权利打压吗?方君侯想了想道:“现在突然放出这样的话,好像咱们家嫉妒他周家一样,而且有些人也不一定听。”比如贤王许文馨那些人,最后还会落得他们方家跋扈的名声,得不偿失。 “这件事要做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这次咱们不能出头。” 不用暴力方景隆不会做事啊。他问儿子:“那要怎么做?” 方君侯思考一吸道:“我打听过了,周家的新宅子就在前门大街,六皇子的一个表舅家也在那里,既然是邻居,给她添点晦气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然后别人还猜不到咱家头上。” 借刀杀人? 方景隆一见儿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好奇:“六皇子的表舅如何能帮咱们?给钱吗?” 方君候得意一笑:“爹,其实有时候你都不用担心,这个结巴能耐大,结交的人多,可得罪的人也不少。上两天她把李文涛打了,还报了周光祖的名号,李文涛已经记上她了,而且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六皇子。陈博彦成亲那日,结巴就跟福宛骗了六皇子,他们早就结了仇,这事还牵扯到照哥,总之很复杂,但可以为我所用。六皇子为李文涛出气,也不会像小结巴好过的,我只要跟六皇子说一声就行。” 方景隆听关系都听的头大了,也就没再问儿子是怎么打算的,他只道:“你跟六皇子交好,可别惹高燧不高兴。” 方君侯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我跟高燧什么感情,那是我亲表弟,六皇子不过是权宜之友,而且我想六皇子也应该明白了,他又没有母妃撑腰,又不是嫡出,靖难的时候也没出过力气,怎么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呢?他要是聪明的,就应该站在高燧这一边,以后还能做个像贤王一样的闲散王爷。” 方景隆听出儿子话中的意思,挑挑眉:“你想笼络六皇子?” “这个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打算,眼下还是盯着小结巴和周家吧,这个人不除,我真是一日都难以安心。” 方景隆听着周家跟小结巴这两个糟心的名字,也闹心起来,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人呢。 他道:“那周家搬家的事,你就好好给他们一点彩头。” 方君侯无声点点头,那必须的。 第二天衙门口全部休息,但除亲军十二卫的人,他们即便是过年也要执勤,要保卫皇宫的安全。 兰君垣为了让兄弟门能回家团圆,申请了过年的执勤任务,从二十八晚上一连到初一,他都会在宫里度过,所以白天的时候他打算去见一见林孝珏,自那日二人不欢而散,他就一直没时间去跟她见面。 心里想了。 可刚要出门的时候,正院母亲的丫鬟过来传话:“公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兰君垣无事是不会自觉去见母亲的,眼下也不问什么事,打发丫鬟先走:“我就来,你先去回夫人吧。” 丫鬟也不敢劳大公子跟她走在一块,屈膝行了礼,走了。 兰君垣见他走叫来流星:“你去周府给小姐抵个话,我在聚仙楼等她。” 流星自小跟在他身边,他的心意当然也最明白,他有点无奈的看着自家少爷,道:“爷,您有事没事找小姐出来,小姐是女子,怎么好经常跟您出来呢,名不正言不顺的,会影响小姐声誉的。” 兰君垣一愣,他哪有经常,他总是要当差,一段时间根本都见不到她几面。 可流星的话也有一些道理。 他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晚上就要进宫,过年都不在家。” 也就是好几天见不到林孝珏。 流星有点心急:“爷你不能总盯着小姐啊,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没有父母还有伯父呢,您得跟周大人打好关系。而且光心里偷偷叫小姐媳妇不行,得真成了亲才是您媳妇呢。” “……”他怎么知道的?兰君垣桃花眼一点一点斜向流星,抓抓嘴角道:“小姐的大伯,呵呵,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你就一直往后靠啊?”流星义正言辞道:“爷,别的事小的不如您,但这件事你必须听小的的,周大人越不喜欢您,您才得去讨好呢,不光是周大人,还有周大公子,周小公子,夫人,小姐……算是小姐的亲戚,您都得像银子一样让他们喜欢,不然想娶小姐,您难咯。“ 兰君垣有些后怕的看着他:“真的吗?小姐答应不就行了?要真是这样,我得请大伯吃顿饭啊。” “不行不行,光吃饭哪行啊?”流星推着自家公子:“您先去见夫人吧,回来小的再跟您说,这讨好岳父家里,小的比您明白。” 兰君垣回头挑挑眉:“难道你成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流星要讨媳妇,那也得经过他同意,流星脸皮子一红,道:“小的没成家,小的不是有大哥嘛。” “哦!”兰君垣明白了:“那一会我找大哥去。”说着就迈开轻快的步子走了。 留下给主子支招主子还不信任的小流星:“……”好尴尬啊!(未完待续。) 092 见一次打一次 兰君垣来到方氏花厅,丫鬟下人都已被屏退下去了。 方氏端坐在花厅桌旁的侧首。 兰君垣走到他面前,低头行礼叫了一声母亲。 方氏看他一眼,也不叫他坐。 而是抬高了下巴看着前方,问道:“你故意换的班?在宫中过年,你是因为家在外地城里没有亲人,还是爹娘死绝,独身一人?所以才不留在家里跟家人团圆?” 其实两句话是一个意思,问他为何要跟人换班,正常的,逢年过节人家都抢着休息,只有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才会去值班。 兰君垣这么做,分明没把父母放在心上。 兰君垣一躬身,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儿子既然想为皇上尽忠,就只能委屈父亲和母亲了。” 拿忠来压她,让她敢怒不敢言?方氏突然站起,抬手就是一耳光。 “想糊弄我?你就是不想陪我过年。” 兰君垣挨打已成习惯,并没有对她这突然袭击感到诧异。 他摸摸左脸,把右脸又送过去。 “这边还少一下。” 方氏气到手抖,右脸又是一巴掌。 两边脸都火燎燎疼,兰君垣笑着退后一步:“母亲是不是没事了?那儿子就出去忙了。” 合着就是来挨打的。 方氏一拍桌子:“你给我站住。” 兰君垣见她火气还没撒完,变得肃然,冷冷一笑道:“母亲还有何吩咐?” 方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平稳了下呼吸,又慢慢坐下去,道:“去给诺儿上香了没有?既然你初一才能回来,去告诉她一声。” 兰君垣沉思一下抬起头来,道:“母亲,今后我再也不会去给方颜诺上香了,为她守了三年。我已仁至义尽,母亲以后不要再逼我做这些事了。”说的毅然决然。 方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妻子。”指着他的鼻子:“有本事你再说一边。” 兰君垣站直了身子道:“我与方颜诺只有兄妹之情,当时成亲也是母亲所逼迫,她也不愿意嫁给我。所以才会自尽,现在人已死了三年,我与她也无夫妻之实,我还有很长的后半生要走,不能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中。这是我要与母亲说明的。” “啪,啪,啪,啪!” 方夫人四个大耳刮子劈头盖脸就落在兰君垣的脸上。 “诺儿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现在还有脸说仁至义尽?” 就算兰君垣有功夫底子,就算她是弱女子,可架不住她怒火中烧,所有戾气全都承载这四巴掌上。 兰君垣手支着额头,这才没有倒下。 方夫人打完了扔觉得胸中有团怒气堵着,一手捂着胸口。眯眼看着兰君垣道:“你休想,你休想,我都听说了,你跟那个结巴不清不楚的,想娶别的女人?你休想,除了诺儿,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休想进我兰家大门。” 兰君垣这时感觉嘴角湿湿的,他抬手摸了摸,果真流血了,他用拇指背摩了一下嘴角。笑道:“母亲,我自小到大有一事很不明白,到底我是您的儿子,还是方颜诺是您的女儿。我才姓兰的,她不过是我的表妹。”说着又笑了笑:“现在表妹也不是了,方家什么人我都不认,都是因为你。” 方夫人听他问话惊恐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人对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兰君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母亲。 方夫人自觉失态,捂着胸口失神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坐下去。长吐一口气看着兰君垣:“总之你记住了,有我活着一天,别的女人就休想进我方家门,不信你就试试。”语气又恢复道之前的蛮横。 兰君垣知道母亲是个霸道的,多说无益,一躬身离了花厅。 他一走,方氏身边伺候的常嬷嬷就走厅里的屏风后走出来,见方氏胳膊支在桌上,手指揉着太阳穴,忙给她倒杯茶:“夫人,您没事吧。” 方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惊慌失措的目光看着她:“嬷嬷,君垣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不然他为什么那么问我?” 常嬷嬷忙按着她的肩膀:“夫人莫要乱了阵脚,公子什么都不会知道。” 方氏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饱含忧虑。 常嬷嬷摸了摸她的额头:“夫人不用怕,您是对公子太苛刻,他才会胡思乱想,你们是二十一年的母子了,他是您亲生的,您怕什么?” “对对对。”方氏右手成拳放在胸口:“他是我亲生的,他是我怀胎十月亲生的……” 兰君垣出了母亲的院子,见流星正在院门口的突树下瞪着他,他捂着脸走过去:“约了小姐没呢?” 流星摇摇头:“爷不是要从长计议吗?还没去告诉小姐呢。” 兰君垣松了口气,放下手道:“不用约了,我一会直接进宫。” 流星见他腮帮子肿的红红的,无声一叹:“又挨揍了啊。” 兰君垣瞪他一眼:“先给我上膏药,然后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大过年的必须让小姐高高兴兴的,听见没?” 流星连忙点头。 主仆二人说着话,脚步轻快远离了方氏的院子,好像对于兰君垣,方才方氏的怒气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二十九过年,林孝珏看中了日子,就是今天搬家,所以上午的时候,周家人就都在行动了,不然就赶不上年夜饭了。 周家本来已经一穷二白,大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二房东西多一些,不光是刘氏自己有小金库,有私藏的宝贝,周光辉还有不少书籍字画呢。 这位二老爷平时爱附风雅,有钱基本都花在这上头。 像你家东西多,明知道要搬家,你倒是早些打算啊,刘氏偏不,周清池来看母亲这边整理的怎么样的时候,刘氏还跟魏嬷嬷盘腿坐在炕上唠嗑呢。 二人中间还放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瓜子干果,都是那些大人送来的年货。 周清池进屋便道:“娘,您怎么还坐着啊,还有时间嗑瓜子?丫鬟哪拿去了,怎么还不整理?一会车都要走了。” 刘氏招手让她坐:“你这傻孩子,就这么搬啊?事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搬的。”(未完待续。) 093 刘氏不搬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氏的态度让周清池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蹙眉,坐在炕沿离母亲比较近的地方,看着母亲道:“娘你想要跟谁说,说清楚什么事啊?” 刘氏一白眼睛:“当然是住哪的问题,我可听你大伯母说了,小结巴安排老太太住正中的院子,老太太是长辈,这没什么好挑的,但凭什么你大哥大嫂住第一个院子啊,又凭什么你大伯家住第二个院子啊,她小结巴一个晚辈凭什么住第四个院子,那不是把咱们这一房安排在最后那个院子了?我不干,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才不搬呢。【ㄨ】” 五进的宅院,就是中轴有五个院子,都是正院,一般中间第三个修葺的最大,光线也最好,是家中长辈所居的,其他四个没特殊排位,只有不在中轴上的院子才是偏方所居,所以刘氏这理挑的有些莫名其妙。 周清池道:“大哥是家里的长子,他居离二门最近的院子不是有事了能最快知道吗?娘你这个也要计较?” 刘氏点着她的脑瓜门对魏嬷嬷道:“你看,她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骂的是周清池。【ㄨ】 魏嬷嬷笑道:“九小姐你不懂,看八小姐的意思,以后家里是要归大少爷管,这哪成啊?” 周清池躲开母亲的手,道:“家里琐事一直都是大哥张罗的,让大哥大嫂管家有何不妥?大伯以前有事不也是交给大哥去做吗?” 周家男丁少,周懿之年长,周光祖多亏有这个大侄子,不然从南到北,那么多事,弟弟又懒惰不管事,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可刘氏是周懿之的后母,她可不怎么想。 刘氏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傻的女儿”的那种目光看着周清池:“以前家里什么样啊,你自己看,房子都是租的。穷的耗子来偷食看一眼转身就走,现在家里什么样?五进的大宅子,就凭小结巴的本事,你认为就只有这点产业吗?想她手头一定还有别的产业。若是你大哥当了家,那不都攥在你大嫂手里了,你大嫂跟我又不亲,她亲大房那头,我现在总得为你跟你弟打算一下。你俩都十五了,小结巴再有本事,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院里她一个人也管不了,最后都便宜人家了。” 魏嬷嬷也道:“二夫人不容易,说的在理。” 周敬之和周清池是龙凤胎,周清池先出生一炷香的时间。 周清池哑口无言的看着母亲,那如果没有林孝珏,她跟弟弟就不用打算了?为他们俩打算,也不至于不搬家吧?一家人都走。难道她自己留下? 周清池站起来:“您自个看着办吧,我可说不过您。”说着迈步就出了房门。 刘氏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头。 最后人走了,刘氏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对魏嬷嬷道:“你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缺心眼的死丫头,可轴了。” 魏嬷嬷笑道:“小姐还小,不懂得这些东西,二夫人教教她就好了。” 刘氏想想也是。 正想着无意间一抬头,周懿之那边方氏已经命管家往外搬东西了。 刘氏有点慌了,回过头问魏嬷嬷:“你说我不搬,小结巴能来求我吗?” 魏嬷嬷道:“当然了。就算她不想着团圆,老太太还想呢,她总不敢大过年的惹老太太不高兴,而且二夫人您没品出来吗?八小姐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很好说话,她其实也怕您畏您呢。” “是吗?”刘氏嘴上虽然不人承,担笑容已然出卖了她。 魏嬷嬷忙道:“那是自然了,您想想您出的礼单子,她不是一声不吭就接下了吗。” 刘氏越发得意,对。她要送礼给亲戚,林孝珏问都不问就答应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外人,得敬着她这个伯母才是。 林孝珏是敬她这个伯母,因为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刘氏却以为她这尊重是怕她呢,当真令人心寒又无语。 既然换了大宅子,钱勇等人也可以住外院了,现在搬家也需要他们帮忙。 中午的时候钱勇等人在门口接行礼,可清点一遍之后,发现二房的东西迟迟没有搬出来。 钱勇将事情告诉了在一边忙碌的陵南,此时周家人都已叫陵南周三。 钱勇道:“三姑娘,这怎么办好?您给小姐说一声去啊。“ 陵南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刘氏毕竟是周家的二夫人,大过年的,你总不能扔她一个人在这里过年,老太太知道了也会不高兴,而且别人都高高兴兴搬家,就她不挪窝,知道的是她胡搅蛮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孝珏不待见她,总之这一家人如果起了争执,谁的名声都落不下好,无非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这要怎么办呢? 陵南想了想还是得找林孝珏出面。 她回到周清靓所居的屋子,现在屋里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林孝珏的一箱书稿。 周清靓正让人让外搬书稿。 见到陵南,她问道:“是不是都收拾好了?我娘他们出门了吗?” 陵南道:“大老爷那边已经收拾好了,大夫人和老爷还要老夫人已经先行走了,就剩二夫人那边还没有收拾了。” “二婶还没收拾好?”从小年那天就都知道要搬家,到现在还不收拾,这不是拿乔是什么?周清靓想了想回头对林孝珏道:“二婶可能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她人不坏,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答应她是了,免得祖母知道了不高兴。” 林孝珏笑看周清靓,谁说她傻乎乎,一句话就能把事情看透,刘氏这是有所求,而且周清靓也很知道顾全大局啊。 林孝珏对陵南交代一声:“你跟六姐先出门吧,留两辆车给我就行,我去看看,二伯母。” 陵南点点头,周清靓见她没有立即表现的不高兴,心里反倒没底,不知道她要如何处置刘氏,现在家业都是林孝珏置办的,自然在家里说话有底气。 周清靓心里一叹息,这个二婶,好日子不过,闹腾什么呢?(未完待续。) 094 你好毒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孝珏只身一人来到刘氏房里,见刘氏还盘腿坐在炕上没有动呢。【ㄨ】 她笑道:“二伯母打算留下来,过年了?” 刘氏等她一上午了,见她来,绷着脸不咸不淡道:“反正这家里也没人待见我,我还不如跟魏嬷嬷留下来过年算了,我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也好在别人看了我不自在。” 她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林孝珏看了一眼她对面的魏嬷嬷。 魏嬷嬷本坐着的,不知为何这小姐的目光虽然轻飘飘的,但让她感到害怕,她忙穿鞋站了起来。 林孝珏在魏嬷嬷方才的位置斜坐在炕沿上,看着刘氏道:“二伯母有话,直说吧,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好耽误了。” 刘氏见她开门见山,就是有备而来呗,她挑眉道:“我不搬,你让我住第五个院子我不高兴,我要住第一个院子。” 林孝珏摇头:“那不行,这些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容更改。” 不容更改四个字说的极其笃定。 刘氏其实心里是有些怕她的,任她在她没来时想的天花乱坠,可人一到跟前了,她就不太敢说话了,毕竟她在她那里吃过亏。 刘氏吞咽一口道:“那这个家你是不是打算让你大哥管着?” “不然呢?二伯父有时间,有心情吗?”林孝珏反问道。 刘氏一噎,她那口子只会当甩手掌柜,又沉吟一下,然后带些真诚的看着林孝珏:“大侄女,无论是你大哥还是你弟弟,其实跟你都是一样的亲,你不能厚此薄彼啊。”现在周懿之就当了家,那等周敬之长大了不是渣都不剩? 刘氏其实想明说,又怕太唐突林孝珏告诉老大那一房,毕竟后妈在外人眼里也是妈,她不敢明目张胆亏待续子。 这儿子都是她家老爷的。其实论起来跟老大家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跟她就不一样了,一个是亲生的,一个不是。可话就不能明说。 林孝珏眉心一动,虽然刘氏不点破,但她也能猜到刘氏担心什么。 她道:“敬之还小,我以后自有安排,眼下时辰不早。您还是收拾东西吧,祖母已经过去了,别让她久等。” 一家人都等着过年呢,就她这里磨蹭了。 刘氏一听老太太,就知道林孝珏有顾忌,心里琢磨着:对于周敬之她说以日后自有安排,谁信啊? 以后她自己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她又不是什么朝中大臣,能给周敬之铺路修桥,还不如趁着今天搬家。讹点银子产业的好。 大过年她又不敢惹老太太生气,嗯! 刘氏心中点头,道:“大侄女这一竿子支的好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眼下先分一分,要是不把财产点清了,我是不会搬的。” 林孝珏见她说的有些肆无忌惮,笑了笑,倏然又收起笑容:“财产?你的,你认为我在这。陪你笑呢?” 结结巴巴这是要翻脸了。 魏嬷嬷心一突突,后退一步。 刘氏一愣,反应过来指着林孝珏:“哎呀,哎呀。我的天呐,这是跟谁说话呢?”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猜呢?跟你,我告诉你,你爱搬不搬,我伺候你?我哄你?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我的天呐,刘氏自打嫁到周家一直横着走的。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呢,她气的太阳穴直跳,道:“那我就不搬,看你怎么过这个年。” 林孝珏袖子甩在桌子上,警告似的看着刘氏:“告诉你,我爱搬不搬,真以为我怕你?你不搬有人抢着搬,第五个院子你不住,是吧?确定了,好嘞,姨娘愿意住啊,到时候二伯父,跟姨娘比翼双飞,你自己哭去吧,调门都找不到。” 天呐,家里姨娘就一个,就是周光辉的,这死结巴嘴巴怎么这么坏,要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呢,刘氏急的眼皮子突突跳,指着她道:“你敢?” 林孝珏单挑一只眼眉:“我有什么不敢,我干嘛不敢?你又不是我亲娘,但伯父是我亲伯父,跟谁伯父都是我伯母,我稀罕你?而且姨娘长得也比你好看,伯父喜欢,没了你,一家人消停,我何乐不为?” 完了完了,这个家要反了天了,刘氏顿时觉得头晕,张手喊着魏嬷嬷:“不行了,我不行了,这结巴好毒,说我长得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魏嬷嬷畏惧的看一眼林孝珏,然后赶紧去扶刘氏。 林孝珏见打压的差不多,又问一遍:“您想好了没有?搬,还是不搬?” 刘氏被魏嬷嬷搀扶着,气喘不止:“我不搬,我就不信你敢大过年惹老太太生气。【ㄨ】”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不搬,我让全家人跟老太太说,你住了新院子,乐不思蜀,不愿意给她请安,所以不跟她一起,过年。” 过年大家应该在老太太屋里聚一起。 刘氏气的眼泪都掉出来了,指着林孝珏:“你小死丫头骗子怎么这么毒,老太太不会信你的/、。” “那你试试?” 刘氏见林孝珏一双弯弯的眉毛逗趣似的挑了挑,这是气她呢,这死丫头真气人。 可偏偏她以前对老太太也不是很恭敬,老太太说不定就信这个死丫头了 刘氏眼皮子直跳,心火呼呼冒,指着林孝珏道:“你敢跟长辈撒谎?那你就是不孝。” “啧啧啧。”林孝珏撇撇嘴:“我爹我都不要,你说我孝不孝?还吓唬我?” 对啊,这死丫头把林世泽都给踹了,不然能姓周吗?亲爹都不孝顺的人,你指望她孝顺谁? 真是老油条,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刘氏拍着桌子干嚎起来:“大嫂,娘,你们快来看看吧,这家里是来了什么小妖怪,离了你们,她可就不是个东西了。” 就撒泼打滚起来。 林孝珏看的呵呵笑,可刘氏越喊越大声,声音不止,连魏嬷嬷劝都劝不住。 林孝珏蹙蹙眉头,隔着桌子用手指点点她的肩膀:“行了,别哭了。” 刘氏一甩身子:“你别碰我,我得让家人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坏透了,尤其是嘴,毒,毒死了。” 林孝珏谨慎的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怕了吧?哼刘氏精神头来了,跪坐起来梗着脖子哼道:“让你平时在别人面前装乖,你这么坏,我得让家里人知道。” 魏嬷嬷见林孝珏好像憋着坏呢,扶着刘氏的胳膊:“二夫人,算了,少说两句。” 刘氏不干:“你别拉着我,我今天就要让家人都知道她是什么德行。” 林孝珏拍着巴掌乐:“那你喊吧,祖母跟大伯母,先走了。” 刘氏一愣:“那大伯呢,懿之呢?” 林孝珏摊摊手:“先走了。” 天呐,这些个人有了新房子都不等她,刘氏抖着手:“那我儿子呢?云锦呢,让你亲弟弟看看你是什么德行,连长辈都不敬重。” 林孝珏笑的更得意:“你别找了,都走了,这院里剩下的,除了你们两个。”她点点魏嬷嬷:“就都是我的人了,家人都安排走了,不然怎么能,好好收拾你。” 我的天呐,单独留下来就是要收拾她,还好好收拾她,她可是长辈。 刘氏手捂着胸口:“死丫头,你这死丫头,好毒,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林孝珏逗够了,冷着脸站起来:“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不搬,就自己留在这过年吧。”说着一扶袖。 在这过年,这破房子还是租的,连个地龙都没有,好吃的也都拿走了,刘氏不甘心的喊着林孝珏的背影:“老爷也走了?都不等我?”她有些不敢相信。 林孝珏摆摆手,意思是都走了。 “那姨娘你也带走了?” 林孝珏已出了她的房门。 “哎呀我的天呐!”刘氏伏在桌上干嚎:“他们这是往死里逼我啊,我不搬,我不搬。” 没人回答。 刘氏看看窗外,真没人了,她抬起头委屈的看着魏嬷嬷,就这么一个人还不给她个台阶下。 魏嬷嬷叹息一声:“二夫人呐,我看您也别喊了,咱们还是收拾东西吧,不然姨娘可跟老爷住一起了,八小姐看样子不是善茬,她说安排姨娘住正院,我看她干得出来。” “她敢。”刘氏忙下地穿鞋:“那还不收拾东西?”她四顾一看,这一炷香的时间哪够啊?双手拍着大腿:“真是造孽啊,这丫头好毒。” 好毒…… 好毒…… 林孝珏走在大门口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回首看向这个寄居过几日的小宅院,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好歹待过。 她心里轻轻道了声:“别了,祝我好运吧。”(未完待续。) PS:  我是存稿君,我的主人今天过生日,所以今天不码字休息,她让我祝大家愚人节快乐,这倒霉催的,生日是愚人节,谁信呐? 095 礼物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太阳落山之前,家终于都搬过来了,眼下新的周府,红绸挂廊,红灯成行,大红的春联福字帖的喜气洋洋。 林孝珏住在中轴第四个院子,她身边本就没什么人,只有陵南和周四伺候着,就主仆三个人占了一个院子,实在有点空,但没办法,谁让家里房子大呢。 三人将行李整理好了,就坐在客厅休息。 陵南坐在林孝珏的侧下方,她一边润着喉,一边问自家小姐:“小姐,府里是不是要添人手了?您身边总不能就我们两个啊。” 林孝珏喝口茶道:“这个让大伯母,大嫂她们,看着办吧。”对于下人她要求不高,两个都用不上。 不过这么大的宅院,不多请几个人也不行。 她抬头看一眼陵南,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一般主子嫌你大的时候就要把你打发了。 陵南有种不好的预感,喷了口茶,然后忙擦擦嘴,道:“奴婢十八,不过奴婢还想伺候小姐几年呢,来时三太太交代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以为我要,给你找婆家?” 难道不是?陵南红了脸,看一眼身侧的周四,小丫头正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她。 “讨厌,小孩子懂什么转过去。” 周四咧嘴笑,不听她的话。 林孝珏见她们打闹的有趣,也笑了,她道:“我原想问你,是想理家,还是想理财,还是想跟我学,医术,等东华大街的店开起来,我准备,开个医馆,若是想理家,你就留在府中。跟大伯母她们一起,掌家,想理财,就道东华大街去。想学医,就跟我去医馆。” 这么多选择? 陵南看着林孝珏一乐:“小姐您安排吧,奴婢都听您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学医,你不够刻苦,达不到我的要求。到街面去,抛头露面,你跟三婶惯了,我想你还是适合理家,正好给我当个帮手。” 陵南知道小姐注定是要干大事的,但她眼界有限,在外面好像不能帮小姐什么,但看个家,管个人什么的,她还是在行的。 尤其小姐也说了。她不够刻苦。 陵南红脸点头道:“就听小姐,奴婢呆在家里。” 林孝珏点头:“既然这样,先把咱们院管好,慢慢,再管府里的账目人员。” 陵南也跟着点头。 周四眼睛溜溜的瞄着二人,突然举起小手:“小姐,我能不能跟您学医?” 她十二岁了吧,但声音还是脆脆的,小孩子。 林孝珏笑道莞尔:“当然可以,那你到时候。就跟我去,医馆,不过,会很辛苦。” 周四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小姐还很好说的答应了,露出一拍小牙,高兴的有些羞涩,她不怕辛苦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陵南看看窗外,又回头看林孝珏:“快天黑了。一会该吃饭了,奴婢去看看别的院子收拾的怎么样,饭菜准备好了没。。” 这顿饭是旧年的最后一顿饭,要做的非常丰盛,然后就是午夜那顿了,吃饺子,新旧交替。 周府原来只有一个厨子,为了这顿饭,林孝珏提早又请了两个,现在就在府里。 林孝珏摆摆手:“去吧,我去睡一会,累。” 她们家小姐一天天就没闲的时候,能不累吗? 陵南心疼自家小姐,叫上周四一起出去了。 林孝珏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叫她。 她睁开眼睛:“小姐,你猜谁来了?” 陵南和周四并排蹲在她的床头。【ㄨ】 任她谁来,还敢耽误她睡觉了?林孝珏翻了个身不理二人。 两个丫头一边嘀咕一边笑:“咱们打扫的空,流星来了。” 流星是兰君垣的心腹,林孝珏把身子翻过来张开眼看着二人。 周四一下子捂着小嘴偷偷乐,陵南眼睛往上挑,一副高冷的样子,好像在说您不是睡觉吗?那别听,睡吧。 林孝珏眼睛一动,从床上坐起,理了理头发,道:“十八了,可真不小啊,早不找人嫁了,就砸手里了,不行,我的跟大伯母说去。” 这十八是谁呢?当然是陵南了。 陵南垂下脑袋跺着脚:“小姐您不带这么无赖的。” 林孝珏提着嘴角看着她:“我是小姐,还敢跟我卖关子,你们再不说,我可不听了。” 陵南忙道:“流星方才送了好多东西来,有给大老爷瓷器,二老爷的字画,大少爷棋子,二少爷的宝剑,小少爷一套书,小小少爷的一对野鹤,大夫人二夫人的布料,大奶奶的宫花,还有老夫人一串珍珠链子,一百二十八颗,都是粉的,有冰雹那么大。”她比划着自己的大手指甲。 冰雹就手指节那么大?得鸡蛋那么大,这都什么形容词,林孝珏对于兰君垣的行为有些瞠目。 陵南继续道:“本来二夫人还生着小姐的气,在老太太那边告状,话刚说到一半,有礼物上门,二夫人怕好段子都让大夫人挑走,状也不告了,直接就去看礼物去了,有十几挑,知道的是咱家过年搬家,兰公子恭贺乔迁之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兰家要跟咱们家联姻呢。” 林孝珏倒是知道兰君垣有钱,但没想到他会拿到明面上啊,他们兰家子弟少,已算凋落,这么大手笔不会让人质疑他钱财的来历吗? 还是他不准备藏着掖着了。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两个丫鬟,舔舔嘴唇道:“他这是干什么?”平时不都不敢上门的人,巴巴跑来送礼,也很奇怪。 陵南撇着嘴眼睛望天,她可是不看好兰大公子的,道:“那谁知道,估计是要讨好未来娘子家吧。” 周四又捂着嘴乐。 林孝珏想了想问道:“那大伯父,收了吗?”周光祖因为方景隆的关系,不喜欢兰君垣。 陵南还是撇着嘴;“这么点小恩小惠,我们家大老爷怎么可能被收买呢?虽然是官窑出的斗彩,虽然一套碗碟共有十八支。外加两支莲纹高足杯,虽然听说哪个土财主出价三千两都没买去,但大老爷还是表现的兴致缺缺。” 林孝珏道:“你说的,这么热闹。最后大伯,没收?” “收了。” 这下陵南垂下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林孝珏:“……”这个兰君垣,开窍了,她还以为那日一别。他就回家怀念亡妻去了呢。 林孝珏笑呵呵的伸出手:“那我的呢?”给家里人都送了东西,还都价值不菲,总有她的吧? 陵南摊开空空的两手,周四也张开小手,二人齐声道:“没有。” “全家都送了,没有我的?”林孝珏很诧异:“你们两个,跟我闹着玩呢吧?” 两个丫鬟笑的更放肆了,陵南道:“就是因为没有小姐的,我们才巴巴的回来告诉您啊,兰公子家里人都送了。就是没给您。” 林孝珏:“……” 她想了想:“听你的意思姐姐妹妹们也没送。”只有不给别的同龄女孩子送东西,她就不生气。 陵南和周四想了想,这兰公子这点做的还不错,起码没给周清靓她们送礼物,不然可气死人了。 陵南得意的翘起嘴角:“可是您跟她们,不一样。” 是,在兰君垣心里她应该跟别人不一样才对,但怎么不给她礼物呢? 想想他的性格,这个人还真是让人难捉摸啊。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晚上就是除夕夜,这一夜全城的人都在过年,放鞭炮,拜祖宗。吃饺子守岁,有派头的人家还要请戏班子唱堂会,一唱唱到大初一。 这里周家十多年来,终于算是过了一个欢喜丰盛的好年,还因为刚搬新家,再加上外院有许多林孝珏的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周光祖带着家里的男丁与这些人共饮一番,也多少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五个兵茬子,一户林府对林孝珏很忠心的管事,还一个姓周的大掌柜,走南闯北,都不应是屈居在一个女孩手下的人,但他们却都听命于她。 这种怪事周光祖桌上并不多问,这里也就一笔带过。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兰君垣换班打永定门出来,流星就在门口等他。 一见他,流星就笑嘻嘻走过去拱手:“爷,新年好,小的这里跟您拜年。” 小嘴甜的,兰君垣从怀里掂出十两银子扔给他:“说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周大人见到礼物有没有很高兴。”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小流星收了银子赶紧跟上。 “自然是高兴的,小的可是从傅老爷子那里匀过来的瓷器和字画,周大人就算心有抵触,可也架不住瓷器精美诱人啊。” 傅老是书法大师,欣赏艺术品的水平自然不在话下。 兰君垣回头看一眼流星:“算你小子激灵,那小姐呢?小姐怎么说,有没有给我带什么话。” 他废这么大的力气去讨好周光祖,林孝珏知道应该会很高兴吧,起码会说一声谢谢啊。 流星却笑嘻嘻的道:“没见到小姐。” 没见到,是林孝珏不见? 兰君垣停下脚步看着流星:“小姐不见你?”那就是还在生他的气,那可就难办了。 “爷,你怎么脸色这么沉重?”流星笑道:“不是小姐不见我,我没见小姐。” 送礼不见怎么送礼?兰君垣眼睛一斜流星:“你细说说,你是怎么去的周家。” 流星便将自己所去的经过讲了一遍,见主子越听脸色越黑,流星也跟着紧张起来:“小的哪里做错了吗?挑的都是值钱的东西,周家老爷挺高兴的。” 是,周家人都高兴了,那他媳妇呢?送了一大圈,林孝珏却什么都没送,要知道虽然周家长辈的意见很关键,但这婚事要跟谁结,要不要结婚,都得是林孝珏自己做主。 她的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的。 兰君垣点着流星的脑门:“笨,笨,你把我媳妇给忘了。”还不如他自己,第一次送她发簪,他不敢亲手交给她,就放在窗台上,可那也送了啊。 流星:“……”都明目张胆叫了。 兰君垣骂了流星一通,天边渐亮,他跟流星小跑上了马车,马上上流星早已帮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今天周家搬家会宴请宾朋,希望他现在过去赔礼,还来得及。(未完待续。) PS:  谢谢大家昨天的祝福,也恭喜孝珏有堂主诞生(虽然是亲友团),但是,还是不会加更地(不服打我啊!)。不过这一章有3400多字,大家知道500字就会收费了,所以作者菌还是蛮好滴对不对?最近几章过渡,之后会跟少施氏有小厮,大家如果更爱看跟那头的纷争的话,就存稿吧。 096 泼粪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光祖跟林孝珏说了初一会有同僚来,是恭贺她周家乔迁之喜,也算是拜年,这是周家自打回京以来第一次宴客,林孝珏很重视,虽然守岁坚持到凌晨,很困,早上不想起,但她还是很早便起来了。 这边她刚梳洗好,那边陵南却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小姐,钱大哥他们叫你去前院一趟,门口好像出事了。” 出事? 大初一? 她要宴请宾朋的日子? 林孝珏二话没问,迈步出了房门。 因为刚搬过来,府里人少,她从自己的院子走到二门这一路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到了二门,钱勇和王再生都在那里等她呢。 林孝珏直接问:“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特别憋屈,钱勇一低头:“是我们兄弟疏忽没看好家,今天一起来,门口石狮子被人泼粪了。” 林孝珏眼角一立,妈的谁敢跑她的门口泼粪,大门口的石狮子是干什么的啊?镇宅还是门面,那是一个家威严的象征,往石狮子上泼粪跟挖祖坟差不多。 “没抓到人,是吧?” 钱勇和王再生头都低的低低的:“昨晚喝了酒。” 林孝珏见这二位都是军中枭雄,现在因为这么点破事对她这么愧疚,这心里能好受吗? 她摇头道:“这事不赖咱们,谁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这么龌龊。” 钱勇道:“周二已经找人准备去擦了,这大冬天的,从狮子头泼到狮子尾,母狮子怀里的小狮子都看不见了,黑乎乎的屎色,现在都冻上了,不好清理。” 林孝珏立即道:“来不及了。”现在是冬天,听他们描述就知道泼的不轻,应该是非常脏的,想要擦掉还得烧热水浇灌。一会说不定客人就上门了,而且天亮了,街上有人行走也会看见。 她道:“找几块红绸,包上。先盖住,客人走了再说。” 也还好是冬天,冻上了没味,盖上应该能遮掩过去。 钱勇和王再生惊喜的看着她:“对啊,不挡上怎么的都会被人看见。” 林孝珏可笑不出来。她眯起眼睛:“而且,别人泼的粪,却让咱们自家擦?这口气我咽不下,谁泼的,谁就得给我舔了。” 二人都知道小姐是暴脾气,可是人都跑了,怎么找呢?这种窝囊气不好咽。 这时前院下人那一排连房传来声音。 林孝珏忙带二人到二门口附近的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屋子的用途就是内院妇人见外院客人用的,此时周家人刚搬进来,还没发挥用途。 屋里没有人。但地龙烧上了。 林孝珏进了屋子拉过椅子座在侧首,然后让二人落座。 待二人坐定,她道:“这件事,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大过年的,心里该堵得慌。”但周光祖早晚得知道,妈的,谁家一出门门口放着一坨屎都会觉得心堵,别说大狮子上全是粪了。 二人忙点头,钱勇道:“给小姐添堵了。” 林孝珏摇头:“这件事。我怕是躲不过,城里不少人知道,咱们家昨天搬家,今日有客。他们这是故意,给咱们难堪。” 谁这么损呢,二人气的眼睛发红。 “小姐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人干的了?”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得罪的人太对。”林孝珏说完沉吟一下道:“恐怕,还不止这些。大家今日,打起精神。” 钱勇和王再生忙点头:“白日里想要做什么手脚,咱们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林孝珏心道:“希望如此,这个王八蛋她必须得揪出来。”又吩咐二人几句话,然后便让二人先去找大红绸的事了。 太阳高升到南边,周府陆续有客人上门了,都是周光祖的同僚,周光祖便在门口迎接,有人看着大门两步的大红绸好奇:“周大人,您家这是石狮子吧?怎么还包上了。” 周光祖笑道:“侄女算过,新宅福地,但这石狮子要红绸包裹两天才能见光,不然这福气,就没那么旺了。” 福气会露? 人家的侄女会阴阳之术,连许文馨会不会死都能算到,这点事虽然没听过,但一定是没错的。 同僚大人笑嘻嘻的说了几句贺词,让下人送上贺礼,就不在提这个茬了。 周光祖笑着收礼,然后让下人把客人迎进院子,再等待下一位…… 与周府正对着的宅院里,前院有个二层的小楼,抛出大门挡着的,这二楼也就不算高了,反正大门外往里看是看不见它,但偏偏坐在二楼窗前,能看见大门前的人影。 李文涛樊树亮方君候六皇子都在,还有六皇子表舅的大儿子,冯宝。 六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而且死的早,所以她的娘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 这冯宝的父亲,就是合剂局的一个官员,隶属太医院,但不在太医院里当差,而是有额外的衙门,掌管瘟疫监测汇报,百姓看不起病的,到合剂局可以找免费的大夫和药物等,不是什么大官,管的也是一些琐事小事,但都关系到了民生。 几人坐在二楼本来是要看周家丢人的,你想啊,客人一来,门口两尊大狮子全是粪,大冬天的,还冻着呢,就算清理也得清理半天,清理的时候被人看见也丢人,粪就是粪,恶心人。 本来乔迁新居的大喜事,碰到两尊粪,这不吉利啊,而且周家的小姐还自夸懂阴阳之术,那你怎么没算到石狮子上有粪呢。 名声首先就不响了,会成为笑话。 二一来,这宅子住的会闹心,而且那些大人以后看见周家人就会想起来,他们家门口有粪,你说多恶心? 那周家人就是粪的代表了。 本来多新鲜的事啊,可他们谁都没想到周家人会让粪还留着,把石狮子包上了。 几个人看了一会周家还没露馅,六皇子有些急了,他问自己的表哥:“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石狮子给抱起来了,这些人看不见,这周家也没丢脸啊。”同时感慨,这么恶心的想法周家什么人会想得出来。 正常人一见被泼粪,这首先是生气,然后的想办法给洗了啊,谁知道周家人这么恶心,还包起来了。 冯宝道:“那我派个人去吧红布给掀了,到他们家门口闹一闹。” 整件事都是方君候挑唆的,他当然希望周家人没脸,但是小结巴身边高手如云,她自己也是高手,冯宝能侥幸“偷袭”人家的石狮子,可大白天的想把红布揭下来可不容易。 而且去捣乱,周家人本不知道谁干的,但有人冒头就好查了。 又一想,可就算查也是六皇子的事,这是他表舅的家,总查不到他方家的头上,闹一闹也好,就算石狮子漏不出来,让客人心里有数,产生膈应也算是成功了。 他端起茶碗不发表任何言论。 樊树亮坐在六皇子对面,胳膊放在桌子上,担忧的看着六皇子:“可这派人去,万一周家人顺藤摸瓜查出是咱们怎么办?” 六皇子笑道:“难道本皇子害怕他一个六品小官,就揭他们石狮子,他们怀疑也好,阻拦也罢,可有什么证据是咱们干的,没有证据,他怀疑我怕他什么?” 冯宝道:“没事,我让他们死都不许乱说就行了,一走一过看他们家石狮子好奇还不行吗?” 李文涛让林孝珏打了,恨这周家小姐都恨的牙痒痒,哪有反对的,一拍桌子:“一定要让他加出丑,不然难消我心头只恨。” 六皇子看着他:“自然,谁都知道咱们好,但你不就是打我的脸,我怕他周家?给我派人去。” 冯宝忙下楼去叫人。 方君候端着茶安慰了这些愤怒的人几句,但心里却得意起来,闹吧,闹到最后不是周家丢脸就是六皇子丢脸,或者两家都丢脸,当然周家丢脸的可能性更大,反正好不了,但又都跟他没关系,呵呵!(未完待续。) 096 如此诋毁 兰君垣带着很特别的礼物,反正在他眼里是很特别的东西,因为除了他在海上的商船,他没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东西。△¢頂點小說, 他一脸高兴来到周府,本打算给林孝珏一个惊喜,谁知一到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对。 流星赶着车,也看出稀奇,他回头问车里:“爷,小姐家的石狮子怎么变成大红绸了?” 兰君垣凝眉撩着车帘,见周光祖正在门口接待宾客,他道:“把车先赶到别处,你去叫钱家兄弟来见我。” 钱勇正一脸严肃的充当家丁护院的角色,在周光祖身后守着。“啾啾……” 他听到莫名的声音,一撇头,见流星鬼鬼祟祟沿着墙根走过来,还朝他招手。 他见周光祖正拉着一位大人的手将那位大人往门里让,其他人也守在周光祖身边,便趁人不注意走过去。 “你自己来的还是公子也来了?”钱勇一跟流星面对面便问道。 流星拉着他的袖子:“公子也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公子在巷口等着大哥呢。” 钱勇道:“是出了事,正调查呢……”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事。 在冯宝家的楼上却只能看见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听不见说什么。 但既然六皇子等人都看见了兰君垣来了,猜也猜到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了。 李文涛拍桌而起,站到窗前细看,眯眼道:“又是兰君垣。他跟这女子关系不错吧?那一定会给咱们捣乱的。” 方君垣对于兰君垣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他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周家这女子跟我表哥十分要好,二人怕是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表哥自然会帮着她。” 六皇子道:“兰君垣胆子这么大?他不是得给你堂妹守着吗?你姑姑能同意他娶妻?” 兰君垣妻死三年,至今没有再续弦,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公子,凉国公府即使落魄,他也不愁找不到媳妇,而且还有方颜夕上赶着呢。可他至今未娶。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兰夫人对这个儿子要求十分严格,不准他忘恩负义,暂不娶妻。 方君侯也不明白姑姑为何那么难为兰君垣,也不怕兰家绝后。他笑道:“定然是表哥瞒着姑姑的。不然男未婚女未嫁。好的跟一个人似得,怎么不提亲呢。” 六皇子嘴角一撇:“好的跟一个人?君侯这是话里有话啊。”他目光中带些调侃,其他人就都哈哈笑。 方君侯捂着嘴:“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们自己理解的。” 六皇子放下茶杯摇摇头:“你们是亲戚,你说的话还能有假?”他又吐了口气:“不过真是可惜,那日在许府,匆匆见她一面,还是个璧人,可惜跟了兰君垣了,别人穿过的破鞋我可不要。” 六皇子是喜欢美女的,他这么一说,大家就听懂了,原来他还想过跟着女子有什么。 李文涛后腰垫着窗台,也可惜的摇头:“殿下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日在茶楼,我看的真真的,小脸长得可精致了,就是脑袋有点病,见人就打,当时我都忘了在许府见过她,后来想着她报周光祖的名号,才对上号,是一个人。” 樊树亮道:“难怪好好的管家小姐不当,要去摇铃窜巷,还未订婚就让人占了便宜,原来是脑子不够用,早知道殿下先结识她,说不定三言两语也弄上床了。” 六皇子不屑一笑:“谁都能弄上床的货我才不要,那跟窑姐有什么区别。” 众人又一阵鄙视的笑。 方君侯心道:这些傻逼,还敢取嘲笑小结巴,结巴打人已是正常,她分明就是个疯子,若这些人知道她杀人如麻,还不吓得尿裤子。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那样谁当他的刀了。 那就让他们笑吧。 方君侯招手叫李文涛:“咱们还说正事吧,李兄不妨去告诉冯兄一下,这周家丢脸是丢定了,就算是兰君垣来了也不用怕,但千万要挑好时候下手,别等兰君垣这些人来的时候去嚷嚷。” 冯宝去安排下人捣乱去了,可能还没找到时机。 李文涛道:“这来一个人他们接进院一个,这些人又不是一起的,他们把门一关,咱们再让人在外面揭穿他们,那也达不到效果啊。”关上门就看不见外面的事,看不见他们让周家出丑的事就是枉然。 六皇子道:“而且都来些虾兵蟹将,让他家在大人物面前丢脸才好看呢。” 方君垣眉心一蹙道:“对了,有几个人来时千万别冒头,贤王等人跟小结巴交情不一般,一冒头不仅周府不会丢人,这些人还会顺藤摸瓜找到咱们,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有那么一些不会看周家的笑话,不仅不会,还会帮周家善后,一个贤王府,两个韩大人,许文馨,梁永强…… 方君侯把这些人的名字都交代给李文涛:“若是这些人府上来人,千万别出动静,其他人挑个官大的,伺机而动,必须得把周家这块遮羞布给揭起来。” 李文涛记下名字道:“她也就这点能耐,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人给他撑腰,这些人再厉害能跟六皇子比吗?就一个贤王,可我们六殿下以后说不定比贤王还尊贵呢,也不知道换点新鲜的。” 贤王是亲王,比亲王还尊贵的就是皇帝了,方君侯心里无声嗤笑,道:“她是换不起,这满朝文武也不可能都为她所用啊。” “除非都陪睡一遍。”樊树亮说完哈哈大笑。 别人谁都没笑,等大家反应过来,李文涛道:“亮子,那些没影的话先别说,怎么他也是官家小姐,被御史知道了……” 樊树亮有些尴尬:“就咱们几个,谁能说去,她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 做没做的谁也没有证据。六皇子拍了李文涛肩头一把:“别啰嗦了,她名声好不好的以后在说,先去把正事办了。” 六皇子都发话了,李文涛赶紧小跑下楼。 这边兰君垣已知道周府被人泼了粪,他下了车跟钱勇躲在墙后,观察着周府门口的动向道:“既然是想捣乱,他们绝对不会让此事这么了解的,一会一定会有人来捣乱,到时候抓住这个人就知道幕后的主使了。” 钱勇想了想道:“小姐已经知道背后是什么了。” 兰君垣一愣:“小姐知道了?是谁?” 钱勇便将林孝珏派他们作的调查说了一遍:“这么多粪水,一定是事先化开浇上去的,我们在对面冯家的垃圾堆里发现一只大锅,还有刨了坑的垃圾堆。” 这时每户人家院墙后都会有个垃圾堆,扔杂物和粪便,堆在一起,等发酵一年,第二年春天搀在园子里,种菜种花都是好肥料。 “小姐说,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拉的屎臭,所以谁家垃圾堆挖了坑,那么大狮子上的粪就是谁浇的,这种人他是不会到别人家垃圾堆偷粪的。” 兰君垣扶着额头:“好了,咱们先不说粪的事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具体证据啊,小姐的说辞就算是到了公堂上大人也不会信的。” 是,凡事都是捉人捉赃嘛,钱勇却摇摇头:“小姐说了,不管他是不是他们做的,只要她说是,就是,这冯家公子应该知道跟谁有关系。” 兰君垣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六皇子。”林孝珏的罪过六皇子?他眼睛斜向钱勇:“是因为陈府戏台那个事吗?” 钱勇摇摇头:“那小姐没说,小姐就说因为一个姓李的小子,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她不好欺负。” 姓李,李文涛? 兰君垣见钱勇也不细说就知道林孝珏没具体告诉钱勇,那一会他自己问吧,他摸摸怀里的小锦盒,礼物只能等过了这个事再送了。 然后放下手潜伏在墙边:“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跟你们一起守着。”(未完待续。) 097 好牛的周家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文涛和冯宝二人趴在大门口望着对面,对面的客人真不少,贤王世子兄弟四人一起来的,被请进院了,风少羽,请进院了,韩侍郎家的管事,被请进院了,最隆重的还是贤王府的人,辅宛竟然带着季庆班的人一起来的,还有名角程秋砚,这一定是贤王府的贺礼,送了一台戏啊,都请进去了。 冯宝收回目光看着李文涛:“人来的差不多了吧,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李文涛道:“这些人都跟死结巴关系非凡,君侯说了,不能挑这些人在的时候出手。” “那要是再不来人了呢?咱们不是白等了。” 怎么能白等,大不了等她们送客人最多的时候去闹场。 李文涛正想着,趴在门缝一看:“来人了来人了,这个人好像很了不得。” 一辆黑色马车从街口走来,马车贵气大方,顶头上还镶着红宝石,那拉车的马儿神骏英勇,不是王孙贵胄是养不起这么潇洒的马的。 他是谁呢? 冯宝见李文涛看的出神,也趴在门眼处不错眼珠,不一会一个剑眉朗目的少年男子就从车上走下来,一身黑缎,俊逸非凡,“是四皇子。” 二楼六皇子望着楼下周府的门口目光也很诧异:“四哥怎么也来了。” 方君垣听了眉心一蹙,心道:“高燧怎么也认得小结巴?他来干什么。” 楼下李文涛拉着冯宝的手很兴奋:“可以动手了,四皇子是咱们的人。” 冯宝不解的看着他:“咱们的人?” 那天茶楼的事情这里只有李文涛最清楚,李文涛后牙槽咬的紧紧的:“这女子曾对四皇子无礼过,四皇子今日来也一定是来收拾她的,咱们上。” 冯宝的人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冯宝一个烟花信号弹放出去,那些人便在街头的另一端磨刀霍霍了。 四皇子一下马车就听见噌的一声,他抬头看了看,谁家大白天放烟花啊? 七九也跟着望天,想了想道:“可能是小孩子玩吧。” 四皇子看看街道两旁。虽然是前门大街的宅子,但因为地段昂贵的原因,行人很少,只有五六个孩童穿着棉袄蹲在路旁的大树下。不知道在玩耍什么。 普通百姓不会随意到这边来的,所以此时的景象应该就是平常的景象了,很肃静。 六皇子看罢点点头,然后给七九一个眼色,七九就走近周府大门。 周光祖的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他此时已在院里陪伴宾朋,大门口迎客的任务就交给周二了。 林孝珏的朋友可能认得周二的不多,但周二对他们都熟悉,他眼见一位贵公子翩翩下了马车,他的侍卫走向他,没见过,不知是谁的客人。 他忙迎过去询问,拱手道:“这里是周府,吏部主事周大人的府邸,鄙人周二。见过兄台。” 周二,那会不会有周一周三周四啊。 四皇子站在七九之后,心中一笑,这名字有趣。 七九听眼前的人自称鄙人,而不是小的,就知道他不是奴才,可能是周府的家人,也笑着拱手:“我家公子姓朱,是你家清野小姐的朋友,听闻周府今日乔迁之喜。特来祝贺的。” 祝贺! 可小姐没有这样的朋友。 周二笑道:“敢问公子大名?” 好没礼貌啊,这是迎客还是审问犯人呢?还问他们家主子的姓名,说出吓死你,七九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咳嗽声。 七九立即笑道:“我家公子名高燧。”他自己提主子名字都觉得舌头打颤。 周二心里默念。姓朱,名高燧,朱高燧! 哎呀,火字旁的,这朱是皇室姓氏,而太祖皇帝给他的子孙都排好了家谱。都是按照金木水火土取得名字。 周二可是读过书的,听了对方的名字心中一动,不是皇子吧。【ㄨ】 又听对方叫自家小姐清野二字,是极其亲密的,可小姐可从来没告诉过他她认得这样一个人。 而且有这样的情敌兰君垣也会有所行动啊。 他真冤枉了兰君垣,不远处的兰公子看见四皇子大拳头都攥起来了,这可是真的情敌。 当然周二等人也看不见。 周二顿感此人身份有问题,而今日小姐又交代了,一定要谨慎行事。 他笑着跟七九客套,可在七九没看见的时候,却给身边的人一个眼色。 那人会意立刻悄悄回院子。 因为泼粪的事,林孝珏也是高度警惕,外院都是男客她不方便出头,就藏在二门口的小房子里等消息。 那下人摸进了房子便看见她坐在木桌旁的侧首看书,叫了一声小姐。 林孝珏放下书本:“抓到人了?” 那人摇头:“不是,外边来个叫朱高燧的公子,说是小姐的朋友,二掌柜让小的来问您,接待还是不接待。” 周二走马帮,他的人都叫他二掌柜的。 林孝珏一听朱高燧的名字,眉头蹙起,这一世二人还要有纠缠吗?她问道:“那人带了礼,没有?” 下人一愣:“这个小的不知,他就带了一个传话的人来,没看见谁提了礼物,二掌柜也不能问啊。” 林孝珏端起书:“有什么不能问的,去问,有礼就放进来,没带礼就轰走。” 走! 还用轰的! 下人:“……”小姐好贪财。 他期期艾艾道:“可,可那公子,衣着不凡啊。” 林孝珏还是没抬头:“衣着不凡,不拿礼物?那就是骗子,骗吃骗喝,更要轰走,听我的,去吧。” 下人一躬身,忙退了下去。 这边周二迟迟不请四皇子进去,七九跟他周旋几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您们家今日不待客吗?”他问道。 周二正想着要如何回答,这是下人端着肩膀跑出来了。 周二听见声音对七九道了句抱歉。就把下人拉倒一边。 “小姐怎么说?” 下人看一眼四皇子,穿的那么尊贵,不可能是来蹭吃蹭喝的,但小姐的话又不能不听。 他忙将林孝珏的交代说了一边。 周二听到没礼物就轰走的时候心里就笑了。他挑眉心道:“这个皇子一定的罪过小姐,而小姐却不怕得罪他。” 下人见他笑的诡异,还要劝呢:“二掌柜,咱们真要这么做吗?咱们家小姐喜欢得罪人,咱们得劝啊。” 周二拍拍他的肩膀:“去一边站好。”他们家小姐是爱得罪人。但得罪的都是应该得罪的人。 周二再次回到七九面前,一拱手:“我周府今日乔迁之喜,不知公子可曾带了礼物来祝贺?” 四皇子傻眼的看着周二,要礼物?管他要礼物?你家是差那点钱还是差那点礼,这哪里是待客之道,也太无礼了。 七九更是瞪着眼珠子竟然惊的说不出话了。 周二对二人的表现很满意,正常人碰到她们家小姐,早晚都会有惊诧的时候,或早或晚或大或小吧。 他笑着又说一遍;“您家公子若是没带礼物,就恕在下不便接待了。” 四皇子狭长的眼睛都瞪成圆的了。 七九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他回头指着自己主子的胸口:“这是轰我们走?” 周二端着肩膀用一副您自己琢磨吧的目光看着他。这还要明挑吗? 七九气的跳脚,回头问四皇子:“主子,你看他们。” 四皇子都看见了。 他是听七九禀告的,把许文馨救活的神医就是周家这位小姐,所以他今日才趁着周府乔迁的日子来探一探那小姐的医术的。 虽然他不露姓名,可也不能把他当要饭的往外轰吧。 简直岂有此理,他可是皇子。 四皇子剑眉拧在一起,刚要说什么。 这时他身后却风一般跑来两个人。 “公子,您没事吧?” 周二看见来人眉心一蹙,心道:“这位皇子难道是来找茬的?还有埋伏。” 四皇子正怒着呢。回头看他们:“你们是何人?我又事没事与你们何干?” 七九忙挡在他身前:“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二人之中一个微胖的道:“这周家不吉利,您看他家的石狮子,裹上了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四皇子看向石狮子。果真用红绸裹着,因为是新年到处披红挂红,他方才都没注意。 七九刚要问周二石狮子为何裹上了,这时就见周府的五六个侍卫凶神恶煞扑向那两个人,当即就把两个人踢倒了。 这一幕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也太快了。而且莫名其妙。 七九护着四皇子站的离那些人远一点,然后指着地上躺着的人问周二:“你们家这是做什么?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呢?” 不打他们不捣乱吗?周二让人把两个人嘴塞上,然后摆摆手,那两个人就被五花大绑带到墙后去了,好像是要运到哪里一样,这期间二人一点防抗的迹象都没有。 想必已经被人死死的控制住了。 四皇子和七九目光带着惊讶,说明眼前这些周府的人,都是高手。 一个小小六品官员之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七九的嘴比刚才挣得还大。 小声对四皇子道:“主子怎么办?他们家人好像都有病,轰客人不说,来门口说句话都差点被打死。” 四皇子也很呐喊,难怪这附近都没有人,这是宴请宾朋吗?他不是来的锦衣卫沼狱吧? 周二把捣乱的人送走之后有恢复方才的儒雅,双手交叠胸前,恭谦的站到门口,问震惊到说不出话的主仆二人:“二位带礼物了吗?带就请进,没带,就请走。”手抬向二人来的方向。 真是岂有此理,轰他们家皇子走,还当着他们家皇子的面坐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家的可是皇子,当他们是要饭的呢。 七九叉着腰刚要发飙,脖领子被人拎了一下。 “主子。”七九委屈的回头看。 四皇子将他拎到一边,然后朝周二微微颔首:“既是来见小姐,岂能空手而来,带了,这位公子请帮忙同传吧。” 方才他一直没说话,没想到声音十分悦耳,让人听了就能心平气和,还忍不住想亲近。 周二一抬手:“小姐说了,有礼则进,不用通传,公子请。” 立即有人去开大门。 四皇子再次颔首,越过周二,挺身往里走。 “哼!”七九跟在四皇子身后不服气的朝周二哼了声。 周二笑着一低头:“要是您们公子撒谎,还得被扔出来。” 七九:“……”他不记得给主子备了礼啊,而且这家人都不是善茬。 “主子,您等等我。”他嘴角一裂,小跑着追四皇子去了。 周二眼看着大门又关上,嘴角一提,抬起头,又在门口站好了。(未完待续。) 098 又生奸计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家人直接把捣乱的人抓起来了,冯家前院跟林孝珏有过节的那几个人都傻了眼。 大门口冯宝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文涛:“我的人就这么被抓走了?” 李文涛也瞪着眼睛:“而且还是光天化日,当着四皇子的面。” 冯宝继续问道:“他们才只说了两句话,甚至没对周府产生任何影响。” 李文涛点点头又摇摇头:“千算万算算不到啊,这周家人也太大胆妄为了。’ 冯宝慌里慌张往院里走,还看什么,没出手就让人捂住了嘴,赶紧找六皇子想招去吧。 冯宝和李文涛二人回到二楼。 可回到二楼又有什么用,楼上六皇子几人也都大眼瞪小眼的站在窗前面面相觑呢。 李文涛第一个出声的,他到六皇子面前道:“殿下,这周家要上天了,咱们派去的人还没等说话就让他们跟抓起来了,这也太横了。” 是啊,别人就到你家门口说两句话就打人,世上哪有这么蛮横的人。 六皇子看着方君候:“这是小结巴的主意吗?” 方君候点头:“除了她也没人这么生猛了。” 樊树亮哼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还不让人说话了,六殿下,咱们去找他们评理去吧。” 六皇子也恨得牙根痒痒,他还是皇子呢,打架都得找个由头,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是什么脾气,比他都横,他们周家姓朱吗? 六皇子握起拳头:“找她要人去,顺便把他们家的遮羞布扯了,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兄弟几人就要下楼。 方君候心里问自己,此时要不要拦着他们,如果这些人都到周家闹事,他不去就会失了兄弟情义,可他若去了,小结巴可能会怀疑到他。 他不是怕小结巴。是自从在林府门口吃了亏,他已经长记性了,做任何事都应该片叶不沾身才对。 正犹豫间就见李文涛伸手拦住众人。 李文涛道:“殿下,咱们不傻小结巴也不傻。他之所以敢抓人就是知道那两个人跟石狮子上的粪便有关,咱们明目张胆去要人,那不是告诉她咱们就是幕后主使吗?” 樊树亮道:“知道又怎么样,六皇子会怕他周家吗?” 李文涛一点樊树亮:“亮子你别冲动,这不是怕不怕的事。现在周家还有不少人呢,福宛和照哥他们都在,真要是咱们去闹,你觉得这些人会袖手旁观啊,而且周家那几个人你也看见了,个个身手不凡,咱们这里要集齐多少人能打过?人多了就不是去讲道理了,最后可能户落得咱们上门撒野的名声,吏部那些官员虽然官职不高,但嘴多毒啊。参六皇子一本怎么办?而且刚才的事就在四皇子眼前发生的,他可什么都没说。” 四皇子因为驱逐蒙古鞑子用功,在军中很有威望,甚至比残疾的大皇子更有可能成为太子,而六皇子没有母妃,虽然他们关系好,但他也知道六皇子在宫中得看四皇子脸色。 如果四皇子也是那一边的…… 樊树亮一撇嘴:“就你机灵,老说我。”虽然话不好听,但语气已经软了。 李文涛没与他一般见识,还是劝着六皇子。 是。他特别不是个东西,但心思比樊树亮沉稳许多。 方君候想到四皇子也去了周家,不知道他目的为何,想了想心中一动。四皇子有隐疾,小结巴有医术,莫非去寻医问药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今天还真就不能轻举妄动了,跟让周家名声扫地相比,万一耽误了四皇子的病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周家的名声。看小结巴这样早晚她会自己毁了。 哎,怎么说都有些心堵,本来以为应该是周家怕事情闹大,最后反倒成了他投鼠忌器,可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样? 怪只怪死结巴这个人太刁钻了。 想通这些,他忙跟相劝:“咱们是不能道周家闹事,要从长计议一番。” 这时一直在李文涛身后的冯宝道:“可我家的人还在他们手上呢,这总得让他们放出来吧。” 李文涛回头问道:“你这两个人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 冯宝一愣,继而支支吾吾道:“应该,应该不会吧。”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李文涛回头看向六皇子:“我也不相信这结巴的人品,想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冯宝道:“那她就是打我的脸,打我的脸也就是扫我们六殿下的面子,我家的人难道就这么轻易让她欺负了,不去要他一定不会放人的。” 六皇子想了大袖一甩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众人道:“此时我也不怕她知道是我主使的,就算那两个人招供又如何?”他指着冯宝:“写封信给她,就说她抓错了人,反正她没有证据粪是咱们泼的,但咱们却有证据证明她随意乱抓人,她要是不放人的话,我也不去他周家闹,咱们去衙门口告她。她光放人还不行呢,得让她自己把红绸揭了,让大家都看看她们家是多什么德行,这回光放人我还不干了呢。” 这是个好主意啊。 李文涛眼睛一亮:“只要那两个人在她手上,衙门一定会受理此事,他周家一样吃不了兜着走,而外人还会同情冯家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邻居。” 冯宝也笑了:“可不是,我家人也没做什么,就回家路过她周家门口就让人打了,还抓了起来,他周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方君候听了连连点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些傻逼也没傻到家,还懂得借力打力了。 不过小结巴要是放人呢?不会,放了人就等于对六皇子低头,那不是她的个性。 他想到最后这事会因为她的固执和蛮横而闹大,那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那就坐下来继续看戏吧。 周府这边,风少羽跟照哥等人又聚在一起喝酒,碍于今日是恭贺周家乔迁之喜的,所以即便他们想找林孝珏出来见面,可也知道周光祖不会同意,所以男的这边,压根就没提这个茬。 福宛将戏班子送到了,这是他爹的心意,有戏家里喜气,所以一直跟着张罗到搭好帐篷,等准备就绪了,客人开始看戏,她才去找林孝珏。 给他引路的是个男子,也没有将她引到内院,而是在二门附近的一个小屋子停了下来。 “小姐在屋里呢,郡主请吧。” 福宛看着房门一笑,这死丫头原来没呆在内院啊。 她推门进去,果真林孝珏在屋子里看书呢? “你怎么跑这来看书了?程先生知道你搬家,特意给你送了戏来,程先生可是很难请的呦,咱们要不出去听戏去?” 林孝珏觉得福宛更有可能是想去唱戏。 不过程秋砚能来他还是挺意外的,年轻她让周二给程秋砚送过特产,估计这位程先生是记住了。 所以礼尚往来,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她放下书一抬头:“你先把门关了,搜搜灌风,这点热乎气儿,都让你给,放没了。”并没有继续看戏这个话题。 福宛刚从外面进来,还穿了毛皮,自然没觉得那么冷。 她回首把门带上,这才解下披风搭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坐到林孝珏对面:“看什么呢?” 她捡起林孝珏桌上放的书本:“妇好传,又是你写的啊?这是哪个伟大的女性啊?”顺手翻了翻。 林孝珏抢过来将书按道桌子上:“还没定稿,不能给你看。” “那你刚才是检查错别字呢?”福宛想了想,又一笑:“你知道嘛,你前面那个邓绥传,被那个小书贩刻印了,现在可不是你当时手写的那几本了,卖的挺火的呢,我哥还卖了一本给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书已经传开了,不过我没告诉他是你写的。” 火不火的林孝珏没想那么多,当时放在毛纪那里寄卖,就是希望有人能赏识去刻印,没想到那个小商贩还挺有眼光,但是她说话了去提成还没去取钱呢。 林孝珏点点头道:“我今天,又遇到麻烦了。”岔开了书的话题。 福宛眉心一蹙,这小伙绕来绕去应该是要告诉自己正事啊,她问道:“怎么了?” “有人……”林孝珏话才开了头,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未完待续。) 099 放开那么女孩(四千大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是谁? 林孝珏和福宛对视一眼,然后轻声道:“进来。” 是带福宛来的那个下人。 他躬身站在门口,细声道:“小姐,有位姓朱的公子要见您。” 姓朱的,跟辅宛一个姓氏,辅宛不可能不好奇的看着他,会是谁啊? 林孝珏道:“大伯,怎么说?” 其实一听姓朱她便猜到谁了,朱高燧从前门进来,要想见她,必须要先与周光祖说明,他跟辅宛不同,她的人都认得辅宛,但不认得朱高燧,所以是不会有人帮他传话的。 而他能说服周光祖来见她,想必也亮了身份。 那下人果真看一眼辅宛,然后道:“大老爷说来人身份尊贵,见与不见,小姐自己定夺。” 周光祖是不会命令要求她一定要做什么的,但他特意说来人身份尊贵,就是也不想到处与人为敌。 林孝珏一抬手:“带进来吧。” 都不用请字的,还带进来,是犯人呐? 那下人一出去辅宛便问林孝珏:“谁啊?看你语气不善,好像并不欢迎他。” 辅宛并不知道他们前世的事。 林孝珏低头看了语言书本,有些无意,道:“朱高燧。” “四哥?!”虽然她说的轻飘飘,但辅宛眼珠还是动起来,心道,清野怎与四哥还有相识,四哥才回京没几天啊。 林孝珏见她目光不老实就猜到她的想法了,她笑道:“怕是来,求医的。” 啊! 辅宛了然,四皇子身体有病,去五台山也是为了看病,这件事在他们皇家不算秘密。 辅宛道:“既是看病,又求于你,让他看见我在这不好,我还是先走吧。” 可这时门外已传来敲门声。 辅宛不知怎么想的,慌里慌张找了张桌子就钻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林孝珏有些傻眼。到底是朱高燧看病求人怕人见,还是辅宛怕朱高燧。 “无妨”二字本已在嗓子眼,就这么硬生生吞咽回去了。 这时敲门声更大了点。 林孝珏又看一样辅宛藏着的地方,冬日光线暗。虽然没有桌布罩着,但不细看谁也不会想到桌子底下有人。 她看着门口喊了声进来。 下人推开门,朱高燧的身影随即显现出来,比上一世年轻,英俊。可还是忘不了仇恨,林孝珏眼皮一掀,看着他不说话。 四皇子见屋里侧首坐着的女孩正用轻飘飘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手肘放在桌子上,手边按着一本书。 是在看书还是在等他? 四皇子朝那引路的下人挥挥手手:“你先下去吧。” 下人看着林孝珏没有动。 林孝珏一挥手,下人这才躬身关了门。 待人走了,四皇子不等林孝珏相请,径自走到林孝珏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你的下人很听话,连本皇子的脸面都不卖。跟你的人一样。” 林孝珏头微侧,目光斜着他的眼睛:“跟你很熟?” 四皇子眉心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呵呵一笑:“既然不熟,就不要,交浅言深,我的人听不听话,与你无关,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更无关,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在这里套什么,近乎。” 四皇子嘴唇微张的看着她,说脏话,一个女孩子说脏话。还是跟他,她可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他是皇子,那他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辅宛窝在桌子底下眼珠转的一刻都没停过,心道好在藏起来了,不然她怎么好当着她的面骂人呢。 她又点点头。就预感这两人关系不一般,这不有火药味吗? 对林孝珏的怒气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的四皇子最后还是克制住了火气,他问道:“你说我们有仇,到底是什么仇?你能否说清楚?” 不是来看病的? 有仇? 这丫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辅宛手指轻轻挠了挠下巴上的痒。 林孝珏听了四皇子的问题,一摆头看着他的眼睛,心道:“杀身之仇,灭门之恨,怕说出来你承担不起。” 她目光凌厉,像两把利剑一样,好像要从人的眼睛刺向人的心底。 四皇子面色微黑,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是你打我在先,也是你辱我在先,若我们真的有仇,你可以说清楚,本皇子不是无礼之人,若我有错,我向你致歉,可若没有,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总得给我个说法。” 林孝珏嘴角一提,笑道:“给你说法?没有,就是有仇,而且我还从来不知,你是如此,讲理之人。” 四皇子抬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难道他不是,那他又何时对她不讲理了?他想不起来,这这女子给他的感觉真的好熟悉啊,像是曾经很亲密一样,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 尤其是她看他的目光,明明是带着不甘和怨怼,若不是交情至深,怎么会这么在意他? 话说回来,那她为何见到他就像带刺的刺猬一样? 都打听过了,她不是疯子,那就是他们真的见过。 可他不记得。 林孝珏看了他一会,见他表情纠结还带着失望,就确定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了。 可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机会再辜负她了,那她就要原谅他吗? 摇摇头,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是这辈子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了。 林孝珏仇视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她道:“都过去了,有仇以后报了就是,你今日来找我,是要瞧病吗?” 是听过他的病还是看出他有病了? 四皇子心里不清楚她的医术到底有多高,听外面相传是很了不得的。 但也听她说要报仇,他们才见过两面,有何仇。 他摇摇头笑道:“真是,我还真相知道可,咱们之间到底什么仇恨,若你以后会报仇,现在却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不怕。”林孝珏扬起下巴:“你现在还没,这个权利,偷袭,你没有胜算。正大光明,你没有理由,别忘了,本小姐也是官家小姐,可不是任你宰割的。小猫小狗,想动我,你要掂量一下。” 六品小官家的女子,你看她说话有多狂。 四皇子听了倏然一笑:“你还挺有趣的。”他板着脸的时候很俊逸,笑起来很魅惑,这会让她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林孝珏心中一疼,把脸转正了不看他。 四皇子看她绷着脸直视前方,想个有深仇大恨的小狮子,随时可能愤怒。 他突然拉起她桌子上的手:“伤口好了吗?” 辅宛看的一清二楚,拉小手。有这么熟吗?她差点喊出来,好在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孝珏的手被前世的爱人拉着,这让她精神有些恍惚,一想,在茶馆时,她的手背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划伤了,这么几天当然不会痊愈,而且伤口很深,应该会留疤。 已经是另一个人的生活了。 反应过来立即回头愤怒的把手抽回来。 “朱高燧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跟你很熟?”竟然拉她的手,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四皇子手被甩了一下。吓得一愣,他也蹙眉站起来:“原来你不是结巴。” 林孝珏目光一错,刚才她没结巴,是因为太气愤了吗? 一垂眼皮道:“管你。管你,什么事。” 还是结巴。 四皇子沉口气,沉吟一下道:“我只是想关心你。” “跟你不熟。” “可我觉得跟你很熟,你眼里的我,很特别。” 林孝珏彻底恼了,道:“枉你是皇子。看着一本正经,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艹,还到不上来了呢。 四皇子眉毛和牙齿跟他一起用力:“你别着急,慢慢说。” 偷听的辅宛一闭眼:“……” 林孝珏平稳了呼吸缓了口气,道:“你要是来调戏我的,那立即滚。”手指一直门口。 调戏? 他是关心他好不。 四皇子被她的态度气的牙根直痒痒,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拍在桌子上:“这是送你的礼物,还以为我会空手而来,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着转头向门口走去。 林孝珏目光定格在桌上,那锦盒她有些熟悉,上一世他好像送过她,里面应该是一对酒盅。 不是正常的酒盅,是用人骨做的,朱高燧在蒙古部落里缴获的战利品,代表着他的功绩,是他一直重视的东西。 这一世又是如此,当年她也以为,他愿意把他最在意的东西分享给她,这是爱。 可事实证明,他在处决她的家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还有他们的贝儿。 林孝珏想着往事心酸上涌,拿起锦盒偏头向门口方向:“谁要你的……哎呀!” 朱高燧俊逸的脸庞近在咫尺,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掉头回来了。 四皇子见她一蹦跶,心中好气又好笑,大手绕过她的脸一下子扣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仰视着自己。 “你跟我一样,对我很熟悉对吧?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嘴唇就差贴着她的唇,目光迷离深邃,声音迷人魅惑。 这些都是林孝珏好熟悉的。 林孝珏手指扣进自己的肉里,她不能再被他迷惑了。 想着前世的疼,头往前一用力,我撞死你算了。 如果她不是如此视死如归,如果朱高燧不是很熟悉她的脾气,如果朱高燧不是很机灵。 他们的头应该会撞在一起,然后各自晕倒或者一方受伤,或者两边都没有伤,但这拼死的打法必然会影响情绪。 应该会不欢而散。 但都没有发生。 朱高燧见她气势雄浑来袭,突然死死按住她的脸:“别动。”他命令道,接着他微圆的嘴唇就贴上她薄薄的唇。 辅宛依然看的一清二楚,我的天哪,从小手到小嘴了……双手一下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林孝珏瞪着眼睛愣在哪里,他亲了她?王八蛋又来,真是欺人太甚。 林孝珏刚要甩巴掌,这时…… “放开她。” 咣当的踹门声和愤怒之极的怒吼声同时而至。 四皇子放开林孝珏看着门口方向:“兰君垣?又是你。” 兰君垣桃花眼都快瞪出血了,指着四皇子的身后:“你放开她。” 辅宛的位置看正前方的两人正好,想要看门口,有些费力,她扭头往门口一看,还真是兰君垣。 其实方才她也一直犹豫要不要跳出来帮林孝珏解围,这下好了,叫人家堵个正着,这算不算捉奸正好呢? 不过她是不应该出去了,打死都不能冒头。 四皇子见来人怒视着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微微一笑,一下子把林孝珏拉在怀里:“君垣哥,这里是周家,我跟周小姐说话,你没资格大吼大叫吧?” 兰君垣见林孝珏愣愣的站着不动,血气上涌,她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的:“清野。”他攥着拳头隐忍着。 林孝珏听见这声乳名才反应过来,她已不是周海潮,她是周清野啊,周清野跟朱高燧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她轻轻推开朱高燧,然后用冷漠的目光看他一眼,继而转过头去看兰君垣:“你来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翻脸,只有淡淡一视。 一个女孩子被人亲了最后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羞辱愤怒羞涩都没有,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又把亲他的人当什么? 四皇子心底发冷,林孝珏的目光太疏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兰君垣见心上人越走越近,一张脸从看别人的冷漠不熟到他这的舒心一笑,心里顿时好受不少。 不过声音还是很沉,一垂眼皮,哼了一声:“人已经抓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孝珏点头:“走吧。”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兰君垣懵懵懂懂的跟着,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手会以她温暖,同时回头朝四皇子一斜眼睛。 “别小孩子了,我是你的,战利品吗?”耳边倏然传来冷飕飕的声音。 兰君垣心虚的回过头去,这次脚步迈大了,拉着她走。 一个是长身玉立翩翩公子,一个是二八年华貌美佳人。 一青色一红色,身形都很飘逸逍遥,还手拉着手,很般配。 四皇子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看的眼热,他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那个女人是他的。 “你们站住。”四皇子一声高呵。 兰君垣听见声音询问似的去看林孝珏。 林孝珏头都没回,一仰下巴,勇敢的注视着前方,朝身后扔下一句话:“这里是周家,我姓周,还是神医,你若不想死,就不要,轻举妄动。” 四皇子扣着椅子扶手坐了下去,对,他确实是求医问药来的,可看见她就不觉的想知道她们的事。 现在她用她的医术威胁他…… 要怎么办? 门口的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四皇子嫉妒的心情也渐渐平复,要以大局为重,要先治好他的病,不能急,他看着门口的目光微眯。(未完待续。) PS:  裸奔好痛苦。 100 还是你坏啊 不远处锣鼓声响,曲声悦耳,主客应该都在聆听。 近处只有一个下人守在二门处,做什么坏事都很方便。 兰君垣拉着林孝珏进了二门,那下人眼看着怪像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的,依然往常的给自己小姐行礼。 等二人一过去,他便看看左右,然后跟了上去。 避免被家里其他人看见,三个人沿着院墙走,到底是五进的大宅子了,走了好一会才看见目的地。 这里正是周家西北角的地方,有一个矮小的屋子,钱勇和大胡子守在门口。 远远的,林孝珏看见自己人都在,就放开了兰君垣的手。 “你要拉到,什么时候?” 现在没有四皇子,又有正事,兰君垣便不与她争执,想着她跟四皇子的事一会再问。 便趁机放开她的手,又趁着没到屋前的功夫,把眼下的情况说了一遍:“人已经在屋里关着了,我让钱大哥烧了一小推车的炭,估计里面的人已经扛不住了,你想让他怎么样,现在正好。” 那么小的房子一下子烧一下推车的炭,得多热,林孝珏抬头看那房子,门窗紧闭,一点气都不透,身体不好的估计扔进去就晕了。 林孝珏走在前面回头调侃道:“朝廷命官,你们也真敢。” 屋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是冯宝的父亲,六皇子的表舅,冯建章,这冯建章刚一出合剂局的衙门口,就让早就在门口等候他的大胡子给抓住了。 当听说有人泼粪的时候,林孝珏怀疑过几个人,但经过一调查,对面冯家的是六皇子的表舅,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了,当冯家派人来捣乱的时候,明着他们严阵以待好像是要堵冯家人的嘴。其实暗地里她已偷偷派大胡子去抓冯建章了。 跟他们几个小崽子斗智斗勇有什么意思,她要抓大的。 兰君垣听她说的好似是畏惧这个朝廷命官,其实脸上还带着坏笑呢。 他拉着她的衣襟让她停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道:“这里是冯建章这些年做的一些坏事。我准备逼他抄写下来再按个手印,这样他有把柄在你手中,以后就不怕他再兴风作浪了。” 林孝珏笑着一拍他的前胸:“难怪很多人怕你,还是你坏啊。” 兰君垣:“……”。 看她坏坏的表情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逼供的事。 冯国璋是朝廷命官。用刑会有痕迹,很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那就麻烦了。 用极热的房间刑讯逼供,跟锦衣卫东厂比,这是最文明的手法,也很有效。 但可不代表他坏啊。 兰君垣提提林孝珏的耳朵,心道,我这么坏怎么还让你跟别人有牵连呢? 林孝珏对兰君垣的黑色脸当做看不见,挡开他的手,从他手里拿过来那些所谓冯建章的犯罪“事实”。 看了一遍。 克扣户部拨下来给百姓买药的银两、药材以次充好、合剂局大夫看病收钱、因为有良心的大夫看好了百姓的病。跟合剂局的大夫有竞争,他还纵容合剂局的大夫打死了没有背景的乡村赤脚医生。 打击药材商人。 垄断生药市场。 养外室…… 坏事还真不少呢,每一件跟医有关的,都是她所忌讳的。 林孝珏看罢之后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兰君垣的胳膊上,手里拿着“事实” “我去汇汇他。” 钱勇等人看林孝珏穿的清爽而来,身后还跟着兰君垣和一个伙计,二人相视一笑,钱勇道:“小姐还是你奸啊,屋里老热了。” 林孝珏笑道:“反正不傻。”又话锋一转问道:“怎么样了?” 钱勇道:“是时候了,再呆一会我怕这冯大人就要过清明节了。”说着就要帮林孝珏开门。好似又想到什么,抽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小姐的,没有署名,但是让小姐放人。说小姐抓错了人,若是不放,吃不了兜着走。” 林孝珏拿着信封只看了一眼封面就撕了散在地上。 “明知道我知道,是他们,却署名都不敢,这样还想。压制我,他也配。”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的信了,署名都不敢还要挟人,当他们家小姐是吃素的呢? “就是。”大胡子将手里的茶壶递给她:“小姐您去吧,剩下的事咱们都策划好了。” 林孝珏看着茶壶先是一愣,然后用手指点点大胡子:“看不出啊,胡子哥,你也学坏了。” 大胡子连连摆手:“这都是兰公子准备的。” 林孝珏回头看身后负手看着她的兰君垣:“还是你坏吧。” 兰君垣:“……”他这都是最文明的了。 其他三人哈哈笑。 玩笑一下,林孝珏接过茶壶,然后抬头看着房门:“一会把人放了吧,要那两个人,没用,我有大鱼。” 钱勇等人也不问她一会是什么时候,好像都心知肚明,开着门放她进去,然后再关上。 冯建章被人绑着扔在闷热的屋子里,好不容易感到一股凉意,可只一下又没了, 有人来了开了门,换了一点凉风,可是又没了,是谁来了? 他抬起昏沉沉的头,看见一袭红衣。 这个人为何抓他?他是什么人? 冯建章就想扑上去,奈何身体被绑住了,一动便载歪在地上,想再爬起便不能了。 林孝珏一间屋便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热浪袭胸而来,只呼吸了两口气便觉得嗓子发干。 这些人也太坏了,这热的神仙都受不了。 有时候冷还能呆人,可如果屋子太热的话,人体可能就受不了了。 林孝珏拉开衣领的功夫就听见噗通一声,低头一看,一个身形狼狈的胖男人正摔在地上直佝偻。 想他就是冯建章了。 林孝珏忍着热浪走过去,用脚点点冯建章的肩膀:“冯大人,感觉可好?”一张嘴,嗓子更干的心慌,她忙喝了一口水。 茶壶嘴的一滴清水就落在冯建章的脸上。 冯建章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努力的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是女子,那为何抓他? 可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再看她手中的茶壶,那是杨枝甘露啊,不管是谁现在这个人都是她亲娘,九天玄女。 冯建章弓着身子渴望的看着林孝珏:“呜呜呜……” 林孝珏低头拿下他口中堵着的塞布:“想喝水啊。” 冯建章嘴可以动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可这样嗓子更干渴了,他哑着声音呢喃:“水,水,给我水……” 林孝珏看他嘴唇发黑,一头热汗,就知道这人快虚脱了,这么热的屋子,只需一炷香的时间,津液就会流失大半,时间长一点会休克甚至死亡。 冯建章现在都呼吸困难了。 兰君垣把他关在这样的屋子里还不给水喝,你说他坏不坏?还不承认。 林孝珏想到那个人嘴角就翘上来,继而摇摇头看着冯建章:“想喝水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冯建章像是被猎人的夹子夹住、现在可以绝处逢生的小兽,看着林孝珏呜咽而泣。 “答应,我答应,十件八件,我都答应。” 林孝珏:“……”别的手段一点也不用了,这也太没挑战性了。 小奸小恶的人,多数都胆小怕事,又吃不得苦,还能等她再用什么手段呢? 林孝珏将半壶清水浇到冯建章的脑袋上:“好受些没?好受些了好,既然你什么都做,那就把这个,写了吧,写完了,按了手印,我便放了你。” 她低着身子将手上的稿纸拿给他看。 冯建章目光触到第一条的时候整个人就傻了,是他的罪证。(未完待续。) PS:  这段大家可能不爱看,但为了女主的成长越不过去,我快点码,咱们一起把这一块尽快渡过,谢大家支持我。 101 不可思议冯大人 林孝珏进屋能有一盏茶的时候,外面钱勇和大胡子就都有些焦急了。 二人问同样守在门外的兰君垣:“公子,屋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那个冯建章会不会招供?” 兰君垣虽然是守在门口,但心早就飞到四皇子亲林孝珏之前那一刻去了,他应该早些过去,就不会让朱高燧有机可乘了,真是憋屈。 “啊?你们说什么。”兰君垣回头看向二人。 二人:“……” 兰君垣反应一下道:“不招供还有更痛苦的刑罚等着他呢,你们放心,这招数虽然看似不残忍,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他的难捱之处,十个人有九个都会受不了的,而且你们要知道,做坏事的人都会心虚,心虚的人,有时候你一恐吓都会托盘而出,有些人甚至藏不住秘密,别人不问他都要告诉自己身边的朋友,何况是用了刑呢?如果真遇到打死都不肯招认的人,要么这个人意志力非常强,要么就是他真的是冤枉的。” 钱勇二人只是兵痞子,对刑讯这一块不太懂。 大胡子看着兰君垣眼睛亮亮的:“公子还真是,还是你坏啊。” 兰君垣:“……别跟你家小姐学。” 其他三人哈哈笑。 “说我什么呢?”门这时候吱呀一声开了,林孝珏满身大汗走出来,襦裙淡薄,汗液浸透了她的衣服,贴在胸口胳膊上,好像都要原形毕露了。 其他三人赶紧把头低下。 兰君垣越过钱勇大胡子二人,抖开手中她的外衣迫不及待的给她披上:“一冷一热的,会生病,快穿上。” 可钱勇二人怎么觉得兰公子有些紧张过度了呢?怕不是害怕小姐生病那么简单吧。 林孝珏整理好衣服,再次跟兰君垣并排站在门口,她问钱勇:“那两个人,送回去了吗?” 钱勇看向跟过来的那个下人,那人忙道:“放回去了,小姐进屋就放回去了。现在早就回到冯家了。” 可冯家还没有动静,那正好。 林孝珏侧头对钱勇道:“一会,让冯大人,败败汗。然后也送回去。” 就这么送回去了?钱勇道:“那咱们家石狮子怎么办?都放走了,谁添?” 当时林孝珏可是谁的谁给她泼的粪,谁就得舔干净,钱勇可不信她是随便说说的。 林孝珏抖开手里的卷纸:“咱们冯大人干的好事,都写在这上面了。还亲手画了押,以后冯家人,你想让谁舔,谁就舔。” 再说冯家这边,六皇子差人送去信封不久他们的人就被放出来了。 冯宝带着两个人到了二楼去见六皇子。 六皇子等人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二人,脸没破,衣服没坏,哪都是好的,只是有点脏而已,那对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人放回来了。 六皇子怒视这二人:“你们干嘛去了?溜达一圈就回来了?” 二人赶紧跪下。其中一人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听见公子放的信号,正赶上周家下人跟门口的贵人有争执,就找空赶紧去问他们石狮子的事,以为能让他们露馅呢,谁知才说了两句话,那周府的人就把小的们按倒在地抓了起来,那位贵公子吓傻了不说话,街道两旁又没人,小人想喊人帮忙都找不到。最后就被拖走了。” 这些他们都看见了。 樊树亮道:“那后来呢?” “后来?”二人面面相觑:“后来到没什么了,他们就把小的们不知道关的是什么地方,也没人管,当时都以为回不来了。谁知过一会就有人来,又将小的们怎么拖进去的就怎么拖出来,就这么回来了。” 把人关关就放出来了,也不打也不问,这是什么章法。 六皇子双眉拢着。 樊树亮看向李文涛:“你不是可有主意了吗?你说说她是怎么想的。” 李文涛看着六皇子:“是不是她不敢跟殿下您为敌,所以就做做样子把人放了。” 六皇子听的眉心舒展:“是吗?” 冯宝忙站到六皇子身边。道:“就是如此了,您不是说她能猜到幕后是谁吗?想必前面她是有点不甘心,但又不敢真的得罪殿下,所以抓两个人出出气,见您去了信,又赶紧把人放出来。” 樊树亮笑着李文涛:“就这样的怂货你还怕我说她?既然人放出来了,想她是怕了殿下,咱们再派人去把他红布扯了,小爷受窝囊气受了一天了。” 六皇子闻言点头。 李文涛想想又道:“殿下,既然人都放出来了,也就是她向您低头了,咱们也不能去衙门告她,要不咱们就给她个台阶下吧。” 樊树亮狠狠地瞪着李文涛:“你心疼她了?别忘了今儿个殿下可是为了给你出气,现在知道她低头了,早干什么去了?乖乖的好日子她不过,非要跟咱们过不去,现在说要低头了,殿下同意我还不同意呢,咱们可是提心吊胆了一上午了。” 看她前面抓人抓的那么利落,以为她会有什么坏主意呢,这些人可不都得担心了一上午。 六皇子看着李文涛道:“就是,既然是她害怕,咱们为何要让步?你可真是越来越熊了。”说着喊着冯宝:“这回多带些人去,也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把那红绸给她扯了,让大家都看他们家的笑话,不然这事就没完。” 冯宝笑着点头:“您请好吧。” 方君侯一直坐着没有说话,听这些人又要去捣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只以为小结巴是鲁莽无礼,但小结巴还有个特点他们不知道啊,就是心黑手辣,她连他的叔叔都敢害,怎么会怕他毛还没长齐的六皇子,更不可能低头了。 那她为何要把人放了? 他侧头去看向窗外,窗外周府门口,几个孩童围在一个家丁周围伸着手仰着头在吵嚷着什么,个个小脸红扑扑的很兴奋。 家丁一只胳膊挎着篮子,一只手从篮子里抓着什么东西分到孩童手里。 是有喜事小孩子围着门口要糖吃。 方君侯心中一动,如果其中一个孩子因为吃糖死了,她周家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用暗招都不应该跟小结巴明斗啊。 他叫住正要下楼的冯宝,然后对六皇子道:“殿下,那女子个性阴险狡诈,怕她正酝酿什么坏事呢,咱们还是调查一番在动手吧。” 樊树亮道:“方公子,你的意思是咱们殿下还不如她一个结巴,她还敢陷害殿下不成。” 方君侯眼皮撩着他,心道这个傻逼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他不过一个三等公爵家的过继之子,敢叫他的板。 李文涛见方君侯看着樊树亮不出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樊树亮说话不经过大脑,其实他没有贬低方君侯的意思,他不过是更抬举六皇子而已,毕竟跟六皇子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但他忘了,方君侯的身份要高他樊树亮很多,甚至比六皇子在人群还有威望呢。 李文涛忙对六皇子道:“君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小结巴行事确实有些不靠边际,像疯子。”算是给樊树亮解围,也给六皇子提个醒。 樊树亮不屑冷笑:“一个女子而已,看把你们吓得,她还能成精啊?” 六皇子也道:“周家女子而已,不怕他,按我说的行事。”然后抬手向冯宝:“最后把他们家的客人都闹出来,我让她丢大脸。” 冯宝哎了一声,就要带人出去,可偏头的功夫正好看见了大门口,有个身影好眼熟。 “我爹。”他奔向窗口,果真看见他爹从周府门前走出来。 冯宝叫着众人:“我爹怎么会去周府啊,什么时候去的?” 众人闻言都站起啦聚向窗帘。 六皇子也认得自己表舅啊,日头偏西,周府大门特意为他而开,阳光洒在他身上,白白胖胖的,身上官袍的绣纹直反光。 他还看着左右街道,目光诧异懵懂,像是看到自家门口却吓了一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 六皇子回头问众人。 方君侯右眼皮一跳,怕是小结巴的诡计啊。 樊树亮瞪着冯宝,道:“不会你爹也去给周家祝贺去了吧?那可真新鲜,咱们这费劲巴拉的要让周家丢了,你爹却去给人家添彩去了,到底他是不是殿下的表舅。” 六皇子吼道:“你先别嚷嚷,表舅不会背着我做事的。” 六皇子没什么亲人,这表舅平日里带他不错,也很听他的话。 樊树亮这才闭了嘴。 冯宝见樊树亮都开始怀疑他爹了,蹙眉看着六皇子:“殿下,我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六皇子点点头,他刚要走,这时一直盯着窗外动向的李文涛指着窗口道:“你们快看,冯大人叫人了。” 叫人? 去捣乱? 众人再次围聚在窗口。 只见冯府的大门四开,管家带着十个人,个个手中端着仗米长的棍子,表情严肃向站在街道中间的冯大人聚拢。 李文涛看的不明白,趴在窗台上问道:“是要跟周家人打架吗?表舅怎么知道咱们跟周家有仇?” 他站在前排,冯宝在他身后,抻长了脖子道:“难道我爹跟我心有灵犀?” 方君侯在窗口最边上,眯眼看着说话的两个傻逼,那可能吗?一定是有什么诡计。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猜想都听不见冯大人对叫过来的手下说了什么话,不一会的功夫,管家带着这些人就朝周府的石狮子走过去了。(未完待续。) 102 小偷冯大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钱勇和大胡子等人都移到了大门口,监视着冯家人搬动石狮子。 好在这周府的石狮子不大,八个人试了一下,撬棍一抬能抬起来。 于是两边分工,各自十个人,支起撬棍,绑上绳子,开始搬动石狮子。 冯大人胖哒哒也一脸严肃的负手对着裹着红绸的石狮子监工。 这让带人来的管家十分不解。 下人们抬着杠子喊着一二三,管家来到冯大人身后附耳悄声道:“老爷,咱们搬人家的石狮子干嘛?他们请您帮忙的吗?那他自己家没人啊。”然后又道:“大过年的般它干什么?是要换吗?……”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冯大人脸色更阴沉了,都来问他那他问谁去? 大初一,本不用去衙门,他不过是去办些私事,办完了好端端的走出衙门,上了马车就被劫持了,劫持以后本以为是亡命之徒要钱,那他也同意给钱啊。 可谁知道那些天杀的家伙对他不闻不问,直接就把他扔火炉里了。 比火炉还不如,火炉烧死了还痛快,那种屋子,热的你口疼舌裂,呼吸嗓子都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最要命的是他们直把你仍在那种屋子里就不管了,等你快要见阎王的时候再来,来还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你签字画押留下罪证,你不画押是生不如死,画了押是任人宰割。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得罪了谁。 他问这些又能怎么样?现在命在人家手里,人家让搬走就搬走呗。 “别啰嗦了,赶紧搬了。” 管家见自家老爷脸色阴沉如六月的暴雨天,赶紧闭了嘴,招呼着下人用力。 “一、二、三……使劲。” “一、二、三……” 什么声音,外面号子声太响亮,把程秋砚延绵温润的声音都破坏了。 周家客人本听戏听的好好的,听见噪音全都站起来朝大门口方向张望。 周光祖忙拱手向众人:“不知是何声音打扰了诸位雅兴,待我前去相看,诸位稍等。切莫慌乱。” 说着由下人领着出了屋子。 他一走,这些客人就更议论起来了:“外面到底什么事啊?” 也有坐的近的两个人小声提议:“咱们出去看看啊?” “有啥好看的,怪冷的,可能有人搬东西吧。” 也有人道:“大初一搬什么东西?” 于是有那么三两个好奇的、趁人不备偷偷的开溜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坐下来听戏。 风少羽跟贤王世子兄弟五人找个如厕的借口也离了席。 五人一出来。听大门外的号子声就更洪亮了。 风少羽浓眉竖起,大眼看着有些凶狠,他道:“你们猜是什么人在门口捣乱?” 人家大过年唱戏呢,你外面嗷嗷喊着不是捣乱是什么? 贤王世子虽然很久没见到林孝珏了,但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意。他道:“咱们去看看,周家人事单薄,若是有人捣乱,咱们不能袖手旁观。” 兄弟几个沉着脸就到了大门口。 周府的大门在内虚掩着,有人把守。 过节请了这么多客人,但大门却要把守着,这一定有什么事,一般人家宴请宾朋的时候大门都是开着的。 风少羽叫了一个人问道:“你可认得钱勇等人。” 那人低头一抬头:“想必公子是风公子吧?”又看向贤王世子等人:“现在门外有些小麻烦,不过我家小姐吩咐了,若是几位公子想出去不必阻拦。” 意思就是要是别人。现在还不能出去。 林孝珏算到了,看来外面真的出事了。 风少羽看了贤王世子等人一眼,然后一脸担忧的问那下人:“到底什么事?” 那下人摇头:“没什么大事,大人已经出去处理了,若有必要小姐也会出面,公子们不必担心。” 能不担心吗? 他越这么说风少羽等人越觉得是棘手的事,林孝珏多清高的人啊,一般事都喜欢硬挺,不爱求人,这回又要自己挺着了。 风少羽对那下人道:“既然小姐说不拦我们。那你开门吧。” 他们亲自去看。 下人也不耽搁,立即跟另外一个人合作,同时打开了两扇门。 风少羽等人出去的时候,见一伙人正抬着裹着红绸的石狮子往对面走呢。而大门两旁原本放石狮子的地方,左边空着,右边站着三个吏部大臣、周光祖还有钱勇周二等周家人。 周光祖跟几个大臣正在追问钱勇周二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吗?有人抢东西啊。 风少羽和贤王世子异口同声朝路中间喊道。“放下,干什么的?” 喊完二人又相视一眼,一蹙眉,目光弹开。 而这时其他人的目光则都被他们的喊声吸引过来。 抬东西的冯家人听见喊声立即站着不动。但也没把东西放下,他们家老爷没出声呢,不知道要听谁的好。 就停在半路不敢动,肩膀上又死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忍着劳苦。 冯大人是认得风少羽等几个混世魔王的,听见喊声忙走过来行礼:“小人给诸位公子请安。” 他虽然有官职,但都不及这几位衙内公子,尤其是风少羽,是御前侍卫,属于十二亲卫的人。 风少羽和贤王世子同时一哼,然后二人又相视一眼,又各自弹开目光。 风少羽眼珠一转,这次不等贤王世子跟他同步,先去问周光祖:“周大人,这冯家人是不是欺负您呢?” 冯建章吓的肩膀抖,刚要说哪敢呐,钱勇突然道:“是啊,他们偷我家石狮子。” 啊?! 众人全部看向冯建章。 周光祖惊讶的问钱勇:“那你方才怎么不说,原来是偷咱们家石狮子来了。” 那三位同僚也道:“你这个下人怎么回事,我们刚出来问你你怎么不说。” 钱勇忙道:“各位大人跟诸位公子就是脚跟脚的功夫,大人们问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啊。” 也有可能,几个人一出来就问冯家人是干什么,那人还没回答风少羽等人就出来了。 三位同僚都是吏部官员,还是文官,听见回答再看冯大人的目光就不同了。 其中一个走下台阶道:“冯大人,光天化日的你怎么敢偷周大人家的石狮子?” 冯建章张着嘴都傻眼了,光天化日的他怎么可能偷别人家的石狮子,还是石狮子,真要偷他偷个小点的东西不行吗? 这些人是傻还是故意的? 而且明明是那个女孩子让他把石狮子抬走的,那个撒谎的人当时也在,他指着钱勇。 钱勇眼睛一瞪。 冯建章一激灵,立马道:“周大人家乔迁新居,邻里邻居的我没什么好送的,准备送周大人一对石狮子。” 多新鲜呐,人家又不是没有,用你送? 而且还不打招呼的送,那就是偷。 贤王世子怒道:“少打马虎眼,没听过乔迁新居要送石狮子的。” 风少羽看他多嘴,不甘啦后道:“你这老贼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看,谁都认为不正常吧? 可他又能有什么阴谋?他到现在都不知为何这周家人让他调换石狮子却又诬陷他,但他又不敢不听话,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冯建章一脸委屈道:“诸位大人,诸位公子。”拱着手:“我说的是真的,周大人家虽然有石狮子,但是小,做的不够威武,我准备给他们家做一对更大的。” 一个大人道:“你有病啊,有那心送点别的不行吗?也不用光天化日之下来偷人家的石狮子啊。你经过周大人同意了吗?” 周光祖摇摇头。 冯建章看着这眼前的几个人都快哭了,他有病吗?这石狮子又不能吃不能用,他们家也不缺,偷这玩意干嘛? 搬着石狮子的下人也快哭了,他们到底要怎样? 正这时马路对面突然传出忍无可忍的声音:“爹,你干嘛呢?”(未完待续。) 102 捡便宜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冯宝带着一群家丁手拿木棍冲出来,看着抬着石狮子的下人:“放下,放下,你们有病啊。” 那些下人如得大赦,还不赶紧执行。 钱勇一看冯宝来捣乱,心中一哼,对冯建章道:“冯大人,你家公子这耀武扬威的是跟谁呢?” 他儿子还没过界的,怎么就是耀武扬威,而且也不一定是冲着周家啊。 但冯建章有小辫子捏在人家手里,人家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他回头拦住要冲过来的自家儿子:“你干什么来了?” 冯宝诧异的看着他:“还我干什么来了?您干什么来了?您让人抬那玩意干什么啊?” 冯建章的行为冯宝在二楼都看得见,给六皇子等人都气坏了,这不派他来一问究竟了吗? 冯宝生气,冯建章是有苦,还不能当众言。 他把儿子推向自家门口,然后小声告诫道:“你呆一边去,这里没你是,少捣乱。”说着又换做一副笑脸。 冯宝看出老爹又要去周家门口卖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爹,你知道你抬的是什么吗?是屎,是粪。” 冯建章一愣。 冯宝在他耳边小声道:“六皇子跟这周家有仇,昨晚我们找人泼的,就等着看周家笑话呢,你这给抬走了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被放出来会发现自己是被对面邻居给阴了,难怪这周家人别的不动他,就捏着他的命根子。 难怪人家别人的麻烦不找就盯着他,原来是自己的蠢儿子得罪了人。 冯建章一个大巴掌挥过去:“你这个蠢货。” 冯宝都被打蒙了:“您打我干嘛?”跳着脚。 冯建章手指点着儿子,打你,这要不是亲生的都得打死他,害得他糟的那份罪啊。 周家这边人看冯家父子动起手来了,钱勇是能猜出是怎么回事的,但不明真相的大人公子们不懂啊。 一个大人抻长乐脖子喊着:“冯大人,您偷完石狮子又打儿子干嘛?” 另外两个跟着点头。好像也在说,你是不是病了? 冯大人差点吐血,他点着冯宝的胸口低声呵斥:“给我呆着别动。”然后回头朝诸位大人拱手:“大人们误会了误会了。”春风温暖的就走过去。 风少羽见他又回来,仰着下巴迎向他:“本公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误会。偷人家的石狮子就得给说法,你怎么给偷走的怎么跟搬回来。” 这个冯宝同意,冯建章为难的看着钱勇,到底要他怎么样? 钱勇被风少羽的不知情惊的一得瑟,赶紧拉住跃跃要打人的风大公子:“公子息怒。息怒,搬都搬走了,我们不要了。” “不要了?怎么不要了?”贤王世子把钱勇拉过来:“你家小姐可不会这么任人宰割。” 钱勇头好疼,真的,没想到这二位会这么正直,还对他们家小姐这么仗义,可这么正直仗义的两个人现在是在添乱啊,小姐你为嘛让人把他们放出来了。 要说风少羽虽然冲动,但关键时候还是不傻的,他见钱勇在没人的角度给他挤眉弄眼。还拉着他不放手。又听了贤王世子的话,心里突然就打起鼓来。 林孝珏在江西曾跟他一起作战过,贤王世子等人对她的性格了解还可能处在传说之中,但他可是经历过的。 那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钱勇他们也跟他上过战场,更不是等闲之辈,既然如此,他们对冯家表现的大度应该就是有问题。 他眼珠一转又看向冯建章,道:“是这样啊,既然你看中了那不搬回来也行,但可不能你说给做个更好的就算了。得赔偿周府的损失。” 钱勇眼皮一抖,这风大公子好像开窍了? 其中一个大人好像想起什么来,问一直没表态的周光祖:“周大人,咱们来时您说什么来着?这石狮子你家小姐可是算过的。有福气,这冯大人一定是知道石狮子是祥瑞,所以想偷会家里去,所以啊,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可不能一直这么老实啊。” 意思很明显。不能就这么让冯家人把石狮子抬走了。 远处冯宝听得真亮的,心道两坨屎是什么祥瑞,恶心谁呢,提着袍子小跑着冲到父亲身边,声音带着兴奋:“爹,既然他们不给,您就还回去吧,咱们家的石狮子多气派,拿他们这两尊小玩意儿干什么?” 冯建章恨不得堵上他的嘴,一哼:“让你滚回去,回去。” 冯宝不甘心会退一步。 风少羽看着父子二人争执,再次确定这钱勇已经拿下了冯建章,他看向冯府的门口,那两尊狮子果真非同凡响,汉白玉做成的,高大威猛不说,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他没见过周府这两个什么样,包起来,但打了包都没冯府的看着吨大,差一大截呢。 就这么办。 风少羽笑呵呵的拉起冯建章的衣领:“冯大人,把你家的石狮子换给周家,额外再陪两千两银子,这事就算结了,不然诸位大人可不饶你。” 吏部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他们是跟周光祖关系不错,可没想着要帮周光祖讹冯建章银子啊,还两千两,你风家家大业大两千两不当回事,知不知道对于他们这些小官之家两千两意味着什么? 冯宝急了,瞪着眼睛跟风少羽抢着自己的父亲,并怒斥道:“你还不如去抢,谁要跟你们换狮子?” 风少羽眯眼看着这个不识相的人。 钱勇眼睛则瞪向冯建章。 冯建章感到受扑面而来的恶意,都要气疯了:“我让你滚呢。”直接把冯宝踹翻在地上了。 冯宝不知道父亲到底怎么了,眼里委屈带泪的看着父亲。 冯建章一挥手让管家把人带走:“把公子带回去,不许他再出门。”还禁了足。 “爹,爹,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走……”不过不管他怎么挣扎,或如何的难以置信,最后还是被管家拖走了。 他一走,就没人捣乱了。 街道两旁除了周府院内隐隐传出来的戏曲声再无杂音。 风少羽看着冯建章坚持要那个价位:“两千两,狮子互换。” 钱勇点头不作回答。 周光祖更是只笑不语。 吏部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冯建章是无可奈何的。咬牙道:“一切按公子所说。” 他一答应大家还真挺意外的。 不过意外也是别人愿打愿挨的事,吏部几个大人都没说话。 钱勇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算完了,周府跟冯府把石狮子一互换,冯建章再给周府两千两银子。 可短暂的安静之后。当大家以为在站的人都认同了,贤王突然迈出一步。 他看看风少羽,又面向周光祖:“小姐还没发话呢,这狮子不能说换就给换了,刚才有大人不是说是祥瑞吗?要不咱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石狮子。” 说完不等旁人回家就想路中间走去。 钱勇见他要去揭红绸。愉快的笑容僵在脸上,可别让这位大世子给搅局了。 千钧一发之际。 风少羽一把手把他拉回来:“我跟小姐是莫逆之交,我就能做他的主。” “你……我也是,听我的。”不过贤王世子打不过他。 两个人撕吧起来,其他几个小伙伴赶紧来劝架。 钱勇手拍着小心肝。 场面一时间乱了起来。 冯建章见二人各执一词吓得够呛,若是冯宝不说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都知道真相了,这哪是石狮子,这是儿子跟六皇子对人家周家的侮辱,若是漏了陷。他还能活了吗? 冯建章拱手道:“二位公子也别争了,千万别挣了,就当小姐大人大量给我的便宜,这石狮子就是我的了。”然后又看向周光祖:“周大人,我给您三千两,我搬走了。” 说着不容别人反应,招呼着下人:“赶紧抬走,抬走。” 正被风少羽揪着脖领子的贤王世子指着离去的冯家人:“你看,他们这是捡了大便宜了,那么重的石狮子抬着就跑。你还帮他们……” 前面小跑的冯建章听了差点摔倒。 管家忙扶住他:“大人。” 算了,捡便宜就捡便宜吧,捡一堆屎总比丢命要强,这屎就真是便宜了:“快走。” 再说钱勇。看着二位公子相争不让,他好像明白他们家小姐为何要把风少羽几人放出来了。 招呼周二:“快拉架啊!” 冯建章进了自家大门,一抬头六皇子跟儿子并排站在门口堵他呢。 他赶紧让下人关大门,把二人拉到一旁。 六皇子见没人跟来,先甩开他的手,道:“大人。你这是为何啊?”声音很是不高兴。 冯宝也道:“爹,咱们好不容易想的办法要让周家丢脸,你不知道他们家有个小姐,特别坏,连殿下都敢得罪。” 冯建章心道,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知道那遭罪的人是谁啊? 他喘着粗气指着儿子:“我的命差点都让你断送了,我警告你,今后再不许找对面的麻烦。” 六皇子一哼:“大人您别指桑骂槐了,直接说我算了。”又一甩袖子。 冯建章确实不敢明着骂他,他抱着手哀求道:“殿下,我被那边整惨了,现在有把柄在人手上,您要是还念及咱们这些年的情分,就放我一马。” 六皇子蹙眉,表舅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沉声道:“是不是小结巴有出阴招了。” “何止是阴招啊。不能再阴损了。”冯建章无奈叹息道:“殿下您别问了,就记我一句话,这女子她就不是个东西,别惹她。” 六皇子和冯宝不约而同的盯着冯建章,小结巴真这么吓人吗?(未完待续。) 103 送不出去的礼物(五千字大章) 周府花园,林孝珏和兰君垣坐在假山的石头上等钱勇等人的消息。 冬日里北风飘扬,石头上还盛着年前没有熔化的白雪,坐一会人便有些冷。 兰君垣脱下披风将林孝珏包起来。 林孝珏感受到暖意,侧目他看一眼,蓝色的褂子穿在他身上,不太宽大的肩膀此时更显得有些单薄,她有把披风脱下给他披上。 兰君垣:“……” “别动,我不冷。”林孝珏给他系好胸前的带子,然后目光望向前方,前方是一片池塘,冬日里塘面结冰,平整的如水银镜,看了能使人心情舒爽,她就笑了。 兰君垣也跟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倏然也笑了,然后捡起手边的一个小石子嗖一下投到冰面上,那冰面便被砸了一个小孔,下一刻,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接连而起,好好的一面大镜子四分五裂,就这么碎了。 林孝珏:“……” 她侧头看他:“显你功夫好?” 兰君垣捡起石子又投了一个,这一下方才的裂痕全部破碎,池面露出水来,形状不齐的冰块漂浮在水上,成了浮萍一样,镜子已完全不见了。 “这才叫功夫好。” 林孝珏:“……”撇过头不看他。 兰君垣斜眼瞄她一眼,然后望着支离破碎的冰面道:“在书里看过,有那样的男女,经常在花园中约会,不管冬夏,当时我就诧异,难道他们冬日里不嫌冷,夏日里不嫌热?好好呆在屋子里不好嘛?” 林孝珏的目光被他的故事所吸引。 兰君垣低头一笑,继而侧头望向林孝珏:“现在我知道,其实一点都不冷。” “我冷。”林孝珏拢了拢衣服,然后撇嘴望着前方:“而且,本小姐也不是,在跟你约会。” 那你咋不回屋呢? 兰君垣笑眯眯也看着前方。道:“今日之事,我就不跟你生气了,但下不为例,不许再犯。” 林孝珏眼珠瞟向他:“什么事?” “还敢问什么事?”兰君垣语气不善。伸手拉了拉她的耳朵,看她要恼,然后又贱贱的放手。 “别动。”下一刻手伸向怀里,不知道摸索着什么。 林孝珏眯眼看,心道他不会在找什么暗器吧? 这时假山下忽然传来喊声:“小姐。冯国璋已经把石狮子抬回去了,钱大爷问您,下面的事怎么办?” 林孝珏俯视着下面:“既然他抬回去了,就摆着用啊,告诉他,必须用,是本小姐赏他的,他要是不摆,本小姐手中的证据,可就指不定交到。哪里去了。” 那石狮子上的粪便还没清理呢,林孝珏却让冯建章无论无话摆着用,这是让他冯府丢脸。 不过话说回来的了,他冯家人泼粪在先,现在他们自己消化,这才叫从哪里来归哪里去。 下人喊了一声好嘞,乐颠颠就跑了。 她一走,林孝珏便歪着头往兰君垣怀里喵:“你方才要拿什么?” 其实是礼物,但让下人把气氛给破坏了。 兰君垣抱着胸口不让她看:“暂时不能给你看。” 林孝珏眼皮一挑,嘴角一翘道:“一会要给我看。一会又不给,不给看拉倒,我还不看了呢。” 说着头又转向一边。 兰君垣坐这里看着她的后脑勺,用幽怨的声音道:“你对我。总是这么,不耐烦吗?” 她哪有?跟别人她都很正经好吧,开玩笑嘛。 林孝珏回头来看他,本来嫌他很小气呢,可见他低着头,一脸失落的样子。好看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手指在积雪上画圈圈,又不忍心了。 她抓抓耳朵,有肩膀碰碰他的肩膀:“你别这样,我是不太会,跟人相处,还喜欢抬杠,不是对你,不耐烦。” 兰君垣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林孝珏急忙道:“真不是,我独立惯了,又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天大的事,就看一样东西,不让看就不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喜欢求人,所以这是我的性格,不是针对你,跟谁都一样。” 兰君垣抬起头来更不高兴了:“难道我与别人都一样?” 林孝珏听他语气带着不满,愣了愣,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别生气了。” 兰君垣一抖肩膀,还是不说话。 林孝珏碍着性子道:“兰大公子,别生气了,好了好了,我跟你认错,你就原谅我,少不更事吧?” 她还少不更事?! 都十六岁了。 兰君垣噗的一声,回过身子弹了弹她的脑袋:“你这不是挺会说话吗?还知道哄人呢。” 林孝珏见他笑的肆无忌惮,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一蹙眉毛:“好啊,你刚才假装的,骗我说好话,那我现在还不理你了。” 说着身子一扭,还没等不理人,兰君垣已把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了。 “我没有骗你,从小到大,除了少羽,没人会哄我,我就是想让你哄一下。”接下来他就像是个絮叨的妇人。 “我自记忆起,爹就痴痴傻傻的,见到谁都拍着巴掌乐,但我知道我看了他就不开心,因为他胸前都是口水,也不是真的开心。” “母亲就不用说了,我不犯错好像都是错,只要方颜诺受了委屈,我就要挨一顿打。那时候也曾以为方颜诺应该是我很亲近的人,我的表妹嘛,母亲从小就灌输我,让我一定要对方颜诺好,不能骗她,不能欺负她,不能让她不高兴,一切都要围着她转,开始我也这样做了,可真的不行。” “不过是我的问题,是她也很讨厌我,我以为她饿了,我给她送点心就是对她好,她却觉得我只知道奉盘子,连句“你吃”的话都不会说,说我是木头,还气别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因为我家里子弟薄。她还讨厌我爹,说我爹又傻又脏。别的我都能忍,但说我爹不行,我很生气。就开始厌恶她了,也不再把她当亲人。” “所以我很怕你不高兴,我怕你不理我,我怕你跟高燧好,除了少羽。我好像一无所有,后来遇见你,一路上我们相互扶持,你救我的命,帮我打江西城,让我拥有荣誉,让我感到有人关心,可越怕失去有时候就会做出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行为,刚才我的话不是要惹你生气,是我真怕你觉得我是麻烦。就不理我了。” 洋洋洒洒说了好一大通的话。 虽然不想平常的他,但看着她的目光是轻柔的,还带着说不尽的忧愁。 语气是真挚的,很掏心掏肺。 林孝珏知道他是憋在心里太久了。 他还提及他的家人,前妻,朋友……零零碎碎,模糊不清。 但都会有一个感觉,心酸。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蓦然一笑:“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放心吧。”拍着他的肩膀:“谁对我真好。还是假好,我都清楚,不会跟你真生气的,就是逗你玩。” 兰君垣桃花眼亮亮的。不太好意思的拉起她的手,下一刻眼睛的光彩又暗淡下去:“我是不是跟你喜欢的人不一样?你喜欢潇洒英俊聪明的人,我毫无长处。” 林孝珏心道:“外形都不错,就心里,你是个问题少年。”然后仔细的打量他,这动作的时间有点长。给兰君垣看的有些紧张。 最后她回握他的手:“别担心,就跟我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你怎么会毫无长处,你善良,勇敢,执着,平时都很潇洒,有时候还有点小浪漫,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往前走,不要怕,我和少羽都会,陪在你身边。” 往前走,不要怕,我和少羽都会陪在你身边。 兰君垣脑海中不断充斥这句话,嘴角提的高高的,真是,净知道夸他,他哪有那么好吗? 之前四皇子带给他的困惑好像一扫而空,他又使劲攥了攥林孝珏的手。 林孝珏见他尾巴翘起来,笑道:“如果你不优秀,方颜夕,怎么会那么粘着你。” 兰君垣一口老血喷出来,现在可不是提那个人的时候。 他忙道:“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发誓,自小我都没招过她。” 林孝珏见他认真的样子捂着嘴笑。 兰君垣眼睛一动,伸手去提她的耳朵:“你耍我。” 林孝珏蹙眉瞪眼噘着嘴:“本来耳朵就大,你再揪我耳朵,我就还手了。” 林孝珏耳垂厚而且大,不是别人那样小巧,这一直是她对自己不满的地方。 兰君垣看她像个炮仗一样,好像要爆,笑了一下放开手,然后低头去怀里找东西。 这时下面突然又传来声音:“小姐,戏唱完了,宾客们要走了,老爷让小的问您一声,有没有什么特别要相送的人。” 兰君垣无力的垂下肩膀,就不能等他送完礼物吗? 林孝珏想了想道:“那位朱公子,还在吗?” 下人眼睛挑了挑:“啊!他呀,在的,还没走呢,还在那屋子里,小姐没吩咐,大家也没人管他。” 林孝珏心里嘀咕,难道朱高燧不走了?辅宛可还在桌子底下呢。 她想了想摆摆手:“知道了,不用理他,他看人都走了,自己就走了,让其他人,帮我送送,诸位公子,就行了。” 下人好像忘了什么,低头一想抬起头又道:“对了,钱大爷说冯府今日来的人有六皇子,李文涛,樊树亮……还有方君侯。” 兰君垣一拢眉心:“有他好像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方君侯要比方景隆圆滑的多,怕泼粪的事不止是六皇子等人干的,他也有份,别看他没出头,很可能是主使呢。” 下人和林孝珏全都看着他。 林孝珏淡淡的摇头:“你以为,我想知道都有谁,是想找主使?” 兰君垣眨眨眼睛。 林孝珏一哼:“什么主使从犯,在我眼里,只要是跟我作对的,都一样,即便是方君侯的主意,可没有六皇子的执行,能成吗?说来说去,他们就是都不想我好。一个都不用姑息。” 兰君垣点点头,大概明白她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的个性了。 说完这件事下人再没话要回了,林孝珏摆摆手道:“去跟大伯送客吧,有事再回我。” 下人得了吩咐又小跑走了。 他一走。兰君垣就一直蹙眉头。 林孝珏看他一眼叹息道:“有什么话,咱们今天有空,都好好说说,别放在心里,相互乱想。越想就顾忌越多,感情也生疏了。” 兰君垣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看出我有心事啊?”接着一转话锋:“还是关于四皇子的,他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怕他没安好心。” 在他心中,除了他自己动手动脚,其他人都是没安好心。 林孝珏眼睛一挑,道:“不怕他,他是来求医的,既有求于我,他就得听我的。”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求医治病,治好了再道谢,一来二去这感情就有了。 他们相识不就是这样吗? 兰君垣忽然道:“你能不能不给他治?” “不给他治?” 兰君垣瞪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我说的话是大逆不道,但我还是不想你给他治,我不是怕他好,是怕……”他手又紧张的捏上林孝珏的手。 林孝珏心中叹道,安全感这个东西,就算她给兰君垣再多承诺,他不信,还是没有用。 她很认真的看着他。道:“兰君垣,你听我说,如果我此时,都不能让你信任。那以后,你能信任我多少?我们又如何相处?” 兰君垣身形一震,是啊,他是大男人,现在却让一个女孩子行这么卑鄙的事,他到底在干什么? 兰君垣手揉着额头。 林孝珏想劝他什么。他突然又抬起头来:“清野,如果我跟你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是,以后也会这样你怎么看我?” 林孝珏表情透露着不懂的意思。 兰君垣脸色沉重道:“我带你去给陈博彦治病,就是算准了他病愈了就会跟你退亲,陈博彦跟林孝瑜成亲,我让长皇孙给他们求了圣旨赐婚,就是怕他反悔再来找你,若是有人想娶你,我就想破坏,我见四皇子跟你亲近就想杀了他,以后我还会做这些,你会不会怕我恨我?” 喜欢的人为你做这些事,你觉得的是幸福,不喜欢的人为你做这些事就是困扰。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的眼睛,然后抬手摸摸他的额头。 “别担心,人都这样,可能当我真的嫁人,你还会祝福我,你怕坏,是因为知道我,不想嫁,没事。” 兰君垣拉下她的手:“我不知道以后如何,但现在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绪,我说的都是真的,有的时候,这种事情是很难控制的,年前我问母亲,到底方颜诺是她的女儿还是我是他的儿子,她很慌张的看着我,还问我是不是有人跟我说了什么,虽然二十多年我一直有些怀疑,但这次我真的非常疑惑,可能我真不是母亲亲生的,当差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告诉自己不要想也停不下来。你看,我连自己的母亲都怀疑,我害怕做出伤害你的事。” 林孝珏心中一动,万一不是胡思乱想、真不是亲生的呢?只有不是亲生的孩子打起来才顺手啊。 她安慰似得抹着兰君垣的手背:“我小时候问我娘,我是哪来的,她说我是捡的,我就一直以为,我是捡的,还在被窝里哭,问老天,为什么我亲生爹娘,不要我,他们到底是有,什么难处?” 兰君垣一愣,继而一笑:“你小时候咋那么傻呢?那是大人不好意思说你是从哪来的。” 林孝珏眼睛瞪着他:“现在你知道了,那你小时候知道吗?谁小时候不傻?反正我那时候不看书,背不下来医书,我娘就打我。 她一打我,我就想是捡来的,或者,我娘是大灰狼变的,不过等娘对我好的时候,我又想大灰狼走了,娘亲又回来了。” 说到这她自己都笑了,眼睛弯弯的。 兰君垣脑海中就浮现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身影,那个身影总围在一个瓜子脸的女人身边张手要吃的。 “清野。”他呢喃道。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他并“嗯?”了一声,他就笑着把手伸进怀里,刚摸到一个盒子。 这时…… 有人来了,不是下人,兰君垣停住手。 “八妹……”一个清脆的带着欢愉的喊声从柳树栽成的小道上传来。 是女子。 林孝珏和兰君垣慌忙放开相互拉着的手,同时兰君垣恼怒的要死,这礼物是送不出去了呢。 周清靓周清媛周清池姐妹三人听戏回来,听下人说林孝珏在花园,就来寻她。 周清靓老远就喊着她,等走到假山旁看见她的时候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一天没见人,我们去听程先生唱戏了,好听。” 林孝珏和兰君垣此时已经下了假山,周清靓说着说着抬头一看林孝珏身边:“哎呀……”手放在嘴上。 其他两个姐妹也看见了这个不相识的陌生男子,面带诧异。 林孝珏抬头道:“这位是,兰公子,我的挚友。” 挚友? 男的? 单独在花园里。 周清池看着二人的目光有些犀利。 周清媛很随和的屈膝行礼:“见过兰公子。” 周清靓大眼一动,看着林孝珏问道:“前年是不是这个人送爹爹一套瓷器?” 这事在周家很轰动。 林孝珏笑不做声,兰君垣朝周家姐妹微微颔首:“见过三位小姐。”然后侧头对林孝珏道:“你忙吧,我先告辞了。” 林孝珏点头,虽然知道见一面不易,但也没有留他。(未完待续。) 104 新年行程 四姐妹待硕长的身影消失不见,就都收回视线,但其他三人再看林孝珏时,目光都有些别的东西在里面。 周清池是不屑,好像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一样。 周清媛好像有很多疑问。 周清靓则眼睛亮亮的。 还是周清靓第一个问道:“八妹,看你跟他十分要好,他人品如何?” 林孝珏一愣。 周清池轻轻一哼:“六姐,你看这位兰公子相貌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了,人家是不会入赘的。” 周清媛听了把手放在嘴边莞尔。 周清靓张着嘴,然后摇摇头:“九妹你想哪去了,我在想若他人品不错,刚好跟八妹很相配,你这么说好像我对兰公子有什么想法一样,别人或许可能,难道自家姐妹的好友我会觊觎?或者你想我们周家女子是什么人?天下没男人嘛?” 周清靓平时都是笑呵呵的,很少义正言辞。 周清池闹了个小黑脸,轻哼了一声:“你们玩吧,我不跟你们说。”摔着袖子就走了。 “哎!”周清靓想叫她,努努嘴放下手:“算了,她一会就好。”然后看林孝珏跟周清媛的表情又变得笑嘻嘻的。 林孝珏对这个姐姐真是:“……” 周清媛这时道:“六姐你也太直了,万一一会九妹去告状,大伯母知道你给八妹找婆家,又该骂你了。” 周清靓无所谓的摆摆手:“骂就骂吧,咱们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没倒出跟外人说要找婆家,本来家里就剩咱们两个老姑娘,来个清野,十六了,还没有人家,又多一个,清池虽然小但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了,我娘嘴上不说。天天起床唉声叹气,我知道她是为什么,本来家里女儿就多,还都嫁不出去。都愁死她了。” 真难为她替母亲着想了,林孝珏拉着她的手道:“外面冷,咱们还是回屋吧。” 试图转移这个话题。 周清靓点点头:“好啊。”然后一手拉起林孝珏,一只胳膊挎着周清媛:“对了,八妹。那个兰公子有没有功名啊?人品怎么样,好像很有钱,不过还是人品重要啊,你可别像我,我是砸手里了……” “都还行,还好……” “明天四姐跟五姐回回来吧,还有小豆丁……” 就这么碎碎念着,三人嬉笑着离了花园。 一天的繁华褪尽,夜晚的周府少了那些来道贺的客人,府大人少。很是肃静,这肃静直到第二日日出东方时被打破。 第二日是初二,出嫁的女儿回门之日。 周家前三个姐妹不在京城,赶不回来,但老四周清云和老五周清晗都在京城。 周清晗婆家姓王,王老太爷跟周家老爷子身后打过仗,后来也封了个武官官职,到王老爷这一代跟周家还是保持着要好的关系,周家败落后,王老爷没有忘记跟周光祖的约定。让自己的四子很风光的娶了周清晗。 王家算是对周家有恩之人,但王家并不轻狂,周清晗夫妇领着孩子上午就归省了。 周清云的婆家则是个商户,嫁的是孟家第五子。 周清云婚后一直无子女。因此夫妇午饭前归省,带的四个孩子都是孟五妾室生的孩子。 虽然还有几个姐妹没回来,但这么多人能聚在一起,也是周家十几年来第一次。 周光祖也是在这一天将林孝珏正式引荐给周家人的。 住在家里的不用提了,都见过,外嫁的女子跟林孝珏算是第一次见面。周清晗跟周清靓长得有些相像,很漂亮,她送了林孝珏见面礼,一对手镯。 周清云则跟刘氏一个模子刻的一样,但看着还不如刘氏有精神,人很老实,她送林孝珏的是一对耳环,在自己耳朵上摘下来的。 林孝珏也给了孩子们见面礼。 这样一家人认亲,到中午一起聚餐都无事,吃饭期间周清晗的孩子小豆丁跟周懿之的儿子周若林形影不离,但两个孩子跟孟家那几个大孩子就不怎么亲近。 当然这些都是小孩的事,大人们也没说什么。 这样一天就过去了,晚间周清晗一家人留宿,刘氏劝着周清云也留下来,但孟五推辞家中有事,第二日还要去别家拜年,就回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新年窜门拜年的日子,整个京城的人好像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各家都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也就不再细表。 到了初五,这可是大日子,京城的人都知道,贤王正月初五过生日。 周家现在跟贤王府走到近,自然请帖早就收到了。 眼下要定的,就是谁去贺寿的问题。 像这种大日子,家中没有男丁去是不行的,周光祖哥俩的身份都不合适,于是就派老大周懿之去。 女眷本没什么限制,而且这样的日子,一般人家有没定亲的女孩都会被大人带着出门,家家如此,为的是能在宴席上别一些夫人熟识,觅得好姻缘。 但周家现在是林孝珏当家,贤王又是看她的面子才请的周家人,前两天她也没说安排谁去,这让刘氏心里非常没底。 不是没底,根本就是绝望。 她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特意来的比往常早很多,别人都还没到。 老太太坐在大炕上梳头呢,她走过去:“娘,我给您梳头吧。” 老太太扭过头诧异的看着她,嘴里能放下个鸡蛋:“二媳妇,你有事直说吧,这是干啥,怪吓人的。” 她就想帮她梳个头就能吓死人了? 刘氏心中一堵,但还是笑着脸坐在炕沿上,然后期期艾艾道:“娘,大侄女看不上我,这不是今日要去贤王府吗?我怕她记恨我再不让清池去,清池也十五了,到了议婚的年纪了,那清靓不嫁,清媛嫁不出去,不能都砸手里啊。” 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她:“为这事啊,就为这事就要帮我梳头,你吓我一跳。”继续梳头。 这事怎么了?多大的事啊。 刘氏看老太太悠闲自在的样子急道:“大侄女有能耐,自己给自己谋了个好人家,可她的姐妹还都没着落呢,娘你不着急我这当亲娘的能不着急吗?” 老太太篦子往桌上一拍,呵道:“谁说的清野自己给自己谋了人家?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氏委屈的看着老太太:“那个兰君垣不就是吗?府里人都知道了。” “我就不知道。”老太太捡起篦子继续篦头,同时道:“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自己先给自家孩子头上扣屎盆子,若是没影的事,你这么传出去了,那清野以后还嫁不嫁人?” 刘氏眼皮一翻,不情愿的低下头:“清靓他们都看见了,两个人在花园里单独相会,若是没定下来,那你不去管她,让她别被占了便宜,骂我有什么用。” 老太太蹙眉。 刘氏抬起一只手道:“哎呀哎呀,我不是来告状的,我就是让您给说说,让她带上清池去啊,您自己的孙女,还不必外孙女亲啊。” 林孝珏已经不是林家人了,可在刘氏他们心中,屋里称呼是什么,其实她还是个外孙女。 老太太叹息一声,然后就不再言语了。 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个刘氏急坏了,一直追问:“娘,您想什么呢?这家都没人能治她了,本来姑娘都嫁不出去,你们还都惯着,等周家名声被她搅坏了,就更别想嫁人了,算了算了,都呆在家里当老姑婆吧。” 老太太一拍桌子:“你闭嘴,姻缘的事强求不来,我周家女儿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少在那乌鸦嘴。” 刘氏一哼撇过脸去。 老太太梳头不说话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刘氏生完气寻思过味来,她不是来惹老太太生气的啊,她是让老太太放话,让林孝珏带她去贤王府的。(未完待续。) PS:  我也是蛮拼的,这一块算是过渡过去了,下面的情节我只有个雏形,要去整理下细纲,大家读者晦涩请别怪我,一定是因为卡文。 105 带我去 刘氏想明白的功夫,可屋里来人了,张氏跟陵南一同过来的。 “弟妹今日这么早?”张氏随口打了个招呼。 同时陵南屈膝行礼:“见过二夫人。” 刘氏看着陵南心中一动:“你家小姐呢?” 陵南道:“不是要给王爷贺寿吗?小姐在梳洗打扮,派奴婢过来看看,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没等刘氏说话,张氏看老太太梳头费力,走过去接过篦子:“娘我来了吧,您前面是要梳的高一点还是低一点。” “高一点吧,人显得精神。”老太太笑道:“往天都是若林娘给我梳,今天她没来,我这手像是不好使唤了一样。” 老太太都七十多了,还能拿起篦子张氏认为已经很不错了。 她道:“清野说要她嫂子带林哥也去,都在屋收拾呢,不然她天天跑来跑去也麻烦,我跟清野商量一下,准备接些人进来,娘您有什么想法,是想要些年轻的伺候着,还是要些懂规矩的下人?” “随你们便吧。”老太太招招手,没有任何意见。 听着二人的对话刘氏在一旁可急坏了,去贤王府的事她心急,买下人的事也着急,都是大事,先说哪个好呢? 她拉过陵南的袖子:“你们家小姐连她大嫂都带了,说带清池没有?” 陵南笑道:“自然,奴婢已告知了几位小姐,几位小姐都在收拾打扮呢,怎么二夫人不知?” 周清池姐妹搬到新宅子还是跟老太太一个院子,刘氏一早就想着林孝珏看不上她,不会带她跟周清池,所以直接来找老太太,并没有去厢房看女儿。 她看一眼正跟张氏小声说笑的老太太,刚才气定神闲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林孝珏打算带周清池去,合着一家人就拿她当傻子。 刘氏瞪着陵南:“那我呢?清池可不能自己去。得我带着。” 她说着看一眼张氏:“大嫂,反正你家清靓也是招赘,去不去你也不着急,不如你的那份让给我。我替你带着这些孩子们去。” 张氏刚帮老太太别好头,站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刘氏心道你看我干嘛,这时她面前的陵南道:“二夫人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什么非你就我的东西,我们小姐说咱们家刚在京城立足,大家多出去走动走动没什么不好的。大夫人是一府之主母,自然要去的,大少奶奶要帮大夫人操持家事,当然也要结交一些少夫人小姐的,都去。” 意思就她一个没用的呗? 刘氏目光中带着点点的怒意:“那不行,我也要去,这种事怎么能光清池一个人去呢,既是要熟络,到时候别人都会问她的娘在哪,难道我死了吗?” 老太太蹙眉。 张氏欲言又止。 是被她打断的,刘氏继续道:“反正今个不带我,你们就谁也别去了。”头一撇,下巴一横,耷拉下眼皮。 样子好蛮的。 终于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了,陵南眉头淡淡的,道“没说不带您去啊?您这是闹哪处?” “啊?”刘氏回过头来。 张氏无奈道:“方才这丫头不是跟你说都去了吗?你怎么听不懂话啊?” 老夫人声音不冷不淡的:“要是耳朵不好,就找个大夫来。” 是她没听懂吗?这怎么可能,小结巴那么讨厌她,怎么会带她去呢? 可她仔细回想一下。这下人好像一开始就说带她去了。 刘氏:“……” 不多,她们是耍她呢。 刘氏歪着眼睛看着陵南:“带我去,那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我要告知您呐,可您不在院子。这不是在这才碰见您吗?” 感情是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呗? 刘氏一哼:“要是我不来,你肯定不会告诉我。” 陵南摊摊手:“您要是这么说,那您让奴婢说什么呢?” 刘氏眉骨凛起道:“你家小姐就是故意耍我,让我出丑呢。”让她一大早来老太太这里得罪老太太,然后又说带她去,那她折腾这一早不是白折腾了。 张氏无奈道:“那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啊?” 老太太也点着桌子:“你还没完了?一大早就说别人不让你去。可道现在到底谁说了不让你去?事情还没定呢就稳步真神了,你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小孩呢?” 老太太可极少发脾气的。 刘氏被骂的红了眼睛,咬牙要撒泼。 陵南立即道:“二夫人,几位小姐可都准备着呢,大夫人也换了衣服,就差做头了,您想去还不去换衣服”“然后上下打量她。 刘氏嘎一下停住表情:“可我……” “可是什么啊,走,我跟您去挑衣服去。”陵南拉她起来。 可刘氏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但终归是能去贤王府了,她又不得不动弹。 就这样陵南拉着她走了。 她们一走老太太看着门口眼睛带着忧愁:“见这下人的态度,就知道她们家小姐什么意思了,可怜我孙女忙着养家,还要哄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 张氏一听老太太这是替林孝珏打抱不平呢,道:“大侄女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弟妹自打进门就这样,娘您也别操心了,大侄女有办法哄她,总归一家人,也不能不顾她。” 老太太道:“要不是一家人谁理她,这些年大家都对她够纵容了。” 张氏带些调侃之意道:“那您赖谁呢?这儿媳妇您自个挑的,现在觉得不好也赖您自个。” 老太太伸手打她:“猴崽子,敢取笑我,你也是我挑的,怎么跟她不一样呢?” “人哪能都一样呢?”张氏见老太太没方才那么生气了,道:“都是一家人,想来大侄女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如此纵容二弟妹。” 老太太嘴角翘起:“我孙女自然是最通情达理的。” 张氏心中嘀咕,难怪这老周家的孩子都喜欢翘嘴角,都随了老太太,然后撇着嘴乐。 老太太一瞪她:“又嘀咕我呢。”心中又一叹:“老大家的太和煦,性格是好,但这样总让老二家的压制。” 想着两个儿媳妇,摆摆手:“好了好了,不用你伺候我了,不是要去贺寿吗?还不去收拾收拾,这次出门意义重大,十多年了,咱们周家人又可以站在人前了,可别让外人小瞧了咱们周家。” 张氏不知老太太怎么就不满起来,但还是立即屈膝:“知道了娘。”(未完待续。) 106 第一美女(四千字大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贤王不及四十,虽然不道过寿的年纪,但他初五所生,又是皇上的亲弟弟,每年都会有很多好友给他来贺寿,渐渐的大家就当习惯了,也当是新年,许久不见的人们聚一聚。 方颜夕随着方夫人小刘氏而来,她们一下马车,就有丫鬟引她们到用来招待女客的院子。 此时院子应该来了不少人了,刚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 二人带着丫鬟走进去。 果真屋里已坐满了女客,正在聊家常。 方颜夕随眼一扫,有一些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夫人,但大多都是贤王府的亲戚。 其中有位夫人穿着蓝色五福捧云纹的褙子,坐在靠南的椅子上,一见她们来,忙招手叫着小刘氏:“小刘姐姐快来这边坐?”挪动屁股,给旁边的女孩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就让出位置,这些事情做的很周到热情,都没给其他想要接近小刘氏的夫人机会。 那夫人生的明艳,坐在那里穿金戴银高贵的很,就是笑容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得体,声音也有些尖。 她也不是别人,正是钟清扬的继母,永安伯府的大夫人乔氏。 小刘氏被点了名字,笑道“乔姐姐在呢?你们来的早。”说着带着方颜夕走过去。 二人都是续弦,所以早就相熟。 乔氏见她今日气色不错,便看着方颜夕眼露羡慕之色,道:“方小姐真是越来越标准了,啧啧,看着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姐姐真是好福气呢。” 方颜夕并不是小刘氏所生,她是方家老末的女儿,但自小父母双亡,因她相貌好性格讨喜,所以方侯爷很喜欢她。就小刘氏一直带着她。 小刘氏这个人除了儿子跟谁都不亲近,熟悉的人也知道她对方颜夕只是照顾,并没有特别的照拂。 所以乔氏这拍马屁的话好像拍的有些不是地方。 但有几位跟她们认得的夫人一想就明白了,乔氏的儿子也到了该议婚的年纪了。这方颜夕京城一枝花,又得方侯爷宠爱,若是能娶回家,跟方府交好不说,摆在家里看着也舒服啊。 而且永安伯府也不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功勋之家。钟伯爷本身就很上进,在五军衙门做将军,钟家子弟也争气,好似那乔氏的儿子武功学问也都不错。 所以乔氏这想法,不算高攀。 立即有跟乔氏要好的夫人附和:“咱们家怎么没有像夕儿这样的好姑娘,看着真是水灵,这气质,这大方劲,不是国公府肯然是养不出来的。”连方小姐都不叫了,直接叫夕儿。显得亲近。 还有人道:“这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满京城?我看别的地方也找不出来。” “说来说起,还是方夫人教养的好。” 小刘氏面对这些恭维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夸奖就坐了下来,并没有那些夫人预想中热络。 方颜夕则端庄的跟众人行礼。 但不管怎么说,这气氛是冷了下来,方颜夕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小刘氏,眼里带着不满但一转即逝,谁也没看见。 这时方才站起的女孩走前一小步,用手跟方颜夕笔画着什么,方颜夕微微一笑的点头。 倒是乔氏笑的很响快:“看我们清扬。也夸夕儿呢,可惜不会说话,放心,夕儿知道你的好。” 那女孩正是钟清扬。钟清扬是哑巴,最忌讳有人在人前说她不会说话,她笑容一僵,继而又朝继母一笑,但眸子到底是暗了下去,拉着方颜夕的手低下头去。 但她的自卑没有持续多久。应该说是没人注意吧,那些夫人们聊过方颜夕后有些冷场,又开始聊着别的话题。 钟清扬和方颜夕则走到靠窗的地方去说话,因为钟清扬的引头,屋里的几个小姐也都走过来来拉方颜夕了。 都是平日里跟她们交好的。 “夕儿,你今天这身真好看。” “要不咱们去找辅宛吧……” 几个人小声嘀咕着。 方颜夕听了心里发恨,她自然是知道今日要去见辅宛,但辅宛一定会跟那个死结巴在一起,自打那日许府之后,京城公子质疑她美貌修养的人越来越多。 都说京城第一美女恐怕另有人选,还能有谁? 定然是说那个结巴了。 抢她的表哥还不够,还要抢她在人们心中的位置,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她才盛装一番,她就是为了让大家看看,到底这京城谁才是第一美女。 远处还有夫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但又不敢直视,似有若无的,近处还有人在低声议论着,夸的都是她的气度和相貌。 最近的地方,各位小姐都在羡慕和夸赞着,拉着她的绿裙子问是哪家店铺做的。 这一切都令方颜夕无不得意。 她对围着的小姐妹们点头道:“咱们去找辅宛吧。”笑容十分温婉轻柔,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听夕儿的。” 这本就是众人的提议,谁都想跟大郡主走的近点,就都笑着点头。 正当众人迈着步子,要朝门口走的时候,门口呼啦啦突然来了一群人。 “谁啊?” “孙嬷嬷来了。” 孙嬷嬷是王妃的心腹,她身后跟了五六个人进来了。 屋里的夫人小姐们无不站起来相迎,能让孙嬷嬷亲自接待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呐。 “大家不用客气,都坐吧。”孙嬷嬷笑着跟众人点头致意。 走到厅正中间的位置时,突然一转身:“二位夫人请坐,少夫人请坐。”竟然特意跟身后的几个人让位置。 屋里的人自然难掩惊讶,这家人是谁啊?这面子也太大了。 “谁啊?没见过呢。” “我也没见过。” 有几个坐得远的开始小声议论。 有个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点着其中一个高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女孩道:“那位小姐是谁啊,长得好标致啊。” 立刻就有人在她耳边嘀咕:“比方颜夕好看,你发现没?” 那人点头。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方颜夕等人站在窗口,本就是人后,不起眼,这些人议论也没特意看她。而且都声音很小。 但她还是听见了。 方颜夕抬眼看着众人所谈论的那个女子,她站在林孝珏身边,鹅蛋脸,挺鼻梁。水灵灵的大眼看着十分动人,自打进屋以来,她脸上就一直带着笑容,不是浅浅的,是十分大方明媚的那种。 而起她还有一对梨涡。笑起来能把人甜死。 就算是林孝珏,那么出众傲慢的一个人,正常站在人群中你觉得不会忽视她。【ㄨ】 但在这样的她面前,跟这个女孩相比,你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这个女孩。 她是谁? 方颜夕心中有疑问。 但跟林孝珏一起来,一定是她亲近的人了。 她眯起眼睛,这是跟她来打擂台的? 林孝珏今日的打扮还跟平常一样,没有别出心裁,但就因为这样,她身边的女孩就显得异常出众。 而且不止一个。第一眼自然是会被那穿着绿色比甲笑容大方的女孩吸引,但再看别的,也不差,尤其是站在绿衣女孩旁边的粉衣女孩,细看之下并不逊色多少,就是气质更为文静一些。 连小刘氏这样冷淡的人都不禁要对这一家人侧目,乔氏更是边看边点头,好似在审视自己的东西一眼,很满意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谁啊? 方颜夕身边一个小姐妹悄声问大家:“那个不是林孝珏吗?她身边的这些女孩是谁啊?” 没人回答,大家都有挑剔的眼睛看着对面。 其中一个道:“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轻浮。” 这话一听就是嫉妒啊,人家站在那里大方得体,笑容恰到好处。 方颜夕心里都要气炸了,骂了一声丢人现眼。但声音还有维持平日里的柔和:“让人家听见不好。”小心摆摆手:“别说了。” 几个女孩一看她,她也穿绿衣服,就对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孩投了个你别乱说话的颜色。 那女孩自知嘴快,就住了嘴。 “嬷嬷,这二位夫人是谁啊?还有这位少夫人,几位小姐。怎么看着眼生呢?”震惊过后,有位穿着紫色褙子的夫人问道。 想必她跟孙嬷嬷是很熟悉的,不然不能这么大胆。 孙嬷嬷很跟面子的笑着跟众人解释:“这二位是周家夫人,这几位是周家小姐。”手指一一从周清靓到周清池,点过去。 没有报具体家事,众人还是不知道谁家的。 那位夫人还要问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挑帘子的声音:“周小姐,郡主听说您来了,请您过去呢。” 福宛身边的大丫鬟笑容像盛开的菊花一样走进屋里。 单独叫周小姐的,在座的人这么多,还有钟清扬那可是福宛的表姐妹,她来福宛都没派人来请,可这几位周小姐刚来,福宛就迫不及待来找人,这可是给天大的面子啊。 而且福宛郡主这些年跟谁这么近乎过? 众人无不诧异的看着刚进屋的几位小姐,到底是哪位周小姐得了福宛的青睐。 林孝珏朝大丫鬟点点头,然后弯腰跟张氏告了假:“伯母,我先过去。” 张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一会早点回来。” 刘氏趁机小声道:“带清池她们一起啊。” 没等林孝珏说话,周清池已经沉下脸偷偷撞着母亲的肩膀:“娘你别说话。” 刘氏看看左右,没人听见女儿的无礼,这才不甘心的住了嘴。 林孝珏对她们又是一礼,然后站起身,目光瞄向远处大窗的方向,下巴微微扬起。 方颜夕感受道这来者不善的目光,眼睛一眯。 林孝珏朝她一笑,就跟大丫鬟走了。 什么意思?嘲笑? 方颜夕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拳头在衣底攥的死死的,找一个比她漂亮的女孩子来扫她的面子,还跟她穿一样的衣服,真真不能忍。 林孝珏走后孙嬷嬷也让王妃的人叫走了,这一下屋里顿时炸开了锅。 方颜夕正因为林孝珏的挑衅和福宛的厚此薄彼而感到恼怒,此刻又听见身前那些人的小声议论:“那三个孩子长得真好,不知这周家是什么人家,这些孩子许配了人家没有。” “刚才那个您们没见过啊?当年她来过王府啊,但是是跟林大人一起来的,怎么突然成了周家小姐了。” “我瞅着也眼熟。” “许是认错了吧,姓林的怎么能姓氏周呢?” “可能是,要不你们谁去打听打听。” “跟周夫人不熟啊……” 周周周,到处都是周,就一个林孝珏而已,周个屁,方颜夕听的火冒三丈,为什么本应该围着她转的人现在都在讨论一些姓氏周的。 钟清扬见她硬撑着笑,但目光阴冷,忙打起了手势。 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别的女孩也感到了方颜夕的不同,其中一个哈哈道:“咱们也去找福宛玩吧。” 方颜夕低头很失望的样子道:“咱们来这么久福宛都不找咱们,咱们还有什么脸去。” 那些人都气愤起来。 “可不是,福宛这次也太过分了,平时夕儿跟她那么好,她一点也不把咱们放眼里。” 有一个拉拉她的袖子,然后悄声道:“福宛心眼直,都是那女子撺掇的。” “是了,不然福宛不会不见我的。” “算了,你们别说了,让人听见,咱们出去说吧。” 几个人心中都对一个人不忿,自然占线能站的很统一。 方颜夕看着几人,心中嗤笑一声,福宛直?福宛才是心思最重的人。 她笑容很甜美的道:“咱们别难为福宛,也别说人家周小姐了,福宛爱跟她玩,可能是她个性很好吧。” “夕儿你也太善良了,那女子一看就叼。” “她自己在许府不是说了会阴阳之术吗?说不定是给福宛施了什么咒语,一定是这样的。” “你们小点声,然别人听见。” 总有那么一个胆小的出来维持秩序。 钟清扬这个胆小的也跟着点头。 方颜夕笑道:“算了别说了,咱们去迎晚晴吧,她应该到了。” “晚晴也来了?”有人声音惊讶。 少施晚晴自上一次贤王府设宴的时候被福宛抽了脸,听说是留了疤,大家就都没见过她。 去府上问候也没见到人。 这时候她却来了。 有人问:“那脸好了吗?” 方颜夕故作神秘道:“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王府的花厅太大,众人又都各说各的,谁都没在意窗口那几位小姐何时离去的。(未完待续。) PS:  我感觉这一章爽点是没写出来,想剧情脑子乱乱的,大家多担待。 107 巧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少施晚晴虽大刘氏来到贤王府,她没有直接去女客那边,而是跟母亲说去找姐妹们,然后拉了一个丫鬟问道:“郡主在哪边的呢?” 那丫鬟低眉顺目叫了声少施小姐,然后道:“郡主跟周小姐在花园里看花呢。” “看花?” 丫鬟道:“院子里的腊梅开了。” 少施晚晴就明白了,贤王府什么地方,全国的好东西什么没有,更何况几棵腊梅。 她辞别母亲,便让丫鬟领路去找福宛。 听方颜夕说福宛现在跟林孝珏走的很近,两个人一起打了她,现在却走的很近。 那么看见此刻面无瑕疵的她,二人应该很意外吧。 她满怀恨意的随着丫鬟在园子中的小路上穿梭,走到人工湖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却见一黑衣锦袍男子在湖边下的小石子路上行走。 四皇子,他在那里干什么? 石子小路在湖岸边三个台阶之下,岸上有柳树遮阴,夏天这是个散步钓鱼的好地方,但大冬天的,走在那好像就是要避人耳目了。 少施晚晴叫住丫鬟:“我手帕落在母亲那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那小姐自己在这能行吗?”丫鬟问道。 少施晚晴笑道:“我与郡主这么交好,王府的园子我自小就来,你怕什么去吧。” 丫鬟不疑有他,行了礼走了。 带他走远,少施晚晴又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身子一闪,躲到柳树之后跟上四皇子的步伐。 四皇子听闻林孝珏跟福宛在一起,便在花园里寻,寻了好一会才发现两个人躲在湖面弯道的地方溜冰,那块上面有石拱桥,不是因为听见有笑声他还发现不了。 于是他便下了湖岸边的石子路下来找人。 可走着走进,就赶紧身后有人跟随。他眯着细长的眼睛回头看,空无一人。 石子小路在岸下,在上面是湖岸,再下面就是冰面。冰面除去拱桥那边,眼见的地方是藏不了人的。 他目光看向岸上的柳树后。 “什么人?” 听见低声的呵斥声,少施晚晴身形一震,从柳树后走出来:“原来是四皇子,是我。”说着屈膝一礼。 “你是……”四皇子抬着手目露沉思之色。 少施晚晴笑的莞尔:“殿下。小女子名唤晚晴,看殿下一人在此行走,还以为是什么歹人,所以跟随在后,不想是殿下您,惊扰到您了。”又是抱歉一行礼。 晚晴,四皇子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这个名字,还是没有印象。 不过人家小姐是认得他的。 他道:“欲去寻一故友,所以没有与他人一起,倒是让小姐多心了。”耳朵细听那边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笑声。微微点头还在。 少施晚晴道:“是小女子惊扰的了殿下,不怪殿下。” 四皇子一颔首:“那就好,小姐告辞。” 转身欲走。 “殿下留步。”少施晚晴提着裙子从树后走出来,正好她前面就是台阶。 她下了台阶走到四皇子面前,然后屈膝一礼。 四皇子眉心一动,后退一步:“小姐这是何意?” 少施晚晴抬起头笑道:“小女子前些日子受伤,恐要留疤,是得殿下赐药,才的已痊愈,今日见到殿下。自当要当面致谢。”说着抬手摸摸左脸,低下头,红霞染上耳迹。 四皇子见她面带娇羞,虽不是倾国倾城。可也别有一番清新,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少施家的小姐。”又道:“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少施晚晴放下手语气急切:“对于殿下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小女子而言,可是天大的事。殿下也知道小女子是伤在何处的。”说着又低下了头。 四皇子侧目看她一眼,肌肤很白,但细看之下零星有些斑点,他笑道:“好了就好,女孩儿要是在脸上留了疤,确实不美观,现在这样子很好。” 少施晚晴听到四皇子夸奖,立刻羞涩一笑:“殿下懂得体谅人,别说是脸上,就是手上脚上也是天大的缺陷,所以殿下等于是救小女子一命。” 手上,四皇子对少施晚晴的刻意感激并没有走心,他想到一个人。 “对了,那药膏你还有剩下吗?” 少施晚晴目光询问似的看着他。 四皇子笑道:“我不是送出去的东西还要要回来,是我一位朋友前些日子手上受了伤,怕她会留疤。” 少施晚晴心道,若是男子,四皇子必不会如此在意,因为是在手上,所以这受伤之人定然是个女子。 她心中一冷,脸上抱歉的微笑着:“真是对不住殿下,已经用完了。” 四皇子脸上有些失望,然后笑了笑:“那算了,对了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就此告辞了。” 他抬步就走少施晚晴忙跟在他身后。 四皇子回头蹙眉。 少施晚晴笑容腼腆道:“小女子正好也要找一位朋友,跟殿下顺路。” 这怎么就顺路了?四皇子可不是没经过风月的雏,一看少施晚晴小脸红扑扑的模样便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也不弗了她的意,笑道:“那一起走吧。” 少施晚晴眼睛一亮,立刻低头走在他身边。 二人边走少施晚晴边问一些问题,四皇子都一一作答,相处也算融洽。 少施晚晴正问道高兴处,脸上挂着想憋都憋不住的笑容,突然一抬头,眼前两抹透红。 “林孝珏!” 少施晚晴本能的回头一步。 四皇子前面也在侧头听她说话,见她失态,抬起头看向前方。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走近拱桥了,眼角倏然就弯了:“你们过来了?正要去找你们。” 林孝珏和辅宛本来玩冰玩的好好的,看见四皇子走来,辅宛非拉着林孝珏来找他,刚好林孝珏也有事要找他。 就迎上来了。 辅宛道:“我也正要去找四哥呢,四哥你不是有西域进贡的膏药吗?清野手受了伤,哪来给用些。” 林孝珏心道:“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要找朱高燧,难道她不知道他们有过节吗?”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那天的事辅宛一定看见了,后来直到他们走她也没对辅宛解释,想必辅宛以为他们关系要好。(未完待续。) 108 揭发你的恶行 福宛说起林孝珏的伤势。 少施晚晴心中想,原来方才四皇子是要给林孝珏求药,还好她说用完了。 四皇子眼睛也看向林孝珏的手背,道:“你也说那膏药是西域进贡的,当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又道:“而且清野小姐不是神医吗?这点疤痕都治不好吗?” 林孝珏拉起辅宛的手:“我的手你不用,担心的。” 辅宛蹙眉拉气林孝珏的手腕给四皇子看:“四哥你干嘛针对清野啊,这多深的伤口啊,她是大夫又不是神医,只是问你有没有了,不给就不给,说那些风凉话干什么?” “辅宛。”四皇子一眯眼睛,不怒自威:“身为皇室女子,我看你这张扬跋扈的毛病要改改了,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辅宛天不怕地不怕却有点怕长得像皇帝的四皇子。 她被骂的脸一红,咬着唇看着四皇子,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委屈的拉起林孝珏的手:“清野咱们走。” 少施晚晴道了声:“殿下您言重了。”很焦急的样子好像要挽留福宛。 这时林孝珏却拨开福宛的手,然后上前一步看向四皇子:“跟辅宛道歉。”她语气严厉。 三人皆是一愣。 四皇子微微一笑道:“你说什么?” 林孝珏梗着脖子瞪他:“跟辅宛道歉。” 四皇子笑声更大了:“看你像个青蛙一样,让我到哪门子的歉?” 林孝珏用眼睛剜他:“有话说话,不要人身攻击,取外号我是祖师爷。”又道:“辅宛既是,皇室之女,不管她做什么,都是身份允许,跟别人且可,骄纵任性,何况你是她的。堂哥?难道跟亲人说话,还要顾三顾四?何况她也没说你什么,你骂她不对,向他道歉。”斩钉截铁。 维护辅宛的人很多。但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第一次见,辅宛拉了拉林孝珏的衣角:“清野你这样我很感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咱们走吧。” 少施晚晴心里:“……真是虚伪。” 四皇子都气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什么?!”林孝珏淡淡一笑,手背在身后:“就凭。你不道歉,我就要把你的恶行,公布于众。” 恶行?他有什么恶行是攥在她手里的?难道她调查过他,四皇子眼睛眯起:“你想怎样?” 辅宛看四皇子脸都黑了,紧张的拉着她的衣袖:“清野,清野……” 林孝珏一甩身子:“别怕。”朝四皇子哼道:“怎样?你是个小偷,你偷了我的书,我要让天下人知道。” 其他三人:“……” 辅宛扶额一下,有过去拉她的手“算了,咱们打出溜滑去吧。”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辅宛:“你不相信我?他初一去我家。我在看书,我走后,书就留在桌面上了,回头就没了,不是他哪的谁哪的?” 少施晚晴心中一恨,四皇子初一去她家了? 去了,还拿了书。 这书就是四皇子拿的,当时辅宛在桌子底下,到四皇子走了她才敢出来,所以林孝珏说的那本书她知道。 辅宛无奈道:“不是信不信的事。”然后撞着她的肩头小声道:“这种小事你说出去也没人怕。更没人在意。” “小事?那可是书。”林孝珏不服气的看着辅宛。 “哈哈……”四皇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她看着林孝珏的目光全是宠溺:“你一直都这么好玩吗?” 林孝珏瞪他。 少施晚晴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心里可不怎么舒服。 她插嘴道:“郡主也不要生气了,四殿下不是不给郡主面子。是实在膏药贵重,得用在刀刃上吧,殿下已经将膏药赠与我了,不然我脸上的伤疤怎么会好?” 辅宛这才想起四皇子身边还一个少施晚晴,她细看她的脸:“你脸没事了?” 少施晚晴心道,你是巴不得我有事吧?却说得很苦涩:“我知道郡主当时不是故意的。所以您不必放在心上。” 辅宛其实是放在心上的,只不过她爱莫能助,所以就没去人前讨嫌,见她这么说,忙不好意思的攥着手:“你能好就是万幸了,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也曾想去看你,又怕你见了我更伤心,现在你好了,那就皆大欢喜了。” 好了也不是你的功劳,用你欢喜什么劲。 少施晚晴笑的苦涩:“我知道郡主是无心的。只是……”有些畏惧的看林孝珏一眼:“只是被人蛊惑了。” 辅宛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她非常不高兴别人说林孝珏蛊惑她,她是傻子吗?好坏分不清?谁都能蛊惑她? 福宛脸沉了下来,但说话的人是少施晚晴,她确实伤害了人家,这不满也就憋回去了。 倒是四皇子看着她们各怀心事的神色很感兴趣,他问少施晚晴:“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憋在少施晚晴心里很久了,本来她今天就是要找林孝珏算账的,但一直没想到用什么办法,现在四皇子在,他们好像还有暧昧,那不是正好? 少施晚晴突然捂着脸哭起来,然后右手食指指着林孝珏:“都是她,是拿我当垫背的,故意让郡主打,她毁了我的脸。”这么恶毒的女子四皇子应该会远离她吧? 四皇子玩味似的看着林孝珏:“你如此歹毒?” 辅宛再怕四皇子也不允许别人如此诋毁自己的好友,她挺着身子道:“鞭子是我甩的,伤了人我们不找借口,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要诬赖好人。” 少施晚晴哭这对四皇子说:“殿下知道郡主心思单纯,现在黑锅都要替人背,她怎么可能是好人呢?”神情激动的指着林孝珏。 辅宛急了:“晚晴你怎么这样,就算是背黑锅我愿意,你跟四哥说是什么意思?” 少施晚晴哭的更加伤心:“殿下你看见了吧,郡主都承认她是被黑锅了,都是那个结巴蛊惑她。” 辅宛:“……我说就算是,并没有说就是。”一声吼:“我说不过你,但你自己挨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少施晚晴脑袋搭在四皇子肩膀上,泣不成声:“我挨打我活该,都是我自己不好。” 福宛急的跺脚,她这么说,不是跟显得她们张扬跋扈欺负人吗?(未完待续。) 019 从咔到咔嚓咔嚓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面对少施晚晴的诋毁,福宛急道:“晚晴你怎么这样,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四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四皇子给福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着少施晚晴的头眉头蹙了蹙,然后扶正她的肩膀:“少施小姐你先别哭了,我也不是大理寺卿,你如果有冤情应该报向大理寺,跟我告状我实在爱莫能助。” 嘎? 少施晚晴哭泣的小脸僵在哪里。 林孝珏哈哈大笑:“可真是可笑。” 辅宛一愣之下也忍不住乐,他四哥也太坏了,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女孩呢?还得她以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呢。 四皇子见林孝珏笑的开怀,也笑着看她:“你这是幸灾乐祸吧?等着我说句公道话呢,果真很坏。”语气带着调侃。 林孝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要逗自己开心,但他跟少施晚晴站在一起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想起前一世。 前世他也这样,她在的时候会为她讨公道,她转身一走,少施晚晴诋毁她的话他也能全部倾听。 可能他的性格就是女人在他心里可有可无吧,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就甩在一旁。 她讽刺似的一笑:“我就是幸灾乐祸,你们一个装可怜,一个心冷腹黑,还不准我看热闹的笑了?不准就去别处演,姑奶奶还懒得看呢,跟郡主打出溜滑,多好。” 她倒是嘲笑的光明磊落,四皇子笑的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少施晚晴再傻也知道这三个人合起来耍她了,林孝珏跟辅宛她不恨,但是四皇子…… 他怎么也是这样的,她是少施家的小姐,不是他拿来讨好别人的小玩意儿。 不是,四皇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一定是小结巴对他用了什么蛊惑之词。 少施晚晴怒红中烧,成燎原之势烧到眼睛里,你让我丢脸。我跟你拼了。 她张着两只手就扑向林孝珏。 辅宛没想到她平时那么文静的人会做出这种动作,当即傻了眼。 可林孝珏是什么人,少施晚晴不找茬她都要下黑手的人,何况给她机会。 她见少施晚晴愤怒而来。【ㄨ】抬起脚就朝她的心口窝踹过去。 她确信,这一脚下去,周一的仇就报了一个了,所以眼睛带着兴奋的光,卯足了全劲头。 可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把失去理智的少施晚晴拉到了一边:“小心。” 四皇子跟少施晚晴抱在一起,由于力道的问题,二人转到冰面上去了。 林孝珏黑脚落空,仇视的看着四皇子:“你多管闲事?” 四皇子心道,什么仇什么怨要下这样的死手,他可是看出来了,这死丫头会功夫,是要杀人啊。 可如果少施晚晴死在这里,她会落得什么下场,她难道做事都不动脑子吗? 四皇子色厉内荏的朝林孝珏道:“小女孩有争执在所难免。你何必如此心狠手辣?而且就算你胜了你能得到什么?能证明你强?愚昧。” 林孝珏心中骂娘,你懂个屎?怒视着他。 少施晚晴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躲在四皇子的怀里,再听他的话,好像明里暗里透露出林孝珏要杀她。【ㄨ】 忘了,林孝珏剑下可斩过不少冤魂,她亲眼所见。 明白过来了。 “殿下救命。”少施晚晴一下子抱紧了四皇子。 四皇子能感到她这次是真害怕了,安慰她道:“没事,她不敢的。” 我不敢?林孝珏气血上涌,攥紧了双拳脚踏上冰面。 辅宛一看这是要打架啊。打架本来是好事,但你的分对象啊,四皇子她能动手吗?忙去拉林孝珏:“那是我四哥。”她是郡主,她的四哥是皇子。打坏了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面对福宛的提醒,林孝珏毫不畏惧,依然往前逼近。 四皇子看辅宛紧张的样子气坏了,她就确定他打不过她?但看逼近的人脸色深沉,目光像狼盯着猎物一样看着他跟少施晚晴,也觉得身上凉飕飕。 “殿下。”少施晚晴拉着他往后退。 四皇子心有不甘嘴上却道:“她能怎样?” “怎样?”林孝珏歪嘴一哼哼。心道:“我不杀你们我吓死你们。” 少施晚晴再没动手,她已经失去杀人的最好机会了,现在还有四皇子护着她,她再动手,不管伤不伤到四皇子,她都不占理。 所以林孝珏的本意,真的是吓唬吓唬他们。 可就当四人两个进两个退的功夫,四皇子和少施晚晴脚下的冰面突然咔一声。 “别动。”林孝珏耳朵奸,听见了脸色倏然一变,她厉声道:“趴下。” 她跟辅宛都立即趴下了。 辅宛看看四周,并没有裂痕。 林孝珏道;“往回爬,别躬身,全身贴着冰面,可能冰层不够厚,要开裂。” 辅宛很听话,她还在最后,真的像无脊椎动物一样开始往回爬。 四皇子嫌弃的看着二人,眼中还带着说不清的喜感,心道:“这姿势不雅,我是皇子,不能这么办。” 少施晚晴等了一会见脚下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道;“殿下咱们先回去吧。”她也被林孝珏这架势吓到了。 四皇子点头:“走回去。” 少施晚晴瞥了不远处两个正在做儿时运动的人,心下撇撇嘴,真是丑人多作怪。 可就在二人同时抬起脚时,突然…… 咔嚓,咔嚓,啊呀……啊! 冰面清脆破碎和男女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孝珏和辅宛趴在冰面上同时回头看,方才四皇子和少施晚晴所在的冰面塌陷了一个窟窿,二人正好掉在窟窿里,四皇子还在啪啪拍水呢。 可惜冰窟窿跟水面不同,地方狭窄,就算会水也很难爬上来,四皇子手抓大一块冰面一块冰就会跟冰面解体分离,他不断抓冰块不断分离,总也抓不到岸。 且他身上还攀着你个累赘,情况着实太惊险了。 “四哥!”辅宛脸色倏然一白,匆忙站起。 “不能回去。”林孝珏这时也箭一般的站起,拥住辅宛的肩头拼命往岸上跑。 而她们身后的冰面,咔嚓咔嚓裂的更大了。(未完待续。) 020 方颜夕诬陷周清靓 贤王府迎客的院子都设在花园里,林孝珏被辅宛叫走不回,周氏三姐妹等了一会也去花园里游玩。△¢頂點小說, 恰好赶上周清靓要如厕,她跟引路的丫鬟便去了花园就近的净房,刚系好衣服出来,就听园子里响起此起披伏的声音:“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掉冰窟窿里了。” “快点去救人啊。” 丫鬟婆子也不知都哪冲出来的,全都往一个方向跑。 周清靓回头问丫鬟:“是哪里出事了?” 那丫鬟忙拦住一个婆子:“你们跑什么,哪里出事了?” 那婆子气喘吁吁道:“郡主喊救命呢。” 郡主出事了,丫鬟脸上一白。 周清靓提着裙子就跑,辅宛跟她妹妹应该是在一起的,一个出事,那另一个呢? 王府狭窄的花径热闹起来,到处都是小跑呼喊的人。 周清靓也不知道冰窟窿在哪里,反正就跟着大流跑吧。 方颜夕等人也是闻讯赶在路上的,但既然是官家小姐,自然她们是不会奔跑的,尤其是方颜夕,别的小姐虽不奔跑但也面色匆匆脚步忙忙,但她为了维持高雅,还要昂首挺胸,所以就跟那些小姐妹差了一截路。 偏巧她一回头,正好看见娇喘而奔的周清靓。 现在这户人家是谁大家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周清靓,吏部主事周光祖的四女,家族排行老六。是林孝珏的表姐,啊不。 林孝珏不知用什么方法回到了周家,现在是堂姐。 方颜夕手指甲镶在肉里,周家人,林孝珏欺负她就不说了,这不起眼的周家人也敢抢她的风头,不能忍。 趁周清靓奔过来没看路的空档,她轻快闪过去,伸出一只脚。 “哎呀……”周清靓重心离地,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哎呦……” 附近的人都回头看:“谁啊?怎么了?” 周清靓抬起头还没来记得回答。她身后一个抽气的声音吧嗒吧嗒响起:“她故意撞我。” 谁啊?周清靓回过头去。就见一绿衣女子,哭的如梨花带雨,正我见犹怜的指着她。 “我没有啊!”周清靓见身后的女子坐在地上用帕子擦着眼角,她就要站起。可一动之下。发现膝盖疼的厉害。受伤了。 方颜夕的那些小姐妹听见她的哭声,也都赶了回来。 钟清扬打着手语欲拉她起来,方颜夕依然哭泣不动。 围观的人越来也多。 一个穿桃红色裙子的小姐道:“夕儿。你怎么了?” 她身旁有丫鬟替她答:“方小姐说那位小姐撞她。” 大家的目光就都看向地上一点。 周清靓忍着痛爬起来,看看手掌,出血了。 一抬头再看众人仇视的目光,她双手摆着,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是我,是有人绊了我一脚,真的,真的不是我。” 方颜夕哭声更甚,仰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了,不是你撞我,我怎么会摔倒呢。” 那桃红色女子冷哼道:“夕儿怎么可能会诬陷别人,一定是你撞了别人还不承认。”手指指着周清靓。 众人再次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周清靓。 周清靓捧着暗红发麻的手,蹙眉道:“你如此讲话,很没依据,她不会诬陷别人,可我自小到大也不撒谎啊,不信你问问,谁看见我撞人了。” 几位小姐面向众人目光带着询问。 众人都摇头。 钟清扬手指指向周清靓身边的丫鬟。 她是哑巴,但众人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丫鬟正是陪周清靓上净房的那一位。 丫鬟忙摇头:“奴婢虽跑在小姐之后,但只看见小姐摔下去,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清靓自己都只知道是被人绊了一脚,至于是谁,她也是爬起来之后才知道。 明显是有人要诬陷她,所以那人自然会躲人耳目行事,丫鬟没看见她信,她也相信这丫鬟是客观公正的,于是点点头道:“并没有看见,所以这位小姐说我故意撞她,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众人点头,几位小姐都凝眉沉思,没有证人就不能拿着个人怎么样了。 方颜夕看周清靓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生气,但声音还是慢慢悠悠软绵绵的,一点也不严厉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软柿子了。 她道:“她是林孝珏的姐姐。” 那些丫鬟婆子们不懂什么意思,几位小姐却明白了。 那桃红色女子嗤笑一声,露出怪不得了的神情,指着周清靓道:“你的妹妹就阴险毒辣,你如此无耻就不意外了,你蓄意撞人自然是要掩人耳目,怎么会让人看见呢?那你说有人绊倒你,可有人证?” 不明真相的群众又都看向周清靓,你有吗。 她身边的丫鬟摇摇头。 周清靓咬咬唇摆出自己的手:“方才这位小姐说完故意撞她,若是故意,我定要做防备,现在我身体受伤,不知这我小姐可哪里伤到了了?” 众人看她手心被砂石蹭的血肉模糊,都不觉得一揪心,然后看向方颜夕。 众位小姐们这又开始地下身去扶方颜夕。 方颜夕惊叫道:“别碰我,腿疼,不能动了。” 这么严重。 人群中发出一声抽气声。 桃红色女子又瞪向周清靓:“夕儿都动不了了,你还以为她是装的呢,这下你看吧,到底是谁严重一些。” 周清靓再次皱起眉毛。 她们苦于谁都没有证据,于是各执一词。 可她们不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死无对证的,风少羽兄弟五人本来在花园的暖阁里跟其他公子一起嬉笑,看见人群乱跑,爬窗户一看,有人掉水里了,那两个人他们还认识,四皇子和少施晚晴,于是就赶过来看人怎么样了。 暖阁就在湖边不远的地方,要下去也走这条花径。 于是好巧不巧的,当方颜夕绊倒周清靓的时候,贤王世子正好就看见了。 贤王世子道:“这方颜夕原来看着挺好一个姑娘,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小人呢?若不是亲眼见了,我还真不相信呢,她这颠倒黑白的功夫跟御史都有一拼。” 御史喜欢捕风捉影,但不是所有的都会颠倒黑白。 韩东宝道:“听她们的意思那位是小姐的姐姐,咱们过去把情况说明吧。” 说明就会让方颜夕难堪,让方颜夕难堪就是让他们家方家难堪,事情发生在贤王府,他出面不太好吧? 贤王世子道:“我去看福宛那边,你们过去说。” 侯昌明几人就要过去。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拦住三人去路。(未完待续。) 121 那是我媳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韩东宝三个小伙伴要去帮周清靓解围,却被风少羽拦住了去路。 韩东宝不解的看着他:“少羽,你不帮小姐啊?那是小姐的姐姐。” 风少羽瞪着闪亮的大眼睛:“那是我媳妇。” 三人:“……” 都走远了的贤王世子都回来了。 四人用你什么时候定亲的目光看着风少羽。 风少羽看着贤王世子:“看你四哥去,你看我干嘛,这里没你事了。” 贤王世子道:“先听你的事,我四哥都掉下去了,他会水,也不用我捞,不着急,你说你的,我喜欢听这个事儿。” 其他四人:“……” 侯昌明之后看着风少羽道:“你别是看人家女孩长得好看你乱认媳妇吧,我怎么没听过你爹给你定了亲。” 就是,风大公子如果定亲的话,那不得轰动京城? 一定是他胡诌的,四人用一定是这样的神情不约而同的点头。 风少羽下巴一扬:“我就是看她漂亮,怎地?”又道:“我自小励志,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人,她就是。” 四人:“……” 侯昌明眼珠一转:“既然是你媳妇,你怎么不去救人啊,现在她正在受委屈,正好英雄救美,你要是不去,我可去了。” 侯昌明提袍要跑,风少羽一伸手就给他逮回来了:“谁也不能去。【ㄨ】” 四人不解的看着他:“你到底是闹哪一出啊。” 风少羽胳膊交叠,手插在腋下,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光长得漂亮当我媳妇可不行,还得有脾气。” 有脾气?四人看着不远处那个憨厚无助的女孩,同时看向风少羽:“那要是没脾气呢?”异口同声。 风少羽正蹙眉的功夫,那边去吵起来了。 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指着周清靓的鼻子道:“你要跟夕儿道歉,不然你今天就休想离开这里。” 方颜夕道:“道不道歉的我不在乎,可这样人品的人,就不应该来贤王府这样的地方。” 其他小姐也道:“那告诉母亲们,这周家女子个个都是黑心肝的,干什么都不能邀请她们。” 方颜夕听了嘴角动了动,但稍瞬即逝,下一刻又是我见犹怜的委屈磨样。 钟清扬是哑巴,别人吵架她只有听得份,于是就默默的看着方颜夕,方颜夕的面色变样也被她扑捉到了。 至此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了解方颜夕,她可是看的很清楚的,她心道:原来方颜夕的目的是要把周家从贵女圈屏蔽出去。 她想了想,这个计谋真可谓阴险毒辣又简单粗暴。 而且很有可能就得逞了。 因为那些小姐妹都十分愤慨的在指责周清靓。 周清靓面对众人的攻击,突然垂下胳膊,看着方颜夕道:“你一定要说是我撞了你,还伤了你的腿,是吗?” 她语气轻柔的像个撒娇的猫。 其他女孩停下指责。 方颜夕抬着小脸摇摇头:“你现在对我道歉已经没有用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保证以后不要再害人,有什么事不要在人前出现,就算我伤的再厉害,也值得了。” “你倒是有普度众生的修为。”周清靓突然朝方颜夕走过去,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功夫,她双脚一下子站到方颜夕的膝盖上,狠狠一跺。 方颜夕本倾在地上不起来呢,腿是横放着的,这一脚刚好用上力度。 众人就听嘎嘣一声。 接着是方颜夕的惨叫声。 众位小姐惊叫:“夕儿……” 周清靓又踢了一脚抱腿嚎叫的方颜夕:“这下我真撞了,你随便喊。” 众人回过神来都惊诧的看着她。 她身边那丫鬟道:“周小姐,你这要怎么办啊?” 其实她问的是这件事怎么办,但太过惊慌,就节省了字。 周清靓哈哈一笑,怎么办?跑啊! 说着撒腿就跑。 她这一跑,那些小姐妹回过神来,桃红色女子胳膊一抬:“快把她抓住。” 那些下人才反应过来。 个个卯足了劲去追前面的歹人。 可怜周清靓前面磕了腿,跑起来一瘸一拐还丝丝哈哈的,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危机时刻,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她为嘛要跑呢?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就在她要停下来的时候,身前突然就窜出一个人。 “上来。”那人喊了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就把她背起来。 后面追着的下人见一高大的男子将人救走了,追的更起劲了。 有人道:“她有同伙,快点追。” “别让他们跑了。” 周清靓趴在陌生人的背上,吓坏了,她哪来的同伙啊! 周清靓手拍着那人的背:“你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 风少羽本来就身体负重,上面的人再不配合,这跑起来就慢了,他吼道:“你别乱动,天天吃什么怎么这么沉。” 周清靓:“……” 这时追赶的人群突然向另外的方向跑去,周清靓听声音渐渐远去,回头一看,原来湖下还有人喊:“上来了,上来了。 感情这园子里不止她一处有状况。 人都不追了,周清靓再次拍着那人的背:“不用跑了,你放我下来。” 风少羽哪里肯听她的,背着她就往王府的牡丹丛中跑。 周清靓不熟悉贤王府啊,就感觉背她的这个人越跑他们离人群越远。 她心中一抖,难道这人不是路见不平的,其实是个悍匪。 她嗷一口咬上那人的肩头:“你放开我。” 风少羽冷不丁被人偷袭了,嗷的一声,但还没把身后的人扔了,他立即蹲下来把人放下。 “你干什么?”然后回头怒红中烧的看着身后踉跄站起的女孩。 周清靓站稳之后一看,这人浓眉大眼的十分精神,而且年纪轻轻衣着讲究,怎么会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呢,她仰着脖子就要喊人。 风少羽看她动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山前一步打手啪一下捂上她的嘴:“别喊,否则我杀了你。” 说完又觉得怪异,他也不是打劫来了啊。 周清媛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一个劲的点头。 风少羽防备的看着她,然后试探的放开手,周清靓刚一呼吸,他又捂上来了。 周清靓:“……”她也没要喊啊。(未完待续。) 112 调戏 风少羽见周清靓用无辜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又慢慢的放开手,这次周清靓连呼吸都不敢了。⊙頂點小說, 风少羽见她站得笔直,确定她不敢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清靓也松了一口气。 “哎……”见风少羽又要抬手,周清靓忙抬起胳膊挡着他:“大爷,我真不喊了。” 大爷?这什么称呼,他很年轻好吧,风少羽不满的看着周清靓。 “站好了。”他哼道。 周清靓立刻站的笔直。 “不许出声。” 周清靓立即抿起嘴。 风少羽动动眼珠,心道这个好玩啊,围着她看了一圈。 周清靓眼珠随着风少羽的身影而动,见他好像不怀好意,蹙起眉毛。 “别动,站好了,让你动了吗?”风少羽站在她身前背起手来。 周清靓看他又变得严肃,浓眉大眼的要比旁人有威慑力的多,她忙站的笔挺。 “大爷,你想做什么?” 大爷?他年轻俊朗明明是小爷好不? 风少羽大眼一瞪:“你觉得我向干什么的? 周清靓面带畏惧道:“公子,我见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正所谓相由心生,你的内心一定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是误入歧途的,这里是贤王府,你要劫我杀我你也跑不了。 正好眼下没人,我也不喊,你不如就此放了我,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样你也不会有事,我也安全,岂不两全其美?” 当他是劫匪了?风少羽眼珠一动,笑了笑指着自己:“我放了你。”又看看周清靓:“你不追究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劫持你呢?如果我非劫持你不可,又怎么会放了你呢?” 周清靓连连摆手:“公子什么都不用说,江湖规矩我懂,知道的多死得快,咱们今日就当没见过,我是不会问您的。您只要放了我。咱们就各自安好。” 风少羽呵呵一笑,上下打量她一遍:“不行,我看你如花似玉的,就这么放了多可惜。我决定将你先奸后杀。” 周清靓脸色顿时一白。她皮笑肉不笑道:“你一定是在吓唬我对不对?” 风少羽笑呵呵的抬起她的下巴:“你看小爷是在吓唬你吗?” 周清靓支支吾吾道:“可。可,可小爷你器宇轩昂,丰神俊朗。喜欢你的女孩一定很多,你何必伤害我一个,这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你若伤害我,我的家人一定会很难过,我是家中老小,我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小爷你也是娘生爹养的人,请体谅我的苦衷。” 风少羽心道,小嘴叭叭的挺能说啊,摇摇头:“可惜我没有娘,我体会不到你的苦衷。” 周清靓诧异的看着他,然后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道:“那您有父亲啊,咱们都是有爹爹的人,您想一下,若是您受到伤害……” “我爹还有别的儿子,他不差我这一个。” 周清靓啊的一声哭丧着脸,继而又讨好道:“小爷,您是在开玩笑呢吧?我看您不像是劫匪啊。” 风少羽道:“严肃点,笑什么笑?”见周清靓嘴角耷拉下去,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害怕,搁一般的小姐,现在都吓哭了,你是没心没肺吗?“ 周清靓眼珠一转,手从上到小打量着他,“不是我没心没肺,是因为小爷您如此闪光的一个人,我想您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若是相貌丑陋的,我自然也会害怕。” “拍马屁也没用,你今天逃不掉了。” 周清靓腿一软:“那我现在哭行吗?”立即张开大嘴。 风少羽手疾啪一声拍上她的嘴:“少耍花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再敢耍滑头,我立刻杀了你。”说着空出的手摸像腰间。 周清靓“呜呜呜”的拼命点头。 风少羽这才放开手,眯起眼睛道:“变相讨好我,碰到歹人临危不乱,你也算有些智慧的,跟那些娇滴滴一吓就哭的小娘子不一样。” 周清靓心道你连哭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怎么哭。 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小爷您夸奖。” “站好了。”风少羽呵斥道:“谁夸你了?我是说,你这个丫头看起来挺可爱憨厚的,也是个有心眼的。不简单啊。”于是手按到腰上。 周清靓眼见眼前的浓眉大眼少年要动手,沾血发白的手指有些颤抖。 她强挤出笑道:“小爷,临危不乱不是我的错,您不能因为这个就杀我,而且我也乱,心里乱的都找不到北了。”又道:“说真的,我父亲虽是六品小官,钱财无多,但我妹妹十分有能耐,攒了些钱,您若是为钱,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她妹妹不就是林孝珏。 风少羽心中偷笑一下,道:“你妹妹的钱,又不是你的,我绑了你,她能拿钱吗?再说别人家都是老子有钱,你家怎地是妹妹有钱?” 周清靓斩钉截铁的道:“我妹妹定然能救我,我妹妹善良仗义,我是她的家人,她花多少钱都会赎我,这个小爷放心。 而我妹妹之所以比我老子有钱是因为我妹妹是神医,本领过人,不依旁人。听您言语是京城人士,那您就应该听过我妹妹的名讳。她就是那个神医小姐。 您若不信我妹妹就在湖旁,您可以送信儿给她,她一定会赶来的。” 风少羽心中点点头,原来她是要把林孝珏引来或者把自己引开,林孝珏下手狠毒,若真是劫匪碰到她,恐也难全身而退,这丫头是在找外援呢。 他哼道:“你这丫头。看着憨厚,实则腹黑极了,你妹妹在湖边,我却只有一个人,谁去送信?若我去,这一去你岂不是就跑了?湖边还那么多人,我怕我还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这个提议不成。而且我从未听过什么神医不神医的,不行。”连连摆手。 周清靓急得跺脚。可一动。腿又很疼,她哎呦一声,声音很轻。 风少羽这才想起她受伤了。 咳嗽一下道:“实话告诉你,我不劫财。就要命。你是不是方家小姐啊?” 周清靓想了想眼睛一亮:“小爷。您是不是抓错人了,我不姓方,我姓周的啊。” 风少羽眯眼看着她:“不可能。我怎么会认错呢。” 周清靓一瘸一拐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脸道:“我真是姓周的,我父乃吏部主事周光祖,我们家都姓周,没一个人姓氏方,您抓错人了。” 风少羽蹙眉:“你真的是姓周的?” 周清靓无奈道:“这可难办了,您抓错人了,我就说嘛,我家中人怎么会惹上要命的仇家。”要命的劫匪还不要钱,那一定是仇家了。 风少羽捏着下巴想了想:“可就算抓错了,我也不能这么放了你,你见过我的真面目,而且我也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你,万一去通知方小姐怎么办?” “我就说您什么都别告诉我嘛!”周清靓带着哭腔的摇头保证:“您说的方小姐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去告诉她?您就放了我吧,少杀一生胜造七级浮屠。您看您这样英俊,这么潇洒,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一定不会是铁石心肠的,您就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风少羽哈哈笑道:“你若再说出十个我的优点我就放了你。” 周清靓一愣,数着手指:“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文比宋玉,貌似潘安……” “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数完,前面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周清靓颤抖的手指停在那里,人也怔住了。 风少羽大眼睛一瞪:“快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周清靓。” “那你许配了人家没有?” 周清靓虽然疑惑,但见他手要摸向腰间,忙摇头:“还没。” 没有啊! 风少羽露出得意的神情:“真的?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的夫家全杀光。” 周清靓左眼微眯,防备的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劫匪?劫匪为何管我有没有许配人家。” 风少羽抬手掐着她的脸蛋:“因为我是采花大盗。” 周清靓:“……”心道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她猜测这人不是劫匪,可若是开玩笑的,那她跟他也不熟啊。 “你……”周清靓站着不动,目光瞥向风少羽掐着自己的手:“劫匪应该不会用手指头掐人吧?” 风少羽见她脸被自己掐的变形,眼睛一个劲的轱辘,好像要恼又不太敢,那模样好笑极了。 他哈哈大笑:“我是风少羽啊,这是贤王府,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劫匪,而且劫也不会劫你个小丫头片子。”说着放开自己的手。 周清靓歪头蹙眉。 风少羽又瞪起眼睛:“你不会连小爷的大名都没听过吧?” 周清靓一脸无辜的道:“反正你不是劫匪对不对?就是你根本不会杀我,也不会打我。” 风少羽心道,真是无知,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道:“小爷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风大少,你给我记好了,小爷怎么可能是劫匪,你用用脑子。”说着手指点着周清靓的额头。 他本以为周清靓还会跟刚才一样,老老实实站着由他审问,不曾想他手指还没点痛快,周清靓嗖一下抓住它,往后一背,然后脚狠狠的踩上他的脚:“不管你是谁,都去死吧。” 然后放开手脚,撒腿就跑。 风少羽:“……”他能说她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而且这死丫头显然很会打架,专门踩他脆弱的小脚趾,疼死了! “哎呦!”风少羽捧起大脚直斯哈:“周清靓,你给小爷等着。”(未完待续。) ps:  我这章节查的也是没谁了。昨晚我出门忘带钥匙了,身无分文,家里灯都没关,后来在邻居家过了一夜,今天去外甥女那里拿的钥匙,我脑子这么不好,章节的事你们会原谅我吧? 113 风雨欲来 周清靓终于找到了湖边,远远见着湖岸上下人中间走着两抹红色身影,她捂着腿费力走过去。 “妹妹,妹妹。”声音不大。 林孝珏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回头见她来了,忙返回几步来扶她:“六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周清靓上下打量她,见她全身干爽,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林孝珏摇摇头,这时福宛也走了过来,见周清靓身形狼狈,还受了伤,忙问道:“你怎么了?” 周清靓道:“说来话长,我听下人喊郡主出事了,吓死我了,就赶紧过来找你们。”眼睛又看向四周:“你们没事,那是谁出事了?” 福宛看看林孝珏。 林孝珏低声道:“是四皇子,跟少施晚晴。” “一男一女?他们没事吧?” 人名周清靓都不熟悉,但也能分清性别。 一男一女同时掉水里,这不由得不让人遐想。 林孝珏听她将一男一女四字咬的很重,点点头:“没事,就是有点冷。” 福宛跟周清靓:“……” 林孝珏对二人的表情无视,又问道:“其他人呢?”方才湖边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但随着四皇子跟少施晚晴被抬走,那些人也散了,可没看到周家的人。 周清靓道:“这个时候姐妹们一定是回去找我娘了,我娘对王府又不熟悉,肯定不会过来乱走,应该还在女客那边等消息。” 林孝珏想着周家几个人的性格,张氏应该是会拜托王府的丫鬟打听情况的,她自己则不会鲁莽乱走。 就点点头。 又打量下周清靓,见她只是皮外伤,这一会好像血迹也干了,不知道她在哪里耽误的,反正没什么大事,便道:“王爷叫我们。过去回话,你跟我一起吧,别到处走了,回完话。再去处理伤口。” 周清靓也不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不应该到处乱走,万一碰到脑子不好的人呢?她看看手掌道:“可我这样去见王爷。”又低头打量下自己的衣衫。 福宛道:“还是处理伤口要紧。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处理伤口,顺便换一身衣服,咱俩身形差不多。”又道:“我爹娘人都很和蔼。叫我们去问话也就一会,你不要怕。” 周清靓点点头。 林孝珏朝福宛笑了笑:“那有劳郡主。” “切,咱们之间客气什么?”说着喊了一个侍女的名字:“带小姐去更衣。” 跟周清靓分开,林孝珏跟福宛来到贤王的书房,贤王和王妃都已端坐在那里。 林孝珏一进来先是躬身行礼:“见过王爷和王妃娘娘。” 福宛也叫了声爹娘。 贤王摆摆手道:“你们两个说说,四皇子跟晚晴到底怎么回事?” 福宛道:“这次可不赖我们,冰面不结实,是他们抱着掉下去,跟我们无关。” 好像别次是赖她们一样,林孝珏也道:“幸好。冰面裂的大了,若只是那个窟窿,怕四皇子就沉下去了。” 少施晚晴的命不重要,贤王和王妃紧张的是四皇子。 当林孝珏跟福宛脱险了之后,她们身后的冰面随即裂开一片,这样四皇子就有活动的地方了,不然等他入水换气之后再出来,说不定就漂到冰底下去了,那样想再冒泡就得凿冰,可能就等不及救助。不冻死也都憋死了。 一句话命大。 再一句,倒霉加命大。 贤王看向王妃:“高燧也如此说,可这事毕竟发生在咱们家,又要亏钱一次少施家。” 贤王也道:“可不是。这孩子怎么来一次出一次状况,跟咱家八字不合。” 林孝珏低下头,上次她跟福宛争执打了少施晚晴,虽然她们两个都不认错,但事情发生在贤王府,贤王府自然要受人诟病的。 可她说一句抱歉。好像也弥补不了贤王府的名誉之损,只能怪自己处理事情太过冲动,连累了他人。 福宛看她内疚的样子,悄悄拉了拉她的手。 贤王妃叹道:“清野不要多心,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晚晴……”又一叹:“福宛一声吼,整个王府不管是客人还是下人都去看热闹了,现在都知道高燧抱着晚晴掉到冰窟窿里,如今虽然人没大碍,但都是年轻的男女,名誉到底不好了。” 福宛用我怎么没想到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心道:少施家这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是年轻的男女,男未娶女未嫁,刚好凑一对,上一世少施晚晴就是朱高燧的柔妃,这一世一定也板上钉钉了。 贤王和王妃在林孝珏跟福宛这里没得到什么特别的消息,王妃就道:“清野先去看看周夫人吧,想必她们还不知道消息,都吓坏了。” 经过这一顿混乱,王府今日的宴席怕是难以进行下去了,贤王和王妃还要善后。 林孝珏闻琴音而知雅意,颔首道:“那臣女告辞了。” 福宛拢着她的胳膊:“我送你。” 二人刚走出书房门外,迎面就匆匆走过来一个侍卫,福宛知道这是给她父母传话的人,也没多想,就拉着林孝珏出了院子。 二人商量着先去接周清靓,然后再去找周家其他人,便拐弯走上夹道,去了福宛的院子。 刚已经正屋,碰见福宛的丫鬟,那丫鬟屈膝一下,然后道:“奴婢正要去找您,清扬小姐在里面等您呢。” 自然是跟福宛说的。 “表姐。”福宛侧头看了看林孝珏,然后迈步挺近小花厅。 林孝珏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钟清扬听见门帘响声,抬起头一看:“福宛,我有话跟你说。”她打着手势站起来。 一抬头见福宛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蹙蹙眉,这手势就停住了。 福宛按着椅子的扶手坐下去:“表姐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事?” 钟清扬想告诉福宛的是周清靓打了方颜夕的事,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呢,见林孝珏在就不想说了。 她端起茶摆摆手。 那意思就是来找她讨碗茶水的。 林孝珏侧身拍着福宛的肩膀问道:“钟小姐,可是年少时发过热?所以才会失声?” 钟清扬一怔,继而惊讶的看着她。 福宛眼睛也亮亮的:“对啊,你是大夫,你快看看我表姐的嗓子能治好吗?”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想说,我曾经,也是哑巴,后来好了,看着钟小姐,很亲切而已。” 福宛失望的哦了一声:“那就是你也没办法呗?也是,表姐都哑了七年了,她十岁那年高热不退,后来就说不出话了。” 林孝珏笑着点头,再没说什么。 钟清扬十指攥的紧紧的,一直盯着林孝珏。 林孝珏感受道她热烈的目光,当做没看见,对福宛道:“我去找我六姐,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了。” 福宛站起道:“那我一会就不送你了,改天再去找你。”说完嘴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个接骨的手艺我已经进步很多了,不过也死了很多头猪,我娘警告我不许再进厨房了。” 林孝珏抿嘴一笑:“你再接再厉。” 二人耳语完,林孝珏又朝钟清扬点点头,然后出了小花厅。 周清靓也换好了衣服,从厢房里出来,姐妹二人再次汇合,准备去女客那边去找周家其他人,这时福宛的下人匆匆跑进院子。 “周小姐。”见到林孝珏她如得大赦:“您快去看看吧,定国公带人堵了我们家的大门,嚷着要见您呢。” 定国公方景隆? 带人堵贤王府的门口? 还是贤王过生日的时候,他是疯了吗? 林孝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抬手:“带路。” 周清靓总是笑呵呵的笑脸见林孝珏担忧的样子也不由得蹙眉:“这定国公是什么人啊?” 林孝珏还没等回答,福宛跟钟清扬听到消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福宛神情凝重。 林孝珏摇摇头:“出去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114 公然叫板 方景隆负手站在贤王府的大门前,仰着下巴,耷拉着眼皮,十分轻蔑的样子看着贤王,他身后跟了二十几个家丁护院,个个手里都提着木棍。 方颜夕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坐在轿椅上,被两个轿夫抬着,她身边围了五六个千金小姐,都是她的好朋友。 与他们对立面站着的是贤王夫妇,与台阶之上,全都黑着脸。 贤王道:“国公爷有什么事不能进王府说,一定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方景隆一甩衣袖道:“不必了,她周家人伤我方家小姐,她现在不是能当家作主吗?那我今天就要当着大伙的面为夕儿讨个公道,王爷的盛情邀请就免了,只请王爷一会不要偏袒哪个就好。” 贤王眉心微蹙,刚要说什么,这时他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乱哄哄的议论声:“哪个是周家人啊?” “那个,穿红衣服的那个小姐,她就是吏部主事周光祖大人的侄女。” “看着就是小孩子啊,她能当家?” “据说在周家说一不二,除了周光祖就是她了……” 贤王夫妇回头看,就见林孝珏已拨开人群走出来,她身后还跟了三个女孩,一个是他们的女儿辅宛,还有外甥女钟清扬,另一个不认识。 “你们怎么也来了?”等四人从大门里走出来,王妃瞪一眼辅宛,小声道。 福宛指指林孝珏。 贤王也叫住林孝珏:“你不必来,这老匹夫竟敢堵本王大门,我今天要他好看。” 林孝珏道:“王爷和娘娘对周家照顾过多了,既然方大人点名找我,我不出来他不会善罢甘休,闹大了王爷脸上不好看。” 贤王摆摆手:“本王岂会惧他?” 林孝珏心道,贤王是不惧,但她哪来那么厚的脸皮要让贤王给她撑腰,朝贤王和王妃深深一礼:“王爷跟娘娘的恩情,我周家人铭记于心。” 周清靓也跟着行礼。 贤王哎了一声:“客气什么……”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小结巴你既然出来了就别做缩头乌龟。”方景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林孝珏跟周清靓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周清靓还看见轿椅上的女孩,好熟悉啊。突然就明白林孝珏为何会被点名了。 她去拉林孝珏的衣角:“妹妹……” 可这时林孝珏已走下台阶,她手上落得一空。 林孝珏昂首走到方景隆面前,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他:“你找本小姐?” 站在王府大门之后打探消息的众人哗然。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小姐,这小姐见了国公爷不仅不行礼,还非常无礼的去质问人家,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姐好横。 也有人道:“这小姐敢如此无礼,定然是双方早就认得了。”而且看样子还有仇。 也有人说:“小姐也不是籍籍无名,小姐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的,救火了许文馨许大儒。” 方景隆听着贤王府大门里传来的嗡嗡声,心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吵? 再抬头看林孝珏,浓眉不由得竖起:“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侯为何不行礼?” 林孝珏笑道:“是你死皮赖脸,要见我,又不是本小姐。求见与你,你要见我,还要我行礼?你想得美。” 众人:“……”礼仪不是这么论的吧。 方景隆怒气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大呵一声:“藐视本国公,等于藐视朝廷,来人啊,把这个不长眼的民女给我杖毙了。” 他身后的家丁立刻端起棍子,跃跃欲试。 “谁敢?”这时贤王提着袍子从台阶上登登走下来:“定国公是要在本王府前耀武扬威?你当本王好欺负是吧?” 方景隆一抬手让手下人暂停,然后看着贤王微眯起眼睛:“王爷您也亲眼看到了,这女子目无法纪。没大没小,本国公杖毙她是理所当然。” “好个理所当然。”贤王冷哼道:“那你方景隆带着这么多人堵着本王门口,喊打喊杀且不提了,就说你方才可给本王行礼了?没有。本王乃皇室子孙,贵为亲王,你对本王不敬,那你也应该被杖毙。” 方景隆语气带着不忿:“我乃一品国公,我见王爷顶多行躬身之礼,王爷好想让我三跪九叩不成?” “礼无大小。躬身之礼也是礼,你定国公就是没行礼,就不要强词夺理。” 也不知道强词夺理的人是谁。 方景隆甩袖哼道:“王爷今天一定要偏袒这周家女子了?” 贤王看一眼林孝珏,然后笑道:“方国公此言差矣,在京城谁人不知本王最是公道,本王只会秉公待人没有国公所言的偏袒。” “好。”方景隆笑道:“有王爷这句话就成了。”然后他看向门口里的众人:“我知道王府今日宴客,门内必定有不少亲戚朋友,今日大家就为我方家做个见证,这周家女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伤我方府小姐在先,王爷也说了会公允行事,大家都做个证。” 门内看热闹的众人听了就都往大门外走,贤王府看门的下人给这些人一个劲的让地方却还是空间不够。 林孝珏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奈,能来贤王府做客的,自然个个都是有些背景的,那些官老爷官太太的,他们不会亲自出来看贤王府的热闹,但都会派身边的人来打听。 就在这些男人身后,其实还藏着一些丫鬟呢,碍于女子身份才没走出来明目张胆的八卦。 这些人代表的就是京城贵族,如果在这些人面前不占道理,那以后周家将很难再京城立足了。 方景隆方才又说要杖毙她,其实就是想引贤王出来说话,他知道贤王不会袖手旁观,明知关键时刻贤王会插手,不如先让贤王表个态度,若一会贤王有任何偏袒,他就可以有话柄了。 先解决了她的大助力,这一招高。 贤王也回过味来,趁着大门口纷乱,他小声问林孝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摇头:“我周家人,不会无故伤人的。” 贤王点点头,满脸担忧道:“方景隆这一次敢当着众人的面跟你叫板,一定是有什么依仗在手里的,要不我把他打走算了。” 先不说打不打的走,打走了更难逃京城人悠悠之口,因为是做贼心虚,而且连带着贤王府都会受连累。 林孝珏心中一叹,今日恐难全身而退,是该担忧。(未完待续。) 115 翻旧账 本在门口打探消息的下人都被方景隆叫出来,这些人都出来站好了。 贤王不满的看了一眼方景隆:“你叫大家都出来,到底是所为何事?今日你若不占理,还围堵本王王府,本王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免了此事。” 方景隆呵呵一笑:“王爷放心,只要您不偏向着谁,今日我也定然不会让王爷为难。” 说着瞪向林孝珏:“你周府之人无故伤我方府小姐,今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他一个劲儿的说周家人伤了方家小姐,林孝珏侧目看向方颜夕,人坐在娇椅上含着泪,那受伤的小姐就一定是她了,可是谁伤的呢?她可没动手啊。 这是她感觉衣袖动了动,回头一看是周清靓正在叫她。 林孝珏将头歪向她,周清靓在她耳边低语道:“妹妹,我闯祸了,轿椅上的女子我认得,她诬陷我,让我踩了腿。” 原来凶手在这。 林孝珏将她手攥了起来,让她站到自己的身后。 “不怕,我来。” 方景隆看着姐妹二人的小动作,不屑的朝林孝珏一哼:“怎么样,这次你们家人无故伤人,你总没话说了吧?” 林孝珏抿道:“具体事情如何,还没说清,你怎么就知道,我无话可说了。“ 方景隆又是一哼:“你就嘴硬吧,定然会让你心服口服。” 这时坐在娇椅上的方颜夕道:“这位周小姐先撞伤了我,被彤彤她们抓了个现行,可她愣是要狡辩,最后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就踩断了我的腿。” 她哭的梨花带雨,指着周清靓的纤纤玉指都在颤抖,真是令人心疼的紧。 众人无不看向周清靓,有人已小声道:“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心肠这么恶毒,猜断了人家的腿啊。” “就是啊。真是可惜。” 贤王这时也叫过来福宛,跟福宛嘀咕些什么,应该是在打听情况吧。 不过谁知道经过他方景隆都不担心了,因为这次他占了道理。 他扫了一眼人群。继而朝林孝珏一瞪眼珠子:“你周家人蓄意伤人,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孝珏看着方景隆呵呵一笑:“自然有好说的,方才都是方颜夕的,一面之词,怎可相信?” 方颜夕身边一个身着桃红色衣服的女孩立即道:“是我们亲眼所见。还有王府那么多下人也看见了,这次你想抵赖也不成了。” 林孝珏撇她一眼:“你就是那个,彤彤?” 杨彤眼皮一跳,回头一步道:“你不用威胁我,我可不怕你。”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众人:“我说什么了?” 众人都看着杨彤摇头。 方颜夕心里骂杨彤,没用的东西,被人看一眼就吓得屁滚尿流。 她插嘴道:“周小姐不必装腔作势了,别人不认得你,我们都知道你心狠手辣,你伤了晚晴的脸。现在问彤彤的名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威胁她。”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声:“原来少施晚晴前些日子没出门,是伤了脸啊。” 前面少施晚晴的伤并没有乱传,但还是有人知道她受了伤,不过更多的人是莫名其妙,只知道跟贤王府有关。 现在终于明白是谁下的手了。 有人道:“一个女孩子伤别人的脸,这可比伤腿更恶毒些。” 又有人提起今日落水之事,也是跟少施晚晴有关的,谣言就乱的不成样子了。 林孝珏看着方颜夕:“是要翻旧账吗?” 说的辅宛也听不下去了,她也看着方颜夕道:“我要说多少遍。晚晴的脸……” “郡主。”林孝珏拉住她:“我来,不用你顶着。” 福宛开口,定然是要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这么多人。她怕福宛说不清再受了冤枉。 “这怎么行?岂能让你一直承受不白之冤。”福宛凛然往人前一站,然后看着方颜夕:“晚晴的事,冲我来。” 方颜夕好看的脸一白。 难道还有隐情?围观的人有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妃点点头看向辅宛,道:“既是我贤王府的人,就要敢作敢当,既然一直有人质疑周小姐。你又是她的好友,你知道真相,那么不妨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方颜夕诧异的看着王妃:“娘娘……” 贤王道:“就是,本王的闺女,一定要讲实话。” 方颜夕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其他小姐,她没想到贤王和王妃会这样维护林孝珏。 福宛得到父母的支持,沉声道:“少施晚晴受伤,并不是周小姐造成的,是我甩的鞭子。” 贤王妃下了台阶面向众人:“两件事都因我贤王府而起,大家也不用猜测了,少施小姐的伤的确与周小姐无关,是我教女无方,让小女伤了少施小姐。” 辅宛低头站在母亲的身前:“这不怪娘,是女儿当时不听话,太过骄纵,女儿误信谗言,所以才会跟清野起争执,打伤了人。” 又看向众人:“人是我伤的,你们不要乱诋毁周家人。” 然后又看向父母,贤王和王妃都微微点头。 贤王走过去抬手拍着她的肩头:“这才是本王的闺女。” 贤王一家光明磊落刚做敢当的样子,这让方颜夕好生怨怼,如果大家都信了是福宛打人,那岂不是说她信口雌黄? 方景隆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用警告似的目光看着方颜夕,方颜夕忙歉意的低下头。 其他几位小姐也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前面是方颜夕跟林孝珏的争执,她们可以毫无疑问的站在方颜夕这一边,但现在又加了福宛,她们就得谨慎了。 这边人短暂的沉默,围观的众人就一直给贤王府拍马屁,有人道:“少施小姐不是已经痊愈了吗?而且郡主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再说人家少施家都没说什么,旁的人操那份心干什么。” 辅宛摇摇头:“话不是那么说的,我做错了就是错了,晚晴痊愈是她自己幸运,我并没有出力,但祸还是闯了。” 众人直嘀咕:“郡主真是光明磊落,大气磅礴。” “这都像王爷,有乃父之风。” “人家是皇家的人嘛。”(未完待续。) 服务器错误 辅宛听着众人的夸奖,心中一苦,就因为她是郡主,所以做错了再回头也会有人原谅,但如果今天同样的话是林孝珏说的,那大家只会更厌恶她,更害怕她。 她做的事,她要自己承担。 福宛转身看向方颜夕:“还有方小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你不要再诋毁清野,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对,是这位方小姐先说是人家周小姐打的人,如果不是,那她就是在诬陷别人。 质问的目光到底是压过来了,方颜夕看着辅宛带着失望的目光脸色更加惨白,她有种预感,今后她跟辅宛,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一闭眼,再睁开心思已经平静,她道:“郡主这么说也行,但当时不止我一看见,众位姐妹也都看见了,是这位周小姐抓了晚晴当挡箭牌,您非要说我是诋毁,我也可以认,但就怕郡主难堵大家的嘴。” 那些小姐们也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了,她们的家人都会警告她们要讨好郡主,讨好方颜夕,但没说两个人吵起来讨好谁。 福宛看没人帮她说话,气得跺脚:“你们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指着那些装哑巴的小姐。 这时候心里最庆幸的是站在王妃身后的钟清扬,因为她是哑巴,没人会让她作证的,她嘴角苦涩一笑,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 周清靓从来不知道林孝珏在外面是什么样,听着方颜夕的诬陷,小脸紧张的不得了,如果继续下去,她妹妹岂不是要千夫所指? 她要站到林孝珏的身前替她挡着,刚一动脚…… 林孝珏感到周清靓的不安,一下子攥紧了她是手指。然后看着方颜夕神情轻快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少施晚晴,为何会挨打。” 对啊。万事都是事出有因,不能光看别人打人,你得看别人为什么打人。 辅宛眼睛一动,镇定下来。 她目光凌厉的看着方颜夕:“晚晴为何会挨打。想必你才是大功臣吧?当时我与清野不熟稔,你们可没少背后说她坏话,要不是你们挑拨,那****跟清野也不会有争执,是因为争执。才伤了晚晴。” 众人又一次议论:“都是知书达理的管家小姐,怎么可以到处诋毁别人呢?” “既然郡主以前不喜欢周小姐,现在却能处处维护周小姐,那说明周小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说明郡主知道自己是误会她了。” 方颜夕听着议论声,惨白的手指绞在一起,她说出少施晚晴的事是想要让大家知道林孝珏的熊狠毒辣的,可不是要败坏她自己的名声。 女子的德行,最忌讳挑拨是非,搬弄口舌。 她忙给身边的女孩们使眼色。 几个小姐顿时更紧张了。 还是杨彤第一个站出来,她道:“郡主。咱们自小的交情,还不如一个半路跑出来的乡野女子吗?郡主说我们诋毁她,其实是您被鬼迷了心窍吧,这女主可会阴阳之术。” 就是选择了方颜夕。 福宛攥紧了拳头,怒道:“我说过,我不是傻子,再说我被鬼迷心窍,我要不客气了,难道谁好谁坏我还分不清吗?” 众人之后还是有人小声嘀咕:“是阴阳之术啊,郡主会不会被骗了?” 阴阳之术在不明白的人眼中这神通可就大了去了。而且还被人忌讳。 贤王道:“杨小姐小小年纪,说话要讲根据,阴阳之术如何迷人心窍?你亲眼见过?” 杨彤胆子再大也受不住贤王的质问,脸色变得纸一样白。 方景隆哼道:“人家小女孩在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插什么嘴,刚才你可是说了不偏向任何人,现在是要反悔吗?” 他就问个话就是反悔了?贤王气的开始吹胡子,可是他没有。 林孝珏对贤王笑了笑,然后看向杨彤:“既然我如此厉害,怎么没。迷惑你?还容你在这,狗仗人势?可见我的阴阳之术,是无法迷人心窍的。” 福宛笑道:“对,要是真有这样的法术,那岂不是看谁不顺眼就给谁迷糊了?清野自然不会放过你。” 众人恍然大悟。 杨彤被贤王责问,又被众人嗤笑,却没一个人出来帮她,她羞恼至极,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千的恨意都指向了林孝珏:“你方才骂人?你没家教。” 说不过就说人没家教,林孝珏眼睛一撇, 这时辅宛脚一顿地,攥紧了拳头道:“你若还有道理,就说理,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我鬼迷心窍,我是傻?我很笨?难道我不辨是非?我就是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傻而已,你们就都站出来说我鬼迷心窍了。” 贤王和王妃同时心想:感情这些人以前都拿我闺女当酒囊饭袋呢。 林孝珏的瞪眼对杨彤等人有威慑力,但不足以令她们从心底感到害怕,但辅宛的震怒真的震惊了别人。 杨彤拉了一下方颜夕的一角:“夕儿。” 周清靓看他求助,道:“郡主说的没错,难道天下人就你们奸,别人都是不明是非的?别人不按你们的想法行事,你们就要刻意诋毁,郡主跟我妹妹合得来就是鬼迷心窍,那你们颠倒黑白是什么?是天生的喜欢诬陷人,是人品就不好吧?” 林孝珏和辅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看不出,这么憨憨的一个人,她还挺厉害呢。” 周清靓看一眼二人,小脸一红,继而瞪圆了眼睛盯着杨彤等人,不让人的气势就这么立起来了。 杨彤害怕别人,但这个蠢货她不怕,她呵斥道:“你算老几,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你算老几?”林孝珏辅宛周清靓三人异口同声。 众人:“……” 方景隆看着几个女孩吵来吵去的头疼,她看一眼方颜夕:“先说正事吧。” 方颜夕收到伯父的不满,心中一跳,她刚才是画蛇添足了。 立即揉着腿哭起来:“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杨彤等人立即围过来:“夕儿,你怎么样了?” “越来越疼了,我的腿断了。” 林孝珏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她这疼可真是方便,说疼就疼了。(未完待续。) 117 各执一词 少施晚晴哭着喊腿疼。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道:“方侯爷,您叫大家作见证,但大家道现在还不知小姐的腿到底伤的如何了呢?严重不严重啊。” 方景隆给身后人一个眼色,方颜夕之后有两个穿着灰衫直裰的老者拱着手走出来。 左边那个道:“小姐腿伤的十分严重,骨头已经断了。” 另一个点点头。 众人纷纷议论:“这么严重,这也太狠毒了。” 林孝珏仰头看着二位郎中:“既然如此严重,为何不先去接骨,还有力气跑来搬弄是非,刚才大家都看了,这位方小姐,诬陷她人,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见方家那边人又要狡辩,她接着道:“别以为你们年龄长,就可以信口雌黄,我就是大夫,若方小姐腿骨断裂,说话岂能如此,中气十足?骨断必阻血行,血行受阻,全身气机不畅,会状况百出,你们当我看不出?” 忘了,这是个内行。两个大夫支支吾吾起来。 一开始有人就认出了林孝珏,人家是神医啊,起死回生。 人群中:“莫非这方小姐是装的?” “不会吧,那可是大家闺秀。” “拿这种事来装,那不就是讹人吗?” 说什么的都有。 方景隆见势不好,立即指着林孝珏:“你住嘴,你说你看一眼就知道,我们为何信你?你家纵人打人,自然你不会承认了,夕儿虽然腿伤严重,但为我方家这口恶气,这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林孝珏目光淡然看着他:“好个争口气,那国公爷怎么说?” 方景隆心中盘算着,这次周家理亏,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小结巴付出代价。 原来方颜夕受伤之后立即派人去叫方景隆,方景隆听清缘由之后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就带人杀到贤王府来了。 方景隆见众人还是不太信任的样子。摆出两个老大夫道:“这二位都是城里德高望重的大夫,大家不信我,总该相信大夫的话吧?” 两个大夫忙给众人行礼作揖。 贤王夫妇眉心蹙起。 福宛要说话,林孝珏朝方景隆微微一笑:“让他说。” 方景隆笑道:“周小姐果然有魄力。那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夕儿断了条腿,周小姐你自己觉得。我会怎么说。” 周清靓紧张的看着林孝珏,道:“妹妹,是她们挑衅在先。” 林孝珏一手拍着她的手背,一手朝方景隆摆了摆:“我相信我姐姐,她不会无故伤人,是你们挑衅在先,我只讲道理。” 方景隆黑着脸一哼:“你相信?我还相信这件事是你故意指使的呢。”指着周清靓:“是不是你伤的人吧?” 几个小姐一起伸出手指:“就是她。” 周清靓毕竟不如林孝珏走南闯北的,吞咽一口道:“开始是她绊倒我,那个什么彤彤的就一直诬陷我,我气不过。才踩了她一脚,也不会睬断啊。” 钟清扬心道:“不会睬断但也是踩了,这回周清靓亲口承认踩了人,周家是没跑了。” 其他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了:“还真动手了……” “哪有女孩子会跟人打架的,真是没教养啊。” 杨彤等人得意的翘起嘴角。 辅宛走到周清靓身边:“真是你睬的?” 周清靓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蹙眉点点头:“但她们先诬陷我在先,并不是我挑起的祸端。” 林孝珏心道,可睚眦必报的恶名怎么说都摘不掉了,那边杨彤又对周清靓耍哼:“我们怎么诬陷你了,当时那么多人都在。你把夕儿撞到在地,还想抵赖。” “是她绊倒了我,我摔的跟被狗撵了一样你没看见?若是我撞她,她怎么会一点伤口没有。我自己却摔成那样?” “是你笨,弄巧成拙了呗?” “你血口喷人。”周清靓看向林孝珏:“妹妹,他们当时就是这么诬陷我的。” 林孝珏点点头,这些个小姐都跟方颜夕要好,现在还能出面指正,应该她们的家族也是在攀附定国公府。这些人个个牙尖嘴利,周清靓个性直接,当然抵挡不住了。 她看向杨彤:“你口口声声说姐姐,笨。那我问你,方颜夕被撞倒,是你亲眼所见吗?” 既然周清靓说是方颜夕绊倒的她,那她就是没撞,这杨彤就在撒谎。 杨彤神色一怔,目光有些躲闪:“我是没亲眼所见,但夕儿摔倒是事实。” “不是亲眼所见,你当的什么人证?凭你嗓门大?还是脸皮厚。” 众人:“……这杨小姐也没亲眼所见,不是自取其辱吗?” 杨彤被人说的脸色发白,这时她身后一个身着淡粉色凌花对襟褙子的高个女孩走出来:“前一次周小姐撞倒夕儿,我们是没有亲见,可周小姐说被夕儿绊倒,也没有人证不是吗?”话锋一转道:“但后来周小姐又一次动手,睬断了夕儿的腿骨,这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不光是我们,王府里很多人都瞧见了,前面的是谁对谁错可能都是无心之失,但后面,周小姐就有些歹毒了。”她没有杨彤那么凌厉,声音淡淡的,但要比杨彤镇定的多,说的话也条理清晰。 林孝珏就知道最后她们会给周清靓扣上这样的帽子,她蹙眉不语。 围观的众人听了又一人的证词,就更加相信周清靓是真的打了人。 “小姑娘之间有争吵在所难免,但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啊。” “这位周小姐的报复心太强了。” “……”批评声一面倒。。 方景隆看着林孝珏:“就是如此,这回你有什么好说的?” 林孝珏还是别人看不清情绪:“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信我姐姐,是故意伤人,定然是你们方家人,先惹了她,前面的事没有证人,我不服。” 周清靓咬着唇,气的小脸通红:“真的是她先绊倒的我,我伤口还在呢。”说着亮出手掌给众人看。 她手上血痕尢在,虽然不是很深,但一看就知道是摔伤的,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到底谁的责任啊?” 方颜夕则头伏在腿上啼哭不止:“伯父,夕儿腿疼。”(未完待续。) PS:  推荐下好友的新书,十分新的,名门闺战,作者秦兮,她有完本作品,嫡女重生宝典,差点封神,文笔很好的,大家敢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书号1003373388。 简介:不要脸面不顾廉耻贴了英国公一辈子的宋楚宜死了。 她死的那一日英国公正好请了戏班子来给她的亲妹妹贺寿。 伶仃一人的宋楚宜觉得再无眷恋。 谁知睁眼却重新回到未婚前。 问她还要不要不顾一切的追逐所谓的真爱? 她心平气和:不是我的我不要。上一世的事大家都有错就算了。这一世好好过吧。 谁知某个也重活一世的人偏偏如同臭皮膏药搅得她不得安生。 XXXXX!宋楚宜再也克制不住,妈蛋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我不玩的你们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宋! 117 腿,赔你方家。 周家小姐和方家小姐各执一词,还都有伤,众人信谁? 方颜夕的哭声比较领大家同情一点。 方景隆抬手扶着她的背:“夕儿不哭,伯父给你做主。”大呵一声:“小结巴,你休要再狡辩了。” 这时贤王叫来朱威:“你问一下,园子里有谁看见了这件事的经过。”有对众人道:“还是查清楚的好。” 那么大的园子说不定还真有人看见了呢,众人称是。 朱威道了声是,小跑着挺进了大门。 方景隆看一眼方颜夕,方颜夕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给他安心的眼神。 他心中稳妥,瞪着贤王道:“实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都摆在王爷面前,王爷还想替周家人翻供吗?”又道“而且实事都是周小姐自己亲口承认的,王爷好像想抵赖也不成?” 贤王道:“事情发生在我贤王府,本王自然要查的一清二楚,免得有人说本王做事不公允。” 方景隆面向众人:“各位觉得王爷公允吗?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人证物证俱在,王爷还要去找目击证人,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王府安排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就算朱威找到人,如果是贤王府的人,真的不足以令人信服。 贤王两条长眉像剑一样竖起:“方景隆,你当本王像你那么没人品。” 方景隆一垂眼皮:“可我只听过王爷吹拉弹唱好男风,吃喝嫖赌养小童,没听说王爷有什么人品啊。” “你娘。”贤王气得手抖:“骂本王你还带押韵的,你少坏本王的名声。” 感受到贤王满满怒意的众人:“……”王爷的名声不用别人坏。 方景隆抬手拨开贤王的手指,沉声道:“王爷您在京城也混的太滋润了,我想您是不是应该就藩去了?” 贤王的封地在京城边上,王府不在皇城之内。 贤王气得吹胡子:“这是我皇家之事,你管不着。” “皇家之事就是国事,既然是国事,那就是天下人的事。王爷不就藩有为祖制,谁都可以管一管。” 本来贤王不去封地是皇上不放他走,但那些御史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皇上是宠溺弟弟。纵容贤王,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总有人弹劾贤王,现在贤王不管朝政不惹事,渐渐的大家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如果方景隆挑头的话,御史为难皇上。皇上不得不让贤王就藩,但他绝对不会让贤王在京城附近晃悠,毕竟这皇位是要传给皇子的,皇上就算跟贤王是亲兄弟,也不得不忌讳他。 到时候说不定会重新给贤王划分个地方,也许是穷山恶水,也许是幽困之地,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孝珏捻着手指,脑中整理方景隆的话。 贤王被方景隆气都眯起眼睛,他哼道:“你想怎样?” 方景隆看了林孝珏和周清靓一眼:“王爷最好是公允处事。” “你要本王如何公允?” 方景隆面向林孝珏:“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方家女儿废了一条腿,她周家人就得赔一条腿。”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气。 周清靓紧张的拉着林孝珏。 辅宛脸色沉重道:“国公爷是否太蛮横了些,可是你家方小姐挑衅在先……” 方景隆刚要呵斥她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就听身旁噗的一声。 众人惊呼,还有女子尖叫的声音,显然是碰到极其可怕的事。 “清野!” “妹妹!” 辅宛和周清靓同时扶住林孝珏。 “你怎么样?” “妹妹,你怎么这么傻?都是我不好。”周清靓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 原来林孝珏不知哪里抽出的匕首,痛快的就插在自己的大腿处,就这么不废话的自残了。 方景隆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啊。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惊掉了下巴。 方颜夕等几个女子都吓直了眼,这也太狠了吧? 林孝珏感受到众人或心疼或不解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习惯了。 “妹妹,这怎么办?” 周清靓看着她腿上的匕首有些不知所措。 林孝珏摆摆手。匕首不能这拔,这样血流的就没那么快。 继而她忍着痛看着方景隆:“我周家人,从不会耍赖别人,任何东西。方颜夕的腿,我六姐打的,没错。就打了,我还说打得好,我周家人不惹事,但不怕事,你们要腿,有我赔给你们。但我也要警告你,谁再敢欺负我周家人,要命,我都赔得起。” 她结结巴巴的,声音也不大,但每一句话都向重锤一样锤在人们的心间,令人从心底里畏惧,发寒,又充满尊敬。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女子想要对世人说的一句话,她们周家人不任人宰割。 “妹妹。”周清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辅宛眼泪也在眼前打转。 回过神来的贤王懊恼的看着她:“你这孩子,本王难道还护不住你们。” 林孝珏朝他感激的一笑,她的事,不能连累了别人。 王妃看她笑得苦涩,也擦擦眼角,然后朝身后一招手:“还不把小姐抬回去,去请太医来。” 贤王点点头忙道:“对,先治疗伤。” 然后看向方景隆:“这下你满意了吧?不过周家陪你方家一条腿,但你方景隆围堵我贤王府,这事咱俩没完,朝堂上见。” 如果贤王一直维护林孝珏的话,那方景隆就算带人来堵门也是有的放矢,但现在林孝珏眼都不眨就捅了自己一刀子,他方景隆想要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没理由难为贤王了。 方景隆看着王府诸人都在忙着料理林孝珏的事,眼珠子都气出来,他哪曾想过小结巴又这么狠,关键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真舍得,他怎么下得去的手呢。 两个老大夫这时悄悄提醒那个双目喷火的定国公:“国公,咱们回去。再呆下去……” 方颜夕根本腿就没事,但林孝珏是真的捅了自己一刀,如果呆下去被人知道,那他国公府就成了仗势讹人之辈了。 “回府。” 他抬手命令身后众人。 就在这时:“谁也不能走。” 激昂的男子声音从大门里传来。 方景隆等人停下脚步。扶着林孝珏的辅宛和周清靓也立住了身子,众人全都看向来人方向。 贤王和王妃目光一凝,贤王道:“你们几个捣什么乱?周小姐急需救治。” 风少羽贤王世子哥几个从大门中走出来,个个脚步匆匆,面沉如冰。让人一看之下便想赶紧给他们让地方。 风少羽最先走到林孝珏的面前,道:“辅宛跟清野去治伤口,清靓留下。” 周清靓抬起头:“……”怎么又是这个人。 辅宛不知道他们他们这时候赶来是什么意思,听着风少羽的话,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摇摇头:“无妨,风公子有话直说。”意思她先不走。 大家都知道她的固执,便不再相让。 风少羽一侧身看向旁边的方景隆面:“周清靓最后是打了方颜夕,但有件事大家必须明白,这方颜夕她就是欠揍。”手指一直方颜夕。 方颜夕本就苍白的脸变的有些怒红,她颤声道:“少羽哥。你在说什么?” 风少羽一哼:“从现在起,我不是你哥了。”然后又看向众人:“周清靓是气愤不过打了方颜夕,但全部因为方颜夕的挑衅,方颜夕给周清靓下脚绊,事后还无赖周清靓撞她,所以周清靓才会怒急做出伤人之事。不过试想一下,若是各位中有人被一群人指着鼻子诬陷,想必也会气愤不过去惩治那个罪魁祸首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周家小姐的确有情可原。”众人顿时又一议论开。 方颜夕眼皮子一跳,当时风少羽他们看见了? 杨彤身旁的粉衣女孩突然想到周清靓跑走时接应他的那个背影。风少羽。 她面色一惊,看向方颜夕,难道方颜夕是骗她们的? 不远处的钟清扬悄悄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心中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了。 方景隆见风少羽一出来就把矛头指向她们方家。气的大声呵道:“风少羽你休要信口雌黄,谁都知道你老子专爱跟本国公作对,你自然也想诋毁我方家,你的话怎可听信?” “是我亲眼所见的。” 贤王世子走到风少羽身边,然后看向林孝珏,见她嘴唇泛白。但笑容仍在,在看她的腿上,红裙之下显得血迹没那么明显,但她知道她一定在硬撑。 他眉心纠结在一起道:“抱歉,我们来迟了。” 风少羽被周清靓踩了一脚之后就去了湖边,但那时湖边的事已经结了,然后他又回阁楼去找贤王世子等人,大家都听说四皇子没有大碍,于是都松口气,几个小伙伴没了担忧,就开始调侃起风少羽跟周清靓,于是门口方景隆来找麻烦,大家谁也不知道。 还是朱威去找人他们才听说的,于是匆匆赶来,但还是晚了。 林孝珏还是淡笑着:“不迟,刚刚好。” 贤王世子点点头,然后还是对方景隆道:“是我亲眼所见,我贤王府本与你方家无冤无仇,不然方夫人跟小姐也不会今日来府上做客,所以我说的话,国公爷觉得应该不会是为了抹黑方家吧?” 事情再贤王府发生的,贤王家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贤王世子自然也不会去抹黑方家。 方景隆虽然没问方颜夕起因,但他知道结果,这个侄女的伤不重,所以贤王世子不是撒谎,就是真看见了。 他看一眼方颜夕,方颜夕一唇色全无。 他收回目光朝贤王世子哼道:“但这结巴跟你家交好,你说的话,也不足为信。” 贤王跳起脚来“你放屁,少羽诋毁你,本王的儿子,还削于无赖你不成?” 方景隆一白眼珠子:“反正你们是一伙的。” 周清靓和福宛:“……” 这天下人都诬陷他家,满世的人都对不起他家的高姿态也是没谁能比了。 这么多证人方景隆都不肯认错,说什么都是别人对他家有敌意的样子,正让大家无从下手。 这时门里有传出轻柔淡淡的男子声音来:“其实这事很简单就能解决。” 怎么又有人?是谁? 众人再次面向门口。 林孝珏听见声音眉心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福宛看着来人“咦?”了一声,轻轻道:“怎么会是他?” 周清靓问道:“他是谁啊?” 万众瞩目下,一个身着宝石蓝直裰的公子从门里走出来,他身高中等,面容很是清瘦,但并不影响他是美男子的事实。 有人声音带诧异:“是陈公子。” “这不是陈阁老的儿子们。” 来人正是陈博彦。(未完待续。) 119 输!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现在这个时候,眼看着是定国公府跟贤王府在拉锯,聪明的一点的人都不会站出来说话的,因为你无论帮着哪一方,都要得罪另一方,而两家人都不好得罪。 风少羽等人警惕的看着陈博彦,这个人曾跟林孝珏有婚约,不知道为嘛后来变了,谁知道他是敌是友。 贤王世子跟他交情最好,问道:“子鱼你有何高见?” 方景隆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想着他既跟林孝珏有过婚约,最后又娶了林家的另外一个人,定然是有矛盾的,那就是林孝珏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方景隆笑呵呵的道:“陈家世侄觉得这事谁对谁错?” 他陈博彦虽然还只是个书生,但他爹位高权重,他的话是非常有影响力的,林孝珏眼睛不带情绪的看着他。 陈博彦投以她担忧的目光,不过只一眼,他拱手向贤王,之后是方景隆,然后是几个小伙伴。 之后他道:“现在周小姐已自残一条腿,想必方家是没有什么怨言了,那么不满意的就在周家,起因就是到底是方小姐先挑衅的周小姐,还是周小姐挑衅的方小姐。 照哥贵为贤王府的世子,小生觉得他不会撒谎。” 妈蛋是帮着小结巴的,方景隆刚要动怒。 陈博彦一抬手又道:“当然,觉得二字并不能让人信服。其实大家还在意一件事,就是周小姐到底是小女孩之间的玩闹还是就是心思狠毒,那不如让方小姐当着大家的面验一下伤,若真的断了,那周小姐的腿,断的也实属应当,若方小姐的腿没断……呵呵,大家不用我说也明白了吧?” 妈蛋,真的是帮着小结巴的。 方景隆喊着那轿夫:“回府。”谁会傻到让你们验伤。 挡路的小姐们立即让出位置,方家众人好似要落荒而逃。 贤王振臂一呼:“给我围起来。”又变成了抱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贤王府大门是城门口啊?” 贤王府门口的侍卫得令,端着长枪立即追上去。 方景隆回头指着贤王:“你要跟本国公动手?” 贤王挽起袖子:“你都跑本王头上拉屎了,本王还不收拾你?”又一挥手臂:“把方小姐请下来,这是不说清楚。万一坏了本王名声怎么办?”虽然他不需要好名声。 风少羽添油加醋道:“清靓还手实属应当,但我们亲眼所见只是踩了一脚,她一个小姑娘,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方颜夕就是装的。” 知道他春心大动的小伙伴们:“……”这个时候。其实这句话可以免了。 贤王府的侍卫奔着方颜夕而去,方颜夕跟两个老大夫都吓得面无血色。 方颜夕心里不明白,为什么福宛,风少羽,照哥,她曾经的好友现在都要背叛她?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的形式很危急,她不能让贤王府的侍卫碰到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伯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方景隆瞪红了眼珠子:“保护小姐。”方府的侍卫全力护住自家小姐。 眼里两伙人就要打起来。 打探消息的众人:“……”有的已匆匆躲回王府大门。 危急时刻,众人就听一低沉的女子声音淡淡响起。 林孝珏手抬起来:“王爷,让他们走吧。” 啊?!最蛮横不讲理的人突然好说话了,你震惊不?四周再次寂静。 风少羽等人都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方家那边的人也十分意外。 林孝珏朝傻眼的方景隆淡淡一笑:“定国公不敢让方颜夕,验伤,狼狈逃窜,其实不管验不验,公道已在人心。” 众人无不点头:“对啊。” 风少羽等人松了一口气,不是中邪了。 方景隆回过神来心里骂道:“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他哼道:“你才狼狈逃窜,是我家夕儿的伤势不能耽误了。” 方颜夕抱着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的腿,我的腿……” “呵呵!”林孝珏露出招牌笑容:“随你怎么说,反正。公道自在人心。” 看热闹的人无不看向方景隆。 方景隆感觉眼前有无数把利剑射过来,走,落荒而逃,不走,可方颜夕的伤势根本无法见人。 两个老大夫更是要跪下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作伪证。就晚节不保了。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陈博彦看着他二人道:“你二人应该知道撒谎的后果。” 贤王一声呵斥:“若方小姐伤势无碍,本王就把你们这两个江湖骗子投到刑部大牢去。” 两个大夫就势就要跪下,方颜夕急的手指甲陷进肉里。 方景隆突然一声暴呵:“今日我就要回府,谁敢碰我夕儿一下?” 有他当主心骨,两个大夫到底还是停住了。 贤王不甘示弱:“那咱们就打一场,谁怕谁啊,给我上。”他一挥手。 方景隆也后退一步挥手:“给我打。” 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眼看贤王府侍卫的长枪已经挑上了点国公府家丁的棍子。 “算了,让他们走吧。”淡淡无所谓的声音又起了。 众人提着的心再次放下,还是人家周小姐识大体。 贤王有些犹豫的看着林孝珏:“这么放走了多憋气啊。” 如果不放走,贤王府势必要跟定国公府交恶,两府要是打起来,那可是震惊京城的事,最后皇上定然要追究责任。 可两家人都是皇亲国戚,最后这替死鬼可能就会找周家背,现在林孝珏只是自残了一条腿,如果皇上真追究起来,那可能就是周家人性命的问题了。 钟清扬在林孝珏喊放他们走的时候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姨夫,心道,姨夫,人家可是深思熟虑的,不是大量,是自保。 林孝珏手攥紧了腿伤匕首的柄,还是那种淡淡的声音:“让他们走吧。”伤她都伤了,不傻的人也应该知道方家是在讹人。 而且外面到底评价她周家人是好是坏,她根本不在乎的,真正能得到什么才是她在乎的,暂时这一局,她负伤了,输,所以还有什么好争执的? 林孝珏都不再追究方家人,其他人再说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最后方景隆带着家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那些打探消息的人也都鱼贯入了府门。 门口最后就剩下贤王一家人跟风少羽他们。 贤王夫妇问林孝珏:“你这伤到底如何?” 林孝珏额头渗出些汗珠:“不满大家,很严重。” 她自己是大夫,平时心眼又多,大家都以为她这一刀只是做做样子的。 周清靓憋着嘴:“那怎么办啊?” 风少羽看的心疼站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 周清靓:“……”这么乱的时候她又不能说风少羽什么。 二人的小动作没人注意,陈博彦也面代担心的靠近林孝珏:“还是先治伤口吧。” 林孝珏点点头:“今日多谢,陈公子。” 陈博彦以为她这辈子再不会理会自己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你俩的事以后再说吧。 王妃再次招呼人:“快扶小姐进去。” 下人们就赶过来。 林孝珏试着迈一下步子,麻木的劲已经过了:“不行,我现在动不了了,麻烦王爷找辆车,送我回家。” 辅宛道:“回去怎么办?在王府,好歹有太医。” 贤王也道:“你放心,老院丞对外伤很拿手,一定会保住你的腿的。” 众人又纷纷给意见。 最后林孝珏只道:“我家中有药。” 短暂的寂静过后,贤王呵了一声:“备车。”(未完待续。) 120 挺起你的腰 林孝珏负伤回到家中,但鉴于她隐忍的个性,这伤势她是不会说的,也让大家瞒着周家其他人。 但跟她同去王府的张氏等人不可能还不知道。 几人听到消息之后也匆匆赶回家,一回来都没有去跟老太太报备去来到林孝珏的院子。 此时送林孝珏回来的风少羽等人已先行离去,卧房中除了周清靓和两个丫鬟,只有辅宛算是外人。 几个丫头正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但神情并不严肃,看着也不像是有大事发生。 张氏行在最前头,问道:“不是说清野受了伤,严重不。” 林孝珏身子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被子盖着腿,见到长辈,忙笑道:“无碍。”又看向辅宛:“这位就是郡主了。” 又给郡主介绍来人:“我大伯母,二伯母,嫂子,姐妹们你是认得的。” 辅宛一一见礼。 张氏跟刘氏以前只听过辅宛,但都以为没见过,突然看见熟悉的脸,给二人下了一跳。 张氏道:“郡主曾经是不是来过寒舍啊?” 旁氏道:“看着是眼熟。” 当时林孝珏还没有回到周家,给老太太看病,林孝珏领她一起的,但当时没有表露身份。 辅宛点点头,让了椅子给张氏:“大伯母叫我辅宛就行,您若是太客气,清野以后就不准我来了。” 张氏嘴上说是,但不敢真的托大,并没有坐。 好在陵南又搬来了两张小凳子。 张氏坐下,旁氏跟周情媛站到她身后,可刘氏就是真不敢坐了,既然认出了辅宛,她就不能不想起,第一次见辅宛时,人家郡主跟她打听事,她可是摔了脸子的。于是站着不动。周清池奇怪的看着母亲。 辅宛并不知刘氏在周府的所作所为,虽然对她印象不好,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林孝珏的亲戚,爱屋及乌。以为刘氏是惧怕她的身份,又让了一下:“二伯母也坐。” 刘氏吓得腿抖,她哪敢让郡主叫一声二伯母,哎了一声,赶紧坐下来。周清池也走近了去。 招呼打过了。张氏仔细打量一下林孝珏,看她唇无血色,神情有些疲惫,就道;“不是不严重吗?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周清靓站在床头,眼泪啪嗒掉下来,刚要说什么。林孝珏看见了忙动动身挡住她:“没事,做戏给人看呢,我这几日,都不会外出,若有人来找我。除了要好的朋友,其他人,一律不见,剩下的事,大家都不用担心,我是大夫,知道轻重。” 周清靓知道她不想家人担心,转过头去把眼泪擦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床上,她以为谁也没看见。 但周清媛是站着的,还是挨着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问道:“不知妹妹是为何跟方家起的争执。” 张氏也道:“我跟他们几个在厅里等你们,后来听说什么定国公在门口找王府麻烦,我们也不敢乱动,身边又没个知近的人。都别家人的下人都回来了才知道是你出了事,后来娘娘就把我们送回来了。” 旁氏跟着点头。 刘氏一沉脸问道:“就是啊,你们怎么会惹上人家国公府呢?咱们是什么人家,人家是什么人家,明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还要去招惹祸端。最后怎么样?我们听说你自己扎了自己的腿,人家有什么损失?还不是得让人家欺负了,真是的,尽知道找麻烦。” 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要让人欺负死也不还手吗? 大家都看向她。 周清靓道:“妹妹是为了给我解围才受伤的,二婶你要责问就责问我好了。” 刘氏来了劲,歪着脖子看着她:“你怎么了?你就不能让人说了?跟清池一起出去的,我闺女是好好回来了,你呢?那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周清靓如厕出来正好碰见四皇子出了事,当时她担心林孝珏就直接去找人了,现在反倒成了刘氏数落她的把柄。 关键还当着张氏的面数落的,这让周清池反驳她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反驳了是她不尊敬长辈,不反驳,好似要她替自己的母亲来管教女儿。 陷入两难,小脸气的通红。 张氏也沉下脸来,她的女儿,她自己还没说话呢,刘氏一个当二婶的哪来的那么多话,但当着辅宛的面,张氏还是想给刘氏一点面子。 周清媛忙打圆场:“那是园子里突然乱哄哄的,妹妹定然是被吓到了。”她们最后知道落水的是四皇子,就没想到周清靓是因为担心林孝珏。 旁氏也道:“六妹妹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哎呀。”刘氏哼道:“我这才说一句你们就都上来了,怎么?她就真的说不得了?” 众人就都住了声。 福宛蹙蹙眉头,屋里有伤患,她这么没轻重的真的好吗? 这时林孝珏咳嗽一声看向刘氏:“您抱怨完了?” 众人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氏一愣,感觉她没什么好话要对自己说,脸变得讪讪然。 林孝珏可不管她有没有悔悟,道:“我可以容忍你,见钱眼开,也可以容忍你,在家里张扬跋扈,我甚至都可以容忍你,天天告我黑状,说我坏话,但你给我听清了,对外人,谁都不能屈服,不是我周家人惹他定国公,是他定国公自己不开眼,惹上我周家人。” “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皇后的娘家,皇子的母族,他定国公府也不过是皇妃之家,他们家该有的尊贵,我们家都有,她们家没有的尊贵,以后我们家也会有,所以你给我记住了,在家里你怎么闹都行,别在外面给我丢脸,挺起你的腰来。” 不光刘氏,屋里所有人都挺起了腰。 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众人:“……” 刘氏又被人训斥了一通,这回还不是背着人,也没人帮她说句话,老脸红到耳朵根,一下子就趴在张氏的肩膀上:“大嫂……” 这次是真委屈,也不敢告状了。 刘氏拍着她的肩膀,心中一叹息:“你说你何必多那个嘴呢。”(未完待续。) 121 注定的仇家 周清池见母亲如此,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没面子,林孝珏不过是个小辈,却像教训儿女一样数落她娘,她道:“八姐,我娘就算说错话,也是你的长辈,你说话都不知道客气吗?” 周清池脾气倔,平时爱耍小性子,但跟姐妹们还真不会故意挑事,今天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娘亲受委屈了。 张氏等人忙劝着二人:“都少说两句,清野还伤着呢。” 周清池想了想闭了嘴。 林孝珏却笑了笑,道:“吕氏春秋中有句话,君虽尊,以黑为白,臣不能听,父虽尊,以黑为白,子不能从,二伯母虽为长,贬低自家人捧高别人,我不能忍。” 众人都是一愣,这就引经据典上了。 周清池咬着唇低下头。 可林孝珏还没完,她继续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抱怨,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若不说二婶,又怎么对得起,处处维护我们周家的那些人。” 除了刘氏,大家都在跟方府抗争啊。 四周顿时静的可以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周清池头低的低低的,再也没抬起来。 刘氏这是间接又被数落一番,但这次再也不敢评理了,她小声呜咽着,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尬尴,辅宛本是个外人,但她心里林孝珏是她的亲人。 她道:“二伯母也别怪清野心直口快,您一进来不问问她伤势如何,先说她招惹了国公府,您想想若是您的话,心里舒服吗?而且事情本来就不是清野她们的责任,是方家人故意诬陷人,就是要给周府难堪,您不帮着自家人也就算了,但也不要灭自家人的威风。” 林孝珏知道辅宛这说话是客气的,定然是看着她不是周家人的立场上。刘氏又是长辈,若是平辈,辅宛可从不给人留情面。 但旁人不知,张氏等没想到这位郡主也这么直。旁氏硬是笑了笑:“难怪郡主跟八妹能玩到一起去。” 臭美相投呗,周清媛脑里给她补了一句。 林孝珏朝福宛道:“你是真不怕得罪人。”目光从刘氏和周清池身上略过。 其实别人的家事她不该插嘴的,名不正言不顺,福宛郡主多管闲事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以前怎么从来没在意过?以前没有一个人面对人家一家人的时候。 她坐在床边,林孝珏偷偷用脚趾碰了碰她的屁股。 福宛先是一怔,随即了然,她没有因为她多管家事而生气,是在感激她,继而秀脸一红。 众人见福宛坐的端正,还以为她被林孝珏说的下不来台了。 刘氏瘪着嘴擦擦眼泪:“郡主教训的是。”她得给人家郡主台阶下啊。 周清池心中一叹,母亲还真让林孝珏给说着了,到底还是见到地位高的人就想讨好了。 张氏见刘氏让一群孩子轮番数落着,也挺可怜的。还有周清池,怎么都是自己孩子,不能太扫这些人的面子。 她忙笑道:“反正事已经发生了,而且那方景隆从前就不是个东西,咱们跟方家的对立,从老国公那里就开始了,现在又都在京城,以后也没跑,解不开的。”打着圆场。 林孝珏心中一动,刘氏的臭毛病就是张氏她们的不忍心惯出来了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就会按照你的性格来行事,动了动眼皮,算了! 周清靓见母亲忙着转移话题。道:“这次是我太冲动中了招。”于是她就把花园里的事说了一遍:“妹妹是为了维护我才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然后看向林孝珏:“妹妹,是我连累了你。” 周家其他人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这次还真不赖林孝珏,都有些微怔。 林孝珏听周清靓反复说这一句话“妹妹,是我连累了你。”都不知道重复多少次。 她笑了笑:“六姐不必内疚。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若是我,我也会还手,我还会往死里打她,你要是无动于衷,才是连累我。” 这话怎么说的? 大家都看着她。 林孝珏道:“明明是方颜夕等人,心怀不轨,六姐光明磊落的,哪里有错?我赔她们,也是我自愿,如果因此就责怪六姐,那我岂不是是非不分?” 又道:“其实跟方家的矛盾,本就是因我杀了方景奎,若是连累,是我连累六姐,要是没有我,方颜夕也不会盯上六姐了。” 杀了方景奎,周家人听着意外收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福宛全然没注意杀人这件事,她摇头道:“你们都没有错,方颜夕的个性我知道,她是嫉妒清靓比她漂亮,这种人,你们早晚躲不过的。” 的确不能怪周清靓,也不能怪林孝珏,注定的仇家。 但众人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林孝珏的一番推心置腹,屋里厌恶她的,喜欢她的,心里都是有些小感动的,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十分有担当,也不推卸责任。 张氏拉起她的手,本要说什么。 “哎呀。”突然一声:“怎么这么烫。” 其他人的目光赶紧聚集过来。 林孝珏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一会就好了,我是大夫嘛。” 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张氏道:“是我们无能,拖累了你。” 林孝珏还是淡然的笑,道:“只要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不要低头,能打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陪,打残了我有钱,别让人谁咱们周家人是孬种,就不是拖累我。” 这家伙,当他们周家人是多好斗呢。 张氏点点头:“行,以后绝对不给你丢脸。” 林孝珏看向刘氏,她不放心的是这个。 刘氏脸色一红,委屈道:“你们都不让人欺负,难道我是好欺负的?” 这家里还真没人敢欺负她,众人都捂着嘴乐了。 屋里的气氛又欢喜起来,辅宛周清靓跟陵南的脸色却越来越强颜欢笑,林孝珏伤的重,本应该休息,就是怕张氏她们担心才故作轻松。 可这些人好似以为她真的没事大碍,怎么还说个不停呢? 辅宛正想着要不要赶人的时候。 平时哄周若林的丫鬟突然在门口传来声音:“夫人,有位陈夫人求见。” 众人都回过头去。(未完待续。) 122 绝不会轻易狗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旁氏叫了丫鬟进来回话,丫鬟道:“那位陈夫人说是陈阁老的夫人,来找陈公子的。” 陈博彦的母亲。 辅宛有些惊奇:“陈六不是跟少羽哥他们一起走了吗?” 林孝珏受伤,风少羽他们不放心,特意跟回府,等安置好了林孝珏,这些人又走了,也包括陈博彦在内。 丫鬟道:“是,大公子也是如此跟陈夫人说的,但陈夫人说还有些事要找大夫人。” 张氏看向林孝珏。 这陈博彦跟林孝珏曾经有婚约周家人不打听,但张氏多少有些耳闻,她不知道陈夫人找她跟婚约是否有关。 林孝珏叫来陵南:“你跟两位伯母一起去,见见陈夫人。” 陵南忙道了声是。 刘氏手捂着胸口:“我也去吗?”让她去会客,还是阁老夫人,大侄女怎么会给她这么大的脸面呢? 林孝珏点点头:“二伯母端着大方,有什么怕见人的吗?“ 前些日子刚被人骂过长得丑的刘氏:“……” “大嫂,那我跟你去。”总之是好事,她就高兴起来了。 周清池也周情媛脸色同时一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世一走,旁氏等人也跟着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辅宛周情媛跟小周四。 林孝珏一下子就仰倒在床上。 周清靓又忍不住哭出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后半辈子也不用活了。” 林孝珏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哼了一声。 辅宛直擦眼睛,同时安慰周清靓:“六姐你别怕,清野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对,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林孝珏闭着眼点点头,不得不安抚着她们:“放心,本小姐,绝不会,轻易狗带。” 狗带是什么东西? 三人脑中一闪而过。 周四看着辅宛和周清靓憋着嘴:“小姐开始说胡话了。” 林孝珏:“……” 福宛和周清靓两个人赶忙去给她找药。 林孝珏床边一空。她半睁眼看向小周四,小周四眨巴眨巴眼睛也看着她,声音很轻很担忧:“小姐你会死吗?” 林孝珏:“……”说了不会狗带了。 张氏刘氏跟陵南到前厅接待陈夫人。 陈夫人一身紫色立领对襟褙子,下着黑色暗纹长裙。头上首饰不多,但看着极有分量。 她坐在左侧贵客的位置等她们,绷着一张脸,看着门口目不斜视。 来者不善啊。 张氏和刘氏走到主人的位置落座,陵南站到二身后。 张氏在侧首。微微一行礼:“不知陈夫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曾经的可能的亲家,现在给林家结了亲,以后应该没什么往来,张氏语气只有平常,没特别尊敬和热络。 刘氏闻着人家阁老夫人身上淡淡的香味都不敢说话了。 陈夫人扫一眼赶来的两人,问道:“哪位是大夫人?” 明显的首末有序,她这是明知故问了。 陵南问道:“陈夫人眼神不好?” 刘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陈夫人柳眉倒立看着陵南,很好脾气的张氏忙道:“我就是,夫人找我有何贵干?” 陈夫人看着两妯娌,二人可能是刚从贤王府回来。衣着打扮都不俗,有一个看人目光闪烁,另一个倒是大方得体,但看着一副笑面,就知道没什么脾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我儿子是不是方才来过?”语气有点横。 张氏礼貌点头:“听下人说来过,不过已经走了,我们都没有见到,若陈夫人是来找自家公子的,那可能是晚来一步。” 陈夫人抬手道:“我儿子的问题我回去自然会说她。但你们能不能管一管你们周家的女儿?我知道那位林小姐是你们家的外甥女,她现在脱离林家林家管不着,那你们作为长辈能不能管教管教孩子呢?” 刘氏脖子挺的老长,那么厉害的人也能被人找上家门?真是稀奇。 陵南听了眉心一动。 张氏直接愣住了。下一刻明白过来,淡淡一笑道:“夫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懂,我家侄女好好的,懂事又乖巧,有什么要让我操心的呢?”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陈夫人听张氏语气有些变了,心道她也就如此了吧。胳膊往桌上一甩:“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中有数,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我有话就不妨直说了,你家小姐既已跟我儿子解除婚约,以后就不要缠着我儿子了。就因为她,我家六郎整日茶饭不思,功名不取,今天她竟然还怂恿六郎去跟东国公为敌,你们自己家要惹是生非就自己想办法善后,拉着我们家儿子做什么?我就想不明白,她一个大姑娘家,都已经被退了婚,她到底哪来的脸还跟六郎见面。” 这话可太不客气了。 张氏和刘氏对贤王府大门外的事情不是亲眼所见,一听之下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孰是孰非啊。 陵南跟自家小姐身边那么久,小姐什么脾气她怎么会不了解,连兰君垣小姐有事都不求,怎么可能去找陈博彦帮忙。 而且小姐是干大事的人,哪来的儿女情长,不可能缠着陈博彦。 一想就明白小姐为何让她而来的。 陵南笑道:“夫人您说我家小姐缠着陈公子?可有什么依据,此处明明是我周家,若是小姐要纠缠陈公子,定然是小姐去找陈公子,怎么最后陈公子会道我家来?公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周家人也没绑架他,只能说明他是自愿来的,既是自愿,就是他主动来找小姐的,说他纠缠我家小姐还差不多,您身为诰命大妇,怎好颠倒黑白呢?” 这丫头这么牙尖嘴利吗?刘氏回头看一眼。 张氏听了松了口气,也道:“正是,我家侄女是不会缠着陈公子的,想必陈夫人是哪里误会了。” “误会,我儿子连书都不看了,还说是误会。”陈夫人听得气极,她指向多话的丫头:“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陵南眼皮一垂:“我是小姐的丫鬟,您说的事跟小姐有关,自然就有我说话的份。” 还真的很厉害,刘氏眼珠一定,以前真小看了她们。(未完待续。) PS:  今天耽误了码子啊,悔之晚矣! 123 倒打一耙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陵南呛声陈夫人,这让陈夫人和刘氏都很意外。 陈夫人见张氏一副理所应当,一点也没想管教的样子,咬紧了后牙槽道:“当时看周小姐的时候我就想,什么样的人家能把一位小姐养成一个大夫,原来夫人家里一直这么没规矩,所以家里的孩子才会自甘堕落做了三姑六婆,主人说话,丫鬟也能上堂,可笑,真是可笑。” 她这可不是夸奖周府。 张氏脸色一白:“陈夫人,我家可没得罪过夫人呐,您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这么说话还是好听的呢,若你们不懂管教子女,我还有更难听的话要说给你们听。” 张氏气的嘴唇发白:“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刘氏想了想,按照林孝珏所说的,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这个时候她不能让大嫂一个人顶着,又看张氏是在没什么魄力,就奓着胆子喊了声:“姓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争吵中的几人全都静下来,诧异的看着她。 刘氏看看自己人,然后瞪着眼挺直了腰板:“怎么的?就我说的,你姓陈的不要欺人太甚了,你有时间上门撒泼,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儿子,你儿子不读书不思进取,难道大侄女绑架他了?自己教出来的东西不省心,你还怪上我们了?”开始总是艰难的,但越说到最后,竟然越顺溜。 陈夫人气的张大了嘴:“我家孩子听话着呢,要不是你们家小姐行为不检点,好好的公子怎么会给毁成那样?” “我家侄女哪里不检点了?” 刘氏站起来叉着腰,张氏见她这样子好像要动手,赶紧站起来去阻拦。 陈夫人难以置信指着二人:“你们真是没有教养。【ㄨ】” “你才没用教养,你最没有教养的东西。” 要不是张氏拦着,陵南觉得刘氏真的会动手。 若说陵南是丫鬟,陈夫人骂起来毫无顾忌,但是碰到刘氏这么一位夫人,她就收敛多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喘不均:“破落户。你们就是破落户。”她好像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刘氏还有骂她。 这时陵南一抬手,刘氏立即就住了嘴。 陵南看着陈夫人从椅子后走出来,然后微微一笑道:“陈夫人,您在指责别人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的教养问题呢? 能上门侮辱别人家孩子的人家,想来教养也不会很好,这就难怪陈家会过河拆桥,病好了就退亲。”第一次定亲,陈博彦病一好马上就退了亲。要不是有陈家夫妇做主,他一个小子能办妥这件事吗? 不容陈夫人说话,陵南接着道:“我们小姐就是在山野长大的,是没人教过德行,但我们小姐遇事也不会将责任推给别人,陈公子为何不读书,为何会来找小姐,陈夫人做娘的会一点都不清楚吗?或许您真的不清楚,自家孩子就都是好的,做了坏事就都是他人挑唆。那我想,陈夫人如此教育子弟,陈公子这书也不必读了,就算是考取功名,也不会成为国之栋梁,相反,可能会成为奸佞小人,误国误民。” 其实陵南是记得陈夫人的,陈博彦疟疾,她跟林孝珏去过陈府。当时陈夫人还是明白事理的首辅夫人。 陵南看她今天这个样子,想必也是被陈博彦逼急了。 陈夫人被戳到痛处,手指骨节都白了,她站起来:“你敢诅咒我家六郎?你们周家还有没有礼教。太恶毒了。” 丫鬟和刘氏都能不惧强权,张氏哪还有理由忍让,她道:“我周家虽不是耕读之家,清贵只流,但我周家人个个要志气,小姐们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作出上赶着的事。” 刘氏眼睛一亮也道:“就是说嘛。大侄女怎么可能纠缠别人?您以为您那公子是国宝?一介书生而已,我侄女才貌双全智慧过人,就算配皇子皇孙也使得,倒是你家公子,都娶了妻子,他不要脸我家侄女还要脸呢,一个有妇之夫天天跑来找我侄女算什么?最后别坏了我侄女的名声。” 陵南和张氏看着她一笑,张氏心道,这么多年终于会说人话了。 “还请陈夫人好好管教儿子,别坏了我们侄女的名声。” 这是倒打一耙吧?! “真是反了。”陈夫人身形颤抖:“你们周家这是看我一人而来,人多欺负人少吧?” 陵南一仰头道:“夫人您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以德报德,以直抱怨,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说我周家人人多欺负人少,是陈夫人您不辩是非就找上门,实在不知所谓,对于您这样的人,给您一点忠告算是敬重您了,实在您不识抬举,不妨咱们把陈公子找来,问一问孰是孰非,也让他看一看有您这样一位母亲,他这儿子当的是多么光荣。” 张氏听前两句有些耳熟,好像刚听谁说过。 刘氏:“……”这不是刚才林孝珏数落她的话吗? 陈夫人脸色一白,她是在贤王府听说陈博彦为了林孝珏去得罪定国公,后来林孝珏受伤他又点点赶来送人。 本来为了这个女子儿子已经自甘堕落了,现在还要得罪人,她听了哪能不气? 于是借着由头就来周家,本以为周家这些人在巴陵那种不毛之地呆了十几年会畏首畏尾,那她敲打几句也是应当,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厉害,丫鬟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你们,你们……”陈夫人指着张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气到无法表达,最后只狠狠撂下一句话:“你们周家人太无礼,我不削于跟你们争执。” 然后没等大夫人说送客,掩着面就走了。 剩下客厅中的三人:“……” 刘氏一哼:“明显是她自己不讲理,还说别人太无礼,等下次见了我让她好看。” 陵南指着门口:“陈夫人还没走远呢,下次干嘛?您这就去啊。” 刘氏:“……” 张氏责备的看一眼陵南,也够艰难的了,你们就不能放过老二家的吗? 陵南被张氏和刘氏同时发了的怨怼表情逗笑了。 她拉着刘氏的手道:“今天多亏有二夫人,不然那陈家人还以为咱们家人多好欺负呢。“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刘氏心里气呼呼的,但只要陵南满意,回去她就会告诉林孝珏,林孝珏就会满意。 那死丫头满意了,也就没人天天数落她了,可她为什么要怕那死丫头,呜呜呜,心里苦啊。 张氏看刘氏又露出笑脸,想了想道:“三姑娘回去也规劝下你家小姐,有时候这性子也不能太直接,如今得罪了一大堆的人,倒不是我怕事,也不是咱们周家怕事,她毕竟是女子,还要嫁人的。” 她们家小姐想嫁人也不用靠陈夫人这些人,爱谁谁。 陵南心里不以为杵,但还是恭敬的道:“奴婢知道了,不让大夫人操心。” 刘氏看了看张氏,摇摇头道:“大嫂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有时候这事情啊,她就是摆在那的,你直它也是事,你软弱它也是事,可能因为你横一点,对方就怕了,就比如说着陈夫人,如果咱们今天稍有一点让步,她一定还会狠狠的羞辱我们一番,但经过今天这些事,我想她以后再也不敢登咱们家的门了。” 陵南也道:“这倒是真的,我们小姐常说一句话。” 林孝珏说的话如果不是骂人的,经常都是很有道理的。 张氏抬头看着陵南,刘氏忙问道:“什么话?” 陵南:“见到老实人,她就压不住火。” 张氏:“……” 刘氏心里一抽,就知道她没什么好话。(未完待续。) PS:  广告时间:好友让帮忙给个章退,我还没看过,若是好看乃们告诉我声哈。 书名:妖行纪小说作者:戈聃 简介:【古有画皮,我有穿皮。】 找个死鬼借身皮,大摇大摆行走江湖。 什么委曲求全、点头哈腰,都给姐滚,让姐喝点小酒,谈点小恋爱先。 姐做的不是寻常事、走的不是寻常路。 开挂带颗珠子点兵点将,敲得你梦回三生,神游天地。 对,没错。 姐不是人,姐是妖。 123 陈博彦挨打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迎风院,春景匆匆进了正屋,林孝瑜和嬷嬷正在屋里等着她呢。 她一进来嬷嬷便问道:“怎么样?回来了吗?” 春景屈膝两下,然后道:“回来了,夫人好像很不高兴,屋子里的门紧紧关着,也没什么动静,但院子里的姐姐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吓人。” 嬷嬷看向林孝瑜:“那小姐暂时就先别过去了,免得惹一身腥。” 林孝瑜最近在陈府越发懂事,每日给陈夫人晨昏定省,还送小礼物,哄得陈夫人对这个儿媳妇有很大的改观。 虽然陈阁老还是不让她出门见客,但听陈夫人的意思,等过几天走亲戚,就准备带着她。 当然这讨好人也得等时机,春景没事就要去陈夫人的院子里找陈夫人的丫鬟们说话唠嗑,实则是要打探这位主母心情好不好。 晴天,林孝瑜就过去,阴天,林孝瑜就老实呆着。 今日阴。 林孝瑜看着春景一挑眉:“不是今日去贤王府吃寿宴吗?怎么会不高兴,你没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春景低下头:“打听了,就是……” 林孝瑜一哼:“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打听了你就说啊,不问就当哑巴。” 嬷嬷也有些心急:“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既然有事就直说,夫人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春景低声道:“是跟姑爷有关的,姑爷得罪了定国公府,还……” “你到底能不能说句利索话?” 见林孝瑜摸起鸡毛掸子,春景支支吾吾道:“姑爷,姑爷,姑爷为了维护小结巴,跟定国公作对。” 林孝瑜眼睛倏然就迷了一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春景知道兹事体大,跪下道:“夫人身边的姐姐说的,小结巴跟定国公在贤王府门口吵了起来,小结巴自己扎了自己的腿。后来姑爷就出来了,帮着小结巴跟定国公理论,最后逼走了定国公,然后还送小结巴回了府。夫人追到周府,但也没追上姑爷,夫人在周府里遇见了什么事大家不知道,反正出了周府脸色就很黑,应该是跟姑爷跟周府有关。” 林孝瑜捏着拳头站起身来:“就是跟林孝珏有关的。春闱将近,陈博彦他书也不看,字也不写,我还以为他就会混吃等死,原来见到林孝珏,还知道给人解围呐。”真是恨。 嬷嬷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小姐您这么说姑爷要是让外人听见了,会说您不贤惠的。” 林孝瑜甩开她的手:“这是我的屋子,谁敢说出去?谁敢传?”说着不等嬷嬷跟春景反应过来,抬步就往外走。 嬷嬷喊道:“小姐您哪里去?” “我找陈夫人评理去。” 陈夫人定然也是因为陈博彦不思进取还得罪人而心堵,现在林孝瑜再赶过去。那不是火上添油? 到时候陈夫人心情不会好,更不见得会觉得儿媳妇好,可能还认为儿媳妇不懂事呢。 那这些日子的努力就都打了水漂了。 嬷嬷打着春景的胳膊:“话都不会好好回,还不去追小姐回来。” 春景用袖子擦了下眼睛,起身就往出跑。 林孝瑜身后跟着嬷嬷和春景,怒气冲冲就来到陈夫人的院子。 院子门虚掩着,里面静谧无声。 林孝瑜自己就推开了门。 两个守门的丫鬟看见了这位少奶奶,虽没有多少畏惧,但也保持着面子上的恭敬,屈膝问好:“见过少奶奶。” 林孝瑜问道:“娘在屋里吗?”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然后点点头。 林孝瑜目不斜视就往前走,丫鬟没有阻拦。 嬷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小声懂啊:“小姐。咱不能硬来。” 林孝瑜肚子里憋的都是气,但在婆婆的地盘,她还是知道忌讳的,瞪了一眼嬷嬷:“我心里有数,别啰嗦了。” 嬷嬷只得住了嘴。 眼看林孝瑜一只腿迈进门槛。 这时她身后突然有个急匆匆的声音问道:“夫人还生气呢吗?” 林孝瑜三人同时回过头。 就见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正在跟守门的丫头问话。 守门丫头点点头:“是。” 大丫鬟再不追问,迈着焦急的碎步就走过来。 林孝瑜迎上她。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然后道:“秋萍姐姐怎么这么急切?” 秋萍忙着赶路也没细看人,一抬头见是她,忙道:“少奶奶您在正好,老爷把少爷堵在门口,要施家法呢,您快去救救少爷吧。” 公公要打相公。 林孝瑜急上眉梢,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和告状了,交代下秋萍:“姐姐去叫娘,我先去拦着大人。” 秋萍见她急的都不会叫爹了,端着手臂跟她交错开来,二人各自小跑向各自的方向。 大门口,陈博彦跪在主干道上,陈大人手捏着鞭子指着他:“你这小畜生,整日不思进取,就知道跟一些狐朋狗友喝酒,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博彦一脸无奈的低下头:“爹,我说我今年不想考了。” “不想考,不想考。”陈大人一鞭子打在空地上,啪的一声震人心魄:“三年一考,三年一考啊,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你好歹下次场。” 陈博彦蹙眉不出声。 陈大人一看他这倔强的样子更气了,骂道:“从前满京城谁不夸我有个才华横溢的儿子,现在呢?你知道现在外面都说什么吗?说你是浪得虚名,游手好闲,醉生梦死……”突然扬天啊的一声:“我这脸都被你丢光了。” 陈博彦仰着头道:“我什么样为什么要在意别人说?我今年就是不想考,就是想去喝酒,就是不想待在家,我碍着谁了?”一轮胳膊:“谁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是当朝首辅,多少人都盯着我呢,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活着不是为了给您做脸面的。”陈博彦大喊一声,接着拳头砸在地上:“我难受,我心里不痛快,我不想考试。” “你就是个废物。” 见儿子如此陈大人又心疼又愤怒,他深吸一口气道:“不就是为了一个女子吗?天下好女子那么多,等你功成名就,还愁没女人嘛?你看你那点出息,那个摇铃窜巷的货色到底有什么好。” “我不准你污蔑她。”陈博彦目光一冷,突然像利剑一样投向陈大人。 陈大人一个激灵,下一刻照陈博彦后背就是一鞭子:“你在跟谁说话?”(未完待续。) 124 乱哄哄的陈家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博彦自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一次也以为父亲是吓唬吓唬他,当鞭子真落到肉上才感觉到疼。 他咬牙抬起头问道:“你打我,你为何打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大人打完儿子也有些后悔,见儿子一副失望至极的磨样忙把鞭子背到身后,道:“今日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子而得罪了定国公?” “是。”陈博彦抻直了脖子:“可那又怎样?您是当朝首辅,百官表率,定国公讹诈他人我为何不能说句公道话?” “你那是公道话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医女你会站出来说话吗?” “会。”陈博彦喊了一声。 陈大人呸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粒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陈博彦低头,眼泪在眼圈打转:“既然你不信那还问我干什么?” 陈大人一愣,喘了口气道:“我这是要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陈博彦头撇向一边不言语了。 陈大人静了一下,听儿子儿子喘息的声音很伤心,心中不忍,道:“只要你保证今后再不去见那小结巴,好好读书,今日这事就算了。” 陈博彦抬头道:“我无法保证,我与小姐虽没了婚姻之命,难道见一面也犯法吗?我今年不想科考,我只想静一静,我不会答应您任何一件事。” “你这不孝子……”陈大人又要轮鞭子。 陈博彦不能的抱住头。 “大人。”这时林孝瑜急冲冲跑过来拉着陈大人:“您干嘛打相公?” 她不来还好,这陈大人的气正没处撒呢,一甩手将林孝瑜推了一下:“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林孝瑜一个踉跄没站稳,一下子坐在地上。 “你……”她刚要开骂,这时陈博彦跪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林孝瑜一愣,脸倏然一红。 陈博彦抬头看着父亲:“您对我不满拿别人撒什么脾气?有事就冲我一个人来。” 林孝瑜眼珠一动,难道她吃亏了陈博彦就会帮着她吗? 她一下子扑在陈博彦的肩膀上:“相公,你的为我做主啊。” 陈博彦:“……”他要为她做什么主? 陈大人一见这日子过的乱哄哄的,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林孝瑜吓得身形一抖。赶紧收了声。 陈博彦蹙眉看着父亲:“孩儿还是那句话,我不考试,您在逼我我就去死,您也别拿别人撒气。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做主。” “你……”艾玛,陈大人这心就像让人给捏了两下一样,他指指陈博彦,实在无话可说了,矛头指向林孝瑜:“好好的公子哥。就让你们家给祸害了。” 林孝瑜不服气的看着陈大人:“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是绑了相公还是害了相公,相公好端端的哪里就毁了?” 陈博彦一愣,这女子也不是那么柔弱啊。 陈大人气到脸红脖子粗:“要不是你们姓林硬要嫁给博彦,他能成今天这样子吗?你们家姑娘都嫁不出了吗?看见别人家的公子出色就上赶着倒贴。” 林孝瑜也愤怒至极,小脸煞时变白,越想越气,蹭的站起:“枉你为百官之首,我是陈家的儿媳,你这么贬低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也是没脸的。”她整儿就吼起来。 陈博彦半张开了嘴,陈大人气喘不停。感觉都要站不稳。 跟来的嬷嬷跟春景一见自家小姐跟炮仗一样,都吓跪下了:“老爷,少奶奶还是个小孩子,她一时口快冲撞了您,您可千万比往心里去啊。” 嬷嬷爬过来去抓陈大人的大腿,又不时的跟林孝瑜使眼色,这不敬公婆可是七出之罪,陈大人若是借了由头把林孝瑜休回娘家,她们这些下人也别想着好过。 林孝瑜痛快完了嘴也吓得傻了眼:“我……大人……爹……”一下子也跪下去。 最后还是妥协了,陈博彦心里摇摇头。然后对父亲道:“爹,我说了不赖别人,您能不能让我透口气。” 陈大人此时自己的气都透不过来,儿子忤逆她。没脸没皮的儿媳妇也跟跟他大喊大叫。 他一声怒吼:“来人啊,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手指颤抖的指着林孝瑜。 林孝瑜主仆吓得身如筛开,陈博彦震惊的看着父亲。 “爹,您这是干什么?她是个女孩。” 嬷嬷忙道:“大人,大人您看在少奶奶年纪尚幼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是没心眼的。” 林孝瑜也摇着头道:“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我爹我娘都没打过我,你不能打我。” 陈大人叫着下人:“给我打,一点规矩都没有的东西,我今天就是代你爹你娘管教管教你。” 说话时两个相貌清秀的小厮已向林孝瑜走过来。 林孝瑜回头看,小厮手里的板子有板凳那么宽,半人高,打下去还哪有活命?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陈博彦等人愈发得求情了。 偏巧这时候陈夫人从内堂出来,见小厮朝自己儿子而去,那些下人又苦命求情,顿时脸色一白,儿媳妇又哭天抢地。 她一下子扑到陈大人面前,抱着陈大人的腰哭嚎:“可怜我三十岁才生了这么个孽障,你要是打死了他我后半辈子还怎么活?念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老爷您给我留条活路吧。” 嘎? 周围霎时一静,陈大人听见自己的腰带咔的一声,老脸急的通红,忙掰着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你还哪点有个贵夫人的样子。” “你不能打我儿子,他都认错了你还要打他,那是我的心肝肉啊。” “你能不能端庄一点……” 陈夫人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哪还听得见别人说什么。 两个小厮尬尴的看着主人不知如何是好。 陈大人提着袍子道:“看什么?还不拖下去,打完了送回她们老林家去。” 这是要休妻啊。 林孝瑜啊的一声就要扑向陈大人,让嬷嬷在腿上掐了一下,变成了:“嗷……” 嬷嬷连连磕头道:“大人,少奶奶自小身子骨弱,二十大板她哪里受得住,您这不是要少奶奶的命吗?” 林孝瑜终于明白嬷嬷的意思,小脸一白,身子往左一歪,顿时就晕过去了。 “少奶奶,少奶奶。”嬷嬷跟春景抱着林孝珏痛哭不停。 陈博彦也紧张的看着晕倒的人,不会真出什么事吗? “林小姐,林小姐?” 陈大人看着乱哄哄的一家人,急的一跺脚:“作孽啊。” 倒是陈夫人哭声停了下来,不是打儿子吗?啊,原来是要打儿媳妇啊,吓死她了。(未完待续。) 125 认妹妹 陈夫人请了大夫给林孝瑜把脉,大夫称并无大碍,稍事休息就会转醒。 陈夫人命下人送走大夫,然后把嬷嬷和春景叫到林孝瑜的床前。 “跪下。” 两人立即跪在地上,敛息低下头。 陈夫人道:“没用的东西,人都陪不好,老爷说不准少奶奶出院子,平时你们去我那里我都睁一只眼一只眼算了,今天竟然敢顶撞老爷,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的?” 春景不吭声只磕头。 嬷嬷道:“奴婢知道错了。” 陈夫人见二人认错态度还算好,这气就消了些,道:“你们主子没用,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让少爷天天想着外头的人,若你们也这么没用,帮不了主子,不如回林家说一说,派一些明白人过来,免得整日在院中生事。” 两个人哪敢做主,继续磕头。 陈夫人又骂了一通,直到心里好受了,才拂袖离了迎风院。 她一走林孝瑜就从床上坐起来,嬷嬷和春景忙站起:“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瑜一哼:“她们都巴不得我有事呢,我怎么会眼睁睁等着她们挨打?” 嬷嬷笑道:“好在小姐机敏,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有什么好怕的?”林孝瑜事后来了本领,道:“我就不信她们真敢打我。” 嬷嬷跟春景都不敢作声。 林孝瑜想到了什么,手指指着门口问嬷嬷:“这该死的老太太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嬷嬷先是一怔,继而道:“老爷和夫人都管不住姑爷,她是气急了才往您身上推,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些吧。” 林孝瑜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她那意思是不是觉得我陪嫁的丫头不够好,让他们陈家丢脸啊?” 陪嫁丫头有的是娘家为了让自己的女儿笼络丈夫用的,讲究的人家会配四个以上,越多说明娘家越富贵。 林孝瑜的陪嫁丫头数目够,但少施氏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添堵?所以都是挑些愚笨丑陋的。根本就没想过用她们来笼络陈博彦。 嬷嬷声音低下去:“看夫人那样子,好像是有这个意思,但咱们屋里现在没她看上的。” 林孝瑜呸道:“真是不要脸,我还没死呢。就想着给他儿子找通房,让她想都不要想,有一个我都让他们陈家不好过。” 嬷嬷看了春景一眼,鼓足勇气道:“其实夫人都是气话,她还是向着小姐的。姑爷的心思不在家,要是真能有人让姑爷心思收回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小姐您还小,可姑爷都成年了,而且夫人的意思也是让咱俩林家来出人,她要真是使坏,自己给姑爷找一个,那咱们才不好控制。” 若是林家找的,自然是林家知根知底的。生死都捏在林家手里。 林孝瑜却不领情,她瞪向嬷嬷:“你最好收了这种心思,这屋里谁要敢去姑爷眼前献媚,看我怎么收拾她。”然后特意看一眼春景。 春景吓得背后都是冷汗,跪下道:“小姐明鉴,奴婢不敢。” 林孝瑜冷笑:“我谅你也不敢。” “谁不敢?你们在说什么呢?”突然很好听的男子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屋里三人吓得眼睛都直了。 下丫头打起帘子,陈博彦低头进了房里,见三人都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看着他,笑了笑:“你没事吧?” 嬷嬷跟春景看向依然发愣的林孝瑜,林孝瑜这才知道陈博彦问候的是她。 这可是她们成亲以来。除了新婚之夜,陈博彦第一次进她的屋子,林孝瑜穿鞋就要下地。 陈博彦摆摆手走到床前:“你不必惊慌,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道歉?”林孝瑜怔坐在那。 嬷嬷和春景忙退道门口站好。 陈博彦看着林孝瑜点点头:“今天的事都是我连累了你。很抱歉。” 林孝瑜这一天总算听到句暖心的话,憋着嘴好委屈。 陈博彦揉揉她的头:“以后跟我爹娘说话不要那么冲,他们是长辈。” 这是在批评她吗?林孝瑜心里一瞪眼,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相公我错了。” 陈博彦想了想道:“你不用叫我相公,你就叫我大哥吧,你这么小。以后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 林孝瑜眉心微蹙,大哥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想让她叫姐夫吧? “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陈博彦摇摇头:“不要叫我相公,你若也不想叫大哥,那就随你叫什么都行,但别叫相公,我想过了,若不是我当夜一念之仁,现在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可能对你名声会有影响,但起码不会影响你真正的幸福,但现在什么都晚了,是我没处理好,所以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负责你的吃穿用度,但你想要的感情,我怕是给不了你了。” 原来他不是来安慰她的,是来做了断的,林孝瑜咬着牙就要站起,忽瞥见门口嬷嬷一个劲的跟她撇嘴眨眼。 心里硬生生吞下一口气,笑着问道:“相公还是想着姐姐呢?” 她姐姐,林孝珏? 陈博彦听着这个名字感觉脑海中有个熟悉的影子,但很缥缈,他苦涩一笑:“你好好休息,以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想安静一段时间。” 林孝瑜听着对方那生无可恋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这生无可恋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她啊。 可她才是她合法的妻子。 她还想说什么可这时陈博彦已经转身走了,脚步虚空无力,看背影一点精神都没有。 “相……” “小姐……”嬷嬷已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 林孝瑜只能作罢。 等陈博彦走远了林孝瑜的怒火才发出来,袖子一扫,架子上的古董落下来五六个。 嬷嬷和春景忙拉着。 嬷嬷道:“小姐这又是怎么了?” 林孝瑜眼含泪水咬着牙:“她还想着那个贱人,还想着那个贱人,我不服,我不服。” 嬷嬷这时却是一笑:“奴婢却觉得是好事。” 林孝瑜仇视的看着她:“你在看我笑话?” 嬷嬷连忙摇头:“小姐你看啊,虽然姑爷此番来说的不怎么好听,但他可是来了啊,这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他想您是妹妹不用怕,您就是少奶奶,他想改也改不了,以前不是连兄妹都不是吗?这人啊,只要能近了一步,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林孝瑜还是有些不服。 嬷嬷道;“这次您听奴婢的,一会奴婢让人把姑爷请回来住,姑爷心肠软,您的顺毛摩挲他,只要您不逼他,他一定会答应的,这住的近了,慢慢感情就有了,您忘了家里老爷跟您说什么了?您还小。” 对,她还小,不急。 林孝瑜嘴角一提:“要是我跟相公处多,绝对不会亏待嬷嬷的。” “是,奴婢就指望小姐了。”嬷嬷笑着答应。(未完待续。) 126 后怕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方君候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到门口,没等他开口问,守门的下人先道:“国公吩咐大少爷若是回来,先去外书房一趟。” “刚好我也要去见父亲。” 方君候敲了门直接走进书房,旁边立即有小厮去奉茶。 方景隆正坐在椅子上敲着桌子,抬头见他回来,忙道:“快坐,爹有件大喜事要跟你说。” 方君候听他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微微蹙眉坐在他的下侧。 方景隆哈哈笑道:“今天小结巴让夕儿惩治了一回,自己扎了自己的腿,现在虽不知伤的如何,但她那狡猾性子应该会明白,只要夕儿一日不好,她的腿,就算是好的也不能见人。” 方君候道:“我在外面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才赶回来,爹您的意思此事不是您的主意,是夕儿的主意?” 方景隆捋着稀拉拉的几个胡子道:“没百疼她一回,是我方家的子孙,一出手就能击中敌人要害,这小结巴我可忍了她大半年了,可惜这次只是伤了她的腿,没能取她性命。” 方君候心中摇头,林孝珏什么脾气,自己受了伤岂会善罢甘休?他现在都不敢得罪的人,这个堂妹却一点脑子都不长。 这时下人正好端茶来,方君候让他把茶碗放下,然后道:“去把七小姐请过来。” 方颜夕在方家的排行是老七。 方君候问道:“你找夕儿来做什么。” 方君候没有细答,只道:“我看看她的腿。” 方颜夕的腿自己是没是的,听下人传唤,她整理下衣衫就要出房门。 丫鬟笑道:“这次小姐让老爷出了气,大少爷一定是要表扬小姐呢。” 方君候算是方景隆的老来子了,又是唯一的儿子,现在是世子头衔,以后是要袭爵的,所以以后这方家方君候才是当家人。 而且方颜夕知道这个哥哥向来有些智慧,比伯父甚至还有手腕。她本是孤女,承蒙伯父不弃才有现在的尊贵,以后伯父百年,她自然得依仗这个哥哥撑腰。 说不定这次哥哥会更高看她。就让她做他的左右手呢。 方颜夕心中也是无比雀跃的,朝丫鬟莞尔一笑:“等本小姐回来,重重有赏。” 丫鬟清脆的哎了一声,忙去给小姐打帘子。 方颜夕一进书房见伯父和哥哥两人都低头喝茶,没有一点交流。再看伯父的脸色,还是很喜悦的,她稍稍安心,屈膝行礼:“大伯,哥,你们叫我?” 方景隆忙招手道:“快过来,你大哥不放心,非要看看你的伤势。” 方颜夕往方景隆身边走,站好之后对方君候道;“大哥不必担心,那周清靓没有伤到我。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方君候看着她道:“你的意思,其实这件事是你诬陷周家人?” 方景隆和方颜夕相看一愣,这方君候怎么像不怎么高兴啊。 方景隆道:“她周家人还用诬陷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次没有伤到夕儿,但动手打夕儿却是真的,谁诬陷他们了。” 有伯父撑腰,方颜夕的委屈便一扫而空,对方君候撒娇道:“虽然没有残废,但周清靓踩那一脚也很疼呢,大哥别以为人家都是装的。” 方君候这时候却露出笑了。道:“真的么?你过来我看看。” 方颜夕本想说不用了,其实她也没受伤,但被方君候细长的眸子一看就忙走过去。 “其实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去招惹周家人干什么?”不曾想方君候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啪的就给方颜夕一耳光。 方颜夕顿时又惊又怕。泪如雨下。 方景隆诧异的站起来,指着儿子道:“你打她干什么?她哪里惹到你了。” 其实方景隆对这个侄女是真的不错的,方颜夕闻声忙跑去找伯父:“大伯父,我……”呜咽起来。 方君候跺脚道:“我打她是让她长点记性,小结巴吃了么大的亏,你们以为她会善罢甘休吗?” 方景隆一边拍着方颜夕一边道:“不善罢干休她能怎么样?当年她怎么说咱们来着。来明的,咱们无过无失,他周家不过是小官之家,还能怕她?来暗的。”他讥讽一笑:“只有我定国公去欺负别人,谁敢在我定国公头上动土。” 方君候真不想看父亲此时狂妄的样子,他道:“初一的时候我看见高燧去了周家,你们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吗?” 啼哭和愤怒的两人全都看向他,方景隆思虑一吸道:“难道是……” 方颜夕脸有些发白。 方君候叹口气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高燧身有急病吗?他找小结巴当是去求医,若是想整治周家,何必搭上咱们家的名声,使黑招我多得是,可你们不知道小结巴的脾气吗?跟咱们家无关的她都会往咱们头上算,何况是真有关系的,你们觉得她会白白吃亏吗?” 他们不是不记得四皇子的病,是忘了小结巴会医术了,还是神医,不过谁见过这么没德行的神医? 方颜夕擦着眼泪道:“那哥哥的意思是她会不给四皇子治病?” 方景隆道:“她是大夫,还有没有医德,她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方君候不知道老爹这优越感是哪里来的,他道;“你们现在想起她是大夫了,高燧的病寻医问药那么久都不得治,现在皇上又不立太子,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数?若是因此赔了高燧的皇位,我看你们谁能负担得起。” 方景隆斯哈一声,按礼说长幼有序,太子之位本来应该是大皇子,但朝中之所以有一半的人反对,就是因为大皇子是残疾啊。 若四皇子的病也一直不好,那跟大皇子有何区别? 还真是惹祸了。 方颜夕捂着脸诚惶诚恐:“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方景隆也看向儿子:“小结巴老老实实就回去了,她是大夫,应该不会歹毒到见死不救吧?” 方君候双目带着怨怼,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如此了。”又看向唯唯诺诺的方颜夕:“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若是小结巴真用此事刁难,怕到时候第一个要毁掉的就是你,你在心里祈福他是个心肠好的吧。” 如果林孝珏是心肠好的,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睚眦必报这个词了。 方颜夕眼泪凝在睫毛上,顿时脸无血色。(未完待续。) 127 名单 夜晚来临,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注定有些人是无法入眠的。 但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不管发不发生什么事,他都无法入眠,如果发生了,只会令他身体更加吃不消而已。 都能猜到,这位就是睡不着觉的四皇子。 白日里被冷水那么一泡,到了晚上,这位眼睛瞪得跟夜猫子一样不说,还有些咳嗽呢。 内侍双喜一边给他掖被子一边喊着七九:“让你去传太医来,怎么还没到啊?” 七九从门外端了汤药进来:“殿下,先把这碗药喝了吧,这是先前太医开的,祛风寒的,属下刚才让人去传太医,说今晚太医院值班的是少施名医,属下就想问,殿下要不要换一个?” 白日里要不是少施晚晴朱高燧不能落水,现在事情都已经传开了,所以这春熙宫的人对少施家多少有些记恨。 四皇子接过药碗坐起来道:“不必了,过了今晚,去把周小姐请来,我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七九本要说什么,但见四皇子端着药碗把药干了,这话就咽回去了。 可双喜还是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了。 双喜接过四皇子的空碗,然后道:“殿下,七九有话要对您说。” 四皇子疑惑的看着七九;“什么事?” 七九:“……”有话他自己不会说?用别人递话? 他偷偷的瞪了双喜一眼:“这个欠登……” 可双喜眼睛好像贼一眼奸,接收到了他的不满不说,还回以他得意的表情,就是拆你的台。 七九这个恨呐。 四皇子见二人又眉来眼去的了,一咳嗽:“说正事。” 七九忙道:“有一件事属下没敢告诉殿下,周小姐白天受伤了。” “她会受伤?”四皇子冷笑,他掉水里时可是看见她在岸上偷偷乐了,她也有受伤的时候,继而又觉得心咯噔一下。 又一愣,他不该很厌恶她吗?怎么会有心疼焦急的感觉。 他沉吸一口气道:“细细讲来。” 于是七九便把打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后又分析:“周小姐当时也不是非要自残不可,毕竟有贤王护着,证据又不清,可她还是对自己下了狠手。显然她这一自残,就是告诉大家,她跟方家势不两立了,您想啊,腿都赔给别人了。还有可说和的余地吗?” “可谁都知道方家是殿下您外祖父家,她跟方家做了决断,那不是说明跟您也做了决断吗?属下想,就算明日去请他,想必她也不会来给殿下诊治的。” 而且还伤了腿,人家带病之身怎么会出门应诊,就是下圣旨也不会来,因为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四皇子惊的合不拢嘴,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原来他离开贤王府后贤王府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周清野自残扎自己的腿。这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双喜细白的食指点着自己的嘴唇,难以置信道;“这位周小姐还真是女中豪杰,殿下,您什么时候带奴才也去见见世面呗?” 四皇子抬头没好气的看他:“你认为我们方才在说什么?你觉得现在是什么形式?” 双喜委屈的低下头:“奴才就是惊讶嘛,哪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是对自己。”七九摇头道:“不可思议吧?这位周小姐做事也太绝了,怕她以后要与殿下为敌啊。” “哎呀!”双喜惊道:“那咱们还不先斩草除根?” 与他为敌! 仇人! 四皇子目光飘向窗棂,霜花模糊了窗外的灯火,红烛苗一窜一窜的像一个熟悉的影子。 “我不信。”他忽然摇摇头:“我不信她对我会这么绝情。” 四九跟双喜同时一愣,殿下跟人家有什么交情吗? 有。一定有的。 第二日,四皇子上午的时候带着七九去了周府,要见他那位有交情的朋友。 管家在门口接待了他们,问了下名讳:“小姐病着。若不是好友是不见客的,请公子见谅。” 四皇子想了想可以理解,若是谁都见,那身体怎么吃得消? 就耐着性子答道:“本公子姓朱,跟小姐说一声朱四,她就知道了。“ 管家摇头道:“不用。我这有。”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打开来,眼睛趴在上面。 四皇子:“……你那是什么?” 官家找了一遍抬起头来,道:“真是对不住公子,这上面没公子的名字,姓朱的男子就一位,照世子,您还是请回吧。” “所以那个是你们家小姐的好友名单?你们家小姐交友还列单子的?”四皇子难以置信的指着那被合上然后放在老者怀里的纸卷。 管家点点头:“正是,不然小姐说见谁不见谁的,老奴也分不清,三姑娘就给了老奴这份名单,上面没有公子。” 四皇子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看向七九。 七九也觉得这小姐行事诡异,朝管家哼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没有我家公子名字呢?” 官家对这朱公子是眼熟的,大年初一的时候来过,可小姐就是没列他啊。 他笑道:“老奴是不会看错的,一共也没几个人,背都背下来了。” 背都背下来了你妆模作样找什么,七九看向自家主子。 四皇子咬着牙道:“所以上面没几个人?”人越少说明友谊越金贵,这周清野就越重视,却没有他。 管家还是人畜无害的笑,点点头:“没几个,但都很友好,有的还是生死之交。” 这么补刀,四皇子哪里受得了,细长的眼睛顿时眯起。 七九看了忙哼道:“我们公子新正大月的来拜访,难道你们要把客人往门外推吗?”自然是哼管家。 管家瞪着眼珠子摇头:“不是推,是请,请您回去。”一副很和蔼认真的样子。 四皇子跟七九再不能忍。 “呸!那还不是一样。”七九道:“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吗?说出来吓死你们,还敢说不是好友,快快去通报你家小姐。” 管家双手一叠,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您先吓唬吓唬老奴一下。” 四皇子和七九:“……” 四皇子随后瞪了一眼七九。 七九收到,这是主子不让他在一个下人面前暴露身份,要说这周家也就周光祖跟周清野知道他们主子的身份。 七九缓和了下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交给官家:“您别再耽搁了,快去通报你家小姐,小姐定然会见我们家公子的。” 管家收了银子道:“那好吧,您二位就在这等着,老奴只会通报,见与不见老奴可帮不上忙。” 谁用你帮忙,七九挥挥手:“快去,快去,说不定你家小姐听说是我们公子还有赏呢。” 管家再不为难他们,低头行礼,转身要走。 四皇子突然道:“你等等,把你那单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管家回头笑道:“殿下,这个老奴可不敢做主啊,您别难为老奴。” 四皇子看向七九,七九忙又走到管家面前悄悄递了银子。 管家但笑不语,从怀里拿出名单交到七九手上,然后走了。 七九对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将名单呈给四皇子。 四皇子打开一看:“兰君垣,风少羽……就是打探来的那几个。” 这几个人跟周清野关系很好,京里认得的人就都知道。 所以这名单对他们来说就没什么用,七九可惜的掂掂荷包,白花钱了。 然后他小声问四皇子:“殿下,您说小姐会见咱们吗?” “是我,不是咱们。”四皇子眼望着周府的抄手游廊,周清野你要是敢不见我,你就死定了。(未完待续。) 128 隔着屏风说话 最终林孝珏还是答应见四皇子了。 四皇子跟着丫鬟的引领,进了一间起居室,起居室中间放着一扇紫檀木的苏秀屏风,图案是百花争艳,将起居室一分隔开,正好把卧榻那边挡住了。 四皇子心道,亲都亲过了,还有什么可遮挡的。 这时丫鬟道:“公子您留步,奴婢去回禀下小姐。” 四皇子负手立在屏风前,侧着身,不置可否。 陵南立即绕过屏风走到床前,有手比划一下:“小姐,朱公子到了。” 林孝珏正在给自己的伤口换药,头也不抬道:“什么朱公子,是大名鼎鼎的四皇子。”又道:“不知四皇子找小女子有何事?” 屏风后传来声音:“听闻你受伤了,来看看伤势如何。” 林孝珏笑道:“你是大夫?” “……不是大夫难道就不能看了吗?那你那些好友那个是大夫?” 陵南停这话里火药味十足,跟林孝珏笔画个疑问的手势,小姐跟人家四皇子不会还有什么瓜葛吧。 林孝珏没理她,将药布一层层缠在大腿上,同时道:“可我的好友来看我,我心情愉悦,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不是大夫,胜似大夫,但您有什么用呢?” 他是废物的意思吗? 四皇子没进门就已憋了一肚子气了,现在又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听语气是极其傲慢不屑的,再想着她平时清冷的模样,这火气就更冲了,道:“好,本皇子不是来看你的,就是路过,随便瞅瞅,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那你可真闲,不用陪你的,皇子妃吗?” 四皇子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想他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想了想就明白了,一改愤怒的情绪道:“原来你不把我当朋友是在吃醋?呵呵,难道你都不打听吗?本皇子还没有娶亲。” 陵南眼睛斜向自家小姐。吃醋,果真有奸情。 林孝珏接着四皇子的话:“那可真是可怜,二十好几,还没娶亲,是有什么隐疾吗?” 陵南噗嗤一声。 四皇子恼羞成怒。一拍屏风:“本皇子哪有二十好几?今年年方二十,也不是本皇子娶不到妃子,是本皇子都看不上。” 可对方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哦!原来不是有,隐疾。” “不是。”四皇子恨不得冲破这块屏风,突然眼睛一瞪,想到了什么:“我是有隐疾,但不是那种隐疾。” “那种是哪种?殿下的,又是哪种?” “我……”四皇子想了想,最后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让我看着你细谈?这么对着屏风,我实在不习惯。” 林孝珏抬头看向陵南:“你说可以吗?” 陵南对屏风后的身影道;“奴婢说不可以。小姐还未定亲,怎可见异姓男子,传出去有损闺誉。” 若是怕传言那她跟兰君垣的传闻是什么? 分明是搪塞。 四皇子想了想沉声道:“亲都亲过了,我不介意。” 陵南向见了鬼一样的看着自家小姐,用手拍着自己的嘴,是这个亲吗? 林孝珏心道,朱高燧,你死定了,然后气定神闲的摇摇头,小声道:“他造谣的。” 陵南放下心来。 四皇子在屏风后道:“你们嘀咕什么呢?”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又道:“谁要是敢传你我的事,那就让他传,大不了本皇子娶你就是。” 娶,还大不了的娶? 陵南再次张大了嘴。指指屏风后,再点点自家小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林孝珏包好了伤口将被子搭在腿上,背往引枕上一靠,道:“我不会嫁给他的,他会娶少施晚晴。那是我的死敌。” 陵南点点头,放心了。 屏风后的四皇子却笑了:“你真是奇怪,本皇子都不知道自己会娶谁,你知道了?” 林孝珏笑道:“殿下,抱了人家姑娘洗冬澡,痛快完了想赖账?不信您就试试,看会不会被少施家找上门。” 九死一生的事,那叫洗澡?还新名词,洗冬澡,你们家才洗冬澡呢,一家都洗。 而且他到底哪里痛快了。 四皇子都让这死丫头不负责的言语气死了,他哼道:“本皇子说不娶,看谁能进我宫门。” 陵南手指点着自家小姐,做了个人家不娶的动作。 林孝珏只是低下头笑了笑,拭目以待吧。 四皇子等了一会见对方没动静了,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陵南道:“我们小姐累了。” 四皇子:“……”不就是撵客吗? 他沉吟一下道:“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大事,你也知道我身有隐疾,不知道我的病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有。”床上的女子声音低沉但斩钉截铁:“小病。” 小病?那可折磨他三年了,四皇子大喜道:“那你答应给医治了?” “没有。”还是那声音,继续斩钉截铁:“不治。” 四皇子:“……不给我治你说是小病?” “是小病,我手到擒来,但是不给治。” 陵南心里给小姐的任性竖大拇指,有本领说话就是硬气。 四皇子气的呦,手捂着胃,这人是完全没法沟通的一个人。 他深呼吸,深呼吸,直到感觉自己不会在周家大开杀戒才停下来。 问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要怎么样才肯替我医治?” 林孝珏终于抬起头看着屏风后的影子,道:“若你知道我这腿是如何伤的,你就应该明白,我想怎么样了。” 果真是要挟他惩治方家吗?“那不可能,如果按照你的话做,本皇子成了什么人了?” 四皇子拒绝之后屏风后就一直没动静,他心中急切,等了一会刚要问:“你……”“还有别的条件吗”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那边有纸张摩挲的声音传出:“拿去给管家。” 然后是丫鬟嘻嘻哈哈的笑声:“小姐您真神了,这名单一天都卖出好几份了,管家说这么下去,小姐病个一年,咱们家又能买个五进的宅子了。” “不然病着,怎么赚钱,好奇心多的人,大有人在,拿去吧。” 四皇子终于知道管家为什么眼睛趴在名单上找人了,是故意设套给他们这些傻子呢。 “周清野,你狠,你狠!” 他愤愤然踹了一脚屏风,但力气不大,屏风晃都没晃一下。 林孝珏呵呵道:“殿下下次来,光贿赂管家可不行了,我的书,您还没还呢。” 还你个鬼。 四皇子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129 妃子人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皇子求医不成,怒气冲冲回到寝宫。 双喜知道人回来了,忙在门口接驾:“殿下,贵妃娘娘让您去一趟呢。” 四皇子刚要问他什么事。双喜已小声道:“奴才听闻少施老大人去求见太妃了,好像说了殿下跟少施小姐的事。” 少施小姐?少施晚晴,少施岚凤都瘸了还要进宫。 四皇子想起在周家受到的挖苦更为气愤了,还真让她猜着了,这少施家竟然真的阴魂不散。 四皇子冷着一张脸就走了,留下双喜歪着脑袋看着主子的背影。 “殿下心里有人了。” 四皇子到了方贵妃的寝宫,贵妃正让小宫女讲乐子解闷,听见下人通传,她便把众人遣退。 这时四皇子已经走进来。 方贵妃看他一脸寒霜,蹙眉问道:“皇儿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先给母妃请了安,见没外人,便没顾及的坐下了,道:“遇到点烦心的事,不过没什么,母妃不必担心。”话锋一转又道:“不知道母妃叫儿臣来有何事?” 方贵妃担忧的神情缓和下来,道:“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早上去给太妃请安,太妃说你相中了少施家的小姐。” 谣言可真可怕,他什么时候相中那个少施家的小姐了? 四皇子淡淡一笑道:“那母妃是何意?母妃觉得少施小姐可配儿臣?” 说话间宫女摆好了茶碗。 方贵妃也没听出儿子心中的不满,端起茶碗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母妃当然是希望你早日成家,但少施家的小姐母妃对她又不甚了解,这娶妻还是知根知底的好。”又道:“夕儿年方十五,正是待嫁之年,相貌自然是没的说,又是你表妹,是母妃看着长大的,懂事又乖巧。可当以正妃人选。”小啜了一口茶:“至于少施小姐吗,皇儿若是真喜欢,也可一起接进来。” 方颜夕是正妃人选,那么再接少施晚晴最多只能是侧妃了。 呵。四皇子心中冷笑,要是娶方颜夕为妃,周家丫头就更不会搭理他了。 可他干嘛要在意那个死丫头。 眯起眼睛,一定是他要求医的事,对。不是在乎。 “皇儿啊?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四皇子愣了下,忙道:“母妃生儿不易,儿臣的妃子自然要母亲喜欢才行,又得知道孝敬母妃的,母妃若不喜欢这少施晚晴,儿子也不会喜欢她,不过夕儿也不成,夕儿虽乖巧,但毕竟是定国公府的人,她虽能孝敬母妃。怕不是最合适人选。” “定国公府怎么了?”方贵妃眼皮垂了垂:“我儿是看不上国公府?”那她也是定国公府的人。 四皇子道:“母妃知道儿臣想要的是什么,自古结亲都是结两姓之好,定国公府已是咱们的亲人,就算儿臣不娶夕儿,将来舅舅也不会对儿臣袖手旁观,但如果取了夕儿,这位置就浪费了,儿臣想舅舅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怎么从不提夕儿的事。” 方贵妃想了想蹙眉点头,继而抬头一笑:“还是我儿见识深远。那如果按照这个要求来找也有人选,年前你舅舅就跟我说,朝中有一半文臣是支持交泰殿的那位的,这些文臣酸腐愚昧。就知道信奉什么长幼有序,要想说服他们有些困难,舅舅的意思是想让咱们与纪家结亲,听闻纪大人的孙女纪小姐也是当嫁的年龄,才情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想来你舅舅也没想把夕儿嫁过来。倒是我一厢情愿了。”笑了笑又问道:“皇儿觉得这个纪小姐怎么样?” 她所说的纪大人就是国子监祭酒,天下读书人的老师,文人之首,纪小姐就是纪大人的孙女,在京城享有盛誉的才女纪诗。 与纪家结亲的话,在朝堂上能获得一半文人的助力,四皇子以前也考虑过这门亲事,但现在一说到正妃人选,他心里就会想起那个不好说话的女人。 “立妃这种事也要父皇定夺才是,而且母妃方才不是说是太妃娘娘举荐的少施小姐吗?儿臣虽对少施小姐无意,但太妃认定的事,若母亲驳了,怕太妃又不高兴,咱们还是等一等,等父亲那边有什么决定了,再做打算。” 方贵妃点头道:“皇儿说的在理。”马上又蹙起眉毛:“可母妃心急啊,皇长孙都能斗兽骑马了,皇上喜欢的不得了,皇儿却还孤身一人,什么时候能给母妃抱个小皇孙出来?” 四皇子心里直翻白眼,他还没成家,就想要他生起儿子来了,这做人儿子可真累啊。 不过若儿子能像她一样古灵精怪,也确实很可爱。 “皇儿,皇儿?你想什么这么出神?” 四皇子被叫的一激灵,回过神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没,没什么。”脸颊却红了。 方贵妃紧张的问道:“皇儿是不是因为落水所以冻着了?” 四皇子尴尬的笑:“您都知道了。” 方贵妃道:“早上太妃都说了,双喜他们没来报信,母妃以为太妃是听别人造谣呢。” “是有些不真实,那时纯是意外,根本没什么男女之事,当时辅宛和别家小姐也在呢,不过儿臣跑的慢了而已,儿臣也没怎么样,就是湿了裤脚,皇叔给儿臣安排了太医,哪都没事,所以就没告诉母妃。” 方贵妃宠溺的道:“还是皇儿知道心疼母妃。”又道:“既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我儿是约少施小姐所以一起堕水,那母妃就放心了,你父皇不风流,也不喜欢这样的传闻,不然让他听见了,又要责怪你了。” “是。母妃安心吧。” 方贵妃摇摇头:“怎能安心?皇儿跟少施晚晴可能没意,但太妃都说到母妃这里来了,想必这少施家是有心思了。你们现在又传的那般暧昧,母妃怕到时候不好脱手。” 少施家有太妃撑腰,太妃年纪又大了,特别喜欢说亲做媒,四皇子也有些犯难了,太妃可不能她母亲这么随和好糊弄。 难带真被死丫头说着了,他得娶少施晚晴? 摇摇头,那不让死丫头看扁了。 “皇儿啊,皇儿,你怎么又发呆了?” 四皇子:“……” “母妃我没事,想起七九了,他说城里有个出名的女大夫,儿臣想去拜访一下。”“女大夫?女人做大夫?”方贵妃想了想:“对了,有个与咱家为敌的死丫头,你舅舅告诉我她就是个大夫,你可别跟她有牵连,她害死你二舅舅,我方家跟她不共戴天。” 四皇子:“……” 这下别说想娶死丫头,想看病都有些难,好在他方才没托底。(未完待续。) 130 小病成大急 自被方君侯训斥了之后,方景隆和方颜夕就一直在关注四皇子的病情,过去了两天都没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二人这才稍稍安了点心。 到第三天的时候却有消息传出四皇子要定亲。 四皇子年方二十,早都可以定亲娶妻,之所以迟迟未定一是他身有疾病,十七岁后就到处求医问药,把亲事耽搁了。 二他自己好像也不急切,皇上太妃等人一说定亲就打太极,这家女儿不错,但如何不行,那家女儿挺好,最后不合适,挑来挑去就被他躲过去了。 三是因为他方景隆也希望能物色个对四皇子皇位有帮助的人家,但一直没下定决心。 方颜夕陪方景隆在客厅里吃茶,听了消息问道:“怎么突然要给表哥定亲了,选的是哪家的小姐?” 方景隆道:“不是突然,是殿下年纪已到,再不成亲怕与立位无益。” 方颜夕眨着眼睛看着方景隆。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交泰殿那位虽然是个残废,但能生儿子,四皇子还未成亲,有些官员心里较真,怕拿子嗣说话。” 方颜夕就懂了,万一四皇子立为太子却生不出儿子怎么办?那还不如立大皇子。所以四皇子再不成亲,支持他的那些大臣也会有顾忌。 她问道:“已经定了吗?” 方景隆点头道:“消息说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十五宫中设宴,要请名门闺秀入宫赏月,其实就是给四皇子选妃。” “那没有什么特定的人选吗?伯父怎么不帮表哥无色一个。” 方景隆提起这件事颇有些自豪,他笑道:“我已经策划的很好了,也跟贵妃说过,现在朝中武将全部支持四皇子,文臣有一半是支持大皇子的,若是四皇子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孙女,那一半文臣。就会归入四皇子麾下。” 方颜夕目光灵动,跟着笑道:“如此甚好,就可以一解伯父多年的烦恼了。” 是啊,这么多年他跟皇上立储这件事操碎了心啊。 “但这次选妃是太妃提起的。还有点下差头,贤王府设宴那天,是少施晚晴跟殿下一起掉水里了,王府很多人都看见,少施晚晴就此跟殿下绑在了一起。名声是不太好了,若不给少施家一个交代,少施晚晴以后婚聘困难,不光少施家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文臣也会诟病殿下,终归有些棘手。” 那日四皇子二人落水的时候,方颜夕正跟周清靓冲突,所以没看见当时的情景,但这几天看门房的小丫头都知道四皇子看中了少施家的小姐,她想要不知道都不成。 方颜夕想了想道:“少施家虽不如纪家声名显赫。但钱财颇多,殿下不如两个都娶了,一个正一个侧,反正又不违祖制,娶哪个都没有坏处,这样表哥也负起了责任,一举两得。” 方景隆也认为这不失一个好办法,但究竟要结果如何,还要看四皇子自己的心意,还有皇上的意思。 他又得意的晃晃脑袋:“不过不管殿下现在娶的是谁。等他登上大宝,伯父都会让你坐上皇后之位,现在由着她们折腾去。” 诧异,原来方景隆一直不计划方颜夕的婚事。是早就想好了她以后的归宿了。 方颜夕衣底手紧张的攥在了一起,她不想当什么皇后,她只想跟兰君垣在一起,但她寄人篱下,又能怎么做呢? 又过了一天,四皇子那边依然没什么动静。方景隆傍晚的时候把方君候叫来问话;“小结巴那边你盯着了没有?她有没有作妖?” 方君候道:“没请大夫问诊,周家也没什么大动静,与周府交好又知道她伤势的几个人都去慰问过了,都是日常交往。”他摇摇头又道:“可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小结巴不是会吃亏的人。” 方景隆一哼道:“我看是我儿太过长他人志气,他周家再厉害能把咱们家怎么样?再说四皇子,虽然病的重,但不急啊,只要不急四皇子就会有分寸,若是他为了治病难为咱们家,那他成了什么人,就算等上大宝,那些文臣也会记下这一笔,他不会这么做的。” 可四皇子不这么做,难道他们方家就不应该主动交出方颜夕吗? 四皇子是方家以后的依仗,四皇子的病虽然不急,但是累啊,除非找到另外的名医,否则总有一天要求到林孝珏头上。 方君候总觉得被别人呃住了咽喉,四皇子一日不好,他一日都不会安心。 方景隆看着儿子担忧的样子摆摆手:“儿啊,我说他没事,你不用担心了,眼下的大事就是给四皇子选妃的问题。” 真的不用担心吗?方君候目光看着父亲脚下的地面出神。 恰这时下人走进来通报:“国公,四皇子病倒了,全身发热,不能下床。” “什么?” 方景隆拍案而起,方君候也站起来,这也太巧了吧?再看父亲,父亲的脸色依然泛白。 春熙宫,方贵妃坐在厅里等候消息,卧室里五六个太医排着队给四皇子诊脉。 “殿下,您有些什么症状?仔细说一说,微臣们好给您对症下药。” 少施名医到底是来了,一边摸着脉,他又问诊了几句。 四皇子瞪着眼睛看着上方的虚空,明明想睡觉却睡不着,心烦意乱,头疼欲裂,哪都不舒服。 双喜看着主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疼坏了,对那些太医哼道:“还问,你们没失眠过吗?头重脚轻,四肢无力,心情烦躁,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现在还有些发热,别提多痛苦了。”用帕子擦着眼角:“都给我们殿下折腾坏了,都是你们的责任。” 四皇子这病太医们都有所耳闻,稍微高明一些的太医还诊治过,所以对于双喜这个死太监的怨怼他们都得洗耳恭听,因为医术不高没治好,这个他们太医院的人都有责任的。 小太监在一旁唰唰写下症状和太医们的脉案,情况大概了解,几个太医行了礼出去见方贵妃。(未完待续。) PS: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私事码子完了,就不三更了,抱歉。 131 不一样的诊断 “娘娘!”太医们站好了行礼。 方贵妃忙问年长的那一位:“皇儿以前也没这么严重过啊,到底是怎么了?” 年长的太医站出一步回话:“殿下心烦意乱,还发热,这是阴虚的症状啊,阴虚所以内热,应该用养阴的方子。“ 贵妃道:“与我说这些有甚用,治好了皇儿才是正经,快去开药吧。” 老大夫忙领着众人去书案前合计用药。 无非是写滋阴养虚的。 少施名医趁人不备悄悄找到双喜:“喜大人,殿下的病,以微臣只见,怕是痰火,所以才会发热,滋阴养虚怕是不能痊愈。” 双喜用眼睛溜秋他:“你就是那位少施大公子。” 少施名医拱手:“正是微臣。”抬起头又问道:“殿下以前是不是也用过滋阴的药?效果如何。” 久病成医,因为主子病的久,双喜对几味药材的名字也熟悉,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年,喝过一千多付了,这是殿下身体好,一般人没病都喝出病了。” 少施名医面带诧异之色,没想到四皇子风光霁月般的人物,金枝玉叶,竟也能忍受这般痛苦。 可见睡不着觉是多么痛苦的事,病人甚至愿意承受不断喝药的折磨,也想治好它。 少施名医点点头道:“微臣身为医者,听之不忍,望大人回禀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微臣定当竭力为殿下医治。” 双喜再次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相貌儒雅,医传五代,世家公子,或许他真的有把握? 双喜淡淡的长眉一凝:“你果真有把握治好殿下?” “十分到不敢说,愿意一试。” 双喜见少施名医说的诚恳,就让他在小厅里等着:“待我回禀殿下再说。” 双喜到四皇子床前将少施名医的自荐说了一番,然后问四皇子意见。 七九坐在床前守着主子,背靠着椅子上先问道:“既然他看出别的问题。与众位太医不同,为何不跟众位太医说呢?” 双喜一瞥眼睛:“这要是你,你会说吗?少施名医是顶替少施家主进的太医院,年纪轻。没什么人信服,若是他独自一人治好了殿下的病,那太医院那些老东西就都得闭嘴,以后再也没人敢轻视他了。” “那他是想拿咱们殿下当垫脚石?” 床上的四皇子手背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他若真有那本事。本皇子不介意抬举他。” 双喜忙俯下身来:“殿下,您的意思是要喝他的药?殿下别忘了还有少施晚晴的事呢,他若真医治好了殿下,怕要拿婚事威胁殿下。” 七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劝着四皇子:“这小子有事都不与娘娘说,直接找到殿下边上,他就是知道殿下的事,要殿下自己做主,是个明白人呢,这样的人很危险。” 四皇子眼皮抬了抬:“爱是什么是什么。一千多付药本皇子都喝了,不差他这一副,让他说出病的有缘,若觉得妥当,就开药来喝。” 为了治好自己的病,四皇子也是豁出去了。 双喜听了赶紧去外面叮嘱少施名医开药。 跟春熙宫的焦头烂额对比,陈家的迎风院,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这两天心情都轻快极了。 就连林孝瑜为了打发时间养的一对八哥吃的都比平常多。 原因就是陈博彦搬回了迎风院,虽不跟林孝瑜一个屋子住。但东西两室,中间隔着花厅。 用过晚膳,桃花磨好墨水:“少爷,今晚读什么书?”那本邓绥传已经看完了。 陈博彦在书架上找到一本古籍:“这本书自小就在架子上。我看着晦涩难懂,后来就扔到一旁,今日打开看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边说边翻动着书页,走到书案前坐下。 桃花手扶着桌沿探头一看:“黄帝内经素问?”她念叨着书名。 也不知道陈博彦听下去了没有,眼睛盯着页面。漫不经心的点头。 桃花蹙眉道:“少爷,那不是本医术吗?您科举又不考它。” 陈博彦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今年不考了。” 今年不考,就要再等三年。 桃花叹息道:“少爷还在惦记那位医女小姐呢?” 陈博彦这时抬起头来:“若我说没有,你信吗?” 桃花摇摇头。 陈博彦就笑了,倾城倾国,桃花看的一痴。 陈博彦道:“有没有的又有什么大碍,终归是无法在一起了,人生一步错步步错,定然是不能回头的,我喜她就是喜她博学多闻,个性精灵古怪,这精灵古怪嘛,我是不能再造个像她那样的女子出来了,于世不容,但博学多闻倒是可以学一学,等我跟她一样什么都懂的时候,可能就不再羡慕她了。” 桃花蹙眉摇头:“公子您说的我不懂,那您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我喜欢的不是那个人,是那个人身上的品质,如今那个人离我远去,那我就活成她,等我成了她,我就只喜欢自己了。” 喜欢一个人,最后活成那个人的样子? 桃花的想法,是很难理解自家少爷的。 她想了想道:“说来说去,还是林家不好,偷梁换柱硬塞人给公子,也不管公子愿意不愿意,公子现在的烦恼,都因他们而起。” 陈博彦想着那个女孩的样子,若是她,她一定会说,烦恼是你自己的,别人不能给你烦恼,所以当你不想烦恼的时候,就不烦恼了。 她啊,什么责任都会往自己身上揽的。 陈博彦又捡起书笑道:“过去的事,谁对谁错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桃花跺脚:“他们就是看公子好性子才敢欺负公子的,林家人把公子害成这样,公子为什么还要给林孝瑜脸面?为什么咱们还搬回来住,就应该让老爷罚她。” 陈博彦并没有因为丫鬟直接提自己妻子的名讳而恼怒,他还是淡淡的笑着,道:“因为当晚我一时虚荣,就把人留下了,既然留下,她就是我陈家的人,她丢了人,失面子的也是我陈家,爹爹说把人休回去,可伤害了别人不说,陈家难免要落得薄情寡义的名声,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看似出了气,可仔细想想,纠缠与一件事后,无论胜的败的,没一个人是胜利者,都是两败俱伤。唯有放下。” “而且她还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周小姐那么成熟智慧的,婚姻大事她的父母做的主,她也是无辜,我还难为她有什么意思?” “可奴婢听说林孝瑜并不无辜,被换的婚事她早就知道,说不定还是主使呢。” 陈博彦看着丫鬟笑了笑:“哪里道听途说的,别胡说了。”说着就低下头看书,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桃花咬咬唇,最后还是住了嘴。 陈博彦看到第五页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提笔在上面做标记,这时林孝瑜提着食盒进来了:“相……彦哥。” 陈博彦:“……” 他跟桃花同时抬起头来,林孝瑜已将食盒里的白瓷炖盅端出来。 “彦哥,知道你在读书,费脑子,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炖的人参鸡汤,你趁热喝了吧?”说完手放在腹前相攥着,一副羞答答小媳妇的模样。 桃花将炖盅搬过来:“公子喝吗?” 陈博彦摇摇头:“夜间加食会伤脾胃,我饭后是不再进食的。” 桃花就笑着拿起勺子:“奴婢站累了,公子不吃奴婢吃了。”喝了一口,还直吧唧嘴。 知道她是故意羞辱林孝瑜的陈博彦:“……”让他说什么好呢?这丫头。(未完待续。) 132 隐忍的屈辱 陈博彦还在嗤笑自己丫鬟的无聊,可此时一个人的怒火已经烧到眼睛了。 林孝瑜看着丫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咬起了牙,汤是她让厨房炖的,老母鸡从哪里来且不提,用的可是少施家珍藏的人参,关外来的,一盅少说几十两银子,竟被一个丫鬟糟蹋了。 她顿时哭嚷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丫鬟,相……彦哥,你得给我做主啊。” 陈博彦这想读书的心啊,怎么也没想到林孝瑜会当场翻脸。 一个是名义上的妻子,一个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丫鬟,哪个都不能伤了心。 他叫了声丫鬟:“你去里间吃去,我跟林小姐说些话。” 桃花笑着行礼,抱着炖盅朝林孝瑜眨一只眼睛。 这分明是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孝瑜立即挡住桃花的去路,手一抬将炖盅砸在地上,啪的一声,里面的瓷碗调羹碎成残片了。 桃花吓得躲到陈博彦的椅子后,陈博彦放下书站起:“林小姐,你这是为何?” 林小姐?她是他的妻子好不? 林孝瑜抬头一怒,但见陈博彦清秀白皙的俊颜就那么诧异的看着自己,立即想起嬷嬷的叮嘱,可不能在姑爷面前耍蛮啊。 林孝瑜掩面道:“我花心思炖的好汤,本来是给彦哥喝的,她一个丫鬟哪里馋成这样,那可是我外公家珍藏的人参,一颗少说也得上百两,丫鬟哪里尊贵到喝参汤的地步?” 原来是心疼钱。 桃花听了舔舔嘴唇,也没觉得比平常的参汤好哪里去啊。 谁知这时陈博彦回头担忧的看和她。 “少爷……”他们家少爷不会是想要为这替代货骂她吧? 陈博彦脑袋低下看着桃花的鼻孔:“这样的参汤,喝多了会流鼻血的,你没事吧?” 桃花:“……”抢吃的还能被少爷关心,真是热泪盈眶:“少爷,我没事。” 林孝瑜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博彦:“彦哥,嘴馋的丫头吃主子的东西你还关心她?咱们家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若讲规矩,林家是最没规矩的吧?有规矩的人家能做出换亲这样龌龊的事来?桃花心里撇着嘴。 陈博彦回头看着林孝瑜。先是道:“你那个彦哥叫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你叫我博彦哥也行,陈大哥也行,反正别叫那个。” 什么时候他还计较这个。林孝瑜肺都要气炸了,脸和脖子红成一片血海。 陈博彦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道:“既是我的丫鬟不懂规矩,那我这里跟你道歉。”又叫桃花:“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这次你喝了林小姐的参汤。去拿一百两银票出来,作为赔偿。” 桃花屈膝敛头:“是。”就去了里屋。 林孝瑜:“……”这是要陪给她钱?她的外祖父是少施岚凤,富可敌国,她差那点钱吗?啊啊啊,气死了! 不多时桃花捧出一个小匣子,从脖子上摘下钥匙,放在书案上打开,眼睛在里面扫了扫,抬起头问林孝瑜:“林孝珏要银票还是银子?” 林孝瑜攥起拳头,她才是妻子。陈博彦的内务应该是她掌管的,她一哼。 桃花就替她做主将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早知道这么贵,奴婢就不喝了,去趟聚仙楼才能花多少钱啊,真是亏的荒。” 陈大人不让林孝瑜出门,别说聚仙楼,大门都不能出。 可陈博彦却经常带这个死丫鬟出门吃好吃的。 林孝瑜用恨不得食其肉的目光看着桃花,眼泪啪啪往下掉。 陈博彦看着两个女人一来二去的小招数实在有些头疼,她叫着桃花:“我跟林小姐有话要说,你先回里屋去。” 还是前面那句吩咐。桃花第一次的时候本来都要走了,是林孝瑜硬留下来的,第二次自然不怠慢,挺着腰板就走了。 她一走。林孝瑜立即伏案而泣,太生气了,太生气了。 陈博彦见她哭的好不伤心,蹙蹙眉,然后坐下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桃花跟了我多年,我一直把她当家人看待。希望你以后别再难为她了。” 到底是谁在难为谁? 林孝瑜恨不得死了那个贱婢,但不能,她没那个实力,心里念着嬷嬷的交代,委屈的抬起头:“我听博彦哥的。” 这么顺从让陈博彦一愣,他笑了笑:“你也挺懂事的嘛。” 所以如果她再闹下去就是不懂事?可那是她的参汤。 林孝瑜心有不甘但看着陈博彦的面子,还是立即擦了擦眼泪:“我以后什么事都听博彦哥的,不会惹你生气。” 陈博彦笑容如故,道:“那样不必,凡事分对错嘛,一碗汤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该小题大做。” 那不是一碗汤,是她的情分,林孝瑜憋着嘴点头:“我都记下了。” 陈博彦见她实在好说话,下面的话到有些不好出口了,他笑道:“这样,以后我读书的时候,你不用来给我送吃的,我有自己的习惯。” “博彦哥是嫌弃我?”林孝瑜一眼的雾水。 陈博彦心中叹息,他只是想好好看书而已。 摇摇头:“不是。” 却没有再说别的。 那就是真的嫌弃。 林孝瑜心中一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其实爹爹也给我请过先生,识得不少字,我也很喜欢看书,以后我跟博彦哥一起看书行不行?哪里不懂的,博彦哥还可以指点我。” 陈博彦道:“可我现在不想看那些书,我现在看的,自己都不懂,恐怕也无法指点你。” “那博彦哥现在看的是什么书呢?”没等陈博彦说话,林孝瑜已将他面前扣着的书本拿过来。 “黄帝内经素问?”她想了想,眼睛一瞪,这不是医书吗?下一刻就明白了。 她笑的苦涩,将书有放回到陈博彦的面前,有些委屈的道:“公公婆婆还以为博彦哥在准备科考,原来您看的是医书啊。” 陈博彦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务正业而感到羞愧,他捡起书道:“我说了,今年不科考。”目光扫着字里行间,意思就是送客了。 林孝瑜却没自知而离去,她沉吟一下道:“您的心里还是想着姐姐的吧?姐姐是个大夫,所以您就看医书?”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这个问题。 陈博彦耐着性子把书放下:“我本来也很喜欢医术,当年是没时间看这些书,要看四书五经,现在想静一静看这些书。” 林孝瑜声音立即有些哽咽:“博彦哥也无需敷衍我,我知道我在陈家没有人欢迎我,但咱们已成夫妻,拜过天地的,我想成全您也不能了。” 陈博彦好声相劝:“你不要哭了,这不怪你。” “博彦哥不怪我,但我自己怪自己,这样吧。”林孝瑜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陈博彦:“如今姐姐也没有嫁人,博彦哥若实在放不下,不妨将她娶回来,我一定会宽宏大度的接纳她的,绝不会生气犯妒,也会尊敬姐姐,哪怕跟她平起平坐也行,我都不介意的。” 陈博彦:“……”他揉了揉林孝瑜的头发:“傻丫头,你姐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你不介意,她介意着呢,她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甘愿跟别的女子平分一个相公?所以此事以后不用再提了。” 林孝瑜心中一冷,要不是知道林孝珏不是个东西,她当然不会提这个茬,世间女子谁会愿意给别人分享自己的相公?难道她愿意? 但现在听陈博彦的话,陈博彦是心里还有她,而且还看的很重。 她也只能委曲求全,心里苦。 林孝瑜笑道:“那如果当时博彦哥娶的是姐姐,就不会再接纳别的女子了吗?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的。” 如果? 现在还提如果有用吗? 陈博彦笑容突然凝在脸上,道:“如果是娶了小姐那样的人,我也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啊。” 就是不会接纳别的女人。 林孝瑜心中一咬牙,凭什么?她就可以,林孝珏他就不会。 心里瞪着眼前这个负心汉骂道:“这对狗男女,不敢欺负她就来欺负我,呸。”(未完待续。) 133 有人来访 第二日用过早饭,林孝瑜主仆三人坐在靠南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动静。 东屋那边,桃花正招呼着两个小厮往屋里抬东西。 林孝瑜想起昨晚受的气,咬牙切齿道:“这个贱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院里的女主人。” 嬷嬷也点头:“你看穿着,怎么还敢穿桃红,这陈家真是越发不懂礼数啊,哎呀,还让小厮搬东西,这一箱一箱的是什么啊?” 春景小声道:“有老爷太太纵容着,桃花姐比咱们进院子还早呢。” “又你哪辈子的姐姐?谁都是你家亲戚。”林孝瑜回头骂道。 嬷嬷将低着头的春景推到一边:“就知道惹小姐生气。” 春景再不敢言语。 嬷嬷回过头看着林孝瑜:“可话说回来,也确实太过分了,再怎么得宠也是个丫鬟,怎么还能骑在咱们小姐的头上拉……” “憋回去。”林孝瑜指着嬷嬷:“骑你头上拉屎,恶不恶心?” 嬷嬷:“……”那只是一个比喻。 这时桃花等人已进了屋。 林孝瑜也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她眯眼看着对面炕上铺着的金线闪的坐褥发狠:“这个贱婢一日不除,我心中甚是难安。” 嬷嬷心中一跳,忙拉着她的衣袖:“小姐啊,可不能这么想,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怕陈家要找由头赶咱们走呢。” 林孝瑜斜眼看着她:“我知道了,天天说八百遍,那总不能让我咽下这口气吗?” 嬷嬷沉吟一下:“也确实太气人了。” 林孝珏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春景去外打探:“问问相公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走的久,就把咱们二门伺候的婆子给我叫过来。” 春景应声出去。 嬷嬷不解的看着林孝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瑜嘴角一翘:“当着相公的面我饶了她,相公不在我难道还会怕她?把小丫头都支开,我让她好看。” “那她等少爷回来告状怎么办?” 林孝珏嗤笑道:“反正人嘴两扇皮,又没有人证,我不承认,就说她诬陷少奶奶。让少爷自己定夺去。” 嬷嬷恍然,他们家姑爷是个没主见的,她竖起拇指:“还是小姐高明。” 林孝瑜冷笑一声:“高不高明还要看你们怎么做,别给我留下印子来。” 林孝珏依然还在床上养伤。家人朋友都以为她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没有多加留意,谁让她自己是个大夫呢? 唯有陵南知道这伤势很严重,甚至下不了床。 所以与外面联系的活计,都得陵南暂为代办。 上午的时候陵南从外面拿回一本账本,是东华大街的维修装潢花费。别人都在过新年,但十五过后街面就要开张,现在要做准备。 被烧毁的房屋冬天无法动土,开春过后也要新盖,里里外外都是钱。 林孝珏坐在床上翻着账本,买完地契大约剩十五万,装潢翻新,开春之后还要扩充,这些都不算,还要准备开店的事。那么多店铺不可能都空着。 所以剩余这些钱还不一定够用。 她手指点着账本,钱啊,多多益善,可是哪里来呢? 陵南端着药碗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林孝珏把账本扣在床头,接过药来喝。 陵南就此坐在床边的四爪小几上:“小姐您这伤什么时候能好?还是就好不了了?” 伤口道现在还会流血,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林孝珏擦了擦嘴角叫药碗递给陵南,道:“伤了筋,要接起来才行。” 陵南好奇的就是这个:“难道小姐不会给自己缝合?那可怎么办啊?” “不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我现在就治好了自己。那这一刀,就白挨了。” 陵南不解:“那还得等几天?奴婢担心小姐……” 陵南不敢说出严重的后果,欲言又止,林孝珏头枕在靠背上。神情很悠闲的样子:“我在等一个,那个人来了,我就可以痊愈了。” “他是谁?还要多久。” 他是谁林孝珏没回答,只笑着说:“快了。” 主仆二人又说了两句关于开店铺的事,然后就转到张氏买的几个下人身上,突然帘拢响动。小周四从厅外走近了:“小姐,外面有个小丫头要见您?” 陵南回过头问:“是什么样的小丫头?你见过吗?” 小周四摇摇头:“她就说有着急的事要告诉小姐,能帮小姐一雪前耻,管家不敢耽误,就把人引到二门那里了。” 周四是从林家跟过来的,一般陵南认得的人她都认得,眼下的人是她不认识的。 而且好像来路很大的样子。 陵南带着思虑转过头:“小姐您说是什么人呢?小姐又到底有什么耻辱要血呢?” 林孝珏笑道:“我哪能猜到,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耻辱。想知道是什么人,你出去看看就是了。” 陵南站起:“那奴婢去了。”又叫来小周四:“别忘了给小姐换药。” 她一走,屋子又静下来。 小周四看自家小姐又低头看书翻账,就乖巧的坐到案边背书。 “八妹今日怎么样了?” 两个人都太投入,不知什么时候,周情媛已站到屋中间了。 周四忙站起来招呼:“七小姐好,您就一个人吗?” 往常周情媛总是跟周清靓一起的,有时候还带周清池,没一个人来过。 周情媛道:“她们两个此时不得空,我就先过来了。”说着坐到陵南方才的椅子上。 林孝珏见她身边连个丫鬟也没带,有些反常,便让周四去上茶:“新煮些沸水,外面天冷,别上半温不热的,要滚茶。” 周四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她一走,林孝珏便将目光放在周情媛的脸上,少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很是娴静好看,就是耳垂有些微红,不知是冻得,还是有别的事。 周清靓被看的不自然,摸摸脸:“妹妹怎么这么看我?” 林孝珏笑道:“七姐生的这般好,却不怎么像二伯呢。” 不像爹,就是想娘呗。 周情媛放下手道:“祖母说是像姨娘多一点。”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再没说什么,只是疑问似的看着她。 她主人住了嘴,屋子里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未完待续。) 134 抱歉了七姐 周情媛等了好一会,林孝珏还是没有再起话题,最后她支支吾吾道:“八妹,我今日,今日……”深吸一口气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事想求八妹的。” 林孝珏笑了笑:“姐妹之间,当不起求字,如我能办到的,自然不敢推却,不过若我无能为力的,七姐也而不要怪我。” 这是丑话先说在头前了。 周情媛笑道:“咱们家都是妹妹挣来的,大伯母都要尊着妹妹的意思,大伯父也都听信妹妹的话,妹妹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大伯父他们啊。”林孝珏无奈笑道:“两个人太柔顺,二伯母的话,他们也听,相信七姐有什么要求,他们也会帮忙。” 说白了这两个人就是好说话而已,不是听谁不听谁的。 周情媛听到林孝珏提到刘氏的时候,笑容有些尴尬,沉吟一下还是说了:“我今日来就是想求妹妹,咱们搬进了大宅子,人员稀少房屋众多,可我姨娘还住在老太太那边呢,能不能让她搬出来,哪怕一间小屋子也好,总不用再寄人篱下。” 搬出来就不是寄人篱下了?这宅子没有一个地方是一个姨娘的。 林孝珏没计较她用词不当,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不是搪塞七姐,这个忙,我真帮不了。” “为什么?”周情媛脸色一白,脱口而出,在她的印象中,林孝珏非常讨厌刘氏,那么让刘氏添堵,她为什么又不做了呢? 林孝珏看着她道:“是姨娘让你来的吧?”周情媛否认摇头,林孝珏抬起手笑道:“其实无论是谁,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人在老太太眼皮底下,姨娘想要见二伯父一面,十分不易,又有二伯父经常去刁难,所以姨娘过的很辛苦。”周光辉总不能在老太太屋里睡她吧?而且姨娘被放在老太太哪里像个粗使婆子一样。已经好几年了,所以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周情媛听了林孝珏的话,立即红了眼眶,道:“妹妹能体谅如此。就再可怜可怜姨娘吧,就当姐姐求你了。” 跟林孝珏相处时日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周情媛知道林孝珏是很仗义的,应该不会看着她哭。 林孝珏还是很坚定的摇摇头:“此事我真的帮不了。七姐。” 周情媛诧异的忘了流眼泪,她期期艾艾道:“为,为何?” 林孝珏道:“那我仔细说给七姐听,第一我是晚辈,不好插手长辈房里的事,其二,姨娘的事,我也有耳闻,姨娘是二伯父的陪嫁丫鬟,起先二伯母对她很是看重。比她身边的嬷嬷还重视,什么事,都会跟她商量,是因为有了七姐二伯母才变的。” 周情媛尴尬的抽抽嘴角;“母亲心眼小,这个妹妹你该知道的,姨娘跟了父亲之后,她就开始容不下姨娘了。” 林孝珏还是笑着:“二伯父生性风流,喜欢眠花宿柳,但在姨娘之前,他从未动过府里的丫鬟下人。因为他虽然风流,但也知道祖父祖母不喜,更重视嫡妻,二伯母虽然是续弦。但二伯父一开始,也没有纳过姨娘,甚至四姐跟七姐你,年龄差的那么多,这中间咋们家从未出过姨娘。七姐知道是因为什么没?” 周情媛皮笑肉不笑,想说什么但终是辩解不出口的。 林孝珏道:“是因为不是二伯父看上了姨娘。是姨娘享着二伯母的信任,在伯父醉酒时,爬上了伯父的床。” 姨娘爬上伯父的床,而不是伯父爬上姨娘的床,虽然结果一样,但性质却不同。 周清媛攥着拳头,面红耳赤。 林孝珏继续道:“当然,这也不全是姨娘的错,若二伯父不肯,她自己也办不成,二伯父不能因为醉酒,就推卸责任。” 当着人家女儿的面把这种事说的太清楚真的好吗? 周清媛又羞又怒,又不能翻脸,真是坐立不安。 这样林孝珏依然不依不饶:“这里我倒是敬佩二伯母,没有因为被人背叛,就赶尽杀绝,起码她让七姐平平安安生下来,虽没对七姐多加照顾,但七姐在府中,也是主子般的长大,她已经很善良的,要是我,肯定你们不会这么平安。” “可,可……”那是她自己蠢不是吗?信任与人,周清靓看着林孝珏的眼睛,最后把这句话变成了:“可妹妹不是很讨厌母亲吗?” “呵呵。”林孝珏笑道:“我都不讨厌人的,我只讨厌事。” 讨厌事,周情媛笑容一僵,那她今天做的事令她讨厌了吗?可她是家里的财神爷啊,怎么可以被讨厌。 “八妹,我……我错了。” 林孝珏摇摇头:“咱们是姐妹,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对错呢?你也不必跟我道歉,帮亲,姨娘与二伯父跟我,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帮哪个,帮理,显然姨娘不占礼理,在这件事上,姨娘错了,二伯父也错了,只二伯母没错,虽然跟她轻信于人有关,但她信任一个人,难道还是错吗?所以她没错。”又道:“当然七姐也没错,您是子女,偏向于生母这是自然天性,您也没错,那既然你们没错,是不是要把错的两个人拎出来赶出去?也不行,因为二伯父跟二伯母才是夫妻,夫妻同体,罚一个,其实就是惩罚另一个,所以啊,这家根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又不能讲理,可我偏偏是非常讲道理的人,所以此事,我无能为力。” 有理有据,有缘由因,她没错,刘氏也没错,那么错的是姨娘跟父亲,周情媛看着林孝珏清冷的脸,知道多说无益,但还是问道。 “所以妹妹还是帮着母亲的吧?” “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不尊敬她,但她是我的伯母,老太太儿媳,只要二伯父一日没休妻,她就是嫡妻,我只帮着理,所以七姐若是觉得不妥,不妨去问问二伯父的意思。” 他的意思除非父亲选择了姨娘,不然她一直会在这件事上维护刘氏。 周清媛心道,原来是她太低估了这个妹妹,不,是只看到了她的表面,她原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去帮助另外的人呢。 周清媛认真的打量这个妹妹,然后努力挤出一抹笑:“那我打扰八妹了。”一串眼泪从左脸滴下。 林孝珏心中摇头:家啊,不是讲理的地方,一叹息。 “没能帮上七姐的忙,抱歉。”(未完待续。) 135 拿回我的东西 周四煮了滚滚的热茶回来,可等她回来时,周情媛已经不在了。 林孝珏依然坐在床上认真的看书,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周四不敢打扰小姐,蹑手蹑脚将茶壶放在床前不远的柜子上,然后又坐回到案前看书。 室内倏然又寂静起来。 这寂静过了两页书的时间,陵南憋不住笑的从外面回来了。 “小姐,你猜猜是谁?保你猜不到。” 林孝珏放下书本抬起头:“我猜是财神奶奶,不然你不能,笑成这样,说吧,给你送了多少钱?” 陵南和周四:“……” 陵南坐在小几子上:“小姐你别逗哏了,是非常有意思的人和有意思的事。”她说着周四给她到了茶来。 陵南攥着茶碗:“真暖和,新煮的吗?方才有人来过?” 周四点点头,陵南还要问什么就听林孝珏刻意一咳嗽:“咳……咳……”声音还拉的老长。 “……”她赶紧转回头道:“是陈家的丫鬟。” 这下连周四都愣住了,那个陈?他们认识的姓陈的就一家,首辅家的丫鬟? 周四坐下问道:“不会是那个陈夫人派来侮辱小姐的吧?她们家还没完了呢。”后一句小丫头小声嘀咕的。 林孝珏看着陵南道:“定然不是了,没看有人下巴,都笑掉了。” 也对,周四翘着嘴看着陵南。 陵南哈哈道:“是很好笑嘛,这丫鬟是陈博彦贴身女婢派来的,是找小姐帮忙的。” 陈博彦的贴身女婢的小使唤? 林孝珏抠抠耳朵,洗耳恭听。 陵南就道:“开始我问她她还不说,非要见小姐才说,后来我说不说就把她赶出去,她才哭哭啼啼把事情说出来,原来陈博彦原来没跟林孝瑜住在一起,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上几天林孝瑜哭着去求陈博彦给她脸面,陈博彦看不过眼,就碍于情面搬回了迎风院,这一搬回去就不得了了,林孝瑜天天看婢女碍眼,陈博彦一走,她就主使人去刁难婢女,婢女承受不住,就派人来找小姐帮忙了。” 周四道:“这可齐了,她不告诉他们家主人,跟咱们小姐说得着吗?咱们小姐才不狗拿耗子呢。” 林孝珏心道,那如果她管了就成狗了吗? 陵南二人当然听不见小姐心里的说辞,陵南道:“据那丫鬟说,林孝瑜做的干净,等陈博彦回来之后她无苦证据,陈博彦又是个性子软的,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不了了之,这女婢就受了很多委屈。” “那上头还有陈老爷陈夫人的,怎么也求不到咱们小姐头上,那女婢是不是被欺负傻了?” 陵南想了想周四的话,然后溜秋着眼睛看着林孝珏,道:“当然是她觉得小姐出面去擎制林孝瑜,比陈夫人更有威慑力。” 还真让陵南猜着了,桃花受了这么多气,只让陈家人厌恶林孝瑜有什么用?陈家人已经非常厌恶林孝瑜了,让林孝瑜受打击才能让她痛快。 而能打击林孝瑜的,最好的人选就是林孝珏,所以她才指使小丫头来周府求助。 林孝珏听完八卦又捡起书。 陵南看一眼周四,小姐这个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对啊,您到底是要不要插手吗? 周四摇摇头,陈家都跟小姐没关系了,小姐插手名不正言不顺,难道要被别人利用吗? 可林孝瑜在陈家啊,总不能看她好吧? 周四咬着嘴唇低下头,那个人害死了对她最好的周一姐姐。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 二人眉来眼去完毕,突然听见床上发来的幽幽的声音。 陵南离得近,下了一跳:“……小姐,您什么打算?”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前方思考:“林孝瑜最近,过的很滋润吗?” 两个丫鬟同时亮起眼睛,那个人滋润了,小姐当然就不开心了。 “那小姐是要替人出头了吗?你要怎么对付林孝瑜呢?”周四先问,随即陵南道:“是不是要把陈公子找来?然后告诉他真相,让他休了林孝瑜回家,这样林孝瑜就彻底名声扫地。” “然后外面就会说,陈博彦跟周府的小姐有奸情,逼走原配,渣男贱女,不得好死。” 两个丫鬟:“……”同时而已又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看着目光突然一凝,道:“别的人我不管,我只要拿回我的东西,就行了。” 小姐的东西? 小姐什么东西? 难道是陈博彦吗? 两个丫鬟同时否认了摇头。 陵南道:“可小姐现在伤着,您想怎么办啊?” 林孝珏一张嘴,正要说到关键处的时候,院门的地方刘氏不知为何带了两个丫鬟正匆匆往屋里来呢。 林孝珏目光盯着窗外的人影,淡淡一笑:“办法来了。” 办法来了? 刘氏来了! 那刘氏是办法吗? 两个丫鬟站起来去迎客。(未完待续。) 136 交易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氏一见到林孝珏就坐在她床边哭起来。 陵南看看她带来的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是新买来的,还不甚熟悉,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二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立在刘氏身后,低头不敢看陵南,可能是初来乍到还有些怯懦,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是不知道二夫人怎么了。 这时林孝珏抬头吩咐四人:“去给二伯母上茶,顺便端些点心来。” 林孝珏身上有伤,忌口,所以小厨房点心都没做,现在让她们去拿点心,不是支她们走吗? 陵南会意,立刻领三个丫鬟出了房门。 她们一走,林孝珏去拍刘氏的背:“别哭了,什么事,如此委屈?” 刘氏没想到这个侄女还有如此体贴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来:“今天那个小孽种是不是来求过你了?”语气愤恨但眼带委屈,看着让人想责怪她源于不妥,可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埋怨。 林孝珏笑道:“是,不过二伯母是怎么知道呢?”这种事她不会说,周情媛和姨娘更不会对外说了。 刘氏抬起头狠狠的道:“早两天我就感觉她们有问题,早前那贱婢见了我,还都是畏首畏尾的,这两天到老太太那里说话,贱婢竟然会端茶送水了,你也知道家里这几天新进来几个人,她深怕下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个劲的往人前钻,我想了想,她有这个胆,无非就是仗着你,你待小孽种比清池还要好,定然是厌恶我要帮她的了。”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她口中的贱婢一定是姨娘了,姨娘曾是她的婢女,林孝珏哭笑不得,这位还挺有头脑的,不好糊弄。就道:“我待姐妹,都是一视同仁,哪有好与不好?” “可那个是小孽种,清池才是你正经的姐妹。” 按血缘上讲。周情媛和周清池跟她没有分别啊。 林孝珏笑道:“我待姐妹,还是要一视同仁,但姐妹们待我如何?有不同者,自然感情就不同。” 刘氏抬头看着林孝珏,这话再直白不过了。之所以她待周情媛比周清池好,那是因为周情媛比周清池待她好。 自己孩子什么性格当娘的最清楚。 刘氏道:“大侄女你可不能偏听偏信啊,小孽种别的不会,谄媚讨好最是有一套,所以家里人都喜欢她,清池耿直不会说话,常常得罪人,但她心地是很善良的,你可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 林孝珏不想与她争执这件事,人都是自己看自己的孩子好。谁善良谁不善良,这怎么好划分呢? 她点点头:“我知道姐妹们,都是好的。” 刘氏见她始终没有表面态度,到底是站她这一边还是站姨娘那一边,就憋着嘴道:“以前都是伯母不好,经常污蔑你,伯母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姨娘离了老太太视线。” 经常污蔑她? 这个她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既然有人提起。那总该问问吧? 林孝珏挑眉看向刘氏:“那您都污蔑我,什么了?” 刘氏老脸一红:“这……” 她不说林孝珏就不出声,刘氏掰着手指道;“当初你要回来,我跟老太太说你是扫把星。不留你来着。” 林孝珏继续洗耳恭听。 刘氏讪讪道:“你早出晚归,也是我告诉的老太太。” 真的是她告的状:“还有吗?” 刘氏一哭道:“那么多,而且的都过去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对大侄女也没造成多大困扰。” 林孝珏:“……”那么多,记不清了。到底有多少啊? 她无奈笑道:“你也就是我,二伯母,不然我……” 不然怎么样刘氏已经自动补脑了。 她连连道:“我以后再不告状便是,但你不能因为此事就放了那贱婢,你二伯父已经跟我保证过,在不理那贱婢,但不放在老太太屋檐下我不放心。” 周光祖竟然保证过,林孝珏是不了解周光祖的为人的,不知道他是出于真心还是敷衍搪塞刘氏说出的这种话,但既然保证,说明跟姨娘也不是真心,真心的男子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的。 姨娘与他心中,可能就是个物品吧,可悲! 若是姨娘知道会沦落到这步天地,那个跟她生过孩子的男人其实心里一点也没在意过,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都会后悔吧,所以又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又觉得她罪不至此。 还是可悲。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那二伯母,也帮我一件事吧,我们算是交易。” “交易?”刘氏防备的看着林孝珏:“我可没钱啊。” 林孝珏再也忍不住笑意,道:“好,花费都我出,事成之后,我还会给伯母五百两,好处费,您举得如何?” 五百两? 这么多! 那一定是很难办的事啊? 刘氏还没有被金钱冲昏头脑,她道:“你先说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林孝珏望向帘拢处,丫鬟还没有回来,她指着不远处的小炕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麻烦伯母帮我,抬过来。” 就这点事就五百两,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刘氏纵然一笑,抬屁股起身。 林孝珏眼看着她的表情从大涝到天晴,想到了哪里让她误会了,忙道:“这件事可不给钱。” 搬着小桌子的刘氏:“……”就知道不会那么简答。 她眼睛不解的看着她:“那到底是什么事?” 等林孝珏写满了一页纸后,将稿纸吹干了交给刘氏,然后道:“这是状纸,伯母拿着它,去敲大理寺的冤鼓,然后把状纸交给大理寺卿,事成之后,我就给您五百两银子。” 让她去告状,刘氏大为诧异,她接过状纸看了一下,许多字不怎么认得,但跟金钱有关的她都认得,她看见嫁妆两个字。 “是要告谁?谁的嫁妆。” 林孝珏道:“是母亲的嫁妆,我回到周家,母亲在林家再无孩儿,林家理当将嫁妆归还。” 对啊,她怎么没想过要回小姑子的嫁妆的,如果当时要回来,那钱就都是她跟大房的。 一抬头,但现在小姑子的孩子都在周家,应该就没她什么份了。(未完待续。) 137 谁也别想好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氏因为自己曾经的没想到周氏的嫁妆而郁郁寡欢,现在应该是没份了,那她才不出头。【ㄨ】 道:“你自己怎么不去?这种打官司的事哪有女人家抛头露脸的,我不去。” 林孝珏手摸着自己的腿:“我不是受伤了吗?下人代替又没有说服力,伯母出面,名正言顺,正好。” 刘氏一撇嘴:“那你怎么不找大嫂帮忙?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我跳呢?” 真挖坑还能让她知道? 林孝珏哭笑不得,道:“大伯母人太随和,不适宜去公堂。” 所以她牙尖嘴利,最应该去打官司? 刘氏一扭身子:“一家人都不去,就我去,我才不干呢,万一输了,丢脸的是我。” “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会输呢?”林孝珏看她不肯松口,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西北角的荷香园挺好,就在二伯母旁边,能时常见到二伯父,最要紧的,还是独门独院,不受人管制。”见刘氏已慌了目光,她继续道:“二伯母你说姨娘,会喜欢吗?” 刘氏看看状子,憋着嘴要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句话:“就是看我好欺负。”然后带着状纸呜呜走了。 林孝珏:“……”明明是看她不好欺负才选的她好吧? 下午的时候陈博彦在外面喝酒碰到了贤王世子四人,一问林孝珏的伤势,几人一概不知,这让陈博彦有些担心。 吃过酒饭之后他就来到林府,想探视一下林孝珏。 老管家很歉意的将他拦在门口:“对不住公子,我们家小姐有伤再身,不便见客,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日老爷少爷们也不在家,无人接待公子,公子还是请回吧。” 被人这么往外赶,陈博彦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心虽不满,但还是碍着面子道:“小生曾给小姐举荐过大夫,只是不知小姐近况如何,若是还不好。小生不妨将方大夫请过来,替小姐医治,方老的医术,小姐也是知道的。” 管家拱手道谢:“那就不必了,我们小姐就是大夫。而且真想请大夫,我们周家自己也会请,不劳烦公子。” 碰了个冷冷的大钉子。 没想到这周家人会对自己这么无礼,陈博彦闷闷离去,再想去他处毫无心情,就命下人驱车回到家。 家中迎风院的人对他倒是很热情,他才踏入院门,林孝瑜和桃花齐齐出现在眼前,一起来迎接他。 “少爷你回来了?” “博彦哥你回来了?” 异口同声。 陈博彦心中一哂笑,他想要的温存没有。他不想要的关心却恨不得将他包围,人生是不是只有这样才有意思? 他点点头,然后跟桃花说;“回房吧,我想看书。”低头就先行了。 但好歹人家是叫声了贴身的婢女,桃花得意朝林孝瑜一翻白眼,陷害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得人待见。 林孝瑜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的跺脚:“这个贱婢。”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男人,一闭眼,可她偏偏喜欢那个男人喜欢的不得了,啊……气死了。 林孝瑜也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一进屋就坐在炕沿上发呆。也可能是生闷气。 嬷嬷走近了道:“小姐,你猜少爷为何会郁郁寡欢?”还脸带笑意。 林孝瑜都想骂娘,她抬起头道:“我要是能知道相公的心思,你觉得我现在用坐在这吗?我直接去书房研磨了。” 自讨没趣的嬷嬷:“……” “是这样的。方才打听了车夫,少爷是从周府回来的。”说道这里她声音变得低下去:“在周府吃了个闭门羹,让人赶出来了。” 周府,又是去看林孝珏。 林孝瑜非常厌恶这样的消息,她看向嬷嬷:“所以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我的相公心里惦记这着别人,去看人家人家还不待见她。我是很有面子了?所以我该高兴。” 为什么要来自讨没趣的嬷嬷:“……” “奴婢就是想让小姐高兴高兴,小结巴不理少爷,总比跟少爷亲密要好很多吧?” 那倒是,如果林孝珏给陈博彦一点好脸色,陈博彦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这她就应该高兴了? 应该吗? 啊……气死了! 林孝瑜拿起炕桌上的小杯子就摔了下去,都什么事呀。 嬷嬷一见又捅了马蜂窝,直接后退一步,习惯成自然,也不去拦了,只道:“小姐摔完了又心疼,再找又没重样的了。” “我心疼?”林孝瑜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顺手将古董架上的小瓷器全都砸了:“我的嫁妆,够我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天天摔响听,小姐有的是银子。”正说着小丫头在帘外相问:“杜鹃姐姐让来问问,少奶奶房里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又在摔东西?” 杜鹃是陈夫人的丫鬟,一定是知道陈博彦回来了,所以送什么口信的。 林孝瑜听了气更不打一出来,她摔自己的东西,还用得着那老家伙管? 见嬷嬷和声细语的否认:“没事,是奴婢擦东西弄出的响,扰了杜鹃姑娘了。” 就更对陈夫人恨上了,还记得那****被陈大人刁难,老婆子竟然让她给陈博彦安排通房,她自己的姑娘她怎么不给安排呢? 林孝瑜目光看和帘外一狠,她要报仇。 这时嬷嬷走过来:“小姐还是小点声吧,看看又来人了。” 林孝瑜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们不是见不得我好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莫名其妙,嬷嬷心中一突,才要问小姐是打算做什么,林孝瑜已经出了房门。 林孝瑜来到陈博彦的内书房,陈博彦真的坐在椅子上看书。 林孝瑜迈着碎步走过去:“博彦哥。” 陈博彦无奈放下书本:“你又什么事吗?” 被人不喜林孝瑜都记在心里,面上还是天真的样子,她点点头,然后看向里屋的门。 陈博彦喊了一句:“桃花,去库房把我那块鸡血石找出来,我准备刻个章子。” 桃花开了门出来:“怎么好好的又要刻章?”说我抬头一看,是林孝瑜,淡淡一笑道:“哦,知道了。” 从靠墙的柜子里找了一串钥匙,然后款步出去了。 “这下没有人了,你说吧。” 林孝瑜看看书房门口,小丫头们都在外面静候,她收回视线坐下来,道:“有一事,我想了几天,本不想告诉博彦哥,可觉得若一直瞒着博彦哥,就枉费了博彦哥对我那么好了。” 好像很严重的事呢? 陈博彦放下书道:“是啊,若是关于我的事,你的确不该瞒着我的。” 林孝瑜又道:“可是若是说了,又怕别人说我里间博彦哥跟夫人的关系,是不孝。” “跟母亲有关?”陈博彦预感到事情有些重大,循循善诱道;“你但说无妨,我不会出卖你的。” 这个林孝瑜还是相信陈博彦的人品的,她头往前一伸,离陈博彦近了,然后声音放低:“就博彦哥挨打的那天,夫人曾去过周府找姐姐,听闻把姐姐羞辱了一顿,说姐姐不知廉耻,勾引博彦哥,还羞辱了周家伯母,说她们教子无方,专生了些魅惑勾引的荡妇。” 不知廉耻,教子无方,魅惑勾人…… 什么人家能承受这样的侮辱,陈博彦大惊,立即拍案而起,难怪了,难怪他把林孝瑜送回府上那天周家人待他还有规有矩,今天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原来是母亲,有这样的母亲上门去侮辱人,这要是放在他家,别说冷言冷语,提棒子打出去都是轻的。 陈博彦一撩袍子:“我找母亲问个明白。” “哎……”林孝瑜假意阻拦,可就算真拦都不一定能拦住怒气冲冲的陈博彦,何况是假意,陈博彦大步流星就走了。 林孝珏看着他消失在书房门外,心里哼起了小曲:“陈家人,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咱们谁也别想好过,哼。”(未完待续。) 138 说服方贵妃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陈博彦一看就母亲就责问她,为什么要去周家羞辱人,这显然是肯定的语气,陈夫人想否认都不行,最后被儿子责问的哑口无言,只剩下痛哭流涕。 可这样陈博彦还觉得不够,兴许也是对母亲太失望吧,总之一直到陈大人回府,将这个不孝子打走,这对母子之间的闹剧才算结束。 之后陈大人问陈夫人。 “你真的做出去周家侮辱人的事情?” 陈夫人伏炕而哭:“我当时不是气急了吗?儿子不读书,还的罪恶定国公,我想着警告一下周家人。” 陈大人站在地中间气的直哼哼:“最后呢?最后一定是让人家给警告了吧?那林孝珏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心眼比针尖还小,你去侮辱她,她怎么会让你好过。” “呜呜呜……”陈夫人越发觉得难过:“我知道她心眼小,可觉得也是个磊落的人啊,不曾想侮辱完我还不算完,最后跑去找博彦告状算什么事?她们当时可没少还嘴,现在还怂恿我的儿子来教训我,呜呜呜……当真的小人。” 陈大人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陈家人又告诉了博彦?” 陈夫人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气愤道:“不是她们有能有谁?当时就说要找博彦告状的,呜呜……” 陈大人听得牙齿一咬:“欺负他的夫人也就算了,还挑拨儿子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不能忍,这个仇一定要报。” 林孝珏躺着床上打了两个喷嚏。 “又挨骂了,谁呢?”她擦着鼻子喃喃道,接着又打了三个。 “这回事有人念叨我了。” 春熙宫。 四皇子服用了少施名医的药已三天,丝毫没见好转。 双喜急的不行,在四皇子床边道:“殿下,还是请您说的那位小姐来吧,这么下去要被太医院那帮庸医给毒死了。” 四皇子何尝不想找林孝珏呢? 七九攥着拳头无可奈何道:“可是娘娘不喜欢周小姐,定国公府跟小姐有仇。别说请小姐小姐回不回来,娘娘那关也过不了啊。” 四皇子有气无力的点头,他的母亲可是亲口说过不准找那个医女的。 “现在母妃每日都来两次,想召小姐进宫。定然是要过她那一关的,而且如此让小姐来,小姐也不会来的,还需要方家人牺牲点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得母妃去办,可让母妃去召人,恐怕她难以应承。”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要死不活吧? 双喜道:“娘娘平时最喜欢我,我去跟她求求情,这样下去殿下身体都拖垮了。” 早就拖垮了。 四皇子和七九都没阻拦他,七九道:“也对,你平时最能阿谀奉承,这次可别坏了殿下的事,快快去了,若是说不动贵妃你就别回来了。” “殿下病的不起。我双喜无功而回的话,又有什么脸面对殿下呢?若说不动贵妃,我就去投湖。”双喜担心四皇子的身体,和七九斗嘴的心情都没有,行了礼,就出去了,他这认真的样子给七九弄得挺担心,问床上的四皇子:“殿下,娘娘可不是那么好说动的,万一真说不定。双喜会不会……” “冬日里湖水结冰,想投湖不易啊。” 七九恍然一声啊,“又被那小子耍了。” “不过”四皇子话锋又一转:“现在湖面不结实,他是在讽刺本皇子呢。” 七九也想起四皇子跟少施晚晴一起掉湖里的事了。 哈哈。双喜这个家伙,就算说动了方贵妃,回来也免不了要掉一层皮了。 方贵妃正坐在塌上让小宫女给捶背揉脚,听见双喜来,吓得手里的苹果都掉了。他的儿子病的不轻,这小太监不会是来报丧的吧? 等双喜进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自己的脸吓白了。 双喜行了礼站起一看,吓了一跳,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别殿下还没好,您身体也急出病来了。” 方贵妃忙问道:“你来是不是皇儿严重了?” 听声音都能听出提心吊胆的。 双喜就知道这位贵妃误会了,急忙解释:“不是殿下严重了,殿下还是那样子,人蔫蔫的,睡不着觉,没有更严重。” 方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又接过大宫女送到手里的温茶,喝一口道;“那你这猴崽子来做什么?唬得本宫一跳。” 双喜愁眉不展,噘着嘴昂求道:“娘娘,殿下都拖了好几天呢,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是不是得找更多的大夫来?” 提起四皇子这个病啊,方贵妃也是愁死了:“太医院的大夫都看个遍,民间皇儿也走访了不少地方,还哪里去找大夫去了?” 双喜道:“奴才听闻福宛郡主有疾不知治,每日跟冲了鬼神一样,后来是一位年轻的小姐治好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方贵妃柳眉蹙起:“你说这个人啊。”她摇摇头:“这个人本宫倒是知道,但也不确定她就能医好皇儿的病,而她曾害死了江西太守方景奎,正是本宫的嫡亲哥哥,不是碍于皇上定了罪,本宫早就收拾她了,现在怎么会找她为皇儿治病呢。” 双喜一听还真如七九所言,这方贵妃心里记仇呢。 他连忙委屈道:“可娘娘,殿下不能就这么挺着啊,而且娘娘您不让那医女给殿下医治是不对的。” “你说本宫不对?” 方贵妃的声音变得严厉:“你这奴才说是本宫错了?我错在哪里?” 双喜腿一软,跪下道:“娘娘息怒,还请娘娘听奴才说完。” 方贵妃一哼:“你说,本宫今天就想听你说说,不让仇人给皇儿医治,这有什么错。” 双喜抬起头来:“奴才想先问娘娘一个问题,您说是您厌恶这个医女多,还是那个医女厌恶娘娘这边的人多?” 方贵妃恨恨道:“她害死本宫的哥哥,本宫恨不得啖其肉,你说,谁厌恶谁多?” 双喜点点头,又问道:“那若是别的大夫将殿下医治好了,娘娘是不是会赏赐那些大夫呢?” 方贵妃一提嘴角:“这个自然,本宫又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 “那娘娘何不让那医女给殿下诊治?只要她治好了,娘娘不对她有任何赏赐,不就行了嘛?”双喜继续道:“其实现在该担心忧虑不应是娘娘您,殿下的病那医女应该是能治好的,但她心里又知道娘娘您恨她,依奴才推测,其实她也不想跟殿下医治,哪有人会给仇人治病,还很欢喜的呢?所以最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该是她,只要她能治好殿下的病,咱们不搭草不搭料的,是占便宜了才是?” 方贵妃眼睛挑着:“本宫还占便宜了?” “正是呢。”双喜跪走到方贵妃的腿旁,赶走宫女亲自给方贵妃捶腿,道:“那周小姐若是医好了殿下,您不给她任何赏赐抬举,她就什么都得不到,还得乖乖给殿下医治,若是治不好呢?” 方贵妃来了精神:“治不好怎么样?” 治不好您宝贝儿子就一直躺着呢。 双喜知道方贵妃现在是跟林孝珏较劲更多,他也很了解方贵妃的个性,让仇人吃亏才是她最乐意见到的,所以他只要对方贵妃表达一个观点就行,就是人家医病,其实更不情愿,更吃亏,方贵妃就会答应了。 双喜见方贵妃果真来了精神,低声出着主意:“若是治不好,那就是浪得虚名,为避免庸医害人,娘娘您想怎么样,不就能怎么样吗?” 他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方贵妃眼睛放光:“对,若是治好了皇儿最好,治不好,正好本宫名正言顺收拾她。”(未完待续。) 139 方贵妃有请……不去! 上午,该忙碌的事都忙碌的差不多了,陵南道林孝珏床边汇报工作。 知道林孝珏最关注的是哪个,她先说打官司的事:“二夫人果真不负众望,已经将状纸交到大理寺去了,想必大理寺这几天就会传人了。” 林孝珏眼睛盯着书本点点头:“到时候过堂,还得你跟二伯母去一趟。” “是。”陵南先是答应,然后话锋一状笑道:“嫁妆要回来才算真的跟林家没关系,不然天天说没关系,但一想着夫人的嫁妆还在林府,这么多年还被林家的人花着,这心里就不好过,总觉得被占了便宜。” “就是被占了便宜。”林孝珏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这嫁妆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要回来呢。” 陵南蹙眉:“难道会有差池?嫁妆可是咱们家夫人的,跟林家又没关系,他们会耍赖不成?” “当然会耍赖,入口的肥肉,谁会吐出来?”林孝珏这时侧头认真的看着陵南:“所以,不要掉以轻心。” “那她们会用什么招数耍赖?”陵南细数着:“别人遇到这种事定然是不敢告官的,子告夫,即便要回来嫁妆也会落得不孝的名声,可小姐现在又不在林家,舆论虽然会误解一阵子,但官府是定不了小姐不孝的罪了,而且还是二夫人告的,林家更不能拿不孝说事了,可除了这个,他们还能拿捏咱们什么呢?” “当人不要脸的时候,什么都能成为资本。”林孝珏摆手道:“到时我再告诉你,怎么办,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下一件事的意思。 陵南又说了一些关于东华大街的事,还要府中一些小事。 最后到:“陈博彦婢女的小丫头又来信了,陈博彦昨晚跟陈夫人大闹了一场,听闻是跟小姐有关的,陈公子知道陈夫人来过咱们府了。” 林孝珏想了想道:“婢女把这样的家丑告诉我,不过是想知道陈博彦是怎么知道陈夫人来过咱们府上的。” “怎么知道的?”陵南眨着无辜的眼睛:“难道陈夫人回去一直没说吗?” 林孝珏用这丫头真傻的目光看着她。 “她虽然找上了门。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最后还被赶了出去,这么不光彩的事,她自己能说吗?” “那就是她的丫鬟说的。反正咱们家人应该没人无聊到告诉陈博彦的地步。”他们恨不得陈家离他们远远的才好,免得被狗咬。 林孝珏笑了笑:“所以,这就有意思了,定然是陈夫人觉得是咱们的人说的,不然那婢女不会特意来相告。她的意思,其实她更相信不是咱们家人说的,是另有人中间使坏。” 陵南眼珠一动:“是林孝瑜?” “是有八九了。”林孝珏又笑了笑,然后翻起书来。 陵南心里着急,问道:“小姐您笑什么啊?怎么又不说了。” 林孝珏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丫鬟:“我小林孝瑜还挺聪明,一箭双雕,既让我做了小人,又让陈夫人难受,看来她们婆媳关系。又不好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她难道不懂,敌人要一个一个对付,招惹的敌人太多,对付起来难免要力不从心。” 陵南眉毛动了动,小姐这是在现身说法吧?撇撇嘴:“有些个小姐啊,自己也得罪了一堆人呢,人家都排着队的在对付那个小姐。” 林孝珏:“……”眉毛一挑:“所以,没本小姐的本事,就不要学本小姐一样,揽那么多人敌人。” 陵南:“……您还了不起了。” 林孝珏翘嘴角。就是了不起。 主仆二人相互又挖苦一番,这时仪门处有下人通报:“宫里来人了,说要召小姐进宫。” 陵南紧张的看着林孝珏:“小姐,宫里为什么会来人啊?他们为什么会召小姐进宫。是夫人们也去吗?” 林孝珏看着丫鬟,倏然一笑,然后看向自己受伤的腿:“总算来了,不然我这腿,真要等的废掉了。” 宫中来人只是传口谕的,是方贵妃的太监。又因为方贵妃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让人来找林孝珏,所以来人行事很低调,但跟周家人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可一世。 “我们娘娘请周小姐进宫一趟,小姐在哪?速速通报,让她跟咱家走吧。” 早得了命令的管家道:“我就小姐腿受了重伤,不能行走,还望公公回去禀告给娘娘,望娘娘海涵。” 腿受了伤?太监来的时候可没听说这个事,但主子交代的事他没办成,也不能这么空着手回去,道:“小姐有没有伤,那得咱家看一眼才算数,不能你们说伤了就伤了。”万一是敷衍之词呢? 管家笑道:“我们小姐是未出格的女子,伤口又在大腿上,怎能谁说随便看就看?” 那太监不依不饶道:“咱家可是方贵妃娘娘派来的,你们敢违抗贵妃的命令?” 管家叫来几个家丁,一张言辞道:“就算是贵妃,也没有强迫官家小姐的道理,我们家老爷也不是布衣白丁,我看你们谁敢放肆。” 太监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大多的性格都是欺软怕硬,那太监翘着兰花指让管家等着:“得罪我们贵妃,你们没有好下场,咱们还会再来的。”带着人就跑了。 管家让下人关上大门,心中念叨;“就怕你们不来了。” 太监回到宫中跟方贵妃禀告,自然是不会说周家什么好话。 “娘娘,那周小姐摆谱不肯来,还拿腿伤了敷衍娘娘您,娘娘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方贵妃一听她下旨那贱婢都不肯来,真是好大的面子,道:“她不肯来是吧?好。”连说了三个好字:“原本没想着她这么不识抬举,那本宫还非得让她来呢。”又道:“她不是托词腿受伤了吗?你带沈嬷嬷去,看她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 沈嬷嬷是宫里出了名的狠角色,经她手调教的小宫女,十个能活下来五个就算好了。 太监眼睛放着光:“若是她没受伤呢?” 方贵妃一瞪眼睛:“没受伤却说自己受伤,那就让她真受伤了,再把人拖进宫里来。” “好嘞,娘娘您请好吧。”(未完待续。) 140 有些碍事 春熙宫内四皇子等人也知道了方贵妃的人无功而返的消息。 七九是知道自家主子有什么心思的,担忧道:“娘娘派人去验证小姐的伤势了,若是小姐的伤的轻了,那沈嬷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殿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四皇子在枕头上慢慢的摇着脑袋:“不用,一定是伤的很严重的。” 双喜奇道:“殿下怎知道?” 四皇子冷笑道:“我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她那一刀本来就是要捅方颜夕的,她伤的越重,以后方颜夕的腿就会越重。” 七九和双喜都有些诧异,那这么歹毒的人,他们家殿下怎么还不斩草除根呢? 想了想,现在还真不行,现在还有用呢。 双喜道:“要不奴才还是去告诉娘娘一声吧,免得娘娘还不知道,跟小姐怄气,一来二去的,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天了。” 四皇子摆摆手打住他:“你直接告诉母亲周清野的目的是方颜夕的腿,母亲是不会答应的,那是她们方家的人。” “可您是殿下,是娘娘的宝贝疙瘩。” 四皇子:“……母妃是不服输的人,直接说要方颜夕怎么样,她怎么会同意?宁可给我再找别的大夫,但你只要告诉她,只要让周清野着手给我治病,不管治好治不好,我都装作没好,母妃有把柄处置她,付出什么代价母妃都会答应。况且……”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现在方家人应该更着急,他们去说以后可能还会落得骂名,方家人自己说出来才好。 双喜和七九听到前面眼睛已经亮起。 双喜道:“到时候殿下一定会装作没好吧?听殿下说的,这女子让奴才觉得不安,殿下还是先下手为强,除了她吧。” 四皇子沉吟好一会,最后眯起眼睛:“其实我也怕她碍事啊。” 碍事就除掉,不管有没有感情,双喜和七九渐渐笑了。 太监和沈嬷嬷再次来到周家。这次直接就是要验林孝珏的伤,官家自然是拒绝的,但他越这样,那太监就越觉得周家人是敷衍。最后用权势压人。 管家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就放那沈嬷嬷进了林孝珏的院子。 沈嬷嬷一进暖阁就看见床上横腿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她伏在小桌子上书写着什么,样子十分认真,更衬出眉目弯弯。黑丝如瀑。 她心中一愣,只听说是个年轻的女大夫,没想到长得十分标致。 狐狸精。 女郎中,长这么好看,一定是个狐狸精。 沈嬷嬷趾高气昂走近床边,垂着眼皮道;“娘娘派我来为小姐验伤。” 林孝珏头也不抬问道:“你是大夫吗?” 沈嬷嬷冷哼:“不是大夫难道我就不会看了吗?还是小姐怕人看了,小姐若是没有伤,却诓骗我们娘娘,这可是不小的罪名,你现在反悔。我可能还会放小姐一马,若不然……天呐……” 林孝珏听着威胁声音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右手轻轻一动,撘在右腿上的薄被就被掀开,她又一扯裤腿,撕下药布,大腿外侧的伤口就显露出来。 像是个人的大嘴,外翻着裂开,劲头还露在外面,血淋淋的。 应是沈嬷嬷见过鲜血的人。看见了也是惊了一跳。 多疼啊。 可关键是那受伤人的态度,完全一副不受疼痛侵扰的样子,对于她这个要看伤口的人,也是冷冰冰的浑不在意。 好了怕的伤口。好可怕的人。 林孝珏展示完伤口也不急着抱扎,抬起头看嬷嬷:“看见了?” 沈嬷嬷一激灵:“看见了。” “那本小姐,有没有诓骗娘娘呢?” 沈嬷嬷不说话了。 林孝珏叫来丫鬟:“送客。”再无闲话。 沈嬷嬷大气都没敢再喘,灰溜溜就出去了。 在沈嬷嬷等人回来之前,方贵妃宫里此时已来了一个常客。 方景隆焦急的问着方贵妃:“娘娘要请小结巴给四皇子医病?” 方贵妃道:“不是请,是命令。她一个想也郎中,还是女子,能给皇儿看病,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本宫还用得着请吗?” 方景隆摆手道:“小结巴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命令她她是不会来的。” 方贵妃心中哂然,还真让哥哥给猜着了,她缓和下脸色道:“无妨,她是想不来,但也得有不来的理由,本宫可不由得她的性子,前面她说有伤在腿,我已派人是核实,若她扯谎,打一顿板子再拖到宫里,还敢不给皇儿医病,就直接要了她的命。” 方景隆先不计较方贵妃到底能不能要了小结巴的命,他问道:“你让人去核实她的伤情了?” 方贵妃点点头:“人还没回来,想也不会这么巧了,本宫召她进宫,她偏偏坏了腿,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甭管走不了吗?本宫才不信她。” 方景隆沉吟一下,然后尴尬的咳了咳,道:“其实,应该,或许……她的伤势应该是真的。” 方贵妃一愣:“哥哥怎么会知道?” 方景隆叹息一声:“我今日来见娘娘,为的就是此事啊。”说着把方景隆的判断说了一遍。 “小结巴是有隔空瞧病的本领的,殿下病情如何她拿捏的准确,所以才会自残,为的就是等殿下求她的时候,她要让殿下交出夕儿。” “她废的不是自己的腿,她这是以退为进,想要的是夕儿的腿,在当时她就算计好了,挖好了坑等着夕儿往下跳,可恨当时我们谁也没识破。” 他甚至都忘了,他当时很是幸灾乐祸了一阵子。 方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哥哥,道:“这女子怎么这么狠毒?那哥哥的意思,要想让她给皇儿治病,还得交出晚晴了?” 方景隆摸着下巴唉了一声:“按照她的个性,是会这样做了。” 方贵妃摇头:“我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把自己伤的不像样子,为的就是报复别人?是君候把这女子想的太邪乎了。” 方景隆也希望是儿子夸大其词了。 他道:“娘娘不是让人去验证伤势了吗?等人回来就知道了。” 方贵妃还是撇着嘴,反正我是不信的。 正说着小太监过来通传:“总管和沈嬷嬷回来了。” 正惦记这个事呢,派去的人就回来了,方贵妃心道若是假伤属下一定会把人拖回来,那应该没那么快,那就是没抓人,难道真的伤的很严重? “快让他们进来回话。”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命令着小太监。(未完待续。) 141 老院丞的结论 沈嬷嬷的回复没有什么意外,那位周小姐真的伤了腿,而且筋都露在外面,根本就是残了。 方景隆听了之后立即露出我就说的表情。 方贵妃心中惊讶,但看沈嬷嬷一直白着脸,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沈嬷嬷立即回过神来,道:“娘娘,那位小姐可真是不一般,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跟没事人一样,若奴婢不是亲见了,定然是不会相信她是带伤之身的。” 所以这样的人很令人害怕,明明一条腿都废了,她却无动于衷,身体发肤已对她毫无影响,那她还能在意什么呢? 方景隆手指颤抖着:“我就说她是个妖女,她这次是来真的,一定要置夕儿与死地啊。” 方贵妃听到这才有些意识到敌人的与众不同,但还不到可怕的地方。 她提着嘴角不屑道:“朝堂上还有那些书呆子呢,越是受廷仗之行越是要谏言的,深怕别人说他们不够硬气,这样自残的人本宫见多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她不是书呆子,也不是男人,更不是为了什么清誉之名,就是为了让别人不好过。 方景隆道:“那娘娘以为如何,现在这人真的受了重伤,她不肯给殿下医治,除非交出夕儿,可夕儿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依然对她视为己出,寄予厚望,总不能就这么交给她。”那样方家也没面子。“可如果不交,殿下的病如何是好?” 是啊,她虽然生气这个女子太不识抬举,但皇儿才是他的儿子,要怎么办? “不行就来强的吧。”方贵妃提议。 方景隆想了想:“可就怕周光祖不服,要知道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现在小结巴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周光祖跟林世泽不同,没有正当理由,这个主意不太妥当啊。” 那怎么办? 一屋子人陷入沉思。 太监提溜着眼珠,突然道:“娘娘。她之所以敢拿乔不就是因为受了伤吗?那如果她是伤好了呢?” 方景隆哼道:“若是她的伤好了,那我还要追究她们周家人伤害夕儿的罪行呢,可她是能豁出去的人,这伤一定是好不了的,起码现在是好不了。所以她才敢威胁娘娘。” 方贵妃听到弦外之音,看向方景隆:“哥哥的意思是她以后可能就好了?” 方景隆摇头道:“这个说不准,她是有些本事的,若不是有把握,她应该不会真的让自己变成残疾吧?”语气又急切起来:“可本领是她的,别人又夺不过来,反正她现在是不会好了。” 方贵妃却笑道:“那哥哥就不用着急,我就不信这医术她能成了天下第一,哥哥忘了,老院丞的绝技就是治疗外伤创伤。指不定就能给她治好了。” 方景隆一动长眉:“还真说不定啊。” 太监忙笑道:“要是真的如此,那这位小姐自己扎了自己一刀,受着伤忍着疼,最后什么没得到,被老院丞治好了还得乖乖给咱们殿下看病,那她不是被气死了?” 方贵妃笑起来是雍容华贵的,她道:“等治好皇儿再气死吧。” 第二日老院丞便被派到周家来。 林孝珏听了陵南的通报,顿时一笑,撇下书本命人撤掉小炕桌。 陵南愣道:“小姐您为何突然这么高兴啊?”平时她们家小姐看书的时候,跟人说话都不抬头的。什么事都心无旁骛的样子,现在竟然主动撤桌,这是要招待客人才会有的行为。 林孝珏轻轻摸上自己的腿,道:“因为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周家没其他人招待老院丞,人就直接被引到林孝珏的屋子里。 林孝珏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便抬头看来人,念过古稀,一身直身官府,眉发虚白,但精神很不错。 林孝珏颔首一礼道:“久闻老大人才名。小女子有伤在身,恕不能起身行礼,老大人海涵。” 老院丞被娘娘派来给人看病,大夫的素养就是除了病情有关的,其他一概不问,他就不知道病人是这么一位小小姐。 人家彬彬有礼,他作为长好几辈,怎能不爱幼? 道:“不妨事,不惧那些虚礼,老夫前来,是给小姐看伤的,小姐可允老夫一看?” 林孝珏点头,陵南和周四立即走到床前去整理衣物,展示伤口。 老院丞看着触目惊心的一片红,摇摇头:“小姐伤了多久了?” 林孝珏看着陵南,陵南道:“算起来也有个小十天了。” 老院丞怪哉:“十天伤口怎么会是这样呢?跟新的一样?”十天的伤口应该一看溃烂流脓,不会还流着鲜红的血液。 陵南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知老大人能不能治好小姐的腿?” 老院丞脸色一沉道:“不瞒小姐,这伤口伤到筋骨,伤口愈合就很勉强,接劲怕是不能了。” 陵南和周四都变了脸,小姐从不说清,她们也知道伤的严重,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老院丞的意思不就是废了吗? 周四眼巴巴的看着林孝珏:“小姐,你要成瘸子了。” 林孝珏:“……” 陵南蹙眉小声斥她一句:“别瞎说。” 老院丞这时叹息道:“小姑娘没有瞎说,小姐的伤若是老夫来治的话,结果就是瘸子。” 陵南急急问道:“那除了您还谁能治好我家小姐的伤吗?” 老院丞捋了捋胡子摇摇头:“据老夫所知的人,还没有。” 就是在他心中,他是天下第一了。 陵南心中撇嘴,这时老院丞又接着道:“也有可能有,但老夫不认得。”还是那个意思。 陵南和周四听闻小声啜泣起来:“老大人您想想办法吧,我们家小姐还这么小,怎么能落下残疾呢?” 老院丞微笑道:“富贵由天,生死有命,老夫看小姐这伤口,分明是她自己弄得,真落得残疾,怕是小姐如愿以偿了,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不文明一点的说辞就是她们家小姐是咎由自取,活该。 两个丫鬟心道,这老头说话还挺直的,抹着眼泪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珏知道大夫最伤心的事就是病人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老院丞对他的刻薄她可以理解,不会生气,反而还觉得老院丞果然名不虚传。 她微微颔首:“老大人果真高手,这伤口来历,大人知道也无益,就请老大人如实回复娘娘,至于这伤的后果嘛……反正我这嘴已经残了,也不差一条腿了。” 屋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结巴,但你也不应该自暴自弃吧? “……”(未完待续。) 141 抬“尸体” 老院丞的回复是,周家小姐的腿伤,他也无能为力,人会残疾。 老院丞德高望重的,方贵妃知道他不会扯谎。 了这结巴腿伤不好,就不给儿子治病,要么就得交出方颜夕,那一边她都不愿意啊。 就这样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掂量到华灯初上。 太监就又出了个主意:“娘娘,您根本不用这么费神,您是娘娘啊,她不过是个医女,她不来,就用板子抬进春熙宫,看她能如何?” 方贵妃想了想也是,她是贵妃,哥哥是定国公,有什么好顾虑的? 道:“今晚宫门已关,明日一早,就把她给本宫召进宫来,就算是尸体,也要进宫。” 第二日一早,周光祖兄弟两才走,他们家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林孝珏昏迷不醒了。 张氏等女眷齐聚暖阁里,问原有的问原有,害怕哭泣的害怕哭泣,到处乱糟糟的。 陵南道:“小姐昨晚睡前就有些不好了,今早干脆没醒,这一夜奴婢以为她是在休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的病。” 林孝珏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刘氏没等别人先提,急忙就出了一个重大的主意,让周懿之去请大夫。 在这个时候,这个主意是非常明智的,张氏同意,其他人就跟着附和,这样周家主事的男丁就出去请大夫了。 可过了一餐饭的时候,大夫没请到,家里来了一群狐假虎威的宫女太监。 还是太监总管领的头,看周家人少,把老管家一推,带着人直接就冲到后院。 张氏等人听见动静,知道这些人是来召林孝珏入宫的,可是人都晕了,还能强来不成?张氏忙叫旁氏带着妹妹们躲起来,然后拉着刘氏去拦人。 这个时候。刘氏可不想出头。 她道;“大嫂,我胆小,怕这些阉货,我不敢去。” 张氏道:“这是自己家。咱们也不去打仗,就把清野的病情说一遍。” “可大嫂知道这些人是方贵妃的人吗?方贵妃在宫里都张扬跋扈,其他嫔妃都怕她,捏死咱们不跟玩一样?” “那也不能让人就这么把清野带走。” 张氏眼睛一立从未有过的威严。 刘氏身子一抖,想了想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然后对陵南道:“你家小姐醒了,你可记得告诉她,伯母我为了她,也是可以拼命的。” 陵南这时候也不讥讽她,擦着眼泪道:“奴婢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女人在仪门那里堵住大太监等人。 张氏相貌大方,举止和煦,又年长,一看就是掌家的夫人。 大太监朝她吼道:“正好来了说的算的了,我们娘娘要召你家八小姐进宫,谁敢阻拦。一律板子伺候。” 刘氏听了往后缩了缩。 张氏道:“侄女旧伤未愈,现在人都不清醒,无法应召入宫,而且我周家乃官宦之家,不是草民白衣,公公这么带人随随便便冲进来,是不是有些与理不合?” “理?我们娘娘和殿下就是理。”太监尖声尖气的道:“让你们小姐入宫是给我们殿下医病,你们祖坟冒青气了才会由此殊荣,你们家小姐却不识抬举,左推右阻。再拖下去,我们殿下可等不起了。”然后招呼身后的人:“娘娘说了,就算是尸体也要抬回去,给我上。” 他这一嗓子。也不管张氏等人如何喊冤,那些宫女太监将阻拦的人一推,就直奔林孝珏卧房。 到了卧房一看,屋里就一个病号和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小丫头正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他们。 一个小太监把她拉到一边:“没小孩的事。”然后回头问太监总管:“公公,这小姐真的昏迷不醒了。咱们还带人回去吗?” 太监总管哼道:“娘娘怎么说?尸体也得抬回去,你当娘娘的话是耳旁风啊?抬走。” 四个太监不由分说就把林孝珏放到板子上,来的时候知道这人腿受了伤,定然是不能走路的,所以准备了娇子和板子,配合就用轿子抬,不配合就上板子,这会连选都不用选了,直接板子。 这些人不由分说就把林孝珏抬出周府大门,这时管家也交齐了府里的下人,可林孝珏的人都不在,这些人也就十多个,也不是正经的家丁。 官家跟追出来的张氏汇合,道:“大夫人,小姐被抢走了,咱们怎么办?” 张氏脸色泛白,缠着声音道:“当然是追,就算追进宫也得把小姐追回来,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和宝儿?” 张氏说话就要带人去追。 刘氏突然看向身边的陵南:“哎我说,不对啊,不对。” 众人都停下来看她,张氏问道:“你说什么呢?怎么不对了。” 刘氏指着陵南道:“大嫂,你看她都不着急,而且清野平时有那么多人帮忙,今个那些人怎么都不见了?” 钱勇等人是大男人,都在外院,除了官家跟他们熟悉一些,张氏等人是不熟悉的。 众人醒悟过来也都看向陵南。 张氏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陵南这时看着那些太监远去的方向一笑:“不是瞒着,这些人上门来抢人,二位夫人只需将委屈哭出来就行,其他的,自有人来管。” 张氏不解眯起眼睛,刘氏斜眼打量陵南:“你到底什么意思?” 突然陵南一抖帕子:“小姐,方贵妃仗势欺人,强抢我家小姐了。”一边哭一边往前跑。 反应过来的众人:“……” 刘氏最机灵,既然是人家早有准备,这林孝珏就是装的昏迷不醒啊,那她可得好好表现。 也跟着哭起来:“我可怜的侄女,人都要死了,还要让我们入宫,这方贵妃真是没天理啊。” 其他人都跟着追喊起来。 再说前面抬人的太监们,一路向奉天门方向走,可身后积聚越来越多的百姓,而且还对他们指指点点。 一个小太监问领路的大总管:“公公,那周家人在后面污蔑咱们娘娘,这么下去,会不会有损娘娘的清誉啊。” 大太监道:“一帮****,怕他们作甚?连宫门都进不去的,让他们周家人闹去,能闹出什么名堂。” 那小太监回头看看,也对,这些****有什么好畏惧的,他们家娘娘可是皇子的母亲啊,谁能怎么样? 这样想,好似就觉得身后不够吵了,就算全城的百姓都来了又怎么样?呸,****。(未完待续。) PS:  有同志说又开始拖沓了,那作者菌就玩命加更弥补,作者菌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好人。 142 碰见了御史 奉天门这一代的巡城御史叫做金河,做御史才半年,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所以一般人不怎么认得他。 这****应朋友之约,准备去赴宴的,刚走至奉天门,就见不远处一队宫人身后跟着一群百姓,有指指点点的,有当街喊冤的,还有嚎啕大哭的,总之乱的不行。 金河御史见如此,眼里顿时露出兴奋的光,半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他碰到了不法之事了,刚好一露拳脚,就不动声色走过去。 而这边争吵的宫人和周家人,还不知道有御史已悄悄走来。 管家带人拦住要进门的太监,立正言辞道:“你们如此为非作歹,就不怕天理昭昭,法典不容吗?” 太监头领呸了一声:“我们娘娘就是法。”同时命令属下:“把他们赶走,都到了宫门了,还容他们放肆不成。” 两伙人就动起手来。 百姓们纷纷为宫人的嚣张抱不平。 “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的,人家小姐都病成这样还要勉强人家。” “这就是权贵,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哪有说理的地方。” 总管太监又听见关于他们不好的议论,又命令闲置的人:“把这些穷酸也赶走。” 也是那些宫人又开始赶百姓。 金河恰在百姓中之,人群一退,他被狠狠的踩了一脚。 “放肆,放肆。”踩他的人不仅没松开脚,整个人还要依靠在他身上呢,金河歇斯底里喊道:“本官是巡城御史,你们都给我住手。” 给事中,御史,多从科举进士中选授,他们熟读圣人言,刚愎不知变通,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以激浊清扬为己任,少官场世故。眼里不容沙,不怕权贵,就连皇帝老子也敢骂。 周家人听见御史二字,全都停下动作,陵南给两个人使眼色。那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御史大人从人群中捞出来,然后带到太监总管面前。 此时其他人见有御史来,也保持相对的安静。 金河问大太监:“你们是哪一宫的?”又看向他们手上抬着的板子,上面的女子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衣衫垂地,被风吹乱的头发盖住半边脸,很是凄凉的样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冬天的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大太监朝他一哼:“小小御史,毛还没涨齐,就来多管闲事,你不过是一只很会叫的疯狗。敢找我们娘娘的晦气。” 御史是七品小官,但经常要弹劾朝臣,有时候越是官大他们越要弹劾,甚至是没由来的就参一本,所以有些当官的非常厌恶那些不经查证就上折子的御史,称他们为疯狗,乱咬人。【ㄨ】 张氏听这太监敢骂御史,要知道文人骂人无罪还光荣,但别人骂文人可就是大罪过了,面上露出费解的思量。这方贵妃怎么会派这样的人出来,是嫌自己挨骂的不够吗? 果真对于这太监的无知无畏,金河给予了指鼻子跳脚的辱骂。 什么阉党是小人,睚眦必报。总之都是人生攻击。 大太监本来就是身残之人,被骂的翻了脸,就要跟御史打起来。 陵南心道,这御史来不应该是跟太监撕扯的,还有正事要办呢。 她高声报了家门,并且道:“金大人。是方贵妃派这狗奴才抢行拉我家小姐进宫,是为了给四皇子瞧病,可不是我家小姐不肯,她已重病在身,昏迷不醒,如何给别人医治,方贵妃这不仅是求人所难,是与理法于不顾。” 旁边的百姓因为方才被太监们欺负,也道:“就算是娘娘也不能这么霸道啊,人家小姐还昏迷不醒呢,抬进宫也不能给人治病。” “治病就是借口,兴许是要干别的伤天害理的事呢。” 大太监等人见他们这一方被群起而攻之,怒喝一声:“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我闭嘴。” 百姓们住了嘴。 金河见此心中更为气愤,道:“你这欺压百姓的狗奴才,今日你不给周家人个说法,就休想离开这里。” 大太监道:“给什么说法?我凭什么给他们说法,要找说法大大理寺去。” 刘氏刚给大理寺抵了状纸的,哼道:“你以为我们不敢?” 百姓们也开始怂恿周家:“去告他们……” 去大理寺告状,什么时候开审还不一定,而且方贵妃的级别和女子身份岂是大理寺能管的,最重要的,此事没有生命和财产损失,告到大理寺就算官司赢了,也是方贵妃给他们周家一些补偿,那点补偿对于方贵妃不痛不痒,一点意义都没有。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 陵南知道这不是小姐要的结果,道:“我们现在就要方贵妃给个说法,为何纵容这阉货这般欺人。” 大太监一听身体缺憾,再一次爆发,又跟四周人们骂起来。 前面有些担心的小太监这时候还是担心,他想了想,百姓的气愤全在于这小姐是病着的,要是她装病的呢? 于是也没经过调查,就喊道:“其实你们被这周家人给蒙蔽了,这小姐是装病的,就是不肯进宫给我们殿下医治。” 周围百姓顿时静下来,都有询问的目光看着周家人。 大太监一见这话管用啊,跟着道:“人常言医者父母心,这小姐狭技图财,根本不是良善之辈,所以我们娘娘才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惩治他。” 四周百姓听他们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时陵南苦笑了一下,指着板子上的人:“你当大家是瞎子吗?我们家小姐这是装的?” 一个妇人好信儿的去摸一把林孝珏的额头,对旁边人道:“小姐额头很烫的。” 张氏愤愤然告像金河:“侄女病的如何老院丞最是清楚,大人不信可以一问,一问便知究竟。” 老院丞,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不光金河听说过,百姓中也听过这样一位慈祥的老者。 不用取证了,人家能搬出老院丞,这一定不是假的。 金河指着那两个太监:“你们这些奴才,睁着眼说瞎话,今日我一定要揭发你们的恶性。” 说着不等两个太监反应过来,便走向宫门口抵出了自己的腰牌。(未完待续。) 143 贵妃受罚 巡城御史有现事现奏的权利,所以守门的侍卫不敢耽搁,很快便将奉天门外发生的事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不知真假,便派了身边的管事太监王公公去奉天门外取证,王公公将门外的事询问了一边,然后又去问老院丞关于那小姐的病情,御史所奏之事一点没有狂言,全部属实,就赶紧回禀给皇上。 皇上这时候正教皇长孙看奏章的,听刘公公报完,他考长皇孙:“严坤,你说贵妃此法,可有不妥之处?“ 眼睛大大的长皇孙细声漫语道:“不当处有三,其一,周家虽是小臣,但也是食物禄之臣,是为百姓做事的,娘娘此行,是势权凌弱,娘娘是皇家之人,这就会让人误会,是咱们皇家之人势权凌弱,有损皇室威名,而且,那位周小姐已病重不起,又不说她不肯给皇叔医治,娘娘实在是强人所难,若其他王孙贵族纷纷效仿,那弱势的百姓将如何生存?第三,就算娘娘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要恃强凌弱,也应该暗地里行事,反而这样大摇大摆的,还被御史逮个正着,蠢也,此为三。” 当着皇上的面骂人家的妃子蠢。宫中伺候的人:“……” 没想到皇上却哈哈大笑,继而招着手:“严坤,过来。” 长皇孙穿着小袍子,噔噔瞪跑到皇上面前,抬头用天真的眼睛看着皇上:“皇爷爷,您后何吩咐。” 皇上这心都快要被小人精给看熔化了,双手扶上他的肩膀道:“你方才说的很好,心里全都系着百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是老师……”沉吟一下将兰侍卫三字换成了:“是老师。【ㄨ】” 皇上笑道:“你的老师很尽责,你要跟他好好读书,皇爷爷出生的时候兵荒马乱,没能好好读书,所以吃了亏啊。” 当年太祖皇帝对大皇子的教育十分重视,他们这些小儿子就爱管不管了,这事在皇上心里一直是根刺。 皇长孙满口的答应:“孙儿一定给了皇爷爷好好读书。” 皇上哈哈大笑。刮刮他的小鼻子:“读书是为了皇爷爷啊?”想了想又笑道:“好吧,那你就为皇爷爷好好读书。” 长皇孙听了露出八颗牙齿。 皇上想了想突然又问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这周家人,正是你的黄祖母家?这位周小姐。应该是你的姑姑了。” 皇长孙道:“孙儿帮理不帮亲,方娘娘此事有违理法,不管她是周家还是刘家张家,方娘娘都应该道歉。” 皇上这才点点头,若是帝王偏听偏信。就可能被人操控,他又摸了摸长皇孙的脑袋,道:“你先出去,皇爷爷接下来要处理这件事了。” 长皇孙义正言辞道:“那皇爷爷您可以秉公处理,不能因为方娘娘是您的妃子您就徇私舞弊,因为您是帝王,若您这里都不公正,那天下的官员就都歪了。” 这要是哪个大臣说的,皇上直接就会赐他一顿廷仗,但他聪明伶俐的大孙子就不同了。大孙子分明是深明大义的好苗子。 皇上笑的嘴都合不拢,跟皇长孙保证:“皇爷爷一定不会徇私枉法的。” 皇长孙一走,皇上便对王公公道:“听见没?长皇孙都知道的是非曲直,方贵妃那么大的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跟朕去趟钟翠宫,她这贵妃若是不想当就赶紧让贤。” 刘公公说了一声是,便伺候皇上起驾。 而其实方贵妃那边,也早收到了皇上震怒的消息,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方家又有钱有势的。皇帝什么怎么会没有他的人呢? 在皇上没来之前,她已跪在庭院中候驾了。 皇上本一肚子气而来的,一踏进钟翠宫的大门,见主仆上下顶着大冻跪在外面。再看方贵妃明艳的小脸,这气便消了些。 沉下声问道:“知道朕要来?你这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方贵妃脸色一白,忙道:“臣妾正有事要去跟皇上请罪,臣妾听闻周大人的侄女医术了得,就想召她进宫给皇儿医病,可谁知周小姐平日里为人小气。又睚眦必报,因为跟方家有些过节,就不肯行医为善,所以臣妾就派来奴才去把她接了,又谁知这些奴才办事不利。”说到这她声音小了下去,道:“臣妾也是刚听说奉天门外的事,正要去回禀皇上。” 皇上淡淡一笑:“你的意思这件事纯粹与你无关了?是那周小姐小气,还要你的奴才狗仗人势。” 方贵妃听皇上语气不善,硬着头皮道:“圣上您明察,臣妾也是爱儿心切,没想到这么点小事也会惊动御史。” “小事?”皇上道:“那你知道这点小事为何会演变成影响这么不好的事吗?你又知不知道周家小姐为何会记恨方家?朕来告诉你,方家人张燕跋扈,恃宠若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方景奎把江西跟朕管的一团糟就能看出来,现在你们还说别人睚眦必报,到底是朕太纵容方家了吧。” 方贵妃一听皇上又提自家二哥的事,皇上曾经下令谁也不许追究方景奎的死因,现在自己提,显然是很生气。 方贵妃连连磕头求饶:“皇上,臣妾知错,臣妾知错了,都是狗奴才们办事不利坏了臣妾的名声,等人回来臣妾一定严加管制,臣妾知错了……皇上……”抱着皇上的大腿苦苦哀求起来。 钟粹宫的下人也开口求情,沈嬷嬷道:“皇上,这冰天雪地的,娘娘跪在外面,伤了身子心疼的还是皇上您呐,您息怒。” 众人纷纷喊着:“请皇上息怒。” 不提这冰天雪地的茬还好,一提起来,皇上脸顿时黑了,道:“你们也知道外面天寒地冻?那你们这些人把人家昏迷不醒的小姐从暖阁里拖出来,放在冰冷的板子上抬了一路就不知道冷了?你们是人,知道冷暖,别人就都是蝼蚁畜生吗?” 众人见冷颜大怒,再不敢求饶,方贵妃带着下人呜呜哭起来。 皇上发泄一通道:“方贵妃身为后宫嫔妃,恃宠若娇,无法无天,今剥夺其协理后宫之权,罚其闭门思过,到知错为止。” “皇上……”方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剥夺她协理后宫的权利就是让皇贵妃一人揽权,还有闭门思过的惩罚,不是多严重,但宫中人向来捧高踩低,皇上一罚她,就是给宫人一个信号,她失宠了。 皇上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就因为一个小医女。 “皇上……”方贵妃哭道:“臣妾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儿啊,您念在臣妾护儿心切的……” “你不是护着皇儿。”皇上直接打断她:“你此举是要害了皇儿,算了,皇儿的病就此罢了,除非周小姐同意医治,否则钟粹宫众人谁也不准再去叨扰周家,这样闹下去,皇儿的病就算好了,朕有何脸面面对满朝文武,你们不嫌丢人,朕好嫌丢人呢。” 说着甩袖而去。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干嘛跟上去。 皇上一走,方贵妃傻傻的看向沈嬷嬷,问道:“皇上说皇儿不用治了,这是什么意思?” 沈嬷嬷不敢说,但他分明从皇上的话语里听出,用恶劣手段请来的大夫,就算治好了四皇子他也不欣慰。 沈嬷嬷先让宫女们扶起方贵妃:“娘娘,地上凉,您先别着急,等皇上消了气就好了,皇上一直是最宠幸您的。” 所以皇上从来没罚过她什么,可这次竟然为了周家那个死结巴,方贵妃哭道:“还不去把国公给本宫请来,本宫有事要与他商议。”(未完待续。) 144 定局 奉天门这边,皇上又派人去跟周家人赔礼,因为金御史的不依不饶,还得让钟粹宫的下人们给周家人被百姓们道歉。 且不说那太监对皇上的决定难以置信,他们钟粹宫是皇妃的寝宫啊,为什么要给贱民道歉呢?反正他不遵旨就得的脑袋,疑问也没用。 再说金御史,对出面调解的王公公道:“就这么赔礼道歉可不行,这些奴才不过是听人命令,归根结底,此时都是方贵妃的主谋,方贵妃为非作歹,她必须出面向大家认错,并保证不会再犯。” 那可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再生气,也不会让她出宫门给百姓道歉啊,周家人直到听见这金御史的执着,才知道御史为什么经常被人诟病,因为太一根筋了。 王公公也是好气又好笑,道:“后妃怎好出宫?与理不合。” “那就让皇上出来保证,妃子是她的,管教不严,方贵妃视皇权与不顾,那也是皇上纵容的,让皇上出来。” 众人:“……” 当皇上是平民百姓呢。 陵南偷偷跟老管家说了几句话,老管家上前劝道:“御史大人,此事皇上已秉公办理,坏人也得到了惩罚,咱们就此算了吧,我家小姐还病着,不能再耽误了。” 如果他们争执不下,那周家小姐就要继续挨冻。 金御史倒是很仗义,道:“你们先回去,这里我定然要让皇上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 这御史年轻气盛,不知变通,官家知道多说无益,他们家小姐不能耽搁,让下人扶上马车,周家人走了。 他们一走,这奉天门口,就剩下围观百姓,御史。钟粹宫人,还有皇上的信使了,这些人纠缠道何时略去不了。 且说林孝珏坐回到马车上还是没有醒,陵南掏出一颗药碗用水化开给她服用之后。等了一会她才悠然转醒。 “小姐,您怎么样?还能撑下去吗?” 林孝珏昏迷不醒也是服药所致,之前她将症状告诉过陵南,醒来会有些发热和恶心。 林孝珏手扶着胸口摆摆手,有气无力。 陵南擦擦眼睛:“小姐您又受苦了。” 林孝珏却笑了:“舍不出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姑娘,抓不住流氓,想让别人吃亏,自己不狠点岂能行?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陵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递给她一碗茶,找个话题道:“今日多亏那金御史了,要不是被他瞧见,小姐就被带进宫了,那方贵妃还指不定怎么这么小姐呢。” 林孝珏笑了笑。她也不是那么好折磨的人呢,出来混的,谁还没几个帮的上忙的朋友,不然这金御史哪能这么巧就碰上。 陵南见自家小姐但笑不语,又道:“王公公传出话来了,方贵妃被禁足,皇上也下旨钟粹宫的人不准再打扰咱们家了,这下您可以安心养伤了。” “这小我终于可以要方颜夕的,大腿了,哈哈哈……”林孝珏桃花眼下卧蚕弯弯:“小方。我来了!” 小,小方! 对于脑袋不太好的小姐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已经习以为常的陵南还是忍不住:“……” 方贵妃被禁足,就算他命令下人见方景隆。可钟粹宫的宫门根本不会为方景隆打开,如何得见,这让宫里宫外的人都十分着急。 春熙宫双喜把奉天门外发生的事说给四皇子听了一遍。 四皇子先问七九:“打听到了吗,金御史为何会路过奉天门。” 七九道:“平时那一片确实是归金御史巡查的,但他都是一大早走一遍,今天路过的有些晚。听说是为了赴约,正好去一个小酒馆,奉天门是必经之路,约会的时辰也是固定的,所以金御史的出现,应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四皇子想都没想:“兰君垣。一定是兰君垣干的。” 七九不解:“小姐伤的这些日子,兰君垣要当差,并没有去见过小姐啊。” “他不去,周清野不会派人去见他吗?就算没人通信,他只要时刻打听两边的动向,就知道怎么安排了,我这个表哥十分聪明,他要是想对一个人好,会想千方设百计让那个人高兴的,他现在就是想讨周清野的欢心。” 这是情敌直接的评价口吻,双喜和七九都不做声。 屋子里莫名静了一下。 接下来还是双喜第一个出声,他问道:“那娘娘被罚,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让国公出面吗?”打破尴尬。 四皇子冷冷道:“祸都是他们方家人惹的,如今要出来平事的,自然也是他们方家人。” 七九道:“可国公的性子,怕是不肯轻易认输啊。” 四皇子后牙槽一咬:“难道要本皇子去教他们怎么做吗?”摇摇头:“不行,不能因为他们,去坏了本皇子的名声。”强迫娘家舅舅或者表妹去认错,如果有一天他登上皇位,会被文人拿出来抹黑的,他不会那么做。 七九点头:“而且今天皇上的意思,已经对殿下的病十分不满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殿下让方小姐去断胳膊断腿,就更会屏弃殿下了。” 皇上自家靖难起家,但却很让人费解的,特别在意仁德。 四皇子提起这件事也是很生气,当年父皇分明暗示过他,大皇子身有残疾,且身体不好,到时候就会传位给他,不然他不会在军中那么出生入死的,因为觉得是自己的江山才会拼命保护。 可又只是暗示,口空无凭,现在想找人兑现,已经拿不出证据了。 他恨到:“也该到了方家人表忠心的时候了,本皇子不说什么,难道他们自己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七九道:“君候世子倒是一个明白人,兴许可以利用一下。” 四皇子觉得还是不保准,他让双喜偷偷去见方贵妃:“我们还是原计划,你跟母妃说,等我病好之时,就说处置周清野之时,母妃为了解恨一定会同意,她就会让舅舅交出方颜夕,咱们不动手,免得脏了手脚。” 七九和双喜连连点头,双喜道:“那奴才现在就去了。” 四皇子挥挥手:“去!”他一日也不想忍了。(未完待续。) 145 不要掉以轻心 下午的时候周光祖等人才听见家里出了事,他跟弟弟匆匆赶回家,却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ㄨ】 但听起来还是很气人啊,周光祖就要状告到大理寺去,张氏忙劝道:“皇上已经处置了方贵妃,你还这样不依不饶,反显得咱们家小气了。” 周光祖叹道:“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受苦,他们当然觉得别人小气?”又想到家中曾经的辉煌:“若是国公府还在,她方家敢这么侮辱我周家的子女?”不是沉湎于过去,是深刻认识到权利的力量。 可家运如此,多说只能更添烦恼,张氏又劝了几句,周光祖哭了一通才作罢。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一家人除了病号以外,正准备一起吃饭。 这时下人来找周光祖:“兰公子求见。” 兰姓本就稀少,周光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一挥手:“不见,那是方家的外甥。” 之前收了人家的礼物全忘了。 周清靓知道林孝珏跟兰君垣要好,这么赶出去不像话,就问下人:“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求见,公子又说是什么急事吗?” 刘氏只给周清池使眼色,那意思就是,看见没,人家周清靓多会来事,跟她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呢。 周清池不爱看母亲这样,把头一转。 刘氏闹了个没趣且不提。 那下人回禀周清靓道:“其实公子是来见小姐的,据说刚从衙门下来,听闻老爷在家,就求见老爷了。” 周光祖筷子拍在桌上:“混账,那我要是不在家,他一个鳏夫就要偷偷去见我侄女了?把他赶出去。” 鳏夫! 知道兰君垣是被方家所殃及的周家人:“……” 下人听了命令有些为难,这时周懿之站起道:“大伯,我去看看兰公子吧,兴许真的有急事,而且人家兰公子温文尔雅向来礼数周全。怎么能把客人赶出去呢?” 周光祖一哼没说话。 周懿之给周清靓使了个眼色,就起身走了。 他一走,坐在侧下方的两个小脑袋也蹑手蹑脚的动起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现在不吃饭,一会没饭给你门吃。” 被逮住了。想要去外面看兰君垣的周敬之和周云锦只得乖乖坐下。 再说周懿之,跨过二门见兰君垣一身宝石蓝的常服,正站在左边廊下望着院墙出神,他过去一拱手:“兰贤弟,让你久等了。” 兰君垣回头见是他。忙笑着回礼:“周大哥。” 二人面对面站着,周懿之小声道:“大伯正因为方贵妃的事在发火,妹妹也伤的严重,好像还在休息,今日恐怕是见不到她了。” 兰君垣心道在林家时反而可以跳墙跃窗,在周家到不好这般轻浮了,那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道:“这是要递给小姐的,请周大哥代为转交。” 周懿之接过来说好。 兰君垣又道:“还有跟方家的事,想必周大哥也知道些内幕。” 周懿之点点头:“妹妹虽不细讲。也没刻意隐瞒,怪只怪愚兄人微言轻,家中也没有势力,什么都帮不上忙。” 力不从心就是这么来的。 兰君垣道:“四皇子急着医病,所以方家人会服软,但他们不一定肯乖乖的交出方颜夕,我想还有可能留有后手,虽还没打听到是什么样的后手,但先给小姐预防一下,不要掉以轻心。” 周懿之连连记在心里。 这样等兰君垣说完走后。周懿之便把兰君垣的交代和锦盒都交给了林孝珏。 “妹妹,我见兰公子说的郑重,应该不是诓骗,咱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兰君垣当然不会诓骗她了。 林孝珏刚睡醒。脸色好了许多,她还是横腿坐在床上。 听了周懿之转达的话,她想了想问周懿之:“大哥可学过兵法?” 周懿之这边才摇摇头,突然门口窜出来一个声音:“我学过。”周敬之举着手就进来了。 屋里的人:“……” 周懿之随口问道:“你们不吃饭怎么跑过来了?” 随即周云锦也怯生生的跨进房门。 两兄弟住在外院,周光祖让二人好好读书,无事不准进内院来。所以就算林孝珏伤的严重,周云锦也难得来看上几回。 应该是想她了。 林孝珏见人都来齐了,让陵南摆椅子,等众人坐定,周敬之先沉不住气,问道:“你说的兵法是什么意思?”他看不上林孝珏,从来不叫姐。 林孝珏眼皮一挑道:“那如果你是方家人,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周敬之想了想,想不出对策,他哼道:“就是不认输怎么样?你爱治不治,老子还不求你呢。” 让身边的周懿之啪的拍脑门一巴掌:“跟谁老子老子的?” 挨揍的周敬之:“……”忘了大人在了。 其他人则憋不住笑。 林孝珏道:“你自然可以死扛到底,但你能瘦驴拉硬屎,可方家不能,他们有所求,我是不会拿别人不在意的东西要挟别人的。” 出手便要攻其要害。 周懿之点点头:“这次方家怎么也要低头的。” 正说着,周敬之突然怒向大哥:“你怎么不打她?”指着林孝珏。 周懿之:“……我为什么要打妹妹?” 周敬之眯眼看着大哥:“我说老子大哥就打我,她说我瘦驴拉硬屎你怎么不打她?偏心,我可是你亲弟弟,这屋里就咱俩最亲。” 两个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周懿之刚要说什么,周云锦噘嘴捅捅二哥:“你不是说就咱俩最亲吗?” 周敬之:“……” 他看看其他人嘲笑的目光,再回头看周云锦:“你知道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吗?你还拆我的台。” 周云锦摇摇头……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把严肃的气氛全搅合没了。 可周懿之是有重要事要跟林孝珏商量的,他道:“你们两个好了,去外面玩去,我跟你们姐姐有话要说。” 二人这才不掐嘴架了,周敬之摇着脑袋:“我也要听,你们有事休想瞒着我。”(未完待续。) 146 真心恒久远 周云锦也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孝珏,他也想多跟姐姐亲近亲近,可姐姐从来都不跟他近乎。 林孝珏感受到周云锦无辜的目光扫向自己,道:“那好吧,云锦也来说,若你是方家的当家人,有求于人,但必须自断其臂,可又想两全其美,那现在这个情况,你要怎么办?” 周云锦道:“鱼和熊掌焉可兼得?总要牺牲一边才行,我没有办法。” 周敬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云锦也不知道,那个学习比他好的弟弟也不知道,他就安心了。 周懿之看向林孝珏,问道:“那如果是妹妹,要想什么办法呢?” 林孝珏道:“两军交战,在不想打的时候,都会派出使者讲和,方家想让我给四皇子医病,还不想交出方颜夕,就得找人来说和赔礼。” 周敬之不屑一哼:“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兵法?还不是低三下气?” 周懿之却心想着,这种低三下气可是退一步说和,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不至于损失过多。 林孝珏听周敬之心有不服,道:“看你这样子,也只能是个莽夫,若没有求和,越王勾践,何以卧薪藏胆,吞并吴国?若无求和,汉朝中原,在武帝之前,可能就被异族占领,有时候求和,是以退为进,不是苟延残喘,也叫识时务,你就是,不识时务。” 周敬之被说的面红耳赤,道:“你说就说,干嘛批评我?现在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林孝珏笑道:“之所以愤怒,都是无能做出成绩给人看,所以要用气势来吓唬别人,但其实还是没什么本事,归根结底,你还是个莽夫。” 众人:“……” 周敬之眼泪在眼圈打转,想再发火又想到她对愤怒的评价,憋着一肚子气站起来。指着林孝珏道:“我是要成为英雄的男人,你给我走着瞧。” 捂着脸就走了。 周云锦喊着二哥,周敬之还是没有回头。 周云锦回过神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林孝珏道:“想追就去追,犹犹豫豫你看我干什么?”虽然不是严声厉色。但也带着不耐烦。 这个姐姐好凶,逮着谁就骂谁。 周云锦还是很仁义的,给姐姐行个礼,这才去追他二哥。 二人一走,周懿之对林孝珏道:“妹妹这么严厉啊。呵呵……” 纯属没话找话,其实他也有点怕了。 林孝珏叹息一声身子往后一靠,道:“他们俩,一个太鲁莽,一个太仁义,万事都是过犹不及,若是不改正,将来会吃亏的。” 周懿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不像是妹妹,像母亲,可他是大哥啊。真是见了鬼了。 他刻意的咳嗽一声,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这里有什么要大哥帮忙的吗?” 林孝珏摇摇头:“不用,我已猜得八九不离十,方家会找谁来说和了。” “谁?” 这下不光周懿之感兴趣,陵南和周四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家小姐。 “首先,这个人要口才好,其次是我得给面子的人,再次德高望重,若我不给面子。就是对其不敬,世人反过来会指责我,符合这三点的,没几个了。” 陵南和周懿之同时想到一个人:“是许文馨先生?” 林孝珏勾唇一笑:“忘了说。还得是他们方家请得动的。” 许文馨跟方家有没有关系大家都不知道。 林孝珏卖着关子不说那人姓名,周懿之也没继续问,他拿出兰君垣交代的锦盒给林孝珏:“如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林孝珏道谢:“有劳大哥。”然后让陵南去送人。 屋里只剩下林孝珏和小周四,小周四眼睛盯着自家小姐手里的锦盒,慢慢靠向床边。 林孝珏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想看里面是什么?” 小周四羞赧的点点头。 林孝珏就笑了,小时候她也喜欢拆礼物盒子,不是她的也喜欢拆。 那我们一起看吧,她把锦盒啪的一下打开,最上面还放着个见方的小锦盒,鹅蛋那么大,下面躺着一封信。 林孝珏一看笔记就是兰君垣的亲笔,本想先拆信,但见周四眼巴巴的看着小锦盒。 她:“……”打开来…… “哇……”周四倏然发出赞叹声,林孝珏也愣住了。 这时陵南送了人回来,进来看二人的表情,怒声道:“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不回来就拆礼物,是兰公子送来的吧?” 两个人都不理他。 陵南气呼呼的走过来自己看,一看之下也发出赞叹声:“哇……这戒指好漂亮啊。” 林孝珏将盒子里的戒指拿出来,照着烛光慢慢聚光,屋里白墙上顿时散着五彩斑斓的斑驳。 陵南道:“这宝石是什么啊?从来没见过,晶莹剔透,无色纯净。” 周四看着她:“我别样的宝石也没见过。” 陵南:“……” “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宝石了。” 陵南摸着她的头笑了笑:“这才像话。”然后问她们家小姐:“小姐您见多识广的,这宝石是什么啊?看着很坚硬的样子。” 林孝珏看着戒指上的鸽子蛋宝石,想到初一的时候兰君垣鬼鬼祟祟的样子,原来就是要拿出这个啊,她笑了笑,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看了看,道:“我娘告诉我,这个叫钻石。” “钻石?!” 林孝珏点点头:“对,真心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刚到家门口的兰君垣莫名觉得心里一甜,心道:“她应该看到礼物了吧?”当时觉得那石头冥顽不灵,是个蠢物,没想到今日有匠人能把它打磨成戒指。 真是好看。 他哼着小曲,就要进门,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又怨怼的声音:“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兰君垣回过头一看,见风少羽一身雪白狐裘,头顶网巾攒金冠,正用委屈的目光看着他呢。 他负手一笑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提起这个茬风少羽怒气冲冲走近他:“自打江西回来,你都没怎么正眼瞧我,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什么时候不要他了,江西赈灾,风少羽无功而返,皇上降了他的职务,但也没重罚他啊,现在在执金吾当差,也是很威风的十二卫队之一。 都安然无恙,他就没怎么安慰他。(未完待续。) 147 说和人 兰君垣待风少羽走近拢过他的肩膀,携他一同进院,且道:“正月宫中宴请多,我忙的脚跟不占地,而且咱们不也是常见面的吗?你还生什么气?” 风少羽不甘道:“反正自从有了周清野,你就对我不上心了。” 兰君垣听这话不对啊,他不是也…… 想了想道:“那你觉得我要如何做你才不生气啊?” 风少羽突然嘻嘻一笑:“哥,我昨儿个见流银拿了个戒指回来,你如果把它送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初一时要送林孝珏的时候那石头还没打磨,这些日子兰君垣觉得那么送不妥,就让流银拿去加更了,看能不能用来做首饰,还真成了。 但怎么他刚做好风少羽就闻到味了呢? “你昨天来找我了?” 风少羽挤眉弄眼:“若不是流银死活不肯给我,我当场就抢走了,哥你就送给我吧。” 抢不到就要,兰君垣心道“幸好,幸好保住了,回去重赏流银。” 他笑问道:“那戒指是女子戴的,你要来什么用?” 风少羽胳膊勾上他的脖子撒娇道:“哥你就给我吧,我看中一个小姐,要送给她。” 他倒是坦白。 兰君垣摇头道:“你家大业大的,又是根红苗正的世子爷,想要什么礼物送女人没有?我一个鳏夫,好不容易找到清野,也好不容易想出那个礼物,我不送你,那戒指是要送给清野的。【ㄨ】” 风少羽急道:“我知道你是给周清野的,你们是生死之交,有感情基础,没有那个戒指她也不会不理不睬你,我这个不行,我还不知道人家小姐的心意呢,你就给我吧。” 兰君垣撇开他的手。跟他保持了半步的距离,道:“再好的感情也要维护,我可是鳏夫,找不到媳妇你能陪我吗?” 鳏夫。鳏夫,他一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就说的自家跟七老八十没人要一样真的合适吗? 风少羽扭着身子就要撒泼:“兰君垣,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 直呼大名? 兰君垣心道反了你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风少羽:“风少羽。你有点出息,把我娘招来又该挨骂了。” 风少羽也是比较怕兰夫人的,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换成了低声:“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冰天雪地的,你不给我,我就坐这不起,冻死你弟弟算了,冻不死冻出病来也是你心疼。” 兰君垣:“……” 他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是不给你。【ㄨ】是刚给清野送去了。” 风少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能?你不是刚从宫里回来吗?” “是啊。”兰君垣不好意思的掖了掖鬓角的发丝:“回来的时候顺便就去了躺周府。” 风少羽:“……”他还知道害臊呢。 风少羽拍拍屁股站起,恨其不争的看着自家的哥:“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殷勤献的太过分了,难道从宫里回来不应该是直接回家吗?” 兰君垣摊摊手:“可我已经去了周家。” 风少羽跺着脚,想了想指着兰君垣:“你要夫纲不振啊!”气呼呼就走了。 兰君垣歪头一想,他今日是特意来要戒指的吧? 为了个戒指说他这个亲亲大哥夫纲不振,他以后能振到哪去? “哎……少羽……”看着走远的白影,兰君垣小声嘀咕:“他是看中哪家小姐了?” 方景隆书房里,方颜夕跪在地中间梨花带雨,方景隆和方君候则对站在她面前。二人脸色都十分凝重。 方景隆道:“你难道真的要把你妹妹送去给小结巴残害?” 方颜夕声音因哭泣而含糊不清,她求饶道:“哥,救我,你救我啊。” 方君候背着手不想正视父亲和妹妹。把脸侧向一边道:“贵妃都放出话了,只要小结巴接手四皇子的病,就可以置小结巴于死地,而且四皇子的病也不能再拖了,现在分明是咱们方家人扯了四皇子的后退,不交出罪魁祸首。这事如何解决?”也是很无奈的样子。 方景隆心中一叹,转过身去扶方颜夕:“起来吧,你这么跪下去也没用,现在筹码都握在小结巴手里。” 方颜夕抓紧了方景隆的胳膊站起:“大伯,您要救我啊。” 方景隆心中一疼,再次转身去问向儿子:“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夕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是咱们方家的小姐,我怎么能眼睁睁去看她受人迫害呢?” 方君候想了想转过身来:“办法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但得爹爹您去操办。” 方颜夕眼里露出希望。 方景隆忙道:“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还有什么事不能操办的?你说什么办法。” 方景隆眼睛眯起,沉声道:“孩儿想让父亲去一趟皇觉寺,主持玄苦大师德高望重,又他出面说和,想必小结巴会给个面子的。” 方家每年给皇觉寺捐的香火钱可够他们寺庙一年的开支。 方景隆眼睛一亮,道:“玄苦大师慈悲为怀,一定会帮这个忙的。”突然又觉得不安:“可小结巴要是不买账呢?她可不定会顾忌玄苦大师啊。” “不买账?”方君候笑道:“尊崇大师的善男信女遍布京城,皇觉寺还有那么多香客,不卖大师的账,就是不给大师面子,父亲觉得小结巴和周家的结果会怎样?” 方颜夕心中一想,才知道哥哥为何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的计划了,是告诉她这事很可能成,但是不成,也会摆林孝珏一道,但不成的结果是她的腿还是会残疾,她脸色一白,方君候并没不是全部替她着想的。 第二日天空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的,慢慢将整个院子都铺上一层白色,林孝珏坐在椅子上,眼望着窗外的雪,安静的笑着。 陵南从外面走进来,道:“小姐茶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前厅?” 林孝珏算算时辰:“差不多了,让人抬我过去。” 她腿伤未愈,还不能走路。 陵南屈膝成是,这时小丫头进来通报:“小姐,方府的人求见,还带了两个和尚来,一个一下,官家安排到花厅去了。” 陵南听完朝自家小姐难以置信的咂嘴:“小姐您怎么跟神仙似得?还真来了。” 林孝珏还是淡笑着,人们做事都喜欢保持自己的习惯,玄苦大师的作息时间还是没有变啊。”(未完待续。) 148 待客之道 林家前厅,方景隆方君候方颜夕都在等林孝珏。 还有一个满脸皱纹一头白发的老和尚,老和尚旁边还跟着一个眉心带着朱砂的小和尚。 下人抬林孝珏而来,将林孝珏扶到首位上坐好。 她笑对站起等着她打招呼的几位客人,道:“几位坐。” 玄苦大师被方景隆让到客位最最贵的左上,道:“大师先请。” 玄苦大师阿弥陀佛一声:“国公也坐吧。”便坐了下去。 没等方景隆方君侯和方颜夕三人落座,林孝珏先道:“方家三位也坐吧,虽我瞧你们几个,就觉得恶心,可毕竟让到屋里了,也不能让你们站着,都坐吧。” 方家本都要落座的三人:“……” 这是坐还是不坐呢?憋的面红耳赤。 玄苦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示意三人坐下,方家三人这才忍辱负重的主次一次排开坐下来。 他们落座之后,林孝珏看向玄苦大师身后的年轻和尚,道:“小师傅也来了?好久不见。” 那小和尚正是觉远。 觉远从未被人这么打招呼过,平日里的善男信女都叫他一声师傅,很是尊敬,这个有点像很谈得来的朋友。 他粉白的脸稍有些红润,唱了句阿弥陀佛,道:“小僧觉远,见过周小姐。”微微颔首示意。 林孝珏笑了笑:“原来小师傅叫觉远,小师傅远道而来,也坐吧。” “师父在座……”觉远弟子不能坐,觉远刚要婉拒,林孝珏接着道:“站着的客人,难打发。” 打发! 众人:“……” 玄苦大师回头交代徒弟:“坐吧。” 觉远这才走到椅子末尾坐下,方景隆等人的对面,离众人都很远。 大家都坐好了,林孝珏还是不容人说话,便拍拍手:“客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不上茶?”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着茶盘颤巍巍的就走过来了。 茶盘太大,茶碗又多,竟然只有一个小丫头端来。 坐着的几个人看的胆战心惊,深怕这小丫鬟一不小心把茶盘摔了。 林孝珏道:“刚搬家时。遇见王八羔子捣乱,忙活一阵,才买的小丫头,还不堪大用。”然后叫着小丫头的名字:“给客人们好好上茶,别洒了。” 听出她是在故意骂自己的方君侯:“……”死结巴可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啊。 小丫头听着小姐的命令。“是”都不会说一句,就小心翼翼的把茶碗逐个放在客人的桌上。 最后是觉远,虽然惊险都没出错,小丫头于是长舒一口气,行礼走了。 她这里轻松了,众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上茶是主人的客套,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方家人不是来喝茶的。 玄苦大师作为说和人一直想找机会给林孝珏开解一番,可这小姐自打她们进屋一直不阴不阳的拿话损人,没给别人机会。 好不容易她闭了嘴。玄苦道:“贫僧听闻小姐与国公家中有些误会,此番受国公之托特来与小姐冰释前嫌的,不知小姐家中还有主事之人否,咱们坐下来敞开心扉,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 林孝珏道:“小女上有大伯二伯哥嫂姐姐在家,家中也有主事之人,但杀鸡焉用牛刀,长辈们还有正事,哪有时间费心与这点小事,就不出来见大师了。” 这下连见惯了是非的玄苦大师也不免要:“……” 他阿弥陀佛一句:“小姐说话很直接啊。” “我是直性子。” 方君候和方颜夕同时心道。就是嘴损而已。 林孝珏又道:“不过大师这么有诚意,不叫出家长好像是小女待客不周,叫来一个丫鬟,去吧六姐请来吧。” 你们家六姐就是家长了?那伯父伯母大哥嫂子还不是天王老子? 方家三人:“……”死结巴的意思分明是说他们这几个人还不配她的家长接见。 方家人到此时真是受尽了侮辱。可既然是托付给了玄苦大师,又不得翻脸,个个脸色不愉,闷声不语。 玄苦大师则是淡笑的看着林孝珏,没说什么。 林孝珏便然丫鬟去请人。 丫鬟出去叫人,林孝珏又端起茶来。道:“大师不是要见六姐吗?还得有一会,先喝茶吧?” 谁是来见她六姐的,是来说事的,说事的。 除了玄苦和觉远之外,方家三人都看着林孝珏,闷闷不语。 玄苦和觉远则是端起茶,但都没喝。 林孝珏看向玄苦大师:“怎么,大师怕茶里有毒?” 玄苦一愣,继而笑道:“小姐真会玩笑,贫僧与小姐无冤无仇,小姐怎么会毒杀贫僧,说着抿了一口茶。” “我当然不会毒杀大师。”林孝珏也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方景隆三人:“大师与我又无过节,但别人有,所以大师就算是被毒死了,也不要怪我,大师就被连累的。” 玄苦大师半口茶差点喷出来。 方家三人:“……”他们还喝不喝? “怎么?方大人和公子也害怕啊?不敢喝?”林孝珏又端起茶挑眉看向方氏父子。 被他这么一说,方家父子还真有些犹豫了。 林孝珏又呵呵笑了两声,问玄苦大师:“大师觉得这茶如何?中毒了吗?” 玄苦:“……”他谦和笑道:“茶气清新,入口香醇,是好茶,贫僧至此还没觉得有毒。”然后看向方氏父子:“二位但饮无妨,小姐应该只是说笑。” 这时觉远将茶水干尽,然后将茶碗扣到桌上点点头:“果真好茶。” 方氏父子慢慢端起,这才喝了一口,一口之下,真没感觉到异样,就都看向玄苦大师笑了。 玄苦大师微笑着点头。 看众人如此,林孝珏笑道:“其实几位多虑了,这茶喝了可以强身健体。” 凉她也不敢给玄苦大师下毒,方氏父子心里稍微安定些,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不过……”林孝珏话锋又一转:“心有愧疚之人,喝了会中毒。” 还没咽下茶水的方氏两父子:“……”喷还是不喷呢? 玄苦阿弥陀佛道:“小姐何必戏耍我等呢?这不是待客之道啊。”(未完待续。) 149 小姐,放下屠刀吧! 有了玄苦的不满,方氏父子这才将茶水吞下去。 林孝珏呵呵两声,小声很冷,她道:“原来大师方外世人还知道待客有待呢?” 玄苦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在庙中也招待红尘男女,也都知道些。” 林孝珏又呵呵笑两声,道:”我没有将诸位打走,还给诸位茶喝,更亲自坐下来陪诸位聊天,哪里没有待客之道?“ 可她一直在骂人和耍戏人呢? 玄苦一抬手,刚要反驳。 林孝珏抬手打住他,然后目光盯向方颜夕:“方小姐一口未动,看来方小姐是心有愧疚啊。” 方颜夕脸色一白,将茶碗推向一边:“我没有。” “你没有?”林孝珏再次将目光看向玄苦:“大师一向德高望重,您想做说和人,也应该事先打听打听,这种心怀鬼胎的小人,你替她说情,不是有辱自己的身份吗?” 玄苦算是领教这小姐的言语之狠毒了,他看向方景隆。 方景隆被看的又羞又恼,侧头看坐在他下首的方颜夕:“你怎么回事,一口茶怕什么?” 方君侯也给方颜夕以警告的目光。 林孝珏用激将法,不是逼谁喝茶,是想让玄苦大师自己觉得没面子然后走人,方颜夕如果真的不喝这碗茶,就好似应了林孝珏所说的,她是心术不正的人,那人家玄苦大师还怎么下台? 方颜夕感受到亲人的逼迫目光,慢慢端起茶,可她总觉得这碗茶有问题,放在嘴边不喝不行,喝又不敢下咽。 “看看。大师,您不觉得惭愧吗?”林孝珏指着方颜夕问玄苦:“她分明心里不坦荡。” 玄苦一向慈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转瞬即逝。 他朝方颜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小姐心怀坦荡,不会是不轨小人的。” 方君侯忙道:“是,妹妹是有些怕周小姐。”然后瞪着方颜夕。你倒是喝啊。 方颜夕被逼无奈,为了证明自己无愧于心,闭着眼睛将茶水灌进去。 她放下茶碗,屋里顿时一静。保持了能有五个呼吸的时间。 林孝珏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方颜夕是否会就此倒下。 当她傻吗?这么杀人是会坐牢的,她笑了笑。 方颜夕吞咽两口发现自己还活着,那茶水润喉清香,还真没什么异常。慢慢舒了一口气,不是闻到死的剧毒药。 反正在她心里林孝珏是不会轻易刚过她的,可哪都没有事,就是心里不安。 但暂时先略过她的不安不提。 在方颜夕喝下茶后,周清靓就笑吟吟的走进厅里来了。 先是跟林孝珏打招呼:“妹妹,你叫我?” 林孝珏抬手向玄苦:“是大师要见姐姐。” 玄苦心中蹙眉,他就是那么一说,想找个当家人好做主,不是要见人家的小姐。周清靓屈膝向玄苦大师行礼:“大师,我不认得您啊。您叫小女子有何吩咐。” 玄苦冤枉,他真的没有。 林孝珏见玄苦满脸褶子的嘴角抽了抽,拍拍旁边的座位给周清靓:“六姐坐吧,大师的事,一会就会说了。” 周清靓脆生生哎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对于方家人和玄苦来说,其实这周清靓来与不来都无用处,要是周光祖还行,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给对方台阶下,年纪小的人是不会顾全大局的。尤其是女子。 他们更不好谈了。 林孝珏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道,想让我好说话的亲戚出面,你们休想啊。 双方各怀鬼胎,屋内短暂一静。 方君侯心道这回小结巴应该不是没事找事岔开话题了。略略给玄苦大师一个眼色。 玄苦大师还是唱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对林孝珏道:“听闻小姐是个妙手回春大夫,既然是大夫,当医者仁心,小姐为何不给四皇子医病呢?” 终于提到正事了,方家人都松了口气。 周清靓等人也早知道这玄苦大师的来历。她的问话周家小姐丫鬟都没什么好惊讶的。 林孝珏笑看玄苦大师,道:“因为小女子是医者,并不是活佛啊,大师也看见了,小女子腿有重伤,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给他人医治。” 玄苦道:“可贫僧观小姐面向,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不像重伤之人。” 这话周清靓就不爱听了,看向玄苦问道:“大师也是大夫?” 玄苦淡笑着点点头:“略懂一些医术。”当和尚的,总会通一些病理,也会为四方百姓治病。 林孝珏虽然结巴,但嘴很快:“那既然大师这么神,又慈悲为怀,您怎么不给四皇子去医病呢?” 周清靓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也问道:“是啊,那您直接去给四皇子医治,不就省了很多事吗?” 她语气天真,像个无知的孩童一般,让你看不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刁难。 众人:“……” 玄苦心道:“跟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真是让人没面子啊。”他笑了笑:“虽懂得,但四皇子的病,还力所不及。” 周清靓傻傻的哦了一声:“就是其实您根本没什么过高的医术。”摆摆手:“那您方才说妹妹的话可就不准了,妹妹伤的真的很重的,也不是红光满面,妹妹就是爱笑而已。”非常诚恳的点点头。 好没面子的玄苦:“……” 知道小结巴一向都是清冷脸的方家人:“……” 方君侯见玄苦大师开腔便败下阵来,道:“其实小姐不是身体受伤的原因才不给四皇子医病的,是小姐与我方家多有误会,四皇子是受方家连累。”跟玄苦解释完又看向林孝珏:“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算是我们方家不对,小姐不妨高抬贵手,只要您肯给四皇子医治,我方家愿意出两千两银子作为诊金,算是给小姐的补偿。” 两千两银子?! 她一条腿就值两千两银子? 她周家所受的侮辱就值两千两银子? 林孝珏呵呵笑道:“方公子当我活不起是要饭的?那要是方公子能治好四皇子,我给您五千两,怎么样?我很大方吧?” 方君侯:“……” 玄苦道:“小姐处处言语锋利,为人锋芒毕露,实在是戾气太重了,一位二品大元一年的俸禄是一百两,方家愿意给小姐两千两银子小姐还不满足……”摇摇头:“小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过去的恩怨您何必强抓着不放呢。” 周清靓指着自己妹妹的腿摇摇头:“大师,才几天的事,不是过去的往事,你老日子过得太快了。” 不要再跟这种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假单纯的女孩子说话。 玄苦:“……阿弥陀佛,贫僧想让小姐回答,小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周清靓被人婉拒心中一赧,她是说错了什么了吗? 方君侯也很诚恳的道:“我方家是十分有诚意与小姐讲和的,今日有大师说和,不知小姐愿不愿给这个面子?” 方景隆一哼,按照他的脾气才不会这么第三下四,但儿子告诉他要忍的。 林孝珏被玄苦逼迫,笑问道:“那如果我不愿意,结果如何?” 方家父子同时一笑。 玄苦也不直接说结果如何,问坐在不远处的徒弟:“觉远,向小姐这样执迷不悟的刁钻之人,我佛当如何应对。” 一直安安静静的觉远听到自己的名字淡淡抬起头来,然后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待众人平等,徒儿没有办法,唯有苦劝。” 玄苦道:“昔日许仙沉迷于白蛇美色,为正道,法海将白蛇妖孽囚与雷峰塔低,小姐之恶虽不及白蛇,但小姐怨念深重,不懂宽恕,若不及时教诲,小小年纪,恐日后会贻害世人。贫僧不敢比拟高僧,但为正道,想收小姐为徒,不如小姐就此与贫僧同去,修行真身,悟道成佛,如何?” 周清靓急道:“大师,您的意思我妹妹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就要带她出家?”(未完待续。) 150 大师在思念谁? 玄苦微微点头:“小姐跟贫僧走吧。【ㄨ】” “这怎么行呢?”让她妹妹出家,可不是出嫁诶,周清靓连连摇头,紧张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心里就呵呵了,凭什么这老秃驴就说她怨念深重,不懂宽恕呢? 难道放过方颜夕任凭方家侮辱就是好人了。 真是可笑。 林孝珏看着玄苦突然问道:“大师是自小皈依还是半路出家?”, 玄苦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喷僧是少年出家。” 林孝珏又问道:“那大师皈依之前,可有妻儿老小?” 玄苦听着妻儿老小四个字,模糊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即过,随即目光又恢复那死水一样的平静,道:“万事万物皆为虚幻,贫僧记不得了,或许有吧,但已属红尘俗物。” 林孝珏道:“这么说大师也是红尘过客了?” “贫僧如今已是方外世人。” 林孝珏道:“可小女子是红尘俗人,大师既然是方外世人,为何又会受方家所托,管闲事红尘俗事,您相互矛盾,让小女子如何信奉您是得道高僧?既不是得道高僧,您自己的苦难都无法度过去,如何渡小女子?小女子又怎敢跟大师修行。” 方景隆怒道:“你这意思是说大师修为不够了?你听过大师法会,受过大师指点,闻过大师传道吗?你自己不学无术,还敢诋毁大师。” 玄苦倒是很好脾气的合十:“小姐不知者无罪,无妨,贫僧此行也不是管闲事,是为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带小姐正道,胜似救人一命。” 林孝珏还是一呵呵,非常冷,她道:“那大师早前。可曾与我共事?可曾与我打过交道?可曾知我经历?什么都不知道,就偏听偏信,诋毁我怨念深种,不懂宽恕。这是得道高僧所谓吗?而且小女子敢问大师,何为正道?” 方景隆等人听得心肝一颤,这个结巴,你要是口才不好,还真说不过他。 玄苦道:“方才与小姐交谈几句。已知小姐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至于小姐问的正道。 他沉吟一下笑道:“对于小姐而言,放下怨念,学会宽容,就是正道。” 林孝珏摇头:“大师之道,是偏见之道,小女子红尘俗人,尊老子之道,读孔孟之道,凭人性之道。我俗世中圣人有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大师咄咄相逼,小女子还是一个结巴,说小女子伶牙俐齿,没人敢信,小女子只不过喜欢一个理字。这样的我,若再说不上理,就会被无耻之人欺负,让无耻之徒欺负了。那岂不是助长邪门歪道的气焰?那让我世人中的正义之师情何以堪?” “所以当大师觉得小女儿言语刺耳,不甚好听的时候,不是小女子伶牙俐齿,是大师无理,无理之人,就算言语流利。声音高亢洪亮,可以侃侃而谈,也让人低看了三分。” 她说话太多,众人要反应一会,玄苦大师突然一抬头,笑道:“小姐在骂贫僧无耻啊。” 众人焕然大悟。 林孝珏又道:“大师又错了,若大师无耻小女子才会骂大师无耻,大师若没有无耻,那小女子就不会骂大师无耻。” 是骂还是夸奖,全凭玄苦到底有没有欺负她。 玄苦有生以来第一次碰见这么能说的结巴,还是个年轻的小女孩。 他哑口无言:“阿弥陀佛。” 方家三人心中一急,大师不是要败下阵来了吧? 这时林孝珏又道:“方才大师说小女子没有医者仁心,那小女子就送大师一脉,大师身有阴疾,如已转阳,大便溏泻,夜寐多梦,是也不是?” 众人听她突然看起病来,都为之一愣。 周清靓看着她:“和尚也会生病啊。” 觉远很认真的回答道:“和尚会生病。” 方家三人:“……” 玄苦看了一眼心思单纯的傻徒弟,然后笑道:“贫僧年事已高,有些病痛也实属正常。” 林孝珏道:“那是自然,大师病在脾胃,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内伤病在脏腑,思过伤脾,大师脾胃伤的如此重,不知是因为思念何人?不对,是哪位红尘俗人?” 玄苦诧异的看着林孝珏,这她也能看出来。 众人则是诧异的看着玄苦,林孝珏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玄苦的病是因为思念过度引起的,可他是个和尚,应当斩断情海,为什么还会有思念的人呢? 觉远清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让玄苦怎么回答。【ㄨ】 方氏三人面面相觑,请来德高望重的大师竟然尘缘未断,还让人看出来了,这要别人如何敬重他。 玄苦看了林孝珏许久,最后双手合十道:“小姐说的症状,贫僧都有。”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有思念的人,但也算是承认了思过伤脾。 众人难以置信。 林孝珏笑了笑:“那大师还有脸收小女子为徒吗?” 玄苦笑道:“盘僧低看了小姐。” 林孝珏摆摆手:“无妨,不是大师不中用,是本小姐学问扎实,技术高明,大师败于我手,不算丢脸。” 你听听多嚣张吧。 周家人笑道光露牙齿不见眼睛,方家人则鼻子都气歪了。 玄苦大师看向方景隆道:“贫僧无能,愧对国公所托,无法感化小姐。” 方氏三人以为他就要撒手不管。 这时玄苦却面向林孝珏,突然从袖口中拿出一柄匕首,道:“出家人不该藏器于身,今日贫僧已算到会遭此一劫,所以准了匕首。” 众人都以为他是被林孝珏逼急了要杀人,周清靓已站起来挡住林孝珏。 “你可是大师,不能说不过就动手啊。” 这时玄苦却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右腿,道:“可贫僧受人之托,自当要忠人之事,小姐要的不是方小姐的腿吗?贫僧法号玄苦。天下之苦我佛愿意替世人承受,贫僧这腿就送给小姐了。” 众人见他灰色的蝉衣衣角瞬间被鲜血染红,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一幕相当熟悉,大家还不至于像看林孝珏自残时那么震惊。 方景隆微微站起:“大师。您……” 方颜夕就感觉腿伤一疼,这和尚替她受了,她是不是就躲过这一劫了?佛祖啊,终于过去了。 方君候和觉远则是赶忙站起扶着玄苦大师坐下:“大师,您怎么样?要不要马上请大夫来?” 玄苦看向林孝珏:“无妨。小姐不会眼睁睁看着贫僧死在这的。” 周清靓看向林孝珏道:“妹妹,这大师不顾你要不要,就捅了自己一刀,那咱们跟方家的恩怨到底怎么算啊。” 是啊,怎么算? 林孝珏也没想到玄苦会出这一招,艹,谁要他老秃驴的腿,又不值钱。 她哼了一声道:“大师果真是是非不分,昔日小女子陪方家一条腿,那是方家诋毁我姐姐伤人。他们不依不饶,现在小女子可没要大师怎么样?” 玄苦干巴巴的额头全是冷汗,却还能平常一样笑出来,道:“可此事贫僧碰到了,就不能不管,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一刀,希望小姐能将前尘往事的不愉快忘掉,从新做个好人吧。” 好人坏人不是他一个和尚给定义的,林孝珏看着玄苦的腿。再让他流血下去秃驴就会死这,到时候他们周家就说不清了。 跟这些有宗教的人都是很危险的,信徒太多。 她冷笑着道:“大师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将小女子的军,小女子只能缴旗投降。” 就是此事就这么算了。 周清靓愤恨的看着方家三人和玄苦。可又帮不上忙。 方家三人则意外的露出惊喜的模样。 林孝珏又看向方颜夕,道:“不过是非公道,都在人心,我忍气吞声算了,难道方小姐,如此没人性。就让大师带你受过。” 方颜夕见对方目光阴寒,眸子像雪山之巅深不见底的黑潭,好像要将她吞噬一样。 她忍着害怕没叫出来,退后一步道:“不管我的事。” “管你的事,祸都是你起的,你的腿,应该废掉。” “不,不关我的是事。” “就是你的事,你的腿,不是你的腿。” 方颜夕捂着耳朵往后退:“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你不要害我。” “可你的腿,不应该是你的腿……” 方君候等人听着二人奇奇怪怪的对话和方颜夕惊惧的眼神也没太放在心上,就当是林孝珏心里憋得慌吓唬方颜夕,而方颜夕又太胆小。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林孝珏又亲口说了不再追究,有玄苦大师坐镇,方家人不怕她出尔反尔。 方君候便张罗着送受伤的玄苦去就医。 林孝珏眼看着无人离去,没有想帮玄苦的意思。 他们一走出大厅,陵南就不甘的对林孝珏道:“这个死秃驴太气人了,今天的事都是他给搅合的。” 周清靓眨眨眼睛一叹息:“是啊,这方家人可真是讨厌啊,方颜夕又躲过一劫。” “谁说的?”林孝珏反问她们。 二人听出弦外之音。 周清靓道:“玄苦大师受了伤,方颜夕不就躲过一劫,哪里有错吗?” “有错。”林孝珏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碗:“不是大师,是秃驴。” “……”周清靓眯眼看着她:“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方君候载着玄苦去就医,方颜夕和方景隆则准备上另外一辆马车,方景隆看方颜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夕儿,你怎么了?” 方颜夕惊惧的看着方景隆:“伯父,我的腿不是我的。” “……”方景隆笑道:“怎么不是你的?那不是在你身上长着呢吗?别听小结巴吓唬你。” “在我身上长着呢吗?”方颜夕上下摸索自己的腿,可脑中就是会散不尽林孝珏漆黑如潭,冰冷无情的眼睛。 “你心怀鬼胎,你的腿早就应该废掉,那不是你的腿。” “是我的,是我的,你休想害我。” “不是你的,你污蔑陷害别人,现在又害得大师废了腿,你的腿才应该废掉,你罪孽深重。” “不,是你逼迫大师的。” “大师是得道高僧,你害苦了大师,你会瘫痪在床,不得好死,你会得报应的。” “啊不……” 方景隆就见方颜夕先前不住的摇头喃喃自语,突然又挥舞着手臂:“你滚开,你别诅咒我,我再也不敢了。” 方景隆看她神情不对,忙按住她的手臂:“夕儿,夕儿你到底怎么了?” 方颜夕想往前迈步,突然双膝一跪:“我的腿,我的腿……”(未完待续。) 151 五色五脏 方颜夕从周府出来时还好端端的,突然就行动不便了。 “是茶,茶里有毒。” 四皇子听着七九打探回来的消息,斩钉截铁的说道。 “今后你们记住,周清野这个人,是非常直接的,她说的话不是吓唬人,也不是开玩笑,是她就是那么想的,只不过听到的人以为她是开玩笑,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说过茶里有毒,就一定是有毒的。” 七九和双喜还是守在他床边。 七九不可思议的摇头:“小姐胆子好大,还真是下毒,她就不怕小丫鬟端错了,再把玄苦大师给毒瘸了?” 四皇子道:“你不是说她说过,心有愧疚的人才会中毒吗?所有茶里都有毒,不过是这毒会挑人,所有只方颜夕喝了有事。” 也就是别人喝了会强身健体。 七九撇嘴摇头:“属下不信,哪有这么厉害的,毒药还能挑人的?周小姐真是下毒的话,也只是方颜夕那一杯。” 具体如何做到的,四皇子也不清楚,但他已经还是相信林孝珏所说的话,都有毒,她还说过会报仇,看来真不能留她了。 方颜夕跪下站不起,就是发生在周府门口,所以林孝珏等人也知道了消息。 等下人把林孝珏又抬回暖阁,周清靓就迫不及待问道:“妹妹,方颜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忽悠悠就瘸了?” 陵南和小周四也趴过来询问。 林孝珏看她们这么好学,就告诉她们吧:“我说过,心怀愧疚的人,就会中毒,我看方颜夕面相,双目泛红,皮肤也不如以前嫩白,还是泛红,五色对应五味,对应五脏。红色是心的反应色,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她最近一定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没成气候就开始黑心肝了,所以只需用点药,再加一把火,她就站不起来了。” 所以方颜夕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她身体有病,而别人安然无事,是因为身体本身就没那方面的症状。 周清靓屁股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前方:“我的乖乖,若这是真的,那妹妹想弄死谁,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两个丫鬟深表赞同。 林孝珏抽抽嘴角,那她不成了妖怪了。 她道:“是我知道玄苦大师一定会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可我又不想这么算了,明的不行。就只能动点手脚了,好在苍天有眼,让方颜夕出了状况,让我有机可乘。” 原来谁报仇都不会随心所欲的。 周清靓转过头看着林孝珏,道:“对,是苍天有眼,因为她冤枉人才会心生不安,才会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妹妹你这次只是侥幸。下次有这样的人,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易报仇了。” 若是碰到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就只能跟玄苦一扛到底了,幸好,幸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林孝珏笑了笑:“所以说啊,敢做坏事,就一定要敢当,被人吓几句就会崩溃的人,你还做什么坏事?老老实实呆着吧。” 周清靓也两个丫鬟听了解气又好笑,没担当你陷害什么人? 方颜夕站不起来。玄苦大师的一条腿也落得个残疾。 方家将玄苦大师送回到黄觉寺,大师就安静的在禅房里养伤,他没有告诉别人,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同时还让觉远受了禅房没看,除非大夫换药,其他人一律不准进门。 这日道衍来找觉远,见师兄的禅房门还是紧闭着。 道衍问觉远:“师兄伤口怎么样了?” 觉远跟师叔说话,就少了人前的安静和羞赧,表情也活跃许多,他噘嘴蹙眉:“师父说腿治不好了,但他不高兴,好似不是为了这个。” 道衍绿豆小眼转了转,拍拍脑门道:“你们去见了小姐了,这位小姐是怎样的人?” 觉远问道:“师父为何会对小姐很好奇?” 道衍摸着觉远的脑袋:“长得这么好看,还那么聪明,当和尚真是可惜了。” 自小就是和尚的觉远:“……” 道衍道:“因为这位小姐,是我把她弄到京城的。” 觉远薄薄的唇微启,对于世俗中的事他懂得的不多,这位师叔是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他做的事,他就不敢妄自揣测了。 道衍见小师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难得的笑的正经:“是一位故人,我多老国公有所亏欠啊。” 道衍刚要问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屋里传来慢慢的声音:“是师弟吗?” 道衍忙对着门口双手合十,躬身道:“打扰到师兄了。” 屋里又有咳嗽声传来,然后玄苦道:“师弟,你进来一趟。” 玄苦一直不愿意见别人,不知道见道衍会说什么话,觉远忙不迭的去开房门:“师叔请。” 道衍进得玄苦的禅房,见玄苦正盘腿坐在炕上,他背后是玻璃纸胡成的窗口,左右两边墙上分别写着两个大字,禅,意! 道衍站在炕沿边上,道:“师兄伤在腿上,怎还不好好休息?” 玄苦道:“骨肉皆为虚幻,唯精神永存,贫僧心中腿上无伤,它便无伤,有也无,反过来,若喷僧腿上无伤,心中有伤,无也有。” 道衍想了想笑道:“小弟看师兄是心中腿上都有伤。” 玄苦倏然间抬起头,见道衍还是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抻直了的背慢慢坐下去,道:“贫僧败了,败给一个小姐手上。” 道衍抓抓脑门:“师兄兴许去败在自己手上,只要您无好胜之心,就没有胜与败。” 玄苦摆摆手:“不是贫僧的问题,是那位小姐人太刻薄,贫僧看她面向,眸黑不可见底,除孽必妖,她有身怀绝技,心肠歹毒,比一般的恶人更要可怕上三分,如若不加感化,恐怕会掀起腥风血雨。” 道衍心道,有那么妖孽吗?笑道:“那师兄的意思是……” 玄苦道:“贫僧修为不够,还不足以点化她,即日起要闭关修行,庙中之事就暂托给师弟了。” 道衍连忙摆手,他可不管事,管事哪来时间下棋喝茶?道:“这个可不行,师兄可传戒律院觉非师侄……” 玄苦打断他道:“在此期间,请师弟替贫僧多多关注京城动向,若有机会,师弟可见周家小姐一面,她的为人你一见便知,师弟修行不在贫僧之下,若能感化她,也算是功德一件,为正道,请师弟不要推辞了。” 道衍心道,何为正道?他心中并无正道,如何引导世间痴男怨女?还有推辞玄苦已闭眼念经,就是不要再听了。 道衍蹙蹙眉,默默退出禅房。(未完待续。) 152 林世泽上门 下午的时候周家又来了客人,当陵南来回报的时候林孝珏以为是四皇子那边的动静,就笑说不见。 没想到陵南这次表情相当严肃:“是林家二爷。” 林家二爷是哪位? 啊,林世泽? 这挺让人意外的,林孝珏问道:“他是要见我,还是要见伯父?” “说是要见小姐的,大老爷已经去了衙门,并不在家。” 林孝珏就差不多猜到什么事了,她让刘氏去大理寺告状,可到现在大理寺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堂候审,一定是大理寺的人将事情透漏给了林世泽,官府办案,涉及到大官都是如此处理,林世泽虽然官职不高,但在翰林院任职,还是长皇孙的老师,接状纸的官员自然要先跟林世泽通气。 所以林世泽是为嫁妆之事来的。 林孝珏想通之后道:“不见,恩情已断,再见免得伤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陵南道:“二老爷会不会是因为嫁妆的事来的?” “十有八九了。” “那小姐怎么不见,说不定二老爷会把嫁妆还给咱们呢。” 林孝珏看着自家的傻丫头笑道:“若是还,直接就找人挑过来了,还见我干什么,自然是不想还,只想谈,可我最近说了太多话,不想谈了。” 不想谈就不想谈跟最近说了多少话有关吗?陵南心里暗自挑眉,二老爷,小姐这就是借口,借口,不见你的借口。 陵南这边的了不见的口信准备去告诉管家,谁知内院里的张氏了刘氏听到了林世泽来的消息,早就到二门处去骂人了。 张氏还好,只说些道理。 刘氏是叉腰踮脚,恨不得林家祖宗八代都带上了。 “就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还敢登我周家门?抛弃妻子的畜生,自己的孩子也不好好对待。等着你将来断子绝孙,死了没人送终吧。” 林世泽虽然离二位嫂子很远,但骂声能听得清清楚楚,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说别的也就算了,说他死了没人送终? 就回了刘氏一句:“您诅咒别人家断子绝孙,小心自己子女有报应。” 刘氏追出二门提着墙角的扫把就要打:“小畜生,你敢跑我家里来骂我?”周家下人也都跃跃欲试。 吓得林世泽抱头就跑,出了大门跳上马车:“赶紧回家。” 林世泽无功而返。还无缘无故被臭骂了一顿,回到家里坐在书房闷闷不乐,少施氏听说他回来了,忙来书房问结果:“周氏女答应不告了吗?” 两人自打经历前面的一些事,现在就是合作关系,有大事一起商议,平时说话也直接明了许多,再不谈感情了,所以少施氏开门见山。 林世泽哼道:“腌臜龌龊的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却让我去背黑锅。我林世泽的女儿,哪有那么好说话。” 不好说话还成了可以炫耀的资本了? 少施氏道:“老爷尽管骂,周氏不撤状子,到时候丢人的是老爷。” “当时你偷偷换了孝珏的嫁妆,现在人家要来拿回去理所应当,你想息事宁人,也得有诚意才行,起码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要送回去,不然你让人家如何撤状?难道就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吗?我暂时的口才,还说不过她。” 少施氏还是淡淡的笑。道:“送回去?老爷说的真是轻松,小姐嫁妆已经给孝瑜做了陪嫁,陈家那里都有记录,你现在去陈家说要吧女儿的嫁妆拿回来。你林家是活不起了吗?” 棘手就棘手在这,陈家送去的嫁妆不能拿回来,可如果不给林孝珏嫁妆,以那死丫头的脾气,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林世泽垂头揉着太阳穴:“我这辈子,就被你这眼皮子浅薄的女人给毁了。”又愤恨的抬起头看着少施氏:“你是穷死了要换别人的嫁妆。” 少施氏听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老爷,咱们半斤八两吧,您开始之初也没少花周氏的钱财,后来是花我们少施家的,净花女儿钱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说我?” 男人花女人钱,就是吃软饭,这是哪个男人听了都会受不住的话。 林世泽彻底翻了脸,站起道:“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好,这件事反正与我无关,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我活到今时今日,早已经里外不是人,还在乎什么虚名,你们自己闹去吧。” 少施氏一甩帕子,冷笑道:“自己闹就自己闹,自己反而还更靠得住些,免得让人背后再摆我少施家一刀。” 林世泽知道她说的是林孝珏跟少施名医的婚事,他心道,还好当时毁了这么婚事,不然女儿在人家手中,现在少施氏更是无法无天了。 少施氏嘴上硬朗,可出了书房的门,眼眶也红了。 贴身嬷嬷追在她身后安慰她:“夫人何必非要跟老爷争执呢?您说句软话,老爷怎么也会听的。” 少施氏自嘲一笑:“没用了,我们的恩情,在他放走林孝珏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又道:“如今我女儿已嫁到首辅人家,儿子又是他的唯一嫡子,就算我不讨好他,他也会对孩子们尽心尽力,我已无所惧怕,还对他低三下四干什么。” 嬷嬷一听,就知道这些年二夫人也真是受够了,道:“可这周家把状纸都递到大理寺去了,老爷若不肯出门,咱们怎么办?” “他出不出门丢脸的都是他,嫁妆本来就是周氏的,我一个续弦如何能拿到正室的嫁妆?还不是他们林家给的权利,到时候真上的公堂,你看丢脸的是谁。” 可不管怎么说,林家少施氏,不都是一家人,嬷嬷劝道:“那夫人也会受连累的啊。” 少施氏不知道是怎么想通的,擦擦眼泪道:“无妨,你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开审吗?大理寺虽然接了状纸,但林世泽如今是长皇孙的讲师,他们接到状纸也不敢直接上交,会先跟林世泽通气的,不然你以为林世泽是怎么找到的周家。” 原来状纸还没有到大理寺卿的手指。 嬷嬷这才放下心来,道:“老爷如今有出息了,夫人您就更不该跟他硬碰硬了。” 就是因为他有出息了,所以才觉得用不到她们少施家了,就把她踹到一边,少施氏垂垂眼皮:“再说吧。” 抄着袖子走向右边穿堂。(未完待续。)xh:.254.201.186 153 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晚上林孝珏躺着床上有些睡不着,她又打开兰君垣送戒指那天捎过来的信,信上说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让她小心方家,第二件是告诉她大理寺没有将状纸交给大理寺卿,第三件说的是他自己,但对她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 他这样写道:“正月十五皇上要给四皇子选妃,向来立嫡之事也不远了,七品侍卫不足以成事,那要官做几品才能不被人看不起呢?” 兰君垣想升官了,江西剿匪本来他是立了大功的,但因为方景隆的遏制,他不升反被贬斥,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是应该升职了。 林孝珏喊来陵南拿纸笔,然后给兰君垣回信。 “我喜欢锦衣卫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威风凛凛。” 就这几个字,写完将墨汁吹干,折好放进信封里。 “让人交给兰公子。” 陵南将信收起来,问道:“小姐您睡不着啊?” “现在能睡着了。”林孝珏脖子钻进被窝里。 陵南半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小姐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还打着哈欠,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大笑好。 她想了想道:“对了小姐,方家人都回去四天了,怎么四皇子那边还没动静?” 林孝珏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可能不敢来吧,睡吧。” 陵南看她瞬间就起了鼾声:“……”真是能装啊。 她吹了蜡烛也去睡了。 春熙宫四皇子还是夜不能寐。 眼眶黑黑的凹陷下去,瘦的快成骷髅了。【ㄨ】 双喜心疼道:“殿下,请周小姐去吧,您可拖不得了。” 七九也难免心急。 四皇子眼皮耷拉的老长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去找她啊,我自己行动不便,她也行动不便,派你们去,肯定是请不来的。” 七九道:“殿下您好像很困,要不先试试能不能睡着?” 双喜道:“没用的,没一会就醒了。还做吓人的噩梦,比不睡还令人痛苦,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病,怎么偏偏就咱们殿下摊上了。” “还摊上了个铁石心肠的大夫。” 四皇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她不是铁石心肠,她就是恨不得我死了。” 七九道:“那难道一点办法了没有了吗?当初她可是答应的,只要交出方小姐,她就跟殿下医治,现在她不能出尔反尔啊。” “她什么都没答应过。”四皇子道:“你什么时候听她答应过。她不过是给你们一些错觉,以为了了方颜夕的事,他就会给我医治,其实不会。”越来越了解这个女人的狠毒了。 四皇子接着道:“而且现在根本不是方家人交出了方颜夕,让他们去道歉,谁知道他们会画蛇添足把玄苦大师找来,林孝珏岂会吃哑巴亏,最后方颜夕是瘸了,她害人别人还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最重要的。方颜夕的瘸还不是方家人主动献出去的,在玄苦大师在的时候,她已经答应一笔勾销了,所以你现在去求她,就是自取其辱,她不会给我医治的。” “那到底要怎么办啊?”双喜跺着脚道:“不然把她抢进宫。” 七九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你忘了贵妃娘娘现在还在被禁足吗?” 双喜仰头想了想:“……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四皇子道:“明知不可为,还是得为,这样,一边去请她试试,许以重金。我记得她看钱比看人情重,然后再去寻别的大夫,就不信天下就她一个大夫。” 也只能这么办了,七九和双喜对视一眼。 林孝珏的腿可以动了。虽不能有大动作,但拄着拐,可以在地上走十步了。 “小姐,今天有十步了,先坐下歇一歇吧。” “好。” 周四扶着她坐到书桌前,这是陵南掀了帘子进来:“小姐。四皇子的属下,叫七九的求见……” “还是来了。” 林孝珏刚说完,陵南又道:“奴婢还没说完呢,田管事也让田姑娘来回话了,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 田管事是当初把林孝珏从无锡接回来的管事,为了赎回这一家人的卖身契,林孝珏曾将医术传给了少施名医。 田姑娘叫田露。 周家搬到前门大街之后,所有人都住进五进的宅子里了,但田管事一家被安排在外头,专门去看着周若山周愚父子的。 那么田姑娘来回禀的就是那边的事,祖父和父亲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孝珏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快,快……” 好在陵南跟了她有些时日了,忙道:“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吧田姑娘带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陵南身边就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奴婢见过小姐。” 田露原来在林家当丫鬟的,年纪虽然小,但很有规矩,她生的跟田管事很像,四方脸,白白净净的。 林孝珏并不希望她懂规矩行礼,她只想尽快制定祖父和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抬手:“免礼,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快说。” 田露见自家小姐如此急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低头谨慎回到:“爹爹让奴婢来告诉小姐,周老爷今日带着周少爷出门,去见亲家了。” 平时家里置办采买都是周愚来做,周若山几乎不出门,今日却出门还是去见亲家。 “哪个亲家?”林孝珏问道,同时心想:“是祖父和母亲终于来了京城?” 田露道:“父亲打听过了,周老爷的亲家公姓刘,名邵阳,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夫,老家好似是江浙人士,现在在姓万的一家药铺落脚。刘小姐今年年方十七,关于刘小姐的事,爹爹打听的就不周全,只知道是刘大夫的老来女,经常随着李大夫到处行医。刘家好似也就这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并没有其他亲人。” 到底田管事曾经是在林府做事的,回话之前都会把功课做得很清楚,而且一个大夫又不会有什么大的隐私,这些家事稍微一打听应该就会问出来。。 林孝珏的外祖父就是刘邵阳,那位十七岁的小姐就是她的母亲刘寄奴,打听了的事跟她心底的记忆完全吻合,那祖父去见的人就是外祖父和母亲。 他们终于来了。 林孝珏突然间哭起来,又忍不住笑出声。 又哭又笑的,把三个丫鬟都吓呆了。 陵南心道,这癔症可是好久都没犯过了,忙蹲下来相劝:“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林孝珏擦擦眼泪,亲人即将重逢,这是天大的喜事,她怎么会不高兴,突然脸又僵住了:“不对,不高兴。” 上一世朱高燧的病就是外祖父治好的啊,而且还是祖父引荐的,因为外祖父治好了朱高燧,所以至此朱高燧对祖父非常器重,再后来祖父甚至用所学帮助朱高燧夺嫡,一步步越走越高,到朱高燧登基,她又嫁入皇室,他们周家真是权倾一时。 可到头来怎么样?死与狱中的二弟和三弟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们走得早,不用目睹家人的头颅悬挂在菜市口,一家人啊,除了她,一个都没剩下。 当年边关将军谋反,家族中十岁以下男童还可以流放呢,可他们家五岁的侄儿都要被千刀万剐,惨,真是惨! 想到上一世的遭遇,林孝珏额角青筋跳动,拳头攥的死死的。 这一世周家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不能让外祖父给周高燧医病。 可只要外祖父一天在京城,朱高燧就有可能找到他,他一介郎中,心慈手软,又怎么会拒绝位高权重的病人呢? 外祖父和母亲都回京了,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再晚一点,再晚个一年半载,朱高燧就可以去死了。 林孝珏摇着头想不到办法。(未完待续。)xh:.254.201.186 154 有条件的 陵南见小姐一会说高兴,一会又说不高兴,牙齿都磨得咯吱咯吱响,不知道是恨着谁呢,她问道:“小姐,您到底担心什么呢?” 担心什么?担心人命啊。 林孝珏喃喃道:“有些事不想让别人做,就得我自己做,只有我做了,功劳就不会被别人占有。”对,只要她治好四皇子,外祖父就插手不上。 外祖父插手不上,祖父就少了一个助力。 都来得及,这一世她回来了,就是为了阻止上一世事情的发生,现在祖父被她监视着,他没机会去钦天监,外祖父也没机会接触四皇子。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陵南:“七九不是来了吗?安排他在前厅等我。” 七九是四皇子的人啊,小姐前面说过不见四皇子的人,也就是不管四皇子的病,那么现在又要见了。 陵南问道:“小姐,您是要接诊了吗?” 林孝珏点点头:“去叫人吧。” 七九在门口等的有一会了,他以为林孝珏不会见他,若不是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在这里喝西北风,可有些事就是明知道结果不好,但一样要坚持,为的就是那个万一,万一小姐心情好,就见他了呢? 万一小姐心情大好,就同意给他们家殿下医治了呢? 这第一个万一还真让他等来了。 当管家安排他入前厅的时候,七九都在感谢,今天出门看黄历了。 过了好一些时候,被丫鬟搀扶着的,拄着拐的林孝珏才走到前厅。 见她来,七九笔直站起:“周小姐。”微微颔首。 他是七品带刀侍卫,跟一个六品官员家的小姐比,他权位要告很多。 林孝珏见他这样的皇子近臣可以做到颔首,也算彬彬有礼了,随意道:“九侍卫坐吧。” 然后自己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主位上。 七九听着自己的称呼微微蹙眉。坐下来还想要纠正:“小姐可以叫本官七侍卫。” 林孝珏淡淡道:“还不都一样,我知道是你这个人就行,管你叫什么?” 七九:“……”怎么能一样,七明显比九大两个数。当官的都喜欢往上当,谁愿意越来越往下啊。 林孝珏见七九憋着嘴闷声不语,一副不满意的样子,道:“你是来跟我说名字的,还是有别的事。” “……”别的重要的事。七九忙道:“本官是奉四殿下之命,想请小姐为四殿下瞧病的。”怕林孝珏拒绝,他直接道:“殿下知道小姐跟方家有些龃龉,当方家是方家,方家虽是殿下的外祖家,但臣就是臣,怎么也越不过殿下去,方家在跟殿下讲亲戚关系之前,先要讲臣上关系,所以小姐不用吧殿下跟方家混为一谈。方家的不当之处殿下已责人追问了,定当要给小姐一个交代才行,而且现在方小姐双腿不能动弹,形同瘫痪,小姐的仇恨也该解开了。” 林孝珏怎么听这意思都是四皇子要尽量跟方家撇开关系,她心中冷笑,可只要事情一过,外甥还是外甥,舅舅还是舅舅。 她笑道:“方小姐的腿可能是遭报应了吧,谁让她污蔑人在先呢。可又不是我****的刀,虽然不能动,可我这心里还是不痛快,因为不是我报的仇啊。”叹息一声:“你们殿下不会将事情也算在我头上吧?” 明明就是她下的毒。怎么和她无关呢。 七九陪笑道:“殿下怎么会算在小姐头上呢。” 林孝珏冷笑:“可他没算在我头上,又凭什么让我给他医治呢,当时讲好的,方颜夕自裁一腿在我面前,我就帮四皇子医治,可最后你们这些人太狡猾。请了这个那个的,逼迫我不得不让步,好在老天有眼,让方颜夕忽忽悠悠就残废了,不然我周家的憋屈,要何时能发泄出来?” 七九心道:“这结巴伶牙俐齿的果真如殿下所说的得理不饶人,而且她会说什么话,殿下也猜到了,看来殿下对她真的很了解。” 七九赔笑道:“是让小姐委屈了,可终究是方家的事,不是殿下的事,前面也说了,殿下跟方家也不是一家的,小姐若是治好了殿下,是小姐对殿下的恩情,殿下会铭记于心,跟方家没有任何关系。” 林孝珏蹙眉:“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陵南道:“小姐,当时逼迫小姐给四皇子治病的不是方贵妃吗?方贵妃不是姓方的?怎么会没关系。” 林孝珏看着七九点点头:“很对。” 七九心急的看了一眼那半路杀出来的死丫头,又急忙对林孝珏道:“贵妃是皇上贵妃,也是方家的君主,而且贵妃也是爱子心切,不是有意要为难小姐,小姐也是女子,当体谅天下圣母之心。” 陵南哼道:“我们小姐还没成亲,为什么要体谅当母亲人的心情,你这大人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吗?信口胡诌,还是在侮辱我们家小姐。” 七九一噎,羞愧的脸都红了,他怎么敢侮辱人,他是有求于人,道:“小姐勿怪,我方才失言,但绝不是侮辱小姐,忘了小姐还没成家。” 像她这样可以独当一面的小姐,接触的时候总会忘了她还是个小姐,小孩子。 林孝珏抬头看着陵南道:“算了,大人从本官都变成了我,你就给点面子吧。” 七九:“……”当官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非官非职的人侮辱,还是两个女子。 他抽抽脸皮,硬挤出笑:“还是小姐大人大量,那殿下的病……” 林孝珏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除非约好了品茶,不然主人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七九脸色一变,以为林孝珏就要赶他走。 这时林孝珏又放下茶碗,蹙眉道:“其实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人。” 所以不是赶他走。 那她喝茶吓唬人干什么? 七九见她说完又喝了一口。 应该是渴了。 他血气上涌的愤怒一点点被压下去,亮着眼睛道:“小姐就是答应给殿下医治了。” 林孝珏摇摇头:“有条件的。”(未完待续。)xh:.254.201.186 155 就是要钱而已 “什么条件?您说。”七九很诚恳的样子。 陵南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当官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四皇子的欢心,你们家求人办事光用嘴就行啊?我们家小姐是大夫,既然是接诊,就要诊金,还问什么条件,看你们出多少诊金吧。’ 七九诧异的看着坐上的小姐和她身侧的丫鬟,是要钱,真的是要钱。 在来的的时候四皇子就跟他说可以多给些银钱。 他一开始没说,是以为这样清冷的小姐一定是是金钱如粪土的。 是以为这样睚眦必报的小姐一定还是念着仇恨。 可她怎么给钱就行了呢? “傻看什么啊?是不是不想给钱啊?没钱你们看什么病啊。” 前方又传来大丫头尖酸刻薄的声音。 七九回过神来忙道:“不是,给钱,给钱,只要小姐能医好我们殿下的病,两千两银子就是小姐的了。” 林孝珏突然冷笑起来。 七九一愣:“怎么小姐嫌少?” 林孝珏道:“方君侯说只要我给四皇子治好了病,就给我两千两银子,但是条件是保住方颜夕,前面的恩仇一笔勾销,现在你们殿下还说给我两千两银子。”突然茶碗泼向七九:“还说跟方家没关系,想法设法的侮辱我,两千两银子你能治好病,我可以给你十个两千两,你们家的两千两怎么那么大?比别的两千两多个双眼皮?” “……” 温和的茶水浇在七九的头上,就算是当侍卫的,也是有脾气的。 他愤怒站起:“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林孝珏眯眼道:“这是泼你们家殿下的,可惜他不在。” 所以他就代替主子受罚了,七九拳头攥的咯咯响。 陵南哼道:“你不服啊?不服就不要求医了,既然要尊严,还看什么病啊。” 看病就不许有尊严了? 何况他们还没说不给钱。 七九劝慰自己安静,他不过是个侍卫,稍微得宠而已。所以他不能有尊严。 但他以后都会讨回来的。 殿下怎么说的,只要她敢治,病好了之后一定将她处决掉。 对,不要跟要死的人计较。 七九强挤出笑。道:“那小姐要多少钱呢?” 林孝珏手摸过拐棍,沉吟一笑道:“醉红楼的头牌,一晚上还要个一千两银子呢,还只是睡一个晚上,你们家殿下的病就值两千两?他还不如妓女吗?” 又是侮辱。拿他们家殿下跟妓女相提并论。 谁知林孝珏还没完,道:“贤王养小官的钱,一出手都上万,你们家殿下就两千两银子,难道还不如一个男宠?” 男人当玩物,比妓女还不入流,七九不知道这羞辱是不是无止境的,他忙道:“方才是我失言,小姐出个价吧。” “好。” 可林孝珏答应之后七九却迟迟没得到她说的价目,七九看这位小姐。正掰着指头在哪算什么呢。 难道她根本就没想好要多少钱? 难道她要坐地起价? 七九到现在都捉摸不透这家小姐,就感觉脖子后冷飕飕的。 林孝珏是在盘算四皇子的产业,他没什么产业,京城有一家票号,天津有个酒楼,茶庄,田产…… 支持他拉拢官员,贿赂内侍的钱都是方家出的,反正他的财产还不如东华大街值钱。 所以这次拿钱,也得是方家替他出。 那她要不要讹方家一口呢? 可方家现在跟她势不两立。如果不痛快给钱,再拖些时日,让四皇子发现了外祖父…… 那就得不偿失了。 “三万两。” 她想通之后道:“昔日我给少施名医治病,要的诊金都是一万五。你们家殿下不会两个郎中后代都不如吧。” 三万两,她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他们在京城票号一年的收入也没这么多。 七九问道:“能不能再通融一些,有点多。” “还多?你想多少?两千两?”陵南一哼。 七九攥紧了拳头,今后谁再提两千两他就跟谁急。 林孝珏说出一个数目,这次很气定神闲。道:“就三万两,不能再少了,你们殿下是皇子,不会家产还没一个郎中多,他病了三年,到处寻医问药,这三年花费可不止这些,所以他若真没这个钱,这病就别治了。” 挖苦他们家殿下穷。 七九:“……” 他想了想:“小姐这个数目我无法做主,还得回去询问殿下。” 陵南心道这么点钱还要上面批准,还是救命钱,想来想去果真兰公子很有钱啊。她表情便的笑眯眯的。 突然又一愣,陵南啊陵南,你怎么能被金钱所迷惑呢?你可是不看好兰公子的。 恩,不改初心。 陵南心里的比较自然没人能听见,林孝珏非三万两不救人,七九又不能做主,只得回去跟四皇子商量。 不过他临走前林孝珏又加了个条件:“我最近在打官司,可状纸都投不出去,你们殿下是皇室之人,应该要感受民间疾苦的,这件事一并拜托给他了。” 要钱还不够,还要帮他出力。 七九虽心不甘,但不得不一字不落的将条件转告给四皇子。 四皇子听了她开口就要三万两,好气又好笑道:“还真贪婪,说我没个郎中有钱,是我小瞧了她的胃口。” 双喜道:“那殿下真要给她这么多银子吗?” 三万两足以让四皇子肉疼,虽然他是皇子,但产业就那么多,还要养那么多人,三两万一时半刻也抽不出啊。 他想想道:“去跟舅舅说一声吧。” 双喜有些犹豫。 四皇子蹙眉:“你认为方家不该出这笔钱吗?” 七九道:“现在方小姐腿落得残疾,国公正恨着小姐,奈何拿不到小姐害人的证据而已,现在还管他要钱,他怎么会愿意出。” 不愿意,并不代表他不会出。 四皇子道:“他怎么想的不用管了,只交代他就行了,等本皇子登上皇位,连本带利他们都会捞回去。” 听他这么说,七九和双喜就都不在提这件事。 七九道:“那还有官司的事呢?状纸大理寺卿收不到,以她的人脉,这种小事也不用殿下出面,分明就是当殿下好使唤嘛。” 是啊,她有那么多好友,尤其是兰君垣,为她可以赴汤蹈火的嘛,一个状纸而已,还要劳驾他。 谁要是求到她,可真是当奴才一样开始使唤。 四皇子笑了笑:“就当哄她开心嘛,反正她也没多少日子开心了。” 七九想到四皇子和方贵妃的计划,看了双喜一眼,二人对视一笑,他们殿下从来都不会妇人之仁的。(未完待续。)xh:.254.201.186 156 要的少了 林孝珏向四皇子要价三万两银子,虽然只是对七九说过,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作为御医的少施名医,这些日子他可一直在春熙宫伺候的,自然也知道了。 他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两个爷爷。 三人在施岚凤的卧房说话。 少施岚凤已经很久没跟那个女子打交道了,听了要价不屑冷哼:“她也真敢,皇族的诊金也敢收。” 她为何不敢?皇族怎么了? 她也不是太医,不食皇家俸禄,民间郎中想要多少诊金就多少诊金,谁让有人愿意请呢? 少施名医对爷爷的话不以为然。 少施岚云道:“我到觉得她嘴下留情了,跟名医那时候比,四殿下的身价,可不止三万两。” 少施名医心道,看大家都觉得三万两多,但都没注意是谁要的吗?又是向谁要的,要三万两这点小数目才是反常呢。 他道:“不知她这次是怎么想的,只要了区区三万两,我也觉得少了。” 三万两,还区区。 少施岚凤看了弟弟和大孙子一眼,他们少施家是有钱,可也没到了三万两还不放在眼里的地步,怎么自从他残废了之后少施家的人都这么轻狂了吗? 少施岚云接过大孙子的话头,道“兴许是有什么原因吧,可能是小结巴心软了。” 心软? 林孝珏心软。 真好笑的形容词啊。 但她一定有什么原因。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随即眼底露出恍然的表情:“她不是心软,她跟方家的仇恨是解不开的,四皇子又是方家的靠山,她这次只要了这么一点钱是因为这钱不是四皇子出,春熙宫的消息,四皇子打算让方家出这笔钱,所以她怕要多了方家不肯给。”可是她真的贪财到这种地步?为了钱可以容忍一下方家? 少施名医心里还是有些不解,但她确实很爱钱,好像又说的过去。疑问一转即是了。 少施岚凤道:“殿下怎么会让自己的舅舅家出钱,这是小钱。” 小钱,三万两小钱。 少施名医道:“爷爷当谁家都跟咱们家一样呢,四皇子虽然是皇子。但没封王,产业能有多少,三万两或许对他来说不算多少钱,但也会肉疼,就不如让祸主方家来出这笔钱。” 少施岚凤还是难以相信:“国公可是殿下的舅舅。听你的意思,怎么殿下还有点责怪方家,小结巴不给他治病,他还要埋怨方家?那四殿下可真有些不知所谓了。” 因为他是皇子,只关心皇上立不立他未太子就行,其他的他需要在乎什么? 少施岚云点点头:“应该是名医所说的,四皇子毕竟还是皇子,他是君,国公是臣,小结巴跟方家的事。是方家的事,不是他四皇子的事,可现在却连累到了他,所以他要让方家出钱,他觉得是理所应当,这就是帝王家的孩子,不讲什么亲情的。” 这话让屋里的气氛一凝,帝王家的孩子,不注重情分,那他们少施家的大小姐。现在可能就要配给这个无情的皇子。 少施岚凤突然一笑:“本来也怪方家嘛,这钱应该是他们家出。” 少施岚云知道大哥什么意思,他很严肃的看向大哥:“还有晚晴这件事,要我说就算了。咱们少施家的小姐,嫁给谁都能不错,干嘛非要嫁给皇子呢。” 这话少施岚凤不爱听,他道:“既然嫁给谁都行,为什么不能嫁给四皇子,而且又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四皇子当然要对晚晴负责。” 少施岚云想到侄女的婚姻的不幸,他们家十四年前已经被人笑话过一次,说女儿非要给别人做续弦。 难道又要成为别人的话题,少施晚晴不是非四皇子不嫁的。 虽然孙女是大哥的亲孙女,但有些话他不说怕又要后悔。 他道:“其实落水那件事贤王府也没有让人外传,有人议论也只是一时,毕竟只是事故,事故而已,也不会有人非扯出别人家小姐的名誉,咱们就此算了也不耽误晚晴嫁人,因为跟四皇子有了牵扯而非要嫁入皇室才会被人说三道四。” 少施岚凤好笑,他们是什么名贵清流吗?他们是什么酸腐书生吗?好不容易跟四皇子有的瓜葛岂能说放手就放手,可真是可笑。 他看向大孙子,道:“以后这家迟早要交给你的,让晚晴嫁到皇室中去,为的也是光耀门庭,以后她会成为你的助力,那么现在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也不希望她嫁给四皇子吗?” 少施岚云的目光也看向少施名医,这个他最器重的大孙子,这次会跟他考虑的不一样吗? 就在少施名医想着如何作答的时候,帘子处突然传来响声。 丫鬟问安声也随即传来:“大小姐。” 屋里坐着的三人都把目光递过去。 少施晚晴迈着不太稳重的步伐进到屋里,谁都可以看出她面上有些惊慌。 少施岚云忙问道:“晚晴你这是怎么了?” 少施晚晴一下子跪在地中央,热泪如线:“爷爷,外面已经疯传我跟四皇子的事了,如果我嫁不到皇室中去,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少施岚凤心疼孙女刚要让她站起,少施岚云蹙眉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少施岚凤呵斥弟弟:“什么偷听,她在哪里偷听,你不要吓唬她。”然后虚扶一把:“快起来,谁说不让你嫁给四皇子了。” 大哥这么护孙女,少施岚云面色不愉,但还是住了嘴。 少施晚晴抽抽搭搭站起来,然后面向少施名医:“大哥不希望我当皇子妃吗?” 少施名医回答之前先生看向爷爷和七爷爷,然后才正面妹妹,道:“不是大哥不愿意,这事也不是咱们家就能做主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只要四皇子同意就行了啊。”少施晚晴擦擦眼泪:“大哥你现在不是能接近四皇子了吗?你到底问了我的事没有,他会不会对我负责。” 说到这少施名医面色有些羞臊,他是想接近四皇子,甚至夸下海口能治好四皇子的病,为的就是能让人家别小看他妹妹。 可他终归是学艺不精啊。(未完待续。) 157 有钱人家 面对妹妹的询问,少施名医抬起头解释:“殿下都病着的,哪有心情听这些事。” 病了为什么就不爱听,有的人一听到自己心爱的人病就好了呢。 少施晚晴脸色一沉:“那大哥就是没有帮我说话。” 少施岚云听着如此责问自己的大哥,冷声道:“你这是在怨你大哥吗?为什么别的女孩都去贤王府,只有你跟四皇子掉到湖里,为什么你会跟四皇子走的那么近?你们当时为什么会见面。” 这是在指责她故意接近四皇子吗? 是在说她勾引四皇子吗? 心疼自己的七爷爷都这么看她,那外人呢? 更不堪入耳,所以如果不嫁给四皇子,她就完了。 少施晚晴红着眼睛扑倒少施岚凤怀里:“爷爷,我已经说过了,是四皇子看见我,问我药膏好用不好用,并不是我主动接近他的,可七爷爷不相信我。” 少施岚云质疑完孙女也有些后悔,刚要劝慰,少施岚凤一哼:“他敢,四皇子主动接近你,是他有目的,他年纪大了没娶亲,看你可爱所以说几句话,这不怪你。” 少施晚晴呜咽着点头,不怪她,为什么要怪她,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又很谈得来,天公作美他们一起掉到水里,四皇子当时抱着她不放,他是抱着她的,所以他们就应该成为夫妻。 少施岚云知道自己多劝无益,道:“我也是把丑话说在头里嘛,免得像你姑姑一样,你看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既然是四皇子对你有意,那十五的时候他必然会选你,你也就不用担心了,你们两情相悦,我们又能阻止什么呢?” 她才不会跟姑姑一样,少施晚晴心里想着七爷爷的乌鸦嘴。转念一想,七爷爷考虑的也不是不对。 虽然有太妃撑腰,但万一十五的时候四皇子不选她呢。 少施晚晴离开少施岚凤的怀里,擦着眼睛道:“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一四皇子不选呢?” 少施岚云道:“咱们家有什么丢脸的吗?” 他们只是医家,四皇子需要的是助力,他们家在朝堂上没什么助力。 少施岚凤在这点的认识上比不当官的弟弟清楚,他再次问少施名医:“这件事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家里的两个长辈竟然对妹妹的婚事有了分歧,少施名医道:“我们都是想为了晚晴好。让晚晴自己选吧。” 她自己选,那自然是选择四皇子。 少施晚晴去拉少施名医的手臂:“大哥。”她撒着娇道:“这事还得你帮我。” 是,现在能在四皇子面前说上话的,就是他了。 他看向自己天真无邪的妹妹,苦涩一笑:“可是大哥技艺不佳,没能治好四皇子的病,四皇子已经请了林孝珏了,你若不死心,咱们只能找太妃帮忙,因为我跟四皇子也说不上话。可你也知道,太妃也不能保证,毕竟她只是四皇子的祖母。” 所以这件事只有四皇子点头,才算安心。 少施晚晴想着大哥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方才她偷听只听到七爷爷不同意她嫁给四皇子,没曾想他们前面说的是四皇子请林孝珏给他医病了。 林孝珏啊! 那个结巴! 她又想到那日在贤王府湖面上的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是有暧昧的。 四皇子为什么会看重她?为什么,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子,怎么就那么瞎。 可这样她就更不能败了。如果四皇子没选她选了林孝珏,那以后见面她还得给她行礼呢。 “晚晴,你也别难过了,这件事还有太妃帮忙。说不定就成了。” 少施名医看妹妹听他技不如人就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以为她在难过,就劝了一下。 少施岚云也道:“这也不能怪你大哥,四皇子的病多少人都治不好,小结巴有巫术,咱们跟她比不了。你就等着十五之后的消息吧。” 怎么就比不了? 她要比她强,地位比她高。 她一定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所以她不能等到十五之后,不能坐以待毙。 少施晚晴看向家人笑了笑:“我没有责怪大哥,只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有些事还没做,怎么就知道不行?太妃虽是助力,但不是保障,我已声名尽毁,不能等别人左右我的命运。” 少施岚云笑道:“小孩子,你怎么声名尽毁了,冰面不结实,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需要低头。” 当然不是她的错,但如果不努力嫁给四皇子,就是她的错,谁人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不想。 对,七爷爷就是胆小怕事没出息的人。 所以在无锡让林孝珏戏耍的丢尽了脸。 丢了脸,还有脸回来。 他就是这种人。 少施晚晴目光看向自己的亲爷爷:“爷爷,您要救救孙女,不然孙女就绞了头当姑子去。” 少施岚凤忙道:“这孩子,说什么虎话?谁敢让你当姑子。” 少施岚云心道,小女孩就知道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既然家里人都喜欢攀高枝他就不管了。 他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少施晚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向着自己了,亮着眼睛看向他:“七爷爷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少施岚云看向少施名医:“名医你想到了没有。” 少施名医咬了咬嘴唇,道:“咱们家在朝堂上没有多大的力,但这些朝堂上的大人起早贪黑尽职尽责也无非为了一个利字,所以……” 就是赚钱养家吗,这些大人有权,但是没有钱,而他们少施家恰恰多得是钱。 少施岚云点点头:“四皇子跟大皇子的储君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方家为了这个给四皇子花了多少钱也不用我说,四皇子或许看在咱们家有钱的份上,会欣然接纳晚晴的。” 少施岚凤拍着没有知觉的腿,指示少施名医:“你去跟四皇子说,他要干什么,要多少钱随便开口,咱们家给他。” 其他三个人:“……”这么暴发户一样去用钱砸四皇子真的好吗? 少施岚云蹙眉道:“这样不行,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要多少给多少,那以后成了无底洞怎么办?” 说白了少施晚晴不过是个女孩,花点钱无所谓,但花多少就有所谓了,他们家还有孙子。 这下到少施岚凤羞愧,他是有点太招摇了。 少施名医道:“这样吧,这次林孝珏不是向四皇子要三万两诊金吗?我去试探下四皇子的口风,若他让咱们家出这笔钱,那他以后就会器重咱们家,咱们家有多少钱也不必告诉他详尽,三万两都随便拿出来,多少实力就可想而知了,这样以后他若真娶了晚晴,也会对晚晴好的。” 少施晚晴因为那个娶和好字微微脸红。 少施岚云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对大哥道;“此计可行,方颜夕的腿废了,应该是小结巴做的手脚,现在方家一定不愿意给钱给小结巴,四皇子也没那么容易拿到钱,这时候我们家给钱支援,他一定会另眼相待的。” 少施岚云道:“既然你们说的这么好,就去办吧,等晚晴当了皇子妃,说不定还能做皇后呢,想要多少钱,很轻松就钻回来了,就这么定了。” 虽然说了很多好处,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安慰自己。 少施名医想了想爷爷为什么要加后面这一句呢? 哦,三万两给的不是别人,是林孝珏。 他们还是那样恨着那个女子的,恨,厌恶,所以她得了便宜,全家人都很不甘。(未完待续。) PS:  今晚不加更了,我出去吃饭耽误了时间,现在特别困,不好意思。 158 四皇子选谁? 少施名医从爷爷房里出来之后先是回到书房,托腮想着事情,窗外已飘起了雪,月光照在雪花上像碎银子般璀璨。【ㄨ】 小雨提着食盒进来:“相公,我让厨房给你煮了参汤。” 少施名医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小雨将食盒里的汤碗放到桌上,然后看着满脸心事的相公欲言又止。 少施名医忽然站起,就要往外走。 “相公,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 少施名医眉心微微蹙起,回头道:“去找表弟有事。”算是交代,然后就走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一滴晶莹的泪从小雨眼中流出。 天色已晚,方君候没想到这时候少施名医会来找他,幸好他今日会来的早。 便让下人将少施名医请到内厅。 “表哥,这么晚你找我什么事?” 少施名医做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道:“是晚晴的事,想请表弟帮忙。” 方君候想了想,不确定是什么事。 这时候小丫鬟奉上茶水。 方君候道:“碧龙春,一年也就产半斤,表哥尝尝。” 少施名医道谢,然后小啜了一口品了品:“果真与众不同,花钱也买不到啊。” 方君候就笑了,然后问道:“表哥方才说的表妹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少施家已经决定要跟四皇子联姻,可如果直接拿钱去给四皇子,可能四皇子会认为少施家轻浮,而且没经过方景隆,方景隆也可能认为少施家是要抢他们家的功劳,而少施名医又不愿意跟方景隆打交道,就来找这个颇有些手段的表弟。 “是这样的,晚晴和四皇子在贤王府的意外一也曾听说了吧?想着晚晴……四皇子应该负责的,可他现在病的很严重,我也没帮上忙。很内疚,现在听闻四皇子要请林孝珏帮忙了?” 方君候嘴角弯成弧度:“是啊,那个小结巴还狮子大开口,威胁殿下要三万两银子呢。哎对了,表哥是不是跟小结巴很相熟啊。” 少施名医知道他是在问曾经订婚的事,开始就没跟亲朋好友说,后来成亲的时候出了事故,大家也就没见到林孝珏。再后来林孝珏也不再是林家的人了,这事就还在那里放着呢。 可已经快要没影子的事,方君候还拿出来问,是试探他和林孝珏的婚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吧。 少施名医道:“她在林家的时候,教过我医术,不过是交易,你也知道她没那么好心的。” “是啊,她那个人无利不起早。”方君候道:“这个人与我方家有仇,迟早要让她死,姑姑是林家的中馈夫人。虽然她现在不在林家,可能还有求到姑姑的地方,到时候表哥可得帮忙啊。” 还没答应他的事,就想他先做出保证,真是打得好算盘。 少施名医肃然道:“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当哥哥的自然义不容辞。” 方君候这次笑容更甚,抬手道:“对了,晚晴的事四皇子给没给什么说法呢?” 终于说到正事了,少施名医道:“还没有,殿下那边什么都没说过。且他病着,也就不好提了。” “不提怎么行?”方君候一脸正义道:“女孩子家的名节是最重要的,虽然只是个事故,但毕竟有人看见了。这事四皇子要给晚晴一个说法的。” 少施名医很大度的笑了笑:“殿下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应该是病拖得,只要殿下病好了,这事也就落实了。” “那到是,就是小结巴那一边,狮子大张口。一下子就要三万两银子,殿下也不是出不起,但总不是小数目,要凑一下,不能这么快,所以还得耽搁几天。” 这时的方君候如果再不知道少施名医什么来意就是傻瓜了,所以便往钱上说。 果真少施名医从怀里拿出一沓什么东西,道:“这是泰和莊的银票,表弟一定要帮晚晴这个帮啊。” 方君候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推着银票:“表哥这是做什么?给小弟这么多钱干什么?” 少施名医道:“这钱不是给表弟的,是给林孝珏的,希望她能尽快医好四皇子,至于对表弟的感谢嘛,等晚晴成亲的时候,表哥一定请你喝一顿好酒。” “原来表哥是来找我当红娘的?”方君候哈哈笑了两声,将银票接过来,接着道:“当红娘可是积德行善的事,何况是表妹的婚事,表哥放心吧,小弟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少施名医还是比较相信方君候的人品的,品完了茶,带着安心离开了方府。 剩下就是方君候带着银票跟方景隆说这件事了。 起初方景隆有些不屑:“他们这三万两银子可不是要当侧妃,我给殿下物色的是纪小姐,若是收了银子,岂不是要选晚晴做正妃?” 方君候劝着父亲:“纪家虽然能给殿下带来些助力,但不一定跟咱们亲啊,怕以后不好控制,少施家毕竟依附父亲,这次他们也没有越级直接找殿下,这样的人家好拿捏,所以晚晴做正妃也没什么坏处,最重要的事少施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纪家能给殿下带来的好处,其实用钱也能买得到,只要是在朝为官的,哪有人不喜欢钱呢?” 不在朝为官的人也不会拒绝钱。 方景隆微微点头,道:“但你还是问一下殿下的意思,看他自己收不收吧。” 四皇子的决定才是最关键的。 第二日方君候将银票递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跟七九双喜等人又在内室合计一番。 七九道:“殿下,现在少施家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三万两银子他们可不是让少施小姐做侧妃的,如果收了,咱们原来的机会就都改变了。” 双喜道:“可他们一个医家,能帮殿下什么呢?” 四皇子想到七九说林孝珏把他跟少施名医比,说他还不如一个郎中值钱,他笑道:“当郎中的果然很有钱啊。” 说的是正事呢,七九和双喜不明白他们家殿下为什么突然笑的这么诡异,难道殿下觊觎别人家的钱了。 七九试探问道:“那殿下是选择少施小姐了。” 双喜也眼巴巴的看着四皇子。(未完待续。) 159 尽职尽责的护院 四皇子道:“少施小姐很好啊,人很温柔,就这么定了吧。”然后将银票交给七九:“去给周清野送去,让她尽快给本皇子医病。” 七九拿着银票看着双喜,这意思就是真的让少施晚晴做正妃了。 两个人都有些担心。 四皇子黑成熊猫一样的眼圈笑起来有些恐怕,他心道,只是皇子妃而已,又不是皇后,这些人紧张个什么劲头。 林孝珏收到了七九送来的银票,很高兴的点了点,一分不少,既然收了钱,她也是讲信用的人,就答应第二天就去给四皇子医治。 这样七九便回去准备林孝珏进宫的一些事情。 下午林孝珏又让人找了些医书来,要给朱高燧治病,虽然有前世外祖父的医案和自己对朱高燧的望诊打底,但她还是希望能做到认真,再找些案例。 所以一下午直到晚上她都在书海中渡过。 这里就暂不提她。 且说周府的护院。 林孝珏有多少仇人钱勇几个人都很清楚,怕有人对周家下黑手,所以周家的护院请的是最多的,每晚分成三波巡视,由王再生管着。 前半夜王再生还没睡觉,刚在炉子上烫了一壶酒要跟大胡子喝,这时属下来报:“王管事,咱们在墙外发现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好像要翻咱们家的墙。” 王再生问道:“确定是两个人吗?” 下人点头:“暂时就看见两个。” “两个好办。”两个就不会是宵小恶贼,最多是小毛贼,来偷东西的。 他道:“让兄弟们按兵不动,等人翻过墙来,立刻抓住。” 下人得了命令立即去了。 周府北墙外,风少羽穿着一身劲装,正把带绳索的金钩往墙挂,准备翻到院里。他跟班的侍卫道:“公子,这里雪这么厚,您小心别滑倒了。” 北墙是风岗地带。风很大,刮的附近的枯枝都刷拉拉的响。 但就因为风大,附近的雪全都飘到墙根下,有被风吹的失水。厚厚的很坚硬。 周府的院墙很高,没有这些积雪垫着,很难爬上去。 风少羽朝他嘘了一声:“这叫地理优势,你学着点。”他说完拉拉绳子,很结实。 侍卫道:“您跟周小姐又不是陌生人。咱们走正门多好,翻墙做贼干什么啊?” 风少羽心里苦啊,他要见的又不是林孝珏,走正门都来过几次了,可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他不耐烦的对侍卫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考验一下周府的护院尽不尽职,若是不尽职,就让小姐把他们都卖了。” 根本不信他的侍卫心里偷偷鄙视了他一下。 墙外的人在说话,墙里也有人在偷听。 “听见说什么了?”小队长问耳朵帖墙的一个护院。 那护院摇摇头:“听不太清,好像说咱们家护院不尽责。” 小队长鼻子都气歪了。敢说他们家护院不尽责?那就是在侮辱他的能力,所以这小毛贼才敢来偷东西吧。 他小声命令着小队人:“等一会这两个兔崽子来了,先暴打一顿再交给王管事,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家的护院,看看到底负不负责。” 护院们个个撸起袖子:“好嘞,您就瞧好吧。” 护院们提着棒子潜伏在墙根下,就等外面的人翻墙而来。 风少羽还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猎物,攀到墙上,借着月关往花园那边的亭台楼榭处看去,心道:“周清靓。别让我找到你住哪里。” 然后轻巧往下一跳。 “来来,给我打。” 他刚一落地,七八个黑影就一下子围上来。 “我草!”危机来临,风少羽第一个意识就是护住脸:“别打。别打,是我,我是……” 管你是谁,七八个棒子砰砰就往下捶。 风少羽抱头乱窜。 侍卫在本就留在墙外的,听见里面杀猪一样的喊声记得跳脚:“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墙里一个护院打累了,问队长:“墙外还一个没过来呢。” 小队长这才想起来他们太心急了,喊了两个人的名字:“去告诉另外的人,去抓人。” 那两个人立即离开。 剩下的人又打了两三棍,见趴着的人不动了,又一个护院道:“队长,这个老实了,还打吗?” 小队长背着手走过去,踢了踢风少羽的肩膀:“小贼,敢翻我周府的墙,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你是来偷什么的?” 被打趴下的人没有动。 “他不会死了吧?” 队长竖起眉毛,又踢了肩膀两下:“别装死,你到底是何目的,夜闯我周府?不说打死你。” 他说完就见趴着的人肩膀一筛一筛的。 队长哼道:“这点淡色还敢道我周府偷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风少羽突然间抬起头来,眼泪啪啪往下掉:“你们小姐就是王八蛋,小爷是风少羽……呜呜呜!” 护院们听着名字心头一惊,风少羽他们不可能不认得,是小姐的好友啊,那队长小心翼翼趴下去看风少羽的脸,虽然脸上沾了不少泥雪,但已然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委屈,这浓眉大眼的不是风少羽是谁? “还真是风公子。”队长忙让人把他扶起来:“哎呀公子,您要来就走正门,翻什么墙啊。” 他知道周府的护院看的这么严吗?他知道吗,知道吗?不知道,知道就不来了。 “呜呜呜……”风少羽哭的更大声了。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贼,竟然是风少羽,当侍卫将风少羽带到王再生面前的时候,王再生和大胡子都有些无语。 王再生心道,这些个公子哥娇生惯养的,这一顿打,以后再记恨上他们家小姐,那他们可就失职了,忙赔笑问道:“公子,您来就来,翻墙干嘛?是不是想考验我们周府护卫尽不尽责啊?知道您是担心小姐的安慰,您放心,保护小姐我们尽职尽责,一定不会让小姐遇到危险的。” 风少羽道:“谁再跟我说不尽责这件事我跟谁急。呜呜呜……”这下心里更苦了,后背也疼。(未完待续。) PS:  月票破百,一会有加更,谢谢支持我的亲们,你们让我很感动,不说了,码字去,啊对了,顺便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160 又来一个 王再生和大胡子安慰了风少羽两句,又问他为何而来,他还没等说,下人又来回报:“王管事,墙外又发现可疑人物。【ㄨ】” 风少羽抹了一把脸道:“那是我的侍卫,你们可别再不由分说就打了。” 那下人欲言又止。 王再生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遮掩个什么?” 那下人问风少羽:“风公子是不是只带了一个侍卫来?” 风少羽道:“我应该带十个人来的。”越想越后悔,知道他就多带几个人来了。 见他甚是委屈的其他三人:“……” 下人又回向王再生:“风公子的侍卫已经被抓到了,现在这个不是那个侍卫。” 那会是什么人?王再生看向风少羽。 风少羽瞪着眼睛道:“小爷说来了一个就只是一个,那个人可跟我没牵连。” 王再生点点头,然后吩咐下去:“这次看好了再动手,别又打错了人。” 下人行礼就要出去,风少羽喊了一声叫住他:“你站住,凭什么这个就看清楚啊?小姐进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看清楚了,给我打,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骂着骂着更委屈了:“感情小爷是给他探路的,给我往死里打。” 他这胡搅蛮缠的,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王再生偷偷给他一个他只是客人的颜色。 下人就明白了,客人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还得听主人的,行了礼出去了。 风少羽还不知道人家周家人根本当他的话是耳旁风,不过如果他知道来人是谁,他会感激周家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的。 因为下一个翻墙的人是兰君垣。 兰君垣也被护院给逮着正着。 王再生听到消息都懵了,他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已经被带到他眼前的风少羽,京城的公子哥一向这么淘气吗?不走正门只翻墙? 风少羽像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样,不甘心道:“你看我干嘛,我这翻墙的招数还是哥交给我的。” 那就难怪了。不过他们的行为还是很难让王再生理解啊。 兰君垣和风少羽双双被抓,王再生先把这事告诉给她们家小姐,然后又问了句:“要不要跟大人说。” 林孝珏一听两个人翻墙就知道他们是不想让周光祖知道了,道:“二位没有恶意。请到内厅来吧,不用告诉别人。” 大晚上的两个公子,不到外厅却请到内厅,王再生不再多言,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孝珏披了件可以见人的衣服到厅里等着那哥俩。 当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兰君垣还好,只是脸色有些尴尬,风少羽不知为何外衣污秽,发髻蓬松凌乱。 没等林孝珏问,陵南好奇的看着风少羽:“风公子,你让人揍了?”捂着嘴:“天呐,这京城还有人敢打风公子。” 风少羽用大眼睛瞪这个没眼力见的死丫头:“是啊,还很多呢,明天就告诉姑姑把这些人全都砍了。” 皇亲国戚说话都这么没道理。 林孝珏见他是真生气了,瞪了陵南一眼。陵南吐吐舌头,赶紧去倒茶。 林孝珏便抬手让哥俩坐下:“怎么这么晚来,你们找我有事吗?” “有。” “没有。” 说有的是兰君垣。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林孝珏就好奇的看着风少羽:“可是既然你没有事,那你翻墙干嘛?” 风少羽又不是来找她的,但此时又不能对别人说,想了想道:“有。” 什么就有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想了一想,啊,是方才的回答,他改了。 林孝珏:“……”她道:“那你有什么事?” 风少羽道:“我来看你腿好没好。” 林孝珏心道,可他前天白天跟福宛已经来看过了。想不出答案,笑了笑:“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些时日呢。” 风少羽没兴趣的哦了声。 兰君垣想他从方才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很心不在焉的样子。曾经他可以去翻林府的墙,是心理惦记林孝珏,虽然没有公开,但他都明白。 现在他已经说过看上了一个姑娘,还管他要戒指,就肯定不是林孝珏。既然不是林孝珏,却还要翻周家的墙。 那是谁呢? 有意思。 兰君垣好看的妹妹挑了挑。 他的小动作,一下子被林孝珏逮到了,她道:“兰大公子,你们哥俩功夫是不是退步了,怎么还让人逮着了呢?” 是啊,他们翻墙越户的至今还没被逮到过呢。 风少羽不觉得丢人,兰君垣有些难为情,道:“周府的守卫很尽责,我就是帮你考验一下,你该赏他们。” 现在提到守卫尽责几个字风少羽就想咬舌头,来之前他还看不起这种小户人家的护院呢。 愤怒喊了一声“哥。” 林孝珏和兰君垣都看向他:“怎么了?”异口同声。 风少羽有苦难言,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委屈的瘪嘴,周清靓,你好歹来看我一眼吧。 今夜的风少羽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不过兰君垣暂时没时间去关心他,他来找林孝珏真是的是有事的,陵南放下茶后,他便跟林孝珏说:“你最好不要去给四皇子治病。” 想到他前面曾跟林孝珏提过这样的要求,怕她误会,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钟粹宫里传来的消息,方贵妃想置你于死地,前面她是不同意让你给四皇子医治的,是四皇子答应她,不管你治好治不好,他都说你没治好,然后再给你安个庸医诈骗的罪名,将你送到牢里,到了牢里,出了什么事故就都不好说了。” 风少羽抬起头看着林孝珏:“四皇子跟你有什么仇,他不会为了方家就要杀掉你吧。”送到牢里,分明是要杀人的意思。 在兰君垣心里,有仇总比有情好。 林孝珏一脸深沉,心道朱高燧为人谨慎。她说过会找他报仇,所以他一会先下手为强的,可她也告诉过他,他的手段不管用。 她笑了笑:“不治不行了。我已经收了他的钱,就算不治,他一样可以说我骗他钱财,让我身陷囹圄,既然结果都一样。我当然要去给他治病,治好了说不定还有转机。”不然他会找祖父。 她又道:“我早想到他会耍手段,但你们会看着我去死吗?所以咱们有办法。” 兰君垣就是来说办法的,所以心领神会的笑了。 风少羽道:“当然不会,即便他是四皇子,也不可以随意害人的。” 林孝珏看着风少羽,这话你自己也要铭记于心啊。 风少羽被她看的心发毛,道:“你看我干嘛?” 林孝珏笑着摇头:“就是看你好看。” 好看?风少羽羞涩的摸摸自己的脸,忽然一瞪眼睛:“好看你就看啊?”然后目光斜向兰君垣:“哥你管不管?这是当着你的面调戏我。” 不过是开玩笑的林孝珏:“……” 兰君垣一本正经看着林孝珏:“别看他,他那么丑。看我。” 意思就是他好看呗? 林孝珏:“……” 风少羽也:“……” 三人又玩笑了几句,越说气氛就越开了,林孝珏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风少羽道:“你先说,我们再选择要不要听。” 都说了还选个屁了。 林孝珏还是比较喜欢跟兰君垣说话,她看着他神秘兮兮一笑:“你们猜,十五的时候谁会成为四皇子的正妃?” 四皇子正月十五选妃,这件事现在京城的达官贵族都知道了。 风少羽道:“我爹说是纪诗,四皇子一心想当皇帝,但他没有文臣的支持。跟纪家联姻,以祭酒大人的名望,很多文人就会站到他这一边了。” 林孝珏问兰君垣:“你也这么想吗?” 兰君垣道:“以前是这么想,但你一问。我就不这么想了。” 风少羽不屑一哼:“这马屁拍的。” 两个人一起瞪向他。 然后林孝珏又问兰君垣:“那你觉得会是谁?” 反正不是你就行。 兰君垣仔细想来:“四皇子除了文人的名望,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喜欢,这个很难猜啊。” 林孝珏笑嘻嘻的摸出一张银票,道:“我知道,会是少施晚晴,这个银票是泰和莊的。少施家的存票。”毕竟她拿过少施家不少钱,人的印记:“这次我向朱高燧要了三万两,是少施家给的钱,既然钱都拿了,他怎么好意思不选少施晚晴呢。” 风少羽瞪着大眼睛:“三万两,你发财了。”然后又喃喃道:“四皇子比花魁值钱啊。” 说的好像四皇子卖身给了少施家。 可事实他就是卖身了。 林孝珏唇角一勾,道:“还不如花魁,花魁是一晚上一千两,他是一辈子。” 怎么听这话都带着气啊,兰君垣心中一颤,她对四皇子不会是还有情谊吧? 林孝珏又道:“这次让少施家坏了好事,我倒是希望朱高燧选纪诗小姐,那样他就输一半了。” 风少羽和兰君垣不解的看向她。 风少羽道:“纪家是助力,为何是输了呢?” 林孝珏想到上一世,上一世四皇子也没有选择纪诗,不知道什么原因选的少施晚晴,最后他当上皇帝,这一步很重要。 她道:“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缺少的助力是文臣,大皇子有孔孟学子推举,四皇子有护国武将撑腰,本来是势均力敌的,如果四皇子选了纪小姐,皇上就会觉得这种力量不公平,反而会觉得四皇子当皇帝的心昭然若揭,会远离他。” 兰君垣和风少羽同时诧异的面面相觑。 风少羽道:“皇上一直不立太子,我爹以为他心属四皇子,原来皇上更欣赏大皇子啊。” 兰君垣压低了声音:“可皇上如果中意的是大皇子,大皇子是嫡长子,名正言顺,他为何不立太子?” 男人都是喜欢跟自己长得像的儿子多一点,皇上是真心想立四皇子,因为大皇子身有残疾,但他也很舍不得周皇后生的大皇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皇上也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个,所以一直在拖延。 林孝珏笑了笑:“这个谜底,以后让那些大臣揭开吧,总之呢,这次少施家又坏了我的好事,他们家蹦跶太久了,看来我得想点办法了。” “什么办法?”兄弟俩异口同声的问。 “我想着的是名正言顺不累我身的办法,但世事难料,万不得已……”阴招也要用。 兰君垣知道林孝珏多恨少施家,什么办法,他都无条件同意。 陵南上了第二杯茶,三人又说了一会。 林孝珏就有些困了,道:“不能陪你们了,改日再见。” 就是送客了。 兰君垣道:“那你在宫里小心,我会接应你。” 林孝珏从不担心兰君垣会背叛她,她笑了笑:“我记得了。”因为是晚上,她没梳发髻,头发全都垂在后面,脸又很小巧,这一句我记得了说的不是正事,不说正事也不是冷笑话,这时候她会显得很温柔,很乖巧。 兰君垣满意的笑,风少羽撇着嘴细着嗓子学她:“我记得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从没像现在这样发现这小子这么贱。 不过他再怎么纠缠也留不下来。 风少羽恋恋不舍往前走,兰君垣跟在后面,林孝珏坐在椅子上目送他们,突然兰君垣回过头来,道:“信我收到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孝珏很恬静的笑:“我知道。” “对了。”兰君垣又交代道:“十五的时候,不管听到我什么不好的消息,都不要担心惊慌,没事就去看看灯,不用担心我。” 林孝珏还是点头:“好的。” 兰君垣一蹙眉毛:“其实你要是实在没事,担心我一下也可以的。” 林孝珏:“……好的。” 风少羽看着二人腻歪腻歪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挨了一顿揍,想着的人却没看见,他哥呢?皮都没破,却可以献殷勤,哼道:“哥,你走不走了,再不走我去拜见周大人了。” 兰君垣和林孝珏:“……” 兰君垣快两步追上他,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要不我帮你喊,然后再帮你告诉周大人,你翻墙进来,是找他的宝贝女儿的。” 风少羽向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个:“你怎么知道。” 傻子都能猜到了。兰君垣拢过他的肩膀:“傻孩子。”又拍了拍:“真是傻孩子。”(未完待续。)xh.186 161 确诊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未时春熙宫的人接林孝珏进宫。 本来就是接大夫的手续,所以她不能带很多人,只能带一个小童,她就换成了丫鬟陵南。 四皇子常年有病,经常请大夫进宫不足为奇,所以那些在位者也不会过多关注什么。 因此在去往春熙宫的路上林孝珏和陵南都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直到春熙宫。 到了地方,陵南扶着林孝珏下了轿子,这时双喜先迎出来。 “周小姐来了?”他还算恭敬。 林孝珏是认得这个太监的,朱高燧的心腹,朱高燧登基之后他坐上了掌印太监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内阁大臣都要让他三分,没少为非作歹。 林孝珏看着老熟人还是青春的样子真有些不习惯,她微微点头:“免礼。” 双喜:“……” 她不过是个来看病的大夫,他出来接人完全是心急殿下的病,不是给她面子的。 可这丫头当自己是娘娘呢? 还免礼? 双喜一肚子委屈吞回到肚子里,谁让现在有求于人呢?抬手做了个请:“殿下还等着小姐呢。” 面对催促林孝珏只是淡淡一笑:“我有伤。” 就是你催也没用,双喜看着人拄着拐一瘸一瘸的,一个丫鬟搀扶也走不开,忙叫了两个宫娥:“还不扶着小姐?” 漂亮的宫娥忙过来搭手。 林孝珏笑着摆手:“除非你们能背我,能抱我,否则还不得我自己走,既然如何都是我,那你们还不如拐杖。拐杖我自己能控制,扶我的人我又控制不住,万一你们没扶稳放了手呢?我是摔还是不摔?摔坏了赖你们不赖?多麻烦。” 说的好像谁要害她一样。宫娥吓的缩回手,同时回头看总管双喜。 双喜小眼睛微眯,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要除掉她了,太气人。都等着她给四皇子看病的,这个时候谁能放手? 林孝珏又回头看看双喜,道:“公公也不用懊恼,这都是因果,谁都不想的。我腿有伤,多多活动恢复的快。” 她腿上的伤是果,方颜夕害她受伤是因,而方颜夕是四皇子的表妹,所以她走得慢,不能及时给四皇子医病就是四皇子的因果。 双喜读懂了,狠狠的攥拳头,小结巴根本没把他们家殿下放在心上,她的恢复才是大事,她在他们春熙宫遛弯活动腿来了。【ㄨ】 这个死结巴。果真睚眦必报啊。 不管春熙宫的人多着急,林孝珏还是要试探着慢慢走。 这一慢好像有一顿饭那么长时间。 可谁能说什么?谁敢说什么? 不过好在,一顿饭之后林孝珏终于拐到四皇子的卧房了。 卧房是在正房里间设的暖阁,下面是地龙,四皇子躺在碧纱橱里。 这屋子林孝珏太熟悉了,这是她昔日的寝宫,朱高燧为了表示对她和她们周家的重视,在她一进宫的时候,就把她安排到他还是皇子时住的寝宫。 对就是重视。 当时她和家里人都以为这就是重视,因为这是朱高燧还没有发迹时住的地方啊。却愿意让另外的女人来住,这是多大的重视? 而其实呢?春熙宫没有钟粹宫华丽,没有坤宁宫威严,没有重华宫精巧。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宫殿,朱高燧也没有多留恋这里,住过乾清宫的天下独尊,谁还会记得双喜宫的平淡无奇? 这是她被打入冷宫之后朱高燧亲口告诉她的。 他说:“春熙宫就只是春熙宫而已,它是宫殿,怎么就能成为喜欢?重视?恩宠? 你们女人啊。就是喜欢把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赋予无尽的遐想,所以怎么也看不透事物的本质。” 既然是她的寝宫,不用看她都知道什么位置摆放什么,哪怕是二十多年前还是一样的。 “喂,喂,你看着我哭什么啊?我是要死了吗?” 四皇子见林孝珏来就靠着引枕坐起,伸出手示意让她把脉,可林孝珏却眼睛一定不动的盯着他,好像也不是在看他,反正就是呆呆的,左边脸上眼泪还成串的往下淌,这让四皇子和旁边的七九双喜都有些莫名其妙。 林孝珏听见喊声眨眨眼睛,她又沉湎与过去了。 “你死了我不会哭的。”她擦擦眼泪坐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下凳子上,然后叫着陵南:“把脉枕放在殿下手腕下。” 陵南点头,走到屋里的桌子上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放在床边,然后自己立在林孝珏身后。 林孝珏三指搭在四皇子手腕上,同时凝神。 “怎么样?我到底是什么病?” 可被病魔折磨的太久的四皇子已在她刚搭上脉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问她情况了。 林孝珏蹙眉,过了一会放开手:“另一只。” 四皇子无奈,又将另一只手腕放到她的脉枕上:“难道你还要诊脉?你不是很清楚我的病吗?” 林孝珏再次凝神不语。 四皇子眯着狭长的凤眼道:“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别人都说神医看一眼就知道病的如何,你为何诊脉还要这么久?” 林孝珏长舒一口气,然后放开手。 “因为我是大夫,不是神医。”说完对陵南交代一声,准备纸笔。 四皇子见她对他爱理不理的,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其实你是在耍我对不对?就是让我心急,你到底看没看出病啊。” “放手。”林孝珏突然一挣:“我念你是个病人,不然我可还手了。” 屋里的人全都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双喜一想到病情可能马上就要揭晓,可这时候如果小结巴撒手不管了,那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天的功夫。 他忙说和着:“周小姐,殿下已经三年没睡好觉了,你要体谅他求医心切。” 求医心切,是想快点让她死吧。 林孝珏看了一眼双喜,然后又看向四皇子。道:“我确实能看出你的病,但还是要把脉,这不是我技不如人,是对你负责。因为脉象是印证,就算再有本事的人做事,也会有所疏忽,所以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是为了确保不出错。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四皇子唇角一勾,用你会那么好心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回以他一个白眼,对,我就是这么好心。 能看懂他们眼神的七九等人:“……”一会再眉来眼去好吗? 四皇子想了想又问道:“好,那你现在诊过脉了,本皇子到底什么病,如何能治好?” 林孝珏表情有些严肃,先问了句:“有没有大夫说你左手关脉的位置很独特?” 这个他一个皇子哪里记得清? 四皇子看向双喜。 双喜道:“这恐怕要去查脉案才能知晓,不过在奴才的印象中,好像没人说话。” 林孝珏微微点头:“若是有大夫诊出。说明太医院还有救,若是没有,这些太医得好好看书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四皇子防备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你左手关脉特别沉,要按下去才能感觉到,但一旦感觉到,就会觉得这个脉很有力,一般人这个位置的脉是非常容易摸到的,但你的不同,这是肝脉之所在,所以你是肝气郁陷。” “肝气郁陷就不能生发。这是有郁怒导致的,所以要疏肝达木。” 肝气郁陷? 四皇子叫双喜和七九试试:“来你们两个摸一摸,看有什么不同。” 七九和双喜赶忙感受下四皇子的脉,又摸摸自己的。 二人同时摇头:“没感觉到有什么区别。” 三人又同时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提唇呵呵冷笑:“都能摸出来。不个个都是太医了,诊脉是要实践的,甚至有人认为脉这东西很虚幻,根本不存在,你们不练就想懂脉,想的美啊。” 三人:“……”看她说的那么轻松。以为很容易呢。 双喜道:“奴才回头就去查脉案,看有没有人注意道,若是真没有,这些大夫以后就都不用了。” 四皇子早就对太医院这帮家伙失望了,他点点头。 但看林孝珏得意的都不掩饰的表情,心里又不甘。 林孝珏好像能看透他一样,呵呵道:“没办法,老天就是这么公平,让我学得医术,专门给你这样的仇家看病,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些人忌讳我又不得不求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千言万语,他们就是不努力,所以就算你是皇子,也得任我宰割。” 四皇子等人都要被气死了,她说的没错,明明很忌讳她,但又不得不求她,真是气人。 不过怎么说终归是知道病因了,这是好事。 很快四皇子有些淤黑的脸色稍微舒展,道:“让你学得医术,总比那些更恨本皇子的人医术高要强,这是好事。” 是,朱高燧凡事都能想得通,想得通的人就会随机应变,所以更危险。 林孝珏笑了笑。 四皇子又道:“那是不是很好治?我现在太难受了,你什么时候能只好我?”其实他就是想知道什么好而已。 林孝珏很严肃的摇头:“不好治,都病了三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么会好治?如果好治你为什么三年还没治好?” 四皇子等人:“……”她说的也对。 “可是你不说是小病吗?”四皇子想到她曾经说过的话,脸上又显出一层愠怒:“怎么又不好治了,还是你又在耍我。” “肝气郁陷,本来也不是很重要的病啊,是小病,小病跟好不好治可不是一码事。” 四皇子又觉得她说的有理,无奈问道:“那何日能好?”说完他就有些紧张的盯着林孝珏的嘴。 双喜七九人的呼吸也停下来了。 林孝珏想了想竖起食指:“明天。” 也就是一天就能好。 那她还说不好治? 一天叫不好治?那好治的是怎么治的,喘口气就好了。 四皇子怒极而笑;“你耍我很有意思吗?” 林孝珏无辜看着他:“我怎么耍你了?是不好治,你三年没治好,能叫好治吗?但我一天就能治好,因为我没说我治起来不好治。” 四皇子三人:“……”根本没办法沟通。 林孝珏给四皇子开的方子是柴胡四钱,白芍二钱,丹皮二钱五分,山栀子二钱五分,甘草五分,桂枝四分。 方子可以作为梳理肝气郁陷的经典方。 柴胡是疏肝理气的,肝气不舒都要用到它,它还是辛温解表药,升的。 白芍如血分,揉肝养阴,丹皮泻肝胆火,山栀子泻三焦火,两个下泻的,气升火降,甘草和中。 再就是桂枝,桂枝是肉桂也就是桂皮的兄弟,是引火归元,温通经脉,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的,作为兄弟,桂枝也是热药,而且一提到枝,藤,就要想到植物的属性,再联想到人体经脉,有疏通脉络的作用。 桂枝在这里就是温肝升陷的。 五脏中肝属于木,肝气郁陷就好比树木不得生长,再联系到桂枝的生长,所以这是一味治疗肝气郁陷很好的药,但很少有大夫注意到。 林孝珏将方子里的药逐一解释给四皇子听,一点都没加隐瞒。 四皇子手里拿着方子想到她写的那本书,她的字是很漂亮的,他抬起头道:“你跟人看病,一想都会说的这么详尽吗?” 林孝珏点头:“大夫本来就不应该神秘,药材都是这些,就看你怎么用了,神神秘秘惹人猜忌,最后可能会绝了这门技术。” 母亲跟她说过,到了以后,人们都只相信什么西医,医术被人们说成玄学,很少有人相信,甚至有人要取缔它,这和有些大夫故弄玄虚看病是分不开的,还有什么祖传秘方,包治百病,都是这些人毁了老祖宗的东西,确实是自取灭亡。 四皇子听了一笑,将方子交给双喜:“拿去给太医院。” 林孝珏知道她的方子四皇子不会轻易服用,要验过有没有问题,她没做亏心事便也不言语,静等结果。 双喜这边来到太医院看方子,别人可能不关注春熙宫来了什么人,但太医院的都知道四皇子今天请了个女大夫。 众人都围着方子琢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186 162 让我摸摸 双喜问太医:“到底有没有问题?” 太医们道:“您先说下,这位大夫是怎么确定殿下是肝气郁陷的呢?” 双喜就把关脉那里的脉象说了一遍。 太医们翻找了下他们的脉案,都没这方面的记载,左判把少施名医叫到一旁,问道:“世侄,听闻你家中与这位女大夫颇有些渊源,你觉得她这诊断如何?” 少施名医自然是相信林孝珏的脉案了,他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信口开河的。” 又想到他的技不如人,问道:“世叔,您是如何诊脉的,都说什么寸关尺,我每次都好好把握,但为何总感觉不到呢,向双喜方才说的感觉,我一点也没感觉到。” 脉这种东西,能感觉到的大夫就说它有,感觉不到的就没有,具体说它又说不上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所以望闻问切,大夫多注重的是前三样,从前三样的时候差不多就诊断了,脉只是个印证,所以看大夫的时候,都先问一下感觉什么样,哪里不舒服,然后再诊脉,摸起来差不多,那就是这个病了。 所以脉很玄。 可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呢? 应该是有的,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记载。 可若说有,左判也没摸出四皇子的脉象。 左判捋着胡须眯着眼睛:“世侄啊,这么多太医都没诊出来,她却诊出来了,有这样的人在民间,会影响我们太医院的声誉啊。” 少施名医心中一动,问道:“她应该是有秘籍的,但我们现在得不到,怎么办?” 左判跟少施家是同气连枝的关系,道:“秘籍的事过后再说,现在的不能让她治好四皇子,不然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咱们还哪有说话的地方,这个方子,不让四皇子用。” 少施名医一想,反正方子已经到手。先把林孝珏打发走,等过后他们再把药给四皇子用,说是别的方子,四皇子的病依然能好,他们太医院的名声也能保住。主要是他曾经夸下的海口也能圆回来了,就道:“听您的。” 太医院的人合计好了,然后对双喜道:“还是要慎重,方子没有记载,尤其是桂枝的用途,不知所谓。” 太医院的人都不让用,就是假如出事的话,没人承担,虽然双喜也不喜欢太医院这帮废物,但也不十分相信一个对她们家殿下耿耿于怀的小气女人。于是收回方子回春熙宫请示。 而其实在他走后,林孝珏和四皇子就说到了这个问题。 四皇子在林孝珏出完方子之后就屏退了屋里所有的人,他开门见山道:“你进宫给我看病,是个错误的决定,怕你再也回不去周家了。” 林孝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品着茶,很肯定的点头:“我知道,可我也不得不给你看,这叫事出无奈。” 不得不给他看?有狗在后面撵她吗? 四皇子的浓眉竖起:“难道你又在算计本皇子?” 林孝珏很诚实的摇头:“暂时还没有。” “呵呵,那就是以后会算计。” “以后一定是的,现在有人比你碍眼。” 四皇子微眯眼睛。道:“你知道你坏事在哪里吗?就是你的直爽,若你不时时刻刻提醒我,要找我报仇,我真不想与你为敌。毕竟第一次见到你,我是很亲切熟悉的感觉,就想我们是多年未见的……” “朋友?”林孝珏心中一惊,朱高燧不会也是死去又活来的人吧? 四皇子摇摇头:“说不清,反正我很相信你,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你说是我的仇人,要找我报仇,所以我不能等到让你羽翼丰满,现在就得除掉你。” 他信她?呵呵,他不信。 但林孝珏还是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来送死?”四皇子冷笑两声:“那你说说,我会如何置你于死地。” 林孝珏道:“你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无非诬陷我庸医害人。” “原来你都猜到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但非常讨厌你这么聪明,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林孝珏呵呵一笑:“我这不是聪明,我一直认为,每个人的智商都差不多。”她点点自己的脑袋:“不过我更爱思考,就显得聪明,所以我还告诉你,你的想法可能要落空。” “就说让双喜拿方子去太医院吧,太医院那些人怎么会用我的方子,他们不会让你用的,你最后不用,连方子都不用。”她又摊摊手:“怎么治我的罪啊?” 方子都不用就说人家是庸医,明显着就是陷害了,如此陷害,以林孝珏的人脉,一定会惹上很多麻烦,最后可能人没除掉,到失去不少东西。 四皇子身子一直,叫来七九:“马上去熬药,不要管太医院那帮废物同不同意。” 七九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林孝珏,低下头:“是。”就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了两个人,四皇子身子往后一靠,突然哈哈一笑:“你是想死吗?为什么告诉我,你告诉我了,你就会变成庸医,会入狱。” 林孝珏也呵呵笑:“那你说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想死吗?我想变成庸医,想入狱?” “……”四皇子反应过来警告的看着她:“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林孝珏盯着他的眼睛看,忽然很温和的笑了:“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啥?”四皇子一愣:“你想干什么?”整个人往床里缩。 林孝珏哽咽道:“我想摸摸你的脸。” 四皇子:“……”竟然没听错,她是要调戏她吗?她都是这么给别人看病的吗?所以才会名声不好。 他冷笑道:“这也是医人的手段吗?” “是。”林孝珏斩钉截铁的说到。 是个鬼。 四皇子抱住头:“你休想,你若敢动一下,我可就喊人了。” 林孝珏:“……” 这是皇宫,他的地盘,她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看着他就想起儿子,儿子很向他啊,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再也摸不到儿子的脸。 她心中失望,摇头笑了笑,不让摸算了,以后也不会跟他生儿子,贝儿,再不会有了。 她又喝起茶来。 四皇子等了一会床边的人没动静了,抬起头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孝珏抱着茶碗抬起头:“说什么?” 语气在四皇子耳中听来有些冷,他一想,自己好像有些没话找话呢。 就道:“你告诉我太医院的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林孝珏摇头否认。 四皇子咬牙道:“我才不信。”忽然瞪大了眼睛,食指点着林孝珏:“我知道了,你的药治不好我的病,吃了反而会病重,你要害死我。” 林孝珏以前没发现他有迫害妄想症,应该有,不然为什么会害怕他们周家因此而灭了他们满门呢? 原来是她不了解他啊。 摇头道:“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可以在任何时候去杀人,但唯一在治病的时候,绝对不会对病人下手,这是原则。” “要么不接诊,接诊必然要全力以赴,不然是对医术的亵渎,说起来你也不懂,不过你放心,没有害你,而且如此害死你,还要连累我的家人,也有损我的名声,最重要的,我还没那么傻,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摇摇头:“不值得,你不配。” 她刚才说什么?他不配。 本听着林孝珏说在行医的时候不会做手脚四皇子还挺感动的,突然就听见这人说他不配了。 他不配,那谁配? “你好像很看轻我啊?” 林孝珏诚然点头:“反正不重。” 四皇子:“……”他好像又自取其辱了。 他哼道:“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本来有些……”舍不得,他咬咬嘴唇:“轻视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可重视你也没有好处。” “你怎么知道?”四皇子邪魅的看着他:“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我们讲和,我饶了你,你以后跟我,岂不两全其美。” 林孝珏笑了笑,是啊,她是人才,喜欢谋略,他是皇子,有野心,有谋略的人和有野心的人一向都能成为好朋友,好搭档,甚至好夫妻的。 她摇头:“还是不了。” “为什么?因为你喜欢兰君垣?”四皇子冷笑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你跟我,以后有你的好处。” 他可能就差说你跟我,以后我当皇帝你当皇后了,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把野心讲出来的时候。 林孝珏还是很淡然的笑:“真的不行。”她摇摇头:“因为我试过,你违约了。” 四皇子一愣,怔然的看着林孝珏恬静的脸,下午的残阳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她半边脸上,有一层金黄,使得她清秀的容颜更有生气了。 可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子为什么对他有真么深的恨意呢? 因为她试过,他违约了。 四皇子有些恐惧的看着林孝珏,扯出一抹笑:“你别神神叨叨的,说的怪瘆的慌。” 林孝珏抿嘴笑,看,他总是不信她,说了他也不信。 四皇子不知为何,觉得她抿嘴的样子很乖巧,突然想拥她入怀,他道:“你来吧。” 林孝珏一愣。 四皇子一副凛然的样子看着林孝珏:“来摸我吧。”指着自己的脸:“我不喊。” 林孝珏:“……” “现在不想了。” 四皇子摔:“你就是耍我。”(未完待续。) 163 试药 左判和少施名医的计划落空,四皇子根本就没有通过太医们的核准,直接就让春熙宫的人熬了药。 四皇子将药碗从双喜手中接过来,闻了闻,突然抬起头看着林孝珏,眉心一蹙。 “你笑眯眯的看着我干什么?” 林孝珏道:“我看病人向来如此,您就要在我的治疗下痊愈,我为何不可以笑眯眯的?” 平时都是冷冰冰的样子,莫名其妙却用看着孩童一般的宠爱目光看着你,搁谁谁也心发慌啊。 四皇子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药碗…… 啊! 他笑着端给林孝珏:“试药。” 林孝珏蹙眉:“我是大夫,不是你的宫女太监。” 双喜道在一旁接话:“太医院的规矩,谁开的方子谁就要试药,万一您下个什么毒药呢?咱们这些外行又不懂。” 太医看病的时候确实要自己试药,所以通常药都下的很轻,本来没病的人却要喝药,万一药死自己怎么办? 可能不是这个原因,是林孝珏腹诽的。 但总之太医院看病规矩多,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太医们都谨谨慎慎的,大黄不能用,发汗过了不能用,用量也斟酌再斟酌,如此小心翼翼先想着保命,怎么可能治好病呢? 林孝珏接过药碗笑了笑,道:“殿下也别怪太医们治不好病了,我要是太医,也不跟你们往好里治。”说着将一碗药全部干了。 四皇子和双喜看着空空的药碗:“……” 四皇子道:“让你试药,试一试有没有毒就可以了,不是让你喝药。” 双喜抱怨道:“费力熬的,就这么一碗,您怎么还都给喝了。” 林孝珏舔舔嘴唇上的药汁,道:“该你们喝的药却让我一个没病的人喝,喝了你们又不愿意,我是看病的大夫,不是你们春熙宫的下人。可很是难伺候。” 二人再次:“……” 四皇子摆摆手:“算了,再去熬一碗来。” 双喜一跺脚:“又耽误时间了。” 这时林孝珏打了个饱嗝,满嘴的药味,离他近的四皇子和双喜都能闻得到。 双喜气的腮帮子鼓鼓的。撇下一句话:“你就别炫耀了。”甩袖子熬药去了。 林孝珏不解,打个饱嗝怎么就成了炫耀了? 啊!有人等着这药救急呢,她看着四皇子挑眉笑。 四皇子摔,将脑袋冲向里面躺着,不再看她了。 日头渐渐偏西。照到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晦暗,生闷气的四皇子又坐起身来,让小宫女掌灯。 林孝珏就坐在原地看着一盏盏宫灯逐一被点亮,像一个个跳跃的精灵。 宫女点亮了屋子四皇子挥挥手又让她退下,然后看着林孝珏:“你今晚回不去了。” 大夫看病开完方子就可以走了。 可朱高燧却一直不放她走。 林孝珏笑着看他:“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在你的计划中,可能我明天也回不去。” 四皇子也笑了:“是,你说明日会好嘛,我不是绝情绝义的人,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给你时间。” 林孝珏颔首道谢:“那今晚就要叨扰了。” 显然她也做好了留宿宫中的准备了。 四皇子算了下。明日早朝一过,他就会让大理寺来人抓人,到时候这个不安因素就可以铲除了。 还真有些舍不得呢?他嘴角翘起。 林孝珏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问道:“那如果你真的没好呢?你怎么处置我?” 真的没好,真的没好的话如果把她处置了,那就没人给他医治了,可如果真的没好,到底是她医术不行还是她故意不给他治好。 四皇子瞪着眼睛:“你可是说好的我的病明日就能好,难道你是骗我的。” 显然这个结果他根本就没考虑。 林孝珏心中笑了笑,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信她。让他稍安勿躁。道:“我是逗你玩呢,我说了,事关医德,我是不会让别人笑话我们大夫的。岂能在看病的时候诓骗病人,那样名声不好,你明日会好,放心。” 四皇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我玩?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但终归还是相信她的人品,明日会好,已经三年没睡过觉了。好似十分期待喝下那碗药。 林孝珏看他眼里带着希冀,无奈一笑,他本应该死的,可…… 就接他上面说的话:“我只要心情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你说我什么都没用,我也不会改。” 四皇子:“……你”批评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孝珏又道:“但你可以随便说。” 你可以随便说,但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也不会改。 四皇子将她的话又重新在心里组织一遍:“……”这个女人,真是…… 第二碗药煎好了,双喜将药碗直接递给四皇子,药材还是先前的药材,是第二煎,也就不用试药了,关键也不需要她试药了,万一都给喝没了怎么办? 四皇子端起药碗刚要饮用,有些迫不及待。 可这时“哇“的一声响。 四皇子蹙眉抬起头。 就见林孝珏将方才喝的的药汁全都吐了出来,床边的地上全是秽物。 四皇子再看看自己的药碗,就好像是她刚从嘴里吐出来的一样,这还怎么喝? 他怒道:“周清野,你恶不恶心?” 双喜气的嘴唇发抖:“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然后看着四皇子:“殿下,眼看着都可以喝药了,她是故意的。” 难道四皇子傻吗?他看不出来吗?他瞪着双喜:“我知道。”然后问林孝珏:“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孝珏擦擦嘴角,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还不让人打扫了,恶心。”就走开了,就走开了啊! 她能下床能走开,那四皇子呢?他往哪里躲。 四皇子后牙槽药的紧紧的,喊着周清野几个字:“你也知道恶心呐,这是你吐的。”自己吐得都觉得恶心,别人什么感受? 林孝珏回头看看他又看向想双喜:“因果,这就是因果,我也不曾料到。” 双喜:“……”见鬼的因果,她故意的。(未完待续。) 164 过夜 四皇子终于喝完了药,一开始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双喜让宫女又把林孝珏扶在四皇子的床边坐下,然后道:“不知药效如何,今夜就麻烦小姐值夜了。” 就是让她干宫女太监的职责,照顾朱高燧。 这不是大夫的工作,但她没得选择。 没得选的君子就要懂得妥协。 林孝珏笑着看他:“行啊,怎么说也是三万两银子呢,包死包埋。” 双喜怒意已写在白皙的小尖脸上,就要发火的样子。 林孝珏一抬手:“我可警告公公,殿下还没好呢。” 没好就不要惹她生气。 双喜手捂着嘴,好像不捂着就要脱口而出什么话,憋得脸通红。 四皇子看了看他,蹙眉道:“下去吧,都下去吧,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别丢人现眼了。” 双喜眼眶都气红了,委屈的行礼,退了下去。 其他宫娥也都鱼贯而出。 他们一走,四皇子身子往后一依,笑着看林孝珏:“你想什么呢?” 林孝珏抬头看他:“哦,我想我的丫鬟呢,被你的人领走了,不知道吃的饱不饱。” 四皇子嗤笑一声:“这是皇宫,吃什么不比你家吃的好?放心吧,我还不会到难为一个小丫鬟的地步。” 那可不一定啊,上一世她的贴身宫女是跟她一起烧死的,如果明天她要下狱。丫鬟自然也跑不了。 四皇子见她目光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蹙眉道:“怎么你不信我?” 林孝珏不假思索的点头:“恩。” 不假思索就是表达心里的第一感觉。 她还真不信他啊。 四皇子坐直了身子:“我还不信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到明天你都来得及,只要你再不说我是仇人,答应跟随我,我立即放了你。” 就这么放了她? 他是在意气用事吗? 林孝珏想到她上一世认识的朱高燧,那个皇帝可不是这样的,又任何一点点妨碍到他的人和他的事。他不管是谁都会铲除的。绝不留情。 毕竟还在年少吧。 还没有经过无情的拼杀抢夺,还有一点少年的义气和自负。 但她知道,过几年就会没了。 林孝珏道:“那就等明天再说。” “明天?”四皇子目光一冷:“你不珍惜机会,你可能就没有明天了。” 林孝珏眼望着窗外。可能都不用明天。今晚家里都会乱了。 周光祖回到家听说林孝珏进宫还没回来。天已经黑透了,宫门已经关上了,却还没回来。 张氏道:“宫里送了信儿来。四皇子的病很棘手,清野要留宿一宿,以待突发事件。” 周光祖问她:“是宫里人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是清野写了信来,她的字迹我认得。” 周光祖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就更不对了,这孩子怕咱们担心,所以才会特意写信,其实是四皇子不放人啊,我得去接她回来。” 张氏看丈夫要走,拉着他的袖口:“可宫门一关,除非要事如何能放人出来,你也进不去啊,一个大夫也不是重要的人和事,你去哪里接人。” 周光祖想了想:“那我总不能干等着,我去找人问一问究竟,这孩子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 林孝珏的事只会告诉周家人一个大概,具体的细节从来不说,不过今天四皇子的行为却让久在官场的周光祖闻到一丝危险,因为是非不合情理。 张氏问道:“那老爷要去找谁?” “找谁?”周光祖想了想,跟侄女不亲近人的人不会知道侄女在计划什么,可跟侄女亲近的人他又不熟悉,唯一有交集的就只有那个小兔子了。 “兰君垣。” 兰君垣正在书房看折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流银端了一杯热茶上来:“公子,您看这个能救出小姐吗?” 兰君垣道:“明日就会有大人上书这道折子,立储,四皇子要是还装病的话,说不定就会与皇位失之交臂,哪头轻哪头重他分得清,就不会难为我媳妇了。” “所以公子到现在都不紧张。” “说说我不紧张,事关她的事,我都很紧张。”兰君垣瞪了流银一眼,眼睛看着桌上的烛光,幽幽道:“她自己不紧张倒是真的。” “因为小姐什么都想好了,而且四皇子这手段也不怎么高明。” 兰君垣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啊,是不怎么高明,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了解我媳妇,轻敌呢,下一次可能就高明了。” “还会有下一次?” 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因为一个是四皇子,一个是大皇子的外戚,和睦不了的。 主仆俩又说了一会相关的话,外面小童来报:“公子,有位周大人要见您。” 流银紧张的看着自家公子:“是不是你舅舅来找麻烦了?” 你舅舅。 兰君垣想了想,林孝珏的舅舅,不能是流银的舅舅,还真是他舅舅,怎么跟骂人似得? 他道:“一定是媳妇今日没回去,舅舅着急了。”他站起来交代流银:“先别让娘发现了,我去跟舅舅说。” 流银答应一声,然后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摇摇头,我媳妇我舅舅的叫的顺口,万一哪天人家嫁给别人了,可有得哭了。 且不说兰君垣是如何安慰周光祖的。 三更不到,四皇子寝宫里的鼾声却能把房顶掀起来了。 这么大的鼾声没人管吗?四皇子呢? 当然没人敢管,打鼾睡觉的这个人就是四皇子。 春熙宫的人这一下全都不睡觉了,像看南洋蛮子入京一样的看着四皇子。 三年没睡觉的人能睡觉了,还打鼾,宫女太监奔走相告。 侍卫七九热泪盈眶。 就差普天同庆了。 可就是这么闹腾,四皇子还睡得死死的呢,一点不受影响。 这是真好了。 双喜擦着眼泪走到林孝珏跟前,道:“气人归气人,还真有点本事。” 林孝珏坐着看书呢,抬起头歪着脖子道:“你说什么?”扯下耳朵里塞的纸团:“我听不见啊。” 双喜无语的看着她,嫌他们家殿下呼噜声大,还把耳朵塞上了。 现在殿下病都好了,还由得你撒泼耍横,双喜冷笑道:“我们殿下睡觉了这是好事,怎么小姐嫌吵啊?” 喊来值夜的宫女太监:“今晚你们歇着,小姐一个人就够了。”你不是不爱听吗?那你一个人守着,听个够。 林孝珏笑道:“这个事啊,睡着了也不一定是好事,万一醒不过来呢?”说着又把纸团塞进耳朵里看书。 双喜:“……” 看了看床上怎么闹腾都不醒的人,他跺脚喊着:“我们殿下会醒不过来吗?你说清楚啊。” 林孝珏歪着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 双喜气的蹦起来:“我们殿下会醒不过来吗?”怒气冲天。 林孝珏笑道:“看你表现啊?”点点头:“表现挺好,跳的很高。” 双喜:“……”我再忍你到天明,看你蹲了大狱还怎么嚣张。 三更过后春熙宫就逐渐安静了,毕竟就一个睡觉打呼噜的皇子,追究起来大家都很熟,看一会也就看够了。 又因为这位皇子好不容易睡觉,双喜把下人都摒退下去,只留了自己和林孝珏守夜。 而他自己也留下其实是为了看着林孝珏不轨。 可林孝珏没有一点不轨,至始至终她都拿着四皇子屋里的一本史记在看。 双喜盯了她半个时辰,眼皮子越来越长,渐渐的有些熬不住了。皇子病了这么久,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很累,如今四皇子能睡着觉,他们就像去了一块心病一样,也很想休息,而且屋里太静,静的让人除了睡觉不知道干什么好,不知什么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林孝珏看着桌旁的身影砰一声载歪下去,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将隔断的折页屏风展开。 这样暖阁就被分成两段。 等她再回过身来,伸手打了个哈欠,也困了。 春熙宫的人没有给她准备床,明摆着是要整她的。 那只有睡朱高瑞的碧沙厨了。 她摘下纸团听了听,外面始终没有动静,今晚他们应该都能睡个好觉,她走到朱高燧身边抻了个懒腰,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 其实林孝珏失算了,有个人一晚上都没睡好,那就是陵南,小姐去给人家当使唤丫头去了,她这个丫鬟却能有地方睡觉,怎么能安心? 所以陵南在宫女的房里辗转反侧到天刚放亮,有宫人起床,她就立刻跟着整衣梳洗了。 等她整理完毕,就跟着四个管盥洗的丫鬟到了四皇子的卧房外。 在那里陵南看见了双喜,她急忙问道:“我家小姐呢?” 双喜站着打着哈欠,显然没怎么睡好,瞪了打扰他神游的丫鬟,道:“殿下还没有醒,你不要在这里吵。” 他走出暖阁的时候屏风后的床帘还是垂下来的,所以就没有打扰去看里面的殿下,至于那个医女,想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早就动手了。 不用等到他发现。 所以她会老老实实的守着他们家殿下,也可能偷懒坐着睡一觉,但都无所谓的大事,所以他也不会特别关心。 陵南见问不出什么,一脸沉思闭了嘴,也跟着在帘外等着。(未完待续。) 165 我的床 四皇子一夜无梦,虽还没睁开眼,但已感受到了脑清气爽,温暖的宫殿,贴心的侍者,柔软的锦被……睡个好觉,人生还有何求? 突然他眼皮跳了跳,感觉不对啊。 他重新一捋,温暖的宫殿,贴心的侍者,柔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大手摸着四周,锦被呢?哪来的柔软。 他霍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宫殿的吊顶,白色的没错啊,还挂着宫灯呢,就是有点高而已。 四皇子唰的坐起,就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目光再搜索向熟悉的方向,碧纱橱里纱帐落下,床上一个模糊的人也横斜在那里,可那是他的床。 他却谁在地上。 问题又来了,他的床,他是主人,却睡在地上,可床上还有人,那是谁呢? “周清野。”四皇子气愤而起,掀开纱帐怒视着自来熟的女人:“该死的女人,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床。” 林孝珏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那光滑的小脸蛋:“殿下怎么年轻了?”翻个身又没动静了。 四皇子:“……” 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床被占了不说,他自己也要被占了吗?尽管他不排斥,但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四皇子呼啦掀开被子,一愣,好在她还知道羞耻,和衣而睡的。 四皇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空空的,好像有种期待却没有发生。他碰着林孝珏的后脑勺:“起来,起来,你给爷起来。” “殿下,您起了?什么吩咐。” 床上的人没叫起来,门外侍立宫人却鱼贯进来了,双喜站在屏风后追问。 “外面伺候着。” 四皇子敷衍一声,回头看看床上的女人,再看看自己的衣着,他可只穿着贴身的小衣裤,这个时候。如果被宫人看见。好像他们怎么样了。 他急的跺脚,这什么女人啊?推他下床却爬上她的床睡觉,她还要不要脸? 不管她要不要脸,他不应该给她脸。应该让人看看她现在不自爱的样子。 可眉心一蹙。他又不能那么做。这女子无理辨三分,再说他强迫她怎么办? 四皇子抬脚踹了一下床上的人:“你再不让开,我可让人进来了。到时候丢脸的是你。” “怎么这么烦人呢?”林孝珏闭着眼睛坐起来,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继而朦朦胧胧睁开眼,熟悉的脸不仅是变年轻了,还愤怒之极,以前这张脸可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她一激灵,拍着脑门:“哎呀,睡过头了,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了?”跟时辰有关吗?为什么她会在他的床上,而他在地上。 四皇子指着地面:“我为什么会睡在下面?” “因为我要睡上面啊。”林孝珏理所当然的说。 四皇子:“……” 外面的双喜突然咳嗽声:“殿下,您里面怎么了?” “小姐,小姐,是不是四皇子欺负你了。”陵南的声音也随之即来。 四皇子咬牙指了指他们,又指指屏风外。 “小点声。” 林孝珏无辜的看着他:“我没大声啊。” 这时屏风外双喜的声音再起响起:“殿下,您没事吧?” 林孝珏习惯性的挥挥手:“没事,门口候着……”让四皇子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他对屏风外的人道:“门口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进来。” 双喜疑惑的蹙起眉头,他们家殿下很反常啊,而且前面还有死结巴的声音,两个人的对话又那么暧昧,什么上面下面的,不会是…… 陵南也在呢,此时脸都快黑出炭来了,四皇子不会对她们家小姐不轨了吧? 听外面没有动静,四皇子又说了一句:“退下。”这一句非常威严,双喜帮拖着陵南走了。 听外面的声音都撤到帘子后了。 四皇子瞪着林孝珏:“你什么意思?还让本皇子陪你睡一会怎么的?” 林孝珏:“……”以前是这样的,回到熟悉的地方,大意了。 她朝四皇子眨眨眼睛,然后摆摆头,示意四皇子让开。 四皇子放开手却堵着床站这不动,看着她低声道:“你给我解释,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林孝珏四顾看了看:“那我睡哪?” “你睡哪关我什么事?”四皇子攥紧了拳头:“但你不能睡我的床却让我谁在地上?” 林孝珏冷笑道:“那总不能让我跟你睡一张床吧?” “你可以睡地上。”四皇子怒道:“这是我的床,我的床。”好像他要占她便宜一样,可被占便宜的是他,是他。 “给你,给你。”林孝珏抻了个懒腰,屁股挪了挪:“我又不会把它搬走。” 四皇子:“……”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人。” 林孝珏抓抓头发:“行了,现在你不是见到了?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人呢,请了大夫来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给安排,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哪里嫩睡着觉?那还要床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他现在不可能这么精神,睡不着觉的人床就是痛苦开始的地方。 “那你也不能让我睡地上啊,我是皇子。” “别墨迹了。”林孝珏抓抓耳朵然后推开四皇子张牙舞爪的胳膊:“我要洗漱了。” 四皇子:“……” 她把这里当他们家了怎么地? 他站在地上跳脚:“周清野,你今天就要成为阶下囚了,阶下囚你懂不懂,你哪来的心情睡觉,还敢把本皇子推到地上,我要掐死你,掐死你。”手却没有朝她的脖子伸过来,而是到了半空克制的捏成了拳头。 林孝珏好整以暇的捋了捋头发,然后道:“就是要成为阶下囚,总得睡个好觉,牢狱里鼠虫泛滥,屎尿熏天,那还有这么舒服的地方。” “好一个临危不惧啊。”四皇子指着地上:“你个我下来,那是我的床,我的。” 林孝珏心里哼了一声:“反正也睡够了。”下床来穿鞋:“早都说还给你。” 四皇子:“……”天都亮了,还给他能弥补昨夜的损失吗?他昨夜可是在地上睡了一晚上,这个坏女人连被子都不给她。 越想越委屈,他憋着嘴道:“我一定会让你吃到苦头的。” 林孝珏道:“不能怪我,谁让你睡的死。” “什么?” “你心里想的,我知道。” 他心里想了什么?想着她坏,把他扔到地上,对,一定是扔的,她那么坏,不会对他轻拿轻放,还不给他盖被子。 因为知道他的所想,所以他说不能怪她,怪他睡得死。 四皇子一下子把一瘸一拐的女人拉到自己身旁,道:“我睡得死,所以你就可以鸠占鹊巢,那你腿瘸了,是不是我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就是弱肉强食,你是说这个道理吗?” 林孝珏笑道:“你是皇子,还有仇人在身边,你是强者,本来就不该大意,你不该睡得死。我一个平民小女子,我腿即便是瘸了,你也不可以为所欲为,因为你强我弱,你欺负我,不是弱肉强食,是仗势欺人。” “那就是你弱你有理了?” “我没理。”林孝珏呵呵笑:“我哪里跟你讲理了?我就是困了要在床上睡觉,我没给你讲理,如果讲理的话,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本来就该让着我,主动给我睡床,这才是理。” “男人就该让着女人?这是谁订的理,你这样小心眼的女人就算十个男人也斗不过你,还要别人让着你?” 林孝珏又笑了:“所以我不讲理。” “可你不是最讲理的?跟国公,跟方颜夕,跟玄苦大师,跟那么多人,你都要讲道理,为什么现在又说自己不讲理。”如果不是她那么讲理,能把大师说的自裁吗?能把方颜夕吓唬瘸了吗?能让他病的那么痛苦还要等她那么久,不都是她的理吗? 林孝珏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殿下”,她慢悠悠的说:“讲理可以有利于我,我当然讲理,不利与我的时候,我讲什么理?”又摇摇头:“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讲道理,那哪里的道理,只能越来越没理。” 四皇子气急了推开她:“你就是个无赖。” “对,我是无赖,讲理的无赖,就最不讲理了。” 上一世她处处讲理,宫人给她机会让她跑她不跑,她要等着见朱高燧讲道理。 讲她们周家没有忤逆之心。 讲贝儿从来没有说过想要父亲死的话,贝儿还是孩子,他也不会给父亲下毒。 贝儿的病是真的,要给他请太医诊治,如果是假的,为何他最后死了? 讲他说过会爱护她一生一世,就不应该背叛诺言。 诬陷,诺言。 诬陷的事情就应该平反道歉,这是理。 诺言说了就要遵守不能违约,这也是理。 她有理,她不信这世界上没道理。 可最后讲的命都没了,什么是理,有命才能讲出道理,所以跟这种无情的人不用讲理。 要保命。 当然也不用讲感情。 讲感情就会没命。(未完待续。) 167 抓我啊 四皇子见对面的人就是痞子一样,咬牙切齿道:“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果真。” 林孝珏看着他:“对,唯女子小人难养也,果真。我不辞辛苦给你治病,连张床榻都不给我准备,这也就算了,还要诬陷我入狱,真真的难养。” 四皇子回过味来,又把她拉到眼前:“你骂我是小人。” 林孝珏腿上有伤,也不挣扎,笑道:“那我总不能说你是女子,好像骂你娘们一样。”上下打量他:“尽管你的行为,还不如娘们磊落。” 四皇子:“……”说他是娘们。 他喘着粗气道:“好,周清野,你结巴我说不过你,你等着,等一会的,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小人。” 你结巴我说不过你,这话也真够怪异的。 林孝珏哦了一声:“对了殿下,我突然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最好还是放我回家。” 四皇子看着她:“我疯了?我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我会放过吗?”咬咬牙:“尤其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昨晚和今早的事,要么你投靠我,不然我绝不会放你在外与我为敌的。” 林孝珏想了想,也是,如果一个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当然是要毁了她,如果家族已经到了威胁皇位的地步,当然也要铲除它,所以她根本不用恨四皇子,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那么做。 还是有一点点恨,是因为当初对他是付出了真感情,他可以没有真感情,但不应该装成有真感情的样子来骗她。 上一世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仇恨的样子过,满眼都是宠溺,就算在冷宫的时候,他都会摸着她的脸说:“我再不会来看你了,不是我不爱你,是不应该爱你。”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就让她过的高兴,不爱就让别的嫔妃把她烧死,就这么简单的。哪有爱你却不应该爱你。 相比较她喜欢现在的朱高燧。 真实。 因为真实,她就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林孝珏想到往事心中一疼,笑了笑:“可殿下您真的觉得这是个机会。” 四皇子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摇摇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用四皇子方才的表情和语气道:“我疯了?我傻了?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我不知道你要害我?我会让你害我吗?”最后又歪着头撅着小嘴看着四皇子。 她年纪本来就不大,再做这样的动作。显得俏皮又可爱。 四皇子心中一动,道:“你装可爱也没用,你这个人很奸诈,我不信你能有什么办法逃脱我的手掌心,就是诓骗我而已。”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那不信咱们就试验一番。” “你呼噜震天响,春熙宫的人都听见了,你的病就是无法入眠,现在睡得那么死,如果诬告我是庸医?” 四皇子拍着她的头:“一会精明一会傻的,难道你不知道。这春熙宫都是我的人,我的事只要我自己不说出去,没人敢说出去,所以我说我没好,睡不着,就是还是睡不着。” “但你能隐瞒多久,难道你晚上又要装着不睡觉?”林孝珏得意的摇头:“没觉的时候装睡,可能真的睡着,但困的时候想清醒,可是极难办到。” “你抓我入狱。很快就会露馅的。” 四皇子道:“这个不劳你费心了,只要处置了你,我可以说又找到名医,到时候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事情很轻易就解决了,哪有你这么笨的。”呵呵冷笑:“你竟然还觉得这是个问题。” 林孝珏笑道:“那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我伯父很疼我,我还有一些朋友。”话锋一转道:“他们不会眼睁睁看我被诬陷,可能没等到殿下找到神医,这些人就上门来求证了。那殿下怎么应对?” “你不就那几个人脉?”四皇子摇头:“别人可能怕那些人,但本皇子可不怕,我病已三年,有些怪脾气很正常,就不让他们验证,他们能奈我何?” 他们真的不能耐他何,不能绑着皇子给皇子诊脉,就算能,他一口咬定自己睡不着,谁也没办法。 四皇子见林孝珏不说话了,道:“坏就坏在你管我要了银子,如果不要银子,我还真不好诬陷你,现在不同了,庸医为了骗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是啊,就算是庸医看不好病也没什么,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把庸医弄死,天下庸医多了,治不好也没给人治坏啊? 太医院那么多人还活得很自滋润呢对不对? 可她要了银子,三万两,外人看来不是小数目,治不好病还要银子,这就是庸医害人,诈骗钱财的。 按律当斩。 林孝珏点点头:“看来殿下确实酝酿已久,连我的喜好都打听清楚了,一步步,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四皇子笑道:“是,想要抓到你的把柄很难啊,必须要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才能请君入瓮。” 林孝珏看着他青春得意的笑,丹凤眼更迷人了,可毕竟还是小,成熟稳重的时候,这双眼睛能迷得她团团转。 她也笑了:“可我还跟殿下说了,你不会如愿的。” 四皇子一愣,是啊,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处破绽,一个皇子想要一个人死,本来都不需要理由,就因为是她才给了理由,难道还不行吗? 可她说他不会如愿的。 她不撒谎。 起码这种事的时候,她不撒谎。 四皇子嘴角一沉,道:“你还留一手了吗?那你敢不敢现在告诉我?” “我现在告诉你,想方设法帮你弄死我?”林孝珏冷笑两声:“我脑袋让门夹了?” 四皇子:“……”是觉得她脑袋被门夹过所有才问的。 他眼珠一转道:“你不是这种人,你不说,就代表没有,吓唬我的,我才不信你。” “那你叫人抓我啊。试试看。” 四皇子沉着脸望着屏风之外,早朝快要过了,七九都准备好了吗? “早朝应该散了,你还在等什么?快让人来抓我吧。”(未完待续。) 167 我在帮你 为什么她一直淡然处之什么都不害怕? 四皇子看林孝珏咄咄逼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到底是怎么算计我的?” “我没有算计你,我还帮你呢。” 帮他? 她! 不信。 四皇子摇摇头:“你快说,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的话。”四皇子攥攥拳头去拉屏风:“不然我就要让人看看你我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们都误会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人。” 林孝珏呵呵一笑:“那你还怎么把我抓到大牢里,因为我没伺候好你?所以你翻脸了。” 这话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真是让英雄都会汗颜。 四皇子怒道:“你就不能淑女一点。”见对方还是无所谓无赖的样子,他握紧了屏风边框:“你勾引本皇子,本皇子坐怀不乱,你乃行医治病的大夫,却趁机魅惑病重的皇子,行骗家魅惑,罪加一等,你更跑不了了。” “那我也可以说是殿下你用强的,可我贞洁烈女,宁死不屈,殿下就反而诬陷我入狱。” 贞洁烈女会跟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还谁人家的床吗? 四皇子抓狂,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 同时心中又庆幸自己让下人退下去了,就知道她可能会倒打一耙,到时候不管是谁输谁赢,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有落水那个笑话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抹黑自己清白的名声。 最重要的,他的父皇并不喜欢整日跟女子厮混在一起的男人。 若不是顾忌这些,她骂他是娘们,他怎么也要她好看的。 了现在不能。 四皇子手离开屏风,道:“我这不是怕了你,是不想让人误会你,你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好端端的女儿家。满城的桃色绯闻。” 林孝珏一挑眉:“脚歪不怕鞋正,别人说什么我管不住,我自己高兴就行。” 还真是活的无拘无束,四皇子哼道:“你高兴了我却不高兴。你说该怎么办呢?” 林孝珏歪着头看着他:“放我走,我该换药了,这样我们大家会都高兴。” 四皇子低头看着她的腿,她站在地上看不出高低,但只要走路就知道她是带伤的。 就像他自己。他表现的很强势,可他还真没决定要不要把她抓到到大牢里。 抓了,暗暗处死,周光祖是六品小官,虽然有皇后的情分,但皇上现在也没为周家平反,所以周家应该不足为惧的。 抓,不抓的话她技艺高超,还是个邪门的人,万一坏了他的好事呢? 可真抓了会有麻烦吗? 有麻烦也不理了。他是皇子,最大的麻烦是当不了皇帝,但她的力量不可能阻扰她当皇帝。 那就抓。 四皇子呵呵一笑“我决定好了。”然后又呵呵一笑。 林孝珏也呵呵笑:“你没有呢。” “我有。” “你没有。” 两个人像小孩子在争执。 四皇子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我不跟你呈口舌之争,你一会等着人来抓你吧。” 林孝珏就仰着头看他:“你没有。” 四皇子:“……” “你真烦人。” 二人正说着,双喜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殿下……” “我不是说让你们在门口候着吗?难道我的话你都听不清了?” 双喜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发了无名火,虽然殿下跟小结巴在里面呆的时间有点长,恩确实有点长,半个晚上到一个早上,什么事也都该办完了吧? 他是太监。没办过那种事,但估计差不多了,可怎么还不让他们进呢? 但他真不是来催促的。 双喜道:“七九回来了。” 七九,去早朝那边放哨。顺便通知大理寺抓人的七九。 四皇子看着林孝珏一笑,放开她的下巴:“你等着吧。” 光着脚就走出屏风外:“让他进来。” 双喜见自家殿下还穿着就寝的小衣,这样正常是不会让除了妻妾意外的女人见的,也就是说跟小结巴没有回避。 没有回避啊。 “你一个劲看我干吗?先把人叫来。” 他们春熙宫还没迎皇子妃呢,所以他真的而不知道殿下刚才是不是那个。 双喜红着脸道:“可殿下您连鞋都没穿,这样见七九吗?” 他这样女人都能见。见自己的属下怎么了? 四皇子看着这个啰嗦的太监:“让人进来,给我更衣。” 屏风后陵南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姐,然后红着眼眶道:“是奴婢没用,没有照顾好小姐,就让四皇子那小畜生给糟蹋了。” 声音低低的,带着懊悔和仇恨,说到最后竟然还蹲下去哭了。 林孝珏:“……”她是从哪里看出她被糟蹋的。 林孝珏将陵南扶起来,然后嘘了一声:“去洗洗脸,准备回家吧,我没事。” 没事? 什么上面下面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晚上。 陵南哭的不能自已,都是她太大意了,以为四皇子是皇子,还在他自己的宫殿里,就不敢为非作歹,而且他还是病人呢。 可她忘了,这些纨绔子弟管你什么时间地点人物? 只要看上了拉过来就强了,而且还不敢告状。 看,她们家小姐还傻笑呢,一定是让四皇子给威胁了,毕竟还是皇子,小姐再厉害,腿受伤,还结巴,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呜呜呜……“ 林孝珏总觉得这丫头好像想多了。 林孝珏拉住陵南,朝屏风外指了指:“我们快要回家了,回去跟你说,我没怎么样,他还病着呢,你别哭!” 陵南这才反映过来,小姐已经说过两次回家了,可四皇子不是不让她们回去吗? 林孝珏看着一脸纠结的外套点点头:“回家,他不敢拦着她了。” 人家不敢吗?人家可是皇子,陵南不安的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嘴角一勾:“不怕,他是皇子,可我是你的小姐啊。” 对啊,她是她的小姐,从来都能带着她化险为夷,她怎么害怕了呢?陵南擦擦眼泪又开始检查自家小姐的衣着了。 屏风外四皇子已经换洗一新,舒坦的一觉换来的是人更精神了。 就是嘛,睡不着觉的人是最痛苦的人,有什么烦恼只要谁一觉就能解开,有觉睡真是幸福啊! 他坐在椅子上听七九汇报。 “怎么样,跟大理寺的人打过招呼了吗?”(未完待续。) 168 栽她手里 七九脸色深沉道:“殿下要三思,今日早朝梁大人和韩大人纷纷上了折子,请皇上立储,之后就有很多大人跟着上折子。” 上了折子就是有可能会立储,这才是大事,死丫头的是是小事,所以要三思。 四皇子眼露意外:“消息可靠吗?哪个韩大人?”不同的韩大人分量可不一样啊。 “礼部尚书韩刚韩大人。” 是他,礼部主管礼仪祭祀,并不如其他各部油水多,权力大,所以韩刚虽然是尚书,但不如吏部尚书加内阁辅臣的陈大人说话有分量。 立储这件事应该是有分量的陈大人先提啊。 可韩刚是礼部尚书,主管礼仪祭祀,当然还有传位这件事。 所以他最先提出来,也合情合理。 可满朝文武都不提,为什么他突然提出来。 四皇子长眼微眯,还有梁大人,就一定是梁宇强了。 四皇子目光看向屏风里,原来这就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她说他还得感谢她呢,是,他很希望父皇立储,因为他想当太子。 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想。 如果他当上了,真的应该感谢她。 屏风是时候的被合上,里面走出一主一仆来。 “殿下,我饿了,能用膳了吗?” 主子瘸着腿想他走来,仆人立在原地看着他们。 四皇子听着结巴的声音眼皮子直跳,刚想感谢她,她就蹬鼻子上脸了,还用膳,真把他的春熙宫当她自己家了? 生气! 双喜看看来人再看看自家皇子,一个腮帮子都气的鼓起来了,一个却还是眼高于顶的看着人。 他们两个好像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可之前跟现在可不一样。 现在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关系呢,尤其是看四皇子的样子。可能也不能把这个女人送到牢房里去了,那是不是就要接到寝宫来? 那他是传膳还是要传人呢? 七九还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见林孝珏从屏风内走出有些意外,这女人怎么还在殿下房里。【ㄨ】没有被拘禁起来吗? 再看双喜,你那想要献媚又不自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双喜看老搭档目光直白的望着林孝珏,心道救你一次吧,把七九向后一拉,在他耳边道:“殿下好像让她给占便宜了。” 这是什么话? 殿下是男子。怎么会让女子占便宜。 七九不解的看着双喜。 双喜无可奈何的摇头,嘴角努向四皇子的后脑勺,也可能是自己愿意,所以你跟人家说话也注意着点。 七九就有些了然了,殿下确实想除掉这个女子,但殿下之前对这女子有好感也是真的。 他瞪着双喜,那意思就是你怎么会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双喜咧咧嘴,一个病的,一个伤的,谁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还能有故事发生啊。 四皇子身后的两个人在眉来眼去。但完全影响不到林孝珏和四皇子二人,因为二人眼中好像只有彼此。 林孝珏走到四皇子面前站好,道:“我饿了。” 还是重复那句话。 四皇子怒道:“你饿了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的奶娘。” 林孝珏笑道:“要么安排早膳给我,要么送我出宫,这里你最大,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传膳和出宫都得经过老大允许。 四皇子斜眼睨着她:“你还真自信,就确定我会放了你呢?难道我就不能来个鱼死网破。”真是怒火中烧,岂能让她一碗水看到底。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不会的。”然后看一眼七九:“九侍卫不是已经告诉殿下了?朝臣已经上折子立储,殿下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惹出是非?” 一旦要商议立储的事,皇子们起码要保持一个好名声。如果这时候把林孝珏扔到大牢里,他们周家会咬着不放。 本来他不怕他们纠缠的,但现在却很是顾忌。 一心想让父皇立储,却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机会来的莫名其妙,心里不踏实。 四皇子叫了声七九。 七九立即停止跟双喜的小动作,站到四皇子眼前。 四皇子目光却不看他,还是看着林孝珏,问道:“那父皇是什么态度,接了折子。还是把折子交给了通政司,稍后再议。” 奏章交到通政司是常规,按规定,通政司接到奏章后,马上要专人抄到规定的黄纸上,原稿存档,誊黄卷送司礼监,皇上如果不想处理,就交给内阁,内阁有了处理意见再询问皇上。 也可以早朝前到左阙门下投送,左阙门有太监值班,太监会转交给皇上。 也可以早朝上直接面呈皇上。 上奏的途径有许多种,但最后都要看皇上的意思,如果是早朝面呈的再转给通政司,那就是不想处理这件事。 以往有大臣说立储,皇上就都交给通政司,也就是不了了之。 四皇子不知道这次他父皇是如何处理的,也就是光有人上奏还不行,得他父皇有心思商议这件事才行。 因为方才就要说这件事,却被临时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打断了。 七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懊恼,因为:“皇上接了折子,当庭拆阅,并问了大臣的意见,但立储大事,当然要谨慎小心,还没有得出结论。”他小心翼翼跟四皇子说着细节,面带喜色。 皇上前面都很避讳这个问题,现在却当庭拆阅,就是真的要立储了。 别说满朝文武,就是四皇子本人也希望这一天早早到来。 可现在皇上终于开始考虑这件事了,可却是在四皇子要收拾一个女大夫的时候,而提起这个问题的那些人,都跟这个女大夫有着良好的关系。 所以到底该喜还是该懊恼呢? 这样就必须放了那个女大夫了。 七九眉心又蹙起来,又看了林孝珏一眼:“殿下,要如何定夺。” 这就是他也无法做主,匆匆回来商议的原因。 四皇子听完抬头去看林孝珏,这个死丫头还是那样人淡如菊的看着他,好像他们议论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等着吃饭呢。 但他知道。制造这一切的人就是她,因为她要自保,就让她的朋友提议立储。 都是她的阴谋,却正合他意。 四皇子骂了一声见鬼。明明她穿着一身血红,却能让人觉得她淡然如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他拳头攥的咯咯响。 这一响,屋里的人都看向他。 林孝珏蹙眉:“我饿,怎么殿下还没想清楚?还在这里愤怒吗?” 四皇子嘴硬道:“对,就不放你,我豁出去了。” 林孝珏面带惊讶,然后咂嘴摇头:“这可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您要知道,大皇子为何会被武官排斥,因为他身体不好,你抓着我不放。还要装有病把我投入大牢,在这个节骨眼,是要告诉大臣们,你身体也不好吗?” 四皇子咬牙硬挺:“是。” 这么非要跟她争执个有我没你,那就是他不想当这个皇子了,真的出乎林孝珏的意料,上一世的朱高燧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会这么冲动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林孝珏一时难以捉摸四皇子的心里,蹙眉闭了嘴。 这样她的不在她自己掌控之内的表情让四皇子心情愉悦了不少,他为什么什么都让她看轻? 他冷声一哼。 双方都不说话,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僵。四皇子也没让人来抓林孝珏,可也不说放她走。 就在这个时候,宫人来通报:“刘公公来了。” 刘公公是皇上的亲信。 双喜将下人全都打发下去,然后目光询问似的看着四皇子:“皇上这时候让刘公公来看殿下。可能是听闻昨日有大夫给殿下诊治了。” 四皇子点头。 借此机会他就可以跟所有人澄清他的病好了,不是大皇子那种一辈子都废掉的人。 尤其是在皇上准备立储的时候。 他目光又仇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可如果要证明自己好了,就得放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林孝珏朝他挑了挑眉,他真的不想要皇位了?真的要跟她死磕到底? 四皇子看她是一副你自己选择的挑衅模样。 沉下脸来吩咐双喜:“给小姐传膳,然后送小姐回家。” 真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还管饭呢。 一直远远站着的陵南激动的走过来拉着自家小姐的胳膊,好像劫后逢生一般的喜悦。 林孝珏心中一笑,她就说吗,朱高燧怎么会不要皇位呢?那可真是奇迹。 四皇子看她脸上又浮现那种轻视的笑,眯眼道:“你别以为本皇子不敢拿你怎么样,这次不过是看你饿了,不想难为你,你要记住本皇子对你的好。” 林孝珏摇摇头:“你不是。” 屋里都知道四皇子不是的众人:“……”为什么要拆穿。 四皇子面露尴尬,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占不到便宜,一甩袖算了。 林孝珏屈膝行礼:“那就多谢殿下了。”四皇子刚一哼,她又道:“对了殿下,咱们医病的时候可是有两个条件,三万两银子,还有小女子的官司。” 四皇子怒视她:“别得寸进尺。” 林孝珏笑道:“殿下,你虽然能睡着了,但还得复诊呢,还有您的病是肝气郁陷,少生气的好。” 是啊,一副药能睡着了,万一复发怎么办,四皇子瞪着眼前这个小无赖,娘的还不能瞪她,瞪就是生气嘛,完了,他好像真的栽她手里了。(未完待续。) 169 不邀 御书房,皇上正一脸凝重的批阅奏折,刘公公迈着小心急促的步子走近御案前。 “皇上。”他声音轻轻的。 皇上抬起头来:“皇儿这次请的大夫如何?” 刘公公一脸喜悦:“周小姐果真医术高明,药到病除,春熙宫的人都说了,昨夜殿下二更起就睡着了,而且还打呼噜。” “殿下自己也说睡的很踏实,早上起来头也不晕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因为病的久了所以不愁,但听说他病好了,皇上也是喜上眉梢。 皇上搁下御笔,看着刘公公笑道:“你是说皇儿用了皇后侄女的一副药就能睡着了?” 对于这位周小姐,皇上也是有所耳闻的,治好了尚书之子,阁老之子,还有福宛郡主,现在到了四皇子了。 不过皇上对这些民间轶事只是听个声,何况只是个女大夫,他并不会很在意,但今天却特意问了一句,用的称呼还不是周小姐,是皇后的侄女,那就是表明皇上开始在意起这个女孩子了。 刘公公道:“是,据说太医院那些人开始还不让用,是四皇子自己坚持的。” “病急乱投医啊,他病得久了吃的药多,所以什么人开的方子都敢吃。” 刘公公见皇上心情好,不免要替那位周小姐说句好话,道:“也多亏了小姐的医术是扎实的,不然四殿下这次又白苦了一次。【ㄨ】” 皇上笑着点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人家大夫医术高明,所以才能解除病人身体的痛苦。 可惜是个女孩,这么高超的医术也没法让她到太医院当官。 不过终归是个好大夫,就算不当官,在民间也能为百姓造福。 这样的好大夫应该嘉奖。 他下令道:“让周小姐继续给皇儿复诊,直到痊愈为止,只要皇儿病真的好了,赏银二百两。” 一个二品大元一年的俸禄才是一百两。还要在平常年头,碰上风调雨顺的丰收年,粮价下跌,官员的俸禄都是直接发粮食。所以这俸禄还要减半。 而皇上一次就赏赐一个医女二百两银子,这是看中的意思啊。 刘公公弯腰问道:“是内库出还是外库出?” 皇上自己有内裤房,是皇上私人的财产,外库就是国库,户部掌管。 皇上道:“从内库出。让户部那些人出银子,比要他们命还费劲。” 刘公公笑着领命,又道:“那十五要不要也请小姐到宫中游玩?” 十五皇上命皇贵妃举办宫宴,宴请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小姐到宫中赏灯。 但其实是给四皇子选妃。 皇上摇摇头:“周大人官居六品,于礼不合。” 就是不邀。 刘公公心领神会再不提起,接着他见皇上提起笔又在看着走着发愁,他道:“圣上刚下了早朝就一直没歇息,奴才给您上口茶润润喉咙吧。” 皇上确实有些渴了,道:“还不是立储的事,这些人又打起来了。朕也十分难断。” 刘公公自小跟在皇上身边,在一起的日子比后宫那些娘娘和外面大臣都多,皇上靖难之时刘公公也跟随皇上鞍前马后,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所以提到立储,皇上并不避讳他。 刘公公道:“圣上为什么此时要提这件事呢?”以前谁说立储立后,皇上一直按着不提。 皇上抬头看着刘公公,笑着叹了口气:“长皇孙都那么大了。”他比量个高度:“朕这一生金戈铁马,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当立太子了。才能使忍心稳定。” 刘公公吓得跪下来:“圣上身体一直都好好的,您是万岁。” 皇上哈哈一笑,让他起来:“你听那些个,谁能活万岁?”又道:“只是商议。又不是最后结果,朕总得看看这些群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提议立储就立马有人站队,原来皇上最后还没决定谁当太子,是试探啊。 刘公公从地上站起,擦擦眼泪:“奴才给皇上倒茶去。” 周光祖的侄女又治好了四皇子的病,消息不知是有人刻意宣传。还是老早就有人关注这件事。 林孝珏前脚从宫门出来,后脚消息灵通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而其实太医院的那些人,前一天晚上就知道四皇子睡觉了,因为春熙宫的药材是在太医院领取的。 少施名医是那么相信林孝珏的医术,所以当他知道林孝珏已经离开了春熙宫的时候,就知道四皇子的病是彻底好了。 正好白天里他休沐,便拿着方子去找少施岚云:“这个方子就是林孝珏给四皇子用的,是治疗肝气郁陷的。” 少施家的方子都是少施岚云管着的。 他接过方子看了看,道:“这方子是她自己配的?” “是,这次用的不是成方,尤其桂枝用的比较独特。” 少施岚云点点头,将方子收到怀里:“我让人钻研一下,看能不能做成成药。” 成药的利润会比生药翻好几倍,其实当大夫看病不值钱,药材才值钱,他们少施家的钱就都是各大药馆药铺的经营得来的。 接着他又道:“可惜了,她手中的好方子一定不止这一个,可惜不能为我少施家所用,不然就算做不成成药,卖方子也能卖不少钱,她自己也不卖,还不如让咱们来经营,可惜可惜,让她有那通天的医术也不会赚钱。”一连着几个可惜。 如果当初亲事成了,现在这些就都是少施家的了。 少施名医心中比谁都遗憾,因为他看中的不仅仅是她的医术。 他道:“来日方长,还不知什么样呢。” 少施岚云点点头,又想到四皇子跟少施晚晴的婚事:“既然四皇子病愈,那十五就一定会选妃了,你跟方家谈的怎么样了?” 少施名医道:“这次四皇子给林孝珏的银子就是咱们家的,想他不能出尔反尔。”话锋一转又道:“我再去看看晚晴,把四皇子病愈的消息也告诉她知道,免得她总追问。”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少施岚凤送大孙子几步:“真是生女外向,四皇子病了她就知道念念不忘,你爷爷腿不好的时候也没见她整日担心。” 少施名医笑了笑:“那时候晚晴自己也受伤呢。”这样二人到了门口:“七爷爷我走了。” 少施岚云摆摆手:“去吧。”(未完待续。) 170 十五之前的准备 少施名医到了少施晚晴的小花厅里。 少施晚晴正跟小丫头们挑衣服呢,十五之夜近在眼前,想做四皇子的女人,当然要艳压群芳才行。 见少施名医来,她忙让小丫头托出两套衣服:“大哥,是这套苏绣的好,还是蜀绣的好?” 一套红色一套水粉的。 少施名医背着手摇摇头:“都不好。”红色太张扬,水粉的又太轻佻,都不适合穿到宫里去。 少施晚晴脸色一沉:“我觉得这套苏绣的就很好。”然后就让小丫头把衣服收起来:“准备相适应的头面,明晚就穿这一套。” 少施名医蹙眉:“我说都不好,这红的太扎眼,你穿着不合适。” 少施晚晴摆摆手让丫鬟们都下去,然后看向自家大哥:“大哥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小贱人呢?怎么她穿红的可以我穿就不合适,还是大哥觉得这世上就她一个人能穿红色,所以我们别的人就不合适。” 少施名医一愣,这个妹妹到底什么意思。 他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五品官员以上人家的小姐都会入宫,咱们是医家,并没有过高的权势,你穿的那么惹人注意会惹来非议的。” “我说的都是为你好,跟林小姐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不知好赖。” 少施晚晴笑道:“他父亲当年还是六品小官的时候她就穿的那么显眼,现在他舅舅依然是六品小官。她还是穿成这样,据说参加葬礼都要穿红,大哥你怎么不去说她不合适?” 又道:“我与四皇子的亲事你们不是说都定了吗?以后我就是皇子妃,比那些女人不知道有多尊贵,怎么就不能穿红色?” 少施名医听她话里明显带着火气,而且越说火气越大,他无声叹息一声,林孝珏自来到京城就穿红色,现在自然谁看着都知道是她的标志性衣着,可一开始也不会所有人都觉得她何时啊? 可这样的道理跟妹妹好似讲不通。自从他要娶林孝珏那一刻开始。弟弟妹妹就对他多有敌意了。 算了。 他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你们小姑娘家的事,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不然你去问娘,我是来告诉你。四皇子的病已经好了。昨晚就睡着了。” 就是不是来和她争执的。 少施晚晴这才露出笑脸:“真的?”突然又蹙眉:“昨晚。林孝珏是昨日进宫的吧?一天就好了?” 是啊,一天就好了,病了三年。一副药就好了,像是这病就是给她准备的一样,然你不得不感叹,这医术就是这个高明,不佩服不行。 少施名医点头:“皇上也过问了此事,还赏了她二百两银子呢,这事不能再出错了,你也不用每日问四殿下的病情了。” 就是她可以安心了。 少施晚晴看着自家的大哥,心里直摇头,没用,真是没用,还什么少施家的大公子,连个病都看不好,让小结巴抢了风头。 她道:“大哥以为是我担心四皇子呢?”咬着牙道:“在贤王府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四皇子跟小结巴早就相熟,怕关系匪浅,她那么厌恶咱们家,我怕她破坏我给四皇子的婚事。”最可恨两个人还打情骂俏的,四皇子多偏向于她。 但后面的事她不能跟别人说,因为说了就是贬低她自己。 “如今她又治好了四皇子的病,万一四皇子觉得她是个人才,再以身相许怎么办?” 以身相许那是说女子,哪有男子要一生相许的,少施名医嗤笑一声。 少施晚晴偏头看着自家的哥哥,语带不屑:“大哥不信?那大哥之前为何像着了魔一样的想要娶她?你们男人不都一样吗?” 少施名医脸色一白,他想娶林孝珏是因为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他们都是大夫,可以举案齐眉,相互搀扶,然后到老。 四皇子又不是大夫,她怎么会看上他? 转念一想,她也是个人才,万一四皇子看上她了呢? 他神情变得严肃,道:“四皇子都收了咱们家的银子,他不会出尔反尔的,不然他成了什么人。” 少施晚晴眼珠动了动,道:“希望如此,我倒是不担心四皇子,就怕小结巴耍手段,现在她还没资格十五到宫中赏灯,但并不代表她不会走门路,大哥你还是要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好想对策啊。” 林孝珏会想去宫中赏灯吗?今年去赏灯可不仅仅是赏灯,还可是为四皇子选妃,她真如妹妹所说心属四皇子吗? 那她为何还管四皇子要那么多银子呢,怎么不直接医治? 或许是为了引起四皇子的注意,有些人是这样的,虽然喜欢你,但偏偏要与你作对,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林孝珏是不是这样? 少施名医百思不解,便点头答应妹妹:“我知道。” 春熙宫,林孝珏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四皇子就站在暖隔的床前看着窗外发呆,也不应该说是发呆,应该是凝神思考。 此时七九又去打听别的事,双喜就悄悄走过来:“殿下,您站了有一会了,要不歇歇吧,您病才好呢……”一顿:“还不知道好不好呢。” 林孝珏临走的时候威胁过他,可能会复发,他们不是大夫谁也说不清。 四皇子转过头来看着恭恭敬敬的双喜,剑眉一蹙:“你说我这次放了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她是谁? 不言而喻。 双喜想了想道:“一日接触,这位周小姐别的不说,睚眦必报的性格已展现无遗,若真如她自己所说的,恨着殿下,怕以后是个祸害。殿下您要三思啊。” 四皇子双手一背:“我是要三思,我就在三思啊,所以不应该放了她,可我又不得已必须得放了她。”他思考的语气加重:“那你说,如果让她成为自己人,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让她成为自己人?” “是啊。”四皇子眼带精光:“我娶她为妃,不仅能笼络住她的人,还有周家那些人,虽然周家现在什么也不是,但毕竟是大哥的外家,如果周家也站到咱们这一边,大哥说不定会心灰意冷,就对皇位死了心。” 一个残废,连自己的舅舅都不帮他,还投靠了对手,那不仅是心灰意冷,简直人生无望。 双喜眨眨眼:“可周小姐会同意吗?周家会放弃大皇子吗?” 四皇子冷冷一笑:“她为何不同意,男未婚女未嫁,她也到了议婚的年龄了,周家就更好说了,不指望我,难道他们要指望大哥?等我做了皇位,说不定还能给老国公平反呢。” 还没坐上皇帝,就要推翻老爹处理的案件,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就是大逆不道,周老国公被皇上定的罪是谋反。 双喜左右看了下没有人,又想着这是他们春熙宫,便没那么紧张了。 他道:“那娘娘和国公那边怎么说?还有也得皇上同意才行啊。” 四皇子眼眉一挑:“所以我现在去跟父皇说。”至于母亲和舅舅嘛,这两个人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总能说服的。 四皇子想通之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乾清宫见皇上去了。 一到乾清宫,又被告知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 而这个告诉他消息的人,正是司礼监的执笔太监刘公公。 四皇子知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姓刘,人称大刘公公,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这个是小刘公公,并不如大刘公公得宠,但为人很是激灵。 小刘公公跟方贵妃颇有往来,大刘公公则是谁也买不通的人。 四皇子虽然贵为皇子,但知道这些阉人常年在皇帝身边,是不可轻视的力量,所以对这个小刘公公颇为热络,道:“谢公公指点。”又问道:“父皇就一个人在御书房吗?有没有召见别的大臣。” 刘公公道:“就皇上一个人,皇上今日心情不错,殿下有什么事可以但说无妨。” 四皇子这就有了定心丸了,朝他一拱手去了御书房。(未完待续。) 171 还是不邀 御书房门口,大刘公公也就是皇上派去看他病愈了没有的那个公公在守门。 见他来,弯腰问好:“是四殿下,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呢,殿下是有什么急事吗?” 意思没有急事就不要打扰。 四皇子道:“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生,是十五赏灯之事,急着要见父皇。” 十五赏灯就是选妃,刘公公不怠慢,转身回禀去了,不多时他走出来,站定没看躬身抬手:“四殿下请。” 四皇子同样对他一拱手,提袍进了御书房。 “父皇。”四皇子还没到皇上面前已经传出声音:“儿臣给父皇请安。” 走到玉案前的时候利索的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皇上俯视他道:“听着精神,看来是真好了。” 四皇子抬起头一笑:“托父皇的洪福,儿臣不敢不好了。” 他本就剑眉分目,平时看起来都俊朗非凡,这一笑露出一口好牙,比五月阳光还温暖呢。 皇上眉毛一挑暗暗得意,长得像老子,英俊。 然后道:“皇儿说是十五之夜的事,难道你已选好了什么人吗?”敲敲桌子:“是哪个少施小姐吗?“ 四皇子站起来咧嘴笑:“父皇您可有得意的人选?” 皇上骂道:“你自己挑媳妇,又不是朕挑,朕才没空帮你选人。” 自小皇上打仗就带着四皇子,无论是北巡还是靖难。四皇子是跟着皇上再战场上长大的,所以父子说起话来不比其他皇子,要密切得多。 四皇子站到御案左侧,道:“父亲,周家小姐治好了儿臣的病,而成想十五的时候请她来宫中赏灯。” 又是请周小姐赏灯。 赏灯就是选妃,现在正主点名要的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心道竟然不是少施小姐,是周家女儿,不行。 他道:“周大人官居六品。不符规矩。朕已赏赐周小姐纹银二百两,算是提皇儿道谢,十五就不必让她来了,免得遭那些大臣的非议。” 二百两。三万两她都不领情。二百两能让她感恩戴德吗? 还要十五赏灯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要选妃。多加一个人少加一个人那些大臣怎么会管? 四皇子心中一颤,他的父皇今日反对他跟周家女的婚事。 他一张嘴:“父皇……” 皇上抬手道:“朕还有很多奏折要批阅,没有别的事皇儿就先退下吧。” 四皇子这下是心冷。他笑了笑:“儿臣也只是觉得周小姐医术过人,对她心存感激,才想让她来看灯,既然父皇已经谢过她了,那儿臣就要感谢父皇,也就不必请周小姐了。” 皇上嗯了一声,一副这样就对了的表情。 四皇子又道:“其实儿臣来是想向父皇求个情,母妃是为了儿臣的病才犯了错的,如今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十五在即,父皇能不能解了母妃的禁足,让她也跟着热闹热闹。” 自己的儿子选妃,方贵妃做为生身之母确实不应该在禁足了,皇上点点头:“念在我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你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四皇子受宠若惊的感谢再三:“儿臣谢过父皇。” 这边四皇子出了御书房,大刘忙过来给皇上换茶。 皇上端起茶碗道:“这个老四,打的好算盘,若是让他跟周家女成亲,周光祖心里还不恨死朕?” 周光祖敢恨皇上,让他的侄女嫁给皇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刘道:“周大人怎会如此不知好赖?” 同时心想着,怕不是周光祖会很皇上,是皇上担心周光祖记恨他,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周家的。 皇上也自知失言,咳嗽一声。 因为周光祖十分厌恶方景隆,怎么会愿意跟他做亲戚,这都是他们年轻时的事,而且如果答应了还对不起大儿子,四儿子想当皇帝的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不可能当做不知道。 但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没想到就说出来了。 他是皇帝,谁敢恨他?事实应该是这样的。 但他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皇位是他自己抢过来的,他历经过人间的爱恨情仇。 不会想着,逼迫周家女儿嫁给人家的仇家人家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他不天真。 “陛下,您怎么咳嗽了?要不要传太医?” 大刘很识趣的将话题揭过去。 皇上摆摆手:“喝口茶压一压就行了。”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然后放下又道;“去门口看着方贵妃,这鬼小子到最后才想起给生母求情,以为朕不知道他打的小九九,别让她来御书房哭闹。” 大刘领命,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四皇子这边还不知道皇上已经防着他了,在去钟粹宫的路上,双喜在半路上迎到了他。 见四皇子一脸不高兴,双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问道:“陛下驳了?” 四皇子脚步更加快:“让母妃去说,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我看他多半是偏向于大哥,得想对策才行。” 既然四皇子的对策不行,就得请方贵妃去想对策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皇上也怕。 双喜再不多问,赶紧追随主子的步子。 皇上既然明着拒绝这件事,方贵妃出马也不行,甚至连御书房的门都没进去。 这让四皇子更加担心在这个非常时刻,他的父皇是偏向于他大哥的,但这种担心又不能当面去质问他父皇,只得召集手下门客去商议对策,是关于立储的对策,选妃的事很快就放到一旁了。 他可以更关心皇位而轻视婚事,但差不多满京城的人都在关注着十五的宫宴。 宫宴上四皇子会选一个女子作为他的终身伴侣,之后京城就有的热闹了,热闹的事谁都爱。 相比较别人的热闹,方颜夕的屋里就是愁云惨淡了。 正月十五。 宫中设宴,还是为了给四皇子选妃的宴请。 这样的盛世她一向都是万人瞩目的方家小姐,京城第一美女,可现在她双腿动弹不得,别说去赴宴,就是简单的解手都要丫鬟伺候,这样的落差她哪里受得了? 正赶上钟清扬来看她,她把床上的东西都扔了,好个哭诉。(未完待续。) 172 福宛相约 钟清扬是个哑巴,不能给方颜夕言语上的安慰,就抱着她的肩头打着手势,让她不要太难过。 方颜夕突然拉住她的衣领,钟清扬差点从床上滑下去,她忙站起来,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还没放手,她看着钟清扬的眼睛,焦急道:“清扬,你要帮我,现在就你能帮我了。” 钟清扬先是蹙眉,最后还是点点头。 方颜夕道:“我的腿是小结巴害得,我的家人去求她她不可能帮我医治,福宛,但是福宛是她的好友,福宛求她她一定会给福宛面子的。” 钟清扬放下警惕,慢慢抓住她的手,然后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福宛不会帮忙。 方颜夕摇头道:“不会,福宛是那样的人,前面她是对我有些失望,但真求在她身上她也会帮忙,我可现在哪都去不了,她也不来见我,我只能求你了,你是她的表姐,王妃又那么照顾你,你去帮我求她,她一定会答应你的。” 钟清扬犹豫不决。 方颜夕哭道:“清扬,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知道我自小无父无母,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如果我再残疾了后半生就没有希望了,我求你,我求你啊,小结巴能让我变瘸,就能给我治好,你一定要帮帮我。”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钟清扬脸露不忍,擦擦眼角,然后拍着她的肩膀点点头。 “你答应了?”方颜夕擦擦眼泪露出笑脸:“清扬。我等你好消息。” 钟清扬看完方颜夕领这丫鬟离了方府,上了自家的马车,钟清扬打了个手势给丫鬟,是要她告诉车夫,去贤王府的意思。 小丫鬟马上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帮方小姐去求郡主吗?郡主都不让您跟方小姐来往,您再去求她,怕她不高兴。” 钟清扬淡淡一笑,摇摇头。 福宛已经认定方颜夕心术不正,怎么还会帮她去求林孝珏呢。她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就打了个手势:“明日去宫中赴宴。问一下福宛穿什么衣服。” 小丫鬟见她并没有帮助方颜夕的意思,松了口气让车夫赶车。 十五说来就来了。 林孝珏平安从宫中回来,还得了皇上的赏赐,周家人现在都把她当宝贝。她又受了伤。所以只在房中养伤就行。就算十五,也没人敢劳驾她干什么事。 而她只要一清闲就只会看书,是清净的营生。 不过很快这清静就被叽叽喳喳的福宛郡主打破了。 福宛晚上要去宫里。不能陪林孝珏赏灯,所以上午特意来跟她知会一声。 福宛坐下便道:“你晚上没事做吧?我会尽快溜出来,到时候再来接你去赏灯,我陪你。” 林孝珏拍拍自己的腿:“你还是在宫里玩吧,我这腿还能赏什么灯,只能成为你的累赘。” 福宛扫兴的撅起嘴:“你是神医,就不能让它快点好吗?” 林孝珏笑道:“我会的是医术,又不是法术。” 这时陵南端茶进来也道:“已经很好了,不用拄拐也能走路了,郡主您没见过小姐的伤疤,用线缝了这么长。”她比量一根中指的长度:“若是一般人,现在都残疾了,这已经好的很快了。” 福宛知道她医术高明,但还是没达到她的预期。 忽然她眼睛一亮:“不用去街上,我先在聚仙楼定个位置,那条街的花灯是最好看的,咱们就不用去街上挤了。” 林孝珏抓抓耳朵:“这么贸贸然跑出来多不好?你为何不留在宫里呢?”一笑:“你就这么想我。” 福宛羞答答的捏着手:“晚上兴许能见到薛世攀。” 薛世攀已经有日子没出现了,三月春闱,想必他在备考。 也不知道十五会不会出来赏灯。 林孝珏是知道福宛的心思的,也不打趣调侃,点点头道:“那好,届时我先去楼里等你,你也就不用再来家里找我了,还节约时间。” 福宛兴高采烈的握着她的手:“那到时候我去太妃那里露个脸就走,饭都不吃了。” 不知道是有多么想见她们家小姐。 陵南笑道:“不是四皇子要选妃吗?郡主不留下来看选了谁?现在京城人都在猜呢。” 甚至还有人下注。 福宛不感兴趣的摇摇头:“上次四哥骂我我就跟他生气了,才不关心他选了谁。”又道:“多半是少施晚晴吧,现在大家都这么说。”她又问林孝珏:“你猜了谁?” 林孝珏笑道:“我猜也是少施晚晴。”上一世就是这个结果,不过朱高燧在当时皇帝的时候少施晚晴却没有当上皇后,皇后是方家的一个小姐,没一年就去世了,她死的时候,方景隆正准备让朱高燧迎娶老姑娘方颜夕做皇后。 这一世方颜夕瘸了,但少施晚晴嫁给朱高燧做正妃应该是改变不了的了。 ………………………………………………………………………………………… 福宛来过之后陆续的周清靓等人也来了,都说着晚上赏灯的事。 林孝珏便告诉她们她与福宛的约定:“我这腿不能走太久,就只能在楼上看灯了。” 有些有钱人是喜欢包了场子赏灯,但又不能凑热闹,什么意思? 周清靓道:“娘她们怕是要去前门街,哪里人多热闹。” 林孝珏道:“总不能让大家为了我就不赏灯,而且有长辈在郡主也拘束,那我就还是跟郡主去聚仙楼,姐妹们跟伯母她们一起就好。” 周清靓小声在林孝珏耳边道:“跟娘在一起什么都要被管着,我先陪她一会,之后找个借口去找你。” 林孝珏小声说了句促狭鬼,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她们做小动作周清媛和周清池都看见了,但也知道二人更为亲近,都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样闲聊着很快日头就落了下去。 日落月出,正月十五的月亮在积雪的辉映下是清冷寂寞的,但它有银盘那么大,又因为积雪的辉映,挂在中空异常耀眼。 人们更是早早就期待它的出现。 十五的夜晚这下是真的来了。(未完待续。) 173 凤凰和乌鸦的比喻 宫中御花园,盏盏花灯挂在细线上,连接着各个宫殿,一排排,一行行,闪的人眼花缭乱。 穿着大妆的和命妇或三或两或者成群结队领着自家女孩从西门入。 御花园西边有一群芳阁,专门是招待女眷的地方。 大刘氏带着少施晚晴跟承恩伯夫人和小姐一起来,正好走到阁楼前梧桐树下的时候,看见小刘氏从另一路口来。 承恩伯妇人笑看大刘氏“是国公夫人。”意思就是你妹妹。 大刘氏上前一步在路口等着小刘氏;“妹妹自己来的吗?” 小刘氏看了一眼大刘氏身后的少施晚晴。 少施晚晴和承恩伯小姐立即给小刘氏行礼:“姨母。” “方夫人好!” 小刘氏淡淡一笑道:“我又不会生女儿,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三姐这是要做皇子岳母了,妹妹不比姐姐好福气,有个会滑冰的女儿,先恭喜了。” 连后辈们的礼都不受,直接呛了大刘氏一嗓子。 大刘氏诧异的看着她,她这是什么话? 她的女儿会滑冰,所以就能当上皇子妃。 什么会滑冰? 就是说如果她的女儿没有跟四皇子一起掉到冰窟窿里根本就不会有今晚的邀请。 话里话外谁都能听明白,说他们家女儿勾引四皇子呢。 小刘氏刚要找这个庶妹理论。 可可恨的她还没张嘴,这个庶妹嗤笑一声就往前走了,连承恩伯夫人她都没打招呼。 大刘氏:“……” 也觉得小刘氏太过分的其他三人:“……” 承恩伯夫人见大刘氏看着小刘氏的背影身形颤抖,明白她气的不轻,忙劝道:“国公夫人一直都这样的,脾气一会好也会坏,你们姐姐妹妹的都了解,不要动气。” 大刘氏也想不计较,可太多次了,而且这次是针对少施晚晴。小辈惹到她什么了? 平时是她地位比不过这个庶妹,难道现在她要做皇子岳母了也要惧怕庶妹三分? 她隐忍着对承恩伯夫人道:“也不见天的这样,不知道这又犯什么邪乎病了。”她又道:“也怪母亲心软,我这些庶出的妹妹她平时连骂都不舍得一句。就怕落下个主母苛待庶女的恶名,就给她养成了这样一个性格,如今虽做了国公夫人,说起来尊贵,可说话行事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到底让人小看了。” “而且小辈也没得罪她,你看她说的什么话?”说着又不好意思的拉着承恩伯小姐的手:“她不是不给你脸的,是看我们来才这样,连累你这丫头也跟着受了委屈。” 谁都知道小刘氏脾气古怪,平时也没哪个小姐愿意跟她打交道,要不是因为少施晚晴,承恩伯小姐还真不会给她行礼。 说到底确实是被大刘氏母妃连累了。 承恩伯小姐道:“也不是伯母的错,是夫人为人太苛刻了些。”见大刘氏还是一副歉意的样子,她又道:“这世上的人也不会都如伯母这般和蔼。”看向少施晚晴:“还是晚晴命好,有伯母这样会疼人的母亲。” 大刘氏顿时眉开眼笑:“这丫头就是嘴甜。” 承恩伯夫人也笑道:“死丫头。娘就特别苛刻你?你是后娘生的?” 大刘氏三人都笑了。 承恩伯夫人又道:“若你如晚晴这边知理大方,长得也这般可人,别跟个猴子似得,谁都会疼你了。” 承恩伯小姐也是落落大方一个女孩,而且特别长袖善舞。 听着明显的恭维大刘氏忙回夸别人家的孩子。 少施晚晴心底则偷偷不屑,以前这些小姐都是围着方颜夕跟辅宛转,现在一个修行去了,一个瘸了,风水轮流转,终于到她这了。 哼哼! 大刘氏等人说话间已忘了小刘氏给的难堪。四人又说说笑笑进了群芳阁。 这时阁里已来了很多女眷,宫女太监端着瓜果美酒进进出出,女眷们相邻坐着的也在互聊家常,都在喜悦着十五这个日子。很是热闹。 承恩伯夫人道:“太妃和娘娘们还没到,咱们先找位子坐吧。” 这位子虽然没有写好名字,但也是有级别限制的,少施家并不尊贵,大刘氏和少施晚晴的位置应该是在后两排。 但承恩伯夫人直接拉着大刘氏就往列在最前面的席位走。 她们一过去,还真有人让位置。 都是些公侯伯爵家的命妇小姐。 “是少施夫人。这边坐。” 而且都很热情。 现在众人都知道四皇子有意少施晚晴,如果少施晚晴真的被选为皇子妃,大刘氏就是皇子的岳母,水涨船高,少施家早晚有一天也会封侯授爵,到那时候这些人再想巴结,就晚了。 大刘氏知道这些人带着品阶的命妇都是想与她们家交好的聪明人,皇子为了的岳父家,也可能是国丈家,虽然暂时地位低了,但也只是暂时,等过了今晚…… 不用过今晚,一会宣旨之后他们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们受得起,于是就领这少施晚晴挨着承恩伯夫人坐在右一排中上的席位。 几人刚一落座,四周就有人夸着少施晚晴,还提到了她的衣着,说是得体大方。 大刘氏就和承恩伯夫人一起与众位妇人说笑。 首席这边正热闹着,左席上首突然传来一串冷笑,深怕别人听不见的样子,不是一声,是一串。 呵呵呵…… 屋子一瞬间安静下来,这谁啊?笑的这般,这般……讽刺。 屋内个命妇小姐全都看向声音方向。 就见定国公夫人小刘氏对她身旁的三品夫人道:“夫人听过凤凰和乌鸦的故事吗?” 三品夫人摇摇头:“我哪有国公夫人嘴巧,不知道什么凤凰和乌鸦的故事。” 小刘氏道:“就是很简单的故事,从前有两只母女乌鸦,明明知道自己是乌鸦,却非要插上凤凰的羽毛跟凤凰坐在一起用餐,这就是凤凰和乌鸦的故事。” 有开头,从前,却没有结尾。 难怪她说简单,简单的有些粗暴。 众人:“……”都看向少施氏母女,还用说吗,小刘氏说的就是这两只乌鸦。(未完待续。) 174 跟疯子争辩 大刘氏对这个庶妹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在外面是这样,现在是人前,还是这样,是更甚。 大刘氏左眼皮直跳,问道:“夫人指桑骂槐是在说谁?”连妹妹都不叫了。 小刘氏连遮掩都不遮掩,道:“我没有指桑骂槐,就是在说三姐母女呢。” 她倒是敢做敢当,大刘氏攥着拳头隐忍不发,憋的脸色通红。 少施晚晴咽不下这口气,越过母亲朝小刘氏一礼,道:“姨娘不喜欢我和母亲这可以理解,因为您是庶女,嫉妒母亲的嫡出身份,但现在是在宫里,姨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要摆出您的嫉妒之心,让众人耻笑吗?” 这话说的可真够不客气的。 小刘氏是定国公夫人,你管人家续弦不续弦,定国公三个字就是天大的尊贵,虽然许多夫人小姐都觉得小刘氏此举失态,也觉得少施晚晴说的对,可没人敢笑。 而且谁都知道小刘氏是庶出,是大刘氏的妹妹,也都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论出身。 众位夫人真怕小刘氏一个不高兴就把宴席砸了,身子都往后躲。 小刘氏自己倒是不气不愤的淡淡笑了,是嘲笑少施晚晴:“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要做皇子妃了?所以连长辈也敢顶撞?所以连最起码的妇德都没有了?” 小刘氏确实是长辈,是少施晚晴的亲姨母。 而且这种场合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确实不该插嘴。 众人虽然觉得她说小刘氏的话有理,但多少对她的行为存在鄙视。 大刘氏现在则不是责怪女儿多嘴,她更恨小刘氏。 虽然大家都认为少施晚晴是皇子妃,但毕竟还没有宣旨,小刘氏就这么刺啦啦的指出来,可真是让她们这当事人抬不起头。 她刚要发怒,这时见旁边的女儿不知是羞还是怒的,满脸通红,跃跃欲与争执。 她忙按住女儿的手,女儿还没定亲。被传出犯口舌的名声不好,尤其是要选妃的时候。 然后看着小刘氏道;“要说到妇德,国公夫人先看看自己吧,我们坐在这里并没有得罪你。是你出言不逊。而且选妃什么的事皇家大事,我们可不敢妄议。”提女儿解围。 小刘氏掩嘴大笑:“没有得罪我是真的,但我就是喜欢打抱不平,你们坐在这里就是对众位夫人的侮辱。” 还是巾帼英雄呢,但没有这么给人下不得台的。众位夫人无不汗颜。 小刘氏又道:“也不是我要妄议皇家大事,谁都知道今晚四皇子要选妃,也都知道少施小姐跟四皇子一起掉到冰窟窿里,身子都沾过了,她不嫁四皇子就嫁不出去了,好在四皇子是有担当的,虽然你们上赶着,他也不会嫌弃不负责任。总会收了。” 气都不喘又道:“而且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还遮掩什么?要不是你们自己也觉得可以做皇子妃,一个太医家属哪有脸坐到前排来?还说我是妄议。不是你们故意要显摆给人看吗?既然显摆了怎么又怕人说?我只是说出了你们的心里话而已,你们怎么还觉得羞耻了?” 一连串几个反问,问的旁观的人都觉得脸发烫。 知道是心里想的还往出说? 人家是那么想的,但没有说,你给点破了自然会觉得羞耻没面子。 命妇们看看四周,太妃和皇妃都没来,这里就小刘氏品阶最高,难怪她什么都敢说,因为没人能管得了她。 大刘氏骨节攥的发白。 少施晚晴看着众人都盯着她,脸都能滴出血来了。 大刘氏道:“我们是受众位夫人相邀才坐到这里来。我不跟你一样,好赖不知,不给别人留有余地。” 小刘氏看着众人道:“看见没?乌鸦坐到凤凰群里,还是乌鸦给凤凰面子呢。你们也真有脸。” 众人:“……”怎么连她们也骂上了? 大刘氏一听她在讽刺众位夫人,挑拨她与众位夫人直接的关系,这些夫人岂是好得罪的? 她恼羞成怒的瞪着小刘氏:“你不必讥讽各位夫人,你自己就是庶出的出身,说谁是乌鸦,你又哪里是凤凰?” 同时心道。也就是姨娘死了,刘家现在拿她没辙,还得当祖宗一样供着她,不然她敢嚣张? 小刘氏是最讨厌庶出二字,可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揭短,但她还是没有大怒,她好像看透了大刘氏所想一样,不冷不热的笑道:“三姐真的以为我是在讥讽你们?”嘴角一提带着不屑:“我是怕你们丢我的脸,姨娘死了,可别人还当我们是亲戚呢。” “只是投机取巧就跟四皇子沾了光,就以为会做皇子妃,就算是当上了皇子妃又怎么样?还没当上的时候就已经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很难想象若是真让你们当了皇子妃会是个怎样的光景,看着像暴发户进城,更像没见过世面的香的山野村夫。” 暴发户和山野村夫招谁惹谁了?有人如此想。 大刘氏怒不可遏:“你倒像个破落户,我看你是见到别人谈婚事就头脑发热要发疯。” 小刘氏心思被人看透也不恼,她就是看不惯刘家人或者刘家女人嫁得好又怎么样? 凭什么她好好的年纪要把她嫁给比她大十多岁的老头子? 就凭她是庶出? 可笑。 小刘氏笑的无比得意,一抬手:“先不用急,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恼了,我还没说完呢。”看向少施晚晴:“我是庶出的,可我现在是定国公的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又不是小。”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想要嫁给四皇子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要抱着四皇子跟你一起落水,如此没有羞耻之心,你凭什么穿这艳丽的红,你这才是姨娘做派吧?” 目光又变得跟沽货物一样:“你虽肌肤白皙,但气质并不高贵,配不起这红色,难道你不知道人要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吗?若是今晚四皇子不选你,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世人。” 众人的目光就全落在少施晚晴的衣服上,确实如小刘氏所说,并不得体。 夸她衣服好看的那几个夫人顿时红了脸。 少施晚晴再厚的脸皮也架不住这么让人数落,还是自己的姨母,顿时红了眼睛。 她也不能在此时一口咬定四皇子会选她,更不能想小刘氏一样的发疯撒泼,真是没脸又憋屈。 憋屈死了。 大刘氏护住女儿的脸,同时怒视小刘氏:“刘八,你到底想做什么?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你欺负一个晚辈,你还要不要脸?晚晴穿个红衣服又怎么了?她又不是庶出。” 真是拼命的相互揭短啊,庶出庶出的一口接一口的,就算她拆过的招,有人还是要努力的提醒大家她是庶出。 小刘氏瞪了一眼姐姐:“我就是因为要脸才提醒你们,凡事都有万一,别太高调。谁都知道你跟我有亲属关系,我怕到时候你们被人笑话又连累我。”然后看向众位夫人:“以后我跟这对母女不相熟,他们丢脸你们可别算上我,我们不是亲戚。” 你们是不是亲戚你说了也不算啊,那是血缘关系。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表态,大家就都知道他们以后不会是亲戚了。 这个国公夫人啊…… 真是…… 任性! 同时也有夫人觉得她不开眼,得罪了未来的皇子妃有什么好处? 但一想她就是皇子的舅母,得罪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有国公爷宠着呢,都要上天了,人家还生了国公爷得意的儿子,好像也不在意谁。 还是那句话,定国公三个字就代表着尊贵,所以小刘氏就能在任何地方横着走。 所以人家不在乎得罪任何人,也就不会烧热灶。 众位夫人再看向少施氏母女的目光就有些闪躲,好歹他们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妇人,你定国公夫人尊贵不烧,她们就要烧? 大刘氏和少施晚晴看殿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再也没有恭维的话了,也没人替她们解围。 气愤,为什么碰到这个疯子。 大刘氏和少施晚晴都仇恨的看着小刘氏。 小刘氏眼皮子一垂,用唇语对她们说了两个字:“俗气。” 大刘氏和少施晚晴更加气愤了。 大刘氏怒拍桌案:“你一定要让大家都不痛快吗?” 小刘氏心道,你们逼我当续弦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不痛快吗?淡淡一笑,还是唇语:“俗不可耐。” 她还转地下了。 大刘氏颤着嘴唇要说什么。 眼看又一场唇枪舌战又要到来,众位夫人小姐屏着呼吸拭目以待,这时内侍公公喊道:“太妃娘娘驾到。” 屋里的众人立马站起来,方才的不愉快好似一扫而光,伴随着一个年迈却尊贵的老夫人从外面被一众宫人簇拥而来,屋里众人纷纷跪下。 “太妃娘娘金安万福。” 呼声此起彼落。 太妃笑呵呵的坐到正中高位上:“都起来吧,难得过节,大家都别拘束着,起来吧,起来吧。” 众人又垂目站起。 之后太妃娘娘就开始点着名问谁来了谁没来,众女眷就笑着作答,好似都忘了方才刘家姐妹的争执。 当然也没有人不开眼的会去提。 但少施晚晴的气还没发出去呢,她看着对太妃长袖善舞的小刘氏,这个姨母不是不会说话,是没用的人她从不说好话。 就是算准了她没用吧? 她心里一狠,暗暗对小刘氏说,等着吧,等一会宣旨之后,等我做了皇子妃,等我坐上皇后,有得你后悔的。(未完待续。) 175 宫外的风景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御花园里,七八个公侯之家的小姐结伴从群芳阁溜出来,在腊梅树下谈花赏灯。 但大家目光都是看向湖心亭对岸男客那边的。 有个小姐道:“没看见郡主,这丫头是不是溜到哪里去跟人比武了?” 一听就是跟辅宛熟悉的人。 这些公候之家的小姐怎么会不认识辅宛大郡主呢? 但她们到此处来并不是找辅宛的,而是偷偷看她们的意中人。 今日来时,她们都被会家长告知四皇子不会选她们。 为何老早就断定了呢? 因为即使她们不明白,那些家长可不会糊涂,四皇子要当皇子,他们公侯之家多是行五出身,四皇子缺的是文臣助力,有翰林院那些儒者,国子监那些先生,科举出身那些辅臣在,根本不会有他们什么事。 还有四皇子跟少施晚晴的绯闻,谁会让自家的孩子去给人做小?皇子的小也不行,又不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当有人告诉你那条路是死胡同,正常人就不会再走了。 所以就算四皇子再高贵潇洒,这些小姐也都没了兴趣,没有四皇子,还有那么多王孙贵族的子弟呢? 几个人并不对四皇子有意,但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外出行走,总是喜欢关注异性的动向的。 那么问辅宛的,差不多就是对贤王世子有想法。 又一个道:“也没看见纪诗。” 纪诗是祭酒的孙女,可没有兄弟会来宫中赏灯。 众位小姐:“……”这个是真的找人,喜欢谁就不知道了。 有人问道:“你跟她相熟?” 那位小姐立即摇头,她不过是想起纪诗也是皇子妃的人选,怎么没看到呢? 几位小姐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时问辅宛的那位小姐的丫鬟小跑着过来了。 小丫鬟偷偷在她家小姐耳边低语几句。 那小姐眉心一蹙,然后点头笑了笑。 等丫鬟说完,她抬头看着都在用眼睛询问她的众位姐妹,道:“郡主出宫去了。” 以辅宛郡主的性格。绝不会在十五的日子不赏灯,可她却出宫了,那就是不赏宫灯赏城灯。 可能让辅宛郡主找借口出宫的缘由只有一个人,薛世攀。 十五是什么样的日子?女孩子哪个不想跟心爱的人见一面。 对薛世攀有意的那位小姐就准备好了,薛世攀在宫外。 不紧不慢的。那小姐又道:“风世子也走了。” 风少羽无缘无故的干嘛不在宫中赏灯?外面有人? 有两个小姐已做好离开的打算。 又一人问她:“那照世子呢?你打听了这么多人,你自己的……”揶揄一笑。 那小姐也不羞涩,挑眉将手背到身后:“反正候昌明是不见了。” 候昌明不见了就会跟着韩东宝,杨云飞,当然也会有贤王世子一起。 又有三位小姐想好了离开的借口。 几位小姐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消息打听到了,就结伴散去。 唯有一个站在树下不动,还望着湖心亭的方向,帮大家打探消息的那个小姐回头问道:“你站那干什么?” 一看脸明白了,她是中意兰君垣的。这个日子谁都可能找借口出宫,唯有做侍卫的兰君垣不行。 两位小姐相视一笑,随即各自寻找自己的方向。 这边少女们偷偷追寻自己意中人的踪影,那边自然也有少男们怦然心动。这样宫里找借口出宫的孩子一会多一个,一会多一个。 不过还好,毕竟动静都很小,他们的家长才是主角,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宫里的公子小姐越来也少。 有地方少,就会有地方多,物质守恒。 宫外的街道花灯璀璨繁多。而看灯的百姓呢?比花灯不知道多上几十倍,人常言,百姓如星,多到数不清。 到哪都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林孝珏带着陵南和周四好不容易挤进了聚仙楼,聚仙楼里此时也是热闹的聚集地之一,因为有人想看灯,有人会借着热闹约上朋友喝酒。 所以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了。 好在她们在二楼有预定房间,陵南直接找掌柜的报了辅宛的包间。 小二现在也没空,陵南也就不难为她。和周四扶着她们家小姐上楼。 林孝珏这边走上二楼的回廊,一处包间里的帘子就响了,一个穿着淡粉色直裰的少年从净房解手回来,进到自己的包间里。 他一落座便道:“我在回廊上看见一个小瘸子,你们猜她是谁?”那个她说的很促狭,一听就是女性。 几个少年纷纷摇头,席正中的薛世攀抬起头来:“是谁?” 那少年道:“十三你应该会认得,就是救活许先生的那位周家医女,我看她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不知来这里是约会谁。” 这十五的日子,一个人独自出门,不是约会是干什么?当然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可能是约会闺中密友,但一个名声不好的医女呢? 在座公子无不哄笑,有人道:“周小姐医术是好,就是这行为……” 他还没说完,薛世攀已放下筷子,问那个粉衣少年:“她就一个人?连个丫鬟都不在身边吗?” “有两个丫鬟,一个是小孩。” 不过丫鬟也不算人,反正不重要嘛。 薛世攀听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众位公子都不解的喊着他:“十三你干什么去?” 那粉衣少年道:“好不容易大家出来吃顿饭,过了今天又要备考,你不是要临阵逃跑吧?” 薛世攀已走到门口,回头朝大家笑了笑:“去我解手。” 大家虚惊一场,还以为他去找那医女的,就都摆着手道:“快去快回。” 薛世攀转过身一沉脸,掀着帘子出去了。 他到回廊放眼一望,就见尽头有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往富贵居的包房中进,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同时低声喊道:“林孝珏。” 林孝珏听着呼声就知道不是跟她亲近的人,亲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不喜欢姓林,她看都没看薛世攀一眼,迈步就往包间里进,倒是两个丫鬟回了一下头。 但谁都没说话。 被无视的薛世攀:“……”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76 她为什么不理你?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薛世攀在林孝珏没真正关门之前将她拉住了:“你装作不认识我?我是薛世攀。”整个人挡在门口,一副林孝珏不给他交代他就谁都不放行的模样。 林孝珏:“……” 陵南上前一步道:“这里是食肆,薛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薛世攀被她说的有些不在自,看看左右,没有什么人。 他道:“我跟你们家小姐说话。” 陵南怒意上脸,这时被林孝珏叫到身后。 “你要跟我说什么?”林孝珏看向薛世攀:“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再相见,互不相识。”又看看左右:“你可能觉得两边没人,但其实有人多人都在包间里探头探脑,你若就此执意下去,我敢肯定,不一会的功夫,就会有人议论你我的关系,你是男子不怕人诟病,我却不想为了你再担什么不知廉耻的名声,所以……”一顿:“你还是走吧。” 你是男子不怕人诟病,我却不想为了你。 不想为了你。 不想为了你。 她不想为了他,真狠。 薛世攀看着面前女子坚定无情的眼神,嘴角一提,不屑道:“我也怕别人诟病。”“那你就让开啊?”陵南不懂,既然相互看着不顺眼,他为何还要找茬? 薛世攀哼道:“我不让开是看不惯她的行为,明明认得我,却装作不认识,你装作不认识就能把认得我的事实抹掉了吗?在无锡,在江西,在老师的灵堂里,你们忘掉吗?” 这些地方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回忆,林孝珏听他一声比一声高。心里怪怪的,他们在这些地方并没有做了什么难以忘记的事情啊。 她无奈道:“我能,我本来就不记得。” 她本来就不记得。 薛世攀心里再次受到暴击,他怒视着林孝珏:“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没有心。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呢?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是想看看你,我是知道你跟辅宛会来这才跟他们一起来的,不然我在备考你知不知道?”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林孝珏心道我艹。他做了什么事?她又到底要记得什么?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道:“十三公子,我们真的不应该在这里争执,被人看了不好看。” “你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薛世攀笑的有些轻蔑:“你不是什么都不在意吗?别人说你是三姑六婆,跟许多公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在意吗?” 林孝珏是真的拿这个薛世攀无法了,她道:“是,我不介意,那你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薛世攀见她服软,神情缓和了不少。道:“只要你再不假装不认识我,我就放你进去。” 林孝珏摇头:“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薛世攀怒极而撒泼,伸着两手挡住门:“那我就不放你进去,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跟我薛世攀有说不清的纠葛。” 林孝珏偏头看他,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让人传他们俩的桃色绯闻,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陵南已经气到头顶冒烟,她侧出脑袋道:“你这样陷害我们家小姐,你自己不是也深陷其中。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思路跟别人不一样呢? 薛世攀不去看丫鬟,笑着看着林孝珏,低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不闻不问?虽然我在备考,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现在有跟四皇子好上了?我告诉你,他们都不行。” 行不行的为何要他来管? 难道他行? 可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林孝珏真是被这个人搞糊涂了。 她想了想道:“那我对薛公子也有所了解,您是订了亲的人,这么纠缠我到底是做什么?您是看上我了?可您不是说没有吗?” 薛世攀一愣,随即怒不可遏抓住林孝珏的手腕:“谁告诉你的我订了亲?”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他:“用人特意告诉我吗?”他是万众瞩目的薛氏子弟,一举一动都是人们争相议论的话题。何况他又相貌出众学问优秀,定没定亲早就有人议论,只是不知道谁家小姐而已,其他的还用特意问,特意说吗? 薛世攀看着对方没什么感情的目光渐渐松开自己的手,他道:“听闻我定亲了,你有没有一点难过?” 林孝珏三人:“……” 陵南道:“薛公子,我们家小姐还没定亲呢,你胡说什么呢?为何要对你难过。” 林孝珏这次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薛世攀呵呵一笑:“好,你不难过。”然后拂袖就走。 三个人见他终于走了,都送了一口气,刚要进包间,这时一个黑影又蹿回来了:“你不难过,你会后悔的。” 接着再次拂袖而去。 “……”林孝珏主仆三人望着他的背影怕他再次回来,见他下了楼知道不会回来了,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样主仆三人进了包间,并没有看见,当她们转身之际,在隔壁牡丹亭的包间里,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悄悄追着薛世攀下了楼。 薛世攀置走出聚仙楼,立即就置身于人海之中了,头上满街都是吊起的花灯,他望着那些眼花缭乱的颜色渐渐眼神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为林孝珏做了那么多她却一点也不感激,春闱啊,三年一次,如果考不上还有再等三年,三年之后还是三年,三次未中就再也不许考试了。 他在争分夺秒,可他仍然愿意抽出一个晚上特意来见她,可最后怎么样? 那个人装作不认得他,哪怕她轻轻一笑叫声薛公子也行啊。 那却是不认识,不认识。 “十三公子。”正当他要离去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离着非常进。 薛世攀一回头见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身上穿的是绸缎袄,茶色长裙,虽然都是讲究的东西,但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他蹙眉看着来人:“你找我?” 那丫鬟点头道:“公子想不想知道林小姐为何要与公子划清界限?” 真的是有原因的。他就知道不是无缘无故。 薛世攀双手激动的抓住丫鬟的肩膀:“是兰君垣,一定是那个小人告诉他不要与我来我的,对不对?” 丫鬟眼神有些迷茫,她看着薛世攀小心翼翼道:“是因为辅宛郡主啊。” 薛世攀一愣:“怎么会是辅宛?辅宛不让她理我?”也有这个可能,辅宛一直对他虎视眈眈。 丫鬟摇头:“不是郡主告诉的。但与郡主有关,公子您想啊,林小姐想巴结郡主,可郡主又喜欢您,她知道了自然要忍痛割爱,不能跟您走的太近,不然郡主知道了还会跟她好吗?” 薛世攀恍然道:“原来是辅宛。” 丫鬟点点头:“就是郡主,公子您若真想让林小姐回心转意,恐怕要去劝服郡主才行。” 劝?他凭什么劝她?他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薛世攀看着丫鬟一咬牙,忽然他又眯起眼睛:“你就主子是谁?谁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 小丫鬟打掉他的手转身就跑进人群中去了。 身边的人接踵摩肩。薛世攀一个不留神,人海中已再没有丫鬟的影子了,好像她从来没来过,就这样消失了。 薛世攀眉心一蹙:“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呢?” 先不管了,等辅宛来问个清楚。 再说那消失了的小丫鬟,她在人海中转了个圈,再回到聚仙楼的时候看薛世攀还在呢,不过他没有再正门口,而是在大门左边小二迎客的地方站着,好像在等人。 她趁其不备悄悄溜进楼里。然后到了二楼牡丹亭。 “小姐。”她一进门就急忙走到桌前的位置行礼。 方颜夕坐在她对面,问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丫鬟道:“奴婢跟十三公子说了,十三公子正在门口等郡主,想必一会郡主来。一场好戏就会上演了。” 方颜夕笑了笑:“薛世攀最讨厌女人粘着他,一会他一定会去找辅宛麻烦,辅宛要是知道他是因为林孝珏才找自己麻烦的,不知道她跟林孝珏的感情还能不能好了。” 丫鬟道:“可若是让郡主知道是咱们在中间挫坏的,会不会找小姐您的麻烦啊?” 方颜夕手掐着自己的腿,咬牙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怕什么麻烦。辅宛她见死不救,说什么都要信那个结巴是好人,她们不是要好吗?我看有薛世攀在中间,她们的友谊到底能存在多久。” 丫鬟笑着道了一声是,然后问道:“那接下来小姐还要去见林小姐吗?”她们这时候来聚仙楼,还在她们家小姐腿脚不好的时候,可不光是来给辅宛颜色的,还有治腿。 方颜夕点头道:“自然。”说着递给丫鬟一个纸条:“上面是表哥的字迹,你让人交给小结巴,她就会来见我。” 丫鬟接过纸条道:“可她会答应给小姐医治吗?”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方颜夕严声厉色质问丫鬟,真是,看她腿不能动了,这些丫鬟也多事起来。 下一刻她压下火气道:“我有她想知道事,不答应我,这世上就再没有人告诉她真相了,她会答应的,你就去办你的事吧。” 丫鬟缩着头弯腰退了下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77 未婚夫与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林孝珏收到了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到牡丹亭相见,内容比较暧昧,落款兰君垣。 陵南看了笑道:“这兰公子也真是的,就在隔壁怎么还要小姐过去呢?他是怕一会郡主来了不方便吗?” 做什么事福宛在会不方便? 林孝珏笑着问周四:“你觉得兰公子是为什么?” 小周四眼睛滴溜溜着:“小姐,我觉得这个兰公子有问题,兰公子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赏灯?“ “而且如果他在隔壁的话,看见小姐应该马上会过来,就算是想避开郡主,现在郡主也没在,除非他现在不能见人,不能见人他是怎么来到这的?很让人疑惑啊。” 林孝珏指着周四看着陵南:“你看她平时不言不语,心眼好多。”是笑呵呵说的。 虽然知道是在夸自己,但小周四还是觉得小姐夸人有些特别。 好像说的她很奸诈,她不好意思的抽抽嘴角。 陵南道:“好像是比我心眼多?”然后摸摸小周四的头。 林孝珏点点头,将纸条靠近桌上的烛火,纸条胡落下就引燃了。 陵南不解的看着她:“小姐……” 林孝珏坐回到椅子上:“这不是兰公子写的,虽然字迹很像,但还是骗不了我。”她跟兰君垣通信有暗号,会在纸上点黑点,这个谁都不知道。 陵南诧异的看周四一眼,然后坐到小姐身边:“那是谁冒充兰公子呢?” 小周四也坐到另一边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道:“人说字如其人,这个不是说字写得好人就长得好,字写得丑人就长得丑,而是说个性,当你在气愤之时。下笔一定很用力书写很快,当你心平气和时笔迹就会很注意轻重,男人和女人的力度也不一样,兰公子腕力重。即便他自己不注意,他的字也跟方才的不同,方才那个是女人写的。” 两个丫鬟努力的瞪着眼睛:“这么神奇?看字还能看出男女?” 好的大夫能通过自己判断人的寿命,只分男女小菜一碟了,林孝珏道:“这个女人既然认识兰公子的字迹。应该是跟兰公子很熟悉的人。” 陵南心里一撇,她就没看好这个兰君垣,果真有别的女人。 陵南道:“兰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人?小姐今后不理他。” 林孝珏:“……” “熟悉他的女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女人啊。” 周四捂着嘴看着陵南乐。 陵南瞪她一眼,然后看向小姐:“那小姐能猜到是谁吗?她为何要冒充兰公子。” 林孝珏笑道:“猜这个干什么?想引我去,一定是有事呗,她有事我又没有,我不急,你想知道的话,就去添壶茶来。咱们慢慢等。” 慢慢等……就是不过去。 了陵南想知道到底是谁约她们家小姐呢。 不知道她们家小姐猴精着吗?好歹用点高明的手段啊,冒充兰君垣这个跟她很熟悉的人干嘛?一下子就会被拆穿嘛。 她道;“希望这个人快点来。”就站起来去要茶水了。 楼下薛世攀也在想,福宛怎么还不来? 天空渐渐飘起雪片来,满街的花灯与雪花交相辉映,白雪映着五光十色,花灯拢这晶莹的霓裳羽衣,天地一片像书里的仙境一般,街上的人们更加沸腾了。 拍着手感叹赞美声此起彼伏。 薛世攀往拳头里吹着哈气,更加看不见远处的状况了,这么个等法。他不得冻死? 小厮还不知道他出来了,一定没到处找他。 正想着回头看,就见两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从聚贤楼右边走过来。 “还真的是薛公子,您也出来赏灯了?” 两个身影都到他跟前微微施礼。为首的穿着灰兔毛披风的女子问道。 “纪小姐?”薛世攀微微一愣,再看她身后的女子,那女子小鹅蛋脸,肌肤细腻如脂,眼睛如清水一样清澈,樱桃大小的嘴圆嘟嘟的有些可爱。是个很标志的美人。 这人是谁?没见过。 但看见是纪诗领来的人,薛世攀心中有个十分不好的念头,这个人恐怕是他的未婚妻子董明珠。 果真二人行过礼后,董明珠看似无意但很认真的介绍着:“这位是我的表妹,山西来的,姓董明珠。” 又给董明珠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薛世攀薛公子了。” 董明珠看见未婚夫婿小脸有些炙热,她再次屈膝行礼:“薛家哥哥好。” 薛世攀:“……” 谁是他薛家哥哥。 同时又想,纪诗和董明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啊!一定是打听了他的行迹,然后在这里制造偶遇呢。 他想着林孝珏方才对他的态度,就是因为他订了亲她才要跟他划清界限的。 什么董明珠啊福宛啊,这些人为什么要缠着他? 不知道这样很妨碍他的生活吗?还会让林孝珏误会他。 不行一定要让这不知廉耻的女人尝点苦头,不然她们会没完没了。 薛世攀回礼道:“这里人挤人的,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纪诗知道薛家规矩多,怕薛世攀觉得她们两个人出来是不成体统,道:“我与表妹在天仙楼定了位置,是跟别的姐妹约好的,都知道这条街的灯最好看了。” 天仙楼就在聚贤楼隔壁。 薛世攀心中一撇,借口,明明就是来缠着他的。 他看向纪诗,突然眉心一蹙:“今日你没进宫赏灯吗?” 四皇子选妃,纪家小姐是大热人选,纪诗怎么会跟她的表妹出现在这里? 纪诗很无所谓的道:“傍晚的时候不太舒服,现在好了些,就让表妹陪我出来走走。” 薛世攀心里就明白了,虽然四皇子那边有意结亲纪家,这纪家恐怕是不想跟皇家沾亲,毕竟还有个立嫡的事跟着呢。 祭酒大人风骨颇高,向来是不想参与这件事。 不然谁能病的这么是时候?要进宫的时候病了,过了时辰,又好了? 但薛世攀并不太关心别人的事,他首先想的是如何把董明珠这门亲事退了。 这时正好聚贤楼里走出一个蓝衣公子,他在柜台前就喊:“十三,你在门口干什么呢?” 他久出未归,同行的友人出来找他了。 薛世攀看着这个人心中一动,他对纪诗和董明珠道:“二位小姐稍等,我去跟庆公子说句话。”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78 谈一笔交易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纪诗和董明珠虽然不是特意来寻找薛世攀的,但能遇见最好,董明珠也确实有心思想多跟薛世攀接触一会,毕竟他是她的未婚夫,她们的婚事已经定在五月份,就等着薛世攀春闱结果呢。 可这个人到底如何她一无所知。 二人见他如此友好,既然让她们等一下,就等一下吧,都笑着行礼:“您请。” 这样薛世攀就进去把友人拉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那友人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薛世攀道:“你帮我一个忙,十万火急。” 薛十三公子请人帮忙?罕见罕见,有些人求你不是麻烦,是看得起你,好事呢。 那友人忙不迭的道:“咱们之间还说什么帮忙?有事您说。” 薛世攀在她耳边小声道:“一会福宛来了,你让她到天仙楼找我。” 友人面上一惊,薛世攀何时跟郡主如此亲近了?难道不是外面所说的,二人是两情相悦,不是福宛上赶着薛世攀。 随即友人就换上荣幸之至的表情,道:“一会郡主会到这里来吧?那我在门口等她。” 薛世攀点头:“千万让他去找我,我现在跟两个朋友去聚一下,一会再来陪诸位公子。” 友人跟他商量好,就一起出了聚贤楼。 又道门口,薛世攀对纪诗道:“你们在天仙楼那一间?我听说那里的灯谜甚是有趣,也想见识一下。” 十五的日子,每个店铺都会出一些灯谜让客人猜。 天仙楼的灯谜跟聚贤楼的灯谜比,应该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纪诗回头看一眼表妹,带些揶揄,那意思不言而喻。 董明珠的笑脸更加红润了,她也没想到薛世攀会如此热情。这意思和明显,就是要跟她们一起过十五了。 她羞涩的低下头。 薛世攀二人小动作心里其实厌恶的无比,他最烦这样扭扭捏捏的女人了,但还是装作很和气的样子道:“纪小姐请。明珠妹妹请。” 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纪诗和董明珠也不想拒绝他,二人相让一句:“薛公子请。” 三人一同去了天仙楼方向。 巧不巧的,这时福宛正正喘吁吁从人群总挤到聚仙楼的门口。 她刚要进楼,就被薛世攀的友人挡住了:“郡主。” 这个人也是京城比较有名气的贵族公子,福宛认得。秀眉竖起:“干什么拦我的路?” 知道福宛是炮仗,一点就着的性格,友人忙摆手:“不是拦郡主的路,是十三让我在这等你。” 福宛面带疑惑:“薛世攀?”这人跟薛世攀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福宛随即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为什么让你在这等我?你不是骗我的吧?” “我哪里敢骗郡主?”那人神色认真,他是真不敢,他指着天仙楼的门口:“那不在那呢吗?有两位小姐约他,不然他自己就等你了。” 福宛果真看见薛世攀在两位妙龄少女身后行走,好似心不在焉一般,不时看看左右。 她回头看向那友人。举起拳头:“敢骗我你知道下场。” 那人拱手告饶:“因为知道下场所以一定不是骗郡主的。” 福宛没等他说完这一句就跑过去追薛世攀了。 林孝珏还是没等到福宛,但给她写字条的人已经现身了。 方颜夕在包间里等不及,就让人抬着去敲林孝珏的包间门。 陵南开门见是她,先是一怔,然后想到小姐说写字的人是跟兰君垣想熟悉的女人,方颜夕刚好是兰君垣的表妹,字迹相熟正常不过,当即就了然了。 就是她。 陵南笑道:“这位不是方小姐吗,您有何事?” 方颜夕绷着一张脸:“你们家小姐好大的架子。” 陵南摊摊手:“我们家小姐架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方颜夕心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便让陵南让开:“我有笔交易要找她谈。” 陵南道:“这个奴婢可不能做主,你想见小姐,得先请示一下。” 方颜夕本来已经等的很焦躁了,怒道:“我见贵妃也没这么多规矩。” 陵南呵呵笑了:“那是因为贵妃是方小姐的姑姑。要是我们家孝珏是你姑姑,你见了也不费劲,要不你叫声姑姑,我去问问小姐答不答应。” 方颜夕:“你……”什么时候小结巴的丫鬟都这么伶牙俐齿的。 但她今日是有求于人,压下火气道:“快去通报,否则耽误了大事你赔不起。” 陵南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真假,思考一吸不跟她斗嘴,退到屏风后的席位处去向自家小姐轻视:“是方颜夕,说是找小姐有大事。” 林孝珏想了想,她的大事就只有腿了,道:“见也行,让她拿二十两银子当口水钱,不然本小姐不想跟她说话。” 陵南领命哎了一声,回到门口将林孝珏的意思转达个方颜夕。 方颜夕气的银牙都要咬掉了:“她要穷疯了?说个话我还给她二十两银子?” 陵南爱理不理的挡着门口,道:“积少成多嘛,我们家小姐是正经过日子人。” 就是掉钱眼里了好吧,跟过日子有个屁关系。 方颜夕懒得跟一个丫鬟费唇舌,让下人拿出银子,然后就要让地上摔。 “哎……”陵南叫住她:“你要是敢扔,我就敢不捡。” 她不捡林孝珏就不会见她。 方颜夕不明白,为什么她都用了兰君垣的名义林孝珏还不上当,她根本就不重视表哥,她下了这样的结论,忍着怒意将银子塞到陵南手里。 陵南接过来掂一掂,又张嘴咬了咬。 “……”方颜夕怒不可遏:“我方家人不会拿掺假的银子用。” “那可不一定。”陵南将银子放到荷包里挂在腰上,这才放方颜夕过去。 几人绕过屏风进到用餐的席位前。 桌子上什么菜肴都没有,只摆了两壶茶水。 林孝珏坐在靠窗背门的位置端着茶碗,正抬头看着她们,她身侧还坐了一个小丫鬟。 方颜夕的下人将她放在林孝珏的对面,然后默默立到墙边。 方颜夕盯着林孝珏道:“你好大的排场,要本小姐来见你。”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79 兰君垣的情史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林孝珏并没有因为有外人入座就让周四起来,周四显然也没有这种觉悟,三人坐在一桌,林孝珏笑道:“你放屁呢?是你要见我,不是我想见你。”点着桌子:“都吃什么长大的,脑子好像理不清事。” 那个都字让方颜夕觉得不止是在说她,好像别人的火气她也发泄在她身上了。 她绑着脸道:“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你不要骂人,我是方家小姐,听不得你那些污言秽语。” 林孝珏眼睛往上翻,不想听她还故意来惹她?如果她让她滚出去她一定不会滚,还只会在这里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这种人正常她是不会理睬的,但她也挺好奇她说什么事的,多半是跟兰君垣有关。 所以就忍了。 又一想她可能就是想让自己生气。 静下心道:“你找我何事?我看着你犯恶心,快说吧。” 方颜夕道:“我也不想见你,那你就把我的腿治好,这样我们就相看两不厌。” 陵南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上前一步看着方颜夕:“我家小姐欠你的?为何要给你治好?” 方颜夕抬眼怒视着她:“因为她不想见到我,如果不治好我,我就天天来见她。” “……”突然发现这大家闺秀比她家小姐脸皮厚多了,她竟然无言以对。 林孝珏想的却是上一世的方颜夕,那时候的方颜夕任何时候都随和温柔的样子,不争不执,满城的人也都赞誉她,跟她也没有什么过节。 若不是方家跟他们周家不对付,她可能都会跟那个人做朋友。 这一世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胡搅蛮缠了呢? 林孝珏让陵南站在一旁,道:“我不会给你医治的,你想缠着我也行,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最好不要轻易尝试惹毛我,免得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让方颜夕一愣,她不是不知道她阴险狡诈狠毒,就是面对这样一个山野村姑。她根本做不成低三下四的样子。 心又想,自己是美玉,不跟她破瓦一般见识。 强压着怒火挤出一抹冷笑:“你医治我,少不得你的好处。” 说出这句话又有些后悔,本以为林孝珏会反唇相讥。 林孝珏却带着思考的意味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好处?” “若是全说了你都知道怎么会给我医治?你得先给我一直好了我才说。” 林孝珏无奈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说就算了,我是不可能先给你医治的,但我说话向来算话,若你的条件有价值,我不会反悔。”又低头去看她桌下的双腿:“不能动很痛苦吧?不光是身体上看着不美观,别人骂你,打你,你想追都追不上,最重要的。想干什么都不能动,丫鬟稍有一点怠慢就会尿裤子,狼狈至极又苦不堪言。” 这些是方颜夕最大的痛。 方颜夕红了眼眶:“你既然知道痛苦,为什么要害我?” 如果不是她先害人在先,她又为何去害人? 道理是说给懂的人听得,这位方小姐,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只需她去陷害别人,不许自己吃亏。【ㄨ】 林孝珏道:“最痛苦的还在后面,等你真的毫无用处。年纪过大,没有夫家,娘家又没有亲生父母,等嫂子过门。丫鬟就不是不经意怠慢了,所有人都会给你脸色,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是最痛苦的。” 方颜夕吓白了脸:“你胡说,我伯父不会这样看着我受苦的。” “呵呵。”林孝珏冷笑道:“他会死的,肯定没你活得长。” 方颜夕无助的想着以后。是啊,大哥不如大伯那么疼她,嫂子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样了,她只是个孤女。 嫁人也不行的,万一嫁给坏心眼的人,更会欺负她。 她哭道:“你不要吓唬我。” 林孝珏笑了笑:“我没有吓唬你,只有我能让你重新站起来,所以你还要跟我讲条件吗?” 方颜夕一愣,是啊,她现在是有求于人,还哪有资格讲条件? 她憋着嘴道:“表哥喜欢的人是云溪公主,他靠近你不过是因为你跟公主长得有些相像罢了。” 陵南刚想着她家小姐好本事,三言两语就把方颜夕说的没了斗志,可一听这话,方才那点胜利的骄傲感一点都没有了。 兰君垣竟然拿她们家小姐当替身?那个云溪公主是什么鬼? 林孝珏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云溪公主是皇上的二公主,驸马是承恩伯的三公子。 上一世公主夫妻就不和睦,三公子年轻早逝,算一算快到时间了,后来丧夫的云溪公主好像真的跟兰君垣有过一段绯闻,但都是她上一世的前一辈,具体事情她都没有打听过,就是有人提起公主会说到被斩首的兰君垣,真不知道他们的过往。 但上一世她进宫的时候云溪公主还活着,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且入了皇庙做了姑子。 方颜夕见林孝珏主仆都是一脸寒霜,心中无不得意,继续道:“我姐姐的死,就是因为知道了表哥跟云溪公主的事,姐姐一直以为自己是表哥的心尖,不曾想表哥会变心,又因为云溪公主的刁难,所以伤心至极,在成亲之日自缢,也是为了给表哥一个教训。” 世上是有这样天真较真的女子的,觉得自己死了,那些对不起她的人就会后悔。 方颜夕又道:“你也知道京城的人都说姑母苛刻,不让表哥再娶,如果你是姑母,侄女被儿子如此糟践死,你会不会让你的儿子为侄女守孝呢?姑母是表哥的亲生母亲不假,但她同时也是方家的女儿。” “最主要也可能是给云溪公主看。” 方家人狂傲,不把皇族放在眼里实属正常,方颜夕说兰夫人是在跟公主劲真这也是兰夫人能做出的事情。 林孝珏舔舔嘴唇。 方颜夕无奈笑了一声:“不妨再告诉你,姑母很霸道,她最疼姐姐,所以姐姐在方家的地位比任何女子都要高,因为伯父很宠爱妹妹。”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自小被姐姐欺负,每次被抢了东西都是表哥赔给我,那时候的表哥对人很好。” 方颜夕想到儿时美丽的回忆脸更加艳丽了。 “可如果表哥对我好被姐姐发现了,姐姐就会告诉家人和姑姑,姑姑知道会就打表哥一顿,表哥为了我挨过很多打,他身上有很多伤疤,不信你可以看看。” 在给兰君垣缝合的时候林孝珏看过,她没出声。 陵南攥紧了拳头,因为方颜夕那句表哥为了我,这丫头对兰君垣快要恨之入骨了。 方颜夕继续道:“所以自小我就重视表哥,希望他也能花点心思在我身上。”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兰君垣小时候对方颜夕好,方颜夕回他以真情也是应该,林孝珏想到了前一世,前一世的方颜夕之所以没有变成一个令她厌恶的女人可能是因为前一世她跟兰君垣没有任何瓜葛吧,不碍着自己,人就不愿意去找别人麻烦了。 后来的方颜夕生活平淡,不跟任何人争执可能是因为兰君垣死了,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看来她是真的喜欢兰君垣。 林孝珏点点头。 方颜夕又道:“可表哥非常恨我们方家的,还有姑母的压制,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是不能喜欢我而已。”说着昂头无惧的看着林孝珏:“当然,也可能是他还忘不了云溪公主。” 始终没有提林孝珏。 陵南小声在林孝珏身后道:“小姐,咱们以后不理这个伪君子。” 周四看看她没说话。 林孝珏沉吟一下问方颜夕:“你说完了?” 方颜夕道:“没有我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真相,表哥是忘不了云溪公主才会喜欢跟你在一起,因为你跟公主长得相像,这么独门的消息,让你治好我的腿,不为过吧?” 这消息如果是真的,确实不为过,林孝珏如此想。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80 指路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一个人真心要骗你,你是分不清真假的,这叫当局者迷,所以如果方颜夕说的是真的,林孝珏就真会有种上当的感觉。 方颜夕告诉她真相,她会很感激,真会治好她的腿。 可话说回来,一个人花费那么多心思来骗你,骗你的心就一定是真的。 林孝珏道:“所以方小姐告诉我这么多,是想让我给你治好腿,顺便再让我跟兰公子绝交?” 方颜夕听了脸色一白,下一刻冷笑一声:“你真可怜,非要等到别人明确的告诉你你被骗了才会知道后悔吗?” 林孝珏心中一疼,上一世跟朱高燧,她也是再见朱高燧才打开心结的。 其实之前她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朱高燧要那么对她,她嫁给他,心里就只有他,没有想到他会纵容少施晚晴害死她。 她甚至想过要报仇。 但再见朱高燧她想通了,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爱错了人是自己瞎,那就张开眼睛从新去爱人。 因为相爱过,所以不去撕扯过去的事,又因为真爱过,所以再也不会原谅。 做到不怨恨,不下贱。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事。 灭门之仇跟爱情无关,上位者都会清理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等她有朝一日得势了,也是如此,所以那个是另算的。 那么会有那么一天吗?兰君垣笑着对她说,对不起,我接近你是因为你很像我喜欢的一个人,现在她自由了,我午夜梦回想念的还说她,对不起。 会是这样吗? 会有这么一天? 说实话。面对感情,林孝珏还是挺害怕的,因为别的事她很在行,但感情。她分不清真假。 她舔舔嘴唇道:“那会去确认这件事的,如果是真的,我就会你医治的,感谢你让我知道真相。” 可方颜夕等不及她去确认了。 方颜夕手激动的抓住桌子:“你去找谁确认?我姑母?还是我表哥?” 她又道:“当年姐姐的死牵扯到公主,现在公主已嫁为人妇。你觉得当年的事还会有人敢提及吗?其实皇上也很喜欢我表哥,如果不是姑母从中作梗表哥现在就是驸马都尉,但是硬生生让姑母拆散了,所以皇上用表哥,但不重要表哥,还故意打压兰家,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林孝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哼道:“你不是向来说话算数的吗?治好我的腿,你才不算食言,难道为了表哥,你就要放弃你做人的信条?还是我的这个消息点不醒你。你跟别的女孩都一样,也是那么天真,只是在故作老成,还是相信男人的话?” 林孝珏被说的狠狠的吐了一口气,脸却还是绑着放不下。 小周四偷偷拉她的衣角:“小姐,还是问问兰公子再说吧。” 这时陵南也觉得很难过,她心里当然不希望小姐被骗,但她又不能不怀疑兰君垣的为人。 二十多岁的男人,结过婚,还有过别的感情。这么复杂的人,要是想骗她们家耿直的小姐还不是一个来一个来的? 她也欲言又止。 方颜夕看着林孝珏催促道:“怎么?难道你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是我看错了你。” “别吵。”林孝珏突然呵斥一声,她抬眼看向方颜夕:“你如果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方颜夕很坦然的回视她:“这些事是我亲身经历的。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对表哥,她喜欢公主,喜欢你,我比任何人都心痛,我甚至还羡慕你。若是因为有一点像公主就能得到表哥的垂怜,哪怕是别人的替代品我也愿意。”说到这她眼眶都湿了:“可是,我连替代品都不是。” 连替代品都不是,喜欢一个人卑微道他不爱你,只要在你身边都是幸福的。 林孝珏笑不出来,她点点头:“好,我告诉你,你的身体是中了毒,非我之力能治好的,往西南走,西南苗疆唐氏,善于用毒更善于解毒,你快去找她们吧。” 方颜夕拍案道:“你什么意思?你治不好?” 林小姐点头:“但我告诉你怎么治了。” 方颜夕抬袖将桌上的茶碗拂在地上,啪的一声:“我告诉你那么多事,你告诉我你治不好我?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有你治不好的?”气到头顶冒烟,她眼珠都瞪得通红,喊道:“而且这不是你给我下的毒吗?” 林孝珏很平静的笑了笑:“是啊。”叹了口气:“是我给你下的毒,你那么侮辱我,侮辱我的家人,你想我怎么会饶了你,一般的毒我怎么会下给你,所以我下的是无法解的毒,京城没人能解,我也解不了,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大夫而已,这世上也没有神仙。所以只有用毒之人才能解毒。” 方颜夕彻底无语,只是愤怒的瞪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半年,如果半年之内你解不了这个毒,你的腿就会彻底废掉,就会可惜这张脸了,然后你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是个没有腿的怪物,所以半年之内你最后往西南出发,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你……”方颜夕指着林孝珏,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她身后的下人焦急的叫了声小姐。 方颜夕回头吼道:“还看着干什么?回家,跟伯父说,我们明日就启程。” 下人们不敢怠慢,忙太这她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陵南蹲到目光有些呆滞的自家小姐眼前:“小姐,你是不是很难过?”她擦擦自己的眼泪。 又道:“小姐,别难过,好在您也没吃什么亏,世上有那么多公子,咱们不差他一个死了娘子的负心汉。” 林孝珏不置可否看着身侧的周四:“你说兰公子是这样的人吗?” 周四摇摇头:“小姐,我觉得您因为先问问兰公子,万一有什么误会呢?他是个好人,您误会他不光您伤心,他也伤心,所以您不该鲁莽的做决定。”说到这她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可是您已经相信方小姐了,在您心中兰公子还抵不过一个消息,您求证一下都不愿意就恨上了他,我觉得他很不值。” 很不值吗?如果兰君垣不值,她就不配说爱,林孝珏心里如是想着,又大口吐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181 纪诗和福宛起争执 见自家小姐难过,小丫头又帮着兰君垣,陵南从没对周四发过脾气,这次声音有些大:“方颜夕说的那么真诚,她是他的表妹,知道的当然多,还有什么好求证的,非要等证实了,让小姐去自取其辱吗?” 周四这次不仅低着头,话都不说了。 林孝珏忽然一叹息,然后朝陵南脑袋上弹个脑瓜崩:“我算是知道当年三婶为什么不声不响就不理三老爷了,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人啊。”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两个丫鬟同时看向她。 林孝珏笑道:“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只信当事人对我说的,岂能因一个人的话语,就质疑生死相交的伙伴?”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死对头方颜夕。 当年三太太就是吃干醋自己把自己囚禁起来不理三老爷的,最后闹得越来越僵。 不过女人面对背叛的时候,多少都会失去理智,有的时候也真怪那个男的不争气。 说不出对与错,谁都希望有人吧自己捧在手心里,自尊心使然吧。 陵南站起道:“可是小姐明明还告诉方小姐……”说到一半她好像想到什么,手指指向门口的方向。 周四眼珠也是乱转着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低着脑袋下声道:“呆在京城太烦人了,我想清静清静,把她远点打发了。” 小姐还真是…… 周四小声嘀咕:“应该不止这些吧?” 林孝珏眯眼看着这个心眼多的孩子,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外祖父就在京城,虽然他现在还没名气,指不定哪天被方颜夕找到了,万一把方颜夕治好了呢? 那她得气吐血了。 所以方颜夕就算不来找她,她也会放出消息让这个人离开京城的。 小周四被盯得不好意思,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以示讨好。 陵南感觉到二人在交流什么,但那目光她不懂,她站起来问道:“可兰公子的事呢?小姐就这么算了。万一他真的喜欢那个云溪公主呢?” 林孝珏很严肃的摇头:“这也是我的疑点之一,方颜夕以为我没见过云溪公主,其实我见过她,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所以她撒谎。” 这到让两个丫鬟有些意外,小姐竟然见过云溪公主。 林孝珏更肯定的摇头:“见过,没我长得好看。”满意的嗯了一声“也没我可爱。” 内心崩溃的两个丫鬟:“……”她们家小姐哪里可爱了?都要成精了。 林孝珏告诉了丫鬟们自己的想法,然后瘸着腿去看向窗口:“辅宛怎么还没到呢?” 她喃喃自语,往下一看却看见几抹熟悉的身影。 此时空着飘着雪。街上亮着五彩十色的花灯,围观在一处的人影攒动,一个挨着一个密集如蚁。 那几抹身影正是人影围观的主角,他们站在聚仙楼门口的右边,辅宛和纪诗对峙着,薛世攀在辅宛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辅宛来了却在和纪诗吵架吗? 这时陵南和周四也靠到窗前,陵南声音诧异:“小姐,那不是郡主吗?她在干什么?对面的小姐好眼熟。” 林孝珏跟纪诗有过一面之缘,陵南可能不记得了。 周四道:“那位是纪小姐,咱们一起用过餐。” 陵南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什么祭酒的孙女,然后问向自家小姐:“两边咱们都认识,小姐咱们帮着谁啊。” 林孝珏蹙眉,什么帮着谁,先得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向陵南:“我腿不方便,你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了。” 陵南点头转身,林孝珏再看窗外,恰这时看见贤王世子四个人站到辅宛那一边了。 他们这些人不在宫中赏灯跑街上来吵架吗? 可是为什么呢? 她听不清。 她看向辅宛身后不言不语没有任何动作的薛世攀,这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楼底下纪诗气愤的指着辅宛:“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亲事是长辈订的,而且不是你们贤王府的长辈,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人的婚事跟你何干。你要横刀夺爱,也先看一看我纪家也不是好惹的。” 辅宛道:“十三看不上你们,你们还要纠缠不清吗?这婚事是与我无关,但看着你们这么不自爱,我就想管一管。” “说别人不自爱?”纪诗都气笑了:“谁不知道你辅宛郡主追的薛世攀满街跑,明明就是你要抢别人的未婚夫。还强词夺理,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你可真好意思说出口。” 辅宛也气的小脸通红:“今日就算不是十三我也要管,不喜欢你们就不要粘着,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先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两个人吵得不开开交。 贤王世子再次按住妹妹的手,对纪诗道:“纪小姐,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在街上吵得这么厉害,你二人还都是女孩子,这样不好看,有什么事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 纪诗哼道:“你自己的妹妹管不好,还来管我们?我们跟你们一点交情也没有,没什么好谈的,倒是我和表妹本来是要去看灯猜谜的,被这位大郡主给拉出来了。” 这时候陵南刚好从楼梯下走出来,看一眼外面再看向躲在柜台后看热闹的掌柜:她走过去:“郡主为什么要拉人家啊?” 掌柜的看她一眼,知道是富贵居的贵客,而且外面郡主的事郡主几个人都不瞒着,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小声道:“是郡主跟纪小姐争薛公子,本来纪小姐跟薛公子要去隔壁赏灯,被郡主看见了,不知还说了什么,反正不一会的郡主就把纪小姐的表妹拉出到街上。接着纪小姐就出来了,之后就吵起来了。” “郡主跟纪小姐争薛公子,那郡主拉纪小姐的表妹干什么?还有,纪小姐的表妹人呢?” 掌柜的蹙眉:“兴许进楼里躲起来了吧,那小姐温温柔柔的也不强势。”又道“那些事都是在隔壁发生的,我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反正几个人就在街上吵起来了,你自己看吧。” 陵南打听了个大概,准备去楼上复命。 就在这时贤王世子不知为何去拉薛世攀,好像要把他带到聚仙楼里,薛世攀却挣脱,辅宛去阻止大哥欺负薛世攀,贤王世子打了辅宛一巴掌。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整条街瞬间安静,陵南傻傻的停下脚步。 就见街外辅宛捂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的大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她流着眼泪,声音有些崩溃。 贤王世子强压一口气。低声道:“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辅宛看了四周的人一眼,尤其是纪诗和薛世攀,然后转身就跑了。 她这一跑,人们都让出路。 纪诗看着贤王世子丢下一句话:“算你还有点是非观念。”哼了一声,进了天仙楼。 这下人们围观的主角就变成几位公子了。 贤王世子打了妹妹,又被纪诗呛了,心里特别不好受,他眯眼看着薛世攀:“你到底对辅宛做了什么?跟我到里面说清楚。” 薛世攀感受到四面八方向自己投来或探究或轻视的目光,脸色一怒,他薛世攀就会怕这个草包世子吗?一下子甩开贤王世子的手。 杨云飞等三人做出防备姿势看着他。 贤王世子一抬手制止住兄弟们,然后道:“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会找薛大人问个清楚。” 薛世攀脸色微变,却还是不慌不忙,他昂首道:“您虽贵为贤王世子,也不能欺人太甚,大家都看见。”看向四周:“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何要跟你谈?”(未完待续。) 182 追福宛 贤王世子目光看着四周询问。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薛公子自始至终没说话,都是郡主和纪小姐在争执。” 贤王世子心里明白妹妹能跟人争吵一定是为了这个薛世攀,以妹妹的喜好,她真的会胡搅蛮缠去侮辱人家纪小姐。 很可能都是妹妹一厢情愿,跟薛世攀真的没有关系。 但…… 他瞪着薛世攀,看这小子还是很不顺眼啊。 薛世攀见贤王世子有所顾忌,嘴角一哼:“三月春闱,我还要温习功课,不像世子这么闲,您有时间还是多管管辅宛吧,省着她到处惹是生非。”说着推开人群:“让我过去。”渐渐混入人海之中。 薛世攀也溜了,裂开口子的人潮又回复拥挤的模样,大家都仰着头看着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被薛世攀气的气息有些粗喘,他半回头看看身后的兄弟。 侯昌明低声道:“先离开这吧,明天指不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呆下去流言越多。”又道:“至于薛世攀,跟他掰扯咱们捞不到什么便宜。” 薛世攀是世人眼中的儒雅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他们不过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如果打起来注定是他们的错。 当然薛世攀可能还是无辜的。 贤王世子点点头,然人们让出一条路,跟着兄弟们也消失在人海中。 主角们都走了,两边街道的店铺里出来人驱赶路人:“都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走吧走吧。” 人们一甩袖子:“不就是二女争一夫吗?没什么好看的,继续看灯,看灯。” “这郡主可是太跋扈了,人家薛公子都定亲了,她还要搀和。” “现在是订了亲,经过今晚,说不定就得黄了。谁愿意得罪贤王啊。” “凭什么就黄了?她就算是郡主也不能破坏人家的婚事啊。” “兴许薛公子喜欢呢。” “薛公子宝读圣贤书,怎么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别瞎说……” 人虽然散了,但流言蜚语却越来越热闹了。 陵南在贤王世子动手打辅宛的时候就已经往二楼跑了。所以并没听见后面的事,当她跑到门口的时候,林孝珏在周四的搀扶下正从门口走出来。 “小姐,郡主让世子给打了。” 林孝珏点头,她看见了。也看见辅宛跑了,所以才出来的。 陵南说着声音低下去:“好像是因为薛公子,掌柜的说是纪小姐跟薛公子订了亲,郡主从中作梗,要让纪小姐退亲,所以被纪小姐给反唇相讥了。” 林孝珏蹙眉,辅宛是很喜欢薛世攀,也有些张扬跋扈,但她真的会因为知道薛世攀订了亲就霸道的让人家退亲吗? 薛世攀定亲不是一天两天了,辅宛也不应该是现在才知道。 而且薛世攀定亲的对象是纪诗吗? 她一直以为是个外地的人。纪诗和薛世攀在京中都小有名气,他们俩的亲事怎么会没人提及呢? 前几天她还以为纪诗是四皇子的人选,现在看来纪诗都没有入宫,原来定的是薛世攀。 林孝珏有些理不清了,她对两个丫鬟道:“咱们去趟贤王府吧。” 辅宛当街被贤王世子打了一巴掌,以她的个性,肯定觉得里子面子都没有了,现在肯然很难受。 两个丫鬟知道小姐担心郡主,忙扶着她下楼了。 离聚仙楼不远的地方,周清靓本来是来找林孝珏的。却看见辅宛被打的那一幕,她想辅宛那样傲气的一个郡主被自己的哥哥当街打了,一定会伤心欲绝的,果真她逃也似的离去。 周清靓怕她想不开。丢下丫鬟扒拉着人群追在她身后,可看灯的人太多,渐渐她被挡了路,就看不见辅宛的身影了。 真是担心? 周清靓还是努力的想冲破人群去找辅宛,但她一个女子,很是力不从心。被挤的馒头大汗,可却没挪动几步。 这时她颈后突然突然有股热气传来,随即感觉有人抹上她的腰。 周清靓心中一颤,惊恐的侧仰起头。 就见一双大眼正笑嘻嘻的俯视着她,大眼之上是黑黑的浓眉。 “是你?”周清靓微张小口,下一刻去打风少羽的大手:“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风少羽堵着她的嘴巴:“想找辅宛跟我走。” 周清靓来不及不同意,也不知道风少羽用的什么办法,很快就将她带出拥挤的街道,来到人相对少些的巷子。 到了巷子脚刚一落地,周清靓就拍开风少羽的手,然后屈膝行礼:“这次多谢你,到这里我可以自己找了。” 风少羽见她摇头伸开胳膊拦住她的去路,然后头一甩不屑的哼道:“你能去哪里找?”又道:“十五正好是拍花先生出没的日子,你一个小姑娘家,长得还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你,你走吧,这一走指不定就被卖到哪里去了。” 周清靓被她说的脸色有些微白,支支吾吾道:“天子脚下,哪,哪里有那么乱?” 风少羽一撇嘴:“不信啊?我家邻居,威远侯府,她们家三小姐到现在还没找到呢,都七八年了。” 周清靓见他说的认真,拢拢衣领:“也是十五走丢的吗?” 风少羽连连点头:“那可不,不信我带你去见我爹,你自己问她。” 多大的事啊就要去问陈国公。 周清靓被他说的有些害怕,她道:“我看见郡主哭着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点担心,咱们去找找吧。” “咱们?”风少羽浓眉一挑,继而露出一口白牙:“你说咱们取悦了我,我决定带你去找辅宛,走吧上车吧。”说着拉着周清靓往对面走。 取悦? 周清靓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痞子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她抬头问道:“车在哪里?” 风少羽将她拉的更近:“跟紧点。”又道:“跟着小爷,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小爷早就准备好了,你就等着做世子夫人就行。”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些模糊,周清靓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二人这时已经走到一亮黑色马车前面,风少羽托着周清靓把她丢到马车里:“问东问西的一点都不可爱。” 还搞不清状况的周清靓:“……我……”她头还没等探出车外,风少羽自己已经爬进了马车。(未完待续。) 183 新建议 御花园偏僻一点的花径没有挂花灯,因为阴暗所以就没有人聚集,四皇子身后跟着春熙宫的一个吏官,二人脚步匆匆行走在花径上。 瑞雪纷纷,二人脚下也不打滑,走的依然很快。 那吏官边走边递给四皇子一个册子:“这是门客门的意见,都反对殿下弃纪小姐而选少施小姐。” 四皇子接过册子撕碎,顺手扬在两旁的枯树丛中,大冬天的,风一吹碎纸就都飞远不见了。 四皇子道;“纪家今日只有老祭酒进宫来了,纪小姐都没有来,这不明摆着不想与本皇子有所瓜葛吗?如何能选纪小姐。” 吏官低头说了声是。 四皇子又道:“刚有人上折子说要立储,纪家就给本皇子脸色看了,他们家就是大皇子那一边的,这些个书呆子就知道立长不立幼。要让一个瘫子当皇帝,国威何在?我看他们都是读书读傻了。” 四皇子说着越走越快。 吏官想了想小跑着追过去:“殿下,微臣倒是觉得不可选纪小姐。” 反正现在也没法选纪诗了,不妨听听这小官的意见,四皇子停下脚步回头看那吏官:“你什么意思?” 吏官道:“微臣说话直,若有言语冒犯殿下之处,还请殿下赦免微臣。” 四皇子不耐烦道:“谁都知道本皇子礼贤下士,你尽管说,只要是为本皇子好的,本皇子一律既往不咎。。” 吏官抬起头低声道:“圣上这些年都没有立太子,是圣上一直在考量殿下您跟大皇子到底谁能胜任。” 四皇子蹙眉,瘫子如何能胜任,瓦剌鞑靼进犯边界他能带兵打仗吗?使臣觐见的时候看皇帝是个瘫子,脸上有光吗? 他道:“父皇早就跟本皇子同过气了,他说大哥身体不好,之所以现在还没有立储,是因为大哥占着长子身份。” 说到这四皇子就没继续了。 但明白人一听就懂了,皇上亲口对四皇子说的大皇子身体不好。那不就是大皇子死得快?你四皇子刚好做太子。 吏官微微笑道:“圣上是对殿下您青睐有加,但大皇子怎么说也是圣上的长子,还是周皇后所生,皇上对周皇后也是一直惦记着呢。” 他的父皇自打周皇后死后就再没立过后。无论文武百官如何上奏都不行,最后他烦的没办法就把风家的贵妃立为皇贵妃了,用来治理后宫。 四皇子看着着二十多岁有些清瘦的吏官,他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吏道:“圣上虽更欣赏殿下,但大皇子也是圣上的亲子。殿下您如果选了纪小姐,圣上就知道您是什么心思了。” 四皇子冷笑,他的心思还需要遮掩吗?他的父皇在军中就表露过最欣赏他,那些武官都知道,所以都拥护他。 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他还要遮掩什么? 小吏似是看出四皇子心思,摇头道:“虽圣上也知道您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但微臣说了,圣上对大皇子也有父子之情在呢,如今官员提出要立储。您一下子就选中了纪小姐,那纪家拉拢在您这一边,现在朝堂上势均力敌的状态就会改观。” 四皇子有点明白这吏官之前为何要请罪了,他在揣测圣心啊,不过对他都不说实话的人,要来也没用。 四皇子试探问道:“这样不好吗?让父皇知道本皇子乃众望所归。” “可那样大皇子就会显得很羸弱啊。”小吏道:“面对弱势一方,人们通常都愿意给你与同情和帮助,殿下您若气势太盛,恐圣上会怜惜大皇子更多,您就适得其反了。” 四皇子一愣。倏然想到自己父亲的个性,他南征北战杀人如麻,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强人,强人多有照拂弱小之心。所以他的父皇对官员很霸道,但对百姓却很宽容,不然也不能成就现在的盛世了。 他还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样的人,若他太强势,还真可能出现小吏说的状况。 四皇子突然笑了笑,问那小吏:“你叫什么名字?” 小吏低头回道:“微臣高耸。是管文书抄送的。” 四皇子见他没有半点谨慎害怕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这样一个谋士他以前怎么没见过? 又一想也对,吏官只是他宫中的一个小文书,想来今日他能有幸来到自己身边,还是因为送册子这种事是个跑腿的。 这种小人物没见过就不足为奇了。 四皇子道:“本皇子记下了。”又道:“现在就要去父皇那边给他答复,如你之所见,本皇子应该如何选择?” 四皇子能跟他商量大事,小吏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依然声音低沉的答道:“这位少施小姐很不错,少施家不文不武,只是个世代医家,又得太妃的青睐,选了少施小姐,殿下既不会显得强势,还会赢得太妃的好感,圣上是极其重视孝道的。”他不换气又道:“而且殿下如不选少施小姐,外面的绯闻就会对殿下不利,毕竟您给少施小姐……” 聪明人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四皇子道:“这些本皇子都考虑过了,没有什么新意。”之所以又考虑纪诗,是因为他实在不想选少施晚晴做正妃。 还记得在贤王府的湖面上,那个该死的女人轻视的看着他跟少施晚晴,好像她们俩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而且他还亲口对她说过不会将少施晚晴放在眼里,如果真的选了,又要被鄙视。 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按照她的推断去行事? 高耸好像看出了四皇子的犹豫,他道;“微臣还有一个建议,就是这个想法有点冒险。” 四皇子很想听听除了文臣之家女子和少施晚晴之外的人选。 他眼睛一动道:“你说说看。” 高耸道:“还有大皇子的舅家之女。” 四皇子凤眼一眯;“什么意思?” 高耸眼睛中带着不掩饰的算计:“殿下,这周家人跟大皇子来往并不密切,但世人都知道周家人是大皇子的外家,如果您诚意求娶周家女,会让人觉得您是注重兄弟之情,这样圣上也会认为,如果您登上大宝之位,一定会善待大皇子的。” 多少帝王在登基之时铲除异己,尤其是自己的兄弟,大皇子站着长子嫡子身份,除非他自己当皇帝,否则是谁上位都会将他视为眼中钉。 四皇子倏然笑了:“你果真直接的很啊,就不怕本皇子罚你?无论兄弟们谁坐上那个位置,当然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谁能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你这小吏,竟然还说让辅宛认为,不是认为,本皇子就是那么仁厚的人。” 高耸不以为杵的笑了笑:“微臣以为殿下是当世英雄,与其他皇子不同的。”然后好似失望似的摇摇头。 四皇子先是蹙眉,继而防备放下,呵呵一笑:“方才算我失言,你继续说。” 高耸却道:“微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选周家女子为正妃。” 四皇子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本皇子先前问过父皇,想要周大人的侄女入宫赏灯,但父皇拒绝了。” 高耸问道:“就是那位治好殿下身子的名医小姐?” 四皇子与有荣焉的笑道:“你也听过她?就是这个人,可父皇不允,你知道这其中的意思的。” 高耸点头:“所以微臣才说此方法冒险,殿下您器宇不凡,一看就王者气盛,你自己去说,圣上当然会防备着您了,好像您在算计大皇子一样,但如果是大皇子替您去说,这就不同了。” 四皇子眼睛微亮:“你仔细说说。” 高耸道:“大皇子为人宽厚,你好似从未去跟他接触过,不妨试着从大皇子这边下手,若他能为殿下您牵头搭线,圣上才会相信你们是兄友弟恭啊。” 一旦父皇认定他们兄友弟恭,就不会觉得他凌厉强势,也就不用可怜心疼那个残废的大哥,还会觉得把江山和他的子女交给他这个儿子,他都能加以善待,是他父皇最好的选择。 四皇子再次打量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文书,他二十多岁,相貌说不上英俊但很儒雅,人很瘦弱,看着有股书卷气,难怪他以前没注意过这个人,因为他很少喜欢这样文文弱弱的书生。 他笑着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我知道怎么做了,现在还得急着去见父皇,后面的事,等过了今晚我再找你商量。” 高耸依然没有被大人物重视的激动感,他屈身拱手:“微臣还得说一句,少施小姐当个侧妃也是必要的,免得坏了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不负责任。” 四皇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说完快步往湖心亭方向走去,渐渐的灯火辉煌,白雪耀眼,也能见到赏灯的宫人了。 四皇子远远的见双喜在链接湖心亭的长廊尽头瞪着他,他带着高耸走过去。 一过去双喜就占了高耸的位置,低头道:“殿下怎么才过来,皇上问了两次了。” 婚姻大事,还跟立储有关,四皇子当然得斟酌再斟酌了? 他看看左右:“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未完待续。) 184 宣旨 双喜道:“皇上跟大臣们在喝酒呢,倒是太妃和贵妃娘娘那边催着您过去呢。”又变得很小声:“那些小姐您就算隔着帘子也得见上一见啊。” 四皇子道:“还要别的事吗?” 双喜感觉有些事是不重要的,但却憋不住想要说出来:“照世子几个又溜了,还走了几个公侯伯爵家的小姐。”顿一下:“当然,还有辅宛郡主。” 四皇子侧头用阴鸷的目光看着他:“今晚?” 是啊,今晚是四皇子选妃的日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四皇子岁数摆在那里呢,大皇子十六岁就成亲了,所以谁都知道今晚太妃皇贵妃等人邀请那些官家小姐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四皇子的终身大事,这些人却溜了,明显不把四皇子当回事。 双喜重重的点头。 四皇子想了想道:“可知他们是有什么理由吗?” 总不可能是外面的花灯比宫里的好看。 除非有什么东西勾引着,难道是外面的人比宫中的更好看?四皇子凤眸带着冷峻。 双喜道:“殿下没听七九说照世子这小半年都没闯过祸吗?” 四皇子脸色一沉,回京时,京城的状态他也都打听了一番,贤王世子跟他的女人关系不错呢。 “我出趟宫。” 四皇子将高耸叫过来:“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剩下的事就是将四皇子选中的人选说给皇上,然后皇上同意或者不同意,同意就拟旨赐婚,不同意就再议。 高耸没有拒绝,弯腰行礼。 双喜见四皇子要溜。急得追过去:“殿下,这怎么行?” 四皇子一甩袖子:“这怎么不行。”现在计划已经变了。 群芳阁中已经敬过一轮酒了,现在大家在猜灯谜,太妃见大殿之下的众人正在交头接耳商议着答案,不着痕迹的向身后招招手。 得力的姑姑立即俯首在太妃嘴边。 太妃道:“去问问方贵妃,四殿下怎么还没来?” 这么多女孩等的都是四皇子,就算他心中已有人选也得见一面才是。可这人到现在还没来。 姑姑去问太妃右下坐着的方贵妃。方贵妃也急呢,朝太妃摇摇头。 就是大家都不知道朱高燧出了什么状况。 殿上这一幕旁人可能没有瞧见,但少施晚晴是想要嫁入皇室的。就算猜灯谜,也会不着痕迹的注视殿上那几位。 见几位神情凛然,她心中一紧,不会四皇子不想选妃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今日披红而来,万众瞩目。岂不是要成为笑话? 大刘氏感受到了女儿的紧张,在桌底攥起了女儿的手。 少施晚晴心中更突突了,她娘手心也都是汗,上哪给她安慰去。 正想着这时殿外有内侍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少施晚晴心中顿时亮堂了。这个旨意一定是赐婚的旨意。 四座惊起,众人纷纷跪地。 少施晚晴也跟着跪下去,但她能感受到其他女孩对她投过来的羡慕目光。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羡慕有带着惧怕的目光。没有辅宛,没有方颜夕,那些曾看不起她是医家出身的王侯贵族小姐,下一刻就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不对,方颜夕应该在场的,以前她总是高她一头,现在她要成为皇子正妃,她们就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了。 不是不是,她是皇子正妃,有凤印的,她不过是方家的一个小姐,凭什么跟她平起平坐。 福宛和高阳还差不多。 应该有辅宛在场的,有郡主在才好比高低。 可是辅宛今天为什么不在场? 少施晚晴开始关注到底有谁在鉴证她这辉煌的一刻了。 目光洒向左右,女眷们的头都低低的,但那些熟悉人的背影她还是认得的,怎么一个都没有? 那些平时盛气凌人的贵族小姐都不在了? 少施晚晴越发用眼睛溜着四周,真的不在了,她开始手抖,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开溜了?都不来看她这个皇子妃吗? 她们都应该在的,辅宛,方颜夕……凡是那些曾经轻视过她的贱人都应该来关注这一刻。 尤其是那个林孝珏,他不是很喜欢跟四皇子打情骂俏吗?自此后她再勾引四皇子她就可以打烂她的嘴。 可为什么这些人都他娘的不在了? 少施晚晴突然瞪大了眼睛,是林孝珏,是那个结巴,因为她没有资格入宫,所以辅宛溜走去陪她,她们那么好啊,辅宛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其他小姐们呢? 既然辅宛能这么做,风少羽,贤王世子……娘的那些小贱人一定是去追他们了。 少施晚晴自己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当然很敏感就能猜到事情始末。 她气到嘴唇发紫,为什么那个结巴什么都不是,她连宫门都进不来,却还能抢走本来属于她的光彩。 “为什么?” “晚晴这是不满意吗?” 少施晚晴内心正咆哮着呢,突然头顶传来这么一句。 少施晚晴傻傻的抬头看,就见众人已经起身了,方才宣旨的内侍也不见了,而说话的人正是方贵妃,方贵妃居高临下很不高兴的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喊出来了?少施晚晴跪在那里头脑发蒙。 小刘氏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也可能是太欢喜了,欢喜的过了头,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谁都知道赐婚是好事,欢喜也属于正常,但这欢喜如果不克制,好像登不得台面一样,小刘氏这话分明就是挖苦。 众女眷隐忍着笑。 太妃瞪了小刘氏一眼,方贵妃看着少施晚晴的眼神更厌恶了。 大刘氏见女儿懵懂的目光就知道女儿方才是走神了,可这个时候…… 她忙跪下朝方贵妃请罪:“晚晴不是那个意思。”然后拉了拉少施晚晴的衣角:“快谢恩啊。” 少施晚晴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宣旨完毕了,可她还没听旨呢? 母亲让她谢恩就是结果没变,吓了一跳,以为没选她,可方贵妃为何说她不满意? 此时她也理不清,急急忙忙磕头谢恩。 见少施晚晴回了神,小刘氏嘴角提了提再没说话,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妃道:“好了,这是喜事,快起来吧。” 方贵妃面色也稍有缓和,大刘氏忙将少施晚晴拉起来。 她这一起来,众位夫人和小姐就都对她和大刘氏说着恭喜的话。 太妃和皇贵妃,各位贵妃也有赏赐。 少施晚晴扑扑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高高兴兴的接受众人的祝福。 方才的尴尬好像就没发生过一样。(未完待续。) 185 你就是个妾.起火 祝福声声声入耳,少施晚晴和大刘氏则需还礼,少施晚晴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所以在接下来的应酬中时刻注意着殿上的几个人,好在那几个尊贵的女人都没有为难她。 她一边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一边告诉自己暂时不去计较辅宛这些人的失礼,毕竟后面还有很多大臣家的女子,有这些人羡慕嫉妒也不失是一件快乐的事。 可越是告诉自己,心底的那种不甘就越压不下去,林孝珏在宫外都能给她一个大难堪,纵然是当了皇子妃,可没有方颜夕福宛等人的羡慕,也没让林孝珏见识到她的风光,还真是意难平。 她心想着,一定要找回这个面子。 再说方贵妃,她虽没当着众人的面再难为少施晚晴,但心里对于这样不分场合的女孩到底是不喜的,她头靠近太妃那一边,不满道:“娘娘,这少施小姐怎么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您的眼光到底准不准啊?” 太妃瞪了这个儿媳一眼:“小女孩没订过亲,可能是吓到了。” 方贵妃心中一撇,人是太妃推荐的,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眼光有问题。 太妃不会认错,但少施晚晴的表现到底让她有些失望,就不愿在呆下去,跟这些女眷又寒暄几句就说自己累了。 本来太妃就说女眷之首,她说累了要去休息却没交代众人继续用餐猜谜,大家就都懂得这是要散了。 这些夫人小姐又都三三两两相约离去,有跟大刘氏和少施晚晴相熟的,会特意说一句客套话再走。 可不管怎样都是走了,大殿里最后所剩无几。 承恩伯夫人道:“咱们也走吧。“是跟大刘氏说的。 是的。她和女儿还在等着她们。 虽然小刘氏刁难的时候承恩伯夫人没有帮忙,但她们现在还有脸等着她们。 还不是看她身份不同了? 少施晚晴心中微冷,面上还是笑着,然后拉上母亲:“走吧。” 几个人出了大殿,冷风雪顿时使的人一激灵。 承恩伯小姐道:“雪下的大了,可花灯更好看了。” 御花园挂了很多花灯,一排排蜿蜒到看不进尽头的远方。此时远远看着。像是在雪中飞舞的火龙。 其他三人都放眼望向湖心亭那边花灯最密集的地方,那里人影绰绰,有许多宫人在赏灯猜谜。 承恩伯小姐突然侧头问少施晚晴:“那个不是春熙宫的人吗?四殿下会不会在那边?” 少施晚晴定睛一看。春熙宫的双喜内侍就在长廊最深处,她是见过这个太监的,不知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太监看着向北的方向。神色有些焦急。 四皇子本应该来一趟群芳阁的,可最终没有来。虽然还是许了她妃位,但毕竟没有亲至,就显得不那么重视。 少施晚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难道四皇子宁可赏灯也不来看她一眼吗? 承恩伯夫人见少施晚晴因为女儿的话变了脸。忙将女儿往身后一拉,对大刘氏道:“四殿下一定是在圣上那边有要事,他们男子。怎么会像咱们女子一样?“ 大刘氏和少施晚晴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四个人说着就要迈下台阶。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不阴不阳的冷笑声:“四殿下忙着出宫去见心上人了,怎么会无聊在那里赏灯。”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刘氏在说风凉话。 大刘氏这下真是受够了这个妹妹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道:“殿下刚刚选妃。哪来的心上人,你虽然是殿下的舅母,也不要信口开河,而且你不觉得你的身份做这种事说这些话很跌份儿吗?” 小刘氏走到四人面前故意摇着头:“不觉得啊。” 四人:“……” 承恩伯夫人忙劝道:“都是自家姐妹,你二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和气生财。” 承恩伯夫人是云溪公主的婆婆,也算是皇亲国戚,这样劝小刘氏以她的地位不算失礼。 小刘氏瞧着她淡淡一撇道:“夫人还说离这对母女远一点吧,有些人就算让她飞上枝头也是乌鸦,一个圣旨都能高兴的忘乎所以,您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别失了自己的颜面,您失了颜面不要紧,公主一不高兴,又砸的你们院子七零八落了。” 怎么还说上她了?在陈恩伯府,云溪公主就是噩梦,承恩伯夫人就知道不应该趟这趟浑水。 拉着女儿向后一闪,闭了嘴。 少施晚晴忍无可忍,踏出一步愤怒的看着姨母:“好歹我还叫您一声姨母的,您为何处处跟我过不去?” 小刘氏眼睛挑了挑,然后看向大刘氏:“因为你是刘三的女儿啊。”目光淬冰,恨不得要吃了对面人的肉。 大刘氏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少施晚晴气到身形颤抖,但话还是要说,她道:“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我现在可不仅仅是姨母的外甥女,还是皇子妃,您今后跟我说话最好客气点,当然还有我的母亲。” 小刘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戛然又止住了:“一个侧妃而已,还要我一品国公夫人对你客气?你懂什么是侧妃吗?虽然是皇室侧妃,那也是个妾,你就是个妾,我跟你客气个屁。” 这话太粗俗了,承恩伯母女蹙了眉,大刘氏与要上前与其争辩。 可这时就听少施晚晴大声质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瞪大了眼下,显然是对小刘氏某一句话很诧异。 这下反倒是小刘氏愣了:“我胡说八道?”再看下大刘氏和承恩伯母女的表情,前者攥着袖子,后两者面上也是微楞。 小刘氏就知道误会出在哪里了,她笑声更大:“你不会真的高兴过了头,宣旨的时候没有听吧?” 少施晚晴看向母亲。 大刘氏还以为女儿听清了呢。是侧妃,并不是正妃,她以为女儿之后那么欢喜是并不介意,现在看来…… “你闭嘴。”她瞪着小刘氏。 小刘氏翘着嘴角:“我偏不。”然后哈哈大笑几声,再次戛然而止,道:“你娘算计我,让我嫁给侯爷。虽然是继室。但我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这下报应来了,你的女儿。”手指指着少施晚晴的额头:“巴巴的上赶着。又是献身又是塞钱,最后只能当个暖床的妾。” 这可谓字字往心上捅啊,少施晚晴一时还不能相信四皇子会这样对她,甚至对她们家。长着两手不知所措,只看着自己的母亲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刘氏见女儿都给气傻了,伸着手:“要不是我娘,现在你能这么耀武扬威的,如果你不满意。你现在就去跟侯爷说,看他休不休了你。”就要打小刘氏。 小刘氏好像见惯了这个场面,立着眼睛哼道:“你打啊。你以为这是刘家?这是宫里,我乃一品国公夫人。你打我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刘氏果真就下不去手。 她下不去手,少施晚晴反应过来对她怒吼:“你胡说,你胡说,我才说皇子正妃。”“你哪点像?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小刘氏也不甘示弱。 大刘氏也加入争吵:“你就是一个泼妇。” 承恩伯夫人见她们声音越来越大,身后还有宫人在殿里呢,她用余光看见有人躲在殿门之后交头接耳。 虽然不想再蹚浑水,但如果二人真在宫中动了手,闹到上头她也会受连累,而且闹到上头云溪公主问起来,也是她要跟大刘氏走得近的,又要挨一顿数落。 她又迫不得已上前劝阻:“都压压火气,大冬天怎么还动了肝火?” 大刘氏气喘纷纷说不出话,小刘氏瞪着眼睛道:“还动肝火?我就是不会喷火,如果会的话,我烧死这个姓刘的。” “你可真敢说啊。”大刘氏暴跳如雷:“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你别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就烧死我。” “你烧啊,你烧啊?” 小刘氏呸着她:“烧死你,我就是没火,有火我就烧死你。” 二人争执不下,承恩伯夫人劝阻无用,她一抬眼正是向北的方向,真的有火光冲天。 承恩伯夫人心中一颤,拉住小刘氏道:“夫人别吵了,好像真的起火了。” 小刘氏气急而笑:“夫人想劝我们也不用这么扯谎。” 大刘氏也道:“说的她嘴跟开了光一样,你也太抬举她了。” 承恩伯夫人急的跺,这时陈恩伯小姐下台阶一步,指着北方道:“真的起火了。” 大小刘氏和少施晚晴这才感觉不对,三人同时看向北方,火苗已经蹿的比屋顶高,冒着黑烟,大有越来越旺压不住的劲头。 此起披伏的救火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小刘氏捂住嘴:“还真着火了?”她只是随便说说。 大刘氏将少施晚晴拉起来:“别哭了,逃命要紧。”说着就要跑一样。 承恩伯夫人忙拉住她:“你这是往哪走,现在这么乱。” 大刘氏道:“赶紧出宫啊。” 承恩伯夫人有些无语,这时候宫门一定封锁了,而且这么逃命,会很失她们的身份的。 小刘氏果真讥讽一句:“火是在交泰殿那边起的,如果烧到这……你看不见吗?”大逆不道的话她就没说了。 大刘氏也不是宫里的常客,怎么知道哪跟哪? 承恩伯夫人解释道:“交泰殿是大皇子的宫殿。” 大皇子身有残疾,平时深居简出,所以住在比较偏僻的交泰殿,离御花园特别远。 少施晚晴虽也我不知道交泰殿在哪里,但总会听爷爷哥哥们提起,此时她已在小刘氏的羞辱中醒过神来,她望着远处的大火浓烟再次陷入沉思,大皇子的宫殿起火,在正月十五的晚上,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呢? 承恩伯夫人一句话后,其他人也陷入了深思。 贤王府门口,林孝珏刚一下马车,就碰见刚要上马车的风少羽和周清靓。 林孝珏有些意外:“六姐跟风公子怎么会在一起?” 她问的是怎么会在一起而不是怎么在这。 风少羽眼珠一动深怕周清靓说错什么好,不等周清靓开口,将身子往前一挡:“我们是来送辅宛回来的。” 林孝珏好似松了一口气一样,道:“回来就好,我害怕她气跑了不回家呢。” 周清靓绕过风少羽的遮挡,走向林孝珏:“郡主本来跑到东华大街上去了,我们还以为她要干什么,截住了一问,她说就是跑一跑,然后就什么都没说,跟我们回来了。” 林孝珏再次看了风少羽一眼,然后问周清靓:“你们是一起去追郡主了。” 周清靓点点头:“多亏了风公子,不然我一个人还追不上郡主呢,本来是去找你的,在聚仙楼门口看见了郡主他们在吵架。” 吵架二字她说的声音很小。 林孝珏道;“我也看见了,所以过贤王府看看。” 周清靓沉吟一笑道:“虽然郡主跟我们回来了,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我说跟她去把你接出来,她说她想静一静,要不你现在还说别去见她了。” 林孝珏还不知道贤王夫妇现在知不知道世子打了辅宛,也觉得贸贸然就找辅宛有些不妥,她让陵南去递帖子:“让门房只给郡主,先不要惊动王爷和王妃,若郡主不见我们,那就再议。” 陵南拿着拜帖去了。 这样林孝珏和周清靓就站在贤王府门口等陵南,风少羽在另一端看着二人的色侧影,发现林孝珏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就是没太注意他,他暗暗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让谁来盘问他。 陵南不一会就回来了,摇头道:“郡主说累了,不见小姐,让小姐回去,她改日再来找小姐。” 林孝珏点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周清靓拉住林孝珏的胳膊:“就这么回去了?要是郡主还很难过怎么办?” 林孝珏想周清靓是怕福宛想不开,她想了想道:“或许应该让她捋一捋了。”人在最难过的时候要么会懦弱不前懊悔曾经的过错,要么就会冲破屏障感悟人生重要的道理,总要经历这一段的。 “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静静。”(未完待续。) 186 人丢了 林孝珏和周清靓要回家了,风少羽目光躲闪想要跟着她们但又不知畏惧什么的样子。 林孝珏还没上车之前停下来看他:“你是不是有事啊?” 风少羽看着周清靓。 周清靓蹙眉:“你看我干吗?” 风少羽:“……” 他对林孝珏道:“我怕你们两个女孩家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家吧。” 林孝珏笑道:“你要是有别的事就不用了,你知道我的。”抬起手给风少羽看了看,风少羽立即就想起二人初见是被打晕时的情节了。 看她瘦弱一个女子,总就忘了她心狠手辣。 他抓抓太阳穴:“那我先走了,改天见。” 林孝珏和周清靓一起跟他挥手,然后姐妹二人就毫不留恋的上了车。 风少羽见周清靓一点表示都没给他,心里骂了声死丫头,失望的离开了。 马车上,周清靓和林孝珏对面而坐,周清靓就觉得林孝珏看她的眼神不对,好像是看一眼就弹开,趁她不注意再看一眼。 周清靓摸摸脸道:“妹妹,你是不是在看我啊?” 林孝珏道:“不看你怎么跟你说话啊。” 周清靓哦了声,想了想还是觉得别扭,就问道:“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林孝珏方才在风少羽的眼中分明看出了点什么,但她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要惊到周清靓为好,她道:“伯母她们这时候也应该回去了吧?” 周清靓看了车窗一眼,帘子挡上了,她道:“追郡主追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母亲她们会去了没有。” “你们在前门那边好玩吗?” 周清靓打了个哈欠道:“别提了。人挤人的,没什么意思,就清媛还猜谜赢了个花灯,我跟清池什么都没猜中,后来走的太累了,娘想找地方休息,可两边茶座食肆都占满了人。没有预定根本没有位置。好在遇到了永安伯夫人,伯夫人定了位置,请我们去坐了。我坐不住,就跟娘说出来找你。” “那跟着你的人呢?” 周清靓这才想起来她出来时还要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跟着她呢,拍拍膝盖:“坏了,追福宛的时候走丢了。” 林孝珏忙安慰她:“应该也没事。找不到你现在她们定然要回去找人了,咱们早些回去就好。” 周清靓说了声好。但明显的面色已经比刚才急切很多。 林孝珏想了想又问:“伯母跟永安伯夫人很熟悉吗?”永安伯夫人乔氏,是钟清扬的继母,她不记得两家有什么来往。 周清靓瞪着大眼睛摇头:“没听娘提过,可街上碰见了夫人就认得我们了。不过伯夫人对娘和二婶都很热情,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可能是在贤王寿宴上见的,可林孝珏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周清靓一问三不知,她想着还是回去去问张氏吧。于是这个话题便揭过去了。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是不是的陵南和周四还会搭一句,突然林孝珏问周清靓:“六姐觉得风公子这个人如何?” “你说风少羽啊?”周清靓又特意的问了问。 林孝珏点头,两个丫鬟也顿时来了精神,八卦什么的她们是最爱的。 周清靓转着眼睛想了一会,最后啧了一下嘴道:“我感觉他很吓人。” 这是什么评价? 吓人? 风少羽怎么得也是浓眉大眼的英俊小哥啊,不知道有多人女孩子芳心暗许,怎么是吓人的人呢?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都有些意外。 周清靓肯定的点头:“就是很吓人,他两只眼睛一瞪,我就有点害怕。” 陵南笑着打圆场:“可能风公子眼睛太大了。” 没想到周清靓很赞同的点头:“是,跟牛一样。” 林孝珏不知道风少羽听到她六姐这个评价会不会吐血啊。 周清靓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问林孝珏:“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林孝珏道:“风公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你知道我跟他们关系都很好,兰公子曾问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周清靓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笑道:“妹妹你也别操心这个了,你也不是他娘,就算有何事的,咱们也做不了主啊。” 林孝珏见周清靓真的不是往心里去的样子,她这个姐姐应该不会遮掩这种事,她稍稍放心,周光祖是准备让周清靓招婿的,怕真对风少羽有什么想法,要是真有想法,两个人能在一起还好,不能的话,对女孩子来讲太伤神了。 “是,就是说闲话而已嘛。” 林孝珏和周清靓这边紧往家里赶,很快月上中天,街上的繁华和灯光也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满天的飘雪。 四皇子在周家正门靠左的路口下车,他没让明卫跟着,提着风灯独自一人往周府大门口走。 越走越近就见一车人刚刚下车。 是周府的女眷,他以为他要找的人在其中,提灯细看,根本没有那个人。 前面已经来周府打听过了,今日家里人都出去赏灯了,也就是说人不在,可人不在,还没有跟长辈一起回来,果真就跟照哥他们在一起吗? 四皇子心想着有些不舒服,这时马车上又跳下一个人。 原来她在最后的,他笑了笑,可笑容又止住了,死丫头的腿是有伤的,这个背影肖似她的红衣女子不是她。 再一细看,那披风也不是红的,是街道昏暗显的,应该是个浅一点眼色的衣服。 正琢磨着女孩好像感到有什么人在盯着她,迈进门口的时候回了头。 这样借了门口匾下的灯火四皇子就看清楚她的脸了,也是个很标致的美人脸,但跟他期待的人并不像。 他蹙蹙眉,见马车已经转到一旁,再不会有人下车,提着风灯又原路返回了。 张氏见周清媛三步一回头的,就问她:“七丫头看什么呢?” 周清媛嘀咕一声:“外面好像有人。”有抬起头看着刘氏:“可能我看错了,没有什么事。” 张氏刚要喊人去瞧一瞧,刘氏已亟不可待道:“你们还磨蹭什么呢,可是你们没丢了,要是我女儿找不见了,我让这家谁都别好过。”(未完待续。) 187 回来了 本来大家都在永安伯夫人的房间里说话,周清靓一走周清池就说要去看灯,带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走的,可等街散了之后人还没回来,但现在也没碰到。 张氏安慰着刘氏:“这不是回来好派人去找吗?你别着急,那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刘氏现在没心情听这个,扔下一句不是你家清靓丢了,就到外院王再生的屋子去找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林孝珏的好打手,找起人来她更信任。 刘氏这边去找人,张氏那边也急着找管家,其实刘氏说的不对,周清靓去找林孝珏,现在也不知道回没回来呢。 张氏在外院穿堂碰到管家,一问,才知道跟着周清靓的人都回来了。 管家神色焦急:“奴才正安排人手去找呢,那些下人说是看着六小姐到了聚仙楼门口,后来人太多就走散2了,也不知道和八小姐汇合了没有。” 张氏傻了眼:“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呢?下次什么节都不能让她们出去了。” 好在周情媛还在,她攥紧了周情媛的手道:“就你一个听话的。” 周情媛感觉到她手心冰凉,忙安慰道:“八妹不是也没回来吗?下人说六姐是看到了有人吵架才不见的,兴许是跟八妹在一起,大伯母你先不要急。” 管家也是这么说。 张氏心中如此安慰自己,但若说就此不担心了那是不可能的。 她又问道:“老爷他们回来了吗?先不要惊动老爷,不然是误会一场的话,下次就真的谁也不用出门了。” 管家说了声是。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声音:“娘,爹不让谁出门啊?” 张氏抬头看周清靓果真跟林孝珏一起回来了。心里说了声谢天谢地,越过管家和周情媛两人上前问她:“你一个到处跑什么?” 周清靓道:“我没有一个人啊。” 林孝珏怕她再把风少羽说出来,本来没什么关系,但毕竟二人共乘一车,让张氏或者别人知道了再大惊小怪,尤其还有刘氏,万一传出去就不好了。 她忙道:“六姐一直跟我在一起了。一个朋友有点事。我们去找她了,所以跟家人走散了,下次不会了。” 林孝珏是走南闯北的人。张氏当然放心,而且她认错态度极好,张氏就说了声算了:“先找九丫头吧。”命管家去找人。 管家应声退去。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方才在大门口就见下人乱哄哄说是找九妹,她为何没跟大家在一起?” 张氏瞪了一眼周清靓:“就是她起的幺蛾子。她一走,清池就待不住了。要是人真丢了,就都是她的责任。” 周清靓被骂也没觉得委屈,道:“那我也跟大伙去找。” 说着不等张氏喊她,人已经去追管家了。 张氏在后面喊:“大黑天的哪里用到你了。你再又丢了。”便说便去拉周情靓。 周清靓可能觉得自己有责任,所以跟母亲僵持不下,在穿堂里议论起来她到底该不该去。 这样就把林孝珏和周情媛甩在身后。林孝珏见周情媛看着她,好像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问道:“七姐有话要对我说?” 周情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其实清池不是因为无聊才跟我们走散的。永安伯夫人好像要给六姐说亲,大伯母的意思是六姐要在家招赘,这话题就过去了,谁知道母亲就想让永安伯夫人给九妹说亲,你知道母亲那个人的……” 顿一下又道:“永安伯夫人没有表态,九妹觉得母亲让她很没面子,所以就带人走了。” 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林孝珏问道:“那七姐知道永安伯夫人要说的是哪一家吗?” 周情媛摇头:“大伯母直接就拒了人家,永安伯夫人就没有提,但毕竟是永安伯夫人,想必提的人家不会差了,所以母亲才心急着给九妹。” 林孝珏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了。” 之后就再没跟周情媛讨论永安伯夫人的事,又去劝张氏母女。 这边张氏终于捉回了周情靓,准备领着她们进二门,这时就听门口刘氏的声音异常尖锐:“你一个人跑哪去了?多晚了还不知道回家,你多大了?一点都不长心,就知道玩,不知道十五晚上有多乱吗?” 张氏几人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周清池回来了。 张氏道:“你们先进去,我去看看。” 周情媛拉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一起吧,我们也担心九妹的。” 张氏蹙了蹙眉,最后先迈开步子,没让她们回去,就是同意了。 周氏三姐妹跟上。 林孝珏走着见周情媛脸色非常凝重,是真的担心的样子,她问道:“六姐你为何这么心急九妹啊?”比较人都回来了。 周清靓道:“我听风公子说十五是拍花先生最喜欢出没的日子,威远侯府的三小姐到现在还没找到呢,我想看看九妹有没有受伤。” 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是跟人私奔的啊。 这件事还是林孝珏上一世入宫之后听说的,哪里是拐子拐走的。 林孝珏又一想,眉毛动了动,这个风少羽,用这种手段吓唬小姑娘。 林孝珏心里有数便再没问什么。 到是周情媛突然问了一句:“六姐说的是经常来找八妹的成国公世子风少羽?”周清靓点点头。 周情媛笑道:“六姐晚上跟他在一起?” 周清靓不回避的点点头:“是啊,多亏了他了,不然街道那么拥挤,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身呢。” 周情媛笑了笑再没做声,林孝珏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如此,没有异样,也没做声。 就这样无声的三人到了门口。 在门口,张氏将一脸怒气的刘氏从门口往回拉:“别当着门口骂孩子,你想一条街都笑话咱们家吗?” 刘氏本听不进去她说什么,看见林孝珏瘸着腿从门里走出来,怕反被数落,这才气鼓鼓的对周清池说:“你等回屋的。” 然后跟着张氏进了门。(未完待续。) ps:限免时间到明天下午2点半之前结束,我今晚会尽量多码字,争取把明天的更新发在上午,这样大家就能省点钱钱,祝我不卡文吧。 188 风少羽连夜来访 长辈先走,周清靓和周清媛便来拉被骂哭的周清池:“九妹你没事吧?” “你去哪了?” 周清池冷着脸淌眼泪,但什么也不说。 林孝珏低头看她到小腿的裙摆都湿了,再看跟着的那几个下人,却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裙摆是湿的,林孝珏叫不出那个丫鬟的名字,但问周清靓她肯定知道。 她藏下心中的疑问道:“回来就回院子吧,天也不早了,洗漱休息吧。” 周清靓和周情媛便将周清池硬拉进大门。 大家都回来了院子,剩下的就是批评人的去批评人,被批评的需要接受批评,但都与林孝珏关系不大了。 她有些疲惫,应该是快被折腾死了。 于是泡了澡准备好好睡一觉,屁股刚搭在床上,陵南掀了帘子进来:“小姐,风公子来访。” 她早就有命令,如果外院有人来找她,不管多晚都要通报。 林孝珏心有些奇怪:难道是要跟她说周清靓的事吗?不应该吧,再兴奋也不至于三更半夜不睡觉来跟她商讨这件事。 可也难说。 谁让他是风少羽呢? 她道:“在外院厅里见吧。” 陵南说了声是,就去安排了。 风少羽在前厅搓着手来回踱步,见林孝珏穿着常衣而来,他忙迎过来道:“你快去换身外出的衣服,有人等着你急救呢。” 林孝珏思考一吸道:“好。”什么也没问就让陵南去给她拿药箱和披风。 陵南听了风少羽的话哪里还敢怠慢,小跑着就去取了。 剩下的时间风少羽与林孝珏也没有多做交流,甚至一点气都没通,林孝珏只交代下人她外出有事不要跟家里人说,其余就再没有话了。直到陵南取了东西回来,然后林孝珏和风少羽两人上了马车。 二人在车上对面而坐,林孝珏道:“可以不说是谁,但先说一下病情,我好有个准备,在路上也好思考方案。” 风少羽道:“谢谢你如此信任我,不让你带丫鬟你就不带。不说是谁你就不问。” 林孝珏笑着摆摆手:“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 风少羽就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一个弯,但笑容还是有些不安的。他道:“其实这个人你认识的,而且很熟悉,我先给你说一下伤情,然后再说名字。免得你担心。” 他越这么说,林孝珏心里就真有点急了。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很严重的病,风少羽不会如此谨慎,他甚至一点都不想对她透露。 而且能劳驾他连夜赶来的,多半是兰君垣。 还有一个线索。兰君垣十五之前还特意告诉她,无论听到他什么消息,都不要着急害怕。 林孝珏脸上和声音都维持着镇定。淡淡笑道:“你先说。” 风少羽道:“此人从火海中被人拉出来,烧伤倒是不严重。但是昏迷不醒,他的母亲又异常严厉,禁止他跟任何女子来往,所以我带你去还得掩人耳目,万一被抓到了,你也要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不用问了,都提示的这么明白,林孝珏收起笑容,问道:“是宫里起火了?他今日应该在宫里的。” 风少羽吐了一口气道:“交泰殿走水,哥先是救出了大皇子,然后又救出了两位皇子妃,最后又冲进去救人的时候冲到门里晕倒了,好在赶来救火的人来的及时,把火扑灭了,不然哥就一定被烧死了。” 不一定是烧死,可能是呛死的,那种吸一口呛烟,然后再也喘不过气的滋味林孝珏经历过。 她回忆着往事,同时手指不自觉的点着桌子。 风少羽等了一会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孝珏抬头看他:“到现在为止如何处理了?火是放烟花引起的还是人为?” 风少羽摇摇头:“我今日也没在宫里,不知道具体情节。”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道:“但是我爹在宫里了,等火扑灭了他们这些进宫赏灯的人被送出宫。”接着声音更小了:“爹说在交泰殿发现硫磺和麻油。” 大十五的放烟花满城都是硫磺硝烟的味道,在交泰殿发现硫磺也不奇怪,奇怪的就是麻油了,麻油硫磺硝烟,这都是纵火引燃用的。 林孝珏想到兰君垣之前就预料到今晚有事发生,火可能就是他放的,但看风少羽的样子,风少羽并不知道,她便也装作很迷惑的样子。 “是有人纵火了?” 风少羽做了个嘘声动作:“暂无定论。”话锋一转又道:“好在我爹聪明,哥昏迷不醒,圣上本打算让他在宫里医治,爹说怎么样人应该先会兰府,太医可以再派过去,不然哥一直留在宫里的话,我们真是爱莫能助了。” 林孝珏从风少羽的话语里听出成国公好像是故意把兰君垣运出来一样,难道是因为有她在宫外? 这个有点扯吧,她跟陈国公不认识,人家应该不会想到她。 风少羽又道:“我猜想爹是见哥昏迷不醒才这样说的,我给他说过,如果碰到什么病症,你的医术是值得信任的。” 还真是因为她。 兰君垣心中对风家父子有些感动,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就像是孤独的人生中遇见了知己,让人难以言喻的幸福。 二人又说了关于宫里的一些事,时辰就到了子时了,马车停在梁国公府的西仪门,风少羽跟林孝珏下了马车。 空中雪花越飘越大,人踩在地上,积雪已经淹没脚背了。 风少羽前去跟门口值夜的门子说话:“我带了大夫来给公子看伤,别告诉你们家夫人知道。”说着将一块银子塞到门子手上。 凉国公府的门子没少收到风世子的贿赂,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明白,更知道风世子是他们家大少爷的座上宾,他先是看一眼风少羽身后的大夫,消瘦的一个红影,斗篷上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在昏暗的灯下只能看出是个女子,于是低头小声道:“据澳海居的人说,夫人已经回去休息了,世子可以不必担心。” 澳海居就是兰君垣的院子。 风少羽拉着林孝珏进了门。(未完待续。) 188 严重还是不严重?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兰君垣的花厅里坐着两个太医,流银在一旁听着他们讲他就公子的病情。 风少羽进来叫了一声流银:“哥醒了没?” 两个太医也认出了这位风世子,忙站起来行礼。 风少羽手一抬:“先说正事。” 流银看风少羽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大帽子挡住了脸,之前风少羽交代过他,是去请林孝珏来的,看身形就明白是谁了,他也不跟太医解释,便礼让着风少羽:“公子还没醒呢,太医说手脚都凉了,世子您快去看看吧。” 风少羽和林孝珏二话不说进了内室。 他们一进去两个太医有些懵,其中一个问着流银:“方才那个是不是女子啊?她怎么去了兰世子的内室?” 流银道:“是风公子带来了的。”敷衍一句,接着话锋一转:“小的去照看一下,您二位先商量。” 两个人被皇上派来救人,到现在还没想出章程呢,于是二人也管不得其他,忙坐下来商讨。 林孝珏和风少羽这边刚一进内室,林孝珏便将外套脱了放在门口的布搭上,风少羽也脱了厚厚的披风。 兰君垣被放置在靠北的塌上,林孝珏走过去一看,人被烟熏的身上还带着味道呢,除了脸,全都带着灰。 风少羽走过来道:“还没给哥换洗。” 人都不醒了,还哪有心情换洗衣服,用毛巾擦了脸已经算流银尽心了。 林孝珏抬手扒开兰君垣的眼皮。瞳孔正常,眼皮上带着血丝。 这时流银从后面走过来:“小姐,您来了?” 林孝珏点头道:“公子已四肢厥冷,必须回阳救逆,我来开方子,你尽快熬药。” 流银一边一点头一边去小案上取纸笔。林孝珏写下附子干姜几味热药,然后交给流银:“要快。” 流银前面还没这么慌。见林孝珏都这么紧张。他眼泪就流出来了。 “夫人一会说不定还回来,小姐您也小心着点。”说着就出去了。 他一走,林孝珏从怀里掏出药碗用水化开。然后给兰君垣服了。 林孝珏无声的忙碌着,风少羽一直围着她转来的,现在又见她给兰君垣用了药碗,焦急道:“什么时候能醒?哥应该能醒吧?” 兰君垣是头部缺氧。用了醒神的药应该就可以好,其实他不是表象上表象的那么严重。起码手脚凉不是要死了。 这让林孝珏更加坚信火是兰君垣放的,他既然早有准备就不会让自己丢掉性命,但他放火一定是有目的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也就是此时说得他越危险,等事情查起来,他和交泰殿的人撇的就会越感觉。 林孝珏对风少羽道:“你去请教下外面的两个太医。非常棘手啊,医不自治。我心里发抖,怕用错了药。” 风少羽惊讶的不行,林孝珏都怕成这个样子,他哥是不是快死了,眼泪就奔出来了,飞快往厅外跑。 林孝珏脚步挪到门口去偷听外面的动静,就听风少羽问两位太医到底兰君垣如何能醒。 两位太医道:“能想的法子都想了,秦太医还给针了灸,但我们实在叫不醒兰世子,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风少羽咆哮道:“那用人参附子汤可不可以啊?” 短暂的安静过后一人道:“世子手脚冰冷,没准用这个还真行。” 接着又是风少羽的咆哮声:“你们在这瞎猫碰死耗子呢?” 附子是回阳救逆的,当人四肢变冷,说明阳气正在流失,是从手尖往手臂上一点点的冷,如果冷到胳膊肘或者膝盖以上,这人就快了。 所以唯用附子急救,慢慢就会热起来。 林孝珏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太医见手冷脚冷想不到这里。 “不是啊世子,圣上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世子救驾用功,如果救不醒我们都要被治罪的。世子是火烧的,是外伤,所以这附子到底能不能用,我们真不知道啊。” 林孝珏不再听了,她走到塌边坐好,手捋上兰君垣凌乱微焦的发丝,想着外面的太医不敢治他原因。 有二,第一,有时候即便是平常信手拈来的小兵,一旦赌上性命就会变成小心翼翼。第二,管他内伤外伤混合伤,只要是厥冷就用附子,这些人是不会变通。 她心道,等以后有机会要跟这些太医沟通沟通了。 不一会的功夫风少羽就回来了,这次不仅心急还气鼓鼓的。 “不知道这些太医拿着朝廷的俸禄都干了什么,不用管他们了,你来。” 林孝珏让了个座位给他:“那我们就慢慢等吧,希望兰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风少羽坐下来就哭了:“哥一定会没事的,他自小就比别人哭,大十五的,我们都可以偷懒混日子,就他不行,兢兢业业当差,现在还要搭上性命。” 是啊,兰君垣是挺刻苦努力的,但世人皆这么过,林孝珏知道风少羽是没吃过苦的,所以就觉得兰君垣特别的苦,她现在有点内疚,不应该欺骗这个孩子了。。 她拍拍风少羽的肩膀:“有我们在,会没事的,他努力至此,老天不会辜负他的。” 风少羽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他们之间的往事了,越劝哭声越大,最后泣不成声。 林孝珏便不再说什么了,静静的守在二人身边,屋里就只剩下了风少羽的哭声。 丑时就要来临,兰君垣喝了药之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手脚就开始回暖了。 这时候那两个太医也知道用药的事,所以也紧张的守在一旁等着人清醒。 林孝珏又摸了一遍脉,慢慢露出笑脸:“脉相平稳了。”但她没有说可不可以醒,只让两个太医也摸一下。 两位太医颤颤巍巍摸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脉象平稳了。 风少羽怒道:“人云亦云,你们没有自己的本事吗?” 其中一个太医不满道:“就是平稳了,难道我们还能说出别的?” 风少羽哼了声。 林孝珏劝道:“二位从兰世子病危到感受到脉象平稳,都是实事求是,病症本来就这样,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真不能乱说别的。” 风少羽又哼了一声,这次是因为林孝珏的帮腔而不能在数落太医了,所以不甘又无奈。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189 还是被兰夫人碰见了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见有人帮忙打圆场,还结结巴巴的,两位太医面色稍好。 其中一位看着林孝珏道:“小姐就是治好四殿下的神医?”又上下打量一翻:“您、一定是了。” 林孝珏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是对了。 她颔首行礼:“见过二位前辈。” 两位太医脸色微红,他们这前辈没有人家医术高啊。 另一个刚要问什么话,这是风少羽突然道:“醒了,醒了,我哥醒了。” 众人忙看向塌上的方向。 只见兰君垣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两个太医差点喜极而泣:“兰世子,您醒了?您醒了可太好了。” 兰君垣目光看向太医身后的小个子,嘴角动了动。 林孝珏知道他在对自己微笑,想要告诉自己他没事,她点点头。 当然他们的细微交流对这些因为兰君垣醒来而兴奋不已的人是看不见的。 一个太医道:“得快去禀告给圣上,也让圣上安心,宫里那边人还等着。” 应该是赶紧脱了罪名,免得被打板子。 风少羽给二人让出一条路。 可就在林孝珏和风少羽以为二人都要离开时,一个对另一个道:“咱们还是一个回去复命吧,另个一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另外一个道:“那你留下。”然后不用人请就走了。 留下众人:“……” 尤其是被留下的那个太医,好个心不甘情不愿啊。 流银道:“大人若是累了,就在厢房休息一下。反正公子已经醒了,这里还有小姐在。” 那太医一想也是,能占功劳的事被人抢了,他不留下怎么办? 当然留下也不用怕,人家有神医在呢,有神医在这人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他对另外的事不放心,偷偷将流银拉到一边:“那如果有人问起来……” 流银笑道:“当然是二位太医的功劳。小姐领这个功劳也没有用。” 那太医一想反正这小结巴也见不到皇帝。只要兰君垣醒了,至于谁治好的,兰家人的表态了。还不是他们复命的说了算。 就心安理得的让流银带着去休息了。 等屋里就只剩下风少羽和林孝珏了,兰君垣张着手要着什么。 林孝珏说了声水,风少羽就立即去倒茶来,茶水在塌对面的大炕上摆着。风少羽倒水的时候需要背对着他们,趁此功夫。兰君垣一把进林孝珏拉到眼前,对他使劲眨眼睛。 林孝珏瘪嘴眯眼,然后一耷拉眼皮。 兰君垣就知道她是在生气自己令她担心了,也明白她看出了自己无碍。那他就放心了,笑了笑。 可二人不能再搞小动作了,因为风少羽端着茶回来了。 风少羽亲自喂给兰君垣。 林孝珏等他喝完。对风少羽道:“他应该无碍了,外面有太医守着。我们还是先回吧。” 风少羽先生点点头,然后像大人哄孩子一样的对兰君垣道:“哥,我们先回了,你现在刚醒,一定得告诉兰夫人,让她知道我们俩再这,一定又要大吵大叫了。” 兰君垣都懂的点点头。 风少羽恋恋不舍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一转身,是准备将茶杯放回原处的,可他却停住了,手中的茶杯不知为何还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下。 林孝珏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 当时心一跳,门口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方氏吧? 凉国公的夫人方氏,方景隆的姐姐。 此时她正站在儿子门口,看着屋里的两个不速之客,风少羽她认得,但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子是谁? 看一看她的打扮,再和传言中的一对比,心中猜出个七八成。 但她对这女子还是先按兵不动,而是柳眉倒立问着风少羽:“风少羽,又是你,三更半夜你跑到我儿子房间做什么?” 风少羽将林孝珏挡在身后,支支吾吾道:“哥,哥受伤了,我来看看,看看他。” 林孝珏没想到风少羽也有怕的人,眉毛挑了挑。 兰夫人撇嘴冷哼:“你是大夫吗?你看了就能好了?” 风少羽闭嘴不语,他不是大夫但他能带大夫来啊。 兰夫人也不继续纠缠这件事,脑袋一偏指着他的身后:“什么人?” 兰君垣在塌上焦急欲起:“娘……” 兰夫人不理他,依然问着风少羽:“你带的什么人?” 风少羽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林孝珏,大声喊道:“你快跑。” 林孝珏:“……” 她往哪跑啊?人家就在门口。 林孝珏走出一步越过风少羽,然后对兰夫人微微颔首:“周氏医女,初次见面,夫人好。” 果真是她。 兰夫人眼睛顿时立起来,像带着锋利的剑影一样:“你就是那个小贱人。” 风少羽和塌上的兰君垣闻声脸色都变了。 “娘……” 林孝珏一抬手,示意二人不要动,然后目光直视着兰夫人:“夫人自重,我不会看在您是长辈的面上,就嘴下留情的。” 兰夫人哼了一声,刚要骂什么,林孝珏又道:“当然,手下也不会留情。” 兰夫人:“……” 她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这是我凉国公府,你敢来撒野?” 林孝珏道:“夫人错了,小女子是来治病救人的,想撒野。”呵呵一声:“凉国公府有什么好撒的。” 兰夫人眼睛挑着瞪着她:“你看不起我凉国公府?” 林孝珏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看不起夫人而已。” “……”风少羽和兰君垣同时心想,果真是嘴不留情啊。 兰夫人还没受过这么窝囊气呢。骂着你个小贱人,然后开始喊人:“来人啊,也闯我国公府,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直接不啰嗦。 帘子后顿时冲进来两个婆子,看着林孝珏跃跃欲试,还想就等最后一声命令了。 风少羽叫着不可,兰君垣已从塌上坐起。 林孝珏眼皮一垂回头严厉的瞪着兰君垣:“躺下。休息。” 兰君垣可听话就躺下了。 兰夫人怒火中烧指着儿子骂:“她是你娘吗?你这么听话。” 没人理她。兰夫人眼中怒火滔天。 林孝珏再次回头看着她:“我是大夫。不是他娘。”接着又道:“我不是来跟夫人争吵的,现在公子还需静养,夫人若真想找我争吵。不妨改日咱们约个地方,好好理论一番,当然动手也行,是单挑还是群殴都随夫人挑衅。但今晚真的不行。” 听见这话的所有人:“……”这是下战书来了。 兰夫人额头青筋直跳,气急而笑道:“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这个屋子吗?” 风少羽护着林孝珏的肩膀:“周小姐是我请来的。自然我就要将人平安送回去,夫人若一定要为难他,先想着过不过得我这关吧。” 兰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风少羽,这个小兔崽子见她都跳得老远。今天敢跟他叫板了? “你放肆。” 风少羽做出进攻的招式:“因为小侄请大夫来给哥医病,夫人您如此行事实在没有道理,不说动手。就说讲理,您今日真扣押了小姐。小侄敢保证,明日朝堂上一定会有人参奏凉国公府有人绑架官家小姐。哥还伤着,您看着办。” “你敢?”兰夫人声音高亢,但眼神已明显有些闪烁。 林孝珏呵呵冷笑,大家都以为她又要反唇相讥,她却对兰君垣道:“走了,你好好休息。”然后拿起她的跟风少羽的披风,拉着风少羽道:“别跟她吵了,除了会瞪眼睛,根本不明事理的。” 风少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护着她往外走。 兰夫人眼睁睁看着两个贱人从她眼皮子地下走过去,气的气喘吁吁。 她身后的婆子问:“夫人,人走了。” 兰夫人回头骂道:“难道你能打得过风少羽吗?” 婆子一塞,低头不语了。 兰夫人想了想走到塌前,指着兰君垣道:“就是这个狐媚子勾引了你,是不是?” 兰君垣看着他微微蹙眉不出声。 兰夫人啪的一巴掌:“竟然敢领回家,我让你跟她断绝来往,你有没有记性。” 兰君垣捂着脸闭上眼,一点也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他越这样兰夫人越气,再一次抬高了手,眼看就要落下去了,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世子是病人。” 兰夫人听着耳生,回头一看是宫中派来的太医,他身后还有儿子的贴身跟班流银。 打儿子不要紧,让外人看见了就很不得体,兰夫人面上有些尴尬,抽着嘴角道:“我来看看君垣,他没事了吧?” 那太医很不解风情的急道:“本来没事了,您再打出事怎么办?”小跑着上前来摸脉,这可是他的命啊。 兰君垣被太医诊着脉,可还是要死不活的闭着眼,这下还带着哼哼唧唧,一点没有为母亲解围的样子。 兰夫人讪讪然,回头瞪了一眼流银,那意思是这奴才不视线通知她有人。 流银低下头不去看她。 太医认诊脉,屋里谁都不去跟兰夫人对视,兰夫人有火撒不出,都憋在心里了。 又因为她的怒火燎原都在心里,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悄然无声起来。 最后兰君垣不会挨一巴掌就不行了,所以太医最后是安心的,兰夫人也不会再当着太医的面闹事,既然都没事又是晚上,大家就都散去休息,此夜就这么过去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190 一起吃早餐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朗,林孝珏穿好衣服说要出去逛早市。 陵南面对面帮她整理着装,不解询问;“小姐你腿好了吗?” 林孝珏摇摇头:“还需些时日。” “那外面天气很好吗?” 林孝珏还是摇头:“不是阳春三月。”但她一转头看向窗外:“刚下过雪,应该也不错。” 下雪之后风景好的地方是郊外,城里街道需要清雪,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人来人往踩的到处都是泥浆,鞋也会打湿。 陵南不认为这是一个出门逛早市的好借口,但是谁让小姐任性呢。 林孝珏收拾妥当一个人也没带就出去了。 这样把陵南和周四都扔在家里,两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她远走的背影。 周四小声问陵南:“小姐其实不是去吃早餐,是有事不想跟咱们说。” 陵南拍着周四的小脑袋:“小姐是小姐,总不能什么都跟咱们说。”虽这样教训着别人,但她知道小姐这样坚持要出门,一定是有大事的,可能是跟昨晚风少羽说的有人受伤有关。她也挺想知道的。 林孝珏出了家门,让车夫将车停在仙鹤来茶楼,然后对车夫道:“半个时辰之后来接我。” 车夫答应一声,林孝珏瘸着腿进了茶楼。 她要了二楼的一个小雅间,然后又点了两碗豆汁和两屉包子。 当这些东西都上齐了之后,小二刚出去,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裹得严实的大高个出现在她眼前。 “来了?”林孝珏将一屉包子和一碗豆汁挪到对面。 显然来人是他认得的人。 是的,这人正是晚上还“生命垂危”的兰君垣,林孝珏在方子上留了暗号,让他早上到仙鹤来茶楼来碰面。 兰君垣解开帽子坐在林孝珏对面,先是问道:“你等的久了吗?早上把宫里的太医送走我才出门,所以耽搁了。” 林孝珏道:“没有,我也刚来。你来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现在宫里的人都以为兰君垣受了很严重的创伤。起码不能第二日就下床,失火的事还没有了结,他现在出门最好还是避人耳目。 兰君垣道:“我注意着呢。”又提提帽子:“不然能这身打扮吗?”一定要很英俊才行啊。 林孝珏点头道:“那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二人先是吃了两个包子。 当林孝珏喝豆浆的时候才发问:“火是怎么回事?” 兰君垣停下手中动作。将头凑过来用非常小的声音道:“是方贵妃的人放的,立储被人提起来,方贵妃那边就坐不住了,所以她沉着十五的日子放火。准备烧死大皇子。” 林孝珏很意外的抬起头来:“那你为什么会事先知道?”她还以为火是他跟大皇子商量着放的,用苦肉计准备立功。 兰君垣做了个让她继续吃的动作。然后一手抓个包子道:“其实也算我们的计划,方贵妃那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后来我发现交泰殿有个宫女是方贵妃身前管事太监的同乡。就可以安排方贵妃发现,那宫女果然就投靠了方贵妃,她在约定时间内放火。可她不知是太蠢还是害怕,把火折子往麻油里一扔直接就跑了。火根本没点起来。” “然后你就帮她点了。” 兰君垣咧嘴笑了:“举手之劳嘛。” 林孝珏这时刚好吞掉一个包子,然后叹息一声:“可真的很危险,你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也晕过去了吧?如果救火的人来不及,你真的会死在里面的。” 兰君垣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久憋出一句话:“让你担心了。” 林孝珏点点头:“是担心了,可也说不出让你不要去拼命的话。” 兰君垣懂得,如果不拼命,如果不努力,他就会一事无成,他道:“我曾经说过不会再让你置于险地,只有我有权有势了,你才能更安全。” 林孝珏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可是自古富贵险中求,危险和机遇是相伴的,今后你也不要太考虑我,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将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唯有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才会安心,所以我们就算跟对方说了什么保证,其实也做不到的。到最后,我们都愿意冒险拼命去获得什么东西。” 兰君垣面上有些失落,她们俩现在做的事如果不成功就成仁了,他好像还是保护不了她。 林孝珏让他吃包子,然后又道:“也不用难过,人活着就这样,我知道你有心,也那样做了,这就够了,其他的,我们还都很年轻,谁都不能止足不前,就去拼搏吧。当然……”她一顿:“有时候命没了,别的也就不重要了,所以还是要保命。” 兰君垣道:“可有时候命保住了,没有那些东西,人生也了无生趣,还不如死了。” 生活就是这样。 “所以说,我不怪你不珍惜生命,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林孝珏说着一顿,然后笑了:“但好像还乐在其中。” 兰君垣笑着让她吃包子。 二人各自吃完了各自眼前的包子。 兰君垣诧异道:“你挺能吃啊。”一屉包子拳头那么大的是六个。随即又笑道:“还好有我,不会被你吃穷。” 林孝珏眉眼一挑道:“你不怎么能吃啊,男孩子如果到了二十多岁突然不能吃了,就是老了。” 兰君垣:“……”难得可以说点情话,还要被反唇相讥,有些人天生不解风情,可怎么办啊? “其实我还可以再吃一屉。”他正色道。 林孝珏笑了:“你回去再吃吧,先说正事。”接着她问:“这件事皇上会怎么处置?” 这件事当然就是放火这件事。 兰君垣道:“这么明显,当然会查到方贵妃,对于大皇子很有利。”他只分析状况并没有说结果。 林孝珏知道如果无利,他是不会起早的。 火烧交泰殿对于大皇子有三点好处,第一他可以搬个新宫殿,应该没有比交泰殿更坏的了,离皇上那么远。 第二,让皇上迁怒四皇子。 第三,可以奖赏在大火中的有功之人,比如出生入死救了大皇子的兰君垣,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林孝珏道:“方贵妃会承认吗?” 兰君垣笑道:“朝臣商议立储,方贵妃和四皇子想除掉大皇子,这非常合情合理啊,她就算不承认,别人也会怀疑她,我们要的不是证据确凿,让满朝文武猜忌就可以了。” 是,不可能指望这件事就把方贵妃和四皇子搬到,因为大皇子没被烧死。 林孝珏道:“可这件事太明显了,皇上这边打算立储,那边大皇子的宫殿就走了水,现在大皇子安然无恙,还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捞到不少好处,方贵妃那边早晚会想清楚,她只要反咬一口,说是大皇子污蔑她就行了,因为这边立储那边就杀人,目标太明显了,谁都会猜到是她,这样做太蠢了。” “是,太蠢了。”兰君垣道:“正常人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明显会让人怀疑。” 林孝珏听得不对劲:“所以她反咬一口的话,满朝文武说不定就会怀疑大皇子,你这件事之前好似也没考虑清楚。” 兰君垣笑道:“你还是不了解方贵妃,更不了解皇上。这么蠢的事别人做不出来,但方贵妃真的做的出,而且皇上还会相信她做得出。” 林孝珏一愣,对啊,她忘了方贵妃是个谁挡我我就干掉他的人了。 她笑道:“将计就计是你想的吧?还是你坏啊。” 兰君垣:“……”又是这句。多漂亮的借力打力:“你就不能夸夸我?”他嘟着嘴说。 林孝珏想了想兰君垣是在撒娇,眼睛一眯,一口豆汁都喷出去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这个是加更的,我怕这个点没上传大家不习惯,是,这个点不传文我也不习惯。 191 就是她干的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御书房里,皇上下了早朝坐会到御案前批阅奏折。 “方贵妃的。” “纵火案的。” “还是方贵妃的。” 皇上突然将折子上桌上一扔,道:“都是要求严查交泰殿失火的。” 屋里只有大刘公公在,他可不会认为皇上是在自言自语。 当交泰殿报上发现了麻油,满朝文武就坐不住了,都说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公公道:“圣上不是已经交给三司会审了吗?” 皇帝嘴角一提,冷声一哼:“出现这种事,真是无法无天,谁审都难以消除朕的心头之恨。”接着他又问:“你说交泰殿的火是谁放的?是方贵妃要谋杀髙焰,还是焰在陷害方贵妃?” 因为抓到了嫌疑,嫌犯供出是受方贵妃主使,但方贵妃说自己一直在闭门思过,不可能派人去纵火,嫌犯又是交泰殿的人,方贵妃就一口咬定是大皇子在诬陷她。 这种三司都没审过的事,刘公公弯腰站的谨慎:“老奴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 刘公公道:“从抓到的犯人上看,是贵妃娘娘。”他抬起头又道:“可在这个时候,贵妃娘娘这样做会显得很心急,她不至于这样想不通吧?” 皇上冷笑一声:“你以为”无声叹了口气你,她那个贵妃啊,她就是这么蠢,你越觉得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她干的。 大刘公公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见皇上反问就懂了,竟无言以对。 春熙宫那边四皇子昨夜就知道交泰殿失火的事了,正是他去找林孝珏的时候。还没等到人就被七九找回来了。 现在方贵妃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罪名坐实了,他四皇子也逃不了弑兄的罪名。 一大早又听见皇上命三司会审,四皇子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双喜和七九忙着劝他。七九道:“贵妃娘娘一直在禁足,那些个奴才污蔑她,只要娘娘不承认,三司会审也没事。” 双喜也道:“而且三司会审就是看哪个衙门强,案子就往哪边偏。大理寺卿为人刚正不阿,督察院都是些学究,但还有刑部呢,刑部的陆大人可是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四皇子也知道三司会审其实是皇上不想让人知道真相,三个地方一起审,各执一词,总比一家说了算要好。 他担心的也不是这个,他道:“我不是担心三司会审的大人信不信,我是担心父皇和满朝文武都认为是母妃做的,一旦让人怀疑。就会有人推到我身上。”立储这就是污点。 七九道:“不会,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贵妃这么做不是太显眼了?谁会这么做?” 四皇子心道,别人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伤害敌人,可现在那个人是他的母妃啊,她的母妃是什么人?方景隆的妹妹,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拍着头想不出对策。 这是有小太监来通传:“殿下,有位姓高的大人要求见殿下,奴才看他是外殿的大人。” 也就是他们春熙宫的人。 四皇子眼睛一亮:“是高耸,让他进来。” 小太监行礼出去。七九道:“殿下很欣赏这个人?” “有点智慧。”四皇子点头,接着他又道:“对了,去查一查他的底细,要隐秘。” 七九说了声是。立即出去了。 高耸到来时四皇子已坐在主位上喝茶等他呢? 他走到厅中躬身行礼:“殿下好。” 四皇子挥挥手:“免礼吧。”又道:“不怎么好。” 高耸抬起头笑道:“微臣想也知道殿下现在不怎么好,所以特地来看看殿下。” 四皇子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虽这样说,但并没有生气的感觉。 高耸笑而不语。 四皇子放下茶碗:“别拐弯抹角了,交泰殿起火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说是你的想法。” “微臣现在还不敢做结论,微臣有个请求,想去看一看那个放火的宫女。” 在交泰殿放火。是死罪,宫女现在已经被刑部收监,相关人等不得探望。 四皇子沉吟一下道:“看了她,你就有办法了?” 高耸道:“办法是人想出来,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微臣只是有个疑惑,交泰殿虽然清冷偏僻,但守卫还是有几个的,那宫女怎么会这么容易得手呢?” 四皇子眼睛一瞪,是啊,兰君垣已经调到去景阳宫陪伴长皇孙,为什么又会在交泰殿出现呢?还那么巧救了大皇子。 “你是说母妃被人利用了?” 高耸站在那里不置可否。 四皇子立即让双喜给他上茶,又请他上座。 高耸也不推辞。 等坐下后四皇子道:“大人来我这里当差多久了?” 高耸道:“一年半了。” 一年半这样的人才竟然没发现,还让人家当小文书,四皇子面上讪讪然:“这些年我被病痛折磨,一直寻医问药,没有精力打理宫中事物,委屈了高大人了。” 高耸淡笑一下:“并没有。”之后就完了。 四皇子捉摸不透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又一想,他既然能在这时候来献计献策,就是有所图。 他道:“大人需要什么不妨直说,我向来喜欢人才,只要大人是真心着帮本皇子,本皇子绝对不会对有功之臣吝啬的。” 这时双喜端了茶来放到高耸眼前桌上:“大人请。” 高耸看着碗里清淡的嫩绿色汁液笑了笑“一闻便是好茶。” “殿下偏爱六安瓜片,雨前十天菜茶,菜二、三叶,取壮不取嫩。”双喜道:“不似什么龙井碧螺,大人看合不合胃口?” 高耸端起茶道:“微臣家中贫瘠,花茶都没有的,殿下赐如此极品茶水,微臣一时还真难以喝习惯。”说着品了一口:“不过茶香绕舌,回味无穷,微臣会让自己习惯的。” 四皇子听了知道他是有意投靠,好像是图钱财,笑道;“大人家中不知有何人?在何处居住?” 高耸道:“微臣家中已无亲人,自小不知父母是谁,被养父母收养长大,后来养父母也去世了,现在家中只有微臣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所是租的,也没什么好提。”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192 嫁妆官司要开打了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四皇子点点头,然后叫来双喜:“我在猫耳朵胡同不是有个三进的小宅子吗?收拾一下,改天带高大人去看看,美人配妆镜,英雄赠宝剑,大人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跟他人蜗居在不值一提的小房子里?又要出谋划策,又要劳苦奔波,不行不行,要安居才能乐业嘛。” 四皇子经常会曾送名贵物品给手下谋士,但送房子的这还是头一份,双喜就知道四皇子是多重视这个人了,他不着痕迹打量一下这位不起眼的年轻人,心道也不知道是如何入的四皇子的眼,但主子发话了,没有他违背的份,恭敬的说着是。 高耸也没推辞,道:“这次的事矛头直指贵妃娘娘,想必殿下也知道,就算是宫女翻供说不是娘娘主使的,别人也会以为她是收了好处或者受到威胁,不会相信娘娘是无辜的,所以三司会审,如果殿下本打算为娘娘脱罪,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四皇子最心烦的就是不管她母亲有罪没罪,别人都会认为是她主使的。 他道:“本是你这个打算,也知道不明智,可也没想到别的法子。” “拖大皇子下水。”高耸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能把大皇子拖下水,让皇上知道大皇子不是无辜受害,而是早有预谋,是想在火灾中争利,让皇上看看,大皇子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与世无争的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让母亲认罪?”四皇子沉默一吸:“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高耸胳膊搭在桌上越发认真:“贵妃娘娘虽然犯了错,但在皇上的预料之中,也就是贵妃娘娘和殿下您做什么事,其实都是皇上能掌控的,但如果这件事是大皇子策划了很久的。那皇上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二十多年啊,皇上发现自己需要从新认识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又很多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不知道就是不可控,不可控就是危险,对待危险,人的本能就是远离或者消灭危险,您说。如果拖大皇子下水,对您有什么好处?” 四皇子眼睛听的亮亮的,是啊,他想当皇帝怎么了?他是皇上的儿子,文武双全,他想当皇帝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的母妃张扬跋扈怎么了?那是他父皇给的恩宠,他们什么样都在他父皇的掌控之中。 可如果一个本无声无息的人突然变得心机城府深邃起来,那他父皇就不会允许了。 四皇子一拍桌子:“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啊。”接着又道:“一会我便让人带你去见那宫女,三日后三司会审。你与我同去。” 高耸收到任务,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然后道:“还有一件事,殿下您不是跟大皇子手足情深吗?现在当然不该在春熙宫呆着,大皇子差点被火烧死,您得去看看啊。” 不管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他现在都要表现出一个弟弟对哥哥应有的尊敬和关心,四皇子指指高耸:“多亏了你提醒。” 高耸这才笑着端起茶,道:“一回生二回熟,殿下做多了也就记得了。” 四皇子听了哈哈大笑。 三日后三司会审。但在此之前大理寺卿决定先审一个跟嫁妆有关的案子,早朝一下他便派人去通知原被告,准备明日开堂审案。 林孝珏是以刘氏的名义递的状纸,所以开堂审案的时候出面的应该是刘氏。刘氏接到通知后就开始心慌。 她忙来找林孝珏商量:“明日我不去行不行?我害怕。” 林孝珏安慰她道:“我会让人陪着你,状告的是林大人,您如果不出面,咱们家没有人能降得住他,能不能拿回嫁妆就全靠您了。” 刘氏挺了挺身板:“我责任这么重大吗?” 林孝珏笑道:“二伯母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啊。”然后叫来陵南和周四:“把我在街上买的料子拿出来让二伯母选几批。” 两个丫鬟一同去阁楼上取料子。 刘氏心道,街上买的能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给点钱呢,扶着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再过十天云锦和敬之就开学了,听说今年束脩又涨了。” 林孝珏的内心:“……”一年的束脩才几个钱? 她笑道:“这个二伯母不用费心,嫁妆中有个院子在百花深处,那里离学堂近,等拿回来让表弟和云锦住进去,这样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两个孩子上学要早出晚归,正常应该住校的,可周光祖实在不放心周敬之散养,就说什么都让两个人通勤。 刘氏立即瞪直了眼睛:“那里的宅子可是有市无价的啊。” 林孝珏点头:“二伯母对京城房价很了解。” 刘氏被说的脸微微红,原来是打算存够了钱她也给儿子买一个的,所以才打听,现在搬进了大宅子这钱就省下了。 她低头一算,宅子是好宅子,儿子住也没问题,可林孝珏只说让他们去住,也没说送给周敬之,而且还带着周云锦,一想着宅子以后就是给周云锦娶媳妇用的。 刘氏方才的兴奋劲就过了,总归不能是她的,借住有什么意思? 还是那句话,还不如给点钱呢。 她道:“他们两个住那么远也没人照看,你伯父不一定同意。”又道:“你二伯父那天跟我说又看上了谁的画,扣着管我要钱,他那个性子,爱画如命,我手中没钱,他这两天人都蔫了,愁病了。” 只要她愿意去公堂,花点钱林孝珏也愿意,她直接点头:“画要多少钱?我给伯父买。” 刘氏知道林孝珏向来大方,但不是对她,她怕要多了把人要生气了,不断的选着手指,最后伸出一只手。 林孝珏蹙眉:“五千?” 刘氏见她好像不太高兴,忙道:“五百,那副画老爷说是五百。” 林孝珏倏然笑了:“一会就给伯母拿走。”说着喊着陵南和周四:“不用拿料子了,去取些钱来。” 帘子处两个人正巧这抱着无匹布回来,陵南道:“刚拿过来,还得送回去。” 小周四道:“这料子不能总碰,万一碰化了怎么办?” 陵南笑道:“也就二三百两一匹,哪有那么娇贵。” 两个人说说笑笑又掀开帘子。 刘氏当听说二三百两一匹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回头看那料子,只一眼就闪的人一眼惊艳,那匹白的,跟天鹅的羽毛一样,柔柔让人忍不住想把脑袋窝进去。 刘氏回头急问林孝珏:“你不说街上买的吗?”哪家店会有这么贵的料子? 林孝珏很神秘的道:“我说买的是不能说给别人听,这料子是江宁织造局出的,一个花样一年也就出两批,还赶着上贡呢,我能到处嚷嚷吗。” 江宁织造局的布料只供皇室很亲王所用,这她都能淘来? 刘氏站起来道:“我凡事尽替他们爷俩儿想着,也没见有人想着我,还是大侄女孝顺,那画先不买了,我去看看料子。”说着就去追陵南。 林 孝珏也没阻止她,提唇笑了笑,便继续去看书了。 就在此时,文昌宫林家那边也得到了开堂审案的消息。 林世泽这下慌了神,他在衙门告了假,匆匆回府找少施氏:“你把嫁妆还给孝珏,这官司打起来我还有什么脸在朝堂上混?” 少施氏正在屋里跟下人做针线呢,放下手中伙计,并抬手吧下人屏退。 人一撤走,林世泽坐在他花厅的罗汉塌上,道:“你什么打算,现在拖不了了,状纸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交到陆宏的手上,他这个人刚正不阿谁的面子都不给,周家有周氏当年的嫁妆单子,而且周氏死后周家人一直没有来讨要嫁妆,这个礼部都是可以查到的,如果败诉,你让我还怎么见人?”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193 少施氏的预谋 少施氏不紧不慢道:“老爷急什么,难道以林孝珏的本事,还够不到陆大人吗?你以为状纸能挺多久。” “丢脸的不是你,所以你不急,快把嫁妆还了。”林世泽斩钉截铁道。 少施氏微微提起嘴角:“可嫁妆现在已经跟孝瑜到陈家去了,老爷你有脸去要回来吗?” 婆家虽然不会要儿媳妇的嫁妆,但嫁妆单子成亲的时候双方都会保存,林孝瑜想偷偷把嫁妆还回来也而不成,早晚陈家会知道,到时候丢脸的还是林世泽。 “那不还了?”林世泽想了想摇摇头:“周家有理有据,不可能说不还就不还啊。” 少施氏道:“她虽然是不在林家了,可总归是老爷的女儿,状告老爷是大不孝,难道她自己不懂这个道理吗?就算是官司赢了,名声也毁了,她如果不懂老爷你好好去跟她讲讲,让她撤诉不就行了。” 林世泽手拍在塌上的小木桌上:“你当她是普通女子?她在意你这些?什么孝道,可笑。”又喘着粗气道:“再说我也不是没去过,你不是知道后果吗?”还被刘氏那个泼妇给撵了。 少施氏道:“她不普通,可也是老爷的女儿,当时虽然狠心的跟老爷一刀两断,但不是还给老爷谋了好差事吗?我不信他会让老爷名誉扫地。” 林世泽突然眯起眼睛:“是啊,我的女儿当然不希望我名誉扫地,可是私吞她母亲嫁妆的人是你,你现在不交出来,就是想让我名誉扫地。” 少施氏拉过椅子坐在他的下首,道:“那我同意还。您去陈家要吧。” “你……”林世泽还没有那个脸,而且他那个女儿说不定也不会给。 “那怎么办?”他颓然往榻背上一靠,英俊的脸带着茫然:“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们是想逼死我吗?” 少施氏淡淡一笑:“老爷严重了,其实姐姐的嫁妆本来也没剩多少了,不是吗?” 林世泽听出弦外之音。坐直了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少施氏道:“姐姐生前突缝周家巨变。变卖了很多嫁妆,所以她的嫁妆已经用完了,只要老爷造几分文书出来就行了。” 林世泽想了想不敢轻举妄动。他道:“可是有几处还在呢,一对就知道,现在那些房契店铺还在周氏的名下。” 少施氏道:“周家这么久都没有人在京城,我早把名字改过来了。现在是在孝瑜的名下。” 林世泽诧异的看着他,然后恍然大悟:“原来你早有预谋。那这现年我花的银子是我夫人的,你为何却要说是你少施家的?” 少施氏冷笑:“改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我也是老爷的夫人。” 林世泽心有不甘的眯起眼睛,最后他长吐了口气道:“在孝瑜名下不是更添人口实?摆明了就是你占用了周氏的财产。大理寺卿也不是傻瓜,本来他没什么怀疑的,就更会去查文书的真假了。” 少施氏好似早有准备道:“文书是户部早些年开的。她如何查出真假,店铺和房地契是落在孝瑜名下。那又如何?周氏当年变卖,我用钱买来的,这是卖给我了他们能查到,如果卖给别人他们也能要回来吗?” 还真不能。 林世泽意味深长的看着少施氏:“那明日就看你的表现了。” 少施氏道:“明日我不会让人老爷一个人去面对刘氏那个泼妇的,您放心吧,这件事最后只能是周家输了官司,林孝珏成为不孝女。” 只要官司一开,不管是输还是赢,林孝珏不孝是一定的了。 林世泽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他好像明白这些年是真的对不起周氏,少施氏霸占跟她无关人的嫁妆太不地道,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也是这条线上的蚂蚱,内疚也改变不了过去,唯有公堂上见了。 周陈两家要公堂上见,这件事暂时还没传开,但少施家还是知道的,虽然林世泽跟少施家撕破了脸,少施岚云也对少施氏有很大的意见。 但毕竟少施氏是少施家的子孙,她只要一认错,再讲责任推给林世泽,少施岚云面对侄女怎么的也会心软。 所以向打官司这样的大事,少施氏提前会跟少施家通气的。 少施晚晴因为选妃的事自从宫中回来就开始哭闹,直到第二天想来还抽抽搭搭呢。 少施行医来告诉她打官司的事的时候,她眼睛都是肿的。 “她还真敢告自己的爹啊?” 少施晚晴擦干了眼泪,跟少施行医在小花厅里议论。 少施行医道:“她自己倒是不敢,让她的舅母出的头,但周家这么多年都没提过周氏的嫁妆,突然就要打官司,一定是她的主意了。” 少施晚晴左手扶上桌上的茶碗,嘴角一提,讥讽的话从她口中溢出:“我还以为她多大的胆子,也怕落个不孝的罪名,所以让她舅母出头啊。” 少施行医道:“姑姑的意思是一定要把她引到公堂上,让大家都看看她是多么不孝,这样她以后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 孝子比天重,别说京城,任何一个地方,要是出个不孝子,都会被人唾弃。 少施晚晴咬唇沉吟一下,随即道:“雇些人去大堂外喊话,把她的名声搞的越臭约好,这样看那个男的还敢看重她。” 少施名医福气满满的小白脸一沉:“难道她跟四皇子还有瓜葛?”听少施晚晴这话分明是出于嫉妒啊。 而别的男人好像也引不出少施晚晴的嫉妒。 其实少施行医想错了,女人妒忌女人有时候跟喜欢的男人无关,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过虽然他想的根源是错的,结果却是对的。 少施晚晴声音还是冷冷的:“大哥可能没跟你说,四皇子之所以不选我,是为了跟周家结亲。” “四皇子要跟周家结亲?”少施行医有些后知后觉:“那大哥怎么会知道的?” 少施晚晴心中摇头,她要嫁给四皇子,少施名医当然得在春熙宫安排个眼线,花了那么多钱才选她做侧妃,若再不注意,说不定侧妃的位置都让人抢了去。(未完待续。) 194 周清池写信 但这些少施晚晴没有细细的跟少施行医说。 她只道;“在贤王府的时候,我看林孝珏跟四皇子眉来眼去好像早就相熟,四皇子要跟周家结亲多半去冲她去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少施行医道:“听说姨母还笑话你了?” 少施晚晴用不愉快的目光看着这个哥哥,真是哪凯不开提哪壶。 少施行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挥手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四皇子不是还没选正妃呢吗?如果是林孝珏的话,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她选不上。” 少施晚晴很怀疑的看着他:“你?” 少施行医就喜欢被人这么意外的看着,他嘴角翘起:“你等着瞧吧,有时候大哥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丫鬟在我手上呢。”又道:“不光她做不成皇子妃,她们周家人还会丢脸脸面。” 少施晚晴见他卖着关子还说的这般肯定,心中有种很愉快的预感,林孝珏要栽了。 周清池的屋子里,她坐在朝南的炕上写着什么,丫鬟撂着帘子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匹鲜艳的布料:“九小姐,二夫人说让您看看料子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她叫裁缝上门,给您做两身衣服。” 周清池停下书写侧头看了看衣料,眉心微皱:“看着很华丽的料子,娘是哪里弄来的?” 这丫鬟正是那日跟她一起陷到雪堆里的丫鬟,名字叫做小小的。 小小笑着将料子往周清池身上比,道:“奴婢去二夫人的院子,听二夫人说是八小姐给的。” 周清池淡淡一哼:“她又要戏耍娘亲吧?她怎么会有那么好心,无缘无故给这么好的料子。” 小小虽然来日不久,但很受周清池喜欢,所以对周清池对林孝珏的怨恨有些了解。 她小声道:“二夫人还说什么状纸下来了,明日她要去公堂。” 周清池眼睛一瞪道:“这就对了,她是要母亲给她卖命,她要告姑父私吞姑姑的嫁妆。她做女儿的上公堂跟父亲对峙会被人说成不孝,所以就让我娘出头。”越说越气,将笔搁下下了地:“娘也是的,就分不清她是好是坏吗?她怎么不让大伯去呢?还不是因为丢脸。我去找娘去。”在地上打个转就要出门。 小小忙道:“那这料子要不要了?” 周清池又回过头来,她去看那料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暗纹像是浮起来了,栩栩生辉。 她咬咬唇。 小小不舍得的道:“这粉嫩刚好给小姐做两身夏装。这个耦合的,春秋也正好。”她又道:“而且二夫人也不一定听您的,说不定又要骂您一顿呢。” 周清池撂着帘子的手有些犹豫了,她道:“那就让她这么戏耍我娘?” 小小劝道:“可总归要有一个人出面的,不然那些嫁妆不是都便宜了林家了吗?是八小姐可恶还是林大人可恶呢?”那意思小姐你选一个吧。 周清池放下手走回来一步:“你要这么说,那还是让姑父把姑姑的嫁妆吐出来比较合适。”蹙蹙眉:“可她为何总欺负我娘呢?” 小小见她不走了,眼睛动了动,劝她坐下:“如果真有什么事大夫人也不会看着不管的,小姐您还是看料子吧。” 周清池无奈抬起手:“好吧。”她摸了摸,上手若有如无的感觉。 “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仗着她有钱。” 小小听她语气缓和了许多,笑道:“那奴婢就帮您收起来了。”当她把布料放到柜里,回头一撇桌上的字:“小姐您在写信啊?” 周清池忙用身子把信挡了,问道:“你识字吗?” 小小笑道:“奴婢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但以前在买笔的那里看过,这种纸是专门写信用的。” 周清池这才稍稍安心,她用的纸是带着香味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小不解都看着她。 周清池小声道:“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小忙道:“奴婢是小姐的人,怎么敢乱传小姐的话呢?” 周清池嘴鼓的像个金鱼。一副少女的娇羞磨样,她低下头道:“是给他写的。” 小小脑中飞快思索,恍然瞪大了眼睛:“小姐说的是十五那天晚上遇见的施公子?” 周清池感觉自己现在脸已经烧起来了,她点点头:“就是他。” 声音细如蚊喃。 小小心道一句不好。如果让周清靓一直跟这个人交往下去,露馅了就属于私相授受,她们做下人的会被惩罚的。 十五的晚上周清池跟刘氏生气之后就带着下人跑到街上,她又嫌街上拥堵,下人啰嗦,就领这小小到前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那时候大家都在热闹的街道,巷子里哪来人啊? 但十五的晚上家家都会挂花灯,周清池看一颗书上的兔子灯好看,就走近了去看,谁知道那树下有个坑,还挺深,被积雪填满了,周清池掉进去,小小去拉她也滑了下去,还坐个腚墩儿。 这时过来一个少年公子伸出手把周清池拉了上来。 “小姐小心啊。”他声音有些嘶哑,标准的京腔。 那个公子就是施公子,长得白白的很有福气。 把周清靓拉上来之后她们二人还互通了姓氏。 但没想到还互通了地址。 小小强挤着笑,硬着头皮道:“二夫人正忙着给小姐说亲事呢,您再跟这个施公子通信……” 不好吧。 周清池抬起头看着小小,突然眼睛一瞪:“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小小急忙摆手:“奴婢说了,奴婢绝对不会出卖小姐的。” 周清池点点头,挥手将信拿过来折好,找了信封装进去,然后递给小小:“让人送出去,记得不要找八小姐的人,找府里原来的老人,让他们有我的信也不要告诉别人,直接给我。”又似威胁的用目光斜着小小:“若是你说出去……” 小小接过信忙低下头:“奴婢不敢,实在不敢。” 她说给谁去?这种事她说出去让主人知道了第一个灭口的就是她。 “奴婢这就去送信。”(未完待续。) 195 对薄公堂 第二日天空反常的晴朗,街道上积雪熔化,过完十五的人们更是开始出门行走闲逛。 听说大理寺有案子审,许多人都聚集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后堂里两个小吏走在陆鸿身边,两个人是整理卷宗和朝堂上做记录的。 左边的那个问道:“大人,您一直捧着状纸看,是这状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另一个也道:“不是一直捧着,大人昨晚也看了半夜呢吗?” 陆鸿一边看着一边不住的丫头,时而还叹息着,两个小吏看他走路如此失神都怕他撞门框子上。 不一会陆鸿问道:“你们可知这状纸是谁写的?” 左边那个脱口道:“周家人呗,这是吏部主事周光祖的弟妹,状告的是林学士。”眼睛一动又问:“您看这案子要怎么判啊?”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陆鸿不舍的收起状纸,带着二人进了堂前。 陆鸿一到堂上,惊堂木拍响,两边衙役杀威棍捣蒜一样的点在地上。 “威武。”异口同声,声震屋顶。 门口方才还议论不停的百姓啥时间感到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全都静下来。 陆鸿道:“原被告上堂。” 他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左右分别走出两方人,左边那方是一个打扮不算得体,但衣着都能先出金贵的妇人,跟她一起的是个看上去温婉的女子,年龄十八九岁的样子,看衣着应该是个下人。 另一边是一男一女,男的玉树兰芝的一个人,很是俊逸,女的也不丑,但站在他身边黯然失色很多。 门口的百姓小声询问:“都什么人家啊?好像是有钱人家。” 有人道:“都是当官的人家,一户姓氏林,一户姓氏周。这姓林听说还是皇子皇孙的讲师呢。” “士大夫之流?” “那怎么还让人告了呢?” “不知道啊,听大人怎么判吧。” 林世泽听着门口的议论声有些刺耳,走到正堂中间回头看着那些人。都是林孝珏这个死丫头,害得他要被这些贫民百姓品头论足。 刘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回头一边战战兢兢问陵南:“三丫头,我没来过这种地方啊,怎么办啊?” “听大人的就行。”陵南拉着她跪倒在地:“民女周三。” “啊,啊,民妇。民妇周六氏。” 最后二人异口同声:“参见大人。” “你们就是周家人?”陆鸿看她们是两个女人,十分规矩的样子,道:“既是苦主,又是有官身之家的夫人,就起来回话吧。” 刘氏没想到会有这种待遇,战战兢兢站起来,把手放在腹前低头站好,陵南也随后站起。 她们这边行了礼,林世泽那边才转回头开始拱手:“下官林世泽见过陆大人。”少施氏也跟着弯腰行礼。 陆鸿的官阶比林世泽大,但林世泽是学士。文人受人尊敬,他不下跪行礼,陆鸿也不难为他,但也没有让人看座。 此时陵南见刘氏一直抖着身子,碰碰她:“夫人您别一个劲的抖啊,给我抖的都害怕了。” 刘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你以为我愿意啊?控制不住啊。”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还说正事。 双方都报了姓名,接下来就该陈述案情了。 刘氏以为陆鸿会让她先来陈述,抖的更厉害了。没想到陆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状纸是谁写的?” 本来他长得就有点黑,问起话来不怒自威,刘氏当时就跪下了:“大人,写状纸也有罪吗?” 众人哈哈大笑。连林世泽都忍不住将手搭在鼻翼下。 陆鸿微微蹙眉,两边衙役杀威棍又开始当当当,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陆鸿对堂下的刘氏道:“写状纸无罪,夫人不必惊慌,请起。” 刘氏一直傻傻的看着她不动。 陆鸿怪异:“难道夫人喜欢跪着回话?” 刘氏怕陆鸿一气之下让她跪完整个程序,期期艾艾道:“我。我,我腿不听使唤了。” 又有人低低发笑。 陆鸿眯起眼身子往后一靠。 陵南心道,现在就吓成这样,一会不知道能不能说上话啊,弯腰把人扶起来。 刘氏靠着陵南才能站稳。 少施氏跟刘氏直接隔着一段距离,还隔着一个林世泽,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少施氏心里偷偷笑话刘氏,林孝珏找这样一个蠢货来打官司,是故意要输吗? 刘氏终于站好了,陆鸿又问一遍:“这状纸是谁写的?” 两个小吏都不解的看着他们家大人,不问案子为何一个劲问谁写的状纸啊?有关系吗? 刘氏低声问陵南:“说不说实话啊?” 说实话就是林孝珏写的,女儿告爹,大不孝,陵南拉着她的衣角不说话。 这时少施氏躬身道:“周二夫人可能也不知道状纸是谁写的,因为这二夫人不过是受人所托来打的官司,这状纸应该是夫君的女儿林孝珏所托付给她的。” 外面立刻爆发一阵抽泣声:“林大人的女人?” “周夫人是受人指使吗?” “如果是林大人的女儿她怎么敢状告自己的亲爹?” “不会有这么不孝的女儿吧?” 刘氏听着议论回头惊慌的看着外面的人,她来之前可没想要供出林孝珏啊,这些人们不是都知道了? 陵南屈膝道:“大人,状纸是我周家人所书写,至于是谁,这与案子无关吧?” 陆鸿心里急啊,这么好的字,跟他在小摊子上买的书一样,他不过是想知道出自谁人之手罢了,没想到这么一问还引出这么多流言蜚语。 他一拍惊堂木,门外霎时安静,他就对少施氏道:“问的是苦主之事,无关之人暂且呆在一边。” 刘氏和陵南狠狠的瞪了少施氏一样,林世泽也是眉心微蹙,给少施氏一个眼色,少施氏面有不甘,但还是低头闭了嘴。 陆鸿又问刘氏这边:“你是要状告你的妹夫,侵吞你小姑子的嫁妆,你可有证据?” 陵南从袖口中呈出一个帖子样的红物件。 立即有小吏来领证物。 这些程序刘氏来之前林孝珏都教过他,那吏官一转身,她就背诵道:“大人明鉴,这是林世泽与我家小姑成亲之时的嫁妆单子,有冰人印鉴和礼部红章,这些嫁妆自小姑去世后一直留在林家,如今小姑不在,在林家也没有子女可继承小姑遗产,按照我朝律法,这些嫁妆林家理应归还我周家,但林世泽和其续弦夫人合谋,已将小姑嫁妆据为己有,我周家索要无果,不得已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背前面的时候她还有些结巴,可一想到周氏冤死,本来是他们周家的财产却让林世泽那个畜生给霸占了,如果是林世泽用心里还好受点,关键他给了跟他们周家没一点血亲关系的少施氏,这多气人。 所以说到后面她完全动了情,不是背诵,是心底所想,竟呜咽起来,到青天大老爷的时候直接就跪下了。 陵南这下也得跟着下跪,虽然二夫人这膝盖不怎么值钱,但这一跪意义不同,如果陆鸿断案不公,那就不是青天,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陆宏这次没说什么,先是详看证据,对比上面的印章。 这时外面百姓开始议论:“原来人家周氏都去世了?” “也没孩子在,嫁妆怎么可能还留在林家呢?” “没听说是林家霸占着不还吗?如果是这样的,要是我我也要告他。” “就是,就是。” 林世泽愤怒的看着刘氏:“你血口喷人,我何时霸占了周氏的嫁妆?”(未完待续。) 196 对薄公堂(二)存稿一起看。 、“你还敢狡辩?那你可有归还文书?你何时归还的?”刘氏彻底被他激怒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世上竟然有你这种无耻之徒,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呸。” 甚至一跟他吵架,就都忘了这是公堂,市井无赖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林世泽气到脸色发白:“陆大人,您要明鉴,不要听这泼妇一家之言。” 陆鸿放下嫁妆单子拍着惊堂木:“肃静,本官办案还用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林世泽被呛个红脸,四周再一次安静。 陆鸿又道:“本官在问苦主,周大人你也是有官身的人,这点规矩还要本官强调吗?” 林世泽又急又羞,俊逸的脸上憋出红苹果。 少施氏抬眼看着这个陆大人,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有些偏袒周家呢? 这时陆鸿又问林世泽:“这下你说吧,周刘氏是如何冤枉你的?” 林世泽:“……”差这一时半刻的有很大区别吗?还是就想损他一顿? 林世泽沉吟一下拱手道:“周氏的嫁妆已经在她离世之前就用光了,已经分文没剩,大人让我如果归还?这周刘氏不是冤枉我又是什么?” 门口再一次炸了锅。 刘氏看着林世泽:“你可真能编瞎话,诬赖死人,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林世泽手不自觉的攥起来,少施氏在他耳边悄声道:“死人才死无对证。” 林世泽着紧张的心里才算有所放松。 门口的百姓还在七吵八嚷,陆鸿不停的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人们:“……”都又老实了。 陆鸿看向刘氏:“本官还没有让你说话,不要多言。” 刘氏吓得身子一颤;“大人呐,民妇看见这个畜生就会失态,您可千万不要怪我,我再不敢了。” 四周:“……” 陵南看着林世泽听到畜生三个字那铁青的脸,突然觉得她们家二夫人不仅不讨人嫌,还挺可爱的。 刘氏的蠢萌过后。陆鸿又对刘氏道:“现在林大人说周氏在离世之前嫁妆已经花光用光,他并没有侵吞周氏的嫁妆,夫人还有何人证物证?” 刘氏看向陵南。 陵南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道:“大人可以看一看我就姑奶奶的嫁妆。店面房地契不算,光银子就有两万两,这么大的家业,如何在三年之内用完花光?我姑姑奶又不是败家子。” “我去,两万两白银?” “谁家这么大手笔啊?” “这周家是做什么的啊?” 好像人群中有明白人:“这周家原是武国公府的。能没钱吗?” “难怪了,原来是他家,当年武国公府可是威风气派的很。” 陆大人听完门外的议论,问着陵南:“如你所说也只是揣测,揣测的事情不足为证,你家是否还有别的人证物证?” 林世泽和少施氏同时看着陵南。 “有的。”陵南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白纸:“大人请看,这是户部提供的文书,有印章的,我家姑奶奶名下的银子可能无从查起,但是店铺地契如若转让都有文书。现在我家姑奶奶名下的一处房产,五家店铺,还有两快林地,一处庄园,全都都在林大人与续弦夫人少施氏所生的女儿名下,林大人说我家姑奶奶在去世之前就已将家产败光,那试问又怎么会在林小姐的名头上呢?” 如果是临死之前就变卖了应该是别人的名号了,怎么还跟林家有关呢,而且还是林世泽的女人。 人们开始议论:“这还用说吗,把原配夫人的嫁妆给了续弦夫人的孩子了。” “这还不叫霸占人家的财产?” “这事干的也太恶心了。哪有把前妻的东西给小老婆的?” “不是小老婆,是续弦。” “反正把原配的东西给别人就不对,那是人家周家为了周氏能过好日子陪送的嫁妆,给人家女儿的。不是给他姑爷养小老婆孩子的。” “可不是……读书人真是心黑……” 言语都十分难听,陆宏不断的敲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接下来就是老规矩,人们安静,刘氏和陵南听着解气,陆鸿又看向林世泽。他问道:“林大人,这周刘氏说周氏还有嫁妆在,而且都被你偷偷转给了与续弦夫人所生的林小姐名头上,可有此事?” 此时的林世泽嘴唇发青,整个人气的身形颤抖,道:“是周刘氏和丫鬟血口喷人,我女儿名下的产业,都是我的夫人娘家带了的,是我夫人的嫁妆,并不是周氏的嫁妆。” 刘氏抬起头骂他:“畜生,宝儿才是你的夫人,她是个什么东西,续弦,续弦。” “续弦也是夫人。”少施氏这一路听了无数个续弦,肺都要气炸了,不提续弦两个字没人会认为他们把她忘了:“还有,你自己不也是个续弦?” 刘氏先是一愣,接着呸了一声:“你跟我能比吗?我在嫁给我们家二爷之前,我连二爷的面都没见过,你们呢? 指着那两口子及:“你别以为你做的丑事我不敢说,我家小姑没死的时候你们就勾搭上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你嘴巴放干净点,泼妇。” “戳到你痛处了?你就是不要脸……” 两个人让人当着大堂上吵起来了,外面已经看得欲罢不能。 陆宏啪的一拍惊堂木:“都给本官肃静。” 争吵中的二人立即缩头缩脑蔫了气势。 陆宏看着下面的人道:“你们到底告的是嫁妆案还是通奸案?两者不要混为一谈。” 什么叫通奸案,林世泽和少施氏诧异的看着陆鸿,但人在屋檐下,敢怒不敢言。 刘氏因方才被骂了一通,没有林世泽和少施氏激她,她就会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小民妇,不敢抬头。 陵南是清醒的,在一旁回家陆鸿的问题:“大人,是嫁妆,林大人霸占了我家姑奶奶的嫁妆。” 陆宏道:“那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正在气头上的少施氏道:“大人,周刘氏信口开河藐视公堂,应该打她二十大板以示惩戒。”(未完待续。) 197 对薄公堂三(存稿先别看) 刘氏抬起头呸着她:“我怕大人还怕你了?我这样不偷人不养汉的人为什么要挨打,我若挨打你就得侵猪笼。” 陆鸿:“……”其实怕大人这样的心情是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少施氏被刘氏气的直跺脚:“你就是泼妇。” 刘氏就要站起来跟她理论,陵南忙拉住他。 门口又是一片哗然,陆宏见两个女人又吵起来,道:“你们若在争执,各大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真打啊?”刘氏见陆宏沉着脸不像是开玩笑,立马道:“大人,我再不敢了,你别打我,别打。”闭了嘴。 陆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苦主? 少施氏在林世泽目光的逼迫下再次低了头。 陆宏心中叹息一声,看着下面摇摇头,然后问林世泽:“林大人,你来回话,你可有证据证明周刘氏是污蔑你?光凭嘴是不行的。” “下官有。”林世泽从袖口中拿出一沓契约:“这里是当时转让的契约文书,有户部侍郎大人的印鉴和户部公章。” 小吏来拿物证。 少施氏道:“当年周家突逢巨变,姐姐变卖家产,我少施家出的银钱买下的她的嫁妆,所以才会在小女名下,并不是相公侵占,是姐姐专卖了。” 看热闹的人立即有人喊道:“原来是这样子,那就难怪这些物产会在林小姐名头上了,既然是周氏变卖的,当然谁都可以买,林夫人的娘家人买来也说得过去啊。” “那就不属于侵占。” “是啊,如果是这样就是非人家林小姐所属,人家母亲的东西。”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刘氏没想到林世泽还有这么一手,她来的时候没人跟她说啊,傻愣愣的看着陵南。 陵南蹙眉着摇摇头,意思她也不知道。 刘氏一下子哭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他看着林世泽:“你这黑心肝的。我周家虽然突逢巨变,但也没用宝儿做什么,她为何要变卖嫁妆?是为了你,一定是你把钱花了。” 她这么说好像是承认了周氏变卖了财产一样。那她们不就是诬告了吗? 陵南刚要说什么,少施氏笑道:“姐姐大手大脚惯了,怎么花的钱不是一眼明了吗?” 刘氏呸道:“当时他们林家穷的哥仨儿穿一条裤子,要不是娶了宝儿,能有他林世泽的今天?吃软饭的窝囊废。花女人钱还不认账,宝儿都是被你害死的。” 外面人群又开始议论:“也是啊,不然周氏为什么要变卖嫁妆呢?定然是给林大人花销了,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花那么多钱?” “也不好说吧,兴许是周氏自己花了。” “夫妻本为一体,林家若当时真那么穷,林大人不可能不花周氏的嫁妆。” “也对,还真是吃软饭的……” 林世泽听着议论铁青着脸看向少施氏,见少施氏一副事不干己的样子他就知道上当了。 他低声道:“你不还嫁妆,现在恶名就由我来背。我是个吃软饭的对吧?那你脸面就好看了?” 少施氏用只有林世泽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总比让孝瑜丢脸强,老爷还是不要乱说,这是公堂之上,而且这件事咱们不是早就说过吗,老爷应该有个心理准备。” 有心里准备可大帽子真扣在头上的时候才觉得事实远远比相信更难受,林世泽气她又不能这时候拆台,暗暗咬着牙。 陆宏这时对比完了契约,问刘氏:“这上面的章引和签字确实是出于户部,也有周氏的印章和手印,那就说明这些物产是周氏变卖了之后才落到林小姐户头上的。并不是你们所属的私占侵吞,周刘氏你还有别的物证人证可以证明这些契约是周氏所有的吗?” 她上哪证明去?来的时候林孝珏没教她啊,刘氏哭天抢地道:“大人您明察啊,小姑子就算是变卖财产也是给这个畜生花。她花妻子钱财,大人您得让她陪给我们啊。” 男人花女人钱是有损威严,但也不犯法。 陆宏蹙蹙眉:“若没有证据,本官无法宣判,你们再没有别的证据了吗?” 刘氏擦着眼泪不吭声。 少施氏道:“大人,他们都承认是周姐姐自己花了。还哪有什么证据呢?”外面有人道:“那就是诬告了,人家林大人没有侵占周氏嫁妆。” “周刘氏也拿不出证据了。” 听着这样的议论林世泽心里才微微好受些,总算没丢大脸。 这时陵南突然拜向陆宏:“大人,我家姑奶奶是不会变卖财产的,这转让的契约可能是假的,民女想看一看。” 陆宏微微蹙眉,刚一张嘴,少施氏在最右边忙跳出来:“户部的盖了章子的转让契约你敢说是假的?”又对陆宏道:“大人,这女子明明就只是周府的一个丫鬟,要打官司的是周刘氏,她一个下人跟过来算什么规矩?” 陆宏再次皱眉张嘴。 陵南怒向少施氏道:“那你不也是跟来的?还是你才是侵吞我家姑奶奶的罪魁祸首?” “……我。”少施氏被人说中痛处,指着自己道:“我是林家的夫人,你不过是个丫鬟,如何跟我比?” 陵南面向陆宏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苦主难道还分高低贵贱。” 大然不分。 “哎呀,这周家的丫头可真是不一般啊,牙齿好伶俐啊……” “丫鬟都这么会说话,可真是了不得。” 人们开始爆发出赞美声,当然也有人拆台:“是刁奴。” 陆宏这次将惊堂木拍的比以往斗艳狠,难道这些人都感觉不到他准备说话吗?“肃静。” “……”看着陆大人忍无可忍的样子,人群再一次静下来。 这回陆宏问着陵南:“不们拿不出证据,到现在为止,本官可以视为你们不知道周氏已经变卖了嫁妆,所以才有此误会,是误告,不是诬告。”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周家如果执意要告林大人,那就得拿出证据,否则林大人这边又物证,能充分表明这些产业是他们之后购买,你们若提不出新的证据,就是诬告,诬告朝廷命官,是要坐牢的。” 陆鸿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现在撤诉,还可以轻判,如果一定要告林世泽,没有证据扳回局面的话,就要重判诬告之人。 刘氏一下慌了神,拉着陵南道:“那咱们不告了,不告了。” 她这样更让人坚信林大人是被污蔑了。 门外有人指指点点:“怎么这样啊?” “诋毁人家林大人名声。” 陵南很坚决的看着陆宏:“大人,我家姑奶奶不会变卖财产的,我们要告,一定要告,而且民女还要看周大人的证据。” 陆宏有些犹豫。 林世泽深怕证据露出马脚,道:“大人,她一小小婢女,若当庭撕毁证物可如何是好?不能给她看。” 少施氏也道:“大人明鉴,她如何有资格看。” 她没有资格,但刘氏有资格,陆宏看着刘氏,刘氏心道,我看那东西啥用,我也分不清个真假。 她小声哀求着陵南:“三丫头,我可不敢待下去了,这诬告是要坐牢的,人家都有证据,咱们不告了。” 陵南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还有小姐在,您怕什么?” 刘氏想到那双总是喜欢耍戏她的眼睛,这时候她拆台,回去会不会被玩死? 摊上这么个小冤家,真是命苦啊。 刘氏捂着脸哭起来。 陵南看着林世泽道:“林大人不敢让我看,是怕我看出破绽吗?你们的契约是假的。”(未完待续。) PS:  是连贯剧情,大家最好先存稿,有点多这里。 198 大打出手 林世泽心中有鬼不敢跟陵南对峙,装作很不屑的哼了一声。 少施氏笑着看向陆宏:“大人,这小丫头污蔑朝廷命官,文书印章这种东西怎能有假?” 又道:“周刘氏都说不告了,他们家的丫鬟却死咬着不放,您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是啊。”外面有人议论着:“这丫鬟嘴很刁的,她不会是想让主子去坐牢吧?” 陵南听了微微蹙眉。 有有人喊道:“小丫头,这个时候不告你们求求情,陆大人和林大人还能网开一面,若执迷不悟,下场可是坐牢啊。” “是啊,就认个错算了,都没有证据。” 林世泽和少施氏看见外面的人,神情都不自觉的得意起来。 刘氏手指开个缝看向陵南,心里默念,姑奶奶你就算了吧。 陵南回头正视着陆宏:“大人,我家姑奶奶是不会转让契约变卖财产的,我们要告。” 固执着还是说那句话。 刘氏顿时捂着脸低下头,这下子真完了。 陆宏沉着气又问一遍:“果真要告?” 陵南毫不畏惧:“要告。” 林世泽和少施氏眯眼看向她,用的是不自量力的神情。 陆宏道:“那好,这里的证据我不能给你看,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是户部侍郎大人的印鉴,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证据当然还没有,但还得继续告状,怎么办呢? 陵南道:“暂时没有,请大人宽限一天,今日暂且退后审理,明日我家二夫人就会拿出证据来。” “还让她来?”刘氏委屈的看着陵南。 陵南小声到:“他们是忽悠您的,您现在不告了刚好是诬告,打板子还进牢房。” 这样吗?刘氏侧头狠狠的看着林世泽,差点被这个畜生给骗了。 林世泽感到刘氏一股莫名的杀气,心中一抽。她们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陆宏听着陵南的申请有些犹豫,状告的双方都是有官身的,而且不是两家之家的矛盾,并不挨着他人。根据律法是可要押后再审的。 他手抬起惊堂木好似就要退堂。 少施氏心道难道延迟一天林孝珏就能有起死回生之术?她就不信证据确凿她还能翻供。 不过也不能让人说延迟一天就延迟一天,那她少施文娴也太好说话了。 她抬手喊道:“大人,您可是被誉为青天啊,现在证据确凿,难道您不治周刘氏诬告之罪?那天理何在?” 外面又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应该当堂治罪,有人觉得可以暂且退堂。 陵南见陆宏脸色有些难看,对少施氏道:“就是因为大人是青天,所以才不会误判乱审,我周家明日就会有证据,难道你怕了吗?” 怕你才怪,少施氏鼻孔里哼出气息。 陵南不理会她的轻视,又看向陆宏:“大人,您如果今日审判,一定是个冤假错案。会有辱你的威名。” 陆宏心道,虽然林家又证据证明是周氏临死之前转卖了财产,但那么多钱财,说周氏是因为败家花了,他也不怎么相信。 而且这卖方太诡异,怎么那么多人家不选,偏偏让林世泽的续弦夫人之家买了去呢? 疑点太多,他也很想看看周家明日能拿出什么证据,免得判错案子,他心中好像有了主意。 手摸向惊堂木。 林世泽见陆宏要被那个下人说动的样子。拱手诉求:“大人,下官乃朝廷命官,被人诬陷还站在这案堂之上,一次也就算了。难道明日还要被侮辱一次,下官不服。” 陆宏心中一惊,对啊,林世泽是大学士,如果再拖延一天,他还要上一次堂。这一次他是无可奈何算是给国法面子,下一次呢? 下一次如果周家拿不出证据,不光林世泽没面子,朝廷命官也没面子,关键他的大理寺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林世泽再反告一下大理寺侮辱朝廷命官,他也跑不了要贬官罚俸。 陆宏拿着惊堂木不知道要怎么拍了。 陵南眼望着外面,小姐没来,说明证据没有找全,小姐来了会被人说不孝,可到底还是来好啊,不然他们这个案子就要审判了。 她道:“大人,我家大人也会朝廷命官,您要明鉴,不要侮辱您一世英名。” “这……”陆鸿手心有些冒汗。 林世泽眼睛一动,迈出一只脚:“大人,您是要明鉴,如果有证据他们今日为何不拿来?明日又能摆出什么?” “这……”陆鸿眉头一竖,也对啊。 陵南看向林世泽:“那是因为我们不知大人如此无耻,竟然伪造证物霸占亡妻嫁妆。” “你不要信口雌黄,说我伪造证物你有何证据。” “明日就会有。” “若有证物还需等到明日?你们周家就是要诋毁我的名声。” “我们……” 陵南一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刘氏突然站起来去抓林世泽的脸:“畜生,害死小姑不说,现在连容人说话的份都不给了,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别跟他多费口舌,看我打死他提小姑子报仇。” 许是被林世泽的无赖气疯了,反正那两口子只要一说到不顺她耳的话,刘氏就总能忘记这是公堂。 陵南目瞪口呆,她好像又知道小姐为何非要二夫人来了。 刘氏追着林世泽打骂,如果她只是动口,林世泽还能反驳她,但她用着世人最难对付的泼妇架势打架,抓咬撕吼扯头发,还用了拼死的力气,林世泽一个大老爷们能回手打她吗?只有躲着的份。 “这可是公堂之上,容不得你撒泼。”林世泽一边跑一边喊着:“陆大人,救命啊。” 刘氏绕着圈的紧追不舍。 少施氏虽然跟林世泽憋着气,但自己的男人被另一个女人打,这个奇耻大辱不能忍,也冲过去:“周刘氏,你这泼妇快放手。” 陵南看似害怕无比的去拉架:“二夫人,您别冲动啊,有大人给咱们做主呢。”实则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能踢就踢能打就打,当然是打林世泽和少施氏。 刘氏跟陵南都是做惯粗活的,哪怕现在日子好了,也养了一身的力气,林世泽都不一定是刘氏的对手,少施氏就更别提了,二对二,林世泽夫妇被打的抱头鼠窜。 门外也热闹起来,好像有几个人要冲进去帮忙,不知道是不是林府的人,都看着林世泽着急,被衙役挡住了。 陆宏看着闹剧一眨眼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他审案十余年,还没见过这种事,先是傻眼,接着不断的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打到正热闹的时候,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陆鸿气的大喊一声:“关门,先关门……把这些藐视公堂的人给本官抓起来……退堂。” “哎,别抓我啊,是她先动手的,放手……” “大人,我再不敢了……” “太无法无天了。” 衙门里外一顿混乱,好在衙役执行命令非常麻利,戏人们还没看完,大门就被关上了。 门口观看的百姓和屋里吵嚷的几人被分成两个世界。 周府,刘氏去了公堂,周清池很担心她被林孝珏戏耍,所以在屋子里焦急的等着消息。 小小悄悄掀开帘子从外面回来:“小姐。”她小声唤了一声。 周清池赶紧下了炕:“我娘回来了吗?” “二夫人她们还没回呢。”答完问题小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了:“小姐,您的信。”说的十分小心翼翼。 周清池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一亮:“是施公子的?”她昨日写的信,今日就有回复,太意外了。 当然还有甜蜜,说明这个人很重视她。(未完待续。) 199 书信往来 周清池嘴角带着喜滋滋的笑,低头拆开信封。 小小看着她一直保持很是纠结的样子,没有回避离开。 直到周清池看完信,小小见自家小姐脸色没了刚才的喜悦,好像还带着气愤,鼓足勇气问道:“小姐,施公子跟您说了什么?” 她原以为周清池会骂她没上没下,小姐的事她也敢过问,不想周清池直接就说出信的内容。 “林孝珏害得娘被大理寺卿责罚了,难怪到现在还没回家。” 施公子送信就是为了这件事? 小小闻声诧异:“二夫人没事吧?” 周清池道:“这里面只写了被大人责罚,具体如何责罚的他没说。”说完她转过身往门的方向走。 小小一急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周清池一脸寒霜回过头:“我去找林孝珏去,让她把娘交出来。” 小小拉住她:“奴婢打听过了,八小姐根本没在家中,管家说她跟大夫人一起去接二夫人了。” “真的?” 小小点点头:“管家说的总不能有假,虽然是帮八小姐要嫁妆,但毕竟是咱们周家的大事,大夫人不会弃二夫人不管的。” 倒是这么个道理。 周清池回屋坐在炕沿上:“那我先给施公子回信,等林孝珏回来再去找她算账。” 小小想了想还是去帮她研磨,看着周清池书写的认真,小小问道:“施公子就只说了二夫人的事吗?” 周清池道:“他说官司打了一半,姑父有证据证明那些嫁妆已经被姑姑变卖了,可是林孝珏的那个丫鬟不服,还要继续告,案情拖到了明日,明日还要开审的.” “他只说了这些?” 周清池放下笔严厉的看着小小:“难道公子跟我说什么我都要告诉你这个下人吗?” 小小吓得一抖,忙摆手:“小姐不是的。”她声音很是急切:“奴婢是不解,施公子为何会关注这些事。九小姐的官司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好像他一直在旁边观看然后特意告诉小姐一样,他为何这么关注九小姐的案子?” 这很奇怪吗? 周清池想了想心中一甜,当时是因为这是周家人的事。她是周家人,是在意她咯。 她压低了声音难掩羞涩,道:“我昨日写信的时候跟他说了林孝珏要让母亲去打官司,可能是因此他才关注这个官司的,他特意将事情的发展告诉我。是怕我担心,做到这么细致,难道你还对他有什么怀疑吗?” 小小怯声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怕被八小姐知道了。” 周清池哼道:“要她管我?只要你不告诉她她也不会知道。”又道:“施公子说她将娘推上公堂是怕官司输了连累自己,我今晚就得跟娘说,明天不去。” 还是等能回来再说吧,不是说人被大理寺卿处罚了吗?当官的罚人能有什么法子,就是关在牢里。 小小这样担心着。 刘氏大闹公堂,按律法是可以投进监狱关几天的,好在陆宏这边让人关门。那边张氏和周光祖就来赎人了。 因此刘氏虽然被陆宏的人制服,但并没有伤害她,又看着周光祖是官身的面子上,陆宏把她和丫鬟都放了。 但陆宏也对周光祖进行了警告:“二夫人性情太过冲动,你们有证据就拿证据,我陆宏从来不是偏私之人,打闹公堂像什么话?若明日升堂再出现这样的事,本官就不会轻饶了。” 周光祖得出信息明日还得升堂,跟陆宏告了罪,带着刘氏和周家人离开了大理寺。 他们这边回到家之后周光祖又去找林孝珏商量明日的对策先不提。 到了傍晚。少施行医又在少施晚晴房里跟她密谋反击林孝珏的对策,这时下人送了信来。 “二公子,别院送来的。” 少施行医还没有接到信,只听别院送来的二字就笑的不行:“拿过来。” 少施晚晴转转眼珠看着他:“谁会给你写信?” 少施行医一边拆开信阅读一边轻视的笑:“你还少看不起人。若是你知道这信是谁给我写的,你都会高兴的跳脚。” 少施晚晴看那背面是很不错的信纸,道:“是女人?男人不会这么讲究,用专门写信的纸给你写信,是你在外面交往的女人?” 少施行医点点头:“正是。” 少施晚晴呵呵一笑:“你也搞起什么鸿雁传书的戏码来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剩下的话她没说。 少施行医将信递给她:“你先看看是谁写的再来挖苦我吧。” 少施晚晴接信粗略看个大概。最后看到落款的名字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周清池,周清靓……”她抬头询问少施行医:“这个不会是林孝珏舅舅家的人吧?” 少施行医道:“林孝珏不是改了名字叫周清野吗?一听就是她的姐妹。” 我的乖乖,还真是…… 少施晚晴眼睛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林孝珏的姐妹怎么会给你写信?我看这信的内容她很不满林孝珏的为人,还好像答应了你的什么劝告,她很听你的话啊。” 少施行医嘴角带着得意:“女人嘛,就是这么下贱,给她两句好话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又道:“我跟她说来才认识两天,十五那天我跟人出门去赏灯,正好看见她从太白楼里出来,本来没注意的,说来也巧,有个兄弟说在贤王府见过她,是周光祖的家人,他说周光祖家里有四个女孩待嫁,他的母亲还跟他提过周清池这个人,所以他特地打听的,因为相貌不出众,所以他没看上,但记得很清楚。然后我就跟着她,又有天公作美,她摔了一跤,刚好我拉她起来,就这样认识了,认识了她就开始给我写信,你说是不是天意?” 笑的异常阴险:“这个周清池现在被我玩在鼓掌中,我准备用她来对付林孝珏。” 少施晚晴听着女人就是下贱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但此时不是跟少施行医吵架的时候。 她问道:“你准备如何对付林孝珏?” 少施行医道:“明日不是还要审案子吗?我告诉周清池明日怂恿她娘不上堂,一定要让林孝珏跟姑父面对面对峙,这一对是父女啊,女告父,这样大家开起来才会带劲。” “不光带劲,女告父是大不孝,这样林孝珏就会在京城里臭名昭著。”少施晚晴转念一想:“可是林孝珏没有二舅妈还有大舅妈,大舅舅呢,我看你这信上写的,周清池的母亲是二舅妈,或许周清池可以说服这个刘氏,但她大舅母要是出头呢?” 少施名医道:“那我就让周清池去闹林孝珏,有这么一把好刀在手上,我不怕林孝珏不头疼。” 当然了,姐妹自相残杀,这可比别人出手残忍得多。 少施晚晴带着些许调侃的目光看着少施行医:“你不会就此再喜欢上这个周清池吧,别跟大哥一样。” 少施行医哼了一声:“大哥是被那个药女狐媚了,我怎么会看上周清池那种丑八怪。” “这就好。”少施晚晴目光一沉:“这次咱们一定要让林孝珏不好受。”又对少施行医道:“你也不要太大意,别让她知道你的身份。” 少施行医一撇嘴:“我当然会让她知道我的身份,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认得的,是施公子,不是少施家的二少爷。” 少施晚晴听他话里有话,心道这个草包二哥干别的没本事,玩弄女人最有一套,林孝珏,以后的日子又得你们周家丢脸的了。 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跟她抢四皇子,日子真是惬意。(未完待续。) 200 周清池找上门 周府前厅,林世泽等人把刘氏和陵南接回来,刘氏就要找林孝珏。 张氏道:“侄女给我一块出去,但他说去趟别处,这时候还不知道回没回来。” 刘氏招来一个下人道:“去看看八小姐回来没?” “奴婢也回去看看。” 陵南跟着那下人刚一出去,刘氏屋里的丫鬟就走了进来,她先是给周光祖夫妇行礼,然后对刘氏福身:“二夫人,八小姐方子去院子里找您了,奴婢说您还没回来。” “我现在回来了。”说是回头看了一眼大嫂:“我可也不敢等她去见我,我这就是见她把。” 张氏知道她是在衙门里受了委屈,也不留她:“那你有话先去说。” 刘氏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她一走张氏问周光祖:“老爷怎么看的?要不这嫁妆就不要了,反正已经是给了宝儿的东西,清野现在没那些嫁妆过的也很好,何必去衙门里让所有人都指指点点呢?” 周光祖道:“不争馒头争口气,林世泽太小人,若是放在一起不要也就罢了,我今日听人说了他在堂上的那些话,就恨不得告他倒皇上面前去。” 张氏笑道:“皇上也不会管我们家的事了。”又道:“也不是我软弱,只是这官司怕是打不成,林世泽做了准备的,我怕到时候咱们鸡飞蛋打,还要落个诬告的恶名。” 周光祖沉思一下:“那一会我去问问清野,有多大把握吧。” 林孝珏这边才从刘氏院子里往回走,迎头刚好碰见刘氏:“二伯母。”林孝珏先停下脚步行礼。 刘氏一下子扑过来拉着她的袖口:“大侄女,你放过我吧,我再可不敢去那公堂了,明日开庭,我不去可不可以?” 林孝珏自己都是个瘸的,现在还要扶她,她轻声问着这个行为失控的妇人:“难道陆大人有难为你吗?” 刘氏哽咽道:“我把林世泽打了,大人说我藐视公堂很是气愤。要把关到大牢里,好在大伯和大嫂过来相救,我倒是没有挨打,但着实害怕。可不敢再去了。” 刘氏是个好好说话嘴角都要拧三拧的极其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却说得这般真切,可见她是真害怕了。 林孝珏扶着她道:“先进院子里喝杯茶吧,明日我去,二伯母给我助威就好。” 刘氏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要自己上公堂?” 林孝珏点头:“总要跟林大人面对面问个清楚的。这么躲着不是办法。” “可就算你现在姓周,别人也会说你是她林世泽的种,怎么地都是女告父,你这不孝的恶名就脱不掉了,要不你让大哥大嫂替你出头,总比你自己前去好。” 林孝珏没想到刘氏会为她着想这么多,从不待见她到能为她的名声说出这些话,林孝珏知道她是很难得替一个人着想的。 她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刘氏:“不了,反正我是不孝的,早晚都会让人知道。也就没必要隐藏了。” 刘氏:“……”活得真是任性啊。 林孝珏跟刘氏又说了几句话,刘氏就要回院子里,林孝珏请她喝茶她不和,说是要先跟周清池知会一声她回来了。 林孝珏不拦她,自己回了院子,她刚一坐下,周清池就找来了。 林孝珏道;“二伯母刚回去,说是要去见妹妹。” 周清池拉着椅子坐在她对面:“我不是来找娘的,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林孝珏让周四上茶,顺便问她:“你三姐姐回来了吗?” 周四道:“在换衣服。一会就会来见小姐了。” 林孝珏点点头让她去倒茶。 见人走了,周清池毫不客气的道:“你别以为全家就你一个人是精明透顶的,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清楚楚,你自己怕落下不孝的罪名就戏耍我娘去打官司。我娘是眼皮子浅不分好坏,但是你也不能把她当傻子耍,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没有你,我们周家人也没饿死,现在犯不着为你这点小恩小惠就去卖命。”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九妹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是来找我吵架?” “我就是警告你。别再欺负我娘。” 林孝珏笑了笑:“只要不是吵架就好,我是个结巴,吵架什么的,不太再行。” 周清池:“……” “你是什么人我心里非常清楚,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跟我装傻。” “是吗?妹妹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她:“那你说说,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一个自以为了不起,全家都要围着你转的自私鬼。”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林孝珏摊摊手:“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周清池见她很是无赖的样子冷冷一声:“又在装疯卖傻。” 林孝珏笑了笑,这时周四端了茶上来:“九小姐请用茶。” 小孩上上完茶就端着茶盘出去了。 周清池眼睛一撩那淡绿色的茶叶,撇撇嘴:“我不稀罕喝你的茶。” 林孝珏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看着周清池道:“我知道九妹妹是要志气的,其实呢,我真的是因为有几个臭钱就在府里为所以为,你说的没错,这府里的一柴一木,一米一油都是我的臭钱买来的。”又上下扫了周清池一样:“你的一身行头都与我有关。” 接着又道:“当然,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 别的话她不说,把家当数算了一遍就直说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周清池嘴唇咬出了血:“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衣服脱了还给你?” “估计也换不完。” 周清池脸色一白:“难道你还敢赶我出去不成?就因为我说了你两句。” 林孝珏道:“如果你是问我敢不敢,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敢。”直视周清池的眼睛,反而周清池原本愤恨的目光有些不敢直视她。 又道:“敢不敢是一回事,我能不能那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家里还要她别的亲人。 周清池嘴角一撇,哼哼两声:“我吃穿用度都是爹娘给的,谅你也不敢。” 林孝珏想到刘氏放在的关心,笑了笑,反唇相讥的话咽回去,道:“九妹妹有话就只说话把,或许你就是来骂我一顿的?那你就骂,我听着就是,直到你满意。” 周清池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最后目光变成防备:“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你不是得理不饶人吗?” 林孝珏心道你也知道我有理啊? 她有理,那就是她没理。 原来她心里都清楚。 林孝珏笑了笑:“明日还要上堂,我有很多事要做,九妹你到底什么事?” 说起明日还要上堂,周清池眼睛都瞪得打起来,林孝珏看她比平常那种木木的不爱理睬任何人的脸相比,好像灵活了许多,倒是生气还挺好的。 当然她心里的笑容是没有表达出来的,只是静静的看着周清池。 周清池就开始指着她的鼻子:“要丢脸你自己去丢脸,明日上堂你若再敢拉上我娘,我就去堂上揭你的底。” 林孝珏道:“揭我什么底” “诬告生身之父,你是个不孝的孽障。” 林孝珏想了想,点点头:“好。” 好? 周清池诧异起来,她揭她的底她说好? 又一想:“你说得好是不拉上我娘了?” “是。”林孝珏很肯定的答复她:“不会拉上二伯母了。” 周清池以为自己来本会受到一番言语羞辱,会非常困难让林孝珏答应这件事,没想到这么轻松她就说好。 “你不是诓人吧?” 说实话了反而又不信,林孝珏淡淡一笑:“当然不是。” 周清池眼睛一瞪:“你是在打大伯母的主意。”说的很肯定:“是不是我娘不去,你就求着大伯母去?你的算盘打得好响,总归是想着这一家人有人要出来替你卖命。我告诉你,你休息。” 林孝珏有些意外。 周清池不光向着她的娘亲,连张氏的事她也要管。 一想,周清池平时虽然人冰冷了些,但也听倔强眼志气的。 原来她在她心中,是真的只会利用家人的一个人。 林孝珏笑了笑:“你放心,不会让大伯母出面,明日我自己去上堂。” “你自己?”反倒是周清池意外了,她这会子不怕落得不孝的恶名了? “你真的要自己去?你不是诓骗我的吧?” 骗她有意思吗? 能有什么好处? 林孝珏道:“跟你,我还没必要撒谎。” 就是跟别人才有必要撒谎,她向来对她不屑一顾。 周清池到:“那你明日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林孝珏颔首:“我记住了。”又道:“你是不是从一进门开始,就是想着这句话,不想让家人替我出头?” 是不想让长辈去过堂,哪个官宦人家会去大理寺大堂啊?多丢人。 “你也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我不想让家人替你出头?你头够大了,用别人替你出吗?这种事本来就是你不纠就不会有的事,是你自找麻烦,就别说别人不替你出头。” 是,当有人欺负你,只要你不吭声让他欺负,就不会有吭声不让他欺负之后的麻烦事。(未完待续。) 201 能赢吗? 林孝珏知道跟周清池是说不通了,道:“总之妹妹话已经挑明了,我也知道是什么事了。”微微颔首:“我真的还有别的事,不送了。” 就是赶他走,周清池“……” 她还没受到过这种白眼呢,狠狠的瞪了林孝珏一眼,是的,她憋在心里很久的怨气已经挑明了,她不需要再对她违背自己的不满说话。 周清池拂袖走了。 林孝珏看她消失的帘子后,淡淡吐了一口气。 随即陵南走进来:“小姐,九小姐怎么突然来发难?” 林孝珏摇摇头:“或许是要为了维护家人吧,人总归是有底线的。” 陵南道:“可她那样误会小姐,难道小姐的钱她没有花?难道小姐要回嫁妆是为了自家?口口声声说是小姐要别人替着出头,难道他们作为长辈不该管这些事吗?” 林孝珏朝她摇摇头:“这个你还真错了,长辈们管我,是我的幸运,不管,我还真挑不出道理来。”又道:“离开林家,说是自由了,但也成了孤女,一个孤女,就算我有本事,也是被家族丢弃的人,若不是伯父伯母容许我回来了,还给我姓氏,我的日子恐怕还没有现在好过。” 陵南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有本事,哪里都一样。” 林孝珏不知为何她这个丫鬟比她娘还自信,可这个时代啊,没有家族会一事无成的,尤其是女人。 她道:“总之你记住,除非父母,因为他们既然生育了你,就有养育之责,其他人,能给与你的全是你的荣幸,并不是别人欠你的。” 陵南是能听懂的,她低下头:“奴婢只是气愤九小姐说的话。” 林孝珏笑道:“她是小孩子。有时候我也倚小卖小说气人的话,该懂的事,她会懂得的,算了。而且我这次也确实对不起二伯母,本来是应该我自己上堂的,但我不知道少施氏和林大人会出什么招,所以让你和二伯母去,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牌。” 陵南点点头:“奴婢知道小姐您一定在不远处看着呢。所以一定都没害怕。” 林孝珏让她做:“我们细细说。” 待陵南坐下,她道:“有一件事你做的很好,就是继续告,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母亲当年没有变卖家财呢?” “奴婢相信姑奶奶不是败家子。”陵南道:“而且在林家住过,林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奴婢还不清楚吗?” 是,林世泽是个纠结的人。 林孝珏还是那句话:“你做的很好。” 陵南受到夸奖不好意思的拉拉袖口,然后抬头问向自家小姐:“小姐,您说林大人的文书是不是假的?奴婢不信那是真的。” “是假的。”林孝珏很肯定的说:“是她跟少施氏伪造的,所以咱们只要指出哪些东西是假的就行了。” “可惜大人不让奴婢看,不然也能看出真假。” 林孝珏掩口而笑。 陵南不服气的看着她:“小姐的意思是奴婢看不出来?”这些日子她可没少看契约。 林孝珏摇摇头:“看不出来的。林世泽既然敢呈与公堂之上,印鉴什么的就一定时做真的。” “不会吧?那怎么办?” 陵南正问着,周四伸了小脑袋进来:“小姐,大老爷来找您。” 陵南忙站起来。 林孝珏也站起道:“把伯父迎到东厢房那里吧,他不喜太热,这屋子烧的太多。”林孝珏是体寒体质,怕冷,所以正屋烧的比别处热。 陵南和周四忙答应着。 在东厢房林孝珏的小书房里,周光祖和她相视而坐。 周光祖道:“我来是想问你,明日可要把我能赢。若是不能,我去找林世泽说清楚,免得他在反咬一口说咱们诬陷她。” 林孝珏不知道周光祖为何这么自信的觉得林世泽会给他面子,那个人啊。总是改不了自私的毛病。 林孝珏道:“方才跟丫鬟正说这件事呢,林家拿出的契约一定是假的,只要我能找出证据证明那些东西是伪造的,林家就败了。” “那你手里有证据吗?”周光祖的语气有些担忧的急切。 林孝珏道:“我手里没有,但是韩大人手里一定有。” “哪个韩大人?” 林孝珏跟户部侍郎的来往只在节气上派人相互送个礼,所以林世泽并不知道。 林孝珏道:“虽我没亲眼见到那些转让的契约。但也知道不是这些年的。” 林世泽和少施氏是一口咬定周氏活着的时候嫁妆就变卖了,而且是周家突逢巨变之后,那也就是她出生到二岁的那两年。 那时候的户部侍郎应该是现任的工部侍郎郑大人,也就是郑子刚的爹。 但毕竟是现在伪造的,林孝珏不信少施氏能想的那么长远,认为她长大了之后会回来抢嫁妆,而且这嫁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她手中的呢。 所以应该是最近伪造的,十五六年期的契约。 如果他们想不到那时候的侍郎是郑大人,就只能盖韩大人的章子,韩大人是不会帮他们盖章的,所以那伪造的文书印章是真的,就是郑侍郎的印章。 这就是破绽。 “明日我会上堂与林大人对峙,还要验他契约的真假,若是运气不错的话,就会赢了。” “没有一定的把握?” 林孝珏笑着看这个伯父:“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一定的,三分看天意,还有七分靠人为呢,就怕有人出门挡路。” 林世泽这两口子回到家也在商量明日官司的事。 此时林世泽已经被刘氏挠的一脸花,整理仪容过后虽不影响英俊,但看着终归是滑稽的,让人会忍不住的去想,他是不是家里住着一个河东狮。 不过作为他的正牌夫人,少施氏坐在他对面,是笑不出来。 少施氏努力不去想刘氏撕扯自己夫君的样子,她道:“老爷明日要对上林孝珏,您要做好准备,她伶牙俐齿的一肚子坏水,您不要让她用言语就给套了话去。” 林世泽听到微愣:“你怎么这么确定孝珏她明日会上堂?” 因为她有好侄子啊。 少施氏道:“想她也该出手了。” 林世泽急躁起来:“她如果真的上堂,定然要看证物,如果看出是假的怎么办?” 少施不屑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丈夫,曾经她怎么就觉得这个人智慧无双呢? “她如何能看出来真假?那是郑大人的真印鉴,又不是假的。” “话是这样说,可就怕万一。”林世泽说到这里斯哈一下,脖子上的一个伤口突然疼了。 少施氏站起来拿了热棉布帮他敷上伤口。 林世泽委屈骂道:“这个刘氏,说她是泼妇一点也不冤枉她,不知道岳母大人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不堪的商户女子进门。” 少施氏的毛巾用力的蘸了蘸伤口。 “啊……呀……呀呀……”林世泽差点跳起来:“疼,疼。” 少施氏放下毛巾:“那怎么办?再上一遍药。” 林世泽心里只道:“快好起来才行,不然这样如何给皇孙讲课?” 他挥着手让少施氏坐下:“说正事吧。”有些不耐烦:“嫁妆是你扣下的,我会尽量帮你掩饰,但是若林孝珏真的查出来,我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到时候老爷就会名誉扫地。” “你……”林世泽威胁不到少施氏,自己气的心肝疼,若不是如此,他又为何跟着恶妇一起坑骗自己的亲生女儿? 忍下怒气道:“我说万一,万一孝珏发现了,你有没有对策?” 少施氏眼皮一抬,用精明的目光看着他:“这印章可是郑侍郎亲自盖的,她说契约是假的,不就是说郑侍郎伪造?你认为郑侍郎是吃素的吗?” “你是说郑侍郎到时候会出面?” 少施氏笑道:“你看陆鸿今日的样子,还说什么青天,他不是有偏向的吗?这人只要有偏向,就不会公正,郑侍郎跟陆大人可是同乡,他怎么会看着郑侍郎获罪呢?” “这种关系你都知道?”在朝廷为官的,有两种关系最亲近,同窗,同乡。 林世泽一直都知道少施氏是个不简单的人,果真坑起人来一点也不简单。(未完待续。) 202 见官不跪,凭什么? 因为前一天刘氏的表现出人意料又非常热闹,所以周家跟林家的这嫁妆官司在当天下午就传到了不少人家里。 第二日还是个好天,开堂之前大理寺门口就围了不少人。 林世泽怕引起围观在离大理寺百步的地方带着少施氏下了马车,一下来他就往对面望去。 少施氏问道:“老爷在看什么?” “我看那死丫头是否真的会来?” 少施仰头看着她:“看老爷是希望她来还是不希望她来?” 当然是不希望。 她来了对名声不好,而且还可能会让他输官司,两败俱伤。 少施氏见他没回答,嘴角一扬,心道,这个时候谁想后悔可都完了,非要林孝珏闹个身败名裂不可。 林氏夫妻刚前一步,这时对面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大理寺门口停下。 那马车林世泽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他拼命想,想起在林家门口,兰君垣那兔崽子驾过一样的车。 里面不知是兰君垣还是林孝珏,两个人到底是牵扯不清的。 林世正猜测来人是谁,车上灵巧下来一个丫鬟,接着一个红衣女子被她伸手扶下来,不用人说了,这红衣女子是林孝珏。 林世泽提肘走过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百姓并不认得林孝珏,所以她从马车上下来并没有引起大理寺门口的百姓过多主意,林世泽也不想惊动那些看官,问的声音低沉的,带着隐忍。 林孝珏微微颔首:“林大人好久不见。” 林世泽看她毫无敬畏的姿态蹙眉,心下一想。算了,她从未尊敬过他,还能跟他说话,已算识礼了。 他道:“你切回去,过了这事,我自会给你交代。” 林孝珏问道:“大人说的是嫁妆一事?” 林世泽道:“你母亲在临死之前已将嫁妆卖光,现在孝瑜名下的并不是她的。我知道这官司是你让刘氏来打的。起先是因为你不知事情经过,所以我可以当昨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咱们就此了结。都省却各自的麻烦,但是若你执迷不悟,对簿公堂时伤了咱们父女之情,你也不要怪我。” 林孝珏听他软硬兼施的劝自己打道回府。笑道:“多谢大人提醒,可我不会回去的。而且我今日要亲自上堂。” 林世泽眯起眼睛:“你真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要知道这对你的名声并没有好处,难道你就差那点钱财?” 那点钱财? 少施氏的嫁妆光百花深处的那个宅子就值个五万两以上,世人百分之九十一辈子的努力都得不到,还那么点钱财? 他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既然您都看不上。为何给了林孝瑜呢?我还真差那点钱财。”林孝珏说着望了一眼天空,点点头:“原来如此,今日风小。” 风大风小跟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林世泽一思考:“……” 这死丫头是说他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他说大话。 这个死丫头总是能拐着弯的骂人。 林世泽忍下气愤。还是好言相劝着:“这官司你是赢不了的,别再毁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这点钱你值得吗?” 林孝珏道:“只是为了钱当然不值得了。”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林世泽知道她是能干的,肯定不止为了钱,但逼死他到底她也不会全身而退,是什么东西让她非要与他同归于尽? 这时大理寺的门打开了,人们开始躁动起来,有衙役出门维持秩序,后堂里走出来的那个人也越来越高大。 林孝珏拍拍林世泽的肩膀:“会让你明白的。” 就带着丫鬟往前走。 林世泽刚要去抓她,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少施氏走过来:“老爷,准备上堂吧。” 林世泽眯眼看着少施氏:“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们父女即将对簿公堂。” 少施氏只是嘴角勾着没说话,她当然满意了,京城马上就会出一个不孝女,跟那个神秘的神医小姐是同一个人,百姓们也会满意的,这下茶余饭后又有话题聊了。 都满意。 随着陆鸿的惊堂木啪的一声响起,林孝珏,林世泽和少施氏三人从左右两边进到大堂上。 路途和方向跟昨日刘氏来时没什么两样,但今日也有不同的,刘氏那边换了人,两个换成了一个,变成是一个眉目如画,神情恬淡的小姑娘上堂了。 这小姑娘身着红衣,身量高挑消瘦,珠宝头饰什么都没戴,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让人重视的气质。 百姓们纷纷议论怎么换人了,陆鸿在心里也琢磨,这个人是周家什么人? 两边最后都站好了,这次是林世泽跟少施氏先给陆鸿行礼。 陆鸿抬抬手,示意他们站好吧。 然后大家就都等待着那穿着红衣的小女子行礼。 可等了一下,那女子就像大家目光关注的不是她一样,还很淡然的看着陆鸿。 陆鸿心道,难道这是个傻的?可眼神不像啊? 他把惊堂木往厚木桌上一拍:“堂下所占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贵?” 林世泽和少施氏这时都想起林孝珏是跪天跪地跪父母的人,没想到她连三品大员也而不贵。 林世泽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可少施氏是等着看她下场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外面百姓也在纷纷议论:“是周家人吗?” “是怎么不跪陆大人?” “陆大人好歹要比周光祖官大吧?怎地他家的女孩这般轻狂呢。” 林孝珏听着外面的议论微微一笑,对陆鸿道:“听闻大人甚喜书法,小女子不才,想送一句话给大人,不知大人是否肯笑纳?” “我去,好大的口气。” “送陆大人一句话,大人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大人怎么会看得上她的话。” “是字,她的意思要给大人写字。” “我去,写字也不成啊,大人是什么人,什么字没见过,要她这小女娃来卖弄?” “八成是个傻子的……”最后大家终于得出结论,这女子看似灵光,其实是个傻得。 林世泽是见过林孝珏的字的,知道她写的极好,但写得好也不能跑大理寺卖弄吧?是要行贿陆大人吗?那可不行。(未完待续。) 203 周氏的女儿 林世泽看向林孝珏:“你想用一副字来收买陆大人吗?你也不打听打听,陆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林孝珏没理他,而是看着陆大人:“就是因为知道陆大人是什么人,是爱子如命的人。” 陆鸿:“……” 那也不能就诓骗他,说要送他一幅字吧?什么字能免得了她这一跪?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会让她写字? 这女子一定是傻的。 陆鸿刚要发怒让人来押着她跪。 这里林孝珏仰头道:“原来是误会大人了啊,大人并不喜欢字,不过小女子可告诉大人一件事,那状纸是我写的。” 陆鸿回过神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忙抬手制止住要揣人大腿弯的衙役。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的问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首:“状纸是我写的。” “果真是你?” “这是不会有假。” 不会有假?怎么可能,那字少说也有二十年的功底,可这女子才多大,也就十六吧。 陆鸿摇头。 林孝珏道:“大人若不信,可以当堂一试。” 陆鸿特别想知道状纸是谁写的,状纸和藏书虽然字体不同,但凭借他多年的鉴字经验,是出自一人之手。 当下想知道答案的心痒痒难耐,也顾不得这是大理寺大堂,立即传小吏:“笔墨伺候,让她写。” 就是真的让她当堂写字。 林世泽和少施氏自打她说那状纸是她写的,就知道陆鸿左右开膛之前一个劲的问状纸谁写的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爱慕那上门的字。 林世泽目光悄悄看向少施氏:“这怎么办?林孝珏投其所好,陆大人会偏向着她了。” 少施氏眯眼打量一下中间隔着林世泽,与她对站着的女子。侧影如松般挺直。 她算的什么松? 少施氏心中腹诽,松高洁磊落,哪像这位,真真一肚子的鬼门道啊,连用字贿赂大理寺长官这种事都想得出来,她是要成精了。 林孝珏写完一幅字也没拿给众人看,直接让小吏收了拿给陆大人。 陆大人展看字迹独自观看。一边看一边摇头。满眼的惊叹,他正对着堂下的人们,所以下面的人谁也不知道字到底写的如何。更不知道写了什么。 可这大堂上给审判官员送字的荒谬事从前闻所未闻,百姓们也想看到底是什么啊。 不过都是徒劳。 陆鸿看罢之后小心将白纸卷起来,递给小吏,小吏看那大人还有话的样子。低头附耳在其嘴边。 “裱起来,挂在我的卧房。别弄皱了折了。” 小吏也没看见字写的如何。这一听,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谁都知道陆大人爱惜明日笔迹,现在屋中挂的是百年之前的国手名字。现在却要换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字迹,那这女子写的得多好啊? 不过小吏只是这么一想,听话的拿着纸卷退了下去。 接下来陆鸿听着外面纷纷乱乱的议论声。拍一下惊堂木:“肃静。”等噪音瞬间消失,他又对林孝珏道:“苦主周刘氏为何没来。小姐一人前来,可是来替代周刘氏的?” 根本就不起提下跪行礼这个茬。 少施氏不满道:“大人,这女子还没有给大人行礼,她是无品阶的女子,怎么也得对大人磕头才行。” 外面又开始这样议论了。 林孝珏听了淡淡一笑,目光傲然的看着陆鸿。 陆鸿在大理寺为最高长官,蛮的横的不要命的见的多了,但这样一个小女孩身上带着不容侵犯的气质他还是没见过。 心下一想,人家那么小就那么好的字,还写得出那么深刻的道理,恃才傲物也是应当。 他道:“小姐才华不逊文渊阁学士,本官当不起她这一拜。“ 不读书的百姓都知道文渊阁是聚集天下最有学问的读书人的地方,林世泽虽入翰林,但都没进入文渊阁。 众人哗然。 林世泽眼里更是含着惊涛骇浪般看着陆鸿,就一个字好而已,还当不得陆鸿如此夸奖吧? 少施氏看着林孝珏对她投来的轻蔑的目光,心中一冷,她抬眼看着陆鸿:“大人,这与礼不和。“ 陆鸿一拍惊堂木:“问案,与本案无关之事不必在大堂上提起。” 您还知道要问案啊?还知道写书是与本案无关的事啊? 林世泽跟少施氏对视一眼,这个陆鸿不会就此帮着林孝珏乱判他们一番吧? 当下陆鸿发了话,乱糟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再次问林孝珏的身份。 林孝珏道:“民女周氏女,是周氏的女儿。” 周氏不是在林家没有女儿吗?怎么又出了个女儿? 众人惊奇。 陆鸿不解的看了一眼林世泽。 林世泽心下一狠,但最终还是狠不起来,他们的关系他没有说。 少施氏见他低下头,心中冷笑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女是林大人与周氏的长女,不过已被林家除了族谱籍贯,赶了出去。“ 被家族赶出去的人,连族谱都除了,一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也就是说,她是个不被人承认的孤女,还可能是犯了大错的。 而且是林大人的亲生女儿啊。 这女儿竟然为了嫁妆把父亲告上公堂,是多么的不孝? 这种不孝的女子应该被五马分尸吧? 这一个猛料更比一料猛,围观的百姓和大理寺众人都快应接不暇了。 “为什么被赶出去?” “犯了什么错?” “就是说不是什么好姑娘了?” “好姑娘谁会状告自己的父亲,天下哪有这种不孝的儿女?” 外面好像有人故意要引到众人的舆论,直接就跟她定了不好的名声。 林世泽抬头看向少施氏,他的女儿可不是被赶出去的,是自己要走的。 少施氏回视他一眼,颠倒黑白又怎样,谁能在此地揭穿她妈?林孝珏自己狡辩,有人信吗? 就当大堂上下一片嘈杂之声的时候,林孝珏突然对陆鸿道:“大人,咱们不是在问案吗?我正是周氏的女儿,不管是我怎么离的林家,我都是周氏的女儿,就是这个身份,我们要在这个身份上浪费很多时辰吗?” 是,现在是问案子的时候,不管是姓林还是姓周,她只要是周氏的女儿就行了,因为这个案子跟周氏的嫁妆有关。 陆鸿一拍惊堂木:“肃静,此时在问案。” 喧哗的众人忙安静下来。(未完待续。) 204 新的证据 陆鸿继续问堂下:“那周小姐今日来是替代周刘氏打官司吗?” 林孝珏摇摇头:“是也不是,其实这官司就是我要打的,状纸是我写的,人是我要告的,我伯母只是看我孤女没有依靠,怕我落得不好的名声,所以出头代替我,但她昨日被林大人气的不轻,如今正在家中养身体,所以民女就自己来了。” 原来她知道女告父会名声不好。 原来她真的是背后的主使。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不孝女。 但怎么听昨日那个在大堂上打架的泼妇是个特别好的伯母呢? 众人又议论起这些听来的话了。 林世泽另外还对林孝珏所说的一件事特别生气,什么叫刘氏被他气的不轻,那意思还起不来床了? 他的脸呢。 看让她挠的。 林世泽眼中含着怒火看着林孝珏:“你可以撒谎,别太过分。” 林孝珏看着堂上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时陆鸿已在脑中整理好了这周林两家的关系。 他再次问林孝珏:“那其实你才是这告状之人。” 林孝珏点头:“正是民女。” 陆鸿手扬起一张地契:“想必昨日案子审到哪里你也都知道了,这些契约有户部官员和户部的印章,本官已验过,印章不是伪造,那就能证明刘氏在早些年就已经变卖了家产,虽如今这些地契店铺好似还与林大人有关,但已经变卖,就会有人买,也只是看似有关,但证据能证明林大人没侵占周氏的财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孝珏淡淡的看向林世泽:“民女想问林大人一句话。” 林世泽没等陆鸿说行不行,已道:“你现在说你错了为父还能原谅你。” 林孝珏道:“我也正是想跟大人说这句话,大人若现在将母亲嫁妆还回来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官司输了太难看。虽然我们父女缘尽,但我也会替大人脸红的。” 林世泽被她说的有些畏惧,不知道她要如何推翻证据。 少施氏见林世泽有些动摇,道:“证据确凿。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你再怎么狡辩也是不成的。” 林孝珏笑了笑:“一会你便会知道。”又问林世泽:“大人,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吗?哪怕我跟大人说了那么多话?哪怕我让大人不要参与这些琐事当中,哪怕我让大人眼界开阔一点,您还是觉得我的话没有道理吗?” 有。这是最后一次。 林世泽想这样说,但终究没法开口的。 林孝珏依然笑着看着他:“大人,母亲当年是国公府的千金,十里红妆下嫁给您这位探花郎,她虽有些少女的娇气,但替你孝敬父母,生育孩儿,照顾您的长兄和幼弟,尊重您的理想,想法设法帮您达成愿望。恨不得散尽家财来帮助您,她对得起您了。” “最后她又只得到您停妻再娶的无情对待,香消玉殒,难道这些还不行,连她的最后留给孩儿的嫁妆您也要送给那个破坏她家庭,夺走她丈夫的女人吗?您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她虽然结巴,但说的话大家都能听懂,林世泽被说的面红耳赤。 外面议论声再起。 少施氏瞪着林孝珏:“这嫁妆不是周氏留下的,你要分得清,大人不与你计较是他对你有孺慕之情。你不要咄咄逼人。” 陆鸿竖着剑眉看着堂下,没有制止几人的争论。 林孝珏依然自顾自的对林世泽说着:“大人,如果这些东西您自己留着,您留着当个念想。也算是对得起我的母亲,我都不要走今天这一步,可是您是怎么做的?把母亲留下的东西给了您和别的女人生的女儿,天下有这般道理吗?若是您的父亲把您母亲的钱财都给了三老爷,您会怎么做?” 林世泽攥着拳的手抖个不停,如果是他。他会再不认这个父亲。 突然他目光惊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知道他懂了,唇角一勾:“您方才不是问我为了什么吗?”她又抬头看了堂上一眼再看向众人。 “诸位说我不孝我是不人称的,我就是在做为人子女的孝道,才会将生父告上公堂,吕氏春秋有云,父虽尊,以黑为白,子不敢从,林大人对我生身之母无情之至,若我不为生母出口怨气,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我母怀胎十月生下我,林大人也只是出了些力气而已,她哪里知道母亲的辛苦,天下有这么多母亲,我的母亲虽然不在了,但若我不能为母亲讨回公道,那若是别人的母亲受到这种待遇,是不是也要忍气吞声,所以今日即便诸位说我不孝,要将我沉塘,我也要告,我愿为我的母亲与生身之父对簿公堂,我愿为我的母亲舍生取义,我也愿意为天下子女起个头,让他们知道母亲的不易,我认为这才是孝道,孝顺自己的母亲,难道这不是孝?” “说得好。” 人群中突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谁说告了父亲就是不孝?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停妻再娶的父亲。 这样的衙门口,中年妇人最喜欢聚集看热闹,她们已然是为人母的,母亲当然都喜欢孩子跟自己亲近。 而且她们之中不乏家里的男人娶了小妾的,要是等她们去世以后,自己的嫁妆被丈夫占了给小妾的孩子,她们当然也希望有人能站出来给自己讨回公道。 接下来就有人喊:“周小姐你是孝子,谁敢说你不孝,我第一个不答应。” 还是个中年妇人。 接着便有更多被她感动,感同身受的妇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林世泽听着下面的议论声顿时傻眼了,这些女人都疯了吗?承认这样的女子是孝道,她们是要反了天把? 而且来时可没有预料到这种事会发生。 少施氏也没想到板上钉钉的恶名就这么轻易被她摘掉了,她心道,这个结巴,还真是小看了她的口才。 正当人们对林世泽表现出极度愤怒,高声声讨的时候,少施氏高声向陆鸿道:“大人,周小姐的所有言辞都建立在周氏姐姐留下嫁妆的基础上,可事实呢?老爷没有对不起过姐姐,这些契约难道有假?嫁妆姐姐早卖了。” 林世泽听了她的话回过神来,对啊,他们还没判呢。 声讨的人群中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这个结巴就是故意把大家往沟里带,林大人本身又没有贪占周氏的嫁妆,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对,是假的,人家林家人有证据的。” 但已经有妇人信了林孝珏,她们喊道:“小姐,你有没有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让他们心服口服才行。” 林孝珏对众人微微一颔首:“是。” 陆鸿是时候说话:“周小姐的意思,您有证据证明周氏是留下嫁妆的?” 女子低沉不尖气的声音发出一个音:“是。” 林世泽这时有些紧张,他道:“你娘当时把嫁妆都卖了,我可以找府里的老人给我作证。” 林孝珏道:“是,我知道卖了,你能找出人。” 知道卖了你还告? 众人再次哗然。 “你到底说明白啊,卖了就是林大人没有侵占周氏的嫁妆,那怎么又要告人?” “可又说占了,占了又承认卖了……” 谁都理不清了。 林世泽和少施氏再次相视一眼,都不知道林孝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鸿还是很严肃的样子:“周小姐,这里是公堂之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的。” “我知。” “既然你知就拿出证据吧。” 陆鸿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了。 林孝珏笑了笑,不坏好意的看了林世泽一眼,那眼神带着戏谑,像逮着老鼠的猫,总要玩上一玩的样子。 林世泽吞咽一口,心里念叨,他不信她敢推翻证据,陆鸿一定不会出卖郑侍郎的。 林孝珏突然眼睛睁大了,她问林世泽:“大人还记得后花园中,您跟母亲练字时的情景吗?” 林世泽好看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他目光惊恐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朝他点点头。 然后从怀里拿出折叠着的纸。 “不要,不要。”林世泽好像预感到了这东西会对他不利,伸手就要过来抢。 众人大惊,林大人为何失态了? 林孝珏利索躲过林世泽,不用她开口求救,陆鸿已命衙役去制住林世泽。 这转变来的太快,但聪明人一想,就知道林世泽很怕林孝珏手里的东西了。 少施氏不知道林世泽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林孝珏手里,见衙役按着他,她看似是护着他,实则是为了靠近他,想听他说那东西是什么,跟着林世泽跪下去。 可林世泽已经忘了怎么开口说话了。 林孝珏趁林世泽失神的时候将纸张打开,道:“我的母亲确实变买过家产,但是并不是,我这里有一分清单,何时买的,卖了什么,留下什么,都写的清清楚楚,是林大人亲笔书写,林大人见了便知真假。”说着她将清单展示给众人看,然后又站在林世泽面前给林世泽看:“大人还记得这份单子吗?这是您的笔记。” 林世泽被人按着半蹲半跪着,他抬头看着熟悉的东西,夜里梦见过的无数次的场景再次显现在脑海,还有那笑容真挚娇俏的女子,他一闭眼:“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未完待续。) 205 又来欠条 林孝珏睫毛动了动:“怎么会在我的手?当然会在我手里了,这是母亲死前交给我的。” 怎么可能呢? 林世泽不解,当初林孝珏被送到无锡是林老太太的命令,她跟奶娘走的时候身上肯然是被人搜查过的,不可能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走。 那这些年她一直把东西藏在林家了? 可周氏去世的时候她才两岁,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林世泽一直不敢相信的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孝珏提唇一笑,将单子呈给陆宏:“我知大人擅勘验他人笔迹,让林大人当堂一试就知道是不是他写的。” 若是别人不懂字迹的,可能还需要特地找些公职人员来帮忙,但陆宏完全不用,有的时候刑部需要勘验笔迹还请他呢。 陆宏微微点头,叫来小吏:“让林大人试写一二。” 林世泽拼命的摇着头,陆宏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就算他故意写歪,故意写错,平时书写的力道和习惯也掩藏不住,而且若是拿来他别的笔迹一对比即可,作假是不行的。 “我不写,我不写。” 林世泽拒绝提笔。 周围议论声四起:“那就说这单子是真的了,林大人不敢对笔迹呢。” 陆宏一拍惊堂木:“林大人,您若是不肯对比笔迹,本官就视为这个单子是真的,这上面清楚列写了周氏所变卖的嫁妆的收益和哪些嫁妆,本官对比了一下,你提供的这几处契约都不在其中,那就说明这些嫁妆应该是周氏所有,死后也没有变卖,是你私自霸占了。” 林世泽急着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少施氏见情况越来越不妙,尤其是当林孝珏拿出这个变卖的单据之后,看林世泽的样子。是他亲笔列写的无疑了,真若这样她们很有可能败诉啊。 少施氏突然心中一动,叫了声大人,然后道:“这单据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在那个时候,周氏姐姐没有变卖嫁妆,难道她之后不能继续卖吗?” 是啊,林世泽书写的单子上那几处财产当时确实没卖,有列举。那之后呢?之后钱又花光了,所以又卖了,这也说得通。 百姓们交头接耳对堂上的三人指指点点,林孝珏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继续看着陆宏。 陆宏目光一沉摇头道:“这份单子的日期在林大人提供的户部的契约之后,林大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反应慢一点的还没明白陆宏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和林世泽是反应快的,陆宏的意思就是在林世泽给周氏开具那个清单时,那几份产业还在周氏名下,可他们提供的契约,却在之前周氏就已经把那几处产业卖了。也就是自相矛盾,两边的证据根据日期定,一定有一方是假的。 少施氏和林世泽当然知道他们那一份是假的,但此时只能咬定了林孝珏那一份有问题。 可林世泽不能对笔迹,他也不敢说那份东西是假的。 少施氏道:“反正是我家大人与姐姐写来消遣的东西,也可能日期写错了,也可能是忘了买了,总之也没有官府的印章,一个单子能说明什么,难道它比户部官员鉴证的房地契还有可信度?” 她这一番话是极其不讲道理的。但也可以说得通,只要林世泽一口咬定写错了就行。 林世泽连忙道:“是我帮她盘点产物,忘了那些产业卖了。”接着他口吻又有些伤感:“也是为了让周氏开心,让她以为她还有那么多财产。所以才故意写上去了,但那算不得什么有力的证据。” 说的他好像很关心周氏一样,林孝珏心里膈应,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 陆宏剑眉又立起来,他并不相信林世泽的话,其实他可以如此就判了林世泽有罪。但毕竟证据是可以被推翻的,怕判了林世泽又反咬他一口。 而且如果就此判林世泽输了,势必会牵扯出契约是假的,那么他的老乡郑侍郎就无法在百官面前抬起头,可能还会被参奏弹劾,真是难以抉择啊。 不过他毕竟经历的太多,这点担忧完全没表现在脸上。。 他对林孝珏道:“你这个单子即便能证实是林大人亲笔书写的,但也不能就证明那些嫁妆就是周氏的。” 林孝珏淡淡摇头,道:“果真巧言善辩。”也不知道说的是堂上的谁。 之后她再次看向林世泽:“林大人,您真的还要固执到底吗?若我再拿出旁的证据来,您到时候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若您就此将嫁妆还给我,我还可当此时没发生过。” 这是昨天陆宏和林世泽对刘氏说过的话,今日林孝珏又还给林世泽了。 林世泽抬头看女儿的目光充满恐惧和不甘,就变的很犹豫。 少施氏道:“你也不用吓唬人,我家老爷没做过的事,堂上有青天在,我就不信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就能颠倒是非。”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在颠倒是非黑白。 林孝珏又问一句林世泽:“大人真的不肯归还?” 如何归还?嫁妆在他另外的女儿那里,本来陈家就对那个女儿不喜,若再引出嫁妆的事,那个女儿在陈家还要如何做人? 林世泽紧咬了牙关。 少施氏防备的看着林孝珏的手,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 林孝珏看着林世泽不认同的道:“大人呐,我娘既然都将单子留给了我,怎么会不给我欠条呢?您还执迷不悟。”她说着手伸向袖口。 这次林世泽完全傻掉了,下一秒他忘了此处是大理寺大堂一样,红着眼睛喊着林孝珏:“我是你爹,我是你爹,你想法设法对付我。”就要甩开衙役去打旁边的人。 林孝珏心道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然后将另外折好的纸都开,展示给陆宏看:“大人,这是林大人在十三年前亲笔书写给我娘的借条,共计白银五万两,说好了是有借有还,他现在不仅分文未还,还要密下剩下的嫁妆,这些银钱也是我娘变卖嫁妆得来的,我娘是卖过嫁妆,但也是为了林大人,为了帮林大人调动,为了帮林大人持家,她变卖了她唯一能让她在婆家挺起腰杆的嫁妆。” “林大人喊我是他的女儿,可有我娘的这些东西在手,我不知道他如何对得起我娘?若我和他一样,我才是不孝,我才不配为人子女。” 又凛然将双手一擎:“大人,我娘为了林大人已做的够多,可即使这样,林大人也没对她感激分毫,民女现在就请求大人做主,让他归还所借的银两。” 门外这时候比方才还吵嚷,昨天还猜测周氏是大手大脚花钱的那些人,此刻脸上都有些讪讪然。 原来这位风光霁月的林大人,还真是吃软饭的。 先去那些觉得这个女儿手段太狠,把父亲逼的没面子的人听了周氏的故事,也不再认为是女儿不孝了。 外面对林孝珏的批评声一下子逆转。 林世泽从害怕中回过神来,根本不去想那借条的真假,他知道是真的,他给周氏写过,可林孝珏竟然拿着这东西来逼迫他,她怎么那么狠的心? 林孝珏见林世泽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好气又好笑的回视:“你的妻女霸占了我娘的嫁妆,我不过说出事实,你却要恨上我吗?简直是是非不分。” 林世泽身形一颤,下一刻用嗜人血的目光看着少施氏。 少施氏用帕子擦擦嘴角,掩饰住心中的畏惧,抬头看向陆鸿:“大人,即便有借据,可债主已去世,又不是我们家大人不还,是周氏姐姐福薄而已。”(未完待续。) 206 少施氏的话说的可够无耻的了。 不过林孝珏听了只是眼睛动了一下。 林世泽见少施氏还算有良心,在替他辩解,方才的怒意消了一些,现在他只能跟少施氏坐一条船了。 陆宏道:“父债子偿,同理,虽然周氏去世,但今有借条在,林大人就当将所欠银两归还给周氏的后人。” 少施氏道:“也不是我家大人不还,是周氏的女儿也是我家大人的女儿不是,子女的东西,难道我家大人还不能帮忙看管了?” 林孝珏是时候提醒她:“小女子姓周,与林大人毫无瓜葛。” 少施氏撇嘴一笑:“可不是你说无瓜葛就无瓜葛的,怎么说都得感谢老爷生下你,还养育了你。” 就是说她怎么让自己姓周,都摆脱不了她是林世泽女儿的事实,这世上的人是只认骨肉血亲的。 林孝珏听见门口已经有人骂她了,但这是公堂之上,她只讲国法,不关心什么血缘那些东西。 她对陆宏道:“大人,林家家谱中已没有民女,民女是周家人,如果有证据能证明民女是林大人所生,那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请大人明鉴。” 林世泽骂了一声混账:“接生的婆子,那么多下人,我林家人哪个不能证明你就是我的女儿?” “怎么证明?他们看见我从您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林世泽:“你混账。” 众人:“……”这还真没法证明?而且周氏都死了,照她这个说法,谁都无法证明谁是自己父亲的孩子。 林世泽听着门外的嘲笑羞恼的看着林孝珏:“你就是我生的,这需要谁的证明?” 林孝珏向他伸出一只小手:“拿来,再说我是你生的,就拿证据给我看。” 林世泽:“……” 林孝珏心道,她娘说她的那个时代,我是我都需要证明呢,何况这种死了母亲的父女关系,还除了家谱。他就不信林世泽能辩过她。 陆宏对这种姓氏之争的案子也是第一次碰到,他想了想,这周小姐也不是个善茬,免得生出别的是非。还是遵照律法来吧。 他道:“林大人可对比笔迹,若此借条是林大人书写,那就当归还周小姐五万两银子。”不管他们谁是不是谁生的了。 林孝珏很满意陆宏的决定,点点头:“利息就不要了。” 陆宏:“……”借条上本来也没写收利息。 林世泽想了想,五万两银子是不少。但只要不说他强占了原配妻子的嫁妆,欠债不还的名声都好找回来。 他道;“也不是为父不给你,你还小,并未成家,本想着你成亲之时当做嫁妆还给你,若你这么想要,我回去便给你就是。” 闹了半天道好像林孝珏不同人情世故了。 她笑道:“原来您还给我准备了嫁妆?原来是母亲的钱。” 接下来的话有聪明人会自动接下去,如果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儿,除了妻子的钱,你当爹的总归要拿一点出来吧? 林世泽听得再次脸红耳赤:“我当然也会给你准备嫁妆。” 林孝珏摇头:“您先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再说。” 林世泽被她气得气喘纷纷。 少施氏虽然也心疼那五万两银子。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再次出卖林世泽的面子,那她也就没后路了。 只要嫁妆的官司还没输就成。 她眼睛一转再次回禀向陆宏:“大人,说来说去,周小姐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些契约上的产物是周氏姐姐的,她不过是为了让生父丢脸,所以故意来诬告的而已,可怜我家老爷,也不是不给她钱花,小小年纪是不是有些不通情达理?” 说不通情达理是因为在公堂之上。这词句用的客气了。 陆宏听着两家人的恩怨,早已知道两家人水火不容。 但他是长官,只判所告之事,其余不管。 他再次对林孝珏道:“林夫人所说的。也正是本官要说的,周小姐你拿出这么多单据,但没有一件能真正证明,这些产业就是周氏的。”他举着林世泽呈上去的那些契约。 林孝珏摇摇头:“大人,我第一份单据就是最好的证据,您所拿的契约时间在前。而我的单据时间在后。” 陆宏道:“林大人说他是写错了。” 林孝珏道:“谁人会信?”说着又回头问门口的百姓:“各位婶子伯母相信吗?” 女人天生跟负心汉是对立的,哪怕不是真的负心汉,只那么一听说,都会为另外的女人抱不平。 她们纷纷摇头:“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林孝珏回过头看着陆鸿:“哪有这巧的事,大人您信吗?” 陆鸿肃然道:“本官只信白纸黑字和官家印章。” 林孝珏点点头:“这也对,您是大人嘛,是应该公正严明,不能偏颇了谁,不过您是先入为主,认为那些契约是真的了,才会相信林大人是写错了,其实那契约是假的,它一定是假的。” 林世泽和少施氏听得心跳加速。 陆宏眼睛一眯:“你怎知?” 林孝珏不会告诉他因为她已经查过郑侍郎现在的印章长得什么样了。 她很认真的问道:“大人,是不是我指出这些契约是假的,我娘的嫁妆就会管、还给我。” 陆宏看着那些契约沉吟一下,最后点点头:“这是自然。” 林世泽听得有些紧张,少施氏虽然志在必得,但听她笃定的声音,说不怕万一也是不可能的。 林孝珏对几人的表情很满意。 她道:“那我就举证了,林大人,这才是您最后的机会。” 还给林世泽机会呢?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对一站一跪的父女身上。 林世泽心道,就算给,他也没法要的,这是迫不得已,他侧头看向林孝珏:“若你还感恩我曾生养与你,那你还是多做点好事吧,也替我积点阴德。” 说她告他是做了恶毒的事。 林孝珏点点头:“我懂了。”然后对陆宏道:“大人,林大人和少施氏说我母亲在去世之前就变卖了这些财产,我母亲从成亲到去世,在林家一共呆了三年,也就是说,这些契约是那三年之间的,是十六年前或者十三年前。” 陆鸿微微点头:“正是。” “十六年前我周家还没有突逢巨变,所以那一年也不是,就只剩下了两年,而那两年,户部侍郎刚好是现任工部侍郎郑大人。” 陆鸿低头看了下契约上的章印和日期,再次点点头。 林世泽也再次惊恐的看着少施氏一眼,少施氏攥头不自觉的攥紧了。 林孝珏继续道:“大人,我虽还没见过契约上的章印,但也知是假的,我这里有户部十三、十四年前的存根各五十张,上面的印章都是当年的印章,那时郑大人的印章是户部刻制,统一出自户部匠人之手,当调离之时,这些印章会被户部收回。” “还有一些是近两年的存根,是在工部找来的,印章也是郑大人的,但这印章跟十四年前的那枚肯定不相同,如若不信你将契约上的印章对比着看,是出自十三年前户部的,还是出自现在工部的?” 如果是出自十三年前户部的,那还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现在工部的,分明就是刚刚造的假嘛。 陆鸿垂眸看着林孝珏,心中感叹,难怪连亲爹都敢告,真是不简单啊。 门外百姓也听出了门道,炸开了锅:“大人您对比下看嘛,到底是十三年前的,还是刚刚造的假?” “对,看一看,也当我们大家明白。” “我们都做鉴证。” 如果这些百姓都做鉴证,那这案子就没法翻了。 听着乱糟糟的声音,陆鸿的手想去拍那惊堂木,可在百姓的求真面前,他又怎么下得去手呢?(未完待续。) 207 陆大人“临阵脱逃” 林世泽听了林孝珏的分析,就知道少施氏的算盘是打空了,一旦陆鸿宣布契约是假的,他不仅会输掉官司,还会身败名裂。 这时他面如死灰,身子往后一堆,满身的疲惫和认命无所遁形:“林孝珏,你真是什么都想得到啊,就为了整死你爹。”他喃喃道。 少施氏忍着心中的震惊拱手向陆宏,急急道:“大人,她这是在污蔑郑侍郎大人作假。” 林孝珏不咸不淡道:“少施氏,你这么喊好像在跟大人支招一样,我知道大人跟郑侍郎是同乡,但大人为人刚正不阿,怎么会因为是同乡就徇私枉法呢? 少施氏这时不得不惊惧害怕了,变了脸色,这是她最后的保障,可即便如此,林孝珏也都揭穿了。 陆鸿心道少施氏当堂提醒他这件事也太狠毒了,是要把郑侍郎跟林世泽绑在一起。 本来嘛,只听过失火了抓纵火犯,谁在意背后的指使? 人们确实关心契约的真假,但只要周家不追究,谁造的假,声讨声很快就会过去。 前面他本是这个打算,就算判了林世泽输,郑侍郎也只是刮点皮,现在要是不这么判,那百姓就饶不了他了。 愚蠢。 陆鸿骂归骂,但是躲不过。他脸色一沉,拍了惊堂木:“林夫人不要胡乱攀扯。” 少施氏紧忙磕头谢罪:“臣妇妄言。” 陆鸿的黑脸这才有所好转,但对林孝珏还是多了一点怨气,他道:“把证物呈上来。” 林孝珏向身后一看,一个小女孩低着头走上堂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给陆鸿跪下磕头。 林孝珏道:“将证据拿给大人看。” 周四将早捧在手中的一摞卷宗举过头顶。 林小姐道:“这是民女的贴身婢女,大人请过目存根上的印章。” 陆宏点头,记录的小吏放下笔来去取证物。 四周顿时都静下来,全都全神贯注的看陆宏对比证据。 其实陆宏早就怀疑这些契约是假的,如今一对比。果真是林世泽造假。 他手指不自觉的摸上那契约,如果就此公布下去,林世泽可会身败名裂的,不公布又不行。都是被少施氏逼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堂下站着的女子,她一袭红妆,十五六岁的模样,就那么身姿如松般立在那里,用恬静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目光本应该让人觉得很舒适。可为什么他却如坐针毡。 这时门口的百姓好像等的不耐烦:“大人,这契约到底是真是假?” 陆鸿:“……” 林孝珏道:“印章虽然不同,但大人要谨慎一些,不妨将存根全部看过,这样才有说服力,民女也没有能耐造这么多假的存根,大人您说是不是。” 陆鸿一想她的话是在给他考虑的时间,再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了,户部的存根有五十例,工部的也有二十例。她不过是周光祖的外甥女,可哪来的本事在户部和工部借取这么多存根呢? 这些存根有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了,没有过硬的关系,户部那些人才不会帮她找。 陆鸿手摸上惊堂木,心道:“齐鹏,你替人作假,就不能怪我不念同乡之谊了。” 陆鸿举起惊堂木就要将证据摆给百姓看,林世泽和少施氏已从他眼中看出杀机,少施氏不知为何喊了一声:“且慢。” 陆鸿顿一下:“林夫人还有何事要禀。” 少施氏看了一眼林孝珏,林孝珏嘴角动了动。少施氏舔舔嘴唇…… 陆鸿等的有些不耐烦:“夫人到底何事?” 少施氏正在犹豫之间,余光看见门口有人对她笔画一个手势,她暗暗吐了一口气,道:“臣妇无事。” 无事你叫陆大人是当消遣呢?门外百姓不高兴。 陆大人自己也不太高兴。但他还能维持着大官应有的素质,不与一个妇人计较这些小事,他再次摸向惊堂木,后堂却在这时候走出来一个小吏。 小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鸿剑眉当即立起,随即他看看堂下跪着的三人,再看向那站着的一人。沉吟一下道:“退堂。” 惊堂木一拍,没有任何解释,起身就走。 怎么就走了? 眼看着要摆证据的时候。 大家好奇的心被吊到最高点,最后审判的长官不带一点尘埃的就走了? 门口的百姓沸腾了。 “陆大人是不是不敢判了?” “是不是林大人造伪证,陆大人要徇私枉法了?” “陆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啊。” “没听说造为证的郑侍郎是陆大人的同乡吗?要是真的判林大人输了,这郑大人会被牵连。” “这就叫官官相护啊!啧啧!” “可陆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啊?”还是有人相信陆宏。 这时有人道:“你们还不知道,不光是郑侍郎,还有首辅陈大人参与呢。”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少施氏拿走周氏的嫁妆不是说转给了她的女儿吗?那女儿嫁的就是陈首辅的公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都做到首辅之位了还要霸占别人家的嫁妆。” “嫁妆钱多啊,这世道谁不爱钱?也难怪陆大人不敢判了,首辅可不是好得罪的。” “就是就是……” 门口百姓因为陆大人的莫名离去,自行猜测着事情的始末,越说越不像话了。 衙役们的工作就是赶人关门。 当然林孝珏等人也不可能呆在大堂只上了。 林孝珏带着周四从门里出来,几个百姓一下子围了上来:“小姐,这陆大人恐怕要徇私枉法,您要怎么办呐?” 听语气是很替她操心的。 林孝珏颔首感谢:“我相信陆大人可能是另有急事,他熟读律法,食君俸禄,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的,而且还有各位监督呢,陆大人怎么会那么做?” “对,我们都监督着。” 这关门的衙役没听懂林孝珏后一句的杀机。还有些感动呢,他心道起码这小姐没有跟百姓一样骂他们家大人徇私舞弊,一会要禀告给大人。 百姓们听了林孝珏的安慰,虽心中失望。但好歹有个盼头。 “可陆大人就此离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审。” 林孝珏回头看着关闭的大门:“很快的,多谢诸位关心。”她嘴角带着笑意。 百姓们事已至此,也只能罢了。 此时刚好林世泽和少施氏也走出来。 有人就去骂林世泽:“你怎么这么偏心啊?对自己的长女如此,书都白读了。” “听说还是探花呢。” “就是状元有什么用?有才无德。” 林世泽被骂的直用袖子挡吐沫。 这时又有人出来维护他:“陆大人也没说林大人霸占妻子的嫁妆。还没审判呢,你们不要信口雌黄。” “这不是明摆着吗?陆大人都不敢宣判。” “陆大人可能是为了维护小结巴的面子呢,你们懂得什么?” “我们什么也不懂得却没让子女告上大理寺。” “那是她小结巴不孝顺。” “我看这些人是那林世泽安插的眼线,他们是散布谣言,想诋毁林小姐的。” “我看你们才是小结巴安插的眼线,要诋毁林大人的。” “你们才是。” “你们是……” 两伙人“各为其主”,挽起袖子就要打起来了。 林孝珏抬起手:“诸位婶子大娘,咱们还是等陆大人的宣判吧,别在这里打架,大理寺会抓人的。” 谁都不想坐牢。一半人退后几步。 林孝珏也不再管其他人,见有了路,领着周四就往外走。 人们都用目光注视着她走出人群,这时林世泽突然追上去。 帮着林孝珏的那群人以为林世泽要对这个周小姐不轨,就要跟着后面,被林世泽那边的人堵住了,两伙人再次杠在一起。 少施氏还没走出去呢,倒是被围在中间,但不提她。 林孝珏刚要上马车,林世泽叫住她。问道:“陆大人离去,也是你的主意?” 林孝珏想了想,他可能是以为自己放了他一马,这个便宜她不想占。道:“并不是,应该是郑侍郎的人把陆大人叫走了,或者他本人。” 郑齐鹏顾忌名声一定会阻止陆宏宣判,也就是说林孝珏根本不会告赢,少施氏说的对。 林世泽长吐口气,掩饰不住的笑了:“你看。你又何必。” 林孝珏呵呵一笑:“您觉得您赢了?” 林世泽目光变得防备起来:“你还有什么后手?” 林孝珏唇角一勾:“大人是不是忘了,您是怎么离开的吏部?是我,不还我嫁妆,那您下次指不定要去哪里了。” 林世泽想着长皇孙算起来应该是林孝珏的外甥,但能入翰林是他自己的才华所得,实至名归,她不过做个引路人而已,而且周家跟大皇子那边这么多年算占了舅甥的名分,却一直没有走动过。 他不信长皇孙那么喜欢他的课,会辞了他。 不过林世泽对这个女儿还是有些顾忌的,他好言相劝:“那些嫁妆如果给了你,孝瑜在陈家就更抬不起头来了,对于你来说,那些嫁妆不过是身外之物,但对于她来说,那是过日子的根本啊,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在你想离开林家的时候,我觉得让你离开是为了你好,那我就让你离开,此时我也要顾及孝瑜,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林孝珏长吐一口气,抓抓耳朵转身上课车。 “你……”林世泽还欲晓之以情。 周四在她身后糯糯的叫了声大人。 林世泽回头看她。 周四问道:“您知道小姐为何长吐一口气吗?” 林世泽蹙眉:“为什么?” 周四用手顺着胸口:“这样才不会破口大骂。” 林世泽:“……” 看着林世泽无奈让路的身影,小周四摇摇头,小姐明明愿意放过这个生父,可这家伙实在不会说话,她再次摇头,然后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208 坐等 林孝珏回到家的时候,除了老太太、去了衙门的周家哥俩还有周清池外,剩余的人都在二门哪里等着她。 张氏道:“送信的人都回来了,这陆大人怎么审到一半不审了?” 最着急的是刘氏:“那些嫁妆是不是就便宜了林世泽了?那我不是白抛头露面了,这可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相比较嫁妆拿不回来,再落个诬告的罪名,眼前这样的状况,张氏已经挺欣慰了,起码林孝珏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 其余人更没有主意,就都用担忧的眼睛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无妨,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这是天理。” 她不具体说,家人也就没再细问,尽管刘氏非常不甘心。 她又有腿伤,张氏就让陵南和周四陪着她回去了。 到了晚上周光祖回来还是要细问的。 他是一家之主,林孝珏把她请到小书房,便说了她的计划。 “我知道少施氏想要利用郑齐鹏跟陆宏的关系来当保护伞,但郑齐鹏又不是心善之人,怎么会凭借她摆布,怕是保护没捞到,还会惹怒郑齐鹏。” 是这样吗? 周光祖知道自己官职小,林世泽虽然背景也不大,但好歹是探花,而且郑齐鹏收了人家的钱,总不会不办事吧? “我也是怕那陆宏徇私枉法。” 现在关键点就在陆宏身上,他要是把证据都销毁了,这案子就会败诉了。 林孝珏见周光祖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让他喝茶:“陆大人要是会徇私枉法,怎么会有青天之名?他不敢的,他不过是圆滑了一点,还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又道:“您放心吧,就等着看郑齐鹏跟林世泽闹掰。” 周光祖还能怎么样?就等着吧,端起茶杯。 郑齐鹏真的会跟林世泽闹掰吧? 时间回到陆宏退堂之后,他到了堂后的小花厅。郑齐鹏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之态的等着他呢。 陆宏捋袍坐在主位上,掩饰住心中的火气,道:“齐鹏兄在这时候前来,还让我暂停了案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我说吗?” 郑齐鹏没什么好语气:“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的交代出去了?” 陆宏黑脸一沉:“你还埋怨上我了,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事?那私造契约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现在证据摆在我的面前,让我如何护得了你。” 郑齐鹏拳头敲在自己的大腿上:“可不能啊。可不能,你不知道堂下告人的那个小姐是谁,杀人不眨眼的,你要是把我交代出去,她抓到把柄定然要不依不饶,在往上找,我就没活路了。” 陆宏有些诧异的看着郑齐鹏,他这意思是怕那个周小姐。 郑齐鹏心道,谁若在那东华大街见到一屋子的尸体都会畏惧那个女魔头。 他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我亲眼见过……”事情涉及到锦衣卫和东厂。他又岔开道:“多了我不细说,总之你要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千万别把我交代了。” 陆宏在林孝珏拿出工部和户部的卷宗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了,现在连郑齐鹏都如此说,就更坐实了他的想法。 他道:“那咱们先不说王法不王法,你也说她不好惹,可你打断我审案,这案子一日不结,她不是更埋怨你我?” “可这案子不能这么结,这么结我这侍郎还做不做?” 陆宏脸上有些愠怒:“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这契约可是出自你的印章。你现在让我不要结案,要是状纸递上之初我或许还能调节,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岂能草草了事?” 齐鹏还要说什么。陆宏道:“你也不必多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这案子定然不会徇私枉法。”态度很是强硬。 齐鹏急道:“谁让你徇私枉法了,我也不是让你徇私枉法。再说这契约我根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谁知道那周氏就是小结巴的娘啊,那林世泽找上门。是手下人揽的活,我若知道是用来跟小结巴打官司的,死活也不会让人去盖这个章子。” “那你想怎么办?” 齐鹏道:“你不知道我这一个印章要损失多少银两呢,你当我愿意?算了,先不提这个。”他恳求似的看着陆宏:“咱们自小一处长大,我知道你时刻都是向着我的,这次你帮我,这案子总之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案,就让它私了了算了。” 陆宏看着这个昔日的小伙伴无奈又心烦:“可这事咱们说了不算,只要苦主不撤诉,我这边就得审案。” 郑齐鹏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清官好官,我不会坑你,这事是因为林世泽而起,黑锅不能我来背,更不能连累你,我们定然要让他把嫁妆还回去,哄得小结巴开心才行。” 陆宏想了想不甘愿的点头:“只此一次,我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若三日内周小姐还是要告,我就要将真相公布于众了。” 郑齐鹏拱手道谢;“这次就有劳贤弟帮我撑着了。” “你下次不要再干这些贪赃枉法的事,我真怕有一天我要……” ……………… 林世泽和少施氏这边还以为郑齐鹏会帮着他们挡灾,少施氏道;“事成之后得去郑府还份谢礼才行。” 林世泽觉得钱都花过了,没有那么多必要,但能跟郑侍郎有些关系,他也乐意为之,也就没说什么。 二人说完事就准备各忙各的去。 恰这时林世泽的小厮来报:“郑侍郎来了。” 郑侍郎这个时候来当然是跟管事的事有关,林世泽心里突然有些不安,问少施氏:“他不会是反悔,不肯帮忙了吧?或者来要挟咱们,多要钱?” 少施氏道:“那我虽你一起去见他。” 林世泽觉得提议甚好,带着少施氏一起去了前厅。 郑齐鹏见到林世泽也没跟他多废话,道:“想必大人也知道我的来意,您这官司想怎么打本与我无关,可您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去跟人打官司啊。”(未完待续。) 209 还是不还 林世泽和少施氏一听果真来者不善,就是不知道他具体的意图。 林世泽试探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郑齐鹏道:“我给你们改了契约的户头,是本以为那些产业是你们林家的,可不知道是大人原配夫人的嫁妆,若是知道此事,我郑某人绝对不会做那缺德事,现在人家女儿都告上公堂,难道你林大人还想就此赖账?我劝你速速将嫁妆还给周小姐,免得事情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不仅不帮忙,还让还嫁妆,林世泽笑脸相迎的面孔顿时变得如死灰般颜色。 少施氏眼睛一转道:“大人此言差矣,这是因为周氏姐姐去世了所以产业才在她的名头上,其实在她去世之前,这些本就是要赠与我家老爷的。” 郑齐鹏一拍桌子,林世泽和少施氏同时吓得一震。 郑齐鹏道:“我可不是那无知小儿,当年林家什么事年少的人不清楚,我在京中二十几年,难道还不知道周氏如何去世的?” 又摆着右手:“这是你们的家事,跟我也没有关系,只是这契约你们是再做不得证据用了。”一顿:“是你们就不该再打官司了,趁着大理寺还有时间容给你们,你们赶紧把人家的嫁妆还回去,不然若是与我无关还则罢了,若是还拖上我……” 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少施氏将内心的不安压下去,道:“侍郎大人您严重了,现在就是我们说不将契约拿上堂,那些百姓也不会忘了契约的事。” 郑齐鹏怒道:“既然知道如此,为何还不将嫁妆还回去?” “还不回去了。”少施打断要说话的林世泽:“大人也知我家亲家是谁,若是就此还回去,会折了陈大人的面子,我想侍郎大人您也不会让陈大人觉得难堪吧?” 郑齐鹏眉心一蹙,下一刻道:“陈大人可知此事?” 林世泽有些犹豫:“这……” “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大人更应该明白,这事定然是周家故意诬陷,要不然不成了陈大人仗势欺人了吗?”少施氏立即道。 郑齐鹏目光在这两口子脸上扫来扫去,最后一眯眼:“那夫人有何万全之策?” 林世泽看着少施氏,少施氏笑道:“陆大人不是与大人是同乡吗?今日也多亏了陆大人适可而止,不然就要闹出麻烦了。” 郑齐鹏一听她又要陆宏顶着,摇头道:“休要再打他的主意了,他有青天之名,是不会为了谁去昧着良心做事的。” “难道大人和陈大人的面子都不成?” “不行。”郑齐鹏站起道:“我只能帮你们拖延三天,三天之后你们若还执迷不悟,我也就没有更多办法了,好自为之。” 说着不待林世泽相送,已拂袖而去。 他一走林世泽就荒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这是威胁咱们,他不帮忙啊。” 少施氏站起来看着门口深深蹙眉,道:“他不过是一时气话,只要我们挺着,案子宣判就跑不了他,他不会不为自己打算的。” 林世泽看着少施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不还?” “当然不能还了,还了孝瑜如何在陈家立足。”少施氏又安慰林世泽:“你放心,咱们现在跟郑侍郎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他不敢一个人跳,你不用怕。”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少施氏打算的,在公堂上郑齐鹏也确实是时候出现了,林世泽只得再次信任少施氏。 他一想又问道:“你方才说陈大人已经知道此事了?” 少施氏语气淡淡的:“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愿意让儿媳妇丢脸,你怕什么。”又道:“若真是他给林孝珏点颜色看看,想必林孝珏早就消停了。” 林世泽道:“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谁知道他会更厌恶孝珏,还是因为此事就迁怒了孝瑜?” 少施氏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不过在她的心中,父母多是不愿意让子女出丑的,她坚信,就算陈大人知道了,只会将事情压下去,并不会声张。(未完待续。) 210 意外的消息 本来大家都以为是小小的嫁妆官司,不会有很多人关注,可上午陆宏才宣布退堂,下午这官司的始末、与谁有关,像是有人特意宣传一样,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闹得满城风雨。 暂时还不知道陈大人知不知道,但陈博彦已然听说,他跟那些公子哥辞别,带着怨气来找林世泽。 少施氏心道这个姑爷是个和善的,而且耳根子软,告诉林世泽不要硬碰硬,让他好好将为人父母的苦心说给陈博彦听。 林世泽这个时候很听少施氏的话,对陈博彦一顿诉苦,最后道:“我们也是为了你跟孝瑜的日子更好一些。而且这事孝珏责任更大,她自小在庙中长大无人教育礼义廉耻,更不懂孝道,这种事她本来应该先跟我商量,可她二话不说就将我告上大理寺,我心里能不气愤吗?” 又道“她本事大,孝瑜是她的亲妹妹,她有本事不应该帮助妹妹一把吗?这一点嫁妆她就不应该告,现在好了,大家都在看我们两家的笑话。” 陈博彦觉得岳父大人说的是歪理,可歪理多少有点理,他问道:“您的意思,是确实有伯母的嫁妆存在。” 林世泽道:“她若好说好商量,我怎会不给她,就只有两个店铺而已,我这里早就给她准备了嫁妆,什么不比那两个店铺贵重?她非要抓着这件事不放手,其实是为了我这个做父亲的难堪,她怪我没把她自小带在身边,可她就是那个命,留下她老太太就会被克,我又不能不顾及老太太。” 陈博彦后来也听过林孝珏命硬的说辞,一想岳父大人也为林孝珏想过了,那就不算太过分。 再一想林孝珏的个性,的确有点倔强。 但他还是偏向与林孝珏的,道:“总之也是您错了。”可语气已经没了方才的指责。 林世泽点点头:“我这点错到不要紧,她状告父亲是大不孝。我怕她落个坏名声。” 陈博彦心道这个时候岳父大人还能替她着想,就不会是那种狼心狗肺的父亲,可能林孝珏就真的错了。 她那个人有些冥顽不灵,得去劝劝她。 陈博彦找了借口辞别了林府。然后让车夫赶车去了前门大街,到周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候,周家人正在用饭。 管家接待的陈博彦,知道他的身份,道:“我家小姐有伤在身。不便与公子相见。” 陈博彦吃过闭门羹的人,脸皮会变厚,这次很强硬:“她不见我,我是不会走的。” 管家想着要不要放狗呢? 陈博彦见这大叔很心硬的样子,躬身长揖:“请您帮我通报一声,我真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见她。” “陈公子这可使不得。”管家虽然近日被自家小姐教育的很是硬气,但有这么出众的公子拜他,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博彦是真的不起,管家一咬牙:“罢了,就替你通传一声。见不见的我就做不了主了。” 陈博彦脸露兴奋,作揖不起。 管家瞒着周光祖等人去见林孝珏。 林孝珏因为有腿伤跟两个丫鬟在自己院子里用餐。 陵南听了放下筷子:“小姐要见他吗?想必是因为嫁妆的事来的。” 林孝珏道:“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是他,那就见一见吧。”放下了碗筷,然后告诉管家:“让到前厅去吧。” 陵南和周四帮她整理好了衣装,陵南道:“他是觉得小姐委屈打算把林孝瑜的嫁妆还回来,还是劝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呢?” 林孝珏笑了笑:“不管他来干嘛的,是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了的。” 陵南和周四相视一笑,将林孝珏送走了。 这人一送走。陵南就问周四:“方才你笑什么?” 小周四道:“我愿意跟小姐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就笑。” “你不怕她了?” 周四摇摇头:“小姐下定了决心的事,就不会改变,不会让做过努力的人伤心。” 用小姐的话就是她从不做猪队友。 陵南想了想道:“你的意思。小姐要是不告了,你就伤心了?”拍着她的小脑袋:“你做了什么努力?” “人家也上过大堂了呢。” 陵南一笑:“大堂好玩吗?” 周四摇头:“不好玩,而且,我觉得有人在后面看着我,可我去看他的时候,又没有那个人。” 陵南再次拍拍她的头:“小孩子谁看你干嘛?是看你手里的证据。咱们收拾桌子吧……” 她们两忙碌的时候林孝珏已到了前厅。 陈博彦见人终于来了。放下茶碗站起,有些局促的道:“你来了?”看着她走路的样子,又拢起纠结的眉心:“什么时候能好?” “已经能下地了,就快了。” 林孝珏捋裙坐在左上首,一抬手:“坐吧。” 陈博彦听她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和气的,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慢慢坐在椅子上,再次抬眼看她,见那记忆中清冷无情的面孔现在嘴角多了吟吟的笑意,这人看起来就更艳丽了,他脸色一红。 林孝珏问道:“公子一定要见我是所谓何事?” 陈博彦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的来意,心里恶趣味的想说让她猜,一想两个人还没那么熟悉。 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母亲对你有所不敬,所以特意来向你致歉的,望你不要放在心里,她以后也不会这样做了,我们本是挺友好的关系,别因为这件事相互之间心里留了疙瘩。” 骂都骂过了,能不留疙瘩吗? 林孝珏知道陈博彦这是开场缓和气氛的词语,当然,他可能真心致歉。 她道:“陈夫人爱子心切,不是什么大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反倒更让陈博彦更不好意思了,他道:“母亲原本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我不孝,不看书让她们伤心,所以她才有这一闹。” 林孝珏道:“我说了不介意,您还有别的事吗?”语气带着不耐烦。 陈博彦很羞涩的面容一僵,随即硬扯出一抹笑:“您这样对我,我心里很难过,我们虽不能……” “可还应该是朋友吧?” 林孝珏:“……” 她一细想,陈博彦其实也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缓和了下语气道:“陈公子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不喜欢这些流言蜚语,更不喜欢耽误人。” 陈博雅忙不迭的点头:“我知,我知。” 林孝珏也没什么话好说,客套劝道:“既然知道做父母的不容,那陈公子该体谅他们才是。” 陈博彦还是点头:“我知了,只是最近看不进去那些四书五经,这心里的难过,由不得自己。” 林孝珏咬咬唇,最后还是告诉了他:“看不下去就不看吧,今年春闱怕是要取消。” “什么?” 陈博彦是来说嫁妆的事的,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 他急道:“为何会取消?可是吏部放出来的消息?” 林孝珏摇头道:“并不是,是我算来的,这气候也些反常,我怕会京城要有瘟疫,春闱要三日,那三日最是辛苦,若赶上瘟疫,人又聚集在一起,人多体疲,感染瘟疫的可能性很大。” 陈博彦知道她医术高明,但这种事情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算出来:“你可是确定的?”他显然已经手忙脚乱,桌上的茶碗差点让他扑掉了。 林孝珏沉吟一下点点头。 陈博彦见她如此笃定,方才震惊的心反而安分了点,他低下头来思考,最后抬起头道:“这件事你可别对别人说,不管有没有,传出这种消息势必会人心惶惶,万一让有心人知道了,再污蔑你妖言惑众,那可就引火烧身了。” 这件事林孝珏自有安排,她随意点点头:“您还有别的事吗?”(未完待续。) 211 奸生子 林孝珏能将这么重要的事讲给陈博彦听,剩下的话陈博彦反而不太好出口了。 他支支吾吾道:“是,是,有的。” 林孝珏笑了:“您说吧,我知道您是为何而来,就是想听听您是怎么想的。” 陈博彦脸红及耳,道:“我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好,这孝是天大的事,谁也压不下去。” 林孝珏道:“可人不能愚忠,我讲道理。” “嗨!”陈博彦叹息:“父母亲人,有什么道理可讲,都是要相互体谅的。” 林孝珏就确定他是来当和事老的了,道:“公子自幼有父母宠爱,跟我不同的,所以我的难处您没办法理解,咱们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免得伤了和气。” 陈博彦红着脸点头。 林孝珏道:“少施氏一共将我娘十多万两的嫁妆全都给林孝瑜了,你可知?” 陈博彦猛地抬起头:“那么多?岳父大人只说是两个小店铺。” 林孝珏微微一笑:“可不管多少,不是这个理对不对?” 又道:“我也不是那种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人,若是林大人将嫁妆还回来,我也就不追究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可他若是一定要将这些东西便宜给那对母女,我真真不会客气。” 那对母女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岳母。 陈博彦惭愧不安:“她们怎么这样,她们怎么能这样?” 林孝珏道:“有些事本来都是我的家事,也不改对外人说,更涉及到我的父母,可我想了想,觉得陈公子你还是有权,甚至应该知道的。” 陈博彦心跳越来越快,抿着嘴想了想:“你说,我听。” “我母是被逼迫而死,我母死之前。少施氏已和林大人珠胎暗结,您若不信可以去找一些老人打听,我母临死之前已怀了孩儿,可直到林孝瑜出生。那孩儿还未出生呢,她是被他们逼迫而死的。” “他们又将我送走,放在家庙之中,我也算是历经苦难之人,若不是要给公子冲喜。就死在无锡也不会将我接来的,都说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您说对不对?” 陈博彦喃喃道:“直到林孝瑜出生,那孩儿还未出生,林孝瑜岂不是奸生子?”说完猛地将手放在嘴边。 他的妻子是奸生子,他的岳父和岳母…… 如果是真的,他陈家可真没有脸了。 林孝珏点点头:“本来是不应该从我口中说出的,可你们一再误会我。这也是我定然不会跟林大人和少施氏母女讲和的地方,所以我最恨的一句话就是林孝瑜是我的妹妹。” “今日我已将肺腑之言告知公子,至于公子如何做,信不信,就是您的事了。” “最后的竟然是林孝瑜是您的妹妹?”这些事对于陈博彦来说太尴尬,太无耻,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断重复着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林孝珏知道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陈博彦若还有一点正义感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就算没有也说清了。以后他们就再无瓜葛,不管他好不好,他也不会内疚自己太过无情了。 林孝珏低头喝了一会茶,陈博彦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失魂落魄的就走了,都没跟林孝珏辞别。 当然林孝珏也不怪他,喝完茶也离了花厅。 陈博彦回到家之后直奔迎风堂,连门子告诉他,“老爷让公子回来后去找他”的话都置之不理。 迎风堂里林孝瑜用过晚饭正看着丫鬟婆子剪写样子,忽地陈博彦就进来了:“你们都出去。”他冷着脸。将丫鬟下人都赶走。 嬷嬷临走前怕林孝瑜跟他争吵,特意使了个眼色。 林孝瑜眼睛一挑让她去吧。 屋里这下就只剩下了陈博彦和林孝瑜二人。 陈博彦好似害怕有人偷听,亲自到帘子出把槅门也挡上了。 林孝瑜忙站起问他:“博彦哥你是怎么了?我哪里做出了什么事吗?” 陈博彦想了想问道:“你是几月生日?” 林孝瑜心砰砰跳,笑道:“您就是问这个?那也不至于将人都赶走了,我是十月初十卯时出生的。” 陈博彦点点头:“可听闻岳父岳母大人是当年四月成的亲,怎么你不足月份就出生了?” 林孝瑜听得脸色一变,慌忙扯出笑容:“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早产。” “早产啊?”陈博彦眉心蹙的很深:“早产却如此健康的人,世上不多,我还是足月生的呢,都没你这般精气神。” 林孝瑜心扑通扑通跳:“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博彦恶狠狠的道:“什么意思?岳父岳母大人根本就在成亲之前就……”一甩袖:“我说不出口。” 林孝瑜面如死灰,诧异的看着陈博彦:“您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些事都是哪个跟您嚼舌根?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陈博彦隐忍道:“我都替你丢脸,所以怕人知道,你还要到处去声张吗?” 林孝瑜手捂上小嘴,眼睛禁不住的眨着,她吞咽一口道:“这是谣传,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陈博彦呵呵一笑:“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不说,别等我查出来你再反悔。” 林孝瑜从来没看过这么认真的陈博彦,她双腿一软,跪在他面前,眼泪不自己流出:“您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要查这些?您是怀疑我的身份?” “对。”陈博彦愤恨道:“若是岳父岳母大人之前就有苟且,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身份,那样如何还能呆在我陈家?” 林孝瑜跪行两步抓住他的袍角:“博彦哥,博彦哥。”她显然已慌的不行,目光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好,她哽咽道:“您不能如此,您不能如此,那样我没有脸面,您也没有脸面啊。” 陈博彦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也就是你承认了你是奸生子?” 奸生子? 多了肮脏龌龊的身份。 林孝珏欲要狡辩,可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冰冷厌恶的目光,她狡辩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虽然父母不会亲口告诉她,但是跟林三吵架的时候,这些事都会被对方提起,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抱着陈博彦的大腿:“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啊。” 不是她的,是他父母的。 可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吧自己的父母推出来让姑爷鄙视呢? 陈博彦蹲下来一点点掰开这个不顾及自己父母的女孩,道:“你被人宠坏了。”又道:“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不能再做这些不仗义的事,一会我便休书一封与你,你回家去吧。” 林孝瑜纤细的身躯一震,下一刻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博彦,见陈博彦眼中带着笃定,狠狠的点头,她眼睛偏了偏,突然从头上拔下襄着宝石的银簪子:“那我死了吧,我死在您面前,就不会给您丢脸了。”那簪子尖头就拼命的往自己脖颈处扎。 陈博彦并不想让她死:“万万不可。”情急之下一脚踢上她的右手。 林孝瑜被踢了一个后仰,吃痛之下簪子掉在地上,“冰铃”一声。 陈博彦看的直蹙眉:“你这是何必?我并不是让你去死。” 林孝瑜知道陈博彦是心软的,也知道如果不就此将戏做全,他以后还会说起这件事,不怕他当面说起,就怕他冷不丁躲在外面就把她送回去,她匍匐着去够那簪子,泪如雨下:“若我不死,您就得把我送回去,被休回家,我也没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早晚要死,那就现在死吧,我想做您陈家的鬼。” 她再次摸到簪子,陈博彦忙蹲下来拉住她。 林孝瑜回手一抱,嚎啕痛哭:“博彦哥,你不要送我走啊,那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博彦被她哭的心乱如麻,抬着手不知道是安慰她好,还是推开她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他头上,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未完待续。) 212 执迷不悟 有霸占原配夫人嫁妆的亲家是很丢脸的。 更丢脸的是现在百姓还以为他在跟亲家合伙。 陈大人从衙门口回来的时候,碰见的人个个议论的都是这件事。 真是太丢脸了。 他在书房终于等到了越长大越不听话的儿子。 这次可能被气的过了头了,也不骂儿子了,直接说:“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陈博彦刚从林孝瑜那里过来,好不容易安抚的人不自寻短见了,这时候他能有什么主意?维护着吧。 低下头很抱歉的样子:“为今之计,只能让林大人把嫁妆还给小姐了。” 陈大人气的鼻子都歪了,也没注意他不叫岳父,道;“那你自己去说,你的老丈人,我不管,让他赶紧还回去,别再丢人现眼了。” 陈博彦已经去过一次了,林世泽还不跟他说实话,他沉吟一下道;“爹,还是你去吧,这件事关系重大,怕林大人不肯听我的。” 陈大人嘴边的胡子不停的抖动着,骂道:“他不肯听你的就让把她女儿送回去,什么东西?为了那点钱连脸面都不要了,我陈某人再不想跟他们有瓜葛。” 陈博彦一想林孝瑜回去就是个死,忙劝道:“爹,其实也不是一点钱,折合成银子有十万两之多。” 陈大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么多?” 这个数字是从林孝珏那里得到的,具体还不知道,陈博彦道:“把她嫁妆单子拿出来对一下就知道了。” 陈大人立即就叫来陈夫人,又让陈夫人找出林孝瑜的嫁妆单子一对比,陈博彦凭着记忆将林孝珏说过的产业都圈出来。那么一核算,可不是有十万两之多。 陈夫人看的都直咂嘴:“难怪林家会见钱眼开了。” 陈大人冲震惊中回过神来,骂了一声:“那就能强占人家的嫁妆吗?这是有主的知道不?” 陈夫人再不敢言语,连连点头,但心里的懊恼是控制不住的,若是当时不是林家人换婚,这些嫁妆可不就是她儿媳妇的吗?儿媳妇的就是孙子的啊。 这下没了。 恰这时陈大人鼻翼翕动一下。又骂她:“去把你的衣服换了。还当那林孝瑜是什么好东西,拿着赃物来给你用,你也不嫌寒碜。” 陈夫人现在用的熏香都是林孝瑜那边送来的。现在陈博彦已经圈出来了,那香料铺子就是林孝珏的产业。 可不就是赃物了? 可怜她还因为这事被那些夫人奉承过,要是被她们知道,她真再也没脸面出门了。 陈夫人骂了林孝瑜一声晦气。擦着眼泪就回去了。 陈博彦被老爹当着面骂媳妇不是好东西,也很没脸。低下了头。 待陈夫人一走,陈大人指着嫁妆单子对陈博彦感慨:“你啊,就这命了,珍珠给你你不要。非要捡个石头子儿,这下好,人财两空。” 陈博彦本来心里都够难受了。他也没招谁惹谁,都是按规矩行事。怎么这些破事就都落在他头上呢? 他脸色失血,顿了顿道:“难道爹也觊觎这些钱财了?”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可惜有主啊。 陈大人攥着拳头砸在桌子上:“还是得让林世泽还会去,这骂名咱们家是万万不能承担的。” 嫁妆钱财虽多,但若他想,也能经营出来,只要有地位在,可若是名声毁了,那官位就不稳了。 陈博彦听了老弟的话松了口气,别的事他已经无法替林孝珏做了,这个钱一定帮她要回来。 陈大人决定了要保全名声,当夜就派人通知林世泽过府商议。 林世泽虽然入了翰林,但陈大人是百官之首,他的命令,他不敢不听,跟少施氏商量一通就去了。 两个人刚一坐下,陈大人就很不耐烦的说:“本来这件事不该我出头,可现在大街上已经满城风雨,我陈家还要脸面的,要是这事捅到皇上那里,我这官位可能都保不住。” 林世泽难以想象:“皇上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是,这种小事皇上在不想查办你的时候是不会整你的,想整你的时候一点小事也能抄家。 陈大人不想跟他多言现在是多事之秋,立储的事那么多人盯着他,万一他走错一步,多少个人等着他让位置呢。 他忍着气道:“你也在朝为官,既然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那我也不跟你多费唇舌了,这嫁妆既然不是少施氏的,也不是你林家的,那就不该跟林孝瑜一起过来,要是你非要留下嫁妆,那这个儿媳妇我们家不要了,你领着回去吧。” 林世泽见陈大人态度坚决,大有留钱不留人,留人不留钱的架势,他急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女儿既嫁作陈家,就是陈家的妇人,哪有回林家的道理。再说咱们两家可是皇上赐的婚,您这休了儿媳,可就是抗旨不尊了。” 不若如此谁以为林孝瑜还能待在他陈家?陈大人轻轻一哼。 林世泽又道:“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您若真让我还回去,不就等于对世人承认了我强占原配妻子的嫁妆?那我还如何在世上立足。” 陈大人都他娘的要跳脚了:“你还知道你有头有脸啊?你还知道无法立足啊,那你还干这种缺德事。” 林世泽心道你官职比我大,但咱们是亲家,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脸一沉道:“这怎么缺德了?这钱也不是我林家花,陪送给了你陈家媳妇,以后也是给您的孙儿花。” 陈大人连连摆着手:“可不敢吶,可不敢呐。”这还没花都被人议论的不行,要是真花的话,还不知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 他手按在桌沿上,隐忍着怒气道:“我也不跟您多说了,就是还还是不还?您给句话。” 林世泽接到少施氏给的任务是死活都不能松口还嫁妆,但此时他好像没有坚持的资本。 就吞吞吐吐在哪里,半天也说不上个整句话。 陈大人暴跳如雷:“你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上奏朝廷了。”(未完待续。) 213 三司会审 林大人还没感到危机:“您能说什么呢?大理寺都不判呢。” 陈大人好气又好笑的点头:“所以你们才有恃无恐吧?那好,我明日先参奏郑齐鹏徇私舞弊,看他一气之下怎么办你。” 林世泽现在仰仗的就是郑齐鹏跟他是一根绳上的,他急道:“咱们才是亲戚。” 陈大人又是一哼。 林世泽见陈大人是真的铁了心了,他道:“您非要还,那我也不跟您犟,但您也得知道,为什么消息传的这么快,就是有人在故意捏造事实推波助澜,目的就是拖您下水,让您逼迫我们还嫁妆。” 陈大人一拍桌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这事是谁在故意诋毁他们陈家他一清二楚。 “所以你必须换回去,我不替你背这个黑锅。” “难道大人您还怕她一个小丫头?” 陈大人都想爆粗口了:“那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她倒是对你一直手下留情,你就这么对她,她还没弄死你,你也真是命大,我是不要得罪这种小人的。” “……” 林世泽缓和下了语气道:“您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陈大人用果真如此吗的目光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讪讪然,林孝珏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了,犹记得林家后院,但她再心狠手辣也没伤害过他这个父亲,所以他有什么好怕的。 哦,所以他不怕,但别人都怕。 最后林世泽答应了:“那您说还就还吧,但我是不会给他送去的。” 陈大人胡子顿时翘起来:“你不送难道要我送?这时本来跟我也没关系。” 林世泽慢着声音:“可是我并不想送啊。” 言外之意就是谁要送谁去送。 娘的现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瞪着。谁去送就代表谁霸占了,他姓陈的可没花过一分,凭什么给他送? 陈大人压着火气站起来:“您吶,爱送不送,总之明日若是还不送,我就告到御前去,您好自为之。”林家人个个脸皮太厚。陈大人无法交流。甩着袖子就走了。 林世泽想了想,这下真没法拖下去了,趁着来一趟。让小厮叫来陈博彦,他也得跟林孝瑜说一说啊。 谁知小厮说陈博彦不在。 最后只有林孝瑜来见他。 林孝瑜上一次出门是初二回门那天,今天又受了一肚子委屈,见到父亲抱头痛哭。 林世泽问她:“可是陈家给你气受了?” 是。 但跟爹娘做了丢脸的事也有关。 林孝瑜想到这里放开林世泽;“爹你怎么来了?”岔开了话题。 她一直在后院还不知道外面闹了那么大的事。林世泽便将嫁妆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道:“你公爹的意思。是要把那些嫁妆还回去,你清点一下,就还给你姐姐吧。” 林孝瑜听了顿时目若燃火,脸若死灰。她已经被陈博彦看不起,还被公婆不喜,那钱财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现在嫁妆也要拿回去? 如果拿走了周氏的嫁妆,她的嫁妆也就是普通人家小姐出嫁的规格。那让她怎么活? 林孝瑜道:“您这是要逼死我,我不活了。”转头就要往厅里的柱子上撞。 林世泽吓得脸都白了,冲过去拉住她:“你这是要绝了你爹你娘的性命吗?” 林孝瑜这一天来打击太大了,她蹲在地上看着屋外,前面她还是那样的。再抬起头看看林世泽,拿走嫁妆她就要那样了。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世泽也不忍心,但那个大女儿实在太狠毒了。 “现在是你公爹发了话,若咱们不给她,就让我把你领回去,没办法了……”长生一叹。 林孝瑜哭的更糟心了。 陆宏说是要给郑齐鹏三天时间,但那时他们商量的,林孝珏没时间陪他们玩,本来第二****就要去大理寺门口锤鼓的,但算算日子,今日是三司会审的日子,交泰殿失火的事要审理,陆宏定然是要忙着那边的事的。 于是又忍了一上午。 上午陆宏是真的忙。 三司会审,在刑部衙门执行。 三部门老大坐在堂上高处,刑部中间,督察院居左,大理寺居右。 两边是个个衙门带来的人,全都拿着杀威棍,维持着堂上秩序。 堂下一左一右破例的摆了两张椅子,左边椅子上无人,附近倒是有几个文臣,是交泰殿的大臣,右边坐着的是四皇子,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宫人。 第一步当然是带疑犯,是一个低微的宫女,小宫女供认不讳,火是她放的,是钟翠宫的人指使的。 还没等其他两部门说话,刑部尚书左清先是一拍惊堂木:“说是钟翠宫的人指使你,你有何证据?” 既然敢放火,这宫女首先是有点胆子的,但此情此景再有胆子的人也会下懵。 宫女跪在地上身如筛糠,不停地磕头。 左青吼道:“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督察院长官叫做黄道远的,手抬起来挡住左青的胳膊:“大人如此恐吓,是要对犯人严刑逼供吗?” 左青瞪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严刑逼供了?” 黄道远没理她,而是很和气的问着宫女:“是不是殿下跪着的那个太监?是他让你放的火对不对?” 声音太轻,大有循循善诱之势,不像审犯人,倒像是教学生。 左青怒着声音:“黄大人,这是大堂之上,您要是不会审案子就坐在一边听着,没人把您当哑巴。” 两个人一边是四皇子的人,一边是大皇子的人,案子没审的怎么样呢,刚问话就针锋相对起来了。 大堂上的人都看着诧异的看着他们。 陆宏无奈,翻阅着卷宗,然后去问那两个嫌烦关于卷宗上的口供。 小宫女的口供一直说是钟翠宫的太监给她银子,让他放的火,钟翠宫的太监就说他是血口喷人,最后宫女又拿出带着钟翠宫标记的银子和方贵妃的镯子,算是证物。 看着物证,那太监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难怪我们娘娘说镯子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这小蹄子偷了。”(未完待续。) 314 结案 “这宫女根本进不去钟翠宫,而且贵妃娘娘一直在宫中休养,都没出过门,如果丢的镯子?” 别人还听着那宫女如何辩解,黄道远大人一拍惊堂木:“认证无证惧在,还敢强词夺理,我看不用刑你是不会老实的。”就让人去拖太监下去打板子。 督察院的人七手八脚就要上,太监大喊着冤枉。左青一拍桌子:“黄大人,你这才叫严刑逼供,方才你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哪里去了?”黄道远道:“证据确凿他还不招,我打他不叫逼供,这是理所应当。” “你就是强词夺理。”左青抢过黄道远旁边的惊堂木:“这宫女有攀扯之嫌,才应当拉下去打板子。”说着就要让刑部衙役把人拉下去。 黄道远一边去抢惊堂木一边骂他:“你敢徇私枉法?” “你才是徇私枉法。”双方再次争执不下,惊堂木在二人之间来回穿行,众人都要看傻了,这哪是审案子啊?明明是抢惊堂木大赛嘛。 堂下的高耸看着四皇子一眼,那意思就是,难怪要三司会审,皇上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不要查到任何人,那他们要怎么办?四皇子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陆宏斜一眼争执中的二人,微微摇头,然后问那跪下的宫女:“这供词中你有提到将火折子直接放手,并没有点燃这一动作,本官想知道,没有点燃的火折子,你是如何放的火?”堂上顿时一静,宫女傻着眼看着陆鸿。 争执中的两位大人急忙去翻看供词。他们怎么没发现呢?宫女回过神来不住的回想着,最后磕了个头道:“大人。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将火折子扔到麻油中就跑了。剩下的事奴婢不知。”很有可能火不是她放的啊。 见这宫女声音中有惊喜之色,左青一笑,意味深长的问她:“你的意思,放火的另有其人了?” 宫女磕头:“奴婢不知。” 黄远道呵斥那宫女:“你都已经画了押,难道你还想攀扯她人?你实话说来或许死罪可免,若是一意孤行诬陷他人,让本官查出来,本官决不轻饶。” 左青立即安抚着黄远道;“大人怎地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不还好好的呢吗?”黄远道瞥了他一眼飞快抢过他眼前的惊堂木:“还不招来。” “……”吓得大家一哆嗦。左青心里骂娘,抬手就去抢那惊堂木。二人又无声的拉扯起来。 高耸低低的声音问着四皇子:“这陆大人是殿下安排的?” 四皇子微微摇头,陆宏或许是真的想审案,所以看得比较仔细。那最好,不用他的人出头就有人牵了头,案子就往下审吧。一旁有两个顽童一样的大人在抢惊堂木,陆宏渐渐的也习惯了。 他问着交泰殿的目击宫女放火的两个宫人:“你们说你们亲眼看见的这宫女纵火,那试问她没有点燃火折子,这火如何燃起来的?” 两个人行为猥琐,声小如吱吱叫的老鼠:“可奴才亲眼看见她扔的火折子。” 另一个道:“她自己不也招供了吗?”眼睛一亮:“她有点燃。是她想脱罪而已。” 宫女忙地解释:“奴婢没用,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没点那火折子。”她已被人警告,什么事都要说实话。不然全家性命不保,怎么会撒谎呢? 可那边两个宫人非指证她点了火折子。 左青和黄远道听到这里也不抢惊堂木了,左青道:“看来此案另有蹊跷。要仔细查问才行。” 黄远道:“这犯人都供了罪的案子,本官不知你们还要如何翻供?” 就是一个要追究。一个想维持原供,陆鸿没表态。 这时四皇子那边的高耸站出一步道:“既然圣上命三司会审。有不清楚的地方当然要仔细查证?免得有人从中渔利。” 大皇子没有来,他属下的文官中有位老吏官,站出一步与众位大人行礼,道:“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免得查的不仔细,冤枉了方贵妃。” 既然当事的双方都说要查,堂上的三位便也没有异议了。 统一意见,查。 可是现在人证都在各执一词,不用刑怕是难分真假,用刑三个人意见还不统一,案子没法审问下去了,再次陷入僵局。 还是高耸现有的格局,他提出一个众人都忽略了的问题:“在大火发生时,有一个人出现的很意外,这卷宗上写了兰侍卫救了大殿下等人,可兰侍卫应该是长皇孙殿下那边的侍卫,为何会出现在交泰殿呢?” 左青翻看卷宗,然后故作很惊讶的样子:“是啊,为何兰侍卫会出现在不应该他出现的交泰殿?” 老吏官不慌不忙道:“十五月圆,长皇孙殿下最讲孝道,特意让兰侍卫到交泰殿去送他宫里煮的五彩汤圆,所以兰侍卫才会出现在交泰殿,这哪里有不妥吗?” 没有不妥,就是太巧了。 高耸道:“是什么样的汤圆,要长皇孙殿下特意给大殿下送去?” 老吏官微微一笑:“只要是有孝心的东西,什么都是无价之宝。”又道:“不过这五彩汤圆确实新鲜,是景阳宫一位宫女想出来的,汤圆绿的黄的紫的红的蓝色眼色都有,长皇孙殿下看着喜庆,不光送了交泰殿,乾清宫也有,大人若是有所怀疑,可以一查究竟。” 如果真是恨奇特的东西,长皇孙命人给自己的父亲送去,这也说得通。 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等三司找来乾清宫的宫人一问,确实有那汤圆。 高耸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了,人家是早有预谋。就等着方贵妃撒上套呢。 高耸听完证词再次对堂上三位道:“可尽管如此,兰侍卫出现在交泰殿也太让人匪夷所思。如今起火,他的功劳最大。可若是他故意谋划的呢?故意引起火势为了获得嘉奖,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兰侍卫在景阳宫当差,就算是半个大皇子的人啊。 四皇子的人这样说,谁都能听明白,分明就是想将放火诬陷方贵妃的屎盆子扣在大皇子头上。 也不非要大皇子背了罪名,只要他那边有人背,大人们就会引起重视了。 交泰殿的老吏官气的直哼哼,拱手向青天一禀:“这分明是给兰侍卫按了莫须有的罪名,兰侍卫赴汤蹈火。差点连性命都丢掉了,试问谁自己做设计会去谋害自己的性命?”眼睛瞪着高耸:“你自己挖坑自己会往下跳?” 高耸眼睛一狠:“大人。”拱手向三位:“有些人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再者说,谁都知道这兰侍卫身手极好,赴汤蹈火他也能全身而退。’ 老吏官气的身形颤抖:“你这小吏说的话可谓诛心,兰侍卫是真的倒在火堆里,要不是发现的早营救及时,人都死了,多不容易的一个人。”说到动情之处他眼泪还掉下两滴。之后擦干眼泪对堂上三位道:“兰侍卫九死一生,有那么多人作证,这春熙宫的小吏却想当然就污蔑兰侍卫,下官恳求三位大人做主。为兰侍卫正名。” 高耸回头看一眼四皇子,他们就是算准了兰君垣是假装的才敢由此一说,现在这老吏敢为他正名。难道兰君垣是真的很无辜。 四皇子此时心中也有些不踏实了,他那个表哥。或许就不是无辜,他是真的干得出那性命赌博这种事。 再看交泰殿人的态度。他们可是一直支持案子往下审的,难道他也被设了全套了? 老吏要求传给兰君垣看病的两个太医。 三司传觉得有必要,就把人传来了。 人一到,没等他人发问,左青先是拍着惊堂木:“现在要你二人作证,事关重大,你二人若是敢有半句虚言,罪可当诛。” 太医面对三品以上大员的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 两个太医躬身低头:“下官不敢。” 陆鸿怕那两个人问的有失偏颇,先他二人问道:“兰侍卫十五夜晚受伤,可是你二人医治的?” 二人忙道:“正是。” “那他当时伤的如何。” 两个太医前面还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证,一听是这个,那他们俩可有许多苦可以诉,其中一个道:“兰侍卫当时四肢厥冷,差点再也醒不过来,还好下官对这症状有所了解,用了附子汤,这才救回了兰侍卫的性命。”当然不能提那神仙小姐,不然就没功劳了。 另外一太医看着他,那太医又补充道:“齐大人也功不可没,是我二人一起想出来的,一起。” 那太医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听完他俩的话,四皇子脸上凝了寒霜,兰君垣还是技高一筹,或许他就算到了会有人问他,所以装死都装的很像。 他哪里知道林孝珏是特别小心翼翼的人,什么都想到了,所以故意用了附子汤回阳救逆,她也不怕两个太医不配合,谁都是见了功劳就要往上冲,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把她供出来,所以一切都让人找不出破绽,只能说山外有山了。 当然之后四皇子也猜到了,那也是之后了,此时不再提起。 谁都知道附子有毒,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用这味药的,太医都给兰君垣用了,真的能说明命在旦夕。 那太医又道:“若是诸位大人对兰侍卫有所怀疑,那真是冤枉了他,人差一口气就死了,没人会为了功名利禄连性命都不要的。” 另一太医跟他保持口径一致,都说兰君垣当时活不成。 这下屋里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堂上三位,也都没什么再好反驳的了。 命没了功名利禄有什么用?谁都知道的道理。 只有高耸说兰君垣用心险恶,连自己都算计,这样的人更可怕。 老吏官差点跳起来打他:“兰侍卫是因为有一颗赤子之心才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现在却反过来被人怀疑,怀疑他的人真是其心可诛,众人都知道他身手了得,那么如果是他设的局,他怎么也得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高耸见他真的要拼命的样子,吓得回退一步,四皇子心道兰君垣都这么下血本了,不能再逼迫那边了。 大势已去,给高耸使了眼色,让他退回来,这就代表他们这边不再追责了。 因为有太医给兰君垣作证,谁若是再怀疑他,就要被说成其心可诛,三司长官黄道远和陆鸿就驳了高耸的说法,认定兰君垣是无辜的。左青也不好一意孤行,同意。 那之后高耸便再拿不出别的证据来。 反而老御史道:“其实不管四殿下那边是否怀疑这件事与他人有关,这宫女放火是真真做了的事,她也供认不讳,最后这火无论是不是她引起的,可她想烧死大殿下的心思,是不变的。” 一句话将众人都点醒了。 不管那火折子点燃与否,她是泼了麻油还点了火折子,这杀人的心已经有了。 就是罪该万死。 四皇子听了脸色一沉瞪着高耸,若不是高耸节外生枝非要拉兰君垣下水,他们可以直接说着宫女是诬陷。 现在非要拉上兰君垣,就等于承认这宫女放火,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高耸知错,再不敢言语,好在交泰殿的指正也不足,钟粹宫的太监又死活不认罪,这才让方贵妃脱了干系。 既然都不承认,又拿不出一定的证据,最后左青和陆鸿给这案子结了个宫女有癫疾,所以无故放火的罪名。 黄远道来之前也得了吩咐,不管怎么审,结案的时候不能牵扯到任何一殿的人,所以也在卷宗上签了名,盖了都察院的章子。 这闹得沸沸扬扬的火灾案,最后的最后就这么草草的结了。是事故,与人无关。 剩下的就是退堂。 退堂后皇上自然要过问案情,三司长官如实相告,皇上也没说好与不好,只点点头就让人三人退下了。 这样三人就各自回到衙门,其余二人不表,直说陆宏,他刚一到衙门,衙役就告诉他,周家的那位小姐来了。(未完待续。) 215 右眼跳财 林孝珏一过晌午便来找陆宏,当然是为了嫁妆的事,陆宏不方便开堂审案,就让衙役把人请到后堂。 大理寺的后堂跟普通人家的四合院差不多,三间正房两边是小三间的厢房。 陆宏平日里办公休息都在正房的东稍间。 林孝珏进到屋子先是颔首行礼:“民女见过陆大人。” 陆宏的黑脸露出难得的恭维之色:“让周小姐久等了。”押着人家的案子不审,害的别人三天两头来一趟衙门,能不和颜悦色吗? 不过林孝珏知道陆宏之所以对她如此客气,更多的是因为她送他的字。 那字虽是她写的,但话不是她说的。 话是后世一位改革家的名言,她见过的人中,还没有不敬畏这句话的,想必也是因为这句话,陆宏才不让她跪的。 林孝珏很温和的道:“没有久等,知道大人有大事,掐着时间呢。” 她一个小官家的侄女,为何会知道他有大事?三司会审可不会到处嚷嚷的。 再想着她在户部工部的人脉,陆宏嘴微张,这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又想起来了,既是在后堂,可以请她落座。 林孝珏行礼致谢,坐在陆宏的下首。 然后道:“想必大人已知我的来意。” 陆宏忙道:“容小姐再给本官两日时间,还有一些东西查的不是很清楚,毕竟跟十多年前的事物有关。” 跟十多年前的事物有关,可人证物证都是现在的人。 这拖延之词找的也太不走心了。 林孝珏也不戳穿。笑了笑道:“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来意。” 陆宏一愣之下林孝珏已道:“民女不告了,是来拿户部和工部的存根的。借来的东西,有借有还。” 陆宏更加诧异:“小姐这是怎地了?”心中一惊忙换了笃定的口吻:“您放心。本官是不会袒护偏私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的。” 他现在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乱纪。 林孝珏道:“不告了,我知道让大人为难了。” 陆宏一想着户部和工部她的人脉还没有浮现,万一她一气之下不告了,那两边的人再跳出来找麻烦,如果是个大势力,他这官可能也做到头了。 十几年小心翼翼,若不是跟郑齐鹏有关,他绝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现在也不可毁了他青天之名。 他忙问:“小姐这是不信本官会秉公处理?”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同乡好像也不想顾及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陆宏立即表态:“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开堂,本官定然要还小姐一个公道。”说着他就喊来一个小吏,准备让他去通知相关的人。 可小吏一进来,林孝珏便道:“大人我真地不告了,这样吧,您就让他领着我的人去把我的证物拿回来吧。” 陆宏见她说的认真,蹙了蹙眉毛。 这眼看着就是胜算的官司,怎地她突然不告了? 林孝珏看陆宏不信的样子,笑了笑:“清晨右边眼皮跳。我想是有财要进。” 难道她的意思林世泽会乖乖把嫁妆还给她?所以不告了,不然为何跟他提财? 陆宏小心翼翼的提醒:“小姐,左眼跳财,右眼跳……” 那是祸啊。 林孝珏笑着摆手:“我不那么算。男左女右。” “……”这玩意可还可以根据性别反过来? 陆宏真是长见识了。 再说你也不能光凭着眼皮跳就真的以为要进财啊,但他无法,就成全她。让小吏带她的人去取证物,也算是对她不公正审判的赔偿吧。 那边就有两个人去取证物了。 屋里的陆宏和林孝珏再没什么可说的话。不知不觉陷入一阵尴尬的宁静之中。 忽然陆宏问林孝珏:“小姐知道一本叫做邓绥传的书吗?” 林孝珏点点头:“看过。” 那邓绥传林孝珏是用的小名海潮写的,所以她不承认是作者。陆宏也不能逼他承认。 陆宏感慨道:“书好字也好,就是太少了,本官以为那作者写了一本之后,还会写另外的,她在最后有说会有连续,可本官每日都会去毛纪那里看一看,是否有新书送过来。” 林孝珏道:“那书商叫毛纪?” 这一句话就等于承认书是她写的了。 陆宏脸上露出笑容,道:“正是呢,他还天天念叨这那位送书的小姐,说是书卖了好些银子,那小姐还没去拿呢。” “他倒是老实,还记得给那小姐分银子呢。” “做生意的嘛,这样那小姐以后有了新书,还会送去他那。” 林孝珏点点头:“这倒是,不急。” 这倒是陆宏听明白了,买卖人要将信用。 至于不急,想了想才有眉目,不知道是新书不急,还是拿银子不急。 如果是前者,她不着急,看得人着急啊。 陆宏刚要再说几句关于书的事,门外有衙役来报:“大人,林大人来了。” 难道是林世泽? 陆宏不知什么心情的看了林孝珏一眼,那侧位上的女子笑容淡淡的看着来同传的衙役,也猜不透是什么心情。 陆宏问道:“可是林世泽大人?” 衙役道:“正是。听林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大人您结案的。” 他来找他结案,除非是要还嫁妆。 陆宏再次看向那位红衣小姐,她脸上笑容扩大,显然外面来的人是谁,来做什么她都猜到了。 陆宏:“……”你看人家这眼皮,那才叫眼皮呢,跳一跳都能预测未来事。 林世泽果然是来还嫁妆的。因为陈大人的干涉,他不敢不还。尽管少施氏还是百般阻拦,但他再一次占了上风。还。 当然他也不能把嫁妆还到周府去,太没脸,就打算悄悄找陆宏商量,让大理寺的长官还,顺便销案,算是私了。 陆宏将林世泽请到东稍间,林世泽一见刚好林孝珏也在,忙说明来意,还嫁妆。销案。 陆宏那里前面已经得了林孝珏的撤诉,所以林世泽一提出来,他就同意了。 林世泽见在大理寺最高长官面前都能捞到座位的女儿也点了头,这才真的放心。 他将周氏那些店铺的真正契约交给了林孝珏,道:“本来是请大人交给你的,既然你在,爹就亲自还给你。”又道:“为父的不是要霸占你娘的财产,是看你太小,怕你经管不住产业。所以一直在替你保管,现在你既然非要自己拿回,就给你吧,但你要知道。爹心里还是很向着你的。” 林孝珏接过契约地契逐一查看,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好像也不关心林世泽说的是真是假。 这让林世泽站在一旁很是尴尬。可又能怎么办?他现在说这样的话,鬼也不信啊。 陆宏还记得林世泽刚上堂时的硬气呢。现在这个样,可真是让人觉得头疼。他对林世泽说:“小姐勘验契约没有问题,这案子就算私了,林大人就不必再来大理寺了。”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走。 林世泽拱手道:“下官还要拿回所呈的证据。” 这案子既然私了,证据什么的有人想拿回去,俺律法是可以拿回去的。 陆宏想到林世泽呈上来的那些契约,可都是假的,还是郑齐鹏造的假,拿在任何人手里,都等于是捏到了郑齐鹏的小辫子。 这林世泽如此无耻,万一有一天拿来对付郑齐鹏怎么办?他不能让林世泽拿回去。 就道:“那些证据本官要存档的,以后会封存起来,林大人恐怕是拿不回去了。” 林世泽蹙着眉还有据理力争的样子,这时林孝珏突然站起来:“我看好了,不动产的都在,就差银子了。” 然后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对陆宏行礼:“多谢大人款待,小女子告辞了。” 陆宏站起来回礼相送。 林孝珏转身出门。 林世泽想了想立即追过去:“你说还差银子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略放慢脚步回头道:“大人您忘了那五万两银子了吗?欠条。”她做了个手势,脸上笑靥如花:“我回去等大人归还呦。” 然后就摆摆手,跟二人告辞。 林世泽和陆宏都立在原地。 林世泽感应过来问着陆宏:“大人,您方才听见了吗?她的意思是现在这些还不够?” 陆宏点头。 听见了。 听得真真的。 “既然是林大人亲自写的欠条,那您就斟酌吧。” 暂时这案子是嫁妆案子,说知道是不是如果那欠条不还,下一个案子就是索要欠款的案子。 陆宏冷着脸回了东稍间,留下林世泽一个人在大理寺后堂的穿堂里迎风凌乱。 他还要拿出一笔钱吗?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再说陆宏,等林家父女二人都走了之后,马上叫来看管卷宗的小吏:“去把这个案子的物证全部拿给我。” 又觉得不放心,站起来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这案子是最近的案子,所以卷宗还没有封存,就在后堂陆宏批案的屋子里。 二人走进去一翻…… “怎么不见了?” 陆宏急了:“怎么会不见呢?你放哪里了?” 小吏忙道:“大人,这笔录和证物小的都放在一起的,不会乱放,怎么会不见了呢?” 是啊,不会乱放的东西怎么会不见。 陆宏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一张淡淡微笑的脸,他道:“方才周小姐的人不是来拿证物了吗?你待她来的,是不是拿错了?” 小吏发誓保证:“是小的亲自给他找的,绝对不会拿错,而林大人的那些就放在一边。” 可是不会拿错还是没了。 两个人又去别的卷宗里找,最后也没找到,好像那盖着工部侍郎印章的户部文件,就那么不翼而飞了。(未完待续。) 001 何天归的妹妹 林孝珏终于将周氏的嫁妆拿了回来。 晚上她领着两个丫鬟坐在桌边分产业。 首先她将三张地契抽出来,一个是百花深处的宅子,一个是邻近天仙楼的香料铺子,还一个是郊外的山地。 然后折好了放在怀里:“这三个,我拿来有用,其余的产业全部给家里。”说着她又找了一张离前门很近的一家粮铺,地点很好,这样的铺子会很赚钱。 她很满意的点头:“还除了这个,这个铺子要给二伯母。” 说着交给陵南:“先放你这,等那五万两银子回来一起分。” 陵南笑着将契约折好,道:“二夫人这次可没白露脸,小姐前面给了钱给了物,这现在又给铺子,可真是……” 她摇着头。 林孝珏看她摇头:“有些人你给钱人家也不帮你打官司呢,那是要抛头露面的,二伯母能做到如此,不管她处于什么目的,对于我,是帮了大忙,这是她应得的。” 她们家小姐是有恩就要报的人。 陵南再不废话了,将地契收好了。 小周四一直用不明白的目光看着林孝珏,而且那目光还很闪烁。 林孝珏抬起头歪着脖子看她:“你想说什么?” 周四眼珠一转:“小姐,林大人的欠条是真的吗?怎地从前没听您提起过。” 这件事啊。 林孝珏黑眸倏的黯然下去,她摇摇头:“是假的,是我写的。” 可那明明是十三年前的欠条,那时候她才两岁,怎么能在十三年后伪造得出呢? 陵南也来了兴致的看着她们家小姐。 林孝珏苦涩一笑:“欠条虽然是我伪造的,但是林大人真的又给母亲写过一样的东西,是一模一样。” “那是小姐看过?” 周四想到唯一的可能。 林孝珏慢慢点头:“我看过。”在梦中,从她醒过来一直道现在,每日她都会做无数的梦,前世的,今生的,她的,林孝珏的。 如果和挥之不去。 她歇口气又道:“这件事只有那丫头知道,没跟你们说过。”只有周一喜欢跟她一起睡,知道她每日噩梦缠身。 一提那丫头,两个人就都知道是在说谁了。 陵南攥起小拳头:“小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给傻丫头报仇?” 报仇啊,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呢。 有三个人。 林孝珏手摸上胸口,那是她放钱财的地方。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那百花深处的宅子吗?” 周四不解,陵南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曾经是去过那个地方的,跟贤王世子他们,在门口还遇到了一个人。 陵南眼睛倏然瞪大:“那个人就是少施行医啊。” 林孝珏嘴角一勾,狠厉嗜血性子顿时跃然上眼:“就是他,一个一个来,从他开始吧。” 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说这话,突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少施晚晴拿着帕子擦擦脸,不满的发牢骚:“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 少施行医擦擦鼻子,道:“是不是伤风了?” 少施氏晚晴听了讥讽一笑:“是过两日要去学堂,所以你这身子也就要病了吧?” 少施行医不以为意道:“明日跟人约好了赛诗,谁说我要装病了。【ㄨ】” 少施行医写诗根本狗屁不通,他那群同窗也没几个好的,但有那么几个人特别爱写诗,他们通常会找个安静的宅子聚会,再招一些娼妓一起写诗奏曲,其实就是为了玩。 少施晚晴也不管他这些,道:“玩归玩,我的事你别忘了,这次官司的事,你可打了包票一定会让林孝珏身败名裂,现在怎么样?我听外面的传言,不仅骂她的人少,姑父他们那些大人到快要身败名裂了,你请的那些人呢?” 少施行医是请了一些人去说林孝珏的坏话,可还是有人向着她。 他眉毛一蹙,嘴巴一歪,白白的脸上写满不解:“你说也怪啊,她明明是个结巴,可为什么那么能说呢?按道理说她早就该被吐沫星子淹死,可谁知道在堂上结结巴巴那几句,就把情况逆转了,我也是纳了闷儿了。” 一个结巴那么能说,谁碰见都纳闷。 少施晚晴看看窗外:“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看姑父是不是真的把嫁妆还给她,之后咱们在商量吧。” 林世泽和林孝珏那边已经私了了,所以大理寺就不用再审案子,外人暂时就不知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少施行医站起来:“行吧,你也别太心急,总之不会让她有好姻缘,她还很多把柄在我手里呢。” 少施晚晴点着头也站起来,送少施行医出去。 少施行医出了少施晚晴的院子,走到仪门处何天归就在那里等他,这个小厮是非常激灵会办事的,少施行医很轻重他,平时他迎接自己的时候手里都会捧着一个暖炉和提着一个灯笼。 今日什么都没拿,就那么站在仪门口,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的虚空,不像是在等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施行医竖着眉毛走过去:“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何天归听见声音身子一颤,接着忙低下头。 少施行医哼了一声往前走,可是没有灯笼照路,冬日里的路面太滑,他一脚没踩稳,差点摔倒了,好在何天归手疾眼快过来做人柱子,他又扶稳了。 “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去喂狗?灯笼都能忘记拿,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少施行医站好了就开始骂他。 何天归唯唯诺诺缩着头。 少施行医突然眼睛一眯:“在外面派林孝珏不孝的名声是我让你去的,你回来后就有些心思不稳,说,你是不是又想起林孝珏什么事了?” 何天归心中一颤,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少施行医就更认定他在撒谎了,他冷笑道:“不说是吧,不说老子也不稀罕你,明天你就去狗房里喂狗去。 少施家有个狗房,养了很多猎犬,那些猎犬是用来看门旺院的,晚上就会被放出来。 而且这些猎犬被养的异常凶悍,除了几个人以外,剩下的谁都会被咬。 他一个被主子不要的人去喂狗,其实最后真的就是喂了狗了。 何天归吓的脸失血色,大冷天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二少爷您饶了奴才吧,我说,我说。” 少施行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何天归无奈抬起头,一张嘴都觉得舌尖很苦涩,他声音有些嘶哑:“奴才看见奴才的妹妹了。” “就是你那个在京城走散了的妹妹?” “是,当时奴才跟妹妹走散了,走投无路,所以才会卖身为奴。” 少施行医一哼哼:“你很不情愿啊?” “不敢不敢。”何天归慌忙解释:“奴才只是思念妹妹,所以才会感慨一下,少爷您不要见怪。” 少施行医才不爱听他们这些琐事呢,天下吃不起饭的人多了,能卖身到他家,那都是这些奴才的福分。 他不耐烦问道:“那你说看见了你妹妹,是在哪里看见的?” 何天归不自觉的舔舔嘴唇,少施行医喜欢玩女人,幼齿也是有的,她妹妹才十岁。 “不想跟我说?” 同上传来催命符一样的声音。 何天归忙道:“在小结巴身边。” 少施行医还真意外:“你说你妹妹在林孝珏身边?” “是。”那个双手托着卷宗的小孩子,白白净净养的很健康,个子也高了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她的妹妹。 少施行医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来了兴致:“这有意思啊,你妹妹怎么会在林孝珏身边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002 收宅子 何天归摇头:“或许妹妹也卖身为奴了。” 然后被林孝珏买到了。 这些逃荒而来的难民最后结果要么饿死,要么就沦为乞丐,运气好点的会被人买了。 少施行医也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他哈哈大笑两声:“这也太巧了,你在我这,你妹妹却在我们少施家的仇敌那里。” 是啊,这也太巧了,他的父亲被小结巴害死,他的妹妹却在“认贼作父”。 少施行医笑了一会让战战兢兢的何天归站起来:“这是好事,你的亲妹妹,这下不用特意在林孝珏身边安排人,亲近人能做的事,她都能做了。” 何天归看着少施行医:“少爷的意思是……”他有种兴奋的感觉。 少施行医笑道;“这是天助我也,你找个机会去找她,至于要怎么做,你应该懂得的。” 何天归才明白过来妹妹在仇人身边的价值,连连点头:“小的一定会把妹妹认回来的。” …………………… 第二日一早林孝珏到茶楼去等兰君垣,纵火案三司已经审完了,但具体经过她还不知道,也不清楚兰君垣之后到底是会被重用,还是继续受压制。 但兰君垣没有来,她就顺便点了一屉包子和一碗豆汁。 用了早餐之后她刚下的楼来,就见王再生在茶楼门口等她。 林孝珏左右看看,有些客人会偷偷打量她,根据她的经验,都是些看她是女子,又单独一人出门的好奇人,所以她并不理会,径自走向王再生。 “到边上来。” 二人出了茶楼,林孝珏将王再生领到贴墙根的地方,朝阳正好的时候,墙根下亮堂堂的,但并没有人来回行走,早上忙碌的人群都走在不远处的大道上。 林孝珏低头问王再生:“是那边有动静了吗?” 王再生忙道:“我哥那边送来消息,少施行医今日会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到宅子里相聚,还点了翠红楼的姑娘。” 林孝珏眸中兴奋的光顿时发散出来,她道:“让王二哥带上人,一定要在宅子里处决了少施行医,现在那宅子是我的,他还敢进去招摇,就是私闯民宅,我打死他他也没地方喊冤去。” 从无锡跟过来的五兄弟都跟周一认识,当然之后也知道了那俏丫头是如何死的,几个人早都摩拳擦掌准备宰了少施行医那几个人了,可以一直没有钢明正大的机会,现听林孝珏一声令下,王再生是长得最斯文的兵茬子,都恨不得用两只手将少施行医撕碎。 他道:“可惜了这次是大哥带人,要是我亲自去就好了,我一定要将这个兔崽子碎尸万段。” 林孝珏目光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低声道:“谁亲手都不要紧,我就是想要他死。” 百花深处三进的宅子,大门紧闭,大门上匾额没有写哪府哪宅,只挂了积善成德四个大字。正中午的,天气虽然不暖,但阳光很晃眼,那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一生带了二十个壮丁,个个手里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站在大门口,他将人分成四小队,一对五人,然后道:“这宅子是咱们周家的,但先前有人在借住,里面可能有一些林氏或者少施氏的下人,这些人不用管他们,告诉他们主人家来了,让他们腾出地方就行。但有一个人,这个人兄弟们给哥瞧准了。”他抖开一副画:“白白净净的很富态,叫做少施行医,看见这个人,就给哥往死里打,你们若是不敢杀人,就把人绑了,哥会自行处置,但切记,一定不要让他跑出来,听见了吗?” 这些人都是后来雇佣的,但周家给的钱多伙食也好,领班的大哥功夫又十分了得,所以他们都是很听话的。 几个小队长各自领了画像,立即就表了态:“王哥您放心,哥几个不会给小姐丢脸的。” 王再生点头,指着一对道:“你们去侧门包抄。”另外三队:“分别是后门,和小角门。” “其余人跟我来,记住,咱们不是去打架的,是收回咱们的宅子,没必要的,不要动手,但有一个人,一定不能放过。” 二十个人异口同声:“少施行医。” 王一生很满意:“抄家伙,上。” 一行人立即四处散开。 在此早半个时辰,少施文娴因为周氏嫁妆被还回去了,特意回了趟娘家,本来她是来找少施岚云的,先给父亲请过了安,然后便来找少施岚云。 现在少施岚凤腿残疾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而且少施文娴认为她七叔比他父亲要更有心计一些。 偏赶上少施名医也在少施岚云这里,祖孙二人好像在对什么账簿。 少施文娴坐下来问道:“名医是晚上当值?” 少施名医忙答是,然后问一下姑姑有什么要事,看他是否需要回避,当然他说的比较委婉些。 少施文娴道:“我是来跟七叔商量,林世泽把周氏的嫁妆还给林孝珏了,你看这以后要怎么办?”并没有避讳他。 少施行医就留了下来。 再说少施岚云,他前面因为少施氏为了林孝瑜把林孝珏放走了,很是对这个侄女不满,但现在已经被少施氏哄得好了。 所以少施氏一说什么事,他真当是他们少施家自己的事来思考。 沉吟一下道:“林世泽关键时刻总是靠不住,怎么又还回去了。” 少施氏当这个时候还能帮林世泽说两句好话:“是陈大人怕影响他的官途,逼迫的紧,所以林世泽也是迫不得已。” 少施岚云道:“他已入翰林,虽陈大人是百官之首,但也挨不着他什么事,他离皇室那么近,为何要怕他?” 他的意思,林世泽是长皇孙的老师,完全可以不用管陈大人说什么。 少施氏也是那么想,但陈大人是用林孝瑜做威胁的,林世泽定然就有顾虑了。 她道:“其实还了我也不着急,那些山地倒是没什么,但店铺都是我的人生,一时间她也无法拿到账簿,除非她就要个空店面去,不然的话我打算不让下面的掌柜做交接,七叔你觉得如何?” 对,她早有策略,就是更想听一下别人的意见而已。 少施岚云道:“那是自然,你经营了这么多年,不然要是给林世泽管的话,现在早黄铺子了,当然不能跟她一个捡便宜的交接了。“ 得到少施岚云的支持,少施氏觉得坐起来更有底气了。 这时少施名医道:“姑姑觉得林孝珏就会坐以待毙吗?按照她的个性,说不定会派人去抢。” 少施氏笑道:“都说了抢也不怕,除非她想要空铺子。”一个店铺最值钱的不是店面,而是货物和人啊,不给她账簿,做不了交接,她也只能干瞪眼。 少施名医眼下一动,突然一拍腿:“坏了,你这铺子她可能不会抢,但是宅子呢?”总不要账簿和掌柜伙计吧?派几个人打扫一下就行了。 少施文娴眼底带着怒意暴露了她的不甘:“可惜了那宅子。” 少施名医忙站起喊了门口的小厮来:“你去二少爷那边看看,看看他在家吗,去哪了。” 那小厮听了吩咐躬身就去了。 他一走,少施氏和少施岚云同时问起来:“你找少行医做什么?” 少施名医脸上带着驱也驱不走的担忧:“国子监就要开学,我怕行医不知道那宅子已经是林孝珏的了,他再带人去玩,他去玩也不怕,就怕林孝珏故意堵他,她那个人心狠手辣,又一直对行医和晚晴怀恨在心,现在宅子是她的,我怕她对行医不利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003 跳窗户 百花深处的宅子,因为少施行医在国子监读书,所以少施氏就让他住了。 少施文娴也站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少施岚云一拍桌子:“她敢把行医怎么样?”虽这样说着,但忙叫了下人来:“一会二少爷若是不在家,你快带人去他念书的宅子里去看看人在不在那。” 那下人是家宅的护院,得了命令立马就去院子里等少施行医的消息了。 ………… 少施行医跟友人正在前院的暖阁里围着酒桌行令,谁输了谁就脱衣服,一桌子无论男女都脱得没剩几件了,他还算好的,除了里衣,还有一条下裙在身上。 突然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抬起手让琴鼓声停下来:“你们听见没有,外面好像有人喊我。” 一个脱得只剩下内裤的小胖子站起来坐竖竖耳朵,右竖竖耳朵:“没有啊,没听见啊。” 少施行医看他都喝的睁不开眼了,道:“不行,我总觉得今天哪里不对。”然后叫来何天归:“你去外面看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何天归转身出去,屋里的乐声再次响起,那些个公子哥不会因为少施行医疑神疑鬼就不尽兴的玩。 再说何天归,他出了屋子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发现守着院子的四个门人不见了,正当他迈步要去找的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家丁,气喘吁吁跑过来。 “何家小哥,何家小哥,不好了,不好了。” 何天归忙迎过去:“怎么了?” 那家丁道:“我们先前都在忙着手中事,就被管事的叫去到前厅集合,谁知道过去一看,五六个大汉挟持了官家,把人都困在前厅不让走呢。” 何天归惊诧万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家丁说的是什么话:“您的意思,咱们宅子被人打劫了?” 家丁道:“好像也不是,那些人说着宅子是他们家小姐的,也没对大家怎么样,就是不然大家出入,谁等会人都到齐了会具体安排大家的去留。” 何天归想着他那句他们家小姐的宅子,林孝珏因为嫁妆打官司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少施行医也没有隐瞒他,跟他说过这宅子是他姑姑的。 难道这宅子就是林孝珏嫁妆中的一项? 他如此想着不敢怠慢,道:“你在这等着,我去跟少爷说一声怎么办。” 那家丁道:“您快去吧,我这是远远的看着厅里动静不对,他们人少我才趁机逃出来的,您快去问问二少爷怎么办。” 何天归一头扎进屋里。 到了屋里他看那些公子玩的正高兴的,不敢扫兴,站在门口少施行医能看见的地方,跟他们家少爷打手势。 少施行医心中不安,正等着他呢,这时少施行医已经输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就过来了,低声问道:“何事?” 何天归道:“怕是林孝珏的人来收宅子的了。” 少施行医眼皮子一跳:“这宅子是她的?” 何天归点头:“相比是了,下人说来了五个人。” 少施行医搔搔头道:“就来了这么几个人就想收宅子?你去派人去,告诉他们本少爷在这,看谁敢动这宅子一草一木。” 何天归正要劝他怕小结巴还有什么暗招没用,这时就听门外响起砸东西的声音:“少施行医出来,少施行医呢……” 屋里伴着乐声追逐嬉戏的半裸男女顿然都静下来。 众人看这少施行医:“二公子,这是什么声音?” “是有人找您吗?” “听声音来者不善啊。” 何天归还算激灵的,听见喊声立即跑出门口,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快关门。”他大喊一声,两手关上门,少施行医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中一跳,明显觉察到了危机的味道,他跟何天归一起堵着门,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何天归道:“不知道,十几个人提着棒子,个个膀大三粗的看见门就砸,少爷,是不是小结巴来抓你的?” “她敢?” 何天归声音低沉道:“少爷,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小结巴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我猜想她是要借着收宅子的名义,置您与死地啊。” 少施行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是完全认同的,但个性已经养成了爱嘴硬,哼道:“她怎么敢。” 正说着外面叫嚷声更大了:“少施行医快点出来?” “我听他那些下人说他就在这院子里呢。” “去看那个屋,正厢房的靠北的那个稍间,我感觉里面有动静……” 少施行医和何天归回头看,那吓傻了的男女都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哪里有动静。 少施行医骂了一声:“耳朵比狗鼻子还灵。” 何天归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道:“少爷您从窗户跳出去,一下子就能出院子。” 这屋子后窗是一个传堂,刚好通往后花园,他这一说,那些公子争先恐后去找窗户。 这时门已当当当砸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要少施名医的人头,其余人反抗不杀。” 争窗户的人立即都停下来,同情似的看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心里想骂娘:“你们看我干什么,给我让个路。” 他刚一说完,一个穿着还算完整的公子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我带你走。”说着一拳砸开窗户,拖着少施行医就跳出去了。 砸门的周家人听见什么东西破掉的巨响,一个人就道:“小兔崽子是不是从窗户逃跑了?” 因为不熟悉这宅院的地形,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哪间窗户是逃到哪里去的。 一个人道:“这里留两个人砸门,我跟兄弟们去院外堵人。” 这边少施行医刚跳到屋外就感到身上一阵痉挛,他抱着身子蹲在窗下:“我跑不了了,冻死了。” 带他出逃的是他不算有交情的同窗,交情不多,但一起玩乐的时间不少,平时这同窗少言寡语的,但少施行医知道他是个武将家的公子。 那同窗黑着脸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们听见他们说是要你的命吗?再不跑,就不止是冻死那么简单了。” 少施行医这时候也不得不相信他,忍着天寒地冻,上牙打着下牙的就跟他往外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004 逃了 =“在那呢,那个没穿衣服的刚好白白净净很富贵,就是他。” “少施行医站住。” “兄弟们快去抓他。” 少施行医和同窗刚跑出穿堂,就听身后有人追来了。 那同窗拉着少施行医道:“院子西角门哪里有个狗洞,要是一会我被人缠住了,你就自己跑过去。” 少施行医听了他这话已经不知是什么心情,他的院子,怎么这人比他还熟悉。当然他已冻得说不出话来,唯有跟着那人脚步不停的往前跑。 可能那同窗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笑了笑道:“你们喝醉了,我就到处溜达,所以都摸清了。” 少施行医:“……” 也多谢他喜欢摸别人家地形。 现在也顾不得这同窗是敌是友,他奔着西角门的方向,唯逃命要紧。 西角门那边,王一生得到消息正带着人来围堵,见大冷天一个白肉肉的身躯正在狗洞里刨雪 王一生让人围过去。 “少施行医,看你往哪里跑。” 少施行医屁股后有危险,也顾不得那危险离他多近,反正脑袋看不见,眼看墙外已经有亮光,拼命往外爬。 王一生见势不妙,举棍就要去抓人。 这时方才他忽略的、一直在狗洞旁掩护少施行医逃跑的一个青年公子迎上他。 “你们是何人,敢在这里撒野?”那青年竟然问的很理直气壮。 王一生呵道:“哪个不长眼,还不快快滚开,这里是我周家房舍,你若敢撒野,别怪老子棍子不认人。” 这时狗洞哪里颤颤巍巍传来一个声音:“兄台。帮我。”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少施行医那圆圆的屁股吸引。丫的屁股卡在狗洞里钻不出去了。 王一生等人哈哈大笑。 这时他那同窗却飞快抬起一脚,照着他的屁股就踹过去,不知道力度多大。反正就听少施行医啊呀一声,下一刻王一生再去看他。就发现他只剩两只小腿在院子里。 众人都傻了眼,这还了得,这不是要跑了吗。 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下次少施行医定然不会自己送上门,再找杀他的理由恐怕不容易,他们家小姐可是等了大半年呢。 王一生也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就去抓少施行医的腿,兄弟们见此情景也冲上去。 这时还在那护着少施行医的少年推开王一生。突然大呵一声:“你们谁敢乱来?”他横着胳膊挡住狗洞:“我乃河间候李善存之孙李宝库,你们谁敢乱来。” 王一生等人听了先是一愣,接着王一生举起棍子:“谁管你谁的孙子,不让开就要你好看。” 李宝库眼看棍子就要落下头顶,这才大惊失色:“你住手。”别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可王一生根本就不认什么王侯将相,总之是她们家小姐的宅子,谁敢擅闯,杀了也白杀。 就在王一生落棍子就要惹祸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王大哥,住手。” 王一生听声音耳熟。一下子就站直了,他回头看,林孝珏正踩着冬日的寒阳快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田管事的。 王一生立马道:“小姐,少施行医要跑了。”再看那狗洞:“已经跑了。” 林孝珏走到他们身边不甘的看那狗洞一眼,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刚睁开眼的李宝库:“今日这一笔,我姓周的记下来了,公子若是还不离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宝库危难之间被一个小姑娘挡下性命,他怎会不好好打量这个可以命令十几个大汉的小女子。 只见她一身红裙,外罩一个白毛披风,头上一个简单发髻别着一根银钗。剩下漆黑如瀑的发丝全都垂在脑后。 模样也是顶好的,尤其是眉和眼睛。给人看见很艳,但整个人的气质是很清冷的。让人不敢接近她。 李宝库轻视的问道;“你是何人?” 林孝珏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走吧,我看着心烦。”说着让王一生等人让出路,自己也是转身要走的样子。 李宝库:“……” 他哼道:“你敢赶我走,你可知我是谁?” 林孝珏停下脚步回头凝眉相视他:“你不就是太妃娘娘的侄孙子吗?你放走了我的死敌,现在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滚,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你可别后悔。” 李宝库见她眼底的杀意不是闹着玩的,想要说什么最后闭了嘴,手攥着拳头脚步慢慢往西角门那里挪动。 王一生等人都不甘心的看着他。 林孝珏走了几步再次回过头:“开门放他走。”太妃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这李宝库平时也被娇宠的没边,林孝珏不想惹一身腥。 西角门那边刚一打开,王一生就见少施名医带着三十几个护院站在门外,他拳头举在半空中,显然是刚要敲门却扑了个空。 而少施行医就围着一个披风蜷缩在他的身后。 王一生左眼一眯看着他们:“你们来送死的吗?” 少施行医在少施名医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大哥,就是他们,林孝珏的人,你快让他们把我的同窗放了。” 王一生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干什么来的,少施行医去而复返,不知怎么的碰见了少施名医,所以就带着人来要那李宝库了。 这孙子还挺将义气。 可他一逃走,血海深仇就没得报。 王一生憋了一肚子气哪来容他说话,他眯眼看着对方:“这里是我周府,还容不得你们谁要谁就给谁。” 少施名医虽不认识王一生,但一听说话的口吻就知道是林孝珏的人,拱手道:“还请好汉将小弟的同窗好友归还,少施名医这里感激不尽。” 王一生没说话,不甘的让出一步,李宝库就风也似的跨出门外。 “少施大哥,您过来了?” 少施名医没想到救了弟弟的人是他,他认得的,河间候的孙子,也就是太妃的侄孙子,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个不太好的名声。 但这时候他已不能带着偏见看人家了,忙拱手行礼:“原来是李贤弟,我听行医说了,这次多亏了你他才能逃出来。”(未完待续。) 005 香料铺子 跨出院子,里面的人就不动手了,李宝库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他看着门里怒气腾腾的几个人问少施名医:“哥哥家跟这些人是什么过节呢?” 少施行医温和一笑,这时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刚要说咱们先离开此地。 这时门里站出一个姑娘:“少施行医杀了我的人。” 还是方才李宝库看到的那个姑娘,没想到她又出现了。 少施名医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他已经很久没看见林孝珏了,身形一震,无尽的痛苦涌上心头:“你,你……”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无论是相思还是怨恨,或者不甘,都化作了:“你也在啊。” 李宝库看向少施名医:“大哥也认得她。” 这时少施行医在少施名医身后道:“原来是你,我见过你的。” 他们见过两次,第一次他并不知道她是谁,第二次她满脸是血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现在一看,原来她早就来探过他这个宅子。 林孝珏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然后对李宝库道:“这个少施行医杀了我的人,我跟他势不两立,今日你救了他,以后就是我的仇人,你要切记,你一定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李宝库嗤嗤的笑:“你狂傲的口气,我是谁啊?我是河间侯的孙子,太妃的侄孙啊,你尽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谁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林孝珏说完就让王一生关门。 少施名医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你不能这么暴躁,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无论是带着愤怒的汉子还是目光带着仇恨的女子,都被双掩的门遮挡了,根本没人理他,门外只剩下一片死寂。 少施名医放下手,心中一叹,然后回过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弟弟:“先回去吧。” 少施行医忙点头,道:“大哥你怎会带人来救我?” “是姑姑来稍信,说姑父已经跟林孝珏和解了,我怕她会对你不利,就过了看看。” “还好有李兄帮忙。” 不属于少施兄弟的声音:“方才那女子就是林孝珏吗?她到底什么人?我怎么听说是姓氏周的,说话好狂妄的,还敢威胁我。” “她是我姑父的女儿,本来姓林,她脾气不太好,小女孩,你也不要跟她一样。” “大哥你现在还维护他……她母亲姓周,是前武国公的女儿。” “那不是皇后的娘家?” “正是呢……一会再跟你细讲……”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大门里林孝珏一脸严肃往前院走。 王一生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想了想还是道:“小姐,这次的事情让我给办砸了。” 林孝珏道:“是他命不该绝,下次吧。” 王一生脸露痛苦:“是我太大意,以为他是手到擒来的,没想到让他给跑了。” 抓人的经过林孝珏来的时候已经停人说了,如果再低调一点,或许少施行医没有防备这人就抓到了。 可是王一生擅长打攻城战,对于偷袭还是差很多。 其实要怪也只怪她没有让王再生来。 林孝珏安慰王一生道:“来日方长,先把咱们的人安排好了,原来的下人全都赶出去,这宅子今日起我就收回来了。” 尽管林孝珏如此安慰王一生,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小姐是那种很体贴人的人,但他不能原谅自己的大意,可又能怎么办呢?人已经跑了。最后那种懊恼只能化作更加卖力气办事才觉得心安。 “那我这就去安排人,收拾宅子。” ……………………………… 宅子收回来了,还有那些铺子是难题,林孝珏知道少施氏是不会那么轻易将账本交出来的。 别的她不着急,但花柳街邻近天仙楼的那个香料铺她有急用,那铺子就跟妓院在同一条街,有风花雪月的地方,就是人向往和聚集的地方,瘟疫就要来了,她要在那里开个医馆,瘟疫过后那也是个经商的宝地。 下午安顿好了宅子,让田管事管着,她就要独自一人去那香料铺,王一生说:“小姐,那边人都是外人,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还是带上我吧,这少施行医也没抓到,你再不让我保护你,我这心里不好受。” 林孝珏看他是真难受,就说:“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于是她带着王一生就去了香料铺子。 这香料铺子叫做雅熏,名字不知道谁取的,林孝珏觉得挺雅致的,刚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她抬手掩了口鼻,走向柜台:“掌柜的在吗?” 柜台后是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笑着对两位客人道:“小姐要选什么香料小的都能给您介绍。” 林孝珏开门见山道:“我不选什么香料,这整个店都是我的。”说着拿出契约:“我就是店铺的主人,周氏女,这铺子被外人占了十多年,我今天来就是把它收回来的,你快让掌柜的来见我吧。” 小伙计一听可吓坏了,他在这铺子也呆了三四年了,这铺子要换新东家了,那人家是不是要换人插手店铺里的事啊,他这个伙计不是做到头了吗? 带着即将没饭吃的恐怖,小伙计忙回身钻到帘子里,去找在后堂的掌柜的。 这掌柜的是个大香师,正在后堂领这两个徒弟配香料呢,嘴里还念念有词:“你这香料研磨的不细致,这么粗糙的料子那些夫人怎么会喜欢。” 小伙计一进屋就说:“师父,您先别配料了,外面来了一位小姐和一个大汉,那小姐说是咱们的新东家,来收回铺子的。” 大香师已经跟少施氏派来的人见过面了,他很沉稳的安慰这些惊恐万分的徒弟,道:“这些店铺她想收哪个都容易,唯有咱们这个香料铺子她收不回去?为什么呢?这配香料是要技术的,没有个几年的功力根本配不出好料,配不出好料她就会关门大吉。” “林夫人已经跟我说了,这铺子不值钱,香料值钱,这小姐要是非要收回铺子,我也不跟她硬抗,拿着铺子里的料,在隔壁盘个店,几天就把她这店铺给挤兑黄了,所以你们都不用害怕。” 小伙计听着眼睛发亮:“师父的意思是,二夫人不会抛下咱们不管?没有这个铺子,还跟咱们开店?” 大香师站起来拍拍手:“我有技术在手,还会怕她什么小姐?跟我来,我让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要铺子。” 里面师徒几个合计着如何不还铺子,外面王一生怂恿着林孝珏:“小姐,要是这里的人不肯配合,咱们就把铺子砸了,反正是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林孝珏道:“就因为是自己家的东西所以才不能砸,这以后收入都是我的,我为什么砸了让别人解恨呢?” “这次你看我的,你看我怎么不费一兵一卒,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我就让他们乖乖交出账本,以后还为我卖命。” 王一生就笑了:“说别的事我能承认小姐本事大,但是在这里,我可不认为小姐能说服这里的掌柜的,我都打听了,这里的掌柜的是个大香师,给少施氏卖命八九年了。” 林孝珏也笑了:“那你就看着,说不定还能跟我学一首。” 王一生知道林孝珏从来不是那种谦虚之人,他也是个粗人,说:“那好,小姐你要是能让这里的掌柜的对你屈服,那我今后就跟你学读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006 香皂 林孝珏经常让手下人读书,她始终认为读书是涨知识最快的途径,但从江西跟她回来的那几个兄弟,当兵都当惯了,现在不用上战场了,更不爱读书。 林孝珏一听王一生竟敢打这个赌,就说:“那好,咱们就这么定了,那你到时候可不能反悔了。” “当然不反悔。” 王一生这边刚答应着,帘子就动了,三个伙计簇拥着一个穿着浅灰色直裰的中年男人就出来。 那男人长得很白净,四方脸,正正派的样子,林孝珏注意到了他的手,手指修长但皮肤并不光泽,看着很多细纹,一看就是干技术人的手。 对这些有技术的人,林孝珏一向都是比较看重的,所以尽管这中年男人是少施氏的掌柜,她还是很客气的行礼,然后自我介绍:“周氏女,是这家店的东家,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称呼。” 大香师看她年岁极轻,分明就是个小孩嘛,但很有礼貌的样子,心道这跟外面传言的不一样啊,因为嫁妆官司的事,涉及到他们,他也对这位小姐有所耳闻,再听林家那边的人叙述,他心里,这个小姐应该是极其跋扈,极其不孝的一个山野女子。 见到真人一看,很漂亮温和,站在那里姿态高雅,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还有气质呢。 他忙拱起手行礼:“鄙人姓氏香,小姐您叫我香伯就行。” 他这介绍完,林孝珏还没说话,王一生哈哈笑起来:“您卖香料的就姓香?那倒夜香就得姓臭了。” 香伯:“……”跟你不认不识的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因为王一生这一句话,林孝珏感觉到那边不高兴了。 她笑道:“我这哥哥姓王,香伯可以叫他一声王掌柜,以后我这些铺子,都要他帮我打理。” 其实王一生这些人因为功夫好,林孝珏做任何事都要带着他们,起码保证人身安全,不一定是要他们做铺子的掌柜。 而且在少施氏的人面前,他当然不会责怪王一生无礼,不能先灭自己人的志气啊。 这看着香伯眼里果真他们外姓的人就要挨欺负。 他淡淡一笑,根本不跟王一生打招呼,意思就是不承认这个掌柜的。 王一生不知道她们家小姐这就跟人较量上了,也不介意香伯的态度,站在一旁还是笑呵呵的。 林孝珏这边直接道;“我今日就是来收铺子的,既然您出来了,把账本拿来我看看,我要盘点一下店里的货物,还有账上的银子,我都要收回来。” 香伯一看这小姐的重头戏来了,可谓开门见山,心道您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怎么就认为我会给您交接。 道:“不是鄙人难为小姐,正账本上两天东家派人来对账,拿走了,银子过年的时候也收了,现在店里就剩下仅存的这些货,您自己看吧。”扫视了一下柜台。 林孝珏笑了,看向王再生道:“我一直不明白,当高祖跟蒙古人打仗的时候,明明是恢复中华的好事,那些元将中明明也有许多汉人,自己人都打回来了,你这汉人怎么还拼死的抵抗呢,难道就愿意做替鞑虏卖命?” 王一生不知道他们家小姐说的是哪个将领,没敢接茬,只是同意的点点头。 香伯却听出林孝珏的言外之意了。 他道:“因为这汉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领的是元人的皇恩。” 林孝珏想了想,一笑:“子曰良禽择木而栖,何况人呼?” 香伯道:“安居八年,此木难道不是良木?还何处而栖?足以。” 林孝珏摇摇头,慢慢从袖口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然后举在手中道:“凤还未见梧桐,怎敢说槐杨就是良木?那是乌雀之居所。” 香伯师徒四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这小姐的手,香伯眼前一亮,又有些畏惧的问道:“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孝珏道:“这叫香皂。”说着递给香伯:“您可以试试,洗衣洗手,去脏污力强,还留有余香,香淡气雅,最重要的,还不伤手,既比皂豆,又可当香料。” 香伯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别说香伯,就连王一生是林孝珏的人把,都没见过。 香伯接在手里细细嗅闻,手上很柔滑,鼻尖的香味清雅又淡然。 因为香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那边的人有狐臭,所以香料一般都很浓郁,中原人并不很适应,熏雅的牌子响亮就是因为香伯可以调一些清淡的香料,很受一些贵妇人小姐欢迎。 可眼前这小姐的香皂可比他配制的香料清淡多了。 闻着头不疼。 香伯又惊又喜,还有些遗憾,这东家要是少施氏多好,他就试探问:“这香皂是怎么来的?” 林孝珏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王一生马上打断她:“小姐,这些家伙是少施氏的人,怎么能告诉他呢?既然您也会调香,他们不叫账簿就赶走,没有他们咱们家还不开店了?” 说的师徒四人胆战心惊的。 林孝珏见香伯瑟瑟发抖,像是很冷一样,她笑道:“您不用怕,我告诉你。” 王一生不满道:“小姐……” 林孝珏一抬手:“无妨,反正我说了,他们也学不会。” 几人:“……” 这时那香伯不服了,道:“您不妨说说,这天下调香之事,还没什么是鄙人不知道的。” 林孝珏道:“那如果你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向我投诚?” 香伯脸色有些难看,按道理应该是,技不如人吗,可按道德就不行了,他是少施氏雇佣的掌柜。 林孝珏看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掩住口:“吓唬您的。” 几人:“……” 林孝珏接着又道:“其实它的做法很简单,就是亲水基团和疏水集团的集合,亲水基用金属盐,疏水基用不饱和脂肪酸,然后再加点花瓣挥发油,也就是精油,就这么简单。” 什么都听不懂的几人:“……” 王一生看那边师徒几人一脸****的样子哈哈哈大笑:“小姐,他们果真听不懂。” 林孝珏淡淡点头;“那是当然,我说了他们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对面的很迷茫的师徒:“……”能不能不要在伤口上撒盐。 这时林孝珏见时机成熟,指着香皂道:“我敬您是有技术的手艺人,我也最是稀才爱才,如果您跟着我干,少施氏给您的那些薪酬不算,店铺一年盈利的一成我都分给您,就卖您这技术,和替我打理铺子。” “一成盈利?”王再生都闭不上嘴了:“小姐,您的钱财凭什么分给他们啊?” 就凭这老先生技术了得,难道她还要再无外聘一个调香师父吗? 香伯也诧异的合不拢嘴:“您还分我盈利?“那就不是给别人管铺子了,那就跟自己的铺子一样,盈利越多收入越多啊。 林孝珏点头:“我向来说话算话,您若不信咱们可以立字据。” 几个徒弟叽叽喳喳开始给师父做决定了。 香伯跟了少施氏七八年,这些年少施氏对他也挺看重的,所以他心里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地道,站在那里吭哧吭哧一直犹豫不决。 林孝珏将香皂从他手里拿回来,道:“您也看了,就凭我的技术,想培养几个调香师很简单,大不了我再招人,愿意跟我干的人很多,可您若是不跟我干,我这制皂技术,您一辈子也别想知道,还不止这些,什么花香用什么材料可以得到精油。”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全在我脑袋里,而且,没有我的技术,您就算知道方法也提不出来香,您好好想想吧,是想成为登峰造极的大香师,还是抱着您的忠臣跟着老东家跟我一起作对。” “我……” 林孝珏又道:“这要是外敌入侵您死守国家外人还能追封您一个烈士,您就一个制香师,而且这铺子本来就是我娘的,说句不好听的,您跟着少施氏霸占我娘的财产,就是助纣为虐,您若还不懂得物归原主,过两天就会臭名远扬,还在那挺什么啊?” 香伯强挤出一抹笑:“小姐您讲话可真不客气。” “恩,我很实在。”林孝珏得到这个评价好像很满意一样。 几人:“……”不是夸奖您呢。 香伯听了林孝珏的话左右一思考,他就是个制香师,以研制天下最好的香料为己任,既然现在有比自己道行高的,而且人家还愿意拉拢自己,那还坚持什么呢? 就像人家说的,这店铺本来就是人家娘亲的,他不过一个小掌柜。 得。 香伯叫来徒弟:“去库房把所有账本拿出来,跟小姐一起对账。” 几个徒弟说起来对少施氏没那么忠诚,又觉得这小姐漂亮又有趣,还有本事,乐不得就献媚,赶紧去库房找账本,还个个都深怕落与旁人之后呢。 王一生看几个人被自家小姐几句话就给攻陷了,果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偷偷竖起拇指向林孝珏:“小姐,我服了。” 林孝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王大哥学着点吧,本小姐的本领还很多。” 王一生:“您就不能谦虚点吗?” 林孝珏哈哈大笑:“天生就没学这个技能。” 屋里其他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007 周氏医馆 林孝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回了香料铺子,是完全收回。 当晚上的时候,少施氏拿着周府送来的信件,告诉她她支取了香料铺子多少银子,在何年何月,应该一起归还多少多少,都跟她记得的账本无出入。 也就是香料铺的掌柜的交接了,她这才知道林孝珏的厉害。 那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他找林世泽,心情十分不好,说话声音很隐忍:“我以为香料铺子是最不能被她收回去的,这还带着调香的手艺在呢,她哪里找个比香伯手艺好的人?可怎么本来咱们家的东西,现在反而还要还她钱呢?” 越想越不甘心:“都是香伯那个老贼,亏我白养了他这么多年,说跟小结巴投诚就投诚了。” 因为店铺交了账,林孝珏就知道这些年店铺赚过多少钱,就可以跟他们来讨钱了,这也是少施氏不让下面人跟她交账的原因,要不然你就拿走一个空店铺。 林世泽听了少施氏的话也急了:“难道她真的会让我们还?那这些年咱们花的不少吧?” 岂止是不少,简直不能再多。 少施氏道:“当初不让老爷你放走她,这下好,纵虎归山,我看着林家很快也要改姓周了。” 这么个赔偿法,其他店铺都收下来,他们林家就入不敷出了,赔钱得陪的卖儿卖女。 林世泽想了想道:“这孩子很倔强,但也能容忍说话,要不你让人把别的店铺的账目也跟她交接吧,咱们配合一点,我再去找找她,兴许她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把店铺拿回去就行了,这些年的账目就一笔勾销了。” 少施氏嗤嗤一笑:“您可想的真美好,在状告您的时候,您去周府找她,她见你了吗?现在她又怎么会放过您?” “那怎么办?” 少施氏目光一狠:“我就不信别的店她也能顺利收回去,想逼我好模好样交给她,想都别想,她如果逼急了我,我就把店铺给她赔光。”只要那些掌柜的听她的,以店铺的名义借钱赊账,然后把货物再转走,到时候店铺就剩一个负载累累的空壳。 林世泽不知道这次还应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正考虑着,外面下人又来禀告,是少施氏家的人来同知少施氏的,说是林孝珏中午在百花深处的巷子把少施行医堵住了,差点给打死,现在人救了下来,可是冻病了。 少施氏听到消息更坐不住了,缠着声音:“她怎么这么狠毒,她怎么这么狠毒呢?”站起来愤恨的看着林世泽:“都是老爷一念之仁,这次是行医,下次可能就是晚晴,老爷别忘了她最恨的是孝瑜,到时候真酿成大祸也都是您的错。” 林世泽仔细一想好像真的跟他有关,可林孝珏也是他的女儿啊,当时母亲又病重,还跟着仕途上的事,他如何不放人呢。 攥紧了拳头道:“死丫头难道真的会不顾父女之情?” 少施氏听到这里一闭眼,林世泽始终认为他们是父女,所以不喜欢兵戎相见。 那这个男人就是靠不住的,非常靠不住。 同时少施氏又不理解林孝珏,对她们怎么狠毒都不留情,不知为何对他这个爹却反而有点那个孝顺的意思,要么你就无情到底,要么你就至孝至仁,都把这个爹一脚踢开了,你还顾忌他干嘛? 实在想不通这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吧,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就是真的很碍眼。 少施氏又对林世泽道:“您接下来看吧,如果她非要强收这些店铺,我一定把里面的货物全赔光,让她收了铺子也要填补窟窿。” 林世泽还是保持沉默,不置可否。 可林孝珏的高明之处就是他们根本算不准她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林孝珏根本没有去收铺子。 反而将熏雅的香料铺子给关门了,在花柳街立了一个医馆的牌子。 这****领这王一生陵南周四,还有两个小厮放置药柜、打扫卫生。 门口慢慢就聚集几个人,都是中年妇女,小声议论着:“这怎么要开医馆啊?原来那个香料铺子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不知道啊,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开医馆?” “卖卖香料还可行,开医馆,怎么好意思嘛。” 因为医馆对面就是两家最大的青楼,应该说那一边都是青楼楚馆,而医馆这一条街好算有几家别的生意。 所以这条街白日里人不多,到晚上才会真正热闹,妓女中有人能用香料,可一般医馆坐馆的大夫都是儒医,要么医传几代几代,给妓女看病是非常丢脸的事,可这种地方,你不给妓女看病又给谁看?嫖妓的也没什么脸过来啊。 别的地方的男女就更不会来了,好女子人家以为是妓女,若是个男的,十有八九会被认为是嫖客,所以在这种地方开医馆,这么个情况,你哪里有客人嘛? 看热闹的妇女越议论越大声。 林孝珏听见声音走出去,然后对诸人一拱手:“小女子周氏医女,往后就要在此地讨生活,还望各位婶子大娘多多照顾,当然不是要婶子大娘照顾我生意,好像是诅咒婶子大娘生病呢,就不挤兑我们医馆就行。” 妇人们看着这说话的女子都愣了,这么小的,还说自己是个医女,而且气度不凡,怎么跑到花街柳巷来开医馆呢? 因为太意外了,所以这女子最后那句别挤兑我们,几个妇女听了也没生气,因为谁没事天天就想着挤兑人啊?好像把别人说的很坏一样。 其中一个妇女很诧异的问道:“您的意思,您是个女郎中。” 林孝珏颔首施礼:“请多关照。” “还真是女郎中啊?” “那以后您在这边坐堂吗?” 随着一个人提问题,更多的人问起来。 林孝珏指着立在门口的牌子:“三日之后我们正式开馆,那时候才挂匾,当日义诊一天,免费施药,婶子大娘若有需要的,那天记得来啊?” “免费试药?不要钱的吗?” 这时王一生从屋里走出来,道:“不光不要钱,我们小姐还是神医,妙手回春,谁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找我家小姐医治。” “真的吗?”妇人们的声音很质疑。 林孝珏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从不打诳语的。” “呵,小姑娘口气还挺大的。” “看着好戏有钱人家的孩子闹着玩。” “对,有钱人的孩子就是喜欢玩,怎么花样怎么玩,这么小的孩子拿来会什么医术?“ “可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会出来抛头露面啊?玩也不来这里玩。” 这里是什么地方?花街柳巷,这位还是个姑娘。 妇人们议论纷纷,这时有一人又问道:“小姐,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花街柳巷,您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开医馆呢?” 林孝珏不解:“为什么不可?” “这孩子。”妇人们笑的很大声:“当然是名声不好了,对面住的都是****,妓女,您不能跟她们一条街做生意。” 这时陵南和周四也出来了,二人听得微微蹙眉。 林孝珏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生意,婶子大娘们不也有自己的生意?您们做的,我也做的,自己坐自己的生意而已,哪里人多就在哪里。” 这些女人就是靠在妓院旁边买一些小吃,胭脂水粉什么的,总之就是做些小买卖养家的,别看只有一条街,但是晚上人很多,养活一家不成问题。 就是大家名声都不好。 一个妇人制止那不让林孝珏开馆的妇人,道:“行了。你也别劝了,我看好人家的小姐也不会来这里开馆子。”后一句她是小声说的,然后声音越来越低。 “没看长得那么好看吗?说不定是哪里的头牌用医馆挂幌子呢。” 真正的医馆不开,为什么要挂幌子呢? 因为要掩饰真正的身份。 这条街除了小商小贩,年轻的女子还能是干什么的? 妇人们一听心领神会,都嗤嗤低声笑:“跟翠红楼抢生意,我看也过不了几天。” 尽管她们放低了声音,但这些爱窜闲话的中年妇人,其实评价人是不避讳别人的,还好像有点怕你听不见一样。 王一生和陵南都站出来,呵斥道:“你们再乱说话,小心拉到衙门里去打板子。” “呦呵……”那些妇人笑的更大声了,她们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里晚上来的官员多了去了,谁还不认识一两个。 陵南见她们如此无礼,气的不能自已,就要破口大骂,这时林孝珏很和气的对那些妇人道:“各位婶子大娘记得三日后我周氏医馆开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来看,看我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几个妇人不笑了,有个尴尬道:“小姐这是周氏医馆吗?” “是,我是周是女,我的医馆,就是周氏医馆……” …………………………………………………… “小姐,周氏一馆名字不够响亮,而且您就一个人,也不像世家,咱们是不是给医馆取个名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008 喝酒“托孤” 晚上林孝珏回到周府,因为要开店,所以前院无论是江西一起来京的,还是曹管事啊,周姓的几个下人,连飨悦楼的都来了,大家全都聚一起来,商量这开店的事。 首先质疑周氏医馆名字不够显赫的是读过书曹管事:“我看别人都是叫什么堂的嘛,这个周氏医馆不响亮。” 林孝珏道“名字不够响亮不要紧,你们小姐够闪亮就行了,就叫周氏医馆。“ 众人:“……” 她都这么定了,大家也不敢再有异议。 周二已经做了大半年卖卖,现在又在北方组织了一个马帮,他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 “小姐,您虽然在有些人中小有名气,但毕竟很有限啊,现在您去市井中开店了,那些市井百姓不认得您,这医馆就没名气,没名气咱们就不好赚钱。这要怎么办呢?” 毕竟京城那么多大世家的医馆都排着呢,林孝珏这么一个人撑起来的医馆,到底是没有基础的。 林孝珏道:“这个我已经想好对策了。”说着让陵南将请柬派发下去:“开馆那天,我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办得热闹是应该。 周二从陵南手里接过请柬翻了翻,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们家小姐关系也很好。 他抬起头道:“这些人是能撑场面,却不一定能让咱们医馆火啊。”这些人让百姓看了,只能让百姓知道这家店有背景,并不能让百姓认同你店就好,你的大夫医术就高明。 林孝珏指着那请柬:“你再翻,看有什么特别的人。” 周二翻来覆去看个遍,突然在陈博彦的帖子上定住了目光,方才他忽略了,那是因为觉得小姐以前跟着陈家还有些过往的。 但因为换亲的事,小姐应该已经跟这陈家划清界限了,怎么还给陈博彦送请帖呢。 周二不解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望着前方淡淡一笑;“送帖子的时候,一定要让陈少夫人知道。” 陈少夫人就是林孝瑜啊,她们家小姐的死对头,陵南道:“那她知道万一来捣乱怎么办?” 林孝珏眼神一挑,嘴角一勾:“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啊,就是要让她来捣乱,首辅的儿媳妇砸了我的医馆,你说我这名声不是一下子就大了去了吗?” 众人:“……”那是好名声吗? 林孝珏心道,反正是出了名了,至于好不好,来日方长,她娘说过了,这叫炒作。 周二沉吟一下又担忧起一件事:“那如果她不来呢?” 不来小姐你这名身大振的计划不救落空了吗? 林孝珏不理解的看着周二:“不来我就省事了,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不信还有我办不成的医馆。” 众人这次倒是没笑,他们家小姐有拼劲,一般男的都比不了,这么卖命拼搏的女子,她说想要弄成一件事,你还真别小看了她,保不齐就成了,而且人家医术是真的。 旁的人接到请柬都觉得很替林孝珏高兴,医术那么高,大家还都是好朋友,开了医馆了,这是好事。 唯有陈博彦接到请柬的时候闷闷不乐。 为什么啊? 因为他觉得在林孝瑜这件事上,他立场很不坚定,有点对不起林孝珏。 但他本人又下不定决心,总不能看着一条命因为他死了吧? 于是将请柬交给桃花,告诉她:“你帮我想一份什么礼,我先出去走了。” 桃花丫鬟很尽责,收好了请柬,并帮他换好了衣服,把他整理的清清爽爽。 但陈博彦还是无精打采的。 他披好了衣服就出了府,去找跟他有交情,但是从没过多来往的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最近几天都呆在家里,所以陈博彦一找一个着。 贤王世子又把他请进自己的书房,很惊喜的问:“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又得了两盆兰花,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臻品。【ㄨ】” 陈博彦不看兰花还好,一看兰花就想起那个女子,挑着眉眼跟他讲兰花的事了。 他把贤王世子让到主位上,道:“我今日来是觉得心里烦闷,跟你说说话的。” 贤王世子一听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其实他也很烦闷,而且他有预感陈博彦要跟他说什么。 于是二人便坐下来。 陈博彦长叹一声道:“之所以找到照哥你,是我心里这难受真的不知道跟谁说好,就你还了解一些我当时的事,你就替愚兄排解一下苦闷吧。” 贤王世子道:“那我让人烫壶酒来,咱哥俩慢慢说。” 提议正中陈博彦心思:“再上两个下酒菜,我喜欢猪耳朵。” 这边陈博彦不客气,贤王世子更是喜欢接交朋友的人,于是很快就让下人上了一些酒菜,二人在书房就喝上了。 陈博彦斟满一盅用来一盅,喝满了半壶之后抬起头看着贤王世子:“你知道我当时要娶的林家五小姐是林孝珏,后来他们塞我一个林孝瑜,我没办法了,退不回去了,但是我现在还记得,你跟小姐是认得的,怎么不告诉我小姐就是林孝珏呢?我们俩都定过两次婚了。” 定两次婚都没结成,这不是天意弄人吗? 贤王世子也喝了酒,道:“这事你不能怪我,我当时知道小姐是叫林孝珏还是偶然呢,在酒桌上,风少羽嘴欠叫了一声,不然我都不知道,而且人家小姐的名讳我怎么能跟你说呢?对小姐很不尊重啊。” 又道:“我也是你成亲那天才知道你娶的是别人,我当时还在疑惑,你明明跟我说你喜欢的是小姐啊。” 陈博彦这时又连喝了三盅,眼睛就有点湿润了:“我还记得你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他,你当时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当时我还无限的得意,那个人她以后是我的娘子,比别的女子都出众,现在一看……”大着舌头之摇头:“人呢?” 贤王世子那因为知道新娘不是林孝珏时的高兴劲全没了,他心道,这陈博彦跟我这般推心置腹,我那时候还有点幸灾乐祸嘲笑他,真是不应该啊。 低着头喝酒。 陈博彦放下酒盅又道:“命吧,我感觉我这辈子是完了。” 贤王世子立马抬起头:“子鱼你不能这么想啊,虽然小姐人很不错,失去了很可惜,可是人生还那么长,不一定哪天就遇见另外喜欢的人,你这么优秀的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陈博彦摇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跟小姐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但是都错过了。也不是说一定要跟小姐如何如何……一团乱麻。” 再次挥手:“多了我也不细说了。” 举起酒杯:“反正祝福她吧,我是没办法跟她在一起了,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你要真喜欢她,就娶回家好好对她,她跟我说过一些很感动我的话,这个人能活到那么大,也很不容易,你是亲王世子,娶回来别让别人欺负她。” 说的跟托孤一样,曾经的情敌,突然间对你说这一番话,贤王世子感动的热泪盈眶。 “子鱼兄承蒙你看得起我,啥也不说了,我一定好好对她,咱们都在酒里了。” 二人一碰杯:“干了。” 接着又喝了两壶。 这时陈博彦觉得贤王世子的脸有些模糊,他道:“我喝醉了,我得回去了,咱哥俩改日再聚。” 贤王世子忽忽悠悠站起来:“我跟福宛闹了点别扭,死丫头还是不肯出门见人,我娘就不让我出门,这不在家禁足呢,不然咱哥俩就出去好好喝一通。” “不用不用。”陈博彦扶着墙往外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是不是因为十五那天,跟十三的事啊。” 贤王世子也没多想,道:“你知道福宛是个不听话的,差点害得十三退了亲,好在薛大人还算知礼的,跟那董家也说和了,我爹也给薛家和董家送了礼,这才没有闹大,但现在看你都听说了,想来影响是很不好的。” “是不好,但你也别责怪福宛,我算是看透了,这人生就得自己活得高兴。”又笑了笑:“反而我这七尺男儿还没有郡主有魄力,挺佩服她的。” 贤王世子只摇头:“反正我们家是除了个离经叛道的郡主。” 你们家谁不离经叛道? 陈博彦提着嘴唇笑,又问道:“十三的未婚妻姓薛?” “你喝多了,姓董。” “哦。”陈博彦晃着手指哈哈大笑:“你看我这脑袋。”又开始摆手;“别送了,别送了,我回去了。”因为他这时候已经摸到了门,自己推着就迈出了步子。 贤王世子真的就站在原地跟他摆手:“有空再来。” 直到看着陈博彦的影子消失在门后,他砰的一声躺在地上,接着就听见一屋子的呼噜声。 陈博彦一出门身子顿时一冷,顶着西北风抬头一看,太阳都快下上了,这才有些清醒,他跟贤王世子喝了不少。 又想到跟贤王世子说了薛世攀的事,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点点头。 等他出了贤王府,车夫来接他:“少爷,咱们回家吗?” 薛世攀坐在车里脱下披风:“去薛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009 提醒 陈博彦和薛世攀都是京城的才俊,二人年纪也差不多,定然是相识的。 而且在陈博彦的心里,薛世攀是他精神上的知己。 薛世攀的文章,陈博彦都很欣赏。 所以他来见薛世攀不是为了别的,就因为林孝珏说三月份换季,京城要行瘟疫,科举可能还会送命。 陈博彦到薛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薛世攀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晚膳呢。 听小厮说陈博彦来找他,这心顿时突突的,一般有人饭点或者夜晚上门,那一定没什么好事。 薛世攀让人把陈博彦请到书房,见到人的时候问话很谨慎:“子鱼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博彦眼皮有点长:“是,有话想要对你说。” 薛世攀迎面问到一股酒味,忙叫来下人让给陈博彦上解酒茶,又请他坐下:“我奶娘煮的醒酒茶,喝了身体会舒服一点。” 陈博彦拱手道谢,然后到:“在照哥哪里喝了点酒,就这么来见你了,真是唐突。” 听见与贤王府有关的人和事,薛世攀心中微微恼怒,但面上还维持着应有的礼貌。 道:“那你这么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陈博彦道:“你还记得咱们曾经的约定吗?” 约定? 他跟他有什么约定? 薛世攀笑了笑:“你先说你想做什么。” 陈博彦用你小子不老实的目光戏谑着薛世攀,然后手指点着他道:“今年春闱。我不打算考试了,咱们当年可是约定好了的,我们要同一年应考,看谁到底能拿考到状元,现在我不打算考了,你还要不要遵守约定?” 薛世攀闻言几不可察的蹙蹙眉,心道你自己不考还要拉上我?我凭什么跟你绑在一起啊,春闱可是三年一次,过了这次还得等三年,虽然三年之后他也才二十岁。可出名要趁早不是吗? 薛世攀笑道:“子鱼怎么不考了?你是没准备好吗?” 陈博彦很坦然的点头:“我这半年都没有看过四书五经。不打算下场。” “凭借子鱼兄的才学,只温习一个月,也是能取得好名次的。” 陈博彦摆手道:“可不敢托大,虽外面对我评价颇高。你我都是读书人。应当知道温故而知新的道理。外人说什么天才神童,那都是只看了表面,不下苦功就想轻而易举有好学问。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诗书文章出众,八股可不一定能写得好。 陈博彦说的道理薛世攀怎会不懂? 他笑道:“看来子鱼兄是真的要放弃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啊,是有什么烦恼的事不想读书吗?” 陈博彦没设防的点头:“我在参悟人生的道理,我想知道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 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 这话说到薛世攀心里去了。 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 因为爱而不得。 因为想要的东西,总有那么一些杂碎要挡在你面前。 他眼珠动了动,问道:“按理说子鱼兄正是少年得意,又刚娶了美妻娇颜,你为何会觉得人生痛苦呢。” 陈博彦叹了一口气。 薛世攀道:“难道怎么兄弟之间。”手在自己和陈博彦之间来回比量:“你有什么事还不想跟我说嘛?” “也罢。”陈博彦又吐一口气:“那我就不说不快了,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我的妻子,我觉得这是我人生痛苦的根源,以后它将会长长久久的伴随着我,让我觉得整个人生都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薛世攀很是惊讶的样子:“那小弟我怎么听说子鱼兄跟这嫂子很是情投意合啊?” 听谁说的? 谁会说出这种话? 陈博彦自己都感觉醒酒了,看着薛世攀眨眨眼:“为何会有人提起我与我的妻子?我们也没一起出门过啊。” “哪来的情投意合?” “到底谁说的啊?” 陈博彦好像得不到答案就要问到底的样子。 薛世攀:“……”他就随口那么说的好不? 他忙道:“我是这样听闻的而已,还听说嫂子会些医术呢。” 陈博彦先生蹙眉,然后叹息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不是她,咱们都误会了。” “误会?怎么会误会?” 薛世攀不停的追问:“子鱼兄你若还把我当兄弟,就跟我说说你的事。” 陈博彦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本来他也不想说的,可在最烦恼的时候,面前有个人不停的问,好像非常想替你排忧解难的样子,这人的心,就控制不住了。 陈博彦将跟林孝珏直接的事从头到尾跟薛世攀说了一遍。 薛世攀心道:“好在你有眼无珠,第一次退了亲,又好在林世泽偏心,偷龙转凤让二女儿嫁了过来,不然这林孝珏不是要跟你这酒鬼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摆出一副非常慎重的样子,道:“子鱼兄,我看这件事不完全是天意啊,也不完全怪林大人。” 陈博彦头一震,抬起来不解的看着他:“贤弟是什么意思?” 薛世攀手不停的在桌上画着,道:“你看,这是子鱼兄你当时的困境,身有重病,需要林小姐为你冲喜。” 他画的是陈博彦和林孝珏当时的关系图。 陈博彦不否认的点头。 薛世攀突然很正式的看着陈博彦:“如果子鱼兄当时病没有好,那林小姐是不是就要嫁给您呢?” 陈博彦点头:“自然,若是那样,我也不会起了那龌龊的念头,想要退亲,就是觉得一个哑巴……”一抬手,配不上他嘛。 薛世攀一副我懂的样子,继续道:“那你说,当时林小姐知不知道你就是她入京要成亲的未婚夫君呢?” 陈博彦所以表情都顿住了,他喃喃道:“是啊,她知不知道呢?”长吐一口气:“她知道。” 如果她知道,为什么当时不说明呢?那样他就不会退群了。 陈博彦又道:“而且我方才听子鱼兄说带小姐去给你医治的是兰君垣,子鱼兄你可听过这京城有关小姐和兰君垣的一些传闻。” 陈博彦蹙蹙眉:“当时我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是因为小姐跟兰公子走的有些亲密。”(未完待续。) 010 你们不合适的 薛世攀道:“那子鱼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人眼中都觉得哑巴孤女与您首辅之家不想匹配,兰君垣和林小姐不清楚吗?会不会这其实是兰君垣的全套,他早就对林小姐图谋不轨,所以知道你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就想破坏这桩婚事。” 陈博彦听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人?” 薛世攀道:“我也是方才想到的,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你说兰君垣以前跟你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就突然间送了大夫去你家呢?” 是啊。 怎么会有这么无缘无故的恩情? “可人都说兰公子为人仗义,广结善缘,我想他不至于吧?” 薛世攀语重心长的道:“子鱼兄你人太好了,这人心隔肚皮,兰君垣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比你清楚,他不是你想的那么仗义,他做每一件事都是有利可图。” 陈博彦还是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吧?”可凭他的语气和动作,显然是相信了。 薛世攀嘴角涌起一丝笑意,但陈博彦太专注的想事,没有发现。 最后薛世攀道:“子鱼兄你若不信,不妨亲口去问问兰君垣,看他敢不敢承认。” 是的,如果他没有病好,根本就不会退亲,那如果兰君垣不带林孝珏来,他是不是就不会好? 兰君垣是故意带林孝珏来给他看病的吗? 如果不是这样,林孝珏嫁过来一样会为他诊治,所以他不会死,她自己也不会想着守寡。 这先成亲再治愈和先治愈在成亲,命运可是完全不同的。 陈博彦目光幽幽的看着门口,心道:“就是死,我也应该死个明白,如果真是兰君垣捣的鬼,那这个夺妻之仇,可就忘不了了。” 他站起来不辞离去。 他一走,薛世攀便让小厮掌灯,准备读书。 小厮看自家少爷很是高兴的样子,问道:“少爷,是不是今天书都读通了?” 薛世攀眼睛盯着书本,嘴角不自觉的提高了:“你知道陈博彦来找我干什么吗?” 小厮摇头:“这个小的不敢偷听。” 薛世攀抬头看他一眼,然后讽刺一笑:“他说让我跟他一起下场,那么今年就不考了。” 小厮没懂什么意思。 薛世攀也不点破,心中自言自语道:“想的美好,定然是怕我高中状元,所以让我停三年再考。” 又一想:“就算不是虚晃我,那你自己儿女情长耽误了学问,也不应该拉上我啊,真真的小人。” 陈博彦这边还不知道他的一片好心,薛世攀已经完全认作是阴谋了。 他让车夫赶车到兰府去找兰君垣。 可被门房的告知:“我们家大公子不在,进宫还没回呢。” 陈博彦是知道交泰殿走火的。 他心里不解,按道理陈博彦不应该这么快就复工啊。 而且他还从他父亲哪里知道因为兰君垣,朝上已经吵了两天了,有人上折子要奖励交泰殿失火时救火的人,可定国公方景隆带头反对,还说那些人不仅无功,还应该治看守不利的罪。 所以这兰君垣功过还没定呢,怎么就去宫里了。 不解归不解的,他还是要找人,所以又让车夫驾车沿着去皇宫的方向,希望能碰见兰君垣。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还真让陈博彦碰见了兰君垣的马车,可能就是无巧不成书吧。 陈博彦带着酒劲跳下马车,展开双臂拦着对方的马车:“是不是兰君垣在里面?你出来。” 赶车的流银是认得陈博彦的,回头对车里道:“公子,这陈公子好像饮了酒。” 一张好看的脸这时从车帘内闪出,他手里还提着风灯:“我知道了。” 就这样兰君垣下了车。 街道两旁已经没有行人了,天上月亮也只有一半,不太明亮,西北风刮的风灯外罩呼呼响。 兰君垣走到陈博彦面前提高了灯笼,道:“博彦兄是特意在这等我的?” 陈博彦向木偶人一样点着头。 兰君垣就笑了,这时刚好他二人的衣袂又同时被风卷起,兰君垣侧着头道:“要不咱们上我的车?” 陈博彦岿然不动,道:“就在这里说吧,我有事要问兰兄,你跟林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君垣心道我可以虚伪的说只是什么刎劲之交,生死好友,可外面林孝珏的名声越来越不好,这时候我再不挺身而出,那我能对得起她的信任吗? 于是他谈成的点头:“我爱慕小姐已久,若能得小姐垂爱,定然就要与她携手白头。” 陈博彦隐忍着怒气指着兰君垣:“那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带小姐去给我治病,就是算准了我病愈之后会退亲?” 这时候兰君垣见他已然激动的不行,责问的声音很高。 兰君垣想都没想就承认了:“当时是有私心,现在也不后悔。” 陈博彦冲上去照着兰君垣的左脸就是一拳。 流银和陈家车夫都吓坏了。 流银忙扶住他的大公子:“您怎么不躲啊?” 陈博彦这一拳头一看就是憋足了气的,流银见兰君垣都趔趄了一下,他们家公子可是习武之人啊,当即就心疼的不行。 陈家车夫也来挡着陈博彦,一怕陈博彦再动手,二怕兰君垣还手,在打他们家少爷,那他回去也没法交代,不然挡在中间替过算了。 可兰君垣看了下手上沾着的血,却抬起头来笑了笑:“我一下我是应该的。” “是,你是应该,你夺我妻子,我姓陈的自然要与你势不两立,打死你也不多。”陈博彦在车夫身后再次跃跃欲试。 兰君垣放下手笑道:“但我只挨你这一下,你若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为什么呢?因为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小姐,在我认得的人中,只有我和少羽合适,但我又不会让给他,所以只能我与小姐在一起,你们都不行。” “啊呸。”陈博彦都差点爆粗口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车夫吓得腿都在颤抖,他跟少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兰君垣笑了笑:“不信你就等着瞧,现在这世上,就只有我能跟小姐在一起,你们不合适,早断早解脱。” “兰君垣你这王八蛋。” 兰君垣留下一句特霸道又不讲理的话就转了身,留下陈博彦恨不得打死他,但这次被车夫抱住了。 “少爷,您醉了,咱们回去吧。” 陈博彦不行,不打死兰君垣誓不罢休。 兰君垣走到车帘跟前听着身后还在叫嚣,他回头道:“你知道这附近随时会有人来吗?你知道你在京城很出名吗?你知道我们打起来,你还是有妇之夫,这事如果传出去,会给小姐带来多大的困扰吗?” “你知道你的母亲,你的妻子,时时刻刻都在心里诅咒着小姐吗?” “让小姐医治好你的人是我,可是去林家退亲的人是我吗?” 陈博彦听着前面的话还有些不服,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倏然呆住了。 兰君垣看着他直摇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如果我是你,当我知道新娘子不是我要的人,我会立马把她送回去,去找我心爱的人,你现在又跑来怨谁呢?” 陈博彦不甘道:“可这样对别人是不公平的,我不是你这样的无耻小人,我还不能眼看着别人因为我去死。” 兰君垣勾唇一笑:“所以我说你跟小姐根本就不合适,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可以因为她辜负天下人,但你不行,所以你根本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喜欢她,不过是这个人很特别引起了你的兴趣,你们不合适的。” 说着抬腿上了马车。 “你们不合适的。”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可以为了她辜负天下人,但你不行。” “你根本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喜欢她。” “不过是这个人很特别,引起了你的兴趣。” “你们不合适的。” 陈博彦心里不断的复数兰君垣的话,一抬头兰君垣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攥着双拳朝着逐渐模糊的黑点一吼:“你这小人懂个什么?” 伴着寒星闪烁的街道唯有婆娑的树影回以他情绪:“呼呼呼……”(未完待续。) 011 到东华大街选铺子 兰君垣和陈博彦的争吵好在没有传开,但在中间挑拨离间的薛世攀,怎么会不派人跟着陈博彦呢? 所以兰君垣对陈博彦所说的那句话他都知道了。 他摔了个杯子才算解气,心中骂着兰君垣:“你算什么东西,还世人只有你跟林孝珏合适?你放心,只要有我薛世攀一天,你们就休想在一起。” 又听下人来报林孝珏在花街柳巷开了个医馆,两天后就开馆,还请了很多人去,心里再次骂道:“不守妇道的女人,开医馆还要去花街柳巷,绝对不能让你开成。” 骂完了又问那下人:“都给谁下了请柬?”怎么他还没收到呢? 下人说了都有谁谁谁。 薛世攀一听都是跟林孝珏关系好的那几家,唯独没有他。 又摔了个杯子:“陈博彦都不要你的人,你还能请他,却都不请我,活该你相公被妹妹抢走。” 又开始想着陈博彦和兰君垣:“既然她愿意跟你们都好,就是不跟我来往,那你们俩也别怪我从中说了些实话。” 就这样薛世攀在心里腹诽了三人一上午,甚至这三个人好像都没惹到他,更为不解的,这三个人中,还有一个他觉得很关心的女人。 这种满肚子仇视的人先不表了。 且说林孝珏要开医馆的事,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认得她的人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少施氏听说了坐在家里直拍桌子:“那地方怎么能开医馆呢?卖香料才是最赚钱的。” “她就根本不会打理店铺,香料铺子放在她手里就是糟蹋。” 一脸怒气问着下人:“她现在在花街柳巷开医馆,那香料铺子哪去了?” 回来禀告的人也不知道香料铺子和香伯去哪里了。 “小姐要把香料铺子搬到这里来?” 东华大街,林孝珏带着香伯在行人稀少的街上选铺子。 林孝珏点着其中几家:“香伯您选中了哪一家?这些都随便挑。” 香伯看着两边的店铺无一家营业,还有几处是断瓦残垣,烧得只剩下地基了。 他心道你口气不小,还随便选,可是不管选哪一家,这生意都不好做啊。 沉吟一下他小声道:“小姐,您是不是有所不知?这东华大街背后有神秘的黑暗组织,连官府都管不了,这里的店铺咱们好像租赁不下来吧?” 林孝珏摇摇头:“怎么会,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什么的黑暗组织。” 香伯忙道:“您可能总也不出门,我都听说了,那组织的头目还是个女魔头,杀人不眨眼呢。” “不会吧?”林孝珏一愣。 香伯忙不迭的点头:“真的真的,您是没见过她,据说是黑脸红眼,一对招风耳,其丑无比,而且这里根本还没有开业,咱们去找谁租赁呢?我看这地方是不好。” 林孝珏停下来不自觉的摸摸耳朵,招风耳?不是吧,她自言自语道:“那这就难办了。” 前面正是飨悦楼的幌子。 香伯还以为她说的是租赁铺子的事难办了,非常同意的点头,指着飨悦楼道:“听人说那女魔头就是这飨悦楼的东家,小姐要不咱们再另外寻觅一处吧。”说到这他身子好像抖了一下。 林孝珏放下手道:“可另外寻觅铺子是要钱的,这街上的店铺不用钱,随便选一家就成。” 香伯心道这小姐是不是傻了?哪有店铺不要钱的,就算这街道再清冷,店铺人家早晚都能兑赁出去。 他道:“要不咱们再看看别的地方吧,原来地方开香料铺子是极好的……”又话锋一转:“反正都这样了,要不去前门那边看看。【ㄨ】”他是商量着问的,但语气很肯定,一点也不想在东华大街租赁铺子。 林孝珏摇头:“不,我就要在这边选个铺子,你还是挑一个吧。” 香伯急道:“小姐您为什么这么犟呢?差不多的钱,咱们可以选更好的店,这些店铺也不可能不要钱。” 林孝珏道:“这些店铺可能别人会要钱,我用真的不用钱。” 香伯不住摇头,这怎么可能的,难道那女魔头是你家亲戚,不过他没问。 林孝珏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笑了笑:“真的不要钱,因为这些店铺一半都是我的,您随便挑。”说着掖着鬓角把耳朵露出来:“我不是招风耳。” 香伯眼睛一瞪,下一刻:“……那您……” 林孝珏笑着走进飨悦楼里:“女魔头来了,都出来上菜。” 香伯跟在身后这心情是不好言语的,他偷偷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这么欠儿呢?这下子完了。 在飨悦楼用过午饭,林孝珏让人带香伯去看铺子,然后在雅间叫来一直在东华大街打理的钱勇和曲国雄。 钱勇比较爱说笑,先问林孝珏:“小姐您知道自己成了女魔头了吗?” 林孝珏把头发往后一撩:“枉我如花似玉的,怎么给我传的那么丑。” 钱勇和曲国雄哈哈大笑。 钱勇道:“咱们这街上的事好像有人刻意隐瞒一样,不仅知道您真正身份的人很少,还有人把您传的神乎其神,不知是为何。” 在跟东厂的人对峙的那天,林孝珏可是自报家门了的。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这也好解释,因为闹出了大事,不仅我一个有麻烦。”他指了指对面:“那边也麻烦,所以自然有人要把事情压下来,这可是天子脚下。”在利益面前,人们不得不放下一些东西,比如仇恨,弄不死你的时候就先忍着,甚至干的是一样的事,还得帮忙瞒着。 钱勇和曲国雄纷纷点头:“他们也是不敢为难小姐的。” 不是不敢,是没有好时机。 林孝珏转了话题说正事,她问钱勇:“这些铺子都经营什么,您这边定了吗?” 钱勇道:“跟二兄弟商量过了,还要看对面经营什么,我跟二兄弟的意思是尽量跟对面不要冲突,免得被对面暗算。” “咱们的铺子能修葺翻新的都已经完善了,只剩下需要重新起架的,得等开化了才能动工。” 他们说的对面都不是铺子对面,是方家和方家的那些同伙,正月十六都过了,正常的店铺都已经开始营业,可就是东华大街还没起来呢,因为基地动了烧残的铺子不能开工,还有就是两边都在试探对方要经营什么。 都打听不到,所以都拖着,十五过了也没开起来。 其实林孝珏到不想知道对面经营什么,因为这时代能买卖的东西就那几样,方家也逃不过,她唯一想知道的,方家的铺子都被什么人给租赁了。 如果是被大的商家给租赁或者买去了,那要是竞争起来,会需要很多银子铺路。她的钱不是很多,而且还是借的。 林孝珏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窗外。 钱勇问道:“小姐您是在等人吗?” 林孝珏点头:“按理说,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个送消息的人应该要来了啊。” “谁啊?” 钱勇刚问完,雅间的门就被敲开了,小伙计探进来一个脑袋:“小姐,外面有个郑大人要见您。” 林孝珏笑了:“我就说吧,我掐着他的脉门,他怎么可能不找我呢。” 钱勇和曲国雄面面相觑,姓郑的大人,工部侍郎? 来人正是郑齐鹏。 郑齐鹏一听手下的回报说那姓周的小姐去了东华大街他就知道这人是在等他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公文就出来了。 等他求见时,果然这飨悦楼的人直接就把他请到雅间里。 雅间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桌子边喝茶,见他来,她慢慢抬起头,莞尔着放下茶杯,站起微微施礼相迎:“郑大人好,请坐。” 她抬起手,示意他坐对面。 郑齐鹏一生谈判无数,有老人,有少年,有寡妇有美妇人,更别提什么乡绅官僚,太多了,可就是还没跟小姑娘单独谈过什么。 不对,有谈过,但都是男女之事,正事上还真没有。 但见那对方举止从容,彬彬有礼,还明明都知道对方怀揣着敌意,可对方还是能做到跟见了普通人一样,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和客套。 这女子让他见识了太多次的不一样,这样的人你说她不成大事都怪了,哪怕她是女子。 郑齐鹏看着对面的女子心微微颤了一下,知道硬碰硬威胁她是不行了,拱手回礼,然后坐在椅子上:“鄙人此前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要麻烦小姐。” 官架子他也不摆了,直接说正事。 林孝珏手一抬:“小女子不敢托大,不知大人有何事要我帮忙。” 郑齐鹏道:“在陆宏大人那里,鄙人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知道小姐人脉广,不知道能不能请小姐帮忙,帮我找回来?” 林孝珏笑了:“大人您真是爱开玩笑,您是三品大员,我一小小民女,大人您丢失的东西,您自己都找不回来,小女子如何能找到呢?” 郑齐鹏是听说这女子个性直爽的,怎么今日还推脱起来了?莫非那伪造的盖了他章子的契约不在她身上?(未完待续。) 012 明摆着要挟你 郑齐鹏再抬眼看林孝珏,见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目光撇在一边没看他,不知在想什么,可也更感觉是在讥笑他。 郑齐鹏眉心微蹙,谁说她直爽,一定是在她哪里。 他笑道:“小姐自有小姐的本事,是鄙人不及的,不然小姐怎能在短短几天中,就买下东华大街一半的铺子。” 林孝珏抬起头用大人您过奖了的眼神看着郑齐鹏:“那另外的一半铺子中,不是有三分之一是大人您的吗?” 郑齐鹏笑道:“小姐您看走眼了,就凭鄙人的本事,最多有四分之一,还是小儿顽劣得来的,如果当时知道小姐想盘下这条街,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小姐争彩头。” 林孝珏心道,你们要是不出手,我哪能那么缺德去烧人家的铺子,虽然她也不是良善之辈,但还没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笑道:“总之是有四分之一的嘛,咱们就都一样。” 郑齐鹏想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一笑:“正是呢,所以小姐放心,只要没人敢说出鄙人,就不会有人知道小姐跟这东华大街有关系。” “哪怕我已经说出了我的身份,大人们还是能隐瞒?” 郑齐鹏点头笑了笑:“自然。”不然被皇上问起,不管你是六品之家的小姑娘也好,拔起一个萝卜就会牵起一串的坑,所以东华大街早已经在东厂和锦衣卫的运作下平息了。 锦衣卫打死了东厂的人自己不会自己跑到皇上面前去声张,东厂的刘公公占了铺子大头,死了几个小太监当然也不会真的告到御前。 双方都有把柄就好。 所以当有人上奏东华大街异常的时候,东厂和锦衣卫就只说是天灾烧了铺子,开春儿就会恢复繁华。 这两个特务头子都守口如瓶,那皇上也就不会知道了。 林孝珏收回笑容道:“上面我知道有大人等盯着,没什么事,但这些铺子总不能一直闲着,要开张的,可开什么店,租赁给谁,我这边还拿不清主意呢,大人您那边有什么准备吗?” 郑子刚何许人也?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是要那些跟他们合作开店的商家名单了。明的对方都不敢把对方怎么样,那就只剩下商铺之争,看谁把谁挤兑黄了。 最好是能让对方赔个底朝上。 所以这些名单就是机密中的机密。 郑齐鹏想通林孝珏到底要干什么了心里就有了底,有所求就能谈买卖,只要不拿着那些契约去给他死对头就行。 他笑道:“我托大一下,就叫你一声侄女吧。”见对方没异议,他又道:“不是叔父不帮你,是这些事都是方世子在策划,我也不插手,实在不知。” “哎?”林孝珏不认同的抬起手,道:“既然您叫我一声侄女,我又怎么好为难叔父呢?您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您丢的东西,也不太好找,刚好咱们两边也都为难,那就这样吧,别谈了。” 怎么能不谈? 郑子刚眼皮子一跳。 这死丫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而且还是笑呵呵的翻脸。 都叫他一声叔父了,他还以为她要妥协,后半句就变卦了,这分明是拿他当孙子戏耍着。 郑子刚气愤可也不可奈何,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他试探着说:“子刚跟方世子多有来往,或者问他能知道一些。只是……”话锋一转:“我丢的那些东西确实不容易找,不然陆宏大人也不会急的嘴上起了火泡,不知道大侄女到底肯不肯帮忙找?” 你总得明确告诉我在不在你手上我才跟你交易吧? 林孝珏眼皮一抬,道:“您既然找上了我,不就是对我信任吗?我又怎么好辜负您的看得起?您说是不?”语气有些傲然。 听在郑齐鹏耳中就是好轻蔑他的意思。 郑齐鹏心中骂娘,我看得起你,同时心中也有些畏惧,因为就凭那句“怎么好辜负您的看得起,”就等于她承认东西在她手上了。 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怎么在陆宏那里把东西偷走的,郑齐鹏虽然很是不甘心,但当然,他知道没人会告诉他答案。 就继续笑道:“既然大侄女能帮我找回,大侄女想知道的事,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您当然要尽力而为了,我能不能找回,全看您尽不尽力了,不然我这又不是开庙堂的,什么好事都做。” 郑齐鹏:“……”所以你就坏事做绝。 他们这是在谈判呢,谈判你怎么可以这么硬气呢? 郑齐鹏心里吞着血,可脸上还得陪着笑:“那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他一笑,然后这笑容戛然而止,变作一副冷脸道:“叔父,我明摆着要挟您您不知道吗?还跟我讲条件,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讲条件。” 郑齐鹏:“……” 谁他娘的喜欢啊? 他这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刚要发火,下一刻又硬挤出笑,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安排了哪些商户,但听子刚说,都是些名气很响亮的商户。” 林孝珏见郑齐鹏憋得脸通红,还不得不对她笑,心中到没什么好得意的,她知道这些人能如何的委曲求全,等翻身那天,就能如何要她的命。 就像东华大街,方家已经不敢在官场上难为她,那就得跟她打商战,找有名气的商户,她可能就会赔的内裤都不剩。 对于郑齐鹏这句话,她是信的。 心下一转林孝珏莞尔一笑,用“这才像话嘛”的目光看着郑齐鹏:“叔父您要是一直都这么向着我,咱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误会呢?” 还怪上我了? 郑齐鹏点着头:“都怪我,都怪我不向着大侄女,那咱们以后就这么说定了?” 算了,他也就认怂到底吧。 林孝珏听他还是问契约的事,而且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 她淡淡一笑:“来日方长,叔父又跟我讲条件了。” “我是很诚信的,您可以打听,但叔父您的信誉可不怎么好呢,您还是先把我要的东西拿来吧,拿来了之后,咱们再说。”岂能别人认怂她就让步,林孝珏跟这些老官痞可不那么好说话。 郑齐鹏:“……” 他信誉不好这种事可以不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真真是被逼无奈,郑齐鹏咬牙道:“好,那我先去打听商户的事,尽快给你答复。” 林孝珏朝他摆手:“可别拿假的呦,我知道叔父能造假。” 正站起来的郑齐鹏差点载歪一个跟头,回过头来尬尴一笑:“这次不会。” 林孝珏点点头:“我等您好消息呦。” 呦你娘?不会说人话吗? 郑齐鹏憋着一肚子气走了。(未完待续。) 013 外祖父和娘 明日周氏医馆就要开馆,但有一张请柬林孝珏还没送出去呢,郑齐鹏前脚一走,林孝珏后脚也离了飨悦楼。 她来到离韩东宝家比较近的一间药铺,药铺的名字叫方药堂。 这里她一直想要来,可一直不敢。 药堂只是一间很小的门面,冬日里门依然是开着的,但用厚棉的帘子挡住了门口,告诉人们店是开的,又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林孝珏下了马车就在门口望呀望的。 跟他来的王一生问道:“小姐,您怎么不进去啊?” 林孝珏向身旁的王一生一笑,回过头再次望着门口,咬了牙唇,田管事说外祖父和母亲都住在这,她那么想见到他们,可为什么却不敢敲门了呢? 她拿出请柬用手摩挲着,上一世母亲非常想开一家刘氏医馆,因为她是刘寄奴,可她又嫁给了父亲,父亲是姓氏周,她若不叫周氏,那就是不守妇德,虽然母亲对这些东西不赞同,但上一世她跟父亲很恩爱,不想惹出别的事,可父亲又不懂医术,最后刘啊周的一直没有定论。 可到底母亲也没有开成医馆,后来就牵扯到祖父了,他升官发财,母亲就不能去外面行医。 开医馆,应该是她跟母亲两代人的共同愿望。 应该是三代人,外祖父也没有医馆,他是个游医,摇铃窜巷,母亲和父亲成亲之后,他就回到了老家江南。 在老家又行医三年,然后在去给病人诊病的路上累死了。 外祖父一辈子就存下了一个女儿,生活很是节俭,他死的时候穿的衣服还是母亲成亲的时候给他做的,都破了。 母亲是这么给她讲的外祖父。 这样穷的外祖父留了很多医案,母亲虽然不擅长外祖父的医术,但把会的都教给了她,医案也都留给她。 他是看着外祖父的医案长大的,就像外祖父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外祖父是个不计报酬的人,林孝珏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医馆。 她猜想是希望有的,但如果不当游医,有很多地方的百姓附近没有大夫,生病了就没地方医治,所以外祖父喜欢摇铃窜巷,喜欢到偏僻的地方给人看病,因为他不去,下一个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这个国家却那么大,他力不从心,最后累死了。 总之还是算三代人吧,他们三个上一世都没有自己的医馆。 这一世她有了,明日就开馆,是姓氏周的。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方药堂的匾额笑了笑,这么大的日子,她应该告诉外祖父和母亲一声。 “进去吧。” 她对王一生说,刚迈出一步,一个苍老佝偻的老人就出现在棉帘子后,他穿着灰白的直裰,白发束成整齐的髻,别这木笄,就算不说话也带着点笑容,很随和的。老人看见她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回头叫着方大夫的名字:“有病人呢。” 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她有病。 他没有说是有客人,他说的是有病。 外祖父的医术是很高明的。 林孝珏听见声音眼角湿润了。 望着那不知为何出门,看见她又不走了的老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的外祖父很老了,已经六十七岁,但他是大夫啊,应该很会保养的,他给别人保养的都很好。 可他自己七十岁就去世了,是累死的。 他是大夫,会很高明的医术,可却在七十岁的时候累死了自己。 还好他是大夫,不然可能会更累,去世的更早。 林孝珏脑袋想的全是外祖父的死,甚至有些没有伦次,最后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着头哭。 终于见到亲人了啊,上一世她都没见过外祖父,只见过画像,可她只看那么一眼便能认出来,这个梳着整齐白发的老人就是外祖父。 “外祖父,我来了。” 林孝珏跪在雪地里磕头。 吓得刘老大夫赶紧往药堂里跑:“老方你快来,那孩子病的不轻啊,看样子脑子还有问题呢……”声音渐行渐远。 王一生都被这变故吓傻了,忙蹲下去去扶他们家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当林孝珏抬起头的时候他一看,额头都磕出血了。 “小姐……”任王一生身经百战,也有些手足无措。 林孝珏却没跟他说任何话,而是笑着提裙站起,她见到外祖父了,活得,她像是要追人一样,蹭一下窜进药堂里。 接下来王一生就听见接连的哎呦哎呦两声喊叫声。 然后是两个女子的声音:“外祖父。” “爹。” 王一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林孝珏在门口撞到了来接她的方大夫,方大夫之后又站了通风报信的刘老大夫,两个老骨头差点撞散架了,好在林孝珏手疾眼快把两个人都扶住了。 这样两个人才没出现生命休止现象。 方大夫待站稳了看清来人,很是惊讶的问道:“怎么是小姐您呢?” 刘老大夫在刘寄奴的搀扶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一直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和他女儿的小姑娘:“这位小姐是怎么了?” 方大夫忙给他介绍:“小姐是我的忘年交,医术相当了得呢。”然后再给林孝珏介绍刘老大夫:“这位也是我的好友,您就叫他刘大夫就行,可比我医术高明多了,我这医术还有一些是跟他学的呢。” 这些林孝珏都知道,外祖父的医术自然是高的,她听得满足的笑。 方大夫又抬手向刘寄奴:“老刘的宝贝丫头,跟小姐您年纪相仿,您就叫她寄奴就行。” 林孝珏哪敢啊,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脆生生的道:“孙儿跟外祖父请安。”又给刘寄奴磕了个头:“孩儿给母亲请安。” 吓得三人差点原地跳起来。 尤其是刘寄奴,纤细白的手不自觉捂住嘴,小脸刷一下红了不说,下一刻待明白过来这“娘”字是叫她的,看着方大夫的目光都委屈极了,最后甚至哭起来:“我不认得她啊。”她还没成亲,怎么会有女儿管她叫娘。(未完待续。) 014 林孝珏的病 林孝珏的行为都把刘寄奴吓哭了。 刘老大夫忙着把女儿往屋里推:“这小姐看样子是病的不轻,不是唐突咱们,你先进去。” 刘寄奴很听话,擦着眼泪往后堂走。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方大夫也来扶林孝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还疯了呢?以前没看出有这症状啊。 他们正说着三个人从屋外走进来,第一个掀开帘子的人没设防,还差点踩到林孝珏。 那人低头一看眼带诧异:“小姐您怎么又跪下了?” 林孝珏抬起头来笑呵呵的叫了一声:“爹,你也来了。” 走到半路听见声音回头看的刘寄奴:“……”她叫的是她的未婚夫周愚。 刘寄奴回过头来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高兴,眼泪再停不下来,抬着袖子擦个不停,还好还好,没差人,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后面进来的人是周氏父子和碰见周氏父子就没有急忙追上他们家小姐的王一生。 周愚听了方大夫的叙述,忙把林孝珏从地上扶起来,摇头无奈的劝道:“小姐,您再有这么几次,我怕不是我们被吓死,是您被打死啊,您管我叫爹也就算了,我男子,我吃亏,我认了,您怎么还能叫刘小姐……”他脸倏然一红,都不好意思出口了。 王一生听了可不愿意了,怎么我们家小姐管你们同辈份的人叫爹娘,你们还吃亏了呢? 林孝珏退后一步恭谨的给周氏父子行礼,然后道:“您是我爹,她自然就是我娘了。”她手指着后堂的方向,那里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众人:“……”好像不傻啊,都分得清。 周愚大红着脸抓抓耳朵,回头看向他爹:“爹,她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周若山:“……” 一巴掌拍在周愚的后脑勺上:“后面站着去。” 周愚不甘心的后退一步。 周若林就忙跟刘老解释:“这位小姐我们本来也不认得的,是犬子街上偶遇的。”然后拉了一下刘老,用身子挡住身后的林孝珏,附在刘老耳边道:“一见面就叫爹和祖父,拦都拦不住,可不是我们找来侮辱刘小姐的。” 刘老忙点头:“见到鄙人亦如是,想来是脑子有什么不好的。” 这点是大家公认的,周如山比谁都赞同。 王一生见他们使小动作可不高兴了:“二位说我们家小姐什么呢?” 两个人看着那大汉有些畏惧,都不说话了。 这时方大夫将两伙人隔开,他站在中间问林孝珏:“小姐您身子好像不好,让刘大夫给您把把脉吧?”算是转移了大家的尴尬。 林孝珏伸出手腕给刘老:“外祖父。” 她还很高兴就接受了。 刘老;“……”这心让她叫的一蹦一蹦的。 刘老把林孝珏让到柜台前的椅子上,然后自己也坐在诊位上,就伸出四指搭在林孝珏的脉门上。 其他几个人围过来屏气敛息,都耐心的等待着结果。 林孝珏咧着嘴乖巧的坐在那里看着刘老笑,脑门还带着血迹,露着一口好牙,像小红花一样。 刘老笑着摇头,这小姐真是…… 一会的功夫,刘老诊好脉,站起来示意众人稍等,然后将方老拉到一旁,他小声道:“老方,这小姐我到没看出什么脑袋上的毛病,别的地方倒是有一些。” 方老道:“别的地方我也看出一些。” 刘老点头:“可她家长也没来一个,这种病我不知道要跟谁说。” 王一生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就预感是他们家小姐不好了,急的跺脚,在林孝珏身后朝二老嚷嚷:“您二老到底嘀咕什么呢?我们家小姐没事吧?” 刘老招招手,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王一生见林孝珏没什么反应,没得到允许他也没敢再问。只是心里非常不高兴。 再说刘老,他回过头有跟方老说:“在外面我就看小姐肾气不足,这一搭脉,果真宫胞有一些问题。” 方老立即瞪大了眼睛:“是吧,我以前也给她号过脉,怕是要影响生育的。” 两个人看出的问题一样。 刘老做了个嘘声动作,看了看那边没人有异样,再次将方老往里拉了拉,道:“这是个很严重的病,你我先别往外传,我看小姐年纪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她可许了人家。” 方老道:“具体我还不知道,暂时听来的,还没有许配人家。” 刘老点点头:“那还好,现在知晓起码心中有数,以后找人家也可以挑着点,这要是许了人家,人家又特别注重子嗣,知道了恐怕要引起大的波澜。” 方老点头:“如你所说,那我们就只跟小姐说吧,她虽然是个孩子,但自己能做自己的主,而且她医术高明,说不定早都知道了自己的病症。” 其实方老以前也对林世泽说过,还告诉了林世泽让林孝珏醒了后到他这里来复诊,可不知道是不是林世泽没当回事,还是小姐自己是大夫,就没来。 总之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但今日刘老也看出来了。 方老知道刘老的性格,病人有病,他不说清楚是不会罢休的。 二位老人商量完毕,刘老把林孝珏单独请到内堂,这外面有方老挡着,王一生就一个劲的问:“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方老道:“无大碍,您不必惊慌,老刘是想请教小姐医术上的事。” 跟王一生一起等待的周氏父子是不信方老的说辞的。 周愚道:“方老,我看您和刘老方才一脸紧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是不是小姐有什么病不能说。” 周若山心道:“知道不能说你还问,这个傻儿子。” 然后把儿子叫到身后,对方老和王一生道:“别听他瞎说,就是爱多嘴。” 王一生不知道信谁,浓眉竖起。 方老听闻周氏父子说话才想起这二人,这周家跟刘家是亲家,方老知道刘老带着女儿入京就是为了找这周家,给女儿完婚的,周家父子也常来他的医馆,但每每必有一些事要商量。(未完待续。) 015 那些错过 方老就问周若山:“一直忙活着小姐,您二位来都没有好好招待,不知您二位今日来所谓何事?是不是急着找刘老?” 周若山看看王一生,然后把方老叫到一旁:“您移步这边。” 王一生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再回头看一样跟他一样傻站着的周若愚,道:“这一个接一个的移步说话,感情什么事就都满着我呢,若是你们敢对我家小姐……” 他话还没说完,周愚就攥住了他弯下的手指。 王一生没感到什么力度,想他文弱书生也不敢对他动手,就没还手。 只听得周愚拉着他道:“咱俩坐下喝茶。”又道:“他们敢对我女儿不怀好意,我也不会纵容他们的。” 王一生:“……” “您这捡便宜倒是很顺口啊。” 周愚无奈道叹了口气:“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接受的这个事实,反正我不接受小姐也是一个劲的叫,那就接受吧。” 王一生:“……”有同龄人叫你爹你还很不爽是吧? 得了便宜又卖乖。 王一生对这一屋子人的不满暂且不提。 说说内堂小诊室。 这种小屋子,是有重要病人或者病人不愿意被人知道,大夫才会把人请到里面。 刘老带着林孝珏一进来,他就开门见山道:“小姐您身体有疾,想来是非常不好的病症,您的家长又不在身边,我只能对您自己说了,还望您心里有些准备。” 林孝珏点头:“您就是我的家长,您说吧。” 刘老:“……”明明脑袋没有病啊。 他整理好语气道:“小姐您天生体质就不太好,后天可能也没得到什么好的照顾,这病就坐下根了,您这肾气弱,肾主生殖,您宫胞发育迟缓,怕以后会影响生育。” 虽然医不自医,但林孝珏也知道这具身体很不好,力量不及以前的一半,她沉吟一下问道:“您的意思,可有治愈的可能?” 刘老道:“可用一些药,但主要还是看天意。”说的希望很渺茫 突然他又道:“我是大夫,您不要怕,问句不当问的,您是否还没有来月信?” 林孝珏笑道:“我也是大夫,正如您所说,还没来。” 刘老会心一笑,这个小姐做病人也很好,配合。不是那些妇人小娘子的样子,问个病什么都不说,全靠猜,能治好她们都是老天照顾啊。 刘老继续问道:“那敢问您芳龄?” 林孝珏说出自己的年纪:“过了年就十七了。” 方老叹到:“若到年底还无月信来,怕就不可挽回的不能生育了。”想了想又道;“终归还一年的可能性,可以用一些药。” 林孝珏道:“先前配了专翕大生膏。”然后她把方子里的药味都说了一遍:“可后来到了京城,事情多,丸子吃没了也就没有再配。” 刘老扒着手指一算,啊呀一声:“这个方子好啊,全是滋阴佳品,看来您已经知道自身症结所在,阴不足,肾乃亏,难怪方老说小姐是忘年交,您这方子配的很绝,我走南闯北至今,还没遇到这么巧的方子。” 阴是物质阳是功能,所以她的病是先天不足,该补阴。 得了刘老认同,林孝珏很高兴,当然不是因为方子的认同,因为方子不是她的,是对阴的认同。 她道:“这方子不是我的,是更伟大的医生想出来的,是我拿来用而已。” 刘老来了兴致:“若是有生之年能见识这位大夫一面,那可真是三生幸事啊。” 前世母亲说过外祖父很多事。 林孝珏知道他很喜欢跟同行交流,所以他话语的意思是迫不及待就想让她介绍这位大夫。 也不管她跟他还没多熟悉呢。 林孝珏再次甜笑:“您可见不到他,他是晚辈后生。” “这么厉害的晚辈后生?像小姐一样。” 她也比不上那个百年之后的名医,说人家是晚辈,不过是因为他们出生的年代更早一些罢了,占了投胎的便宜。 林孝珏道:“这位吴鞠通先生,还有几百年之后才出生呢,除非您活上几百年,否则见不到他了。” 那几百年后的方子她怎么会知道? 她能未卜先知? 刘老心里只摇头啊,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呢?而且这脑子也没看出有什么病啊。 他眉心一蹙道:“为了谨慎起见,小姐我还是再给您请一副脉吧。” 林孝珏:“……” 刘老再次确定林孝珏脑子没有问题,还是阴质亏损的问题,导致她嗓子总是干的,他道:“小姐嗓子用药应该会好很多,但这口吃的毛病,是您天生的,想要治好,恐怕有点难处。” 这些毛病都在林孝珏心里呢,她点点头。 然后就跟刘老说了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二人很多见解都是相同的,等话题聊开了,林孝珏开始有意无意的问刘老这半年都去哪了。 因为前世的医案,李浩的伤应该是母亲治好的,还有在江西的时候,凭着她的直觉,在城里给王仕鹏那些土匪看病的一定是外祖父,可为什么他到处找都找不到人呢? 很快的刘老就当闲聊一样给她讲了他和女儿这一路的遭遇,原来要进无锡城的时候,刘老雇佣的马车翻了,幸好被路过的两个公子救了出来,可抢救及时刘寄奴的腿还是受了伤,刘老就带着她在附近的农户住了个把月,一直没有进城,等瘟疫的时候十室九空,刘老空有医术没有药材,于是就跟着别人一起往京城方向走,路过江西的时候赶上水患土匪,因为治好了几个人就被土匪抓到江西城。 等兰君垣带着义军破城的前一天,土匪头子偷偷运送他老婆出城,本来作为城里唯一的大夫,王仕鹏是让人押着刘老跟女儿一起陪伴着他老婆的,但因为路上遇到了义军拦截,那些土匪保护大嫂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看着他们父女,于是他们父女就趁机返回城里,在鄱阳湖找了一个偷渡的渔船逃出江西。 林孝珏听得直皱眉,难怪她翻城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人家俩人早跑了,害她担心的要死,还以为他们在战火中永生了呢。 刘老自然不知道对面的女孩有多么关心他,只当他讲的时候她掉眼泪是小孩子爱听故事,听到悲伤的地方就爱哭。 他笑道:“也多亏了那划船的老乡我认得,我救过他的命,不然他不让我上船呢。” 不然她们可能早就见面了。 林孝珏擦着眼泪哭哭笑笑:“这是您善有善报。” 刘老呵呵的笑,他不信这个,但走南闯北,当然还是要与人行善的好。(未完待续。) 016 退货警告 林孝珏在方药堂跟外祖父聊得难舍难分,还不知她的医馆里,此时陵南小周四还有王再生正在被人威胁着。 因为第二天就是开馆的日子,而且说好了要义诊施药,所以前一天药材陆续都入了柜。 可三人还没等收拾好零碎,一个穿着天蓝色袄袍的胖男人就抄着袖子进来了。 男人三十左右岁,个子不高,挺胖乎的,大圆脸,皮肤微黑,一张嘴能看见左边明晃晃的两颗大金牙。 “周氏医馆,新开的地啊?怎么事先都没人通知我啊?” 王再生听着话语心觉有点怪,示意正在整理药柜的陵南和周四站后面,然后他自己先从柜台后直起身来,笑着拱手:“这位大人,我家医馆还没开馆呢,您哪里不舒服明日再来,明日我家小姐义诊。” 大金牙嘴一歪,上下扫着王再生,不满道:“你在咒老子有病?” 王再生忙弯腰赔笑:“小的不敢。” 大金牙看对方还算老实,这才露出一点笑脸,晃着身子走到柜台前,掏出手,手指敲着柜台上清脆作响:“你们这药材都哪买的?” 王再生道:“这个小的不知,货是东家进的,我们只负责整理打扫。” 大金牙道:“告诉你们东家,这些药材都退了吧。” 陵南和周四在王再生身后听了面面相觑。 王再生沉吟一下道:“这不妥吧?我们都已经交了货款了,而且这些药材都是地道药材,质量好,我们馆子绝不敢坑害百姓,大家用着才放心嘛。” “放屁。”大金牙突然一拍柜台:“老子告诉你们退了就退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让你们东家到这里来找我,今后这进药材的事,都得经过我同意。” 大金牙说完就要走。 王再生拿着纸条喊道:“先生您这样不行啊,我们馆明日就要开馆了,这药材怎么可能退呢。” “还开馆?”大金牙撇嘴回过头来:“你们开馆之前都不打听道的吗?”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这京城哪家药铺用的不是我金三爷的生药?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敢开馆?想都不要想。” 王再生三人:“……” 大金牙看了三个土包子哼了一声:“记住了,告诉你们东家,开馆不拜你金爷,你们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这回通知完就真走了。 王再生也没有阻拦。 他一走,陵南和周四眼巴巴的看着王再生:“王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人是来捣乱的?” 王再生将那纸条递给陵南:“你看写的是什么。” “芳草堂。”陵南抬起头道:“这好像是个药铺的名字。” 小周四踮着脚看那字条上的字。 王再生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是个地头蛇,是个卖药材的,看样子是要逼咱们进货他的药材。” “咱们的药材是从二兄弟马帮跑来的,又好又便宜,怎么能换呢。” 陵南蹙眉道:“而且小姐说不是地道药材,药效是不同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药材质量如何,怎么能轻易换。” 可是不换这人好像有些来头。 王再生道:“我先派人去查查这芳草堂的背景,别的还是等小姐回来再定夺吧。” 陵南和周四点头,对于医上的事,只能听他们家小姐的。 林孝珏跟刘老聊完之后太阳已经落山了,等他们出了小诊室周氏父子都走了。 林孝珏其实还想再看一眼刘寄奴,这母亲的性子跟她印象中有些出入,上一世在父亲去世之前她从没见母亲哭过,可她刚一跪下就把刘寄奴吓哭了。 但刘老方老都没提让刘寄奴出来,林孝珏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就放下请柬带着王一生离开了方老的药堂。 她们走向马车的时候,林孝珏问王一生:“可听见祖父和父亲来是为了什么?” 王一生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祖父和父亲是说,摇摇头道:“周老爷把方老叫到一旁,说什么旁人也听不见,那周少爷也什么都没跟我说。” 林孝珏想着祖父的性格,因为她不想让祖父跟朱高燧有牵扯,所以这一段时间祖父若想走动的那些官员她都做了障碍,可气的祖父想投靠的人还偏偏都跟朱高燧有些瓜葛,不过好在都没成功。 现在祖父又来找方老他们,她心道,可别是又想出什么钻营的方子了,要知道上一世就是祖父带着外祖父去给朱高燧看的病。 现在可别再给她的敌人看病了,那呕血也呕死了。 她心中做了设防,就告诉了王一生:“告诉胡子哥看紧点,祖父他们一有风吹草动,一定要先告诉我。” 王一生自然答应。 之后二人就回到医馆,因为第二天要开馆,林孝珏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这一来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王再生这时候已经让人打听过了芳草堂,进林孝珏来忙告诉她:“我去打听过了,这芳草堂应该是个生药堂,可奇怪别人都说那是衙门,我一打听才知道,它在合剂局名下挂着,说药堂的东家是合剂局的大人。” 林小姐道:“合剂局怎么会自己开药馆?一定是百姓认为是官府的大人开的,就当是官府开的了。” 其他几人听的点头。 王再生道:“其实都不是合剂局的大人开的,是这大人的小舅子,就这么一个人,欺行霸市五六年了,据说这城里只要是没背景的药堂,都必须在他那里进货,不然就封店,可气他的药材还以次充好,想买好的价钱就比别人贵一倍,跟咱们自己的马帮就更不能比了。” 陵南诧异道:“一个大人的亲戚都能这么欺负人?” “就这世道。”王再生有对林孝珏道:“这大人小姐您都认识,跟咱们家住的特别近,就对面那位。” 冯建章! 六皇子的表舅! 是主管合剂局的大人。 林孝珏一听是他可乐了,这冯建章自己画押的罪证还在她手里呢,她这小舅子就敢来跟她捣乱。 她笑道:“这事成了,咱们也不用紧张了,明日一早给冯大人送个请柬,让他自己来给我进货吧。” 大家一听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不用操心了,再收拾下零碎,高高兴兴就回家吃饭去了。(未完待续。) 017 对面的翠红楼 日上三竿,京城最大的妓院翠红楼里,大茶壶提着裤脚咯噔蹬跑上楼梯:“玄机姑娘,玄机姑娘,快起来看热闹啦。” 二楼姑娘们的客房接二连三的打开。 “死鬼,一大早的你吵什么吵?”一声声娇嗔比贴心话说的还让人骨头酸软。 大茶壶路过一间房的时候顺手扯开门口一个姑娘的小衣:“太阳都照屁股了早什么早。” “你讨厌……” 大茶壶又跟这些姑娘斗了几回嘴,这时正中的一间房门从里向外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翩翩走到回廊上,她身材亭亭,相貌如花,嘴角勾着笑,看见大茶壶在摸旁的姑娘屁股,一叉腰:“吵什么吵?你喊大家起来,有什么热闹看?”这人正是翠红楼的头牌姑娘鱼玄机。 大茶壶一抬头,就看见看见不远处美人殷红的小嘴,薄唇启合,露出如编贝般的牙齿,煞是好看。 他忙停止跟旁人的玩笑,走到鱼玄机面前殷勤笑道:“姑奶奶,对面的医馆开张,可热闹了。” “真的开了个医馆?” 楼里的姑娘们去买香料,听说铺子黄了都很意外,没想到三四天的功夫竟然换成了医馆。 大茶壶忙不迭的点头:“正是呢,还说什么第一天开馆,义诊施药,外面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呢。” 鱼玄机道:“敢在咱们这地儿上开医馆,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有胆识,他不怕被吐沫星子砸死吗?” 大茶壶赶紧将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声回了:“听人说还是位小姐呢。” 鱼玄机一愣,下一刻撇嘴笑了笑:“那我就更要看看了。” 她们正说了,隔壁房间走出一个半老徐娘的秦妈妈。 “哎呦喂,姑奶奶们这一大早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秦妈妈是楼里的当家的,她走路一扭一扭的,可能刚刚梳的头,怕花钗掉了一个劲的摸着头。 鱼玄机先是给她行了礼,然后道:“妈妈晚上睡得不好吗?所以怕吵?” 秦妈妈有个当官的姘头,这几日正住在楼里,鱼玄机这么问她,其实是在讽刺她养男人。 秦妈妈当然也听得出,但鱼玄机是她的摇钱树,被摇钱树暗着挖苦几句,秦妈妈还忍的。 她笑着道:“外面什么事这么热闹,把你都吵醒了?”根本不理鱼玄机那茬。 鱼玄机看了一眼大茶壶:“他说对面开了个医馆。” 秦妈妈一副见多识广的感觉:“不就一个医馆吗?走瞧瞧去,看那老郎中有什么本钱,能不能请到屋里坐坐。” 人家大夫怎么会跟你们这些贱货来往。 鱼玄机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没说,跟着秦妈妈绕着回廊走了半圈,就到了碍着街边的二楼栏杆旁。 她二人带头,其他女子也都跟了过去。 这些人走到栏杆前往下一看,对面还真开了医馆,匾额上的红布还没有揭开,不知道什么名头来历。 门口站了十几个缠着深色衣裤的伙计,好像在维持着秩序。 一个不到三十的白净汉子站在门口吆喝:“今日是我周氏医馆第一天开馆,我们家小姐免费义诊,大家有需要的就到左边排成一个对……” 还有百姓询问:“真的义诊吗?药材也不要钱?” “当然,我家小姐从不打诳语。” 那汉子说的大义凛然,但到底是问的人多,排队的人没有。 秦妈妈指着楼下笑道:“难道他们家坐堂的大夫还是个小姐,看来大家都不怎么买账呢。” 鱼玄机没说话,大茶壶接口道:“正是呢,还有人说她不是大夫,是要跟怎么抢生意的。” 秦妈妈道;“这倒是有可能,不然哪家小姐会把医馆设在勾栏院对面啊。” 其他女子也在各自议论对面的人和事。 鱼玄机面色肃然的看着楼下,没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正议论着,这时打东边走来三个人,为首的人像个大户人家的管事的,后面跟着两个提礼物的小厮。 一个女子兴奋道:“这人是贤王府的管事,来过咱们这。” 大家的目光都想看那边。 贤王府的人来这干嘛啊? 还带着礼物。 等看那礼物送入了对面医馆。 这些女子更沸腾了。 大茶壶对秦妈妈道:“妈妈,这小姐跟贤王府认得,还用跟怎么抢生意吗?怕真是个大夫。” 秦妈妈用纤细的手指点着大茶壶的脑门:“你个傻的,贤王好男风,但你记住了,能跟贤王府有瓜葛的,咱们这对手很强劲呢。” 鱼玄机心中琢磨,难道对面的女子真的也是卖身的?拿个医馆当幌子? 这时又有女子拍着巴掌:“那不是杨府的公子嘛?” “还有韩大人家的。” “候府的……” 个个送礼的人家都来历不凡呢。 对面来祝贺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凭栏下望的姑娘可炸开了锅:“人家这小姐认得好多达官贵人。” “那个书生模样的都没来过咱们这。” “真是厉害啊。” “玄机姐,你说着这周小姐跟您比,能有您这风情吗?”鱼玄机身边的一个女子不服气的问鱼玄机。 鱼玄机蹙蹙眉:“我怎么知道?”又道:“你们嘴上也留点口德,说不定人家小姐就是真的大夫,让人家听见你们拿她比卖肉的,小心人家撕烂你们的嘴。” 说笑的女子全都安静下来。 秦妈妈尴尬笑了笑,道:“都是下九流,就算她是大夫也不见得不卖肉。” 鱼玄机嘴角轻启:“妈妈您还是慎言吧,同样下九流,人家可比您有用的多,人家能救死扶伤,您除了坑了一个又害一个,还能做什么?” 秦妈妈被说的老脸一红,对着其他女子诉苦:“你们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开店做买卖,那些老爷哥啊的他自己愿意来,怎么成了我坑了一个又害一个?”说完就拿着帕子擦眼睛。 鱼玄机淡淡一哼。 秦妈妈身边的女子忙扶着秦妈妈,对鱼玄机不冷不热道:“玄机妹妹,您也别一口一个我们卖肉的,我们卖肉的,入了这个门,您还当您是官家大小姐呢?您自己不也卖肉的?谁没让男人睡过怎么的?” “怎么我们就下贱了,您高贵到哪里去。” 鱼玄机听到谁没让男人睡过这话脸色一白,漆黑如墨的眼睛瞪着她:“你说什么?” 那女子对其他女子道:“我说的有错吗?” 又看向鱼玄机,薄唇一撇,满嘴说不出的讽刺:“您别当您是官家大小姐了,你们家不是早被抄了家吗?” “对了,听说您家还是世代的读书人家呢,您那么清高,当初怎么不死了?还当着翠红楼的头牌做什么?” 说鱼玄机的这位叫娇娇,也算是楼里的头牌,但鱼玄机挂牌之后她的名声就要退避三舍了,所以二人相互看着不顺眼,总掐架。 她这话说出口,二楼栏杆上鸦雀无声。 所谓骂人诛心,鱼玄机是罪臣之女,这辈子要么死,要么就得过这一条玉臂千人枕的生活。 这对原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来说,可真是要了血命了。 鱼玄机抬起手突然一巴掌打过去。 娇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嗷的一声:“你敢打我?”插着十指就朝鱼玄机的脖子抓过来。 大茶壶见势不好,忙挡在中间。 “二位姑奶奶这是干什么?” 秦妈妈恨归恨,也不想她的摇钱树被抓花了,也挡在中间。 娇娇抓不到鱼玄机,气的疯了一样骂着:“你个臭表子,破烂货,你装什么大家闺秀……” 旁的姑娘也忙过去劝架。 还有劝着鱼玄机的。 鱼玄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旁边刚好有个粉红衣服的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角:“对面的小姐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她跟咱们不一样。” 鱼玄机抬眼看她,这个女子杏眼桃腮,长得非常妖娆,也是楼里很火的姑娘,叫做依依。 她嘴角动了动,算是笑吧,也没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趁着乱哄哄的当空默默下了楼。 翠红楼的矛盾暂时一表,再说医馆里林孝珏等人。 医馆开馆,正如林孝珏预料的,人请了,大家也都很给面子,不能亲自来的大人们就派来心腹管事来送贺礼,想年纪相仿的好友们则都亲自前来了。 除了忙的见不到人影的兰君垣和不算了解的陈博彦。 现在客人都被王一生请到后堂去招待,林孝珏要给百姓义诊啊,就坐在前堂等人,可这是京城,人心都很设防,谁也不敢随意占这不要钱的便宜,暂时还没有一个百姓来看病。 陪着她的陵南显得很无聊。 她就问:“小姐啊,您不是说陈家少夫人会来闹事吗?她怎么还不来?” 没听说还有等人上门闹事的。 林孝珏心道这丫头一定是脑袋方才撞到药斗上撞傻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或许就不来了吧。” 林孝瑜现在嫁进了陈府,为人妇就规矩多了,而且那人本来就不糊涂,做事愿意耍心计。 虽然她让桃花激将她,但她为人看似鲁莽实则小心,指不定就忍气吞声不来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这时就听门外王一生道:“陈少夫人,我家小姐并没有给您请柬,这里不欢迎你。” 还真来了。 说曹孟德曹孟德就到了。 林孝珏搁下写方子的笔看着门外,她还是高估了她,当她不会来呢。 陵南和小周四眼睛都发出兴奋的光。(未完待续。) 018 大姨子勾引妹夫 林孝瑜在陈家已实在呆不住了,公婆不喜倒也能习惯,可陈博彦近日对她极为冷淡,这让她比没了嫁妆还难受。 心里也明白陈博彦是因为知道她是父母未婚有孕所生的,他读书人一时难以想通,所以对她心生隔阂。 可这件事是谁说的呢? 当时问她之时,她心里害怕未加细想就答应了,现在想来定然是有人从中挑拨。 又在桃花那里听见陈博彦近日要给林孝珏送贺礼,就明白这二人在外多有勾连,泄露她父母之事的就定然是林孝珏。 她更知陈博彦对林孝珏心意难改,外面的女人一日不除,她的相公心里就长草不恋家。 所以今日趁着林孝珏开医馆的日子,怎么也得见上她一见,跟她说个清楚,让她不要再勾引她的相公。 当然林孝瑜也非一点心计都没有的,她也知道这样贸贸然开骂,别人定然以为她是个泼妇,不能得到好处还会惹一身腥。 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取得外人的同情,让外人帮她一起对付林孝珏。 所以当林孝瑜站到医馆前面要见林孝珏那下人却不让见的时候,正中她的下怀。 她凛然道:“你这医馆不是说义诊施药吗?为何不准我进呢?我要见林孝珏。” 周围人正想知道这施药义诊是真是假呢,当即有人帮着林孝瑜责问守门的王再生:“就是啊,你家不是义诊吗?这位少夫人要进门,如何不允?还是你家只给男人看病,不给女子瞧病。” 王再生听这些人说的不像话,精明的眸子爆发出严厉的光:“尔等休要胡说,这位少夫人根本不是病患,她害死我周家小妹妹,还横刀抢夺姐姐的相公,根本不是好东西,我家小姐不与这样的人来往,而且她也没有病,并不是来看病,她说谎,我怎会让她进门去。” 众人听得议论纷纷:“原来这少夫人跟那小姐是旧相识吗?” 林孝瑜本想着让林孝珏名誉扫地,怎承想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先告上恶状了。 这脸顿时一白,回头看向她带出来的嬷嬷和春景。 你看别人家的下人都知道替主子说话,难道她的下人是要她自己抵挡吗? 春景人一多就胆子小,身子偷偷往后缩。 这时嬷嬷道:“这位小哥说的什么话?您是大夫吗?您怎知我家少夫人没有生病,我们就是来看大夫的。” 又道:“还有那夺夫之说,我家小姐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圣旨赐婚呢,您这信口雌黄,若是我家追究起来,是要坐牢的。” 还有圣旨? 那说明人家来头很大啊。 看热闹的人就炸了锅了。 “这小姐到底什么来头,不是跟这位少夫人的相公有什么瓜葛吧?” 林孝瑜听着周围纷纷猜测林孝珏和她的关系,都没说林孝珏什么好话,满意的点点头:“正是,相公是我的,别人的相公我如何夺来?或者旁人如何夺得别人的相公,您给我说说,让大家听一听。” 林孝珏和陈博彦的事说起来太复杂了,王再生被问的哑口无言。 脸一沉道:“总之我家小姐不想见到少夫人,您请回吧。” 嬷嬷冷哼道:“到底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王再生脸生愠怒:“我家小姐有何惧怕。” “那可不好说了。”嬷嬷看向看热闹的众人:“这位小姐跟我家小姐本是亲生姐妹,后来被逐出家门了,这还不算,我家少夫人的相公就该是她的妹夫,哪有大姨子跟妹夫牵扯不清的?可这位周小姐倒好,不光勾引妹夫,还专门调拨妹妹和妹夫之间的关系,还得我们少夫人跟少爷隔心。” 原来是被逐出家门啊,什么人会被逐出家门,犯了错的啊。 女子能犯什么错呢? 人们能想到的,再联想到这小姐在花街柳巷开医馆的事实,那就只有****了。 “大姨子勾引妹夫,这不是****吗?” “哪有这样的姐姐,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光下面围观的人咒骂不止。 翠红楼栏杆处,娇娇也捂着脸对秦妈妈道:“看见了吧?妹妹都找上门了,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凭什么我说她一句,就要让那小贱人打,妈妈您都看了,可得给我做主。” 这时候鱼玄机已经不在上面了,可门口的热闹太好看,大家也都没回。 秦妈妈哄着娇娇道:“我的好女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仗着自己出身好,就觉得高人一等,最后怎么样?晚上不还得洗干净了接客?你别跟她置气,妈妈再给你置办好首饰。” 娇娇喜笑颜开道:“妈妈人家不是针对你。”接着就攀上秦妈妈的胳膊:“还是妈妈多我好。” 秦妈妈就拍着她的手笑。 林孝瑜和她的嬷嬷在医馆门口将林孝珏形容的很不堪。 医馆里陵南气的不住跺脚:“小姐,她这么污蔑你,您怎么还沉得住气?” 林孝珏将写好的药材单子拿给周四让她背诵,然后抬起头看着陵南:“我为什么沉不住气?我可不跟她出去争吵,那样不管我有没有理,最后都显得我很跌份。” 哎呦,陵南心道,小姐您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她道:“那你不去,我去。” 林孝珏叫住她:“你去如果她说我勾引陈博彦,你有什么话反驳吗?” 陵南道:“那她说有,她有什么证据吗?” 林孝珏惊喜的看着这个丫鬟:“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不跟你争。” 陵南哼了一声:“反正我是个小丫鬟,我看她阁老的儿媳妇,好意思跟我一样泼妇骂街。” 陵南豁出去就出了门。 小周四赶紧坐到她们家小姐身边,小声道:“小姐,您这么放任这林孝瑜,到底要如何收拾她啊?” 总不能是就放着她在门口骂人吧?这不是她们家小姐的个性。 林孝珏摸摸小家伙的头:“自己的人自己领,他陈家的媳妇,还用不着我帮他们教养。” “可陈家根本没来人啊,您给陈公子送了请柬,他都没来。” 是啊,关键问题在陈博彦他没来,所以林孝瑜就敢嚣张,陈博彦他不来是不行的,他这个媳妇,他必须自己请走。 林孝珏眸子一沉:“好好背药材分类。”交代下周四,继而站起去了后堂。(未完待续。) 019 身份曝光 陈博彦不可能来了。 因为今日不止是周氏医馆开业的日子,也是陈博彦舅舅的生日,陈博彦一早就跟着陈夫人去了舅爷府,根本就不会来。 所以林孝瑜才敢带人来闹事,不然她也不傻。 林孝瑜见林孝珏迟迟不肯出来,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了,最后见只出来一个丫鬟。 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林孝珏想借刀杀人,也不看看她才是陈博彦身边的人,陈博彦的一举一动她比她林孝珏清楚。 你丫鬟叉腰跟嬷嬷争执着。 林孝瑜道:“怎么你们家小姐不是大夫吗?不敢出来见人?派个丫鬟出来算什么,你告诉她,要么出来见我,要么让我进去,我要跟她说清楚。” 陵南斜睨着她一撇嘴:“有什么话跟我说一样的,我们家小姐没空理你。” 王再生在陵南身边道:“我也是这么说,她不信。” 林孝瑜右脚迈出一步,看着丫鬟冷冷一笑:“跟你们说?跟你们说她林孝珏就不勾引我相公了?跟你说就能保我家宅安宁了?” 陵南一想也不能说是陈博彦喜欢她们家小姐,她们家小姐根本不喜欢陈博彦,那样好像陈博彦很低级一样。 说她们家小姐跟这陈公子本来就是一对更不行,一个已有家室,另一个心有所属,这么说二人关系更撇不清了,会被穿的沸沸扬扬。 可不说明真相人们就会胡乱猜测,会对她们家小姐的声誉非常不利。 王再生也是顾忌这些,直跟陵南使眼色。 陵南眼皮一垂,来了主意,道:“我知道陈家公子身患疟疾差点丢掉性命,是我家小姐治好的,陈公子和陈家对我家小姐一直心存感激,所以两家一直由来往。至于陈少夫人你说的什么勾引,牵连,我觉得您不仅是在侮辱我家小姐,连带您和陈公子都让您侮辱去了。” “您的意思是陈公子饱读诗书的首辅之子,要抛弃妻子,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您的意思您这样年轻的少夫人笼络不到陈公子的心了?那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您当着街面就能随意侮辱别人家的小姐,跟泼妇没什么两样,还是因为您是续弦之女,教养不怎么好,所以公子才要喜欢我家小姐,才不理您,您才会觉得家宅不安宁?” 林孝瑜等人了都没想到林孝珏的丫鬟会这么厉害,被反击的惊怒交加。 王再生心道:“原来还可以这么说。” 百姓也没想到一个医馆的丫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心中叫好的同时还从她话里听出了别的讯息。 “怎么这位少夫人是阁老的儿媳妇?” “方才那丫鬟说什么首辅公子了。” “那就难怪是赐婚了的,是首辅的儿媳妇。” “可首辅的儿媳妇怎么会堵着人家门说别人勾引她的相公啊,那也太没教养了。” 陵南听了百姓的猜测,忙附和道:“不仅没教养,她还心肠歹毒,杀死了我家小姐的丫鬟。” “豁,还杀人呐?” “大户人家杀个丫鬟有什么了不得的。” “当然了不得,刑法下人可以,杀人就不行啊。” “哦……” 人们恍然大悟。 林孝瑜毕竟年纪小,来时候想的都是自己要骂出去的话,根本想不到别人会怎么回击她。 当然,一个人看不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当然就想不到别人说她的不对。 她回过头愤怒的指着陵南:“你胡说,要比心狠手辣,谁比得过她,当时她杀了……”说到这她话语有倏然停下了。 “杀什么啊?”围观的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陵南下巴一抬:“杀什么啊?我家小姐杀什么是我家小姐的事,跟您杀人有关吗?您就是心狠手辣。” 她们家小姐杀了林家十多个下人,林世泽都不敢说出去,她敢说出去? 反正现在他们都不是林家的人了,可若是被别人发现林家曾有过这么多人命的命案,倒霉的是他林大人,根本不是杀人犯她们家小姐了。 林孝瑜之所以没有脱口而出显然也想明白这个道理。 而其她说出那句话很失策,就算林孝珏杀了一百个人,可也不能因此就说她杀人也有道理。 林孝瑜被逼到没有还嘴的余地,她回头给嬷嬷眼色,你倒是说话啊。 嬷嬷回过神来忙道:“那,那……那我陈家并没有跟小姐多有来往,明明就是你家小姐私下里偷偷与我家少爷联络,我家老爷和夫人可都不知道。” 方才那丫鬟还说是因为治病两家结了友谊,可现在人家陈家人说老爷和夫人都不来往,那就只剩下一个少爷了。 一个少爷和一个小姐私下里来往,那不是私相授受又是什么呢? 众人又不知道该相信哪一头的了。 陵南冷笑道:“诸位可听清楚了,我家小姐是他们家公子的救命恩人,可这陈家竟然说与我家小姐没有往来,那是因为陈大人和夫人不懂礼数还是狼心狗肺所以忘恩负义了?” 啊……众人忙不迭的摇头,这还有恩情跟着呢。 嬷嬷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句话等着她呢,想了半天道:“你敢骂我们家首辅大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好大的狗胆。” 陵南道:“只许你们狗仗人势欺负人,难道还不许我们说实话了?我周家是没有你们陈家官职高,权威重,可我家小姐无论如何也是老定国公的外孙女,还容不得你们来欺负。” 又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婶子大娘,还有这么多心怀正义的百姓,虽然你们陈家位高权重,可朗朗青天之下,我虽是个丫鬟,也不信你们敢为所欲为。” “说得好。” “原来是老定国公的后人,老定国公保家卫国,是个好人。”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了。 可不是吗,自古百姓都觉得大官是仗势欺人的。 何况老定国公在百姓心中非常有地位,人家都不能为周家的丫鬟叫好吗? 嬷嬷见情况一下子逆转,这些百姓都向着那边了,紧张的看着她们家小姐,她可就只为何了陈大人一声,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说,这是丫鬟吗?这分明是御史啊。 王再生偷偷跟陵南竖大拇指。 林孝瑜这边一点没得到便宜,气的小脸煞白,也顾不得嬷嬷嘴笨人蠢,对陵南道:“你不要狡猾多辩,也别仗着你伶牙俐齿就欺负人,你让你们家小姐出来,我不与你说。” 陵南伸开双臂挡着她:“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脸面见我家小姐。还有你最好搞清楚,是你带人上门闹事,我周家人若是欺负人的话,这些人你看了。”他指着那些维持秩序的小厮:“咱都把你赶走了。” 王再生手臂还胸:“正是。”凛然正义的像一尊大铜钟。 那些百姓也道:“可不是,到底谁欺负谁啊,人家还这么多人呢,你们骂人家小姐,人家只跟你们讲了道理,可没动手。” “对啊,这医馆真没欺负人。” 春熙吓得去抓嬷嬷的衣角,嬷嬷也顾不得骂她,给林孝瑜只使脸色,林孝瑜脸上青白心中懊恼,我自己的脸现在是丢了,林孝珏若是出来好歹两个人都曝光在众人眼中,好过她一个人受这指指点点。 她先是道:“怎么就不起欺负人,我来并不是要与你等争吵,只是来求林小姐放过我家相公,是你们不让我进去我才在这里讲道理。” 说着脖子伸长了看向堂内:“林孝珏你有本事勾引别人家相公,你有本事出来与我对峙,为何做缩头乌龟。” 嬷嬷即可跟着叫道:“周小姐,您若是行的正坐得直,不妨站出来跟我们说个明白。”(未完待续。) 020 出来 林孝瑜那边吵着让林孝珏出来说明白,围观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对陵南等人道:“既然你家小姐行得正坐得端就让她出来啊。” “说得这么多,你不敢出来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 陵南和王再生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陵南耳边再次响起她们家小姐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与人争执,因为是两败俱伤,只能给看客们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有仇心里记着,能报的时候就报了,不能报的时候就忍着。 可如今小姐指望的陈家人不来收拾林孝瑜,林孝瑜还能叫嚣。 如果小姐出来,注定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而且她们家小姐的事,凭什么要跟别人交代?可如果不出来,又要被人误会诋毁,更不利。 如何呢? 百姓的叫嚷声越来越高:“让这小姐出来嘛。” “出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出来也不见得能解决。 陵南给王再生使了个眼色,撂着帘子回了大堂。 可大堂里只有小周四在背书,再没人了。 “小姐呢?” 周四道:“可能去后面汇客了。” 对,他们家后堂还来了不少客人呢。 陵南从柜台后穿过去,侧身进了后堂。 而后堂林孝珏搜集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就把王一生叫到一旁:“这里是不是听不见前面的争执。” 王一生道:“大家还以为是有义诊看病的,杨公子几人还吵着要帮您的忙呢。” 林孝珏道:“好好招待客人,暂时不要让大家动,我去去就回。” 王一生心道,这些人都是长腿的,要不是他连哄带骗人早冲到前堂了。 道:“那我再带大家看一看咱们制药的地方吧。” 林孝珏点着头就往内堂走,迎面刚好碰见来找她的陵南:“怎么样?” 陵南一脸丧气道:“本来奴婢已经说赢了,哪曾想这些百姓喊着让您出去呢。” 林孝珏笑了笑:“反正事不关己,人人都能当正义使者。” 二人说着就出了内堂到了外堂。 陵南道:“那小姐您出去吗?小姐又不是要给她们看的,陈公子怎么还不来管他媳妇。” 林孝珏道:“说来不巧,方才在后面打听到,今日是陈公子舅父家中办寿宴,我想陈公子是不会来了。” 陵南啊了一声:“那怎么办?怎么一点头没听说啊。” 是啊,桃花那边竟然一点都没透露,林孝珏心里想着,真是不能相信这些心有所属的女人,时时刻刻都会摆人一刀。 她笑着逗陵南:“什么怎么办?” “您出去不出去啊?不出去这些围观的人当您是坏人呢。” 林孝珏已经来到门口:“自然是出去。” “可……”陵南心急,要说的话都说不出了。 林孝珏回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我既然敢让林孝瑜来,自然要捞点好处,既然陈博彦不教养她,那我就给自己的医馆打打名声吧,这不是咱们最初计划好的吗?” 陵南眨了眨眼,好像是那么回事啊。 “小姐,等等我。” ………… 医馆门外,人们正乱糟糟的时候,门口帘子后突然走出一个女子。 她内着红衣,外披一件白兽毛披风,身姿挺拔,相貌清冷逼人,一头青丝有大半垂在脑后,头上只疏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和斜插一根银钗,发丝随着西北风阵阵荡漾,整个人又笼罩在以往没注意的阳光里,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围观的人们顿时悄无了声息。 翠红楼二楼也短暂安静一下。 娇娇蹙蹙眉,不甘的先打破沉寂:“长得还不错。” 秦妈妈心道:“只论相貌可能还不如鱼玄机,但胜在气质清冷,就显得难以接近,高贵多了。” 其实鱼玄机也一直在看着对面呢,不过没在二楼凭栏处,而是在一楼门口,看见这人终于出来了,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年纪,当即凝了弯眉。 自然是谁都会对那个被叫嚷了很久的医馆小姐有兴趣,都想看看长她什么样,是个什么人,就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个人身上时,谁都没发现,翠红楼不是二楼凭栏处也不是一楼门口,只是一个临街的小窗子旁,依依看看对面的目光怨恨还带着向往。 ……………… 林孝瑜听着身旁的叹息声,再看那个跟自己一个父亲,却长得完全不像的人更为恼怒了,她鄙夷道:“你终于敢出来了。” 林孝珏微微施礼:“陈少夫人,找我何事?” 林孝瑜道:“你也知道我才是陈少夫人,那你为何还与我相公牵扯不清?” 她可谓开门见山啊。 林孝珏淡淡蹙眉:“何为牵扯不清?” 林孝瑜一哼:“你不懂吗?你是未婚女子,相公是有妇之夫,你们交往应该避嫌。”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贴:“这个请柬是你亲自书写给相公的吧?还说不是你勾引他,那为何你开医馆,偏偏要请我家相公呢?” 众人一看有证据,都仰脖抬脚往林孝瑜手上看。 “真的给人家相公写请柬啊?” “这女子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呢?” “看来跟着陈公子真的暧昧不明。” “那不就是狐狸精?” 周围说什么的都有,林孝瑜勾唇冷笑。 陵南等周家下人面露愠怒。 林孝珏呵呵一笑,对众人道:“我是大夫,我医馆开馆的大日子,我曾对陈公子有救命之恩,我医馆开馆的大日子,请他来有何不妥吗?我也没偏偏只请他啊,我医治过的韩尚书之子,贤王之女,韩侍郎之妻,大儒许先生……这些人我都请了啊,哪里不妥?” 先前她话说的短,这时候人们才听清,她还是个结巴。 凭栏处的女子们交头接耳议论:“原来那么多达官贵人之家来送贺礼,是因为她都医治过啊。” “那这么说她真的是个大夫咯?” 围观的众人也在发问:“小姐真的是个大夫咯?”真是大夫,邀请被医治之人,也不算什么私相授受了。(未完待续。) 021 宣传 问到医术,林孝珏微微颔首:“区区不才,刚好学了一点医术,今日开馆之日,免费义诊试药,诸位街坊若有需要,可进堂一试。” 之后还有人问:“小姐给那么多贵人看过病?是吓唬我们还是真有本事?” 陵南傲然道:“谁会拿这些贵人撒谎,我家小姐当然是有真本事的。” 王再生也道:“或许有人还听过呢,我家小姐是神医小姐。” 众人中确实有人听着耳熟。 林孝瑜分明是来找林孝珏麻烦的,可不是来评论她的医术的,突然打断众人:“你莫要狡辩,我家相公才华出众相貌堂堂,就是你勾引他,不然婆婆为何会去周府骂你?”马上让人们的注意力从医馆和医术上转移过来。 人们看热闹不细想,就跟着她的思路走:“哎呀,陈夫人都知道了啊?” “陈夫人不同意的事,看来这里还有隐情啊。” 林孝珏笑向众人:“各位街坊婶子大娘,你们听听这陈少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又不是我去陈家骂人,是陈家人骂我,陈大人可是百官之首,这内宅治理成这样,如何能帮皇上治理好国家?小女子虽不在庙堂,但真的心中很堪忧。” 林孝瑜:“……” 说到这种大官,百姓们还是能回避就回避,不接林孝珏的茬。 当然林孝瑜的嬷嬷有陵南前面堵她的嘴,也不敢再耀武扬威了。 林孝珏见对方闭了嘴,心中冷笑,上门骂人的还有理,真是可笑。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又道:“今日我医馆开馆,陈少夫人愿意找茬就让她在门边站着吧,我周家人不似她陈家人那么跋扈,但也别让他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有需要就诊的请屋里请。” 抬手向众人,这是完全无视林孝瑜的样子。 林孝瑜怒道:“你不保证离开相公,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她如此说,百姓们也就没人动。 林孝珏指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道:“这位嫂子,你面部发黑,发丝油腻,显然肝气不舒,是不是两肋胁痛,夜不能寐啊?” 那女子眼睛明显瞪了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陵南先道:“我家小姐是大夫吗?望闻问切,当然一看就知道了。” 那妇人忙冲破人群走上前来:“我夜里总是睡不着,在两条街后的少施医馆抓了药吃了两幅也没好,小姐您能只好我的病吗?” “一副药就能缓解。”林孝珏抬着胳膊让她进堂:“不过无情草木不治有情之病,嫂子您这病是怒上来,您有不开心的事。” 那妇人身子明显的一震,接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什么也没说。 林孝瑜眼看林孝珏要进屋,还被她拉到一个客人,一下子抓住她的袖口:“你不说清楚别走。”有对众人道:“她们是演戏呢,哪有这么巧的病,看一下就能知道什么病?” 林孝珏回头眼睛一斜,阴鸷之狠全都写满眼神中:“你要阻拦我给病人看病?”林孝瑜当即放开拉着她的手,这眼神她曾见过,就是她要坎她一剑的时候。 可能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忘了当时是如何惧怕这个人了。 那些百姓也都看着林孝瑜,有人道:“你这少夫人这次就说错了,这林嫂子是我们的街坊,什么病我们最清楚了。” “就是,林嫂子不容易的,你别乱说。” 显然林嫂子背后有一段很让女人同情的故事。 林孝瑜没想到林孝珏会看的这么准,她被问的支吾尴尬,有心要躲起来的样子。转念一想,不能提医的事,又来了心计,面向林孝珏道:“我不是耽误你给人看病,总之你要给我个说法。” 林孝珏心道,我跟你什么说法?一你人打不过我,二你人说不过我,文的武的你都不行,我跟你多说两句都高看了你。 她沉吟一下指着林孝瑜道:“其实她是少施家的外孙女,他外祖父家的医术不怎么地。” 方才那林嫂子就说在少施医馆抓的药没有好,现在她就说她是少施家的外孙女。 林孝瑜怒向林孝珏:“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对林嫂子道:“不信你问她你该服用什么药,我就是明白告诉她,肝气不舒该用什么药,她都不知道。” 林嫂子包括其他人都看向林孝瑜:“用什么药?” 林孝瑜心道见了鬼了:“我外祖父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我怎么会知道?” 林孝珏立即道:“我这也是外祖父家的医术。” 有人立即感叹:“原来定国公他老人家还懂得医术呢?” “真是了不起。” 林孝珏:“……“ 不过她眼睛亮亮,指着那人立即到:“对,我就是老定国公的孙子,我姓氏周,索性手一抬将匾额上的红布也扯下来,我的医馆,就是周氏医馆,大家若记不住,那就记得这位首辅家的儿媳妇,我开馆的这天,首辅家的儿媳妇,她来捣乱,这么一想就记住了。” 定国公的封号已经没有了。 但首辅称号会一直在啊,记住首辅就能记住首辅家的儿媳妇,记住儿媳妇就能记住周氏医馆。 百姓们纷纷指着这小姐乐:“您这个法子巧。” “好记。” 林孝瑜瞪着林孝珏的嘴都歪了,她是来帮她扬名的? 她是来让她身败名裂的好不好。 再说首辅儿媳妇跟医馆有什么关系。 到现在为止,林孝瑜才明白林孝珏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诋毁她的外祖父家,为了她自己扬名。 林孝瑜怒指林孝珏的鼻子:“林孝珏,你不要脸。我是在骂你不知廉耻,勾人人夫,水性杨花,狐狸精,我不是在夸奖你,你不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是忍不住了,长脸一拉,平时的刁蛮之态溢于言表。 林孝珏手臂在胸前交叉:“反弹。” 反弹?…… 众人诧异! 林孝瑜仰头斜眼:“你什么意思?”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林孝珏道:“除了狐狸精意外,你骂我的都反弹给你。狐狸精你当不了,你长得太丑。” 众人:“……”还可以这样吵架的。 林孝瑜眼泪顿时在眼圈里打转。(未完待续。) 022 眼泪攻势 林孝瑜自知自己是没有林孝珏好看的,也心想陈博彦就是喜欢她的美貌,一听之下心中大怒,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有身份的人。 眉眼斜视,激情上脸,脱口而骂:“总你比蛇蝎心肠好得多,你既然自持美貌喜欢勾引别人家的男人,你怎么不去卖?啊,不对你就是卖的,不然怎么到这种地方开店。” 陵南指着林孝瑜的鼻子:“你还有脸诬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好好的姻缘是你毁的,你还要倒打一耙。” 这么说更让林孝瑜生气,她喊道:“陈郎是我相公,你们主仆不要太不要脸。” 这时林孝珏突然上前一步,嬷嬷和春熙以为她要打人,忙去拉扯她们家小姐。 林孝瑜心有不甘还不肯后退呢。 好在林孝珏并没有想跟她动手,她只是迈下台阶停到了林孝瑜的眼前,道:“我在这条街上开店就是要卖?” 林孝瑜见她当着众人的面并不敢动手,冷冷嗤笑:“自然,不然谁会在这种地方开店?” 四周人全都蹙起眉。 林孝珏指着众人道:“那你要问大家了,我与各位街坊都在此地开店,难道我们都是卖的?” 林孝瑜心中一惊,四顾了一下周围,见众人果真都怒视着她,讪讪道:“我说的是你,你少拿别人挡着。” 林孝珏淡淡一笑,看向众人不说话了。 人群中有人道:“少夫人你这话我们自然都是不爱听的,我们在此地开店,官府都没说我们是犯法的,容您来诋毁?” 嬷嬷一看这些个下等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家小姐,顿时呵斥道:“我家少夫人可不是贫民百姓,你们说话要仔细。” 人群之中是没人再说他们家小姐不是了,但目光全都变得不友好。 嬷嬷立即护住林孝瑜,同时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孝珏听了呵呵一笑:“她是首辅的儿媳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干什么?也不敢干什么。”然后问大家:“是不是?” 她分明是讽刺的语气,但刚好说到每一个人的心里。 大家突然觉得还是这位小姐跟他们亲近,此起彼伏道:“正是,我们敢干什么。” 林孝瑜见此景,瞪了一眼嬷嬷,平时这些人没人带头还好,是惧怕官家的,今日有林孝珏这样的死不要脸带头,说不定真敢造反。 她细眼圆睁,骂着林孝珏:“你要点脸,不要总拿别人当挡箭牌。” 林孝珏见她实在也骂不出什么话了,她要达到的效果也基本达到,这些人是知道首辅家是个什么样了,当然也能记住她的周施医馆。 她回身跟那生病的妇人道:“咱们去厅里瞧病吧。” 那妇人乐不得的,只是碍于林孝瑜的身份才不敢催促,一听大夫说如此,忙不迭的点头:“我看病,我看病。” 林孝瑜喊道:“林孝珏,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别又要跑了?” 林孝珏再次回头看她,这次淡淡笑脸转为严肃,道:“少夫人,我实在不知要与你说什么,我这医馆开张,还有病人好看病,到底你什么事,比我的病人好重要?” 呵。 她官家小姐,首辅家的儿媳妇,什么事不比她的贫民病患重要? 不过林孝瑜看着周围这些对林孝珏一下子有了敬畏的人们可不敢实话实说,她道:“自然是陈郎的事,我也不是那种苛责之人,只要你答应不再与相公来往,我定然就不再追究你们过去的事。” 说的她还挺大量。 陵南气愤道:“你偏偏说我家小姐与陈公子如何,你到底凭的是什么?” 林孝瑜摇头:“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还非要捉奸拿双吗?”又对众人道:“我身为妻子的,不像她这样一个医女,可以抛头露面,我自然也无法将他们堵在床上,可这种事,难道我一个做妻子的会心里不清楚吗?” 围观的人中女人居多,虽对这少夫人对她们的轻视不喜,但听她这么一说,多少心有感触,有时候相公被外面的狐狸精勾引了,不是一定要捉奸在床,你看他举动就知道了。 有人问林孝珏:“小姐若真与这陈家公子没有瓜葛,您不妨就跟少夫人说一声。” 陵南气道:“自然是没什么,说了好像到有什么了。” “我家小姐行医问诊,做的是救人医病的买卖,自然要与外人打交道,也一视同仁,谁还要特意回避,到底谁是谁家的相公?” 王再生跟陵南同仇敌忾。 林孝瑜看着林孝珏:“你不要处处让一个丫鬟来顶岗,你自己说,你到底肯不肯离开陈郎。” 林孝珏道:“我跟他本无走近,何谈远离?” 林孝瑜悲伤的眼睛顿时涌出一汪清泉:“你的意思就是不肯了?”林孝珏刚要说话,她突然双膝跪在她面前,哭声道:“你我本是亲姐妹,何苦有这隔阂?我知在我未婚之前你就芳心暗许陈郎,可你自己也知道,你生来带煞,命硬克亲,陈家定下我,这都是长辈之间的商量,并不是我还害你,求你念在我们是亲姐妹的面上,你就不要再勾引陈郎了。” “不是我善妒不容人,实在他是你的妹夫,你是大姨子,你们做出这等事,对于父亲来说,脸上还没光彩,真不是我阻碍你们,你就发发慈悲,也想想父亲,也想想你自己的名声吧。” 说着还给林孝珏磕了一个头。 她方才还嚣张跋扈,转瞬之间的楚楚可怜,说的情真意切,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一切她都是在替他人顾虑,而她林孝珏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下三滥,不仅****还勾引妹夫,最重要的不孝顺累及父亲的清名。 林孝珏心中冷笑,果真这少施氏的女儿不能小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把自己标榜成了一个贤惠的好妻子,好女儿了。 可她娘的她才是被她坑了,没跟她们计较的那一个吧。 陵南当即跳下台阶,就要与林孝瑜动手:“你这人可这能颠倒是非,真想看看你这嘴是怎么长的。”(未完待续。) 023 陈博彦来了 周围的人不知真假,想这少夫人都跪下了,再看那小姐,总是似笑非笑的一副晴冷面孔,本来就不好接近,现在一想,定然是长期傲慢的性子才能养成这样的气质,穷困人家,饱受挫折是不会有这样气质的。 说不定她就真的是那么无耻。 都说着那丫鬟:“有理讲理,我们都是证人,人家少夫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你们还想动手不成。” 陵南被说的心头一惊。 再次抬头看向众人才明白过来,林孝瑜这一跪,众人原本倾向于她家小姐的心,又再次倾斜到她那边去了,她也真舍得下去脸呵。 陵南收回拳头,站在她们家小姐身后愤愤不平:“小姐,气死我了。” 林孝珏也气。 可人群中可怜林孝瑜的声音还没停呢。 首辅的儿媳妇都给人下跪,富贵权势又能怎么样?碰见狐狸精,什么都白扯,这是家门不幸啊。 就是方才准备找林孝珏看病那妇人也不仅下了台阶,看林孝瑜的目光却饱含同情。 “小姐,如果您真的跟陈公子有往来,就断了吧。” “将心比心,将来您的相公若是外面也有个人勾引着,您怎么办?” “是啊,这还是您妹妹呢,怎么能不顾姐妹之情?” 更有离得远的都开骂了:“罔顾人伦,自己是嫁不出去了?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林孝瑜一见声势都到她这边来了,果真做人不能硬碰硬。 还好她激灵,灵光一现在久攻不下之际想到这个法子。 她擦着眼泪拉着林孝珏的裙角:“姐,姐姐,你可是我亲姐啊,我求求你,别抢我的陈郎。” 叫的陵南直犯恶心,在她家小姐身后道:“你什么时候当我家小姐是你姐姐了?” 林孝瑜只哭诉:“我将没穿过的衣服送给姐姐,没想到姐姐会嫌弃不满,可我并没有轻视姐姐的意思,那些衣服也都是二十两银子一件做的,哪曾想因为这件事您就对我怀恨于心,就要破坏我的家庭。” 二十两一套的衣服,还没穿过,这人家送你怎么会不满呢? 有人议论:“这小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 “这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吗?” 林孝珏完全可以问她,那为何同意的小姐,她就需要接受她的接济呢?分明就是父母不公嘛。 可这样问了就能改变人们心中,她小气记仇的个性吗? 不能。 林孝瑜还有别的话要说。 人们依然不会觉得她就是对的。 这种争执真是无用啊,可不争执自己又会有一肚子气。 林孝珏没想到林孝瑜还真给她出了个难题,为今之计只有等陈博彦到了。 林孝瑜抱着她的腿求饶不止,人们也正在对她指点批判,林孝珏目光打量向远处,远远的借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身影从车上下来,慌忙往她这边跑。 林孝珏嘴角含笑一抹即使,她突然蹲下来,温柔的扶着林孝瑜,道:“少夫人,你先起来吧,你这样,让人看了好像我在欺负你。” 林孝瑜心道我就是让人觉得你在欺负我,抬眼看林孝珏的神情我见犹怜:“姐姐,你容我一条活路吧,别再与陈郎来往了。” 林孝珏摇头道:“你不信我也就罢了,如何还不相信陈公子呢?他饱读诗书,岂能与我这个大姨子做出无媒苟合之事?我是医女,需要抛头露面,大家如何说我,如何我会我,我也习惯不会往心里去,可你给自己的相公扣上这样的罪名,岂是掀起所为。” 话说从马车上跑下来的人正是在舅父的宴会上中途离席的陈博彦,快到医馆的时候,就听百姓说首辅的儿媳妇在医馆,他就觉得事情不妙,等过来一看,刚好听见林孝珏那句“你不信我也就罢了,如何还不相信陈公子呢?他饱读诗书……” 陈博彦站在人群之后感动的不行,心道小姐光明磊落,自然信我,再看那跪地丢脸的女子,真真不堪入目。 林孝瑜并不知林孝珏耍的什么花招,她此时已觉自己占了上风,今日不逼林孝珏亲口承认跟妹夫有染她又怎么会站起。 拖着林孝珏的双臂道:“我自是知道陈郎饱读诗书,不会做那无耻之事,这不都是因为姐姐不肯罢手,大家也都见了,姐姐你自己也说,你花容月貌,谁人见了不动心呢?你若放手,相公自然就会收了心思。” 想到一件事,她顿时又哀声不绝:“姐姐知道相公因为你,书也不读,都不科考了。” “啊?陈公子不是文章写得特别好吗?” “据说是才华出众的。” “怎么都不科考了?真是红颜祸水啊。” 陈博彦听着百姓的议论不自觉脸面发烧,林孝瑜更是恳求林孝珏不止:“姐姐,你放过陈郎,放过我们吧。” 林孝珏莞尔道:“妹妹你说的陈公子好不堪,公子心怀大志,怎么会因为女子就不顾枉送前途,再者说,别说我与陈公子清清白白,若我真与他相好,又怎会耽搁他的前途,定然督促他好好读书。” 陈博彦听得直点头。小姐当然会督促我读书,怎会让我荒废。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跺脚:“小姐你跟她说这些都是白费,她就是想害你呢。” 那些百姓又开始议论:“那到底为何不考了啊?到底该信谁啊?” 陵南不想听别人说他们家小姐,就要拉起她起来:“小姐,您别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越解释,这些人就以为您跟陈公子如何了。” 林孝珏挡开陵南的手,对林孝瑜语重心长道:“你还是起来吧,这样对谁都不好看。”又指着身后:“你看我身后有这许多帮手,我完全可以不听你侮辱我的话,我完全可以将你打走,可我不能这么做。” 林孝瑜心哼一声,你当然不敢,这些人在,你打我你这医馆还指不指望开了。 她刚要说话。 林孝珏磕磕巴巴打断她:“我之所以什么都不做,任你辱我,骂我,诬陷我,一来是要给林大人颜面的,而来你是陈家妇,你小可能不以婆家为重,到街上来撒泼,但我不得不体谅你,你看你是首辅的儿媳,跪在地上成什么体统,你不如带人来砸我两下,也算不辱朝臣门风。” “我……”打你岂不是我嚣张?林孝瑜解释的话还没出口。 林孝珏又道:“总之呢,我与陈公子是清白的关系,你是她的妻子,却非要扣着污名在他头上,我虽是女子,可也知道义气二字如何写,你若实在不信,咱们叫陈公子来吧,让他当面给你解释清楚。” 林孝珏心中冷笑,你是找他来让我难堪吧,就摇头道:“你……” 林孝珏已打定主意不让她说话,抬手挡住她的嘴:“你若还念及陈公子,还念及陈家,你就起来吧,咱们有话好说,我的清白什么的,我都不在意了,大家怎么想我,我也认了,但我跟陈公子好歹认识一场,你别这么糟蹋他了。” 她就这样喋喋不休,一直不让林孝瑜说话,林孝珏被她说的真有心要起了,可就感觉肩膀很沉,根本站不起来。 她抬头惊讶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这时好似就非要拉起她一样,把着她的肩膀道:“你起吧,你起吧,我认了,你给陈家留点面子吧,你是首辅的儿媳妇啊,跪着不合适。” 这不起来就好似她不顾陈家的颜面。 “我……”林孝瑜是想站起来啊,她站不起来。 人群中突然传来隐忍的、包含怒意的,但是很好听的男子声音:“她不愿意起,就一直跪在这里吧。”(未完待续。) 024 割破绝义 陈博彦从人群中挤过来,他面如皎月,鬓若刀裁,一双眼睛如两泓清澈的甘泉,身材中等,人很文雅俊秀,让人一见之下就会生出好感,要非要挑他一点毛病的话,就是有些瘦弱。 众人不知来人是谁,纷纷猜测。 林孝瑜听见声音诧异的回头看,见自己的丈夫虽还是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但眼里明显带着说不出的怒意。 她支支吾吾竟不知说什么好。 再回头看林孝珏对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猛然间知道自己上了当。 她愤愤然欲站起。 林孝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她挑挑眉,这才放手让她站起来。 林孝瑜一站起便骂林孝珏:“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还说与我陈郎毫无瓜葛。”她自知陈博彦在,不好暴漏本性,所以说话的声音很低,真有林孝珏这样离得近的能听见。 林孝珏这时哪会理她,肃然朝陈博彦躬身行礼:“陈公子,既然您来了,陈少夫人就交给您了。” 周围人爆发出我就说是他的感慨:“真的是陈公子,陈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啊。” “是陈公子就更有好戏看了。” 这姐妹二人一直相争的男主来了,又会有怎样的变故呢?众人议论着同时心里还有一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小期待。 陈博彦习惯的目光是被人崇拜,被人礼让,被人尊敬,这样审视猜测的万众瞩目他很不喜欢,但又躲不过。 他赤目红脸走到林孝珏面前,很是深施了一礼:“我来迟了,又让周小姐受到打扰,很抱歉。” 周围人一听,这两人果真早就相识,而且他们的对话很有意思,说疏远吧,感觉很熟悉,说熟悉吧,又都彬彬有礼的,你说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反正林孝瑜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这两个人是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也不敢斥责陈博彦什么,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去拉陈博彦的袖口:“博彦哥,我只是来给姐姐道喜的,她今日医馆开业。” 陈博彦侧头怒视着他,心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无情的推开她的手臂,对她身后的下人道:“送少夫人回府。” 虽有一腔怒火,但他是首辅公子,也不能当着街面教训女人。 林孝瑜从未见他这般无情过,本来这人都想休妻了,今日她这么回去,他还会再要她吗? 林孝瑜想到害怕之处,颤抖着身子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大哥……” “回去。”陈博彦眉心成川,低吼一声。 他是翩翩君子啊,可能从小打到都没说过这样重的话,所以这第一次说来,比那些经常发脾气的人骂人还要可怕。 春景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林孝瑜和嬷嬷见她如此,则更为紧张了。 林孝瑜自是想要解释又不敢,泣不成声。 好在嬷嬷还能撑起来,她强拉起春景,然后扶着林孝瑜,又叫上其他下人,大气都不敢喘的向来路走去。 围观路人也好似被这沉重的气氛感染,谁都不敢出声,悄悄给陈府的少夫人让出一条路。 陵南看着这些人鸟悄的脚步,才明白方才她们家小姐为何要劝那个林孝瑜,原来是看见陈博彦来了,小姐这坏心眼多的,也是无人能及了。 陵南偷偷一笑。 再说林孝珏,见林孝瑜远去,对陈博彦道:“让公子为难了。” 陈博彦不擅长发怒,自然骇人的表情去的也快,忙行礼道歉:“是我连累的小姐。”在旁听了一会,他也大概知道两人争执是因为什么。 他是男子,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他,但对于女子来说,私相授受可就要了命了。 于是他跟林孝珏道了歉,又忙对看热闹的众人连连作揖:“各位听我一言,我与周小姐只是好友,小姐饱读诗书,冰清玉洁,我也是读书之人,怎会做那些污浊之事,请大家不要误会,更不要以讹传讹,污蔑小姐的名声。” 众人交头接耳说话,也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凭栏处的娇娇对秦嬷嬷道:“这陈公子枉费了一张好皮囊,他当大家傻吗?他说没什么就没什么?既然没什么,又为何要处处维护那个周小姐呢?” 秦嬷嬷道:“这男人一偏心,你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难怪陈少夫人要找上门,你看他对陈少夫人横眉冷斥的,再看跟这周小姐,要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二人那样子,哪里像是没有什么?分明是奸夫****嘛。” 娇娇和其他姐妹连连点头。 林孝珏见陈博彦还替她说上话了,心中一笑,陈博彦虽读书多,但还是实践少,难道他不懂得越描越黑的道理吗? 她忙拦住陈博彦向众人的解释,道:“陈公子,您也别解释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你说没有,别人就信了。” 陈博彦看向众人:“你们真的不信我?” 众人还是小声嘀咕,人多嘴杂,根本听不清什么,陈博彦看的有些无助。 林孝珏叫住他:“陈公子,事已至此,陈少夫人都误会了,我们多言也是没有益处,反正我二人相交只是因为病情,也没什么别的感情,世人都在诋毁,那这样吧,今后我们就不要再有任何往来了。” 怎么会没有别的感情? 有的啊,陈博彦有话难言。 众人一听,这小姐的话是要绝交啊,她倒是干脆。 可这么干脆,还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是不是掩人耳目啊。 娇娇笑着撇嘴:“私下里来往,谁能知道呢?都是些假话。不然非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真不来往,也就不来往了,不必跟别人解释,我就说是假话。” 她这么一说,翠红楼的人也觉得如此。 林孝珏对陈博彦说完,听着他人细碎的耳语,心中一嗤,微笑着对众人道:“我知道怎么说大家该信的还是要信,不该信的,就不会信,以后我在这街上开医馆,咱们来日方长,我是什么人,大家自然会慢慢了解。” “这小姐旁的不知,听他说话倒是爽快。” 林孝珏听着众人对她的评语依然只是笑笑,继续道:“跟大家说这些,也不为别的,让大家给我做个见证,我与陈公子,乃至陈府,自此不在往来,我想如此,谣言也就止了。” 众人包括陈博彦都惊的不行。 如果只跟陈博彦断绝来往,那他们还有可能暗度陈仓,可她说出跟陈府都不再往来,那就有些结仇的意思了。 你不跟陈府往来,陈府自然也不会跟你往来,如果他真跟陈博彦有瓜葛,陈府的大人和夫人听了她这句话,当然不会让她进门了。 有人道:“我看小姐这样,跟陈公子是真的清白的。” 如果不清白,还放出这种狂言,那简直是自毁长城。 一个女人跟男人好,不就是指望能嫁给那个男人嘛? 都放出跟人家整个府都不来往这句话,定然是无法再嫁了。 街上百姓心中稍稍对这小姐有些正面感观了。 秦嬷嬷都娇娇对视一眼:“难道咱们瞧错了她。” 陈博彦也问林孝珏:“你是不是说错了?” 林孝珏摇头:“陈公子,到此为止吧,我们,你与我周府,我与你们陈府,咱们就如此衣。”说着摘下头上发簪,在裙角布料上咬牙一划,那红纱就跟裙子裂开了两段。 林孝珏将碎片仍在地上,拱手又向陈博彦一礼:“陈公子,不送了。” 陈博彦在刚开始听她说要不再与他来往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做的万不得已的决定,她是违心的。 但现在连他陈家都要断绝来往,再看她决然无情的小脸,就知道她是怒极了才会这样做。 因为怒极,所以无情。 陈博彦双手攥着拳头,他知道这罪魁祸首就是林孝瑜,她得逞了,她这么一闹,林孝珏当然无法再跟他往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陈博彦强忍着眼泪对林孝珏躬身行礼:“对不起。”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请求她不要生气,不要与他割袍绝义,但不行,因为那样他们又说不清了。 看,林孝瑜真的得逞了,他脸挽回的话都不能够说。 陈博彦眉心一狠,再次行礼,然后提着袖子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不说点别的?”众人看着那消瘦的背影心中十分失望。 林孝珏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林孝瑜走了,陈博彦来了也走了,但看热闹的人在回味余温,或者在期待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会发生,所以没有散,他们还围在林孝珏的医馆门口。 林孝珏道:“今日我周氏一馆开馆日,我还是那句话,义诊施药,分文不取。” 她就这么轻松揭过去了,众人又开始议论医馆的事。 林孝珏见还是没人来,甚至方才她点过名的那个妇人都没有上前,她笑道:“其实无论我与陈公子、陈府如何,我是大夫,大家有病的可以找我看病,就像大家饿了要吃米饭,要吃馒头,要喝粥,难道还要去想种出粮食的人是个什么人吗?” 陵南蹙蹙眉,回头看看王再生,她怎么感觉小姐说的对,但还有些怪异之处呢? 王再生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蹙眉沉思,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未完待续。) 025 又有捣乱的 林孝珏的话是能打动人的,她就是个大夫,跟陈公子的暧昧有与没有,都与大家没有太大关系。 大夫,只要医术好就行了。 人们想得通,所以除非个别嫉恶如仇的,还是有许多人留下来观望。 林孝珏先把那肝气不舒的女子请到堂中,开了药,给她包好药材,再叮嘱煎汤方法和用量,一一讲解,力求细致。 然后就让她出去了。 众人见那女人从医馆里走出来,果真手里拎着药包,就问她:“真的没要钱吗?” 那妇人点头:“没要钱呢,小姐讲病情病因很细致,我感觉我这病被她说完都好了大半了。”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有人不信,怂恿她打开药包:“别给你些劣质药,回去吃了对身体不好。” 那妇人没什么主见,听人说,就把药材包打开,有家中颇富贵者,认得几味药,被众人选出辨别药包,看那里面的药材真伪劣优。 那人仔细辨别,最后感叹诧异:“这药材都是上好的,一点也没掺假。” 妇人就是大家熟悉的街坊,知道她不会是被人买通。 因她做例子,众人渐渐相信医馆是真的免费发药,而且还不吝啬呢,没有拿破乱东西赚噱头,于是相约去领药。 人就是这样,没人关注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有人带头,就深以为自己领不到是吃了大亏,所以争先恐后往前挤。 好在医馆早有准备,门口的两排小厮出来组织人群,让大家不要撞踩,排成一条直线,有秩序领药。 一有秩序就说明要等待,有身体健康又不贪小便宜的就不愿忍受冰冷先行走了,当然大部分是留了下来,队伍排的两仗多长。 施药义诊都跟翠红楼没什么关系,二楼的姑娘说了声没意思,甩着帕子也散了。 外面稳定下来,王再生到内堂找其兄长,二人去把宾客请出来,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管事,是来送礼,并不想着久留,把人拘在后堂不好。 但前面有私事,又不好让他们知道,只能等人走了再放出来。 这些客人到了前厅一看小姐正在忙碌,谁也没问方才的事,而且出于礼貌,他们是应该先行离去的,奈何鞭炮没点,牌匾没掀。 他们哪知道牌匾上的红布已经被林孝珏拉开了。 王再生看出众人的心思,跟林孝珏商量一下,鞭炮还是要点的,于是看病的事中途被打断,又去外面点炮仗,点了两卷响亮的炮仗,这医馆就算正是开业了。 客人们说着恭喜的话,然后再跟主人寒暄几句,就识趣的离开了。 只剩下杨云飞兄弟三人,他三人闲来无事,就要留下来看林孝珏给病人诊病。 林孝珏自然是不在意这些,把三人用请回堂中,然后坐在诊位上做好,继续让下人组织百姓看病。 就这样吧,也说不上热闹,可说不热闹也不行,总而言之吧,这周氏医馆就是在这样一种说是闹剧就是闹剧,说是戏剧就是戏剧的情况下开业了。 医馆街头的拐角处,一面高墙之侧,大金牙带着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等着时机。 见医馆里离去很多打扮周正的管事,大金牙身后一个刀疤脸的人道:“掌柜的,这人家好像来头不小,咱们是不是先打听一下再说。” 大金牙看着井然有序的百姓队伍,咬着牙道:“怕他什么?”又道:“真是败家啊,这些药材都不要钱就发给这些穷鬼,她若不要不如给老子,老子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刀疤脸的人到:“那掌柜您的意思?” 大金牙眼睛一眯道:“有权有势的人家怎么会是大夫,大夫哪有有权有势的,除非在太医院当差,可太医院都是姐夫家开的,你何时听过有女大夫?显然着这人家没什么可怕的,有可能只是攀附了陈家,不足为惧,而且你没看见吗?首辅陈家都跟她家断了关系,得罪了陈大人,她能有什么好下场?老子就更不用怕她了。” 刀疤脸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小的明白了,方才那些送礼的管事,可能都是看陈家的面子给这人家送礼的,哎?”他顿了一下:“那这小姐跟陈公子就一定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啊。” 大金牙道:“什么关系那都是从前了,现在两家断了,得罪了陈家,老子还怕她?”一挥手:“咱们过去,老子让她跟我报到她置之不理,这回得让她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林孝珏在义诊,她写好的药方交给周四,周四交给陵南,陵南和王再生就在柜台后包药。 陵南找药斗,王再生取药,二人合作起来动作麻利。 可陵南感觉王再生自打陈博彦走过就有些闷闷不乐。 她低声问道:“王二哥,您怎么了?” 王再生看了一眼不远处认真给病人把脉的小姐,她侧脸笼罩在日头的光晕里,触目生辉。 王再生收回目光摇摇头:“我一会去问小姐,先不与你说。” 陵南嘟嘟嘴,心道:“不说就不说。” 她刚好看到递过来的方子上有薄荷这味药,小姐说过,药材放置原则就是常用饮片在中上层; 质地较轻,用量较少的放在最上层; 质重易污染的放在下层; 质地轻泡且用量大的放在最下层。 薄荷,应该属于第四类,她垂下目光去找药斗,刚扫到薄荷的标签,就听外面有人尖叫。 接着就是男子粗鲁霸道的骂声:“都给老子滚一边去,这个医馆卖假药,老子要封了她的医馆。” 谁人如此嚣张?陵南想到一种可能,赶紧去看他们家小姐。 王再生也从柜台后走出来:“小姐……” 林孝珏见已经排到堂里的病人带着惊怕躲闪的目光看着她。 她笑着站起:“无妨的,地痞流氓,一会就会有人来把他们赶走。”然后回头去吩咐陵南:“可以把冯建章大人请出来了,记住时机。” 又对王再生道:“随我出去看看。” 王再生得了吩咐自然紧随她家小姐身后。 周四没有事做,站在桌子前看看小姐再看看陵南。 陵南见还剩下一个她,笑道:“你且看好屋子,我去请冯大人出来,记住时机。” 周四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牙,她已经从陵南姐的笑容中看到了外面捣乱人的结局,就是那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的结局。(未完待续。) 026 要封馆抓人 听见捣乱的声音,林孝珏率先出了门,来不及说话却想帮忙的侯昌明等三兄弟也跟她出了去,包括王再生。 等他们到了外面一看,来人是一伙商人家打手模样的大汉,总共加一起也不超过十个,以一个说话会露出一颗大金牙的男人为首。 他们拿着粗实的棒子,赶着排队领药的人:“都滚开,滚开,这是黑店,排什么队,不要命了?”人们抱着头散走。 王一生和维持秩序的小厮正在与他们对峙。 林孝珏走下台阶怒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怎来我医馆门前捣乱。” 杨云飞三兄弟分别站到她身后:“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大金牙等方才已在暗处观罢多时,知道这冰雪一样表情的小姐才就是这里的当家。 大金牙一挥手让手下停手,然后仰头看着傲然的女子道:“收到举报,你们这医馆贩卖假药,现在我要封了你们这医馆,管家之人跟我走一趟。” 不仅要封馆,还要抓人。 林孝珏上下打量一番大金牙,她本来脸就冷,眉毛带着英气,平时看人都让人觉得紧张,这一打量,大金牙就觉得如锋芒在背。 他道:“看什么看?你们谁出列,跟我走一趟。” 林孝珏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何人,我凭什么跟你走。” 大金牙哼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的大夫。”说着亮出一个玉牌,得意笑道:“看见没,这是什么?” 杨云飞侯昌明等人没见过这样的牌子,但衙门中人的腰牌,以玉最为珍贵。 林孝珏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牌子,待要看仔细,大金牙已经把玉牌收了起来,道:“我们是合剂局当差的,你们这里贩卖假药,相关人等快快束手就擒,跟我走一趟。” 与此同时,翠红楼里不知道是哪个没睡的姑娘喊道:“大家快出来看啊,对面又出事了,这次是卖假药。” “对面的小姐天天可真热闹,什么人都能找上门。” 女子们再次打开门,这次不用谁带头,都纷纷往临街的凭栏处去抢地方。 当然,楼下的人正在互不相让,是不会注意翠红楼里的动静的。 林孝珏的人不肯放大金牙的人靠近医馆。 大金牙就下令这些人去动手。 眼看两伙人一言不合要打起来,没等周家人上,侯昌明先道:“这位兄台,您来找麻烦之前是不是要事先打听一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卖假药?”危难之间先伸手,他的意思,就是把林孝珏的事,揽到他头上了。 其他两个兄弟不甘示弱,都上前一步。 大金牙看着三个贵公子,不知具体是何来历,眸子微沉。 他身后的刀疤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楼上有青楼女子嬉笑嘀咕:“那不是那哥仨吗?是候公子。” “哎呀,韩公子瘦了好多,英俊了不少。” “韩公子,侯公子……世子爷怎么没来?” 楼上的女子摇着帕子开始招呼贵客:“你们好久没来玩了。” 韩候二人:“……”这是什么状况。 本来大家剑拔弩张的,因为翠红楼的姑娘热情呼喊,大家都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面。 “这些女子大白天就出来揽客了?”大金牙回过头来对对面的公子道;“三位公子看来是常客啊。” 杨云飞道:“我不是,你看她们都没有叫我。” 韩候二人:“……”心中腹诽,可能是因为你不受欢迎。 韩东宝一挥手怒视楼上的女子:“住口。”然后对大金牙道:“小爷是礼部尚书韩刚之子,你们都瞎了狗眼,敢到小爷恩人家中捣乱。” 可楼上女子哪会住口,就对大金牙道:“金爷,这三位都是权贵之子呢,您今个是惹到他们的朋友了。” 感情大金牙她们也熟悉。 大金牙回头朝这些人一瞪眼:“别吵,爷办正事呢。” 那些女人果真都不吵了。 韩刚的儿子韩东宝在市井还是蛮有名气的,再加上贤王世子,杨云飞,侯昌明等人,平时也没少干荒唐事,只是近半年来少了而已。 大金牙听过韩东宝的大名,他回过头来一看韩东宝左右,应该就是那几个 兄弟了。 大金牙道:“好久不听韩公子名讳,以为公子离开京城了呢。” 楼上女子跟着发问:“对啊,公子们这半年怎不来了?” 韩东宝三人看看一脸镇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周家人一眼,脸上都是一红,他们近半年来也不知道忙了啥,好久没胡作非为了,或许是因为韩东宝大病之后有大悟,或者是因为贤王世子变了性格,总之别人不提他们还没发觉,这一题,他们进半年都还乖巧啊。 杨云飞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听过小爷名讳,还敢找小姐麻烦?周小姐是我们的挚交好友,你们还不认错道歉。” 侯昌明也道:“今日跟小姐过不去,可就是跟我们哥三过不去,你想与我们仨家为敌吗?” 刀疤脸在大金牙身后低声道:“掌柜的,咱们怎么办?” 大金牙呵呵一笑,对侯昌明等人嗤了一声:“我就不信,各位家中三位大人会帮着三位公子讨好一个医女,三位家中颇有盛名,可我合剂局是在办案,三位公子要依仗家事,阻挡我办案子吗?” 想当然的,他把林孝珏当成了交际女子,这三位公子只是为了在女子面前耍威风,所以才会出头。 侯杨韩三人并没有听出大金牙话中对林孝珏的轻视,他们心中都同时想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是官府的人办案,他们的老子是管不到合剂局的,只能调和,所以三人听了都是一愣,好像不好管。 林孝珏见对方连着三人的家事都不怕,就知道和大金牙平时多嚣张了。 她请三位公子暂避,道:“多谢三位公子仗义出手,这位暴发户既然要公事公办,三位公子暂且退道一边,我要与他理论。”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无尽的担忧之色,侯昌明道:“我们身为男子,更是小姐的朋友,怎会看小姐被恶吏欺负?”(未完待续。) 026 夺门破馆 林孝珏道:“他不是吏,三位公子且到一边。”然后也不管三人还要继续啰嗦,她直接问那大金牙:“你可知,就算你是合剂局的人,想要抓我,也得掌管刑狱的衙门来带我走,你有什么权利?当我不懂律法吗?” 杨云飞三人不太懂,听林孝珏自己好像更有理,就都不再言语了。 大金牙暗暗打量这个临危不惧的女子,再看她身后按兵不动的小厮,就知道她不是善茬。 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还能结识这么多公子大人,显然是有些手段的,懂得律法也就不足为奇。 可他是谁?他是冯建章的小舅子啊,这京城哪家医馆不得给他五分颜面? 他道:“你贩卖假药,还敢强词夺理。” 林孝珏道:“你当我不认得你,你不过是合剂局官员的一个家属,一介商户,你敢冒充公职人员,还说我的药是假的,我今天还要拿下你去见官呢,我要找大理寺卿对峙,看我哪个药材是假的。” 那刀疤脸大汉心道,这女子不仅不息事宁人,还火上浇油,深怕不怕事情闹大的样子,他对大金牙道:“掌柜的,咱们要怎么做?” 大金牙振臂一呼:“敢跟我叫板?任她什么周小姐王小姐,别啰嗦,大理寺管不到合剂局,给我把她的店封了。” 刀疤脸听令之下立即给身后的人打手势,六七个人一拥而上。 翠红楼二楼顿时发出阵阵尖叫:“打架啊,打起来了。” 林孝珏抬头看了一眼:“……”又打不到她们那边去。 两边人真的打了起来,侯杨韩三人本能的护着林孝珏把她拉到一边。 王再生两兄弟起初还觉得这大金牙很有意思,查他们家医馆就带这么两个人来,交手过后才知道几人个个蛮力非凡,不像是普通家丁。 林孝珏也看出来了,刚好顺水推舟,她给哥俩眼色,俩人收到后不再恋战,装作不敌的样子往后倾倒,并发出惨叫:“大家快跑,这些人很厉害。” 小厮们一见他二人都倒下了,也不敢力敌,身形躲闪,四处溃散。 那些大汉哪里知道这是引君入瓮的计策,夺了医馆的门,不由分说就闯进内堂,内堂还有几个看病的百姓呢,林孝珏在屋外听见屋里发出阵阵尖叫声。 侯杨韩三兄弟三人那些大汉是不敢动的,他三人却早就想要动手,听着厅里的叫声,又看不清楚状况,三人就要往里冲。 可人一动,就把被林孝珏拉住了衣衫。 现在看医馆一定是一片狼藉,不用说屋里,外面窗口都被贴上道道封条。 侯昌明不解,防备看了一眼大金牙,那人正得意的看着医馆,没注意他们这边,他小声道:“小姐,堂里还有百姓。” 不光有百姓,还有她的丫鬟呢。 她低声道:“你们现在进去,也来不仅了,想他们是为了钱财,不会伤人。”而且她相信她的丫鬟那么聪慧,听到风声一定早就躲起来了。 侯昌明又悄悄问林孝珏:“可就这样任由他把医馆封了。” 林孝珏点头。 三人听到答案先是一愣,侯昌明第一个想到了不对之处,他们还护着她,分明她功夫更好嘛,那她不动声色,就是有预谋了。 林孝珏果真又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就见她走近大金牙两步,道:“你如此做看可别后悔。” 大金牙知道林孝珏方才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跟那三个公子一起,一起看向医馆里的动静。 她是医馆的管事,本应该把她先擒住,但他心想,她是女人,又有三个公子在身后,而且要抓个女人易如反掌,所以就没有让手下人动手。 但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此镇定,有些意外,他侧过身正是着她,道:“其实小姐只要配合我金某人,我金某人也不是不通世故对不对。”他食指向下在空中画了个小圈子:“小姐你想在这地方开医馆,早晚不都得过我这关?” 侯昌明看出一些门道,走到林孝珏身后问大金牙:“你到底要干什么?”其他两人也跟了上来。 大金牙嘿嘿笑:“只要小姐以后药材都从我那里进货,我就不封小姐的医馆。” 林孝珏道:“我只要地道药材,不要劣货。” 大金牙道:“好说,就是价格贵一些,牛膝这个数。” 林孝珏跟大金牙在袖下讲着价格,大金牙的意思,牛膝一斤分明就是二十两银子。 林孝珏撤回手摇摇头:“我的四大怀药,没一个超过五两,你这比我的三倍还要多,你给我这个价格,让我卖多少?” 大金牙道:“小姐怎如此不知变通?听闻小姐医术高明,您开的方子,那还不是写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您也是卖给别人,您赚着差价,咱们两边都不亏。” “可最亏的就是生病的病人。”林孝珏眉心轻拢,提唇冷笑:“难怪会有人有病不舍得钱看,都是你们这帮孙子在这里抬高药价,你们不出钱不出力,我凭什么让你们赚这笔钱?” 三兄弟也听得明白,同时呸向大金牙:“真是孙子,病人的钱也赚,不怕得报应。” 大金牙身子一震,回过神来脸色一沉,怒道:“小姐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不从我这里进货,你这医馆就别想开下去。” 三兄弟立即讥讽:“你还敢只手遮天了?” 大金牙笑道:“大爷不才,还真有这个本事。”又道:“三位公子也不必恼怒,不信三位回到家中,看尚书大人管不管得到合剂局去。”再次指着那窗口的封条:“这些白条看着就是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可谁敢给我撕下来?” 三人都懂得不越权的道理,合剂局隶属太医院,太医院老院丞跟三人家中也没仇恨,真事还真不好管。 林孝珏抬手让三位稍稍后退,自己反而逼近大金牙。 大金牙没想到这个小女子敢逼视他,措不及防,本能的红着脸后退:“你要干什么?” 林孝珏恩狠狠的道:“一会有的你哭的。(未完待续。) 027 冯大人心里苦啊 大金牙心道,这些小妞就知道嘴硬,可直到林孝珏主动后退一步,他的压迫感才退去,他掸掸衣服以来掩饰心中方才莫名的不安,一抬头,刚好刀疤脸领这几个大汉出来,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 林孝珏知道这是她装药材的袋子,因为小厮都被打跑了,他们这些人在医馆可谓畅行无阻,拿他的东西也没人管。 刀疤脸将那些袋子丢到地上,然后对大金牙道:“掌柜的,这些都是假药,里面还有很多没拆开的,药斗里的,都在这了。” 刀疤脸看林孝珏没有什么举动的样子,背着手走上去辨认一下,然后回头对翠红楼的人道:“看见了吗,这些都是假药,你们可给老子作证。”没等翠红楼的人回答,就让人将药材全都倒在不远处的粪堆上:“既是假药,就要销毁。” 刀疤脸带着人毁药,一袋又一袋,这些林孝珏都没有阻止,别人看不下去要出头,也都让林孝珏暗暗用眼神禁止住了。 直到刀疤脸对大金牙道:“掌柜的,里面的药材都毁了。”说着拿出两个见长的盒子交给大金牙:“这两个是真的。” 大金牙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七寸长的人参,点点头:“真的也要没收,其他都是假的,这人参说不定是贼赃。” 三位公子有些隐忍不住了,对林孝珏急道:“他这分明是贪赃枉法。” 林孝珏摆摆手,然后对大金牙道:“你确定你要贪下我的人参?你要知道这是关东参,不是西北参,我费了很大的力才弄到的,一根都要五百两银子。” 听见的人都有些震惊:“真么贵。” 这时候大家跟关外人打交道的不多,都用西北参,林孝珏却知道人参还是东北的好,而且周二本就是关外人,他在东北跑马帮,反而更熟悉地形,特地给林孝珏弄的两颗好参。 大金牙听得都吐口水了,药材他不喜欢,他多得是,但是名贵的药材不多啊,听林孝珏这么一说,更得没收了:“你一个医馆的大夫,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参,一定是贼赃。” 医馆的大夫怎么就不能有钱了? 杨云飞刚要说什么。 林孝珏高声叫道:“王大哥,去让他们出来吧。” 让谁? 还谁在里面? 刀疤脸悄悄对大金牙道:“里面有几个看病的百姓,还一个小孩,我们进去他们就藏到后院去了,我没有追他们。” 大金牙点头,他们就是来封馆的,目的不在伤人。 但他不解,叫那些废物出来有什么用? 管他什么事,反正他的事办完了,他对林孝珏道:“三日之内,我给小姐三日的考虑时间,如果成,您到我的药铺找我,不成,下次可就不是封馆销药这么简单,您就等着坐牢吧。”他说完,带着刀疤脸转身要走。 “你回来,把我们小姐的参放下。” 这时王再生不知从哪出来,突然就扑过来。 大金牙回头看,知道是医馆的小厮,神情一紧张:“快保护我。” 刀疤脸听见声音在背后,回头就是一脚。 王再生立即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止。 刀疤脸一愣,心道我好像没碰到他啊,正要跟他们家掌柜解释。 候杨韩三兄弟也正在想林孝珏的手下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 就这时候,有人对小厮受伤迷惑不解,也有像大金牙那种,手下制服了要偷袭他的人,他惊魂甫定的时候,:“都住手。”医馆门口挂着的厚厚的帘子被人掀开了,去叫人的男子先让出一个一派贵气的中年男子,然后是两个女子,一大一小。 那两个女孩大金牙没什么兴趣,看见说住手的中年男子却一脸惊喜。 他忙跑过去要扶那中年男子下台阶:“姐夫,你也在这呢?事我都办好了,不用您亲自来。” 冯建章心里骂了句蠢材,上去就给他一巴掌:“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大金牙不知自己为何会被打,捂着脸支支吾吾:“姐,姐夫……” 刀疤脸等制度这是冯大人啊,是他们的大靠山,赶紧过来扶住大金牙,讨好道:“冯大人。” 楼上翠红楼的姑娘个个捂着樱桃小口:“金老板被打了,谁敢打金老板啊?” 候杨韩三兄弟也很诧异,看着林孝珏小声问:“这人是何人,怎在医馆里出来,我们怎没看见他。” 林孝珏心道,因为我把他单独请到小房间里了。 她对三位介绍:“这我是合剂局的管事大人,冯大人,六皇子的表舅呦……” 她这么一说,三人想起来了,林孝珏搬家那一天,这人在门口出现过,他儿子把周府的石狮子给扣了屎,后来那石狮子被他命人搬回去了。 侯昌明一想就知道这人是有什么把柄在林孝珏手中了,不然他当初不会搬走石狮子,现在他出现在这,还是合剂局的管事大人,他就明白林孝珏方才不抵抗的举措是为了什么了。 再看还在地上趴着的王再生,也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堪一击了。 跟他们当初劫林孝珏性质差不多,碰瓷呢。 他笑道:“原来是冯大人,您家石狮子还好吗?” 冯建章听了:“……” 林孝珏不肯让他们家做新的石狮子,那个扣了屎的洗干净了摆在门口呢。 冯建章立马对对面的行礼:“周小姐,三位公子好。”管他什么身份,只要是周小姐的朋友,他都得笑脸相迎。 大金牙走到冯建章身侧道:“姐夫,您怎么跟她低三下四的?” 冯建章回头又举起手,看大金牙一边脸已肿的老高,不忍心又放下手,道:“你可惹了祸了,站到一边去。” 如果此时他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太不聪明了。 一大早他出门就被对面周府的下人给接到这,到了地方又给他关到小房间里,本以为这小姐心情不好又要对他严刑拷问,还反省自己犯了什么错了,可这次没有绑着他,也没有猛给屋子烧柴火,直到周府的下人把他请出来,他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再次对林孝珏拱手:“周小姐,我这妻弟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小姐,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大金牙捂着脸发怒:“姐夫,她就是一个小小医女,跟那些贵人有点来往,可你怕她做什么?难道那些贵人真的会为了她个医女跟您作对?” 冯建章这次不得不再教训他,又打了他另外脸一巴掌,还用得着背的贵人出手吗? 他自己亲自画了押的证据,那一张纸就能要了他的命了。 可大金牙不知他姐夫的苦衷,连着挨了两巴掌,一想到他姐夫平时的为人,是不是也做了这女子幕下之宾,所以处处维护这女子。 在他心中林孝珏这样的医女就是风尘女子。 所以他当即坐在地上不起来:“姓冯的你敢打我,你还当我姐是你的夫人吗?你在外面养外室,我可都没跟我姐说,这下你等着,我不帮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瞒着。” 嚯,养外室啊,楼上楼下凡是在场的人同时发出一阵抽气声。 冯建章又羞又恼,可他知道现在有更要命的事等着他呢,踢了小舅子一脚:“你先别撒泼,我这是正事。” 大金牙不依不饶:“讨好这医女是正事?你连铺子的根本都忘了,她自己私自进货,如果个个医馆药馆都是她这样的,咱们还吃什么喝什么。” 冯建章:“……”真是恨铁不成钢。 林孝珏这时啧啧两声。 冯建章立即给她作揖:“小姐,周小姐,真是对不住,我这妻弟不知是小姐您的医馆,他乱来,哪里得罪了小姐,小姐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林孝珏笑道:“他乱来,还不是仗着大人您的靠山吗,我怪他做什么?” 那就是怪他了。 冯建章看大金牙还要对他说什么,先是一脚止他,连连对林孝珏鞠躬作揖:“小姐,可不能这么算啊,可不能。” 林孝珏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其他周家这边人发出冷冷的轻哼声。 大金牙又被踢了一脚,又要骂他姐夫,这时刀疤蹲下来道:“掌柜的,我看大人不对劲,您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金牙揉着屁股蹙蹙眉,仰头问他姐夫:“你为何怕这位小姐?”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也竖耳细听,对啊,为何合剂局的大人会怕一个医女呢? 冯建章岂能当着人面说这种事,他瞪了大金牙一眼,然后抬手礼让着林孝珏:“小姐,这件事咱们内堂说去吧。” 言外之意就是外面人多。 林孝珏摇摇头:“去不了的,我的医馆被封了。” 冯建章:“……” 他刚要说什么。 陵南从他身后站到她们家小姐身后,道:“冯大人,我们家小姐的医馆是被您的人封的。” 冯建章:“……”他知道了。 冯建章心中又气又恼,对两边都是,小舅子是张扬跋扈,那周小姐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哪个都是他的克星。 心里苦啊。(未完待续。) 028 原来她是要这个 可他冯建章如此大官,还是不得不得舔着一副笑脸讨好那周小姐。 他道:“这件事是妻弟的不对,这封条不作数。” 说着命令刀疤脸:“还不给我撕了。”跟自己人说话就是咬着牙,极为隐忍。 刀疤脸看看大金牙。 冯建章怒道:“你看他他能做主吗?” 大金牙道:“你总得给我理由?我才是你小舅子,你知道这是……”他双手相砸,那意思是这是钱啊。 冯建章用别人听不见的语气对他道:“你再捣乱,这女子就会致我与死地,别说……”他也砸着手,然后手一抹脖子,就是命都没有了。 大金牙目瞪口呆,这么严重,然后看向林孝珏,就这个牙还没长齐的医女?那么厉害? 林孝珏看二人眉来眼去的,好气又好笑:“你们商量完了没有?” “完了,完了。”冯建章忙吧大金牙捞起来,然后抬手礼让林孝珏:“小姐,有事咱们屋里去吧。” 林孝珏看着刀疤脸等人已经把封条撕下了,她还是摇头:“不去。” 冯建章急道:“不敢封小姐的医馆,不封,小姐您随便进。” 林孝珏叹息道:“不进,进了伤心,啥都没了。” 大金牙哎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然后看向粪堆。 冯建章是在屋里走出来的,知道厅堂里的惨状:“……” 他点了一下鼻子,道:“小姐,您放心,那些不是假药,是他们搞错了,破坏多少的,我都赔给您。” 官府的人会赔百姓的东西。 有人听得稀奇,当然就会有人听着不瞒,大金牙拍拍屁股站起道:“姐夫,你疯了吗?” 我看你才疯了,冯建章对他要忍无可忍了,吼道:“你先闭嘴,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大金牙不服,被刀疤脸拉到后面去。 冯建章得了空又来讨好林孝珏:“小姐,您是不是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林孝珏指着地上的人参盒子:“可是我还是会伤心,掉了。” 原来刚才冯建章打大金牙巴掌的时候,人参就被大金牙丢在地上了。 冯建章赶紧把人参亲自捡起来,拍着上面的灰尘,可人参还是断了胳膊腿,他心疼道:“我都赔,我都赔。” 大金牙在他身后喊道:“你知道多少钱吗?” 林孝珏伸出两个手指:“两千两。” 冯建章心真的疼啊,其他人则是愣了。 大金牙反应过来喊道:“你方才不是说五百两一根吗?” 林孝珏点头:“对啊,可那是方才,你不是告诉我,要赚差价吗?现在两根就是两千两。” 众人:“……”这叫坐起起价。 冯建章咬着牙道:“行吧,我都陪给您。”不然您也不会把手,然后他抬手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这在大街上,特别不好看。” 林孝珏摇头道:“可他已经说我医馆卖假药,现在名声都传出去了,我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药材毁了能用钱买,我这名声毁了,你多少钱能给我补救回来?” 是啊,方才大金牙来的气势汹汹,赶走了很多百姓,那些百姓肯定有人会认为医馆就是卖假药的,再加上是不要钱施药,不是更验证了是假药吗? 陵南道:“你怎么赔?” 其他周家这边的人也跟着喊:“名声坏了,以后怎么做生意,你怎么赔?” 冯建章瞪一眼还在懵懂中的大金牙,不得不抬头对那些烟花女子拱手作揖:“各位小姐。” 二楼莺莺燕燕顿时娇笑连连:“快看,快看,有大人跟我们行礼呢。” “这周小姐可真给咱们争面子。” 陵南听有的话挺别扭的。 冯建章被青楼女子取笑,忍着怒意再次行礼:“各位小姐都看了,今日真的是个误会,我跟大家保证,周氏医馆绝对没有假药,周小姐医术高明,曾治好过郡主恶疾,首辅之子疟疾,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大儒许先生的起死回生,也是因为周小姐妙手回春。” 大儒许先生这些烟花女子也多有耳闻,有人声音带着惊讶:“原来救活许先生的是周小姐。” “那医术岂不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然如何起死回生?” 韩东宝抬起头道:“我的病也是周小姐治好的。” 楼上女子见他说话,忙摇着帕子:“韩公子,韩公子……” 其他人:“……” 韩东宝看了林孝珏和两个丫鬟一眼,惭愧的退后一步,等他回到那哥俩身边,二人免不了要小声取笑他,他用拳头打在二人的手肘上,三人私下里坐着感情交流。 这些不提了。 冯国璋跟女支/女陈完情,侧身对林孝珏道:“小姐,我能做的只有如此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是知道我的,我绝对不会派人来跟您捣乱,都是这些人有眼无珠。” 连青楼女子都要以礼相待了,他不会故意找茬这个林孝珏知道,但林孝珏更知道,对付这些人,当你又权利不行事的时候,过后他们翻身,你就必死无疑。 林孝珏道:“您能做的,还很多。”她拉过冯建章的袖子,与他并立而站,道“来来来,冯大人,我觉得您这个芳草堂的药材很有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冯建章就低声道:“小姐您放心,您的医馆,您想在哪买药材,您就在哪买药材,我绝不敢干涉小姐。” 就是他医馆的药材,不强卖给林孝珏了。 林孝珏摇头道:“不仅如此,光进药算什么啊,我还要做这药材生意。” 原来她今日请君入瓮,要的是这个。 一大早就被林孝珏请来,冯建章不信对于他小舅子今天要做什么,这周小姐不知道。 她明明就是设计好了的,等着那他小辫子呢。 冯建章惊骇的看着林孝珏,这药材生意就是他冯家的生财之道,别人也要做,那不是在他的碗里抢饭吃。 林孝珏道:“大人也不必惊慌,我知道您也要赚钱,这样,今后城中到前门那边,大部分的地方,还是您的地盘,但周边其他地方,那些医馆要进药材,您的药馆就不许插手,您要准许走商在那些地方贩卖药材,供其他医馆药馆用药。” 林孝珏划分的地区不大,但都是穷人居住的地方,医馆药馆加起来也不到十家,冯建章一算,还没有抢了他很多生意。 但还是抢了一些啊。 林孝珏也知道不能把这老贪官一下子逼急了,她不是官员,更不是大官,不能支手遮天,所以这些反贪的事,她只能出这点小力了,不然冯建章一定会狗急跳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些是她能做的,仅仅能做的而已。 最后冯建章沉吟一下道:“那我得跟我这妻弟商量一下,小姐咱们有话里面说,在街上不好看,我还要去衙门的,小姐您看今日这事……” 他是怕碰到御史或者锦衣卫东厂的探子。 林孝珏知道药材的事可以谈就好。 现在让御史或者锦衣卫抓大冯建章,那些人会不会参奏冯建章还是一回事,只说让冯建章下台也没用,只要制度不除,换谁掌管合剂局都一样,而冯建章起码她可以拿捏,别人来,她就不一定能叫条件了。 于是她也退一步:“那咱们里面谈。” 二人小声说着被人听不见的话,最后谈成了什么条件别人也不知道,反正说着说着,冯建章那边和周家那边主要的人,就都进了医馆里面,街上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了。 对面鱼玄机从门口往房里走,到了楼梯口正好遇到一脸苍白的依依,她问道:“你认得那周小姐?” 依依目光有些呆滞,没有说话。 鱼玄机话里听不出什么含义:“她很有本事。”然后又看依依一眼,与她擦身而过。 “是啊,她非常有本事的,可惜我从前不懂得。”楼梯口留下一声轻轻的喃喃。(未完待续。) 029 照哥也不小了 林孝珏和冯建章在后堂谈妥药材销售的相关事宜,也划好了冯建章不得插手的区域,然后便握手言和了。 之后冯建章站起来笑道:“今日之事对不住小姐了,赔偿的银子我现在没有,用不用写个字据?”意欲离去了。 林孝珏心想这冯建章别的坏处不提,特别识时务。 她随即也站起来,道:“冯大人这么痛快,而且也不是您主使的,以大人的人品,这点钱我怎么会信不过大人呢?等您有了,给我送来便好。” 冯建章道:“一定一定。” 二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林孝珏送冯建章道前厅,前厅里两边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正怒目交接着呢,冯建章呵斥自己人一声:“跟我走。”然后带着愤愤不平的小舅子走了。 且不管冯建章要如何跟小舅子解释。 因为大金牙的捣乱,医馆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病人了,都吓跑了,而且医馆也被翻的乱七八糟,今日是无法在接诊了。 侯杨韩三人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林孝珏接下来要收拾医馆的烂摊子,对三人也不强留,说了感谢的话,然后就亲自送三人出门。 “今日招待不周,请三位公子多多包涵,也多谢三位公子的相护之恩。”下了门口台阶,她又是对前面的三兄弟一礼。 侯昌明道:“咱们兄弟,就不用说见外的话了,小姐还救了东宝的命呢。”其他二人点头。 林孝珏心中惭愧,当时她可真没想救韩东宝,还讹了贤王世子把钱两银子呢,这哪是恩德? 于是不好意思笑笑:“总之是我相欠诸位公子的。” 侯昌明先是摆摆手,好似想起了什么,道:“照哥托我带句话给小姐,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东宝不干了:“照哥为啥要背着我们?” 侯昌明道:“自然是跟我更亲近。” 杨韩二人不满,拉着侯昌明让他交代清楚。 林孝珏笑着制止三人:“二位公子别闹了,想照世子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也没必要一一通知,二位先多呆一下,我与候公子去去就来。” 两个人这才罢手放了侯昌明。 侯昌明嘻嘻一笑,然后跟林孝珏来带医馆东墙角无人的地方。 林孝珏先问的:“公子有何事要吩咐我?” 侯昌明忙摆手:“说吩咐不敢当。”林孝珏就笑了,侯昌明跟着也轻松下来,他道:“照哥今日来不了了,他被太妃招入宫里,还有王爷和王妃。” 林孝珏点点头:“那是要紧事,我这个没什么。” 侯昌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这个是照哥让我交给小姐的,是国手冯老字,算是给小姐医馆开业的贺礼。” 店铺开张能送的礼物也就是写字画匾额。 林孝珏听礼物没什么的特殊的,笑着接过锦盒并微微颔首:“多谢照世子,候公子也请代我转达谢意。” 侯昌明道:“那是应该的。”蹙蹙眉又道:“还有郡主,照哥让我跟小姐说,郡主不是不来给小姐道贺,是她从十五到现在还没出过门,整日在院子里杀猪,满院子都是猪嚎,她可能……” 林孝珏见侯昌明说到福宛的时候欲言又止,她点点头:“我懂得,我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人都不想说,就想做点什么事,让自己像行尸走肉,或者让自己很忙,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福宛也不是在杀猪,她在学接骨。” 侯昌明抓抓后脑勺:“反正就那样吧,我没有这样的时候,你们的习惯还真奇怪呢,我不懂,不过您明白就行。” 林孝珏笑了笑,是啊,不然一直要沉浸在痛苦之中,人就颓废了,她明白的。 她道:“我改日再去看郡主。” 侯昌明道:“等她好了,会来找你的,别的我不敢说,跟福宛我也算自小的交情,她跟别的女孩没有跟小姐你的关系好,现在她这样不理人,只是暂时,她也不是不理小姐,她谁都不理呢。” 林孝珏不住的点头:“我懂得,我懂得。” 侯昌明知道林孝珏是那种说懂得就是真的理解你的人,他也就不再替福宛解释了。 最后神秘道:“还要跟小姐说一件事。”林孝珏侧耳细听,他道:“是这样的,照哥被太妃招进宫,是因为太妃心急照哥的婚事,您也知道,他也是老大不小了。” 林孝珏点头:“应该也有十七八了吧?” “何止?”侯昌明愁道:“十九啦,比我们都大,要说这男子二十成亲也不算晚,可是太妃着急要看贤王府的小世子呢,往年太妃也总是催,照哥就一直拖着,今年四皇子都选了妃,虽然正妃还没定,但也都在谋划之中了,所以照哥这婚事,就必须得摆在日程上了。” 林孝珏点点头,太妃就皇上和贤王两个亲儿子,现在除了大皇子有个儿子,其他皇子和照世子都没有孩子呢,着急抱孙子也正常,而且朱高燧和照世子也确实年纪都不小了。 侯昌明见林孝珏还没有表态,他急道:“你可知道照哥心里是有人选的?” 林孝珏不避讳道:“你是想说是我?” 她这一回答,侯昌明先是一愣,一般的女孩,就算心里有数,也会羞答答的问是谁,这么直接就肯定是自己的,还真没见过。 侯昌明又抓抓后脑勺:“你知道啊?” 林孝珏道:“好像听福宛说起过,那麻烦您跟照世子说,我不会嫁给姓朱的人家,恐怕我要辜负他的一片好意了。” 侯昌明肩膀一怔:“为何不嫁姓朱的?” 林孝珏笑而不答,只是摇摇头。 侯昌明不好再问,道:“也不是照哥让我跟你说的,我是自作主张,来探探你的口风,对,对不住啊。” 林孝珏就懂了,她笑道;“无妨,我也不是扭捏之人,你们是好兄弟,关心他实属应当,可我话既然都说了,就是真话,如果您觉得可行,就把我的想法跟照世子说一声吧,他也没亲自来问我,我不好跑到他面前跟他说,我不喜欢你,你不要想娶我,万一他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我多没面子,您说是吧,所以还是您在恰当的时候帮我转告,免得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侯昌明拳头抵在鼻孔下大笑不止:“小姐您想的真好笑,就算您自己去说,照哥也不敢说从来没想过。” 林孝珏不禁莞尔:“那我也是要面子的,贸贸然就去说这些话,也不太好。” 她说她也是要面子的。 侯昌明再也绑不住了,捶胸顿足大笑起来。 林孝珏:“……”笑点到底在哪?(未完待续。) 030 没有交情就没有伤害 林孝珏送走了候杨韩三人,剩下的就是收拾医馆了,药材都没有,这医馆暂时也不用营业了,林孝珏先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又让王一生给周二送消息再搬过来一些药材。 因为她预测会有瘟疫,药材偷偷囤积了很多,都放在飨悦楼里。 等忙完这些天也黑了,林孝珏就带着剩下的人往家走。 王再生最近都是住在医馆后堂,他不跟大家一起走,他就送林孝珏几人。 这时陵南偷偷拉了她家小姐一下:“小姐,王二哥好像有话要跟您说。” 林孝珏眨了下眼睛,回过头看笑脸相送的王再生,他并没有要说什么啊? 林孝珏想了想让其他人留在原地,把王再生叫到柜台后。 王再生先是恭敬道:“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林孝珏看看陵南那边,然后低声道:“她说你找我有事啊。” 王再生先是蹙眉,继而了然的哦了一声,道:“哪有什么事,我都忘了。” 林孝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那现在想起来了?” 王再生笑道:“小姐您别用那眼神看我,看着心虚,您那眼神,看人好像要把人剥了皮一样。” 林孝珏:“……” “好了,不闹了,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王再生再次失笑:“真的没什么事,还是先前陈公子在的时候想的,现在都忘了。” “跟陈博彦有关。” 王再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本来就跟我们这些下人无光,当时我看小姐您……”他吞吐一下道:“当时看陈公子的样子我很不忍心,其实按道理讲,陈公子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对小姐也是敬重有加,您跟他割破绝义,我认为太狠了。” 林孝珏心道原来是这件事,可能不光王再生,很多人都会觉得她心狠吧,就想他说的,陈博彦没有做错什么,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孝珏淡淡一笑,深呼一口气道:“我是不想再利用他了。” 王再生听了明显的一愣。 林孝珏点点头:“是的,我这段时间,利用了他,包括林孝瑜,也是我让她的丫鬟用计引过来的,我想让他不要给林孝瑜好脸色,我希望他永远都对林孝瑜置之不理,因为我真的很恨那个人啊。” 王再生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孝珏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继续道:“我原本打算用陈博彦来对付林孝瑜的,可我后来想通了,陈博彦没有什么错,他退亲,他是首辅之子,才华出众,我是无锡孤女,身有残疾,我本来就配不上他,他根本没有错,那我就不能利用他了,我知道他的心思不是只跟我做朋友,既然我知道他这样的心思,就不能再跟他来往了,因为我从不把他当爱人,所以这虽然是狠心,但也是放手,我希望陈博彦有好的生活,起码不要因为我,因为我跟林孝瑜的仇恨,毁了他的生活。” “那小姐不报仇了?林孝瑜嫁到陈家去,小姐您就更难对付她了。” “当然要报仇。”林孝珏秀眉深蹙,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心理有恨的表情。 她道:“看我不想因为报仇,毁了别人,陈博彦何其无辜?” 王再生就是出生行伍之人,都是有些义气的,听了林孝珏的话,脸上不免有些动容。 “小姐,您比真丈夫还丈夫。” 林孝珏哈哈一笑:“行了,别带高帽了,若是被别人听了我这段话,又要说我自作多情了,怎么陈公子对我就不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了?说我不要脸呢。” 王再生蹙眉:“有就是有,谁敢这么说小姐?” 林孝珏想到一双小鹿一样眼睛的薛世攀,那个人就是,她不过想说明道理,他一定就会骂她不要脸,自以为是。 对,就是那个人。 被林孝珏心里腹诽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书房中听属下的情报。 “周小姐不知道跟冯大人说了什么,两伙人就和好如初了,再然后就没什么事了。” 薛世攀对跟冯建章那一段不感兴趣,他跟她在江西打过交道,知道她诡计多端。 他问道:“你的意思,她跟陈家就这么断绝往来了?还说她自己提出来的?” 下人点头:“小姐是这么说的,还与陈公子割袍绝义了。” 薛世攀心里不高兴,跟他绝交的时候怎么不割袍?难道他们交情不够? 又一想,跟陈博彦那个可是包括了整个陈府,以后陈博彦这个人就不用考虑了,就算陈博彦不死心,陈家人被人主动提出说绝交,怎么也不会再跟这个人来往了。 他又笑了,看来林孝珏对他还没有那么绝,那是不是说明,其他她心里也有她,不过是因为福宛在中间,所以她不能对他示好呢? 想及此,薛世攀吩咐下人:“董大人在山西的所作所为都打听清楚了吗?将证据交给老师,这种逆贼,朝廷是绝容不得他的。” 下人道:“可少爷跟董小姐……” 陈博彦心中冷笑,若不是跟董明珠有这婚姻,他才不管姓董的是不是忤逆呢,春闱之后就要逼他成亲,那他就要在春闱之后把这门亲事毁掉。 “这种时候,当然要国家为重,难道本公子就因为跟董家用亲,就要包庇董大人这种灭门之罪吗?” 下人道:“那是不是先跟大人说一声?” 陈博彦很坚持:“父亲心软,万一他走漏了风声,董家人来求他,他说不定会徇私枉法,老师刚正不阿,一定会秉公处事的。” 这下人虽忠心与陈博彦,但毕竟知道自己的身份,少爷一再坚持,他也就不劝了,说了声是。 陈博彦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一走,陈博彦就觉得人越来越清爽了,他算了一下,先退了董家的亲,再跟福宛说明白,现在陈博彦也出局了,再扳倒那个兰君垣,他跟她的婚事,谁都不要挡在前面碍事。 陈博彦自己也觉得他跟林孝珏,再无可能了。 以前也好像知道这一点,但没有今天这清楚。 他一回到院子,就见林孝瑜顶着大风跪在冰冷的地上,在门口等着他,他就知道跟林孝珏真的没有可能了。 他们之间横亘着林孝瑜,那么他永远都无法跟林孝珏亲近。(未完待续。) 031 优柔寡断陈博彦 陈博彦伸手去扶林孝瑜:“你这是何苦,你不要这么逼我了。” 嬷嬷和春景还以为他是心疼林孝瑜跪在地上,忙从一旁走过来帮忙,嬷嬷欲拉林孝瑜的手臂,道:“小姐已经跪了好久了,姑爷您看,这大冬天的,腿哪里受得了?” 陈博彦也道:“你不要跪在这,我们家没有这样苛待别人的规矩。” 林孝瑜从他的语气和目光中看出的是疏远,她可不会认为陈博彦让她起来,就是原谅她了。 她双眸一眨,串串眼泪簌簌流下:“博彦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陈博彦心中一叹,还是做女人好啊,犯点错跪一跪哭一哭就能挽回,可他呢?如果可以,他倒想给她跪下,求求她放过他吧。 他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道:“林小姐,你今日的事真的做过头了,我并不想惩罚你,不然你还是回家去吧,我觉得我们,很难走在一起。” 嬷嬷和春景本来以为他是要原谅林孝瑜呢,这一听,慌忙跪下:“姑爷,您别生小姐的气啊,她也是一时气盛。” 林孝瑜哭的梨花带雨,一脸惊慌攥紧了陈博彦的裤脚,仰头道:“博彦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给姐姐道歉,你原谅我吧,我不能回去,如果回家去,我就是弃妇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你的姐姐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陈博彦心中如此想着。 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占到陈博彦身后,她对林孝瑜道:“我们陈家人从没这么丢过脸过,你现在求公子也没用,老爷夫人知道了,一样也不会饶了你。” 嬷嬷见林孝瑜听的面白如纸,身子明显一恍惚,她抬头道:“这里哪有桃花姑娘你说话的份?我们小姐好歹还是少夫人呢。” 桃花道:“我再不说话,你们就要仗着少爷好性委屈死少爷了,你们家小姐好歹也是林大人的女儿,据说林大人还是探花出身,可你们家小姐做的都是什么事?找上门去,当街与人争执,还跪地求人,实在是丢了陈家的脸面,你们家小姐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公子好性,早就被休回家了。” 嬷嬷羞臊的哑口无言。 陈博彦摇摇头,确实太不堪了。 林孝瑜见陈博彦满脸都是对桃花的认同,心中一横,拔下头上的金簪:“博彦哥,是我对不起你,我给陈家丢了脸,但你让我回去是万不能的,我既已嫁做陈家妇,我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说完那簪子尖处就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小姐,小姐,你要干什么?” 嬷嬷带头去抢夺簪子,春景在一旁相助。 陈博彦听林孝瑜语气决绝,若不是嬷嬷加以阻拦,她好像真的要自裁,蹲下抢过她手上的簪子:“你这是何苦呢?早知今日……我们……哎……” 桃花心道,若是真想死,为何不一回来就偷偷死?当着少爷的面,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少爷心慈手软,这分明就是在做戏嘛? 可她也不能挑明了说,毕竟她只是个丫鬟。 桃花拉住无助的陈博彦:“少爷,要不等老爷和夫人定夺吧。” 陈博彦六神无主的看着她,随即点头:“本该如此。” 陈大人和陈夫人已经厌恶透了林孝瑜,这个林孝瑜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这么久她还没被休回家,最主要的是因为圣旨,其次就是她没有犯什么错误。 但这一次是失算了,她没想到会被陈博彦抓个正着。 可这一次如果让陈家借题发挥,那她就一定会被休回去,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全看陈博彦了。 林孝瑜想及此,突然大哭起来。 陈博彦本来是想回来处置她的,她这一哭给他搅合的心烦意乱,想好的送别之词也说不出口了,他叹道:“风大地冷,上面还有雪呢,你这身子能受得住吗?” 林孝瑜道:“博彦哥你也不用管我受不受得住,虽然今日我有错,但那是因为我太在意你啊,虽然你一直不愿承认,可我就是陈家的少夫人,我知道你对姐姐余情未了,当我问桃花你去哪里时,她说你去找姐姐,我当然怕你们见面了?我就是怕你不要我。” “我才嫁过来,你就不要我了,你要我怎么办?”她说完颤抖的双手覆在脸上。 陈博彦看了桃花一眼:“是你跟她说的?”桃花眼皮一跳,刚要解释。 嬷嬷心下一动,道:“姑爷,就是她挑拨的,不然小姐怎么会拿到请柬?她明知道小姐心里难受,还要刺激小姐。” 桃花急忙辩解:“公子,她是少夫人,问您的行踪我好心告诉她难道也不行?我怎知她会如田间泼妇一样去找周小姐的麻烦,难道她去找别人麻烦,罪过还是我的吗?” 林孝瑜呜呜道:“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故意激怒我,我也没有问博彦哥去哪了。” 桃花不甘示弱:“你每日都会让小丫头缩头缩脑到我们这一边打探消息,怎么是我故意说给你?你去杀人,还是我唆使的了?” “就是你……” 二人眼看就要打起来,陈博彦抱头一呵:“好了,你们就放过我吧。” 众人同时一惊,他很少发这样重的火,谁都不敢说话了。 陈博彦再次问林孝瑜:“你真的不愿意回你家里去?你可知道,我所有的痛苦不是因为我无法跟孝珏小姐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不接受你是我的妻子,可你偏偏是我的妻子,你占着陈府少夫人的位置,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完了。” 这话说的真够狠的,林孝瑜差点跪不稳,好在有嬷嬷和春景相扶。 桃花心中骂道,可不是,占了我们陈府少奶奶的位置,还当不起少奶奶的架势。 陈博彦见林孝瑜目光从渴望到现在如死灰般,心中又有些不忍,道:“我是不想骗人,我们虽然成亲了,可我并没有对你有任何冒犯的地方,你回家去,一样还可以过好日子。” 虽然她还是完璧,可被人休回去,还能嫁给谁?换句话说,陈博彦不要的女人,谁会要? 林孝瑜泣涕涟涟,不住的摇头:“我自打第一眼看见您,就喜欢您仗义潇洒, 您有您的为难,可让我离开您,我也是生不如死啊。” 如果这句话是林孝珏说出来的,陈博彦能想到了自己会是怎样的悸动,可现在…… 多情总被无情伤,说的可能就是她们这样的关系吧。 他抬着胳膊,欲言又止。 桃花分明看出他眼中的犹豫,道:“公子,可她把咱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老爷夫人那里,您又怎么交代?咱们陈家因为她,会成为京城人的笑柄。” 林孝瑜对桃花是又怒又恨,可她知道现在不是跟这贱蹄子一般见识的时候,看过陈博彦绝情的眼神,她已经警告自己了,这个人也不是不会翻脸,一定不能再犯错。 她给陈博彦磕了个头:“博彦哥,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嬷嬷和春景也跟着磕头:“姑爷,您就相信少夫人一次吧,她还小,吃了这个亏,以后一定不会再给府上丢脸的。” 桃花淡淡冷哼:“少夫人年岁虽轻,可你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难道也才十五岁?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是丢脸什么是长脸,还陪着少夫人去泼妇骂街,你哪来的嘴给少夫人求情,坏事都坏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嬷嬷恨不得撕烂这个丫头的嘴。 陈博彦不住的点头:“你的这些下人非常不好,要么窃听主子说话,要么怂恿主子与人争执,你不回去也行,但你从娘家带来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在陈府,要全部送回去。” 林孝珏几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林孝瑜心道,如此把娘家人都送回去,那不是昭告世人,我娘家人很不堪吗?更要命的,那她以后如何能指使动陈家的下人,她不成了傀儡夫人了吗? 嬷嬷带着春景连连磕头:“姑爷,奴婢再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尽到职责,好好规劝少夫人,可您不能把我们送回去啊。” 本来他们都是被送出来的人,再回去,没有帮主子争光,还惹了祸,一定会被家里人排斥,少施氏那里就过不了关,她心疼女儿自然就会迁怒她们无用,那还能有什么下场?不是被卖掉,就是被打发去干最累最苦的差。 桃花看着主仆几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微微挑起,但转瞬即逝。 陈博彦摇头道:“我心意已决,要么你们家小姐跟你们,一起回去,要么你们自己回去,你们选吧。” 说着右边胳膊往后一甩,迈步往屋里走。 桃花心中松了口气,她们家少爷啊,总算干脆狠心了一回,随即也跟了上去。 林孝瑜强撑着站起,可因为跪的是冰天雪地,腿不知是冻得还是跪的,都不听使唤了。 “博彦哥,博彦哥……”她要去追陈博彦,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嬷嬷和春景两个人合力将她架起来。 林孝瑜推开二人再次去追陈博彦:“博彦哥……”脚下不稳再次趴在地上。 “呜呜……”她抓了一把地上的冰冷:“您不能这样对我。”把她的下人都送走,那她在陈府不就是寸步难行?(未完待续。) 032 周家人一起用晚餐 晚上林孝珏回到家的时候,陈府中少夫人的丫鬟下人全都被遣送回去的消息还没有被传开。▲∴, 当然,她跟陈府划清界限的消息,周光祖等人也不知道。 用餐时候,一家人除了老太太以外,都在一张大桌吃饭,难得林孝珏今日用餐很准时,周光祖就逮到机会问她:“你医馆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林孝珏对家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她就恩了一声,并道:“等每日坐诊的时候,可能要到医馆那边去住,回来的时候就少了。” 坐诊大夫当然要守着医馆了。 周光祖觉得她是个姑娘家,还是没有定亲的小姑娘,就这么当小子过活,与情理都不和,想了想这是饭桌,且老太太那边是非常支持林孝珏在外面奔走的,她说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更好,所以与林孝珏的面子和老人的意愿,如果现在说不让她当大夫,都是不恰当的。 周光祖想着以后找时机再说,低头吃了一口饭菜,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林孝珏看着他一下,也低头吃饭。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二人用餐前的细微情绪,刘氏插嘴问道:“那你的医馆是开在哪啊?我听说是宝儿以前的铺子?” 林孝珏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来透话的,她如实以告:“就是那个香料铺子改的门面。” 张氏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周光祖,最后还是端起了饭碗。 其他人则神色各异。 周清池眼睛一动,笑道:“具体的我不知,只听说姑姑的那个香料铺子在花街柳巷呢,八姐你把铺子开在那,是故意要损害咱们周家的名声吗? 林孝珏觉得周清池自从因为她让刘氏去帮忙打官司,就一直对她针锋相对。 她放下碗道:“正是,我就是要把医馆开在那里,但不是为了损害自家名声,你想的太多了。” 周清池道:“可这损不损害名声的,你我说了不算,你成日出入那种地方,别人怎么会说好听的话?好好的家,迟早要被你连累的。” 因为周光祖没说话,周光辉周懿之二人也都不会插嘴。 周云锦正对着林孝珏坐着,眉毛纠结在一起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筷子不动弹了。 周敬之见表弟被他们说的心情很不好,脱口道:“要不你就不要在那里开医馆了,你不在意我们,再连累的云锦没有好名声。”当然这话是对林孝珏说的。 林孝珏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帮助他的双生姐姐,她也不想这么去想这一家人。 她还是保持着和善的语气,道:“我既然能为了云锦,就能为了大家,都是一样。”又道“我只要做买卖,那地方前后左右都没有医馆,人们生病要走出五六里地去看病,非常不方便,我刚好开个医馆,那里人也颇富裕,能治病救人还能赚钱,一举两得。” 周清池道:“可你前后左右有什么人?都是些烟花女子,你是准备为她们看病?” 大家听了都抬起头看着林孝珏,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难道她真的要给烟花女子看病?女大夫已经是三姑六婆了,再跟烟花女子混在一起,真是没什么好名声了。 林孝珏面色变得肃然:“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但我的本意确实是要离这些人近一点,因为她们不光是烟花女子,更是女子,女子病了本来就找不到大夫,我若还不管,那就没人管了。” 这杏林界有这么一句话,能医十男,不接一女,男女有别且不说,这女子找个男大夫看病,第一她自己就不会说实话说自己的病情,就更治不好病了,而且女子病多难以治愈。 张氏和旁氏听得微微颔首。 刘氏这时也没有方才十分反对的表情。 可周清池没有成过亲,不知道女人病的痛苦,她哼道:“总之是要给我们家丢脸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祖母大伯父宠着你,可你也要考虑一下大家,六姐到现在还没有定亲呢。” 是一家四个适龄女孩都没有定亲。 周敬之不住的点头附和:“是的是的。” 周云锦默默低下头。 周光祖听了周清池的话放下碗,面色明显的不愉,周光辉咳嗽一声,然后小声道:“你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大伯父。” 他一般也不会训斥儿女,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才会说上那么一句,还没什么威严。 周清池并没把父亲的责备放在心上,倒是刘氏瞪了周光辉一眼。 张氏见大家说的挺不愉快的,她不能说林孝珏做的对与不对,更不能责备老二家的孩子,就做着和事老:“难得今日聚的全,明日敬之和云锦还要去上学,先吃饭吧。” 大家这才又端起碗。 林孝珏眼睛突然对上周敬之。 周敬之有预感,抬起头道:“大伯母都说吃饭了,你还要说我什么?”语气十分不善。 林孝珏道:“你们跟少施行医可是同窗?” 周清池听着名字心中一颤,怎么跟施家哥哥名字这么想象?这少施行医是谁? 周敬之道:“他自打去年被少羽哥打了一顿,就再没上过学,可能开学也不会来吧,他也不爱上学。” “少羽哥?”周清靓眼睛一瞪。 张氏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回事?” 周清靓忙摆手:“就是听着耳熟。” 周敬之道:“什么耳熟,他不是总来找周清野吗?”又小声嘀咕:“可惜他都把我忘了,那我也不主动找他。” 林孝珏听着稀奇,风少羽来过家中几次,但都没有见到周敬之,他是怎么认得风少羽的呢?而且听那意思他还早知道少施行医。 她问道:“风少羽是什么时候打的少施行医?为什么?” 周敬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周光祖放下筷子道:“少施行医就是你姑父续弦的侄子,你姑父续弦家就是姓氏少施的,现在因为嫁妆的事你姑父对咱们家很不满,想那少施家也是向着你姑父的。” 周敬之道:“现在还叫他什么姑父,姑姑都让他气死了。” 张氏看了林孝珏这周云锦一眼,见林孝珏没什么神色变化,周云锦头低的更低了。 林孝珏道:“你先说少施行医的事。” 周敬之见躲不过,咳嗽一声,然后才红着脸把他在聚仙楼遇到少施行医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是见义勇为,是他欺负人在先,而且后来是少羽哥打的他,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周光祖听到方君候也插了手,要不是陈博彦解围,这件事说不定怎么收场,他都心惊胆战的,道:“你不好好上学,为什么会去聚仙楼?” 周敬之傻眼了,说不出话来。 周光祖就要对他用家法,刘氏忙喊着周光辉求情,其他人也都劝着周光祖,周清池甚至去指责林孝珏:“好好的吃饭,你提你爹那边的人干什么,害得敬之又要被挨打……” 林孝珏:“……” 她站起稳住周光祖:“伯父,您先听我说。” “你说什么?” 周光祖看着周敬之气喘纷纷的,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 林孝珏道:“我只是想跟敬之说,上学的时候带几个人,别让少施行医报复了,我怕他对他和云锦不利。” 大家全都怔住了,周敬之想了想面露惊喜:“你是要把你的人给我去打架吗?” 大家:“……” 周光祖蹙眉:“这怎么行?他是去上学,带什么打手,你这简直是助纣为虐。” 林孝珏道:“他和云锦以后上学就住百花深处的那个宅子把,我这边暂时分不出人手,就让两个护院跟过去。” 又看着周敬之和周云锦道:“你们最好不要惹事,我经常也会去那边住。” 周敬之只听到了他可以搬出去住,他早就想离开伯父的魔爪了,好像听到这个消息对林孝珏以前的敌意全都没有了,他朝林孝珏一攥拳:“算你有了当姐姐的样子。” 大家:“……” 周光祖道:“怎么能让这野马没了缰绳?你这个决定我不同意。” 刘氏也舍不得儿子:“我看读书的事还是交给大伯管吧。” 林孝珏摇摇头:“大伯又不是读书的好料子,大伯教出来的大哥也没有中举啊,所以还是要我管。” 周光祖和周懿之:“……” 竟有些无言以对。 周光辉全都抵着鼻子偷偷笑。 其他人听了也有些无语,哪有孩子这么说她大伯和大哥的,简直往两个人伤口上撒盐嘛。 只有周敬之十分得意,他就要跟林孝珏去拍手:“你现在是亲姐姐了。” 饭桌上一顿闹腾下来,讨论了两件事,医馆的事,周敬之和周云锦上学的事,最后都听了林孝珏的决定。 当大家用餐完毕擦嘴的时候,管家进来了,他先是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对周光祖道:“大人,兰公子求见八小姐。” “兰君垣?”周光祖看着林孝珏:“这小子胆子不小,敢当着我面见你。” 林孝珏心道:“可不是嘛,怎么胆子长了不跳墙了呢?” 她站起道:“那侄女去见他一下。” 周光祖刚要说不行,一看满桌子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为了不让林孝珏没面子,他又硬生生忍住扣下林孝珏的冲动,最后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看他找你到底什么大事?” 林孝珏:“……” 她一抬手:“那您先请。”(未完待续。) 033 兰君垣说两件大事 周光祖和林孝珏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兰君垣在右下首的位置上坐着,忙站起来跟周光祖行礼:“君垣见过伯父。” 他生的儒雅,跟长辈说话带着笑意,桃花眼弯弯的让人惊艳。 周光祖心道无事笑嘻嘻,不是好东西,叫的那么亲切干嘛?谁是你伯父。 但好歹没说出来,沉着一张脸坐到主位上,林孝珏陪着他坐在他的左下首,位置刚好跟兰君垣相对。 周光祖一坐下来就道:“你整日来找本官的侄女,到底是有什么重大的事?” 周光祖没让兰君垣落座,兰君垣不敢太随意,拱手道:“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关于交泰殿走水的事,三司会审之后一直没空与小姐相见,所以有些具体的事还没跟她说。” 周光祖心里哎呀一声,听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有正经事要说呢。 这时林孝珏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周光祖目光挑向侄女,大小伙子站一会又累不到。 林孝珏仿佛没见到他的不高兴,直接问兰君垣:“我知道结果的,你就说你的事怎么样了?” 兰君垣看着她露出轻松的微笑:“你对我期望那么大,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长皇孙请皇上嘉奖我,方景隆带着那些文官百般不同意,他说火是我放的,我投机取巧,但最后皇上没有信他,还将他斥责一番,我就得偿所愿了。” 周光祖心中点头,对的,这小子跟方景隆不对付,不然他也早不容许他来府上了。 林孝珏的脸上写满掩饰不住的微笑:“那升到什么位置了?在哪一宫当差?” 兰君垣道:“我跟皇上说要去锦衣卫,他同意了,职务是四品的锦衣卫佥事。” 十二亲卫,几乎都是根红苗正的世家子弟在担任职务,为的是保证对皇室没有二心,兰君垣是凉国公的世子,功夫又很不错,他亲口提出要去锦衣卫当差,皇上于理就不应该拒绝。 而且他还曾收复江西,剿灭匪患,那时候皇上就想提拔他,但是方景隆找理由反对,现在他又救了大皇子,尽忠职守,于情皇上应该是很欣赏他的。 所以这一次他挑什么,皇上都会满足他。 林孝珏早有预感,她笑道:“比我伯父官职还高呢。” 兰君垣羞涩的点点头:“但论才华智谋,当然不及伯父半分,伯父这不是因为旁的事连累着吗。” 周光祖:“……”这是在跟他炫耀他官职比他高吗? 他咳嗽一声“你俩够了啊。”又瞪向林孝珏:“我是你伯父,我的职务你也要调侃?” 林孝珏笑道:“知道您不在意嘛,若是在意,我就不说了。” 兰君垣低着头憋着笑。 周光祖看了二人一眼,然后不高兴的对兰君垣道:“年轻人,升职是好事,但也不要就忘了东南西北。” 兰君垣抬起头指着他的方向:“记得呢,您那边是北。” “……”周光祖:“我没有真的让你找北。” 林孝珏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还能听出她在哈哈哈。 气的周光祖鼻子都歪了,这真是生女外向啊。 周光祖感觉侄女和兰君垣合起火来在挑战他的家长权威,可二人说的确实是正事,而且他那个侄女说话总是让人好气又好笑,他又不好发脾气。 而且是涉及到交泰殿的事,交泰殿里面住的可是他的外甥,虽然侄女没有明说,但周光祖已经感觉到了这两个在谋划着什么,而且是跟皇储有关的。 他就忍气吞声下来,看你们还说什么。 林孝珏笑过之后对兰君垣道:“以后交泰殿和春熙宫不会消停了。你去锦衣卫也好、十二亲卫也好,反正就不要做文官,尤其是不要去交泰殿,不然别人都会以为你是大皇子的人。” 兰君垣现在的表现就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的,亲舅舅他都断绝了往来,而且他一直在交泰殿和景阳宫述职,两个地方一个是大皇子的宫殿,一个是大皇子儿子的宫殿,你说他不是大皇子的人,谁会相信啊。 他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虽然大家认为你是,可你只要远离交泰殿,就任谁说,你都只是一个侍卫,要把你打成皇子派,就要拿出证据。” 兰君垣似懂非懂的点头。 周光祖听得云里雾里,问兰君垣:“你听懂了吗?” 兰君垣笑道:“反正我会懂。” 周光祖:“……”不懂你点什么头。 他侧头问林孝珏:“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要远离大皇子吗?咱们可是他的亲人。” 林孝珏道:“咱们是大皇子的血亲,一旦……”她没说明,但后面的话大家都能听懂:“反正咱们家的人是一个也跑不了的,兰公子跟大皇子的交情其实外人也不知道,所以不必要表现的太明显,万不得已,他更没必要跟着咱们一起牺牲。” 上一世皇上直接立了朱高燧为太子,皇上死后,大皇子也不久于人世,中间发生什么事林孝珏不太清楚,因为她距离那个时代有一些年份。 但大皇子死的很突然,交泰殿的文官也都被朱高燧一网打尽。 这一世她押了大皇子的宝,即便押对了,想朱高燧也不会乖乖的当王爷,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等着,所以她希望,哪怕最后她们这一边真的失败了,兰君垣也能被摘除在外。 兰君垣上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大皇子太亲近了,所以才会被朱高燧斩首。 兰君垣听了林孝珏的解释,还是有一点不懂,但就像他想的,他以后会知道她的用意,便不再问。 周光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林孝珏。她这个意思不就是不想让这小子犯险吗?来不来就先护上了,真是生女外向啊。 说完了兰君垣升职的事。 周光祖又问兰君垣:“你的第二件大事呢?” 兰君垣目光看着林孝珏,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要小心,四皇子自打交泰殿失火之后,每日都要去探望大皇子,我听交泰殿传出来的消息,四皇子是想要表现出兄友弟恭,还说要与周家结亲,让大皇子妃做媒。”(未完待续。) 034 马屁拍的响 周光祖话语带着凛然:“我周家的女子,怎会跟方景隆的亲戚结亲?” 兰君垣:“……”他也是方景隆的亲戚啊。 他心虚问了一声:“伯父大人,您为何如此讨厌方景隆啊?” 周光祖下巴一抬,不屑道:“哪有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老早就不顺眼了,不行吗?” 兰君垣和林孝珏:“……”你任性你有理。 兰君垣正容看着周光祖:“那伯父你看着不顺眼的,我也不顺眼。” 林孝珏心道,这个马屁拍的好响亮。 周光祖听了提唇一笑:“算你小子有见识。”突然又变了脸:“他是你亲舅舅,你小子花言巧语的,还能反对你亲舅舅不成?你一定是来骗我侄女的,我才不信你。” 兰君垣急道:“我跟方景隆什么样大伯父您知道的啊,有伯父您这样风姿卓越的长辈,我还认什么亲舅舅?亲叔叔都不要了。” 林孝珏:“……” 周光祖:“……” “你也够豁出去啊,让你叔叔听见了,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兰君垣道:“听见了他也不帮我讨媳妇,我当然最敬重的还是大伯父您,谁让您是小姐的亲伯父。” 林孝珏总感觉今天的兰君垣不一样了,好大胆。 周光祖眯起眼:“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我侄女图谋不轨。” 兰君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心道我今日不说明白,以后就得跳墙,这种相见见不到的滋味也太难受了,我二十好几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生命何其短暂我怕什么? 他挺直了身板道:“我就是喜欢小姐,我想娶她为妻。” 林孝珏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我还在呢,你们两个就这么对我说来说去的真的好吗?”平时一点情话都不对她说,跟他大伯说是什么鬼?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周光祖也被兰君垣的直白吓了一跳:“你真的要娶清野?” 兰君垣脱口之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涨红了脸的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对周光祖点点头:“嗯!”回答的声音细若蚊喃。 周光祖哼道:“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啥样?” 兰君垣心道,我自出生以来,还没人说过我扭捏,脸色一沉,目视前方,大声道:“我想娶清野为妻,伯父您答不答应?” 周光祖抬起手,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啊,话道嘴巴卡住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道:“真的,你们两个真的够了,还说不说正事了?我还不想嫁人。” “啊?”周光祖诧异道:“你不喜欢兰君垣?”他一直以为侄女行为超出常人所料,跟兰君垣是相互爱慕的呢。 兰君垣没想到周光祖都快答应的事,林孝珏却变了卦。他白着一张脸道:“你不想嫁给我?”满脸的意外。 林孝珏重申道:“我说我现在不想嫁人,我没有说不想嫁给你,听懂了没?” 兰君垣啊了一声,懂了懂了,时机不到啊,脸色这才缓和了。 周光祖却急了:“你为何不想现在嫁给他?” 她为什么现在就要嫁给他? “因为我还小。”林孝珏回答的脸不红气不喘。 周光祖手指不住的敲着桌子:“你过了年都十七了,还小?哪里小?” “哪里都小。” 周光祖和兰君垣:“……” 周光祖一想这个侄女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说话也不分长辈晚辈,她很耿直,心肠不坏,但有些道理你得告诉她,却不能用强势的。 他忍着心急苦口婆心道:“你不知道啊,你大伯母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叹气,然后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四个,你知道什么意思嘛?” “还有四个人没定亲。” 周光祖一脸苦闷:“可不是,四个啊。”他伸出四根手指头:“满京城想来也找不到咱们家这样的了,本来就只会生女孩,然后还都定不下亲。” 兰君垣看着二人好像完全忘了他在一旁的样子,低头算了算:“还真的是四个啊。” 周光祖又道:“我都在找风水先生看坟地了,是不是你祖父埋得地方不对,孩子都订不得亲。” 林孝珏:“……”有那么愁嫁吗? 她指了指兰君垣:“伯父你还要催促吗?还有外人在呢,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家的女孩都嫁不出一样,都是砸手的货,你不怕有些人轻视我?” “我不是外人。”兰君垣不满道。 周光祖这才想起来兰君垣还在呢,他瞪着兰君垣:“他敢。” 兰君垣忙附和:“侄子当然不敢。” 周光祖满意的点点头,算你小子有眼力见。 然后他对林孝珏道:“你看吧,他说了不敢。” 林孝珏:“……”说了就能作数?好吧兰君垣应该能作数。 怕这两个男人再罗里吧嗦的,林孝珏赶紧转移话题,她问兰君垣:“那四皇子什么意思?大皇子就这么信任了他吗?” 兰君垣用“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目光看着林孝珏,道:“我看他是对你图谋不轨。” 林孝珏道:“我哪来那么大魅力,一个一个都对我图谋不轨,我看他是想拉拢周家是真的。” 周光祖摇头:“明知道他要跟大皇子争皇位,我们周家怎么会偏向他那一边?宁可再被抄家一次,也不能让大皇子孤立无援。” 他这些话林孝珏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她点点头:“自然是这样的。” 然后问兰君垣:“那皇上怎么说?” 能不能促成婚事,还是皇上说了算。 兰君垣用不容乐观的口吻道:“皇上自然乐于见他的孩子兄友弟恭,你别忘了,大皇子是他的儿子,四皇子也是啊,再有防备也架不住四皇子花言巧语呢,而且你细看一下,如果四皇子真的与周家人结了亲,将来无论立了谁,皇上都认为没有得到皇位的一方会有好的下场,大家都是亲戚,这周家好像要成为缔结两个皇子之间兄弟之情的纽带了。” 林孝珏冷笑:“上位者怎么会看重这些,到时候无论谁上位,我们周家都被被牵连才对。” 兰君垣点头:“这个也有可能,但皇上赌的一定是好的那一面,因为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周光祖点点头,林孝珏陷入沉思。(未完待续。) 035 电灯泡 兰君垣沉吟一下问道:“要想个法子,不能让这门亲事促成。” 周光祖道:“我自然不会答应。” 可如果圣旨下来,周光祖也不见得就有能力反抗。 林孝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现在咱们想破脑袋也没用。” 也是,毕竟大皇子妃还没有真的来说亲。 兰君垣听了林孝珏的话就马上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四皇子身边来了一个人,叫做高耸的,我查不出他的背景,只知道他曾被一对夫妇领养过,那对夫妇是谁也查不到,这个人颇有些谋略,交泰殿失火这件事,若不是你早有防备,给我用了那么毒的药,怕我这次要难以脱身了,起码皇上会对我起疑心,就都是他给四皇子出的主意。” 上位者都好猜忌。 林孝珏道:“我当时候就是怕万一,也好在你肾有些阳虚,所以当时才会出现四肢厥冷的情况,让太医们误诊,可能这就是天不欺吧。” “肾虚?”周光祖脸色一沉,看着兰君垣道:“你这年纪还很轻啊,后院都有什么人吗?” 林孝珏是大夫,兰君垣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兰君垣红着脸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林孝珏道:“伯父,引起肾虚的病因有很多,遗传,过度劳累,沾凉……具体病因要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周光祖一想“怎么当着侄女的面问这些。”他就是太不信任这个兰君垣啊,可侄女就是得意他,就得帮着多管管呗。 他闹了个大红脸:“你们继续说。” 继续林孝珏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兰君垣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个是宋刻的伤寒杂病论的孤本,不过是民刻版,你今日医馆开业,我没亲自道贺,这里是送你的礼物。” 宋刻孤本啊,还是伤寒杂病论,林孝珏前世当了贵妃,都没有看过的书,她看的眼睛放光,一下子就站起来走到兰君垣面前:“你给我的?” 兰君垣听她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欣然笑道:“当然是给你的,不然给谁。” 林孝珏接过书后手都不敢摩挲封面,深怕这孤本经不起她粗手的触摸,这么一碰就化了,她轻轻翻了一页,柔声道:“这已经很好了,伤寒杂病论宋刻版已经失传,我们现在看的排版跟原著的顺序都不一样,所以有的知识,可能都是错的,我都没有看过宋刻版,真不知道你哪里弄来的。” 兰君垣道:“就知道你会喜欢,其实我听说还有宋的官刻版存在,不过在脾气非常古怪的傅先生手中,想要买来,估计要费一些时力。” 宋朝的皇室非常注重医药,伤寒杂病论是汉代张仲景的书,但在宋朝才由官府刻印,之前的大夫是很难看到这本书的,孙思邈看这本书都是借来的,而且是几十岁的高龄才看到。 宋刻本最开始是非常精致的版本,字大,纸厚,印刷清晰,可因为成本贵,卖的就贵,很多人买不起,宋皇帝为了让普通老百姓也能看到这样的好书,就又拨款印了民刻版,字就小很多了。 可不管是大字的还是小字的,之后经历了金人入侵,蒙古崛起,这些书早都在战争和岁月的洗礼中绝本了,能看见小字的民刻版都是人生幸事,如果还有大字版存在,那真是死了都要看一看。 林孝珏抬起头欣喜若狂的看着兰君垣:“是山西的傅先生?” “正是他呢。”与薛大人,许文馨并称三大儒师,就是王子悦不惜千里,也要去求学的傅先生。 林孝珏道:“他老先生还真有些脾气古怪,想看他的书,光花钱可不行,要用诚意求的。” 兰君垣道:“那等空闲下来,我就去山西,只要是你喜欢的,星星我都给你摘来,我去求他。” 他声音轻轻的,饱含着笃定,又极尽温柔,让人听起来,心里都软软的,林孝珏的笑容溢满整张脸,然后抿着嘴看着她,好像有些羞涩。 “……”这可把周光祖气坏了。 周光祖看着这两个小人旁若无人就在那里甜言蜜语,出声打断兰君垣:“那她就要星星,你去摘吧。” 二人同时一惊,侧头看这才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大伯父,以往二人可都是独自会面的。 兰君垣面红极耳:“伯父,我那不过是比喻,比喻。” 周光祖心中一哼,不就是花言巧语,当谁没说过?他道:“我看你们也没什么正经话要说了,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是赶兰君垣的。 兰君垣恋恋不舍站起来,他在林孝珏耳边道:“我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奈何伯父一直监视在一旁,我先走了,一有空我会去茶馆找你。” 林孝珏点头:“他就是担心我而已,不过他在一旁,我有想说的话也想不起来了。” 周光祖忍无可忍站起来:“你们还要嘀咕到什么时候?不然下次不让你再进门。” 兰君垣和林孝珏忙站好了,兰君垣对他行礼:“那小侄就告辞了。”然后还是跟林孝珏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 林孝珏一手将书贴在心口,一手挥着送他:“快走吧,不然又要挨骂了。” 站在二人身后看着的周光祖:“……”他都听见了,他们还在意他的骂吗? 送走了兰君垣,周光祖叫回林孝珏,他正色道:“以往你跟谁来往我没怎么管你,现在你要做的事,我听来好像很危险?” 林孝珏道:“不做更危险,您相信我吧。”上一世的周家可能没有满门获罪,但她长大时,听人说当年冠绝京师的周光祖,也是犯了罪下牢狱死的,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大皇子失势的关系。 上一世周家可能不会像她这么活跃与储君的事,但最后也亡了,那这一世,就不如听她的。 周光祖看着林孝珏笃定并很坚持的目光,抿了下嘴,最后沉重的点点头:“伯父选择相信你。” 林孝珏莞尔一笑,笑容深达眼底:“谢谢您。”(未完待续。) 036 四皇子的调戏 第二日一早周府的大门就被对面的冯大人给敲开了,冯大人说话算话,给林孝珏送来了赔偿的银子,还非常懂事的送来十个下人,是帮忙整理收拾医馆的。 林孝珏接了银子,人却没有留下,她医馆多少秘密呢,怎么会用外人插手。 可虽然得自己人收拾,也不算很吃亏,起码冯大人就觉得这周小姐还没有睚眦必报到万事不容的地步,只要你不惹她,跟她打交道还是很痛快的,不像普通的女子,甚至比一些男人行事还利落。 当然,这些感触只略表一二。 接下来林孝珏又带着陵南和周四等人去了医馆,医馆里周二已陆续派人送药材来,要整理这些药材,又要费工费时。 大家一时忙碌,也没什么好表示的。 且说当十多个药材归柜的时候,医馆的厚帘子突然从外被人掀开,伴随着一股袭人的冷气,一个眉眼狭长魅惑的男子带着一个劲装侍卫踏风而来。 在堂里忙碌的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林孝珏原本正踮着脚往高斗上面的缝隙中塞药材盒子,见是朱高燧来了,微微蹙眉。 心中不喜,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走到柜台后:“朱公子是求医问药来的吗?” 朱高燧心道,她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揭穿呢?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下人,顿时明白了,如果她喊四殿下,这些人就要给他行礼。 这丫头这点亏都不肯吃啊。 四皇子和七九这时已走到柜台前,四皇子勾唇一笑,无尽魅惑的看着林孝珏:“怎么,不求医问药,就不能来看看小姐?” 林孝珏抬手让王再生带人先下去,包括陵南和周四在内,七八个下人鱼贯入了后堂。 等人都走了,林孝珏嘴角带着轻视,就那么倔强的看着四皇子:“你有什么事?” 朱高燧看了身侧的七九一眼:“要不要我把人也支开,就留下我们两个人说话?”他似笑非笑的说着,浪荡公子调戏小娘子的姿态顿显。 林孝珏笑道:“我看您是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我的人看见您,万一知道你是皇子金枝,还要给您请安下跪。” 四皇子眯眼瞪着跟他一台之隔的女子,他就知道实情是这样。 七九忍不住道:“可小姐总知道我家殿下的身份吧?您怎么也假装不知的不行礼呢?” 林孝珏眼睛一斜瞥想他,那目光如凌厉明亮,如利剑一样,让七九忍不住一哆嗦。 七九心道,好生奇怪,她明明就是个小姐,怎么我见她比宫里的娘娘们还有气势。 林孝珏上一世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七九,他忠于朱高燧,忠于朱高燧的就是她的敌人。 她收起敌视的目光,不紧不慢道:“我知道的多了,我还知道九侍卫是带着品阶的官呢,难道我知道就要给你们行礼?跑到我的店铺来却让我行礼,你们算老几。” 七九:“……” 朱高燧看了看双手,突然伸出四根指头:“我是老四。” 七九差点绝倒:“……殿下……” 朱高燧见林孝珏脸上有了一点点笑模样,挥挥手让七九退下。 林孝珏道:“你就站到一旁听着吧,不要走远。“ 朱高燧玩味的看着林孝珏:“你怕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怕跟我单独相处?怕坏了你的名声啊?没关系,你现在没什么好名声。” 林孝珏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你想多了,反正我名声也不好,能搭上四皇子是我的荣幸呢,可惜,我却不稀罕这荣幸,我不让他离去,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单独在一起,看着腻歪,心里烦。” 七九听得直蹙眉,朱高燧脸色也沉下来,目光变得阴鸷。 林孝珏仿佛未见,更加不甘示弱的回视着朱高燧。 最后朱高燧不知道如何想通的,他淡淡笑了笑,然后让七九就站在窗下:“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七九当即如松柏一样立在窗下,目光巡视着过往的行人。 这边朱高燧手已放在柜台上,对林孝珏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医馆你可以开,但是不准你坐馆,找些坐堂大夫来帮你打理吧。” 他声音清脆如云子落在檀木棋盘上,啪的一声,却还有些低沉的慵懒,就这么不淡不咸,发号着他属于皇子的霸道宣言。 林孝珏呵呵呵不停,无言以对的样子。 朱高燧抬起头不高兴的看着她:“怎么你不同意?” 林孝珏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发出脾气,她笑道:“我真不知殿下您何德何能,可以这么命令我,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四皇子眉毛一挑,后背依靠在柜台上,继而用斜睨的目光挑衅的看着她,浅浅一笑:“因为,我会成为你的……夫……君。”夫君二字他无声的演示着口型,故意不说出来,但却知道她能看得懂。 林孝珏心中大怒,从前他也总跟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像她求他,可不可以放过她的家人,他摇头说不行,然后就用这样的口吻和这样的姿态说,因为我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就得效忠,因为我是你的天,你的心里就只能有我,不能帮他们求情。 这一次,他说因为他会成为她的夫君。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面对四皇子的调戏,林孝珏暗暗吐了一口气,然后痞痞的挖挖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说因为什么?” 四皇子蹙眉:“你明明听见了。” 林孝珏心道,他不敢大声说,就是皇上还没同意这件事,没同意的事竟然来调戏她,真当她是情窦初开听了一个夫君就会联想无数深情款款誓言的小女孩吗? 她的目光挑衅的看着四皇子:“我没有听见,就算我听见,也当狗在放屁。” 粗鲁。 七九虽努力让自己在此刻成为一个不会呼吸的人,但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女人太粗鲁,第二个就是大胆,两个加一起就是她不配当四皇子妃。 四皇子神情变幻莫测,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咬牙道:“你最好是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 林孝珏道:“你少给老娘在这放屁了,你有本事,就来娶我试试,我会怕你说什么?当初你说不去少施晚晴呢,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当了你的侧妃,我会听你挑逗,你当我是十六七岁的孩子?” “你本来就十六七岁。”四皇子怒道:“我就知道你会提少施晚晴,那并不是我的所愿。” 林孝珏唇角一勾:“那你说不要她了,你让她成为满朝文武、京城百姓的笑话,我就考虑考虑你刚才说的。” 四皇子回味一下她的话,神色一下子变得轻佻起来:“你是在吃醋吗?” 林孝珏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而你……”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再抬头起来时,神情说不出的傲慢,薄唇一翘,无尽的讽刺之语从她口中溢出:“当着明人不说暗语,你在谋划什么我也猜得出,想与我周家结亲,你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四皇子眼睛一转,笑了笑:“原来你知道,所以骂我?你是算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林孝珏一挑眉毛,那意思就是你猜对了。 四皇子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就是看中了你。”他灼灼目光突然盯住她,变得深邃,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从第一眼,我就看中了你,就算你不是周家的女儿,我也会娶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身子前倾,右手扣住林孝珏的后脑勺,逼迫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林孝珏细看他的目光,还真看出了几许真心。 她摇头笑道:“你想我这样名声不好的女子,什么情话没听过,咱俩不用来虚的,你面相薄情,就算此事说的话是真的,但我也不会忘了,天下万物都会改变,尤其是四殿下的心,变得异常快。” “你……” 林孝珏抬手打掉扣着自己的手,道:“殿下不必恼怒,我真的会看一点相,您就是这样的人。” 四皇子被气道嘴唇发紫。 七九在一旁腹诽,为什么话都说的这么绝,这两个人还没大打出手呢? 四皇子强忍着怒气笑道:“有时候话不要说的太明白,得罪人。” 林孝珏也笑了:“有时候必然会得罪的人,怎么讨好都会得罪,还不如让自己过得痛快,我跟殿下不同,最不擅长的就是虚情假意。 “有你吃亏的一天,古人云,听人劝,吃饱饭。”四皇子这句话说完,七九都能闻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味,难道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林孝珏这是呵呵一笑:“那你知道古人他爷爷活到了九十九吗?” 四皇子明显的一愣:“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林孝珏抬手敲敲他的胸口:“我说让你少管我的闲事,操心的人活不久。” 四皇子和七九:“……” 正当四皇子对林孝珏又怒可又觉得她很有趣,舍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死的时候,这时帘子再次被人掀开。(未完待续。) 037 闲事管的宽 林孝珏一看是曹管事派来的人,就知道是跟周氏父子有关,她连忙走出柜台,根本就无视了四皇子和七九,将下人带到偏僻的地方:“怎么了?” 那下人看了一眼远处的四皇子等人,低声道:“周老爷听闻陈大人在家,去了陈府了。【ㄨ】” “陈博彦他们家?” 下人点头,接着他又道:“小姐那日让问方老的事方老也说了,周老爷去他的药堂,确实是问关于五运六气的事,得到刘老的回答,他就走了。” 林孝珏听了眉心一沉。 祖父很擅长用五运六气计算天气,他一定也是推测出了有瘟疫,但又不能确定,所以那****在方老的药堂遇见他,他就是找祖父求证的。 她预料的一定不会错,祖父想要凭借这件事出入仕途。 心是好的,但找上陈大人可不行,现在有好事绝对不能让陈家人占了。 想及此,林孝珏干脆利落决定:“咱们也去陈府。” 明显是跟那下人说的,说完就急匆匆掀了帘子出去,下人紧随其后。 七九看看他们家四皇子:“殿下,周小姐怎么走了?” 四皇子道:“他们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那咱们怎么办?” 四皇子想了想道:“她一定有什么大事,跟着。” 车夫告诉了林孝珏后面有人跟着,她一想就想到了朱高燧,上一世祖父就是投靠了这个人,这一世她绝对不要让祖父再靠近这个人。 她道:“多绕几圈,把他甩了。” 车夫都是曹管事找的,曹管事对京城熟悉,也知道她们家小姐需要什么样的人,所以车夫车技很好,在小巷子里穿梭两圈,就把后面马车甩远了。 等确定跟不上了,他又快马加鞭,直奔首辅府。 林孝珏在车上时就决定了要把周若山跟陈大人划清界限,陈大人现在看好像不偏向于任何皇子,但上一世朱高燧登基,他还是辅助了朱高燧五年,最后当然也是不得善终,但这五年朱高燧对他是很器重的,是朱高燧的帝王心术让他猜忌任何一个身边的人,不是陈大人有忤逆之心。 所以这五年的恩宠说明在跟大皇子夺储君之位的时候,陈大人是朱高燧那一伙的,即便不是,他对大皇子上位,也是不报任何好感的,不然朱高燧登基以后不能还器重他五年。 跟朱高燧有关的人,无论他好与坏,就都是她林孝珏的敌人,不说拼的死去活来,也绝不能让自己人跟他为伍。 这样想着,她到了陈府就直截了当对门子道:“我知道你家大人在汇客,那客人是我的长辈,我的亲人,你速速叫你家大人把人放出来,不然我跟他没完。” 门子虽不认得这位小姐是谁,但听她语气不善,敢在首辅府门口颐指气使的人必定不是平庸之辈,门子当即就去通报了。 周若山此时还没离开,真的在跟陈大人说瘟疫的事,忽然他们的谈话就被下人打断了。 当然陈大人毕竟是首辅,他既然接见了周若山,就不会怠慢他,所以下人禀告事情的时候,他是告罪让下人到耳边低声说的,周若山并不能听见是什么事。 当下人将门子的话又转达到陈大人耳朵里的时候,陈大人当即就沉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问周若山:“先生可认得周光祖大人家的侄女,周清野小姐。” 周若山不知道陈大人为何听了周清野的名字会变脸,心中一突,笑道:“认得,小姐为人很热情。”具体非要认他做祖父这种事他没说出来。 陈大人用果真如此的表情道:“那先生应该知道,周小姐昨日已当众宣布,与我陈家恩断义绝,再无往来之事,现在小姐来找您,您还是跟他回去吧。” 周若山哪里知道林孝珏跟陈府恩断义绝的事,况且是她跟陈府恩断义绝,跟他什么事?他跟林孝珏只是远方亲戚而已啊。 他忙站起来请求:“大人,我所言之事是关系到京城百姓的大事,瘟疫真的快要来了,请您禀告皇上还有太医院的人,要未雨绸缪啊,不然瘟疫横行会措手不及,甚至百姓会家破人亡,您要三思啊。” 陈大人挥挥手:“您好走不送,顺便告诉那小结巴,我放人不是怕她,就是不与她的亲属往来。”拒绝的相当利落。 周若山半路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知道是哪个菩萨拜错了,但他也不能赖着不走啊,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不得已、不情愿的离开了他们说话的小花厅。 他一走,陈大人就对着下人冷哼起来:“都说了跟我陈家恩断义绝,她的亲戚怎可相信,小结巴诡计多端,一定是要陷害我的。” 当然周若山是听不见他的话的,这话只在花厅里响了一下,就随风消散了。 周若山在陈府门口对面的矮墙下看见了一辆马车,马车之前还有一脸肃然等着他的周家小姐。 他看着她蹙蹙眉,但之后还是客套的跟门子道别。 然后无奈走到马车之前:“小姐,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陈大人为什么会把他赶出来了,就是因为林孝珏跟陈家的矛盾。 所以周若山跟林孝珏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要用怒斥,还是要求饶,满脸的怒气却不得不用他认为是君子之风的和善语气说话。 林孝珏却极不客气,斩钉截铁的道:“祖父您以后不许再跟陈家人来往。” 周若山攥紧了拳头,心道我还没发火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却先不满意上了,他道:“是你叫我祖父。”又深呼一口气道:“周小姐啊,不管咱们是什么关系,您不应该阻碍我的事,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的人生,您是不是闲事管的太宽了?” 林孝珏道:“如果您有本事杀了我,我就不影响你,否则,我说您不可以跟谁来往,您就不可以跟谁来往,再不然,我就破坏到底。”她举起拳头:“我不是在跟您讲道理,我是在用实力说话。”(未完待续。) 038 鬼魂归来 周若山:“……”真是见了鬼了,她还要无法无天? 但他也知道这女子在京城背景颇深,而且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把一肚子见了鬼的怒气压制了下来,缓和着声音道:“小姐啊,我们父子还要生活的,犬子还要娶亲,我家中田地屋舍全都卖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的易术,我现在算出了大事,如果可以,我将……算了,您是女孩子不跟你说这些,总之,您这样做令我非常为难。” 林孝珏心道,岂止为难,脾气不好的能动手打她。 她笑道:“这样吧,我知道您的心愿,您真相平步青云找他们不行,您看,我就一句话这陈大人就将您轰出来了,您能指望他以后对您信赖有加吗?” 周若山眉心一动:“小姐您什么意思?” 林孝珏一抬手道:“您上车,我带您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您去见他,然后说您算出来的事,他一定会禀告给朝廷,还不会抢占您的功劳。” 周若山道:“小姐知道我算出来的是什么?” 林孝珏笑道:“五运六气,时时变化,让人捉摸不定,但万物皆有秩序,万变不离其中,您能算到的,我也算到了。” 周若山面露惊讶。 林孝珏笑道:“不光如此,我还略懂相术,祖父您的所求无法实现,不仅如此,若您执迷不悟,还会祸及子孙,您一人死不足惜,若是周家自此之后就会断子绝孙,您还要这么做吗?” 周若山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震惊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他回过神来眉心一怒:“我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林孝珏道:“祖父您入京不光是为了光耀门楣,攀权附贵,您就是想要证明您是人才嘛?可我告诉您,道衍法师是生在乱世,并且有一个明君可以辅佐,但您不同,如今国泰民安,您所期望的事不会发生,最多您就是用点权谋之术来辅佐一个皇子,可那跟一些老谋深算的朝臣有何不同?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为百姓做点事吧。” 提到道衍法师,就不得不说皇帝靖难谋反的事,如果没有道衍在一旁撺掇,皇上是不会起这个心思,就算起了,估计也无法成功。 所以道衍是皇上靖难第一功臣,可等攻进南京,皇上论功行赏的时候,道衍却不要高官,也不要美女,依然住在庙里,伴随青灯古佛,难道他造反不是为了权势财富吗? 是,他不是,他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也是道衍的心情,他对道衍既敬重又不服,很想跟道衍比试一下。 且不说他跟道衍之间的胸怀是有差距的,真的可以位极人臣的时候,他贪恋权势没有全身而退,这一比就完全说了。 再说他上一世押注的四皇子,他们出谋划策直接让皇上厌恶了大皇子,四皇子一下子就登上了皇位,哪里还需要谋反? 不用谋反,他那些策略才华就无处施展,还谈什么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听了林孝珏的话,身形明显的一震,他觉得林孝珏向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的想法,被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而且还批判的体无完肤。 他直接懵了,他的理想除了儿子略知一二而已,他根本就没对任何人说过。 那她怎么知道的? 他又惊又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一笑,那笑容有埋怨还有心疼,五味陈杂,她道:“这下您相信我是您的孙女了吧?我就是被祖父您害得惨死的宫中的周家女儿,现在我就是回来改变咱们周家的命运的,我们不要什么王权富贵,我们只要活着。” 周若山脸色变得非常不好:“那你岂不是鬼魂?” 林孝珏呵呵一笑,他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想到了她是鬼魂,她狠厉道:“不然您以为呢?” 周若山摇摇欲坠。 这时林孝珏突然双手扶上他的胳膊,周若山差点尖叫出声,他很想躲开她,但脚上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能动。 “你……你……” 林孝珏心道,一个鬼魂都吓成这样,还想学着人家谋反,她忽然又笑了:“害怕了吧?吓人吧?您若执迷不悟的话,您孙女真的会来找您。” 周若山反应过来,下一刻用“你是小孩子吗?”的表情看着林孝珏:“小姐是在恶作剧?”语气当然是非常不愉快的。 林孝珏也不管,笑道:“鬼魂是假的,但道理是真的,您信我,跟我走,当然您不信我也无妨,您知道的事,我也知道,您不与我一条心,您就休想凭借这件事跟任何官员搭上关系。” “你……”周若山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跟这人可没什么关系啊。 林孝珏吟吟一笑,美艳胜花:“我最喜欢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到底上不上车?” 她这次不光是做了相请的动作,车帘都直接拉开了。 像周若山这种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能说什么?心中多不满,但车也得上,不然他真的没机会了。 “你要带我去找的人是谁?” “吏部侍郎,陈大人的下属,但却是深得皇上信任的梁宇强、梁大人。” 原来是他,周如山这下想都没想就跟林孝珏上了马车。 林孝珏把周若山送到梁大人那里,然后就独自回到了医馆,剩下的事让他们二人商量去。 到医馆她以为可以安安心心整理医馆的事。 不想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找上门。 郑大人披着大披风,带着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来找林孝珏。 “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分明不想别人看到他来着。 林孝珏把他请到内堂小诊室里,然后打开单子一看,都是方君候找到的商家名称,都是她耳熟能详的铺子,看起来都是准备在东华大街开店的。 郑大人道:“都是各地出名的大商户,包括衣食住行什么特色都有,小姐您要跟这样的商家抢一席之地,恐怕要下血本啊。” 林孝珏缺的就是血本,方家经营几代人,又在海上有生意,金钱滚滚来,再加上这些有钱的大商户,她当然打不过。 那就只能出其不意了。 林孝珏将单子收好,然后谢过郑大人:“此事现在不急了。” 郑大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弄到了这份名单,他道:“小姐怎么又不急了?方家这是要置小姐与死地啊。” 林孝珏当然知道,但是瘟疫盛行,人们足不出户,任你卖什么都没人买,从现在到三月她都不用急了。 不过她没有对郑大人透露消息的义务,她笑道:“总之是谢过郑大人了。” 郑大人见她不说,识趣的不再问,不好意思的道:“那小姐拿我的东西……” 郑大人造假的文书还在林孝珏手里。 林孝珏道:“此时不在身上,我明日让人给大人送去。” 郑大人脸色变得不好看:“小姐,做人要讲信誉,我没辜负您的期望,您也不能摆我一刀啊。” 林孝珏道:“我真的没放在身边,现在那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郑大人您把这么重要的单子给了我,让我对方家可以有所防备,我真想害您,只要把这个单子往方景隆桌上一拍……”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大人您说是不是?我还留您那文书干嘛?真的不在手边嘛。” 这单子旁人自然拿不到,是郑大人从郑子刚那里偷来的,所以只有消息泄露出去,方家怀疑的第一人就是他的儿子。 郑大人脸上怒意和忍耐交加,也知道对面女子这分明是少了一个威胁又找一个把柄在手,不过最后他暗暗吞了一口气,道:“那有劳小姐明日归还了。”不得已要忍气吞声。 林孝珏微微颔首:“那都好说。”(未完待续。) 039 梁大人舌战百官 晚上陈博彦回来听说父亲在家发了一下午火,忙过来书房相问。 “爹,听闻周小姐来了?” 林孝珏在陈府门口说的话太猖狂了,门子不可能不告诉他们家少爷。 陈大人广袖一甩,抬手指着儿子:“这个女孩子猖狂至极,还好当初她没有嫁到我陈家来。” 这话陈博彦是极其不爱听的。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面带体贴问道:“小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父亲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还不是为了个山野村夫,我原本以为他是隐士奇人才会以礼相待,没想到是小结巴的亲人。”于是他将下午周若山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陈博彦一听是跟瘟疫有关的,之前林孝珏跟他提过的,他道:“爹,这件事我看不能有假,您是百官之首,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先做预防。” 陈大人目光冷冷的盯着儿子,继而一哼:“小结巴都已经说出跟我陈家断绝来往的话,若你还是我儿子,今后就不要帮着她说话。” 陈博彦道:“父亲,这件事跟小姐无关啊,瘟疫要来,您是朝中重臣,当有所决断才是,跟小姐好与坏什么关系呢?” 陈大人哼道:“我才不信有人能未卜先生,就算是真的,小结巴也不会让人来告诉我,这分明就是她的陷阱嘛,要陷害咱们家,你可知道瘟疫大事,如果我禀告了朝廷,最后弄得人心惶惶瘟疫却没有来,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就算皇上不说,我自己也得引咎归田,我岂能让小结巴得逞?” 陈博彦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信口雌黄,当时她让林孝珏不要跟别人说也是怕万一她算错了呢? 可现在她的亲人都开始到处宣扬了,如果他的父亲不管,别人也会接手,那万一真有瘟疫呢? 他沉吟一下道:“可若是真有瘟疫,让皇上知道父亲您之前听过风声,却没有及时禀告,这也是罪过啊。” 陈大人嘴唇抿成一个气愤的弧度,是啊,万一真的有呢? 都怪小结巴,如果不是她泄露天机,就算真的会有瘟疫,她不说出来,也没人知道,到时候就算京城尸首遍地,也赖不到他头上,可现在就不行了。 最后陈大人眼睛一狠:“她就是故意让我陷入这种选择之中,我还是不信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那个亲戚就是他找来狂骗我的,我不信他。” 陈博彦还要再劝,陈大人抬手打断他:“我见过的人比你多得多,这小结巴都喊口号跟咱们家绝交,她能想我好吗?你不用再劝,这件事我是不会带头禀告给皇上的。” 陈博彦见父亲心意已决,无法动摇,他心中一紧,希望林孝珏是故意耍戏父亲吧,不然这次父亲可要栽跟头。 陈大人不说,有人会说。 第二日早朝,五品以上官员在大殿上商讨国家大事的处理办法,吏部侍郎梁宇强突然有本要奏。 皇上目光浅垂看他一眼:“奏。” 梁宇强先口述奏折内容:“有一江湖隐士算到天气乍暖还寒时,京城附近要有瘟疫发生,请皇上定夺。” 他用沉重的语气说着石破天惊的话,文武百官哗的一声,像相约好了般整齐发出惊诧的声音。 一般早朝上要商议的事,在早朝之前鸿胪寺的官员会做统计,然后早朝的时候大家就围绕着这几件事发表自己的见解。 梁宇强的奏折不在今天的讨论之外,而且这个内容,太让人意外了。 有点危言耸听的感觉。 皇上目光沉着冷静,让太监把折子呈上来看,见梁宇强不仅说明了要行瘟疫这件事,而且把如何应对都写好了。 第一就是设置就医点,京城四面八方和附近村镇全部都考虑进去了,然后合剂局购入药材,等瘟疫盛行之时组织太医到个个就医点给百姓看病施药。 还要设置隔离区,把病人和健康人分流。 第二是五城兵马司清理城中垃圾,规划街道管理,病宣传瘟疫要如何预防。 第三是瘟疫之后死人和感染村屯的处理。 可谓是前中后都考虑到了。 皇上看罢让鸿胪寺官员宣读给百官听,然后问百官的意见。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兵部侍郎,他问道:“大人可知道城中有多少条街道?垃圾要到哪去销毁,我五城兵马司是守城的保证,不是大人您打扫庭院的下人。” 可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就有城防建设,市内美观整洁这一块。 梁宇强道:“在百姓的生命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而且不然大人以为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的?只是欺凌在小商贩头上的恶棍地痞吗?他们要守护的也不是庭院,可是我京师千万百姓的性命。” 五城兵马司的人最长打交道的就是小商贩,如果不和他们的心意,这些小商贩的摊位就会被掀翻没收,甚至还要把小商贩暴打一顿。 兵侍郎见梁宇强揭他的短,气的面红耳赤,争辩道:“那是那些小商贩乱摆乱放,如果没有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大人您家门口,恐怕从早到晚都是叫卖声,您现在可以耳朵清静,全是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功劳。” 这时百官中有人窃窃私语,刚好是那种别人能听见,可还找不到是谁的私语声:“现在不是说瘟疫的事啊,怎么扯到了五城兵马司。” 皇上沉着脸道:“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百官带着犹豫不前的疑惑面面相觑。 陈大人心道,这梁宇强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想,听闻梁宇强在许文馨家的门口还曾帮过林孝珏说话,八成就是林孝珏告诉他的。 那是不是说明林孝珏不是想害他?不然没有瘟疫的话,第一要被问责的就是梁宇强啊。 他心中不断的摇头,不对,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已经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说这件事了,不是出头鸟,后面的时候就好办了。 如果有瘟疫,是他吏部的人带的头,难道别人就不会想到是他主使的吗?如果没有,刚好就能把自己摘干净,而且这个梁宇强经常不跟他一条心,顺便还能除了眼中钉。 陈大人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就保持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未完待续。) 040 反对的声音 这时一个户部官员道:“皇上,梁大人说有瘟疫,他有什么凭证吗?如果这种旨意宣传下去,势必要造成百姓恐慌,到时候怎么办?” 梁宇强知道这人是方景隆那边的人,他自己曾在殿上表明过,立储君要里嫡不立长,所以自此后参议任何事,方景隆都要安排两个人跟他作对。 他心中了然,讲出的话就自信满满,道:“那隐士运用五运六气算出要行瘟疫,大人你非常问我有没有证据,那我只能拿出黄帝内经的医术给大人看。”他又拱手看向皇帝:“圣上,自古就有高人名医运用五运六气给人看病,如今我朝也有此等高人,这是幸事,面对瘟疫,咱们不得不防啊。” 那大人问道:“那隐士叫什么名字,大人可敢报出一二。” 梁宇强声音洪亮回答:“周若山。” 周若山? 朝堂上一时交头接耳:“没听过啊。” “是啊,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 百官:“……”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议论声如被凌厉的刀锋一刀挥断,整齐的停止了。 那官员笑道:“大人也听见了,这人是什么隐士?大家都没听过嘛。” 梁宇强道:“既然是隐士,当然就不是如雷贯耳之人,不然还叫什么隐士。” “强词夺理,诸葛亮也是隐士,要真的一点名气都没有,刘皇叔如何能请他?” “诸葛亮是假隐士,真谋臣,这位隐士是真隐士,因为涉及百姓性命,才不得已出山的。” 就是说诸葛亮是为功名利禄,这位周隐士是胸怀百姓,那官员说不过梁大人,气的满脸通红:“我看有些人就是沽名钓誉之徒,而有些读圣贤书的朝中重臣,却痴迷这种虚无缥缈的玄学之事,真是枉费了朝廷的栽培。” 梁大人道:“您说的是谁?” 那官员道:“梁大人还非要下官指名道姓吗?就是你。” 梁宇强拱手向龙椅上的威严皇帝:“圣上,五运六气不是玄学之事,有些东西我们不会,并不代表它就是虚无缥缈的。” 皇上微微颔首。 这时身着太医官服的左判感受到了他前侧方景隆的目光。 他目光下垂,走出一步道:“圣上,臣有话要说。” 皇上抬手说了两个字:“准奏。” 左判大人道:“要说这五运六气,都是宋人留下来的腐朽之气,他们的大夫喜欢根据五运六气给人看病,可都是结合当时的天气时辰来诊断病情,治不治得好先不说,关键也没听说过谁因为五运六气,就预测出了瘟疫,梁大人的说辞,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老院丞是擅长外科,在众人的印象中,内科大夫才运用五运六气看病,而内科大夫当中,当然是以左判大人医术最为高明。 地位摆在那呢,不然他怎么是左判呢? 所以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就多偏向与他这一边了,毕竟跟医有关的东西,人家大夫说的才对。 梁宇强见众人看他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信任的样子,他道:“左判大人说本官一派胡言,那我问您,如果瘟疫真的盛行,您作为太医院的老二,您敢对今天的话负责吗?” 左判心中一颤,如果瘟疫真的来了,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且不是对众人宣告,他的医术还不如一个山野隐士? 他看向方景隆,见对方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在对他横眉冷对,忙对皇上拱手屈伸:“圣上,梁大人这样分明就是威胁,不信皇上可问众位同僚,到底有哪个人认为梁大人的说辞可信?” 六部加鸿胪寺众多官员都摇头表示不可信,连丹墀下的锦衣卫侍卫都跟着摇头。 皇上一见这么多官员反对,问几个三品以上大员:“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韩尚书道:“陛下,这瘟疫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真的有瘟疫,咱们一点防备都不做,到时候要百姓怎么办呢?” 户部尚书道:“可是韩大人,您看梁大人的举措,哪一条不是要钱的?眼下边关个个小国都对我国虎视眈眈,江西又得天灾,国库本就不够充裕,哪有那么多的闲钱是设置什么救助医点?若是没有瘟疫,那这些钱岂不是统统浪费了?” 兵部侍郎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也不够,还要巡防守卫,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是宣传这件事。” 左判道:“我太医院诸位同僚倒是不怕辛苦,可大家都是给皇上娘娘看病的,那些百姓的病,怎能让同僚们去看?那岂不是对皇上娘娘的不敬?” 工部的态度是怎么样都行,他听皇上的。 这话等于没说,反正大家知道这种事跟工部也没关系。 皇上看着百官之首:“陈大人,您的意见呢?” 陈大人见自己躲不过去,但他又不能像工部那样和稀泥,就按照原本的打算道:“臣的想法跟韩尚书相同,瘟疫之事兹事体大,不可忽视,可又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会来,如果不来,韩大人所列举的一些举措,无疑就是对人力财力的浪费,所以此事的关键是,那位周隐士所说的,到底准不准。” 左判道:“纯属无稽之谈,下官为医多年,从没听过五运六气可以预测瘟疫。” 陈大人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微臣的意见就是,让梁大人拿出一个省时省力的意见来。” 梁宇强看着陈大人:“大人您的意思是既不想动一兵一卒,不花一毫一分,还想要百姓安康?” 百官一听,那你这不是闹着玩呢吗?天下事哪有不出钱出力的。 陈大人面色微窘,道没敢直接回复梁大人的话。 皇上见官员虽多,竟没一个有担当的人,心中失望,又问了一句:“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百官都淡淡摇头,谁也不说话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相貌平常,二十五六岁,从没在大殿上发过言的官员从文官中最后一排走出来:“圣上,臣以为梁大人的奏事,极有可能发生。” 他身着灰色朝服,朝服还与别人不同,没有玉带锦衣,就是十分低调的袍子。(未完待续。) 041 逸风 声援梁宇强的人一出现,让百官都愣了,不是这个人很权威,是这个人太渺小了。因为不光是他从没在大殿上发过言,就连他所在的所属监司,也很少有人有机会发言。 他不属于六部,也不是大理寺鸿胪寺那样的实权部门,甚至地位连宫中侍卫都不如。 百官看这人的官服,是钦天监的一个监副, 他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也就是说一个主管历法算命的部门,平时上殿都没地位说话的部门,现在这个部门却有一个人站出来对大家说,梁宇强的话,是真的。 皇上看着这个人走到殿下对他跪拜行礼,提唇笑道:“兵部和太医院说没人,户部说没钱,工部打太极,逸风爱卿,你这时候说梁大人所言非虚,你让朕如何做决定呢?” 百官心头一跳,这么不起眼的人,竟然皇上认识。 他们哪里知道,逸风是道士出身,是道衍曾经推荐到钦天监去的,每年宫中印刷的黄历,都是他编写的。 皇上跟道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超越君臣,所以对逸风有些印象。 逸风拱着纤细的手臂,道:“微臣夜观天象,东方将有大批星辰陨落,预示着活力和生命的丧失,这是凶兆啊。” 按照民间的说法,一颗星星就代表这一个人,那就是说会有很多人死。 百官再次哗然。 连那熟悉的“大殿之上,禁止交头接耳”的声音在等了一会之后都没有出现,可见那位维持秩序的大人也震惊了。 皇上脸色一沉:“此话当真?”这话由钦天监的人说出来,可比旁人有说服力的多。 逸风还是一脸肃然无情的样子,点点头:“正是。” 得到肯定答案,百官们的议论声就大了。 左判大人突然道:“圣上,这监副大人分明是怪力乱神,圣上乃得道明君,四海之内无不归降,如今是国泰民安啊,圣上您这样一位君主,怎么会出现监副大人所说的星象?” 众人听了心头一动,全都看着逸风,那意思就是难道你的意思我们的圣上是昏君吗? 皇上犯了什么错吗? 如果不是皇上犯了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星象? 这个时代,天上有任何不详的预兆,都被跟郡王的贤能联系在一起。 皇上听了左判大人的话,脸一下子就黑了,但他好歹没有直接责骂逸风,说他怪力乱神。 方景隆一看皇上是生气了,心中高兴,上前一步表明立场。 “圣上,这梁大人听了几句神怪之言,就拿上殿来欺辱皇上,若是真依照他的办法,势必会引起百官慌乱,京城慌乱,人心难安。以微臣之见,应该将梁大人脱去官府,廷仗一百棍。” 百官中大部分人都在点头。 梁大人眉心微蹙,然后就一脸坦然的直面着皇上:“圣上,微臣愿以项上人头做保,若到时没有瘟疫,皇上请斩了微臣,可现在务必要未雨绸缪,才能让百姓有所预防啊。” 他说完当殿一跪,膝盖磕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可强有力的撞击声。 这下轮到方景隆和百官蹙眉了,这也太拼了,怎么那么相信那个山野隐士呢? 兵部侍郎道:“韩大人您是被下了降头了吗?您要用性命作保?” 韩大人无所畏惧的道:“我到希望到时候我能被圣上下旨处死,那说明瘟疫就没有来,也不会有人百姓家破人亡。” 皇上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凌厉的弧度,看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会意,硬着头皮道:“圣上三思啊,才过完年,税粮要到秋末才能收上来,买药材组织人力,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兵部和太医院也是原来的观点,也就是说,就算是皇上同意,这些人也不愿意配合。 梁大人心中微冷。 逸风这时跪到他身边,他什么也没说,但跟他并肩在一起,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些。 起码还有一个人相信自己,韩大人心中好受些。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坚持着,大殿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皇上看着殿下的臣子,心中也不知要相信哪一个,相信梁宇强和逸风,可他治理的天下,真的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吗? 他心中一颤,忽然想到自己皇位是怎么来的。 是多了侄子的皇位啊,难道老天爷终于要找他算账来了? 皇上脸色一白。 韩刚尚书刚好在梁宇强身侧,偷偷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梁宇强感受到屁股后的轻微力道,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静,他抬头看皇上的表情,皇上应该是非常排斥这件事的,如果真的发生了,好像是他为君无道一样,再说其他部门,如果这些人不愿意配合,到时候就算皇上下旨拨款拨人,也是造成了人力的浪费,银子也会收到贪官的口袋中。 他想通之后一拱手:“圣上,此事或可过后再看,但臣请圣上下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梁宇强道:“微臣今日之奏,下朝之后势必要被百官讨论,就会传到宫外,甚至大街小巷,乃至郊外。如果没有一点措施,就这么让人以讹传讹的话,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就会人心惶惶,所以请圣上下旨,这件事,任何人出了殿门不可讨论。” 户部尚书道:“梁大人您还知道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啊?” 梁宇强用倔强的目光看着他:“若有官府采取措施,并向百姓表明真相,不要夸大其词,只会引起百姓的谨慎,这叫预防。只有没有束缚的谣言,才会让百姓觉得恐慌,这个道理难道大人不懂吗?” 户部尚书脸上一臊,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梁宇强回过头来对皇上道:“圣上,请您定夺。” 韩刚也跪下来:“圣上,此事当从头再议,但民心必然要先稳住,这件事不可以传到殿外去。” 很多官员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纷纷跪倒:“请圣上下旨。”接着其他没有立场或者别的立场的官员也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面色沉重道:“今日韩爱卿所言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否则廷仗处死。” 百官喊着皇上圣明。 等这仪式完毕后,方景隆向皇上谏言:“圣上,这传播谣言的人是梁大人,不让外传的人也是他,可见他是左右摇摆,当朝堂为儿嬉之所,出尔反尔,藐视皇上您啊,这样的官员,皇上要给与惩罚,让百官引以为戒,不然以后这朝堂之上,岂不是人人可以信口雌黄?” 大多数官员都纷纷附和。 皇上目光一沉,看着梁宇强道:“梁爱卿还有何话要说?” 梁宇强道:“圣上,若三月过后没有瘟疫,微臣愿向圣上以死谢罪,但现在还没到三月,方大人就说微臣是信口雌黄,未免断言的太早。” 皇上微微颔首。 方景隆欲要再争:“皇上……” 皇上道:“好了,梁爱卿的人头就暂时寄存在他的项上。”看着梁宇强的目光又变得一冷:“若是三月没有瘟疫,朕定要取了爱卿的脑袋,治其妖言惑众欺君罔上之罪。” 他语气阴寒,别说梁宇强,就是无关的人都觉得背后一凉。 来不及反应,他又道:“此事虽做不得数,但也不要掉以轻心,户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近日要随时监控城中百姓的生活,若出现不妥的地方,立即上报。” 梁宇强心道,又不对百姓说明情况,但还派人监视着百姓的动向,那到时候不是更会引起慌乱猜忌? 他想再谏言,但看皇上已从龙椅上站起,神色沉重,太监此刻又高喊了一声退朝,他想说什么都没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042 开始打算盘 早朝完毕,百官出了大殿,梁宇强追上前面步履飘然行走无声的逸风:“逸大人。” 逸风回过头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大人忘了,除了殿门,不可议论此事。” 梁宇强听了脸色一愣,还没等他做出到底要不要问的选择,逸风又迈开步子走了。 就真的走了。 梁宇强心中疑惑,他对此事这么云淡风轻不想讨论,那为什么还会在殿上帮他呢? 正想着,他肩膀上搭上一个温热的东西。 梁宇强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熟悉的人,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他用眼珠子警觉四顾,见有人也真是远远的看着他们,没人跟在附近,放下心来。 对韩大人说“咱们便走边说。” 二人迈着频率一致的脚步往宫门方向走去,同时的,梁大人头凑向韩大人的耳边:“韩大人刚才为何要踢我一脚啊。” 来人正是礼部尚书韩刚,韩大人道:“户部和兵部的人,不到事情真发,是不会配合你任何事的,太医院更是,我想你固执下去也是没用,反而会引起皇上的反感,万一再被皇上治罪,就得不偿失了。” 梁宇强正是因为韩大人的提示才想通的,忙拱手道谢。 韩大人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事,只是我很奇怪,梁大人为何这么确定瘟疫会要来啊?您还用人头作保,您知不知道,这老天爷的事,哪有那么一定啊,我真是担心大人啊。” 梁大人听到这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请嗨了一声:“我哪里是肯定啊,不过是受人之托,那人言之凿凿,让我一定要把事情说给皇上听,我受人之恩,若是不用心力,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韩大人脸色满是惊讶:“是什么样的恩人啊?竟然可以让大人将生死置之度外。” 梁大人道:“其实也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此人我非常信任,她医术高明,还救过我的命,就是周小姐啊,大人您也认得的。” 原来是林孝珏。 韩大人会心一笑:“小姐若知大人如此相信她,一定会幸福的笑的。” 被人信任,是一种何其荣幸的事。 梁大人道:“大人过奖了,有这样一位可以信任的人,我也是非常幸运。” 信任就是要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上,只要一方心存歹意,另一方就会被害的死无葬生之地。 被信任的人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所以能信任一个人和别人信任,都是不容易的,也都是非常幸福荣幸的事。 韩大人深表赞同,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他又问:“可大人不是说是周若山的一位隐士告诉大人这件事的吗?” 梁大人哦了一声,笑道:“那是小姐的亲属,小姐叫他祖父。他的意思,不就是小姐的意思嘛?” “祖父。”韩大人有些懵:“小姐的真正祖父不应该姓林的吗?不都过世了吗?” 梁大人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姐有时候这里有问题,这些不重要了。” 韩大人叹气道:“梁大人您也真是人才啊,这样的小姐,您也敢信。” 梁大人哈哈一笑:“对于医上的东西,小姐还是很清明的。” 韩大人想了想,可也是。 跟梁韩两个大人相反的方向,方景隆一处回廊的柱子下等着左判大人。 左判大人见四下无人,忙走过去:“方大人。” 方景隆声音很小,但开门见山:“让合剂局的人囤积药材。” 太医院采办药材都是通过合剂局的,合剂局还掌管着京城所有生药交易的指定权,它说你药材不行,不可以卖你就不能卖,所有合剂局总能购入最好的药材,用最低的价格。 左判一听之下就明白方景隆的意思了,他后面还应该接的话是“然后待奇货可居。” 就是准备等瘟疫的时候高抬药材价格,卖钱。 左判面露为难:“可消息万一是假的呢?” “假的如何?合剂局够药材又不花你我的钱。” 那都是公家的钱,但低价买入之后,他们可以分配到他们的药馆里。 “消息是假的,药材就放在合剂局出售,不发到药馆就是了。” 这么一算,还真没什么损失。 左判还是觉得不安心。 方景隆脸色一沉道:“你若不相干,我再找别人,其实无论有没有瘟疫,只要咱们药材囤积好了,把消息放出去,那些百姓为了预防,不管需不需要,都会打量购入药材的,尤其是那几味,所以你选几味价格低的药材,到时候一宣扬,说这几位药材可以预防瘟疫,还不卖到库房亏货” “可皇上说不准将消息放出去。” 方景隆冷笑一声:“百官都听见的话,是皇上一道圣旨就能锁住的吗?再说了,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就算放出风去,谁知道是谁放的,你怎么这么胆小?” 左判唯唯诺诺低下头:“是,下官知错。” 方景隆挥挥手:“去做事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左判应声而去。 待他走过,方景隆心情很好的将手边栏杆缝隙中没有打扫干净的积雪弹掉,看着它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久久不熔。 他轻声自喃,面带笑意:“这周若山可真是位财神爷啊。” 就像方景隆说的,百官都听到的事,消息不可能传不出去,尤其是那些整日派人监视着朝中大事的有心人,他们很快就会从自己人口中得到事情的经过。 四皇子这次都不用招文官商量,他知道消息后对七九兴奋的道:“林孝珏是大夫,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她算出来的,父皇虽没有下令采取任何措施,但我不信她会按兵不动,我猜想她开那个医馆可能就跟这次瘟疫有关,因为时间太巧合了。” 七九道:“如果真是如此,她会不会替大皇子办事,比如在民间捞什么美名?毕竟她是大皇子的表妹呢,虽然看周家表面跟大皇子没什么往来,但微臣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是那么冷淡。” “她本事就是大夫,还有些善名,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瘟疫当中随便救活几个人,然后再提一提大皇子的名号,这百姓就会对大皇子感恩戴德了。” “可她会打着大皇子表妹的旗号吗?”四皇子自问:“周家跟大皇子并不是很热络。” 七九道:“可周家现在的落寞,除非大皇子继位,皇上恨极了周家,又是心疼着着皇后才留周家到现在,周家没有新皇助力,是永远翻不了身的,可看周光祖的样子,绝对不是甘于低伏之人。” 所以周家不会放弃大皇子这根救命稻草的,表面上没往来,那就是暗地里呗。 暗地里他们是如何接触的呢? “兴许兰君垣就是他们中间联系的桥梁,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四皇子狭长的眼睛一亮,他脑中好多从前不明白的事,好像就豁然开朗了。 比如跟林孝珏接触以来,她并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啊,而且还有些刚烈,按道理,这样的人跟兰君垣有了暧昧传言,她应该阻止才对,可她没有,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之间是真暧昧,第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攥拳头,薄唇斜笑:“我不信她真的喜欢那个怪胎。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大皇子捞到美名。” 七九道:“那咱们怎么办?” 四皇子哼哼一声:“她不是神医吗?不是可以救死扶伤吗?那我就跟着她,她做什么,我就跟在左右,最后功劳有她的,苦劳也会有我的。” 七九蹙眉:“这样行吗?其实她不过也就是个大夫。” 四皇子摇头:“打第一眼看见她,本皇子可就没小瞧过她。”(未完待续。) 043 住嘴 月亮被云遮住,只在偶尔的时候可以在云角风端露出脸来,像一弯锋利的银钩。 周府前厅又来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府人人都熟悉的兰君垣。 周光祖去前庭巡视的路上遇到了给林孝珏送信的官家,听闻了此事,站在官家面前一冷哼:“这下子是以为我不管他了?怎么三天两头来一次。” 管家浅笑道:“那还要不要告诉小姐?” 周光祖蹙眉思量片刻,道:“你还是把小姐请过来吧。” 他说完就朝厅房的方向走去,管家以为他先去汇客,也没多想,就前去通知他们家小姐。 周光祖到了前厅透过珠帘缝隙看见那个对他侄女心怀不轨的小子正悠闲自在的坐在下首位置喝茶,心道:“我倒要听听你们在无人之时说什么。”就悄悄站到门口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林孝珏来时也没注意道自己越过的门后有人,她掀开帘子进到厅里,屏退厅里伺候的下人,并坐在兰君垣对面,道:“你今日有没有听说了什么大事?” 兰君垣放下茶碗道:“我急着来找你,正是要说这件事,梁大人以性命做担保,向皇上禀明了瘟疫之事,你到底算的有几成把握?会不会害了梁大人?” 周光祖心中一跳,瘟疫,什么时候的事? 林孝珏二人还不知道门口有人,林孝珏接过兰君垣的话道:“老天爷的事,当然不会百分之百,但我至今为止,算天气就出现过一次错误,所以我相信我自己,我觉得应该让皇上知道,才能未雨绸缪。” 兰君垣忙问:“是哪一次?” “刚学的那一次。” 意思就是之后再没有错过了。 兰君垣疑惑的看着她。 林孝珏微微一笑,十分傲然:“没错,姐就是那般伶俐,学什么都认真,也学的快。” 门后的周光祖:“……”原来侄女跟谁都是这样的。 兰君垣一瞬间也是:“……” 继而解释:“我也是担心梁大人才会这样问你,若是我自己,我就不会有任何疑问了,无条件的相信你。” 林孝珏道:“我知,我当时想,除了梁大人之外,也不会有人有这份赤子之心了,当然别的有赤子之心的不在其位,咱们不说那些人。” “我知道梁大人是能办事的人,但我虽知道他会据理力争将事情告诉皇上,可没想到他会以性命担保,那我对待这件事,就更应该谨慎了。” 周光祖今日没上殿,没听到关于梁宇强说瘟疫的事,但过后有同僚在衙门里窃窃私语,他再联想到二人方才的对话,就猜到了一些。 他此刻凝眉点头,很赞同林孝珏的话,是应该谨慎的。 兰君垣说完梁大人转了话题道:“你可认得一个叫逸风的人,当各部都不信梁大人的时候,只有礼部韩大人帮梁大人说话,不过这逸风是钦天监的人,也在一旁佐证了梁大人的预测。” “逸风?”林孝珏脑中思索了一下,秀眉深蹙:“这个人我完全没听过,他如何佐证的。” 周光祖也独自摇头,好像别人能看见一样,当然他心里想的是没听说过。 兰君垣因为林孝珏的不认得,神色之间有些意外:“我以为是你安排的人,他是钦天监主管天文历法的,他说的是天象,会有打量星宿陨落。” 星宿陨落?林孝珏心道不是白羊座流星雨吧?她夜观星象,再加上历法计算,也预感到了,但家中条件有限,没有天文台可以准确预测流星雨的时间。 难道钦天监还有这样的高人?那她找机会要见一见。 她心想着,摇了摇头:“我不认得。” 听到这里,门后的周光祖心道,他们果然说的是正事,人就松了一口气。 兰君垣继续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看皇上暂时是不会拿出什么章法来的,毕竟瘟疫还没有人得病,这件事听着就玄乎,而且各部的人都不相信,什么事,哪怕是好事,只要没人执行,最后也将变成坏事啊。” 所以就是不能指望朝廷了。 林孝珏道:“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前面你借我的银子,去了买店铺和装修用,现在也就剩下十万两,本来是打算东华大街的铺子开张,用来作为流动资金的,可现在我准备拿出五万两来设置救助点,雇佣人员,购买药材和糖盐等物。” 兰君垣一笑,桃花眼勾人心脾:“都已经是你的了,还问我干什么?” 林孝珏不赞同的道:“说好了是借,你是债主,当然有权知道我这钱花在哪里,我这不是去赚钱,这些钱可能一分钱都不会回本,因为救助的可能是一些穷苦百姓,就不确定什么时候还你钱。” 周光祖听得咬指瞪眼:“侄女的钱不会都是借来的吧?这兰君垣怎么会这么有钱?” 兰君垣听林孝珏对金钱有些固执的见解,他没再跟她挣,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不是说那钱是留着当流动资金的吗?如果抽出来五万两,你剩下的钱还够吗?我再支些钱来给你用吧。” 周光祖再次瞪大了眼睛:“还有钱?” 林孝珏摇头道:“你拿出多少钱肯定也比不过方景隆了,东华大街的事我想到了别的点子,兴许能跟方家一比高下,但绝对不是拼钱。” 方家在海上是贩卖军火武器的,兰君垣是因为跟管海事的总督有些交情,所以贩卖茶叶和丝绸。 兰君垣虽然也赚钱,但还要上下打点,并且跟方家卖军火武器比起来,他的生意就是小打小闹了。 而且都给了她三十万两,估计他也没什么大钱了。 兰君垣还是那么宠溺人的笑着:“都听你的。” 周光祖听着两人说话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兰君垣这小子追求自己的侄女,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他心中一哼,继续偷听。 林孝珏和兰君垣说完钱财的事,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微笑着注视着对方,都不说话了,厅里莫名其妙就静下来了。 周光祖心头一跳,什么情况?看着不对啊。 接下来兰君垣打破沉寂,道:“我送你的戒指你为何不戴?不喜欢吗?” 听在周光祖耳朵里感觉兰君垣是羞答答的。 他心中一哼:“竟然私自送戒指,这不是私相授受吗?” 就听林孝珏道:“喜欢的,就是太抢眼了,怕惹人嫉妒。” 周光祖:“……”侄女还有怕惹人嫉妒的时候?真是……哈…… 兰君垣笑道:“那下次我送你不抢眼的,你喜欢什么?” 林孝珏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抢眼,是我暂时的身份不配这戒指,它才会抢眼,等我身居高位,万众瞩目,我用钻石晃死他们。” 兰君垣哈哈笑。 门后的周光祖:“……”你是暴发户吗? 林孝珏也笑了一会,继而对兰君垣道:“我逗你玩呢,你不是一向很低调吗?为何突然间不隐藏自己了?你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兰君垣很兴奋的拍了一下椅子旁的扶手:“你也注意到我换了策略了吗?对,我现在是这样想的,如果我还如以前一样,我娘很顽固,等咱们说亲的时候,她一定会出面阻止的,以前我能忍受她对我的管制,是因为我没遇见你啊,但我发现我越后退,她就越步步紧逼,所以以后我决定寸土不让了,我要她知道,我是有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娶我心爱的姑娘,不会一辈子听她的话。” 林孝珏听来听去总结了一句话,他是叛逆期来的晚了。 她看着兰君垣目含情谊,道:“很荣幸你把我当你心爱的姑娘,但我们前面的路,可能会有很多坎坷,不会那么好走。” 兰君垣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有一个不太慈祥的母亲,是非常不慈祥,你嫁给我,可能会受很多委屈,不过我能对你保证,遇到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林孝珏道:“不必承诺,人会改变,万物都会变,这是易经告诉我们的道理,我们前面还有很多阻碍,你若真能等我,那就五年之后再说吧。” 兰君垣眉心一凝,心中数着手指,再过五年我岂不是都近而立之年。 又一想,再过五年她也是老姑娘了。 笑了笑道:“行,不过你既已许诺五年,我就当你心里只有我了,以后若有别人来缠着你,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你以前客气过吗? 林孝珏道:“不过我也不保证我不会变心,当然也容许你变心,但你一定不要把我当傻子,告诉我。” 兰君垣目光中透着疑问,接着那疑问又变成了警惕,道:“那不行,我是不会变心的。”他说的斩钉截铁,继而道:“可你变心了,我怎么办?” 林孝珏摊摊手道:“那谁知道以后的事呢?我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喜欢的。”其实她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 “不行不行。”可这时兰君垣突然站起身来,道:“我要把你印上我的记号。”说着也不知他怎么速度就那么快,一个大步就走到林孝珏面前,又一下子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按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就亲了下去。 “住嘴。”周光祖在门口气的眼皮子直跳,忙走门后抢出来,甩开帘子,大跨步迈进厅里:“兰君垣,你给我住嘴。”(未完待续。) 044 大伯父睡不着了 兰君垣第一次这么有勇气去亲吻林孝珏,才感觉碰到点嘴皮儿,就听见一腔怒意的吼声。 兰君垣吓的伏在林孝珏肩膀上的手一抖,跟林孝珏同时看向门口方向:“大伯父?”二人异口同声。 周光祖眼中怒火燎原:“兰君垣,兰君垣……” 林孝珏心中一跳,已经意识到了他们方才的动作,被人给逮着了,她恼怒到是没有,尴尬却是逃不过,忙推开兰君垣道:“你快跑,不然我伯父饶不了你。” 兰君垣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还被人家伯父抓了个正着,一听林孝珏这话,绕着椅子开始躲避周光祖。 周光祖一边去截他一边手指指着他:“你小子给我站住,你别跑。” 兰君垣用椅子做防守,跟周光祖绕着圈。 “伯父,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你别过来……” 这时林孝珏拦在周光祖面前:“伯父,你消消气,消消气。” 周光祖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她:“你啊你……”竟无语,推开她:“你快让开,让我抓到这小子。” 林孝珏怎么可能让,再次扑到周光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兰君垣相反的方向推:“伯父,您消消气,不能喊啊,喊了大家就都知道了。” 周光祖心中一惊,是啊,他若把那些下人引来,一问什么事,他怎么解释呢?岂不是坏了侄女和周家的名声。 压住怒火指着兰君垣,哑声道:“你小子,你小子要负责。”负责两个字说的不容置喙。 兰君垣透过林孝珏的脑袋看着他,不住的点头:“我负责,我负责。”是极其欣喜的语气。 “你娶她,娶她。” “我娶,我娶,乐意之至。” “明天就下聘,不得耽误。” 兰君垣眼睛都亮了:“行。” 林孝珏:“……” 行什么啊,怎么就行了? 她回头吼着兰君垣:“让你跑,别添乱。” 兰君垣咬咬牙,此时他跟周光祖已经隔着很远的距离了,但还是伶俐地绕过椅子,风一样的消失在门帘之后了。 周光祖一边跟侄女争执着,一边眼睁睁看着流氓小子跑了,最后狠狠的一跺脚:“哎!” 他推开侄女的钳制:“你这丫头是做什么?” 林孝珏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心中一动,然后去拉周光祖的衣袖:“伯父……”语气无尽的撒娇。 她很少有这样少女的样子,做起来还有些不擅长。 给周光祖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沉下脸:“你说让我怎么办好?你自己说。” 林孝珏心道,我想说下次你别看了,见他是真的生气,不敢插科打诨,认真的说:“我喜欢兰君垣,他对我也很好,我知道我所做的事很难让伯父接受,但我想自己找夫君。” 周光祖道:“我不是不同意你找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不能……”他有些说不出口。 林孝珏忙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请您原谅我。” 周光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真的?”又摇摇头:“不行,反正你们两情相悦,为何不直接定亲成婚呢?我又不是老顽固。” 林孝珏道:“定亲倒是可以,但是他有一个那样的母亲,会引起很多麻烦,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想被这些琐事拖累了精神,所以缓一缓吧。” 周光祖砸着手:“有什么事比婚姻大事还重要啊?” “有,当然有。”林孝珏表情变得尤为正经:“那就是理想,男儿可以先立业后成家,我也想要过那样的日子。” “可你是女孩子。”周光祖语气中满是无奈。 林孝珏知道如此下去跟他纷争会不断,她吐了口气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我身体有疾,可能无法生育后代,所以也不能逼兰君垣现在跟我定亲,否则会害了他。” 周光祖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你说什么?”显然是心里无法接受。 林孝珏道:“具体的等我有时间跟大伯母讲,这些事,您就由着我吧。我知道分寸的。” 周光祖本还要说什么,可看着侄女坚持的眼神,再想到她自小的遭遇,心中一叹,摆摆手:“好,但你要记得,不要做出给家族蒙羞的事。” 林孝珏郑重应允。 伯侄两说话到此为止,最后二人相顾了一眼,周光祖就欲言又止的走了,算是不欢而散吧。 但谁都没发现,就在林孝珏说她不能生育子嗣的时候,一个黑影本从门外来,听到这句话,忙躲在屋檐下没有动,直到二人都离开了,他才从屋檐下走出来了。 这一晚对于周光祖来说必然是煎熬的,好好的孩子不能生育,他就不能理直气壮去让流氓小子负责,而且这事除了妻子还不能告诉别人,心里憋屈的不行,一宿都没谁好,应该是在林孝珏出嫁之前,他想起这件事就会睡不着觉。 当然,林孝珏是没什么负担的,睡的很好,早上起得很早。 吃完早饭就带着陵南和周四去医馆。 到了医馆她却不进门,交代周四好好记药材,然后把二人放下,再让车夫赶车去广智街。 可她这边车轱辘刚转了一圈,马车立马又停下来了。 “小姐,前面有马车当道。” 林孝珏微微掀开车帘,透过缝隙见前面一辆华贵的黑色马车之上走下一个人来,那人长着狭长的眼睛,剑眉斜飞,总给人感觉邪魅狂狷的样子。 林孝珏放下帘子,冷声对车夫道:“绕过去。” 四皇子在车外都听见她这句话了,是极其不待见他的语气,他沉着脸走到她马车前,直接撩开帘子指着地上:“你下车。” 林孝珏感到一股冷风袭来,拢了拢领子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四皇子道:“一大早在这里等你,不是跟你说话我跟鬼说话?下车。” 林孝珏十分不耐烦:“我有事,没空陪你磨嘴皮子。” 四皇子道:“我知道你什么事,不下车我可就上车了。” 林孝珏目光看向前方街道,太早这条街上是少人行的,但过路的五六个都在往他们这边看,她心想这朱高燧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跟他一个车绝对会被占便宜,最关键的,她还不能杀了他更打不过他。 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未完待续。) 045 找毛晋 四皇子见她一副看了他就生气的样子,冷笑道:“不愿意见我啊?” 林孝珏脸转向侧面的方向,不去看他。 四皇子挪一步站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道:“你不愿意见我是吧?那我还非要让你看着我。” 林孝珏想了想没挣扎,抬头正视他:“这下行了么?”声音也没带着怨气,就是平常的询问一般。 四皇子知道她这叫冷对策,想了想,愤恨的放下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林孝珏没出声。 人和人之间交流,最可恨的不少争吵,是爱理不理。 四皇子被憋到双目冒火,林孝珏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时四皇子的马车车沿上传来一个声音:“殿下,正事。” 四皇子看了车上的四九一眼,回头再看林孝珏,还是那种淡淡的目光看着远方,心道,我现在拗不过你,你等着。 暗自运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太憋屈,继而低声道:“瘟疫的事,你准备做些什么?” 林孝珏这次看他了,用疑惑的目光。 四皇子勾唇一笑,脸上魅惑无限:“我知道你是干实事的人,父皇那里不帮忙,我帮你啊,我准备跟你入伙,你说说你要采取的措施吧。” 林孝珏声音冷冷道:“我不需要你入伙。” 四皇子还是贱贱的样子:“这由不得你,从今天起,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别想着越过我,自己去当神医英雄。” 林孝珏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戏谑,上下打量四皇子:“你是想当狗皮膏药了?” 狗……皮膏药…… 四皇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是很傲然的说着:“随你怎么说。” 林孝珏撇嘴一笑:“那随便你吧,有本事你就跟着吧。” 说着转身要上马车。 四皇子拉着她:“坐我的马车,去哪我送你。” 林孝珏就是不愿意跟他单独坐一起啊,眼珠一转,道:“反正不远,咱们走着走吧,你最好跟住了。” 说着朝左手边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四皇子眉心一蹙,亦步亦趋跟上。 而他们的方向正是四皇子马车车头相反的方向,七九扯着脖子回着头:“殿……公子,我怎么办啊?” “呆着。”四皇子头也没回留着这句话。 七九:“……”他就这么被殿下抛弃了? 四皇子跟在林孝珏开始还要找一些话茬,最后见她真的对他冷冷冰冰,也生了气,二人就这么并肩无言来到广智街。 广智街还是从前的样子,街道两边都是书店,一些小商贩摆摊在书店前,也是买书的。 虽是冬季上午,但街上行人不仅不比夏日来时少,反而增加了很多。 多时穿着棉袍长褂的读书人。 四皇子问林孝珏:“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孝珏看着南北穿行的人们,心里想的是春闱将近,越来越多的考生赴京赶考,如果瘟疫爆发的话,贡院是最危险的地方,于是越往街道中间处走,人越多,脸色越沉。 四皇子见她还是不理他,剑眉一蹙,负气的闭了嘴。 林孝珏走到当年他选中的那个摊位前面,可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摊位了,她想起陆鸿的话,那个小贩应该没跑才对。 她仰头看看两边店铺,右手边有一家叫做毛文轩的店面,眼睛一转,侧身走过去。 四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他起早来找她,就是来赔她买书? 毛晋刚收拾好书架,听见有客人进门的声音忙转过身来招呼,一抬头却看见一张清理无双的脸,小眼睛顿时一亮:“是小姐,是小姐,我记得您呢,您终于来了?”语气带着说不尽的惊喜。 四皇子跟在林孝珏身后琢磨,为什么连个书商都认得她?又是病人? 林孝珏走到柜台前轻轻一礼:“半年不见,您变化很大啊。” 毛晋笑道:“多亏了您的福,您放在我这里的书啊,卖的太好了,还只有我有小姐的原本,就按照您那个字铸的字模,那些学子啊,就算不冲着书,也冲着字来买,那些别的版本的,根本抢不到我的生意。” 一本好书出版以后,就会有叨版书商印制成别的版本来卖,那比拼的就是谁的成本更低谁就赚钱,当然也有富贵人家,对书本要求高,就买字迹清晰无错的版本。 林孝珏看毛晋这样子是赚到了些钱,她笑着点头。 毛晋继续道:“小姐的书买了一些钱,我本打算等小姐来就把钱给您的,正巧赶上了吴老板要出兑店铺,我一想,小姐的书不能在小摊上出售啊,就把钱拿出来租了店铺,小姐您这来拿钱的吧?容我凑一凑,您先别着急。” 四皇子看他那样子是要出去借钱,也不知道林孝珏跟他什么来往,低声在林孝珏耳边道:“要不要截住他?” 林孝珏叫住毛晋:“我不是来拿钱的,你不用忙。” 不是拿钱? 那就是送书。 毛晋双眼都亮了:“小姐您还有书吧?是不是还有新书,您的书和字,可受欢迎呢。” 四皇子心中一动,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去周府的时候,就看过她的书。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她:“你还写书卖?” 林孝珏不咸不淡道:“业余爱好。” 四皇子:“……”作为一个女人,这个爱好志趣好高啊,真的不是为了生计而卖钱吗? 林孝珏还真的拿出一本书交给毛晋:“最近时间不多,只这一本,您收着吧。” 毛晋笑的只剩牙齿没有眼:“您放心,我一定收好了。”突然想起上次那十本,全都让陆宏给买走了。 他又开始哭丧着脸了,因为后来有人要出一千两银子买他那最后一本,当然他没有卖,可是如果陆鸿不买走,他还哪用租店面啊,直接就发了。 四皇子看着毛晋道:“您一会笑一会笑的比哭还难看,是这书咬手吗?” 毛晋这才注意林孝珏身边的这位公子,不看还看,细看之下目光凌厉,贵气逼人,他不自觉就往后退一步。 林孝珏道:“不用怕,他是人。” 四皇子:“……” 她这么一说,毛晋这胆子就回来了。(未完待续。) 046 印传单 林孝珏将写好的书交给毛晋寄卖,四皇子以为她只是来做这件小事的,之后他就问她:“回去?” 林孝珏没有走,而是对面前的毛晋深施一礼。 毛晋慌张道:“小姐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也。” 林孝珏道:“我现在有一件大事需要毛老板帮忙,这件事呢,若是不成可能会连累您,但您可以将一切都推在我身上,应该也不会过多的拖累您,当然这都是最坏的结果了,我相信结果是好的。” 跟在她身后四皇子眉心一动,重点来了。 毛晋神色变得又惊又惧:“小姐到底什么事,看您的样子好像非常严重。” 林孝珏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毛晋:“您先看了再说。” 毛晋将纸从头到尾看一遍,眼睛越睁越大,抬起头道:“小姐,这是……” 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林孝珏给打断了,她手指放在唇下嘘了声:“你只需帮我印刷出来,但这件事在我没来取单子之前,您谁都不能说,这样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只要您谁也不告诉,到时候我把印制好的单子取走,以后就算是有事,也落不到您的头上。” 毛晋支支吾吾道:“可……” 林孝珏完全可以说写些动听或者冠冕堂皇的话来打动他,但她想了想,还是归于初心:“这件事我只能拜托您了,因为旁的人我也不认得,您无论如何,要给我印出来,这不是商量,是威胁,如果您不同意,今后我的书,就都不会在您这里出售,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拒绝的结果就是我会把书拿走,用这本书去找别人帮我印制。” 毛晋脸色一白:“小姐,我印便是了,您拿着这本书或许能找到人帮您印制,可他不一定不出卖您,还是我来帮您吧。”又道:“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这事是真的吗?有些怕人。” 林孝珏听他这么说,严肃的脸变得缓和下来,她真有点儿怕毛晋不帮忙啊。 她道:“方才多有得罪,这事是真的,其实我是个大夫,您先帮我印吧,过后的事您会亲眼验证的。” 毛晋脸色又害怕又尴尬,最后到:“我知道小姐的难处,您应该不认得别的书商老板,不然也不用把书放我这了,您放心吧,我能有今天,也是您赏了我一碗饭,我现在还欠着您的钱呢,您就说吧,要印多少份。” 林孝珏回头问四皇子:“京城有多少户人家?” 四皇子一直在静听她二人的对方,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单子上写的是什么。 “你得先告诉我,单子上写的是什么,不然我干嘛要帮你。” 林孝珏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是预防瘟疫病情的儿歌,我要印成传单,发到各家各户去。” 她热气吹到四皇子的脸颊,四皇子心中一痒,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可不行,还有人呢。 他强自忍住冲动,用一副果真如的表情看着林孝珏:“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林孝珏道:“那我也要看你称不称值,有多少户?” 四皇子剑眉一挑,将熟烂于胸的答案告诉她。 林孝珏知道朱高燧的人品不咋地,但挺勤奋的,记这些一定不在话下,就讲他说出的数字告诉了毛晋,然后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毛晋:“这些是费用,多退少补。对了,这次刻印别用我的字迹。” 毛晋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用她的笔迹,一边点头一边摆着手推辞:“我还欠小姐二百两银子呢,您这钱我怎么能要?” 林孝珏莞尔:“以后再给我吧,而且我以后还有很多用得到您的地方。”从方才毛晋的话语中她就听出来了,他现在手头没多少钱。 毛晋这才欣然接下银子,并道:“进来这么久,还没请您二位到后堂喝茶呢,我先去让师傅做刻板,保不齐就要怠慢您二位了。” 林孝珏道:“您忙吧,我还有别的事,您也把单子上的话记下来,保重身体,我们告辞了。” 毛晋是务实的人,有了活就不想其他,也没留林孝珏二人。 他二人出了毛文轩,林孝珏先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往来的行人。 这时四皇子用很轻蔑的口吻道:“看不出,你很会收买人心啊,欠你的钱还没收回来,又搭了钱出去,大方啊。” 林孝珏却之不恭的样子:“当然,我是干大事的人。” 四皇子:“……” 他看她傲娇的小脸,被朝阳笼上一层光晕,像他院子墙下,迎春花架前唯一植栽种的那一株白茶花,遗世独立,清冷无双。 讥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就笑得无尽温柔道:“这一次我承认你了。” 林孝珏的冰冷从鼻口中哼出来:“你承不承认,我都一样。” 四皇子:“……”说了不能给她好脸色吧。 四皇子看她要走,拉住她的衣袖道:“就这么走了?”目光向后瞟了瞟。 林孝珏挑眉,那意思就是你什么意思。 四皇子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话语:“不怕这老板出卖你吗?要知道,父皇说谁也不准传出风声,你那单子上分明写着如何防备瘟疫,若是他交到官府手上,你就麻烦了。” 这也是为何林孝珏不敢让别人印刷,还要威胁毛晋,又不让他说出去原因,因为只要是认字的,一看传单就明白那是跟瘟疫有关的预防儿歌。 林孝珏朝四皇子摇摇头:“不怕啊。”她一副认真脸:“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我一向如此。” “那怎么行?人心隔肚皮,哪天你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林孝珏道:“我既然能让他卖,就是做好了被出卖的准备了,真被卖了,也得认,可万一他没出卖我呢?那我又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接着笑得有些诡异:“而且,你父皇说的是大殿之上,不准外传出去,我一个小老百姓,谁敢抓我,我就污蔑是谁告诉我的。” 四皇子一瞪眼睛,下一刻却笑了,伸手刮着她的鼻子:“小无赖。” 林孝珏:“……” 她看看左右,好在没人注视着她,黑了脸,转身离了毛文轩门口。 四皇子勾唇一笑,小跑两步追上她:“干嘛又生气啊?” 林孝珏不出声,四皇子眼睛一动问道:“你印这传单,就算毛晋不说,可你总要发出去吧,到时候被官府的人查到,你还是在散播谣言啊,那时候你怎么办?” 林孝珏侧头道:“再过两天我相信就会有人等不及,将消息传的满城风雨,到时候我才会发传单,这样消息不是我传的,我只是灭火的,官府要追究也是别人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四皇子一笑:“你说的有些道理,就怕到时候他们要找替死鬼,你说破天也没人信你。” 林孝珏突然回过头跟四皇子相视而立。 四皇子眼皮一跳:“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林孝珏道:“你想搭我的便车,最好就护着我,不然会死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救多半的人,你自己想吧。” 四皇子是想当皇帝的人,当然更希望百姓能活下来,他又抬起手。 林孝珏伸手一挡:“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四皇子看看左右,跟她在一起总是忘了场合,悻悻然放下手:“我尽我所能,站着你这一边就是,但你到时候可别摆我一刀。” 林孝珏点头:“面对天灾,我希望我们众志成城,在这件事上,我不跟你耍心计,只希望你也出一份力。” 四皇子被她说的有些动容,他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会的。”(未完待续。) 047 又被告 四皇子跟着林孝珏回到医馆,在门口,林孝珏见四皇子也要跟进去,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真要当狗皮膏药啊。” 四皇子不以为意挑挑眉:“反正就是跟定你了。” 林孝珏心中一哼,转过头去。 林孝珏先一步进了大厅,这时陵南已经扑过来,林孝珏脖子往后一躲,道:“我也才刚出去一下,你不用这么热情吧。” 陵南神色慌张跺着脚:“小姐你还有心情说笑,这下你成了被告了。” “什么被告?”四皇子在林孝珏身后先行插嘴问道。 陵南也没多想这个人她家小姐是不是很待见,脱口道:“是林老夫人,她去大理寺告小姐不孝,大理寺卿方才派人送的消息,他让问小姐你,这堂您是去还是不去。” 林孝珏道:“陆大人还特意问我过不过堂?”说着走向柜台窗前椅子上坐下。 陵南跟四皇子都跟了过去。 陵南站在她身侧道:“想必陆大人是为了小姐好,这么告来告去,小姐您的名声都给毁了。” 四皇子此时已坐在林孝珏对面,自己动手倒着茶水,一边笑道:“你家小姐还有什么好名声。”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用利剑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四皇子撇撇嘴:“我听着就是。” 陵南这才肯罢休的回过头跟林孝珏说话:“小姐您看怎么办?” 林孝珏嘴角一撇,满脸的厌恶之色:“我还没跟她算账,她到找到我头上了。” 陵南道:“会不会是少施氏唆使的,老夫人还受过小姐的恩惠,怎突然的恩将仇报起来。” 林孝珏轻蔑笑道:“她哪里会记得什么恩惠,姓林的都是白眼狼,” 四皇子呵呵笑着抬起头:“你不也是姓林的。” 眯眼看着他的林孝珏:“……” 陵南心道:“难怪不招小姐喜欢,小姐讨厌什么他就偏说什么。” 主仆二人同时用不待见的眼神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抬起手臂:“行,我多嘴,你们继续说。” 林孝珏回头看着陵南:“你也不用担心了,一定是林孝瑜在陈府受了委屈,少施氏算在我头上,就怂恿那林家老妇来告我,我越是忙她们就越给我添乱,那就去衙门走一遭,我也不怕丢脸,要丢大家一起丢吧。” 陵南听她的意思就是要亲自去衙门口了,道:“要不奴婢替您去吧,这三天两头去大理寺,别,别的不出名,打官司成了名。” 四皇子这时认真道:“你就没想过釜底抽薪,直接让林大人下课算了,这些人就不会三天两头找你麻烦了。” 显然他是知道林孝珏跟林家不和的。 林孝珏心中一叹,可他不知道的,真正的林孝珏的记忆到现在还影响着她,一遇到跟林大人有关的,她就下不去手。 她想了想摇头道:“林大人要是能管住后宅,他早就不是今天这样了,就算把他弄死,他生命中那两个重要的女人也会想法设法拉我下水,解决的关键之道不是林大人,是这两个人。” 四皇子细想之下摇摇头:“难以理解,林大人连后院都管不住吗?” 林孝珏撇他一眼,心道,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般心狠手辣,不听话就杀了。 四皇子跟她说的好好的,霎时又感受到她恨极愤尽的目光,眉心一蹙:“我到底怎么你了?好歹我是皇子,就这么让你讽刺,让你骂,让你白眼还不够吗?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 林孝珏心道,我也没求着你让我挤兑你。 冷着脸没说话。 倒是陵南见四皇子一脸不忿的样子,心中一颤,再不敢对他使脸色了。 少施晚晴的院子,少施行医脚步匆匆而来:“好啊,好啊,姑姑家的老太太要跟小结巴打官司了。”他不等通报径自进到屋里,言语极是兴奋。 少施晚晴正带着丫鬟刺绣,见他来屏退左右,并问道:“你怎么呆在家没去上学?” 少施行医一边落座一边道:“还不是因为小结巴?当天那么多同学都知道我被人追着打,我哪有脸去上学。” 少施晚晴黛眉一蹙,想了想转移了话题:“你说林老太太要跟小结巴打官司了。” “正是呢,方才姑姑让人送信给七爷爷说的,孝瑜的丫鬟婆子都让陈家给送回来了,听那些人说,陈博彦经常去找小结巴,小结巴在就他们之间撺掇,让陈博彦不喜欢孝瑜,姑姑心中憋着气,正好她们家老太太找姑姑要钱,姑姑说没有,都让林孝珏要走了,林老太太一直受着姑父的供奉,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冷不丁愿望不成,就生了气,又听说周氏的嫁妆都让小结巴要回去了,就一气之下把小结巴告到大理寺了。” 少施晚晴道:“那老婆子也当真不是个东西,这些年她也没对姑姑哪里好了。” 少施行医不以为然道:“反正我知道她现在有用,这回是亲奶奶告她不孝,你要知道,这个罪名要是定来下,被侵猪笼都是行的,大理寺也应当判她的刑,看她还有什么道理讲。” 少施晚晴沉吟一下,很认真的对少施行医道:“姑父已经把她户名在林家除了,我怕她到时候狡辩,毕竟她也算不得林家人了。” 少施行医冷哼:“那又怎么样,反正世人只看她是谁生的,姑父向着她,不告她不孝,林老太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少施晚晴一想,少施行医说的极其有道理,林老太太这次是气急了,亲奶奶去告亲孙女,这是狠了心的要把孙女逼死了。 她心中一动,低声道:“别忘了还有大理寺卿,上次我看他就有些偏向于小结巴,这次怕他审判不公啊。” 少施行医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方才已派人让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很多人都记得周林两家刚打过官司呢,咱们趁热打铁,等开庭那天,想必会很多人关注,不信陆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袒小结巴。 少施晚晴听了大喜:“还是你想的周到。” 少施行医笑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得替你出气了,林孝珏那个医馆,四皇子这两天天天去呢。” 少施晚晴听得脸色一白:“天天去?” 少施行医也是愤恨的点点头:“小结巴先是要杀我,现在还抢你的夫君,我不会放过她的。” 少施晚晴听得心头一恨:“必然要除掉她,不然咱们少施家都被她侮辱死了。”(未完待续。) 048 满城的消息 周家很林家又要打官司的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这一次是祖母状告孙女。 方家父子听到消息相视一笑,方景隆道:“她忙着打官司去吧,咱们挣钱。” 风家父子听到消息之后风大人是这样跟儿子说的:“少羽,我还挺欣赏小姐这样越战越勇的个性的,你也到了年纪,要是你有心,爹给你说亲去,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帮得了你。” 风少羽微微一笑,颇有些傲慢的意思:“不用了,小爷的婚事,您老就坐等消息吧,不用您管。” 风大人举起鞋子:“你跟谁小爷小爷的?” 赶紧逃跑的风少羽:“……”忘了场合了。 大部分跟林孝珏相熟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挺无奈的,像韩侍郎的夫人庄氏就对丈夫说:“小姐这出身拖累了她,可这出身又改不了,被林家老太太订上,想她这个官司不会好打了。” 韩大人对于这个官司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清官难断的是家务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那大理寺卿能怎么判这个案子呢?”钟清扬坐在贤王妃的会客厅里,跟王妃用手语笔画着。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被格成稀疏分散的金色线条,投照在布满牡丹花的红色地毯上,留下了一地的斑驳。 贤王妃坐在塌的左边,看着外甥女露出和蔼的笑:“周小姐不是不孝的人,想大理寺卿会秉公办理的。” 钟清扬听着心头一冷,她是听闻贤王世子要定亲才特意来王府说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贤王妃讨厌林孝珏。 可看王妃这语气,就是不在意林孝珏被人告了。 她又开始打着手势:“姨母,表哥是要定亲了吗?” 贤王妃莞尔一笑:“你表哥都十九岁了,再不定亲好姑娘都让人挑走了。” 钟清扬心头一疼,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温柔的浅笑。 继续打着手势:“姨母您有人选了吗?” 贤王妃道:“你表哥是钟意周小姐的,他那个性子,也得娶个厉害点的姑娘来管着他,我看周小姐也很和心意,就是不知道人家小姐愿不愿意。” “姨娘您对表哥太严厉了。” 贤王妃见外甥女表情严肃,拉着她的手道:“你还小,你不懂的,像你表哥那样的野马,如果不娶个厉害的媳妇,是驯服不了的,他只能承爵又不能干什么事,王府看着风光,以后还不一定呢。” 钟清扬知道姨母是有远见卓识的人,做亲王看似风光,但也危机重重,尤其是姨夫这样的王爷,不在封底,却又在天子脚下。 王府需要一个有担当的世子妃。 可她自小喜欢贤王世子,听闻心上人要定亲哪里能好受的了?尤其是要定亲的对象还是个乡下来的结巴。 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贤王妃跟她说完儿子的事,又问道:“那位江南少爷不是说要进京了吗?你的亲事也快了吧?” 钟清扬定亲的人家是江南的一个大家少爷。 前年他夫家就来信说今年要送南少爷进京,准备让两人完婚。 钟清扬被问的心中更加烦腻,可又不能暴跳起来。 低下头不说话。 贤王妃只当她是害羞,道;“你母亲是给没福气的,听人说这南少爷十分智慧,尤其琴弹得好,是个风光霁月的人,想他能对你好的。” 钟清扬心中冷笑,她是哑巴,那个南少爷是个瞎子,两个残疾人凑一块过日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她抬起头朝贤王妃笑了笑,慢慢又低下头。 贤王妃当她是满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意深达眼底。 钟清扬要听的消息都听了,跟王妃说了一些话,就说要去找福宛。 贤王妃叹道:“那死丫头被你表哥教训了一下,气到现在都不肯见人,你去看看吧,看她要不要见你,反正我是劝不了了。” 钟清扬站起来福身点头,然后就去了福宛的院子。 到了门口,将来意对守门的婆子一说,那婆子忙去院里通报给管事的大丫鬟。 福宛正在她的习武场给猪接骨,天气寒冷,她光这手,低着头,将猪腿掰得咔咔响,满场的猪叫,大丫鬟迈着急步走到她身边,大声道:“郡主,表小姐来看您,在院外等着呢。” 福宛专心致志在绑的四仰八叉的猪身上,冷声道:“不见。” 大丫鬟欲言又止。 福宛这时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告诉她等过些日子我去看她。” 大丫鬟道:“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个,听人说周小姐又被林老夫人告了,后天过堂,小姐您要去看看周小姐吗?” 福宛蹙眉停下手,继而看向大丫鬟:“真的?” 大丫鬟点点头:“大街小巷传遍了,奴婢知道您会关注小姐的事,所以特地来说给您听。” 福宛嘴唇抿成思考的弧度,随即一笑:“无妨,她不会有事的。” 大丫鬟道:“那您不去看小姐了?” 福宛笑道:“她懂我的,知道我在忙。”在遗忘,后面三个字她没说出来。 大丫鬟听了撅起嘴来:“都怪薛公子,不然您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福宛弹了大丫鬟一个脑瓜崩,笑道:“你懂什么?他不喜欢他的未婚妻,我怎么能让他受委屈,只可惜我那么闹,他们最后还是没退婚,也不知道薛世攀现在怎么样了。”她说着目光看向天空。 大丫鬟在她脸上看见她从前从未见过的忧伤,心疼道:“郡主,薛公子有那么好吗?他值得您坏了名声也要帮他吗?” 福宛抿嘴一笑:“他不好。”她肯定的点头:“你要是细数起来,可能一无是处,还不如大哥呢。” “那您还帮他?” 福宛笑道:“可那天晚上,当他的朋友告诉我他在天仙楼等我,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啊,我过去的时候,那位董小姐和纪诗就那么的围着他转,他用她们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救我”,我当时心疼极了,怎么能不帮他,我知道哪怕他退婚了也一定是要选择我,可我还是想要他有自由。” 大丫鬟一个劲的摇头。 福宛笑道:“你不懂,虽然他什么都不好,可我就是喜欢他,管不住啊。” 大丫鬟脸更沉了。 福宛笑了笑,可谁能都看得出,她笑容有些苦涩。 最后她喃喃道:“所以说人长大了就会变得很奇怪,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苦恼。”(未完待续。) 049 开审之前 坚持冷漠的冬天,天气莫名的回暖,像是下一刻就要步入春天一样,可树木依旧枯糙,只是地上的积雪都熔化了,汇集成腌臜的湿潮地面,人踩在上面,总是要弄脏了不防水的鞋子。 大理寺门口逐渐聚集了左右来往的行人,人们个个抻长了脖子往黑漆的衙门里看,时而有不明所以的人路过问大家在看什么。 就会有人兴奋又有些轻视的说:“这你都不知道,周家又要跟林家打官司了,快开始了。” 之所以用又,那说明前面是打过的。 对的,上一场嫁妆官司大家看到兴头上却不了了之了,不知道这一场会不会接着上一场打,会不会有上一场那么多隐私? 当然就算不接、没有也无妨,祖母告孙女,百年难得一见,趁着天气正好,还不凑个热闹?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大理寺门口,这周林两家天天给大家送话题,谁不看,好像跟别人说话都要自惭形愧,因为你都不知道京城最新鲜的事是什么。 张氏刘氏带着家中的女眷都来了,除了周清池,前一天晚上刘氏跟她说的时候她认为这种事很丢脸,所以不往前凑。 她们一下马车,就看见衙门口人满为患。 这怎么过去? 周清靓一脸担忧的问母亲:“娘,这些人都是来看妹妹笑话的吧?” 刘氏道:“可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呢?他们都不用去劳作吗?” 张氏道:“已经这样了,腿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管不了,现在唯一能寄希望于陆大人身上了,毕竟关乎到清野的名誉,希望他不要公开审理。” 她一说完,众女眷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关键大理寺的主人,她们也说不上话啊。 大理寺后堂,有小吏建议陆宏:“大人,现在门口聚了好多百姓,这件事又关系到两个做官人家的名声,要不把大门关了,咱们偷偷的审案子吧。” 陆宏道:“可这林老妇人一定要公开审理,她是苦主,我不能驳了她的意思啊。” 小吏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人您这案子要怎么判啊。” 陆宏站起身道:“到了前堂就知道了,想来周小姐应该不是那种不孝之人,走吧,去审案。” 这边陆宏带着官吏去往前堂,而前堂门口等待的人们,因为看见周家陪审而来的人中,其中有刘氏,此刻都已经七嘴八舌的问上来。 “二夫人,这一次也是您替小姐过堂吗?” “二夫人小姐真的像外面所说的,祖母病了都不管,还欺负自己的堂姐妹妹吗?“二夫人……“ 周家这些女眷被人围着,好像万众瞩目一样,要走近衙门口都不行,个个都懵了,张氏看着刘氏:“弟妹你跟这些人很熟悉啊?” 刘氏心道,我哪里认得他们?着急的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旁氏一笑,在伯母耳边低声道:“一定是上一次官司,母亲被人记得了。” 刘氏也听到了,脸顿时苍白起来,心道:“小结巴果然害了我,现在被这么些人熟悉,我岂不要成了千夫所指的落魄户。” 这时又有人道:“你们别挤到二夫人,二夫人仗义仁厚,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周家人:“……”这人认错人了吧? 刘氏没回过神来的眼睛更茫然了,她做了什么? “是啊,上次小姐不说了,二夫人替她打抱不平,还替她出头,替她打官司,有这的伯母,可真是好福气。” 周家人心中模糊有个想法,是不是林孝珏在上一场官司的时候极力美化了刘氏? 刘氏听着周围人的恭维,脸上有些羞涩,摆着手道:“这,这不算什么。” “怎么不算什么?您是好伯母呢,我可是亲眼看见您在衙门里打那个负心汉呢。” 刘氏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做的还不够好,我们家侄女聪明又孝顺,要是你们是伯母,也会跟我一样的。”然后就是掩饰不住的高兴的笑。 周清靓:“……” 她心道,二伯母您差不多就行了,怎么自己还当真了呢? 接着又有许多人对刘氏嘘寒问暖,刘氏都不知要如何回答,因为太多人拥挤,干脆就把她们困在中间,谁也上不到衙门之前。 陈博彦带着下人站在街口,远远的看着衙门口,他们四周无人,偶尔有一个两个小跑路过,也是赶着去衙门口看热闹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那下人道:“看这个样子,还是有很多人偏向于小姐的,公子您也不必太担心了。” 陈博彦声音非常失意:“都是我连累了她,如果不把林孝瑜的人送走,或许林家就不会这么迁怒她,到底还是我的错,我没用,就算再多的人偏向于她,可家丑不可外扬,也没得到什么便宜,而且还不知道会怎么判。” 下人陪着主人一起伤心,并安慰他道:“林家的事公子您也做不得主,想必小姐是会原谅您的。” 希望如此吧,陈博彦将手负在身后,道:“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她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想林孝珏安然度过这一关的大有人在,贤王世子四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人群之中,他们费力跟周家人汇合在一起,贤王世子叫着张氏大伯母,然后高声问道:“小姐呢?小姐到了吗?” 张氏是见过他们四个的,隔着两个人道:“先到了,可能是在堂下候着呢,你们怎么也来了?” 韩东宝道:“这是大事,我们当然得给小姐加油,让大家知道,小姐是个好人。” 张氏听了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 衙门是是非之地,又是要被告不孝,林孝珏说不定经过这一次还会被收监,能这时候来看她的,当然都是对她不放心,是真关心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打官司张氏她们没有来看,但这次却这么揪心,因为第一次她是苦主,这一次她是被告,就凶险万千了。 当然,林孝珏也没想到外面会有那么多人来给她加油,不过是一场官司而已,直到门被打开的刹那,她才知道原来大家都这么关心她。(未完待续。) 050 你们都是不肖子孙 当衙役将双扇厚重的木门打开,周家人和贤王世子等人立刻冲到了前排:“清野……” 他们开始呼喊林孝珏的名字,要不是有衙役拿着棍子横着,他们说不定会冲进来。 林孝珏立在朝堂之下的右边,她周围没有亲近的人,只有一排衙役。 她回头对他们一笑,示意不用担心她。 林老妇人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身边站着少施氏和林三,看着林孝珏冷冷一哼:“你这小畜生,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她满头的银发,梳着高耸的繁复的发髻,穿着华贵的衣服,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不怒自威。 林孝珏却不怕她,轻哼着撇她一眼,然后转正了身子。 林老夫人气的将拐杖往地上一跺,要骂出什么话的样子。 这时后堂里威严走出一串穿着官府的大人来。 “升堂。”陆宏黑着脸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的椅子上,跟随小吏亦各就各位。 两边衙役整齐的点着杀威棍:“威武。” 吓得想要出言不逊的林老太太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少施氏和林三就都跪了下去。 “见过大人。” 陆宏看着堂下的几人,面目表情的道:“林老夫人,本官念你年事已高,不宜久跪,就赐你把椅子坐吧。” 林老太太听得满脸的菊花纹都笑开了,心道这个大人对我好。 外面也有百姓议论:“陆大人一想都这么仁慈心善……” 衙役搬来椅子,少施氏和林三扶着林老太太坐下,这时林老太太想起林孝珏来,对陆宏道:“大人,这小畜生见到您却不跪,您要打她二十大板才行。” 林孝珏目视前方的看着陆大人,什么解释都没说。 门口的周家人中,周清靓道:“这个老太太有意思,自己跪了就得非要别人跪。” 候昌明看她一眼,笑道:“可小姐见了大人,本来就要下跪的。” 周清靓撅起嘴道:“陆大人自己都不介意,旁的人知道大人与我妹妹什么交情?” 杨云飞捏着下巴思考:“你这么一说也对啊。” 这是贤王世子悄悄将两个小伙伴的衣角拉一拉:“让风少羽听见你们跟她说话,哼哼……”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了。 候昌明和杨云飞听了一下子变了脸,二人将头撇到一边,再不去看周清靓。 周清靓不知道他们嘀咕了什么,但凭着直觉,感觉他们在说自己,蹙蹙眉想不通。 周家其他人都紧张着林孝珏的事,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 朝堂之上陆宏没有解释林孝珏为何可以不跪,直接问了林老夫人:“老夫人您状告小姐不孝,可有什么凭证?” 林家三人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对方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林老太太当即气的脸色不自然潮红,急急道:“大人,您不知道啊,这小畜生当自己是石头壳里崩的一样,对我这个祖母一点也不孝顺。” 林孝珏转过头来提醒她:“大人问您的是凭证,您的言语很空洞,不能光凭您这三言两语就说我不孝,您得拿出实际的东西来。” 老太太被顶的喘气费力,颤抖着手指着她:“大人您看见了,各位街坊都看见了?哪有孙女这么跟祖母说话的,这还不是不孝?” 外面一时变乱哄哄的,林孝珏翻着白眼。 陆宏耐着性子问林老夫人:“您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公诉吗?” 林老太太焦急的看着陆大人:“就这样还不够判她死刑的吗?” 林孝珏笑道:“老夫人您说我不孝,先不说别的,就说您这么盼着我死,都说父慈子孝,父要慈子才孝,您这身份也一样的,您如此不慈,所以才会觉得我不孝,并不是我真的不孝顺,您懂吗?” “而且方才我的话也没有侵犯您的地方,您告我,我还好心提醒您,没有具体的事例,您言语那么空洞,让大人如何定夺呢?我这明明是偏向于您呢,怎么到您这里还罪该万死了?所以您说说,到底是我不孝,还是我做任何事,您都不领情?” 林老太太用见了鬼的目光看着她:“哎呀,这个结巴真能说啊,哪有女子这么喜欢跟人争辩的。” 周清靓在门口喊道:“我却觉得她不是争辩,是讲个实情。刚听老夫人这几句言语,就太苛刻了。” 贤王世子几个啧啧啧的发出声:“可不是?” 还有不是周家人的人道:“就算是祖母,也不能你说不孝就不孝,小姐说的在理,你这么告她,她还提醒你,这哪里是不孝?分明是大孝顺。” “就是,就一直说小姐不孝,到底哪里不孝?” “分明是老人家待人太苛刻,感觉不怎么讲理。” 林老太太听了回过头去呸外面的人:“你们懂个什么?小畜生那分明是在气我。” “哎呀,怎么还骂上人了?大家也没惹她。” “可不是,不分好赖,这老太太也太叼了。” “……” 数落声不绝于耳。 林老头头拄着拐就要站起来:“你们什么东西?要你们来说我?你们才不分好赖,向着小畜生说话,你们都是不肖子孙。” “真是老不讲理,这样的老人谁要孝顺她?……” “你们……” 陆宏眼看着这位林老夫人就要跟外面的人打起来,他还从没见过火气这么重的老太太,关键是不分场合不分人的火气重啊,太妃也不过如此吧,眼睛都直了。 林孝珏朝陆宏无奈的耸耸肩膀。 少施氏见自己的婆母颤巍巍的一个人,却还能中气十足的跟外人吵架,心中一恨,她原来以为只要老太太一上堂众人就会对林孝珏厌恶嫌弃,谁知道老死太太这么不中用,自己作死。 你跟外人争执什么呢? 她忍着怒气将林老夫人劝在椅子上:“娘,有陆大人给您做主,您不要动怒。” 林老太太气喘纷纷的看着陆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把这些不肖子孙都抓起来打板子。” 指的是外面所有人。 陆宏怕拍惊堂木吓到老人,黑着脸咳嗽一声:“肃静。” 人们顿时一静。 林老夫人肩头一抖:“大人,您不帮着我了?您还赐我座位呢。” 陆宏:“……”(未完待续。) 051 不祥,不孝? 林老太太说的陆宏好像被她收买了一样,不过陆宏名声在外,百姓们都能理解他尊重老人的心里,所以林老太太一语落下,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猜疑。 陆宏是时候的控制住场面。 他对林老太太道:“老夫人您到底要告小姐什么?若是空无一物,那么本官现在就要宣判小姐无罪,你们是诬告了。” 林老太太急的顿拐杖,左右不停的看着身边的儿媳妇和孙女:“来时候不是商量好了吗,你们倒是说话啊。” 少施氏和林三:“……” 林孝珏低头一笑,来时商量好的,呵呵。 门外也有人听出弦外之音,有人道:“这真是老夫人自己要告的吗?” 刘氏心中一悟,高声道:“是少施氏败了官司,不服气,所以怂恿她婆婆老告我们家大侄女呢。” “输了官司?” “什么官司?” 立即有人问道:“前面的嫁妆官司赢了?”嫁妆官司审理到一半就私了了,所以外面的众人还不知道结果。 刘氏道:“那当然,那是我小姑子的嫁妆,她们乖乖的就给还回去了。” “原来真的是林大人霸占原配夫人的财产啊。” “这林家也太无耻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 林老太太转过头又开始骂人,少施氏这时真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她会选择刚开审理。 她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对陆鸿道:“大人,请您维稳。” 陆鸿一甩惊堂木,没有非常响亮,但在门外的诸人也都能听得清。 人们马上又安静下来。 陆鸿这时道:“外边与此事无关的人等,不要随意发言,否则有打断公堂秩序者,重罚十个大板。” 外面立即从安静变得针落可闻。 少施氏这才轻松了下脸庞,然后得意的看了一眼林孝珏。 这目光刚好被林孝珏捕捉道,她心中疑惑,丫的凭什么就得意起来了呢? 少施氏的得意自然是因为觉得林孝珏没有了外面的声援,这一次她以为老太太出马,就不会有人再帮着她了,因为世人都有一个行为准则,就是这个人无论他多坏,只要孝敬父母,做多少坏事都可以被原谅。 可不管她做了多少好事,只要跟长辈顶一句嘴,应该都是大恶之人,她没想那些百姓竟然亲眼看见林孝珏跟老太太顶嘴,还会觉得林孝珏是对的。 她当然不懂,规矩是人订的,是饱读圣贤书的上位者定的,可受规矩的人都是有情绪的。 当然有人觉得林孝珏是不孝,可也有人经常受到长辈不公正的管制或者刁难,带入一下感情,就能感同身受,自然要帮着林孝珏说话了。 朝堂上下里外都恢复了安静。 陆鸿沉着气又问了林老夫人一边:“你状告小姐,是否有凭证。” 少施氏知道不能再让老太太说了,躬身道:“大人,婆婆她年事已高,记忆不清,请大人准许小妇人代婆婆说几句话。” 苦主的家人公诉,这是朝堂准许的。 陆鸿微微点头。 林孝珏看着少施氏一笑。 少施氏眉心一蹙:“你笑什么?” 林孝珏道:“没什么,确定了一下,真的是夫人您搞的鬼,您这伎俩都是我玩过的。” 高官这件事,确实是林孝珏先使用的手段。 少施氏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笑道:“小姐什么意思小妇人还真不懂得。” 林孝珏白她一眼:“年事已高,记忆不清,都记不住了还能记得我不孝?” 少施氏:“……” 林孝珏哼了一声继续道:“少废话了,有什么话你快快说来,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好浪费的。” 少施氏转过头看向陆鸿:“大人您也瞧见了,我是小姐继母,小姐如此对我,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不是生育小姐之人,可婆婆到底是小姐的祖母,小姐因八字带煞,生来命硬,克父克母克亲人,所以道士算命说,要养在南边方保一家平安。” 尽管陆鸿已经警告过,可少施氏说到这里,还是有人低声诧异:“小姐这般不详?”“那离得近的人会不会被克死啊?” 周家人和贤王世子四人听道了都十分不高兴,韩东宝第一个喊出来:“我的病就是小姐治好的,若是小姐不详,怎么会治好我?” 人们刚要问他具体经过,堂上传来惊堂木的声音:“谁在大声喧哗?不怕被打板子吗?” 韩东宝:“……” 外面众人:“……” 内外又恢复了安静。 少施氏笑了一下接着道:“正是因为如此,小姐才会被送到无锡,跟我家三弟和三弟妹一起生活,可年岁欲增,老爷和婆婆就越发想念小姐,就派人将小姐从无锡接回来。” “以前大家都对小姐不了解,等接回家之后才知道小姐有多固执蛮横,就从刚开始说起,小姐到家多日,从未去拜见过家中任何长辈,我是继母她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婆婆,她也没有拜见过。” 少施氏说完,故意问向林孝珏:“小姐你敢说你去拜见过家中长辈吗?甚至于你的父亲。” 周家人众人不知道林孝珏那段过往,陆鸿又不让人议论,纷纷焦急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大方的摇头:“没有拜见过。” 林老夫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人,你都听见了,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祖母,这下您相信了吧?” 陆鸿也蹙眉看向林孝珏,心道如果果真如此,这位小姐做的事太不合人伦情理了。 林孝珏感受到四周或者疑问或怨恨或担忧的目光,笑了笑,问道:“我可以解释吗?” 少施氏道:“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懂得孝敬长辈,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难道还能大得过去拜见你的祖母吗?” 林孝珏道:“当然有了,你们说我命不祥的嘛,克父克母克亲人,还是祖母找人算的啊,是祖母请的道士如此说。” “我既然如此不祥,为了我的亲人,当然要远离她们,难道我要往前凑吗?我正是因为孝顺,怕害了她们啊,怎么今天你们却因为我的孝心职责我呢?”(未完待续。) 052 老底都翻出来了 听了林孝珏的解释。 林家三人同时一愣,少施氏本以为林孝珏会说出别的为自己辩护,哪怕她说是他们林家对她不好,歧视她,虐待她……这她都不怕,因为没有证据,她也可以说她撒谎。 可她这么一说…… 那她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老太太满脸怒意的看着少施氏:“你看你说的好话。” 林孝珏听了微微一笑,她很佩服少施氏的无耻,把她养在庙里竟然还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她不祥啊,不是因为她们无耻啊,那这下让她找吧,她不找,她还真没法解释这件事呢。 外面的周家人和好友,听了她的解释都松了一口气,白担心她的口才和机智了。 陆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但若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是肯定的意思。 少施氏笑了笑又道:“就算这件事是我等误会了小姐,那小姐在家中的所作所为呢?不容亲妹妹,因为五小姐是我的女儿,我就忍了。” 说着指着与她并立的林三:“可三小姐是你的堂姐,你对堂姐也是欺凌侮辱,甚至于,可以动手伤害。”后面六个字她说的大义凛然。 林老夫人等她说完很配合的举起林三的手:“这根小手指,就是小畜生给打折的,对长辈尚且不恭不敬,这平辈之间,哪怕是她的堂姐,我们就更指望不上她尊敬爱护了。” 林三今天一直很乖巧的站在亲人身边,当老太太举起她的手时,她才略带讥讽之意的看了林孝珏一眼,也只是这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的任人举着手,目视着前方。 在外离得近的能看见那支被举起的手,手是洁白纤细有光泽的,但小手指不正常弯曲,尤其是上面一截,能清晰看见坏死的紫黑色,在白嫩之侧尤其扎眼。 看见的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贤王世子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八目相对,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这个肯定是小姐做的没错了。 周清靓眼睛一抽,心道:“难怪我比不过妹妹,这个狠劲也是无人能及。” 刘氏则是脸白了白,对比之下,这个外甥女对她真是手下留情了。 总之呢,就是认得林孝珏的人,都肯定这件事是她做的,但各有心思,神色各异。 陆鸿蹙眉问向林孝珏:“周小姐,林夫人说你欺凌堂姐,林三小姐手上的伤,你可承认是你做的?” 林孝珏依然大方的点头:“是我做的。” 外面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又都爬上“你看,我就说是她干的吧?”的表情。 林老太太愤愤然骂了一声:“作孽的畜生。” 少施氏眼带笑意的看着林孝珏,那意思就是这下你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吧? 林孝珏看了林三一眼,笑了笑:“三小姐又忘了怎么被人赶出家门了?怎么又跟仇人狼狈为奸起来了。” 林三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孝珏呵呵一笑。 少施氏知道她什么意思,这林三当然不是心甘情愿来帮她的,自然是老太太许了她们大房好处。 她虽然也不待见林三,但这个时候她知道绝不能在自己人中起冲突。 她朝林孝珏一瞪眼睛:“小姐莫要挑拨离间了,不把三小姐当亲人的是你,害得她小指残疾的人是你。” 两个是你,说的极其严厉。 林孝珏一扬下巴:“常言道兄友弟恭,兄不友,弟如何能恭?三小姐打我骂我在先,我只是轻轻还了一下手而已,这是她罪有应得。” 陆鸿听着有些变脸。 林孝珏道:“大人莫急,我还没说完,就算此事是我过了火,可也只是我跟三小姐之间的恩怨,林夫人和林老夫人都无法因为这件事就说我不孝吧?” 陆鸿想了很久,最后慢慢点点头:“这件事不能就说是小姐不孝。” 林家三人脸色有些失望,林孝珏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 陆鸿突然又加了一句:“可单轮这件事,小姐出手伤人,无论起因如何,好似都有些过了。” 林家三人听了猛然间抬起头来,忍不住笑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知道跟陆鸿这样的正直人解释以直报怨的道理没多大用,就低头一礼:“小女子以后注意分寸就是,但若就因为此事就说我不孝,小女子绝不认承。” 陆鸿见她承认错误态度良好,微微点头:“就事论事而已,小姐谨记下不为例。” 林孝珏点点头,算是答应。 陆鸿之后又看向少施氏:“夫人还有其他事情可言?” 少施氏肃然道:“若大人觉得伤害手足这种罪行还不够,那小姐最不孝的地方就是见死不救,还不是对别人见死不救,正是她的亲祖母。” 林老太太有人给她起了话头,她接起来就不会向先前那么毫无章法。 她声泪俱下道:“外人都称她是神医啊,可我病达多月,她却始终以医不自医为由,不给我医治,害得我饱受病痛折磨,苦不堪言。” 少施氏见她说的轻飘飘的,这样的言语,对别人是没什么信服力的,她接话道:“大人您也知道,这饱学之士,多半要学一些医术,为的就是给父母亲人解除痛苦,此为孝道,医道从何而来?孝道也。” “小姐身怀绝技,却不给祖母医病,不孝还不算,也对不起医这个字。” 少施氏家中就是学医的,对医道的由来自然要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 自古以来的大医,都是因为父母亲人逝世,所以才在痛苦之中刻苦钻研医术,张仲景如此,钱乙如此……往后的名医都是如此。 这医道,就是因为孝道而来的。 少施氏的侃侃而谈,把陆鸿都说动了,他不住的点头,然后问向林孝珏:“小姐你果真见祖母病重,却不营救吗?” 若说他先去的点头是因为赞同林孝珏的话,那这次点头就是对林孝珏的猜疑了,外面担心林孝珏的人听陆鸿语气中带着责备之情,都面色凝重的看着林孝珏。 少施氏正色道:“大人,小妇人不敢妄言,而且敢与小姐对峙。” 她这么一说就更坐实了林孝珏见死不救了,对象还是自己的祖母。 陆鸿可以敬佩林孝珏,但并不代表他能在这样不孝的事情上认同她,他面色严厉的又问一遍;“周小姐,林夫人的话可当真?” 林孝珏淡淡道:“当然当不得真了,我是大夫她又不是,医不自医这也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不信大人可以问问其他同人,自己的家人生病,当大夫的到底会不会自乱阵脚?我说医不自医,怎么就不孝了。” 了解她的人听了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一放,还好,都知道她不爱撒谎,以为这件事也要潇洒的承认呢。 林孝珏听到整齐的舒气声,回头看看家人和朋友,从他们的表情中她看到了,他们认为她很傻。 林孝珏:“……” 她回过头来极力否认:“我没有不孝,是她们污蔑我,我觉得这才是对我最大的不公。” 陆鸿听了面色缓和了一下,问少施氏:“小姐如此说来,也并非虚言,本官虽不为医,但也知道家人生病,那种自乱阵脚的感觉,小姐年纪也轻,诊断不准也是有的,也不能说她就是不孝啊。” 林老太太破空大骂:“小畜生就是会说,怎么不让她哑巴了,老婆子我跟她十多年都没见过一面,她对我哪来的感情?哪里会自乱阵脚,她就是不治我,让我承受这病魔的折磨。” 林孝珏心中冷哼,十多年你都不管林孝珏一下,不看她一眼,现在你哪来资格在这里叫唤说我不孝呢? 当然这话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因为她是晚辈。(未完待续。) 053 什么是不孝? 少施氏见林老太太又要撒泼,黑着脸将她拉住:“娘,有大人做主呢。” 林老太太这才想起方才的遭遇,憋红了脸靠在椅子上,愤愤哼了声。 陆大人蹙眉对林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可以陈情讲理,但不要无故骂人,你可知这是公堂之上?” 林老夫人吓得赶紧将身旁的孙女往前拉了一下。 林三则乖巧的小挪一步,接着就是低头而立,没有任何言语。 陆鸿再次蹙了下眉,想了想不去看那边,而是将头转向他的左侧:“周小姐,林老夫人现在说你就是见死不救,您可有话需要解释?” 林孝珏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少施氏抢过话道:“大人,她这是以退为进,就这样说吧,如果她真的治不好,可为什么最后婆婆还是经过小姐的手治好的呢?” 陆鸿面带询问:“既然最后是小姐治好的,那你们为何还说小姐见死不救呢?” 听起来确实很矛盾,令人费解吧? 少施氏这时嘴角翘起,目光正视向林孝珏,问道:“小姐您现在有没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若是你跟婆婆认个错,兴许她还能原谅你,不然的话,小姐就别怪我这做长辈的将实情吐露出来,让人看了,小姐的心肠就太冷酷了,不怎么和善呢。” 她这么一说,围观的人就互相用目光询问起来,好像这小姐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是什么呢? 林老夫人愤怒的看着少施氏:“这个时候你有话就说,用得着放过她吗?” 少施没理会林老夫人的话,依然微笑着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心道,这老婆子不识少施氏的用心,在那里急呢。 少施氏现在用的招数,这都是她林孝珏用烂了的,循循善诱,明知道对方不会束手就擒的情况下网开一面,然后再一举击破,落得仁义宽容的名声。 林孝珏笑道:“夫人这是想对我手下留情?你不必演戏,你若真是好人,今日就不会怂恿林老夫人到这公堂之上。” “你要明白,即便你花言巧语赢了我这官司,可老夫人和林家的名声也毁了,你相公还是翰林院先生呢,你可一点没顾忌他的处境。” 外面有人发出同意的声音。 少施氏听得眉心一拢,又强忍着怒意笑道:“小姐敢做不敢当了吗?这是在挑拨我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我家中之事不劳小姐费心。有时候人就要活出个是非曲直,我林家虽然会在公堂之上丢脸,但也宁可如此了。也要让大家看看小姐神医之后的本来面目。”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是烈士。”再没言语。 少施氏听出她是讽刺,但还是笑着说:“是吧,小姐没话说了。”然后看向陆鸿道:”大人方才问我,为何最后婆婆是小姐治好的,我们还要说小姐见死不救呢?因为小姐以婆婆性命相要挟,要跟我家老爷脱离父女关系。” “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小姐却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众人闻声哗然。 周家人原以为是林世泽为了林孝瑜的婚事,将林孝珏赶出府的呢,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坚持的。 个个都目瞪口呆。 陆鸿也是睁大了双眼看着林孝珏:“小姐,林二夫人的话可当真?” 林孝珏摇头道:“是我治好了林老夫人,那是因为我看医书有所悟,人都是不断进步的吗?开始我吃不准老夫人的病情,后来又会治了,所以一开始我心烦意乱,不敢对老夫人用药,过后我沉下心思又会治了,还真治好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夫人所说的,是我要跟林大人脱离父女关系,这个我承认,但跟老太太的病无关,我也没有相要挟,二者不可混为一谈。”开玩笑,这种事她怎么会承认?就算林世泽跟她对峙她都不会承认,谁傻? 林老太太看她死不承认的样子,呸道:“信口胡诌,也不怕阎王割了你的舌头。” 少施氏则带些兴奋的语气指着林孝珏:“陆大人,她承认了,承认了。” 陆鸿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林孝珏,道:“从古至今,本官还没听过有子女要与父母脱离关系,小姐仅凭这一点就可认为不孝了。” 林老太太眼睛一亮,拍着手道:“我还以为她撒谎就治不了她了,可算老天有眼,快把这个畜生绳之以法。不孝长辈的东西,应该立即拉下去斩了。” 门外周家人焦急的看着陆鸿:“大人,您不能这样就草草结案啊。” 贤王世子喊道:“陆大人,您还需容小姐说个解释才行。” 其他人也开始嚷嚷上了,本来控制下来的安静局面,又变得乱糟糟的。 陆鸿怒道双目喊火,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我说就此结案了吗?” 激动的群众一听,忍者焦急又安静下来。 陆鸿瞪了他们依然,然后面目表情看向林孝珏:“小姐你可以说明你的理由,但一旦本官认为小姐的理由牵强,就会秉公处理,小姐也不要认为林老夫人说的结果是危言耸听,若您是不孝之人,收押牢狱,待到秋后问斩,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林老夫人脸上一喜,这时少施氏忙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讲话。 林老夫人看了一眼堂上威严的大官,这才堪堪将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林孝珏朝陆鸿一颔首,在抬起头来脸上变得异常严肃,她道:“大人还记得我上一次来此说过的话吗?父慈子孝,大人可能不知我的经历,待一会我说给大人您听,我现在要表明的立场就是,如果孝只是针对父亲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可要是针对的是父母,那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有不孝,正是因为我敬重这个孝字,所以我才要跟林大人脱离父女关系,因为在我心底,林大人仅仅是父亲两个字,他虚若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而我那含冤而死的母亲周氏,才是我孝心应该敬与的人。” 堂外张氏和旁氏等人听林孝珏提到周氏,已经潸然泪下。 陆鸿听见抽泣的声音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什么意思?”他听得不是很确定。 林孝珏道:“如果不跟林大人划清界限,我就对不起我死去的母亲,这才是不孝。” 陆鸿恍然一点头:“上次小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可……”他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少施氏眼睛一转,抬起头拱手向陆鸿:“大人,你发现没,小姐一直在要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她的意思,父亲不慈爱,她就可以不孝顺,兄长不友好,她就可以不恭敬,这是为人子女和兄妹该有的处事态度吗?难道她不听人劝阻,父兄管教她,她就可以不孝不恭了?” 读过圣贤书的人,确实都不会认同这样的观点,听了少施氏的话,陆鸿方才的疑惑好像有了解释,孝敬母亲自然是孝道,但身为女子,有父从父,父才是天,他摇摇头道:“周小姐的自然是谬论。”回答的是少施氏的话,但确是说给林孝珏听,好像希望她能领悟什么一样。 林孝珏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之所以要求父先慈、兄先友、那是因为世人赋予了他们太多的权利,如果再不加以约束他们,那么这权利就会被滥用,最后造成的是一个又一个冤屈,一个又一个悲剧。” 少施氏道:“你说的好像天下父亲兄长都是恶人一样。” 林孝珏眼角一撇她,是用一种看不起的目光。 她生的明艳又年轻,平时的气质都感觉咄咄逼人,少施氏被她看的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子,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没用。 林孝珏这时道:“我说的这种权利,可不一定是父或兄,但父兄尤甚,别人我不知,我此刻就被他们这种权利还得极苦。” 说着她目光又咄咄逼人的看向陆鸿。 “大人,我现在就跟您讲一下这种权利有多可怕,我母死后,林大人将我送到无锡,二夫人说是在三叔和三婶面前养大,全然不是,我是在庙里长大的。” 她又回头看向众人:“大人可知道家庙是什么样的地方?” 张氏等人见她目中带着仇恨,方才的眼泪还没流尽,此刻更是簌簌如雨。 张氏低声道:“我可怜的小姑子。” 周清靓心中一疼,心想着我这妹妹比我们在巴陵可苦多了,好歹我们是一家人都在一起啊。 韩东宝小声道:“小姐终于要将这些委屈公布于众了,她再不说出来让大家评理,我都要替她心急了。” 贤王世子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们都知道林孝珏有委屈,却不知道她到底委屈在哪里。 堂上少施氏风淡云轻的问道:“我不明白小姐为何觉得委屈,您生来不祥,要不是养在道观圣地,您可能还活不到这么大,老爷对您可真是一番苦心。” 林孝珏目光绕过她直接看向陆鸿:“大人,旁的人不知道这庙观是什么地方,您定然知道,想我母亲还在时候,我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是到了庙里我是什么?” “三岁我就要给小尼姑洗内衣裤,不管冬夏寒冷,哪怕手中生疮,四岁要跟奶娘的孩子一起上山捡柴,不捡回庙里一天的用度,就没饭吃,就算捡够了,也只有混着猪草的稀饭一碗……这些琐事我不一一列举,到底有多苦,饱一顿饿一顿的,比那流浪的乞儿没什么两样,大人您自己想。” 接着不等旁人说话,又问少施氏:“你的女儿在三四岁的时候干什么?我们同一个父亲,我还是长女,请问她在干什么,她吃的又是什么?可曾挨过饿,可曾挨过冻?可曾要给别人洗内衣裤?” 林孝珏一席话下来,堂外张氏已泣不成声,不光是她,有那心软的妇人,都在悄悄抹眼泪。 贤王世子四兄弟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过那样的生活,而过过那样生活的人,还是他们熟悉的朋友,个个红着眼圈攥着拳头,看着堂上的一些人。 旁的人虽然没有哭泣愤怒,但也个个神情严肃,默不作声的关注着公堂上的那个红点,和跟她站在对立面的三个女人。 少施氏听林孝珏言语激动的问着自己,又见她面色潮红,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心中有些畏惧,但硬咬着牙道:“这都是小姐命不好,想那劳作之家,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受过的苦不知道比小姐多多少辈,齐码小姐还不用真的挨饿。” 又道:“而且林家一直往庙里送过银子,是那庙里老尼心术不正,谁曾想她能如此苦役小姐,这罪过小姐不该算到林家头上,更不该迁怒与你的父亲。”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笑:“夫人可能不懂得,下面之所以敢胡作非为,纯属是上面纵容的道理。” 陆鸿听了一头一动,这个他身处官场,最有感触啊。 少施氏被林孝珏驳斥的言语一塞。 林老夫人指着林孝珏道:“前世作恶多端,所以你今生受苦受难,如今还不知悔改,活该来世你六道轮回投生畜生。” 林孝珏这时阴险一笑,道:“老夫人您先别急,我还没说完,一会再算您的账。” “你敢?”林老夫人听得心中一骇,抬起头看那熟悉的面容,本来她是极其嚣张说着你敢二字的,顿时老躯一佝偻:“你……” 林孝珏又一笑,没理她,然后看向陆鸿道:“大人若也觉得是我命不好,有个可以衣食无忧的爹,却一定要过乞丐的生活也就算了。 陆鸿一愣,下一刻郑中的摇摇头:“本官自然不会这样想。” 林孝珏听完这句话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欣慰。 她道:“大人啊,我生母还有许多嫁妆在林家,我却吃喝不上,还要受苦,若是她活着,看着我这样,她会很伤心的,如果我受了这么多罪,还要对林大人惟命是从,那我就对不起我娘,那才是大不孝。”(未完待续。) 054 若不然和解? 陆鸿听了林孝珏的话,眼神之中微微有些震动。 少施氏见了忙问林孝珏:“说来说去,小姐不就是对父亲抱怨吗?可大人在小姐眼里再不好,他也是生您养您的父亲,没有大人就没有小姐,没有大人的养育,小姐您也长不大,小姐现在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叫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陆鸿沉吟一下,好像是认同的点头。 林老夫人又忘了林孝珏方才给的警告,骂道:“什么也不用说了,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早知如此,当时她爹就应该把她掐脖捏死,省着养大了反咬一口。” 林孝珏厉声道:“你们不要搞错了,我娘有钱养我,我生来长来那都是我娘的功劳,反而你们扣着她的嫁妆不还,吃喝用度都是我娘的钱,我不欠你们一分一毫,你们才是白眼狼。” 从上堂到现在,林孝珏一直据理力争,但还没有失态过。 失态代表这什么? 思路不清晰,控制不住情绪。 少施氏心中暗喜,以为林孝珏被林老夫人激怒了,即刻对陆鸿道:“大人,小妇人以为,小姐此时就是对自己长辈的不孝。” 陆鸿眉心纠结,不知要如何宣判。 林孝珏哼道:“我此刻姓周,跟你们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您们回去翻翻家谱。我可没你们这样的长辈,少拿大帽子扣我。” 少施氏吟吟一笑:“可在没有改家谱之前,小姐是的,小姐逼迫老爷改家谱,是大不孝。” 林孝珏看向陆鸿:“大人,我无意与她们争辩了,少施氏和林老夫人一直的所言,就是我说权利的可怕之处,明明她们没有善待我,就因为我是女儿,我是晚辈,我没得选择,我就要忍气吞声。” “林大人要把我嫁给病秧子去冲喜,可能会守寡,我没得选择,少施氏要将我卖给老员外做小妾,我没得选择,少施氏的侄子为了我的医术,想要强娶我,我也没得选择,就因为他们是我的长辈,就因为我是没娘的孩子。”她情绪有些激动: “不知道有多少像我这样没娘的孩子,一旦父不慈,兄不友,我们就会被逼上死路,没得选择,这就是我说父子子孝,兄友弟恭的道理,我想古人造这个词语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用心的。” 门外不断有人悲恸大哭。 还有人抽泣出声:“大人,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有时候我们是不是给这些人太多的权利了?” “是啊,难道要以为遵从,嫁了病秧子也行,当老鳏小妾也成?” 陆鸿听了吓的眼皮子一跳,这可是圣人定下来的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他看向堂的林孝珏。 红衣翩翩,遗世独立,面若冰霜。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出堂的,按理说有些事她可以否认的,按理说她们双方都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什么事,指出对方不对。 但她来了,她承认了,她结结巴巴还说了很多。 她总是抛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听来就是她对人有要求的句子,好像是等着谁在反驳。 然后她就侃侃而谈,举例子,列事实,煽动群众,来表明她的观点。 而这个观点的结尾,明明就是对圣人言论的挑战啊。 自古以来,孝为天,她却说孝是有条件的。 这不是反圣人,造反吗? 林孝珏见陆鸿一直盯着她看,心嘴角一勾,微微一笑。 这在陆鸿眼里就是迷之微笑啊。 更让她觉得她上一番话是有深意的,更好像是要借着他的地盘,说给众人听。 他不敢对视她的目光,这种离经叛道的观点他可不能加以褒扬。 他立马看向少施氏:“你们夫妻果真要将小姐配给那些不堪之人吗?” 这话林孝珏听来,分明就是在没话找话啊,但他是大人,好像问了也没毛病。 少施氏心中这个气啊,那个病秧子是陈博彦,要是她说出真相,不知道多少人要说林孝珏暴殄天物。 那个财主当时只是想恐吓林孝珏一下,信口胡诌的。 侄子更对林孝珏一往情深,根本不是只因为医术这么简单。 可到了林孝珏嘴里,就是他们急功近利要卖儿卖女的感觉。 但这些事她又不能跟陆鸿说明。 她只得极力否认:“小姐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个少夫人想否认可不成,大不了咱们把当事人都叫来,我伯母到现在还保留着跟那病秧子订婚的请柬,说不定顺便还能说说您女儿的亲事是怎么来的呢。” 少施氏听得脸色一白,林孝瑜跟陈家的婚事是不能拿到面上说的,所以她不敢透露出陈博彦的姓名,她不再极力否认,但也硬着嘴道:“凭你一家之辞,枉费了老爷对你那么爱护。” 她不愿意曝光陈博彦,林孝珏也不愿意跟陈博彦再绑定在一起,也就没再说。 但外面有人好奇的,就低声问:“到底是谁啊?跟小姐先前定亲的病秧子是谁?怎么没成呢?” 这一下一问十,十问白,陆鸿不让大声嚷嚷,众人就小声传开了。 当疑问传到最外层不起眼的地方,刚好是陈博彦和小厮所在的地方的时候。 小厮道:“少爷,周小姐怎么说您是病秧子呢?她是说您吧?” 陈博彦呆呆的点着头:“是我,我此时应该冲进去帮她的。” 那小厮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少爷,有些事咱们家里闹一闹也就算了,您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老爷难堪啊。” 陈博彦笑了笑,笑容在阳光下一照,看起来有些惨然,他道:“我当然不会冲进去了,因为我要顾及我的家人,我的名声。”说着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小厮:“难怪她要跟我断绝往来,原来我真的不配跟她在一起,当朋友都不配,我总是无法跟她站在一边。” 小厮听了心头一酸,也不知道在劝什么了。 还说朝堂之上,林孝珏和少施氏都不说定亲的是谁,而且好像跟案子也无关,陆鸿就没有再问。 陆鸿对少施氏道:“林家几位和小姐各执一词,本官听着好像全部都是有理由的,这让本官很难判断要如何了结此案。” 少施氏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陆鸿:“都与自己的父亲断绝往来,这样的人还不叫不孝吗?” 林老太太大声的将拐杖撞向地面,向杀威棍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心中颤抖,她怒道:“难道大人想要徇私枉法。” 陆鸿听得眉头直蹙。 少施氏知道陆鸿这样的官员是极其爱惜毛羽的,老太太这么一激将,说不定他就判林孝珏有罪了。 林孝珏见陆鸿为难,对少施氏道:“并不是我要与林大人断绝往来,他拿着我母亲的嫁妆去养别的女人跟孩子,却把我弃养在庙宇之中,受尽苦难,即便他不喜欢我,可以把我当成小猫小狗养,可为什么要弃我不顾呢?这样的父亲,我如果不离开他,我如何对得起我娘?我跟林大人断绝父女关系,是因为我要姓周,我不承认是他的孩子,因为他从来没承认过我。” “而且大人家里为了使我的名声不好,以前说的可是我被赶出族谱,因为犯了不容之罪。以上。” 以上…… 众人的思维都在悲愤之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以上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强辩道:“大人可没有弃养小姐,小姐在庙宇中也是我林家给的供给,而且小姐在庙宇之中是因为小姐命硬,不是大人忍见的。” 林老太太也道:“不说你是被赶出去的,难道要抹黑我们林家自己的名声吗?你不想要林家,可林家还是多少人生存的根本。” 林孝珏大声道:“你们凭什么就说我命硬不祥?定我一辈子的罪过?” 少施氏抢着道:“你死了亲娘,难道还能说你好命?” 没等林孝珏说话,堂外的张氏忍不住高声道;“我家小姑就是被你害死的。” 刘氏立马道:“你跟林世泽珠胎暗结,气死小姑,你还有脸说她的死。” 少施氏见外面的人又因为刘氏这句话对她有些抵触,怒道:“你经常诬陷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刘氏道;“我诬陷你什么?你的女儿跟云锦……” 不知为何,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嗷的一声叫。 她回过神来是旁边的张氏掐了她的手背。 刘氏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大嫂:“大嫂,我哪里说错了。” 张氏心道,看她的样子,是要说云锦给少施氏女儿的生辰问题,这个问题一说,就能把少施氏立即打回原形,她跟林世泽是婚前有染,但周云锦是被老嬷嬷偷出来的,可不能被林家人知道了。 张氏低声对刘氏道:“大人不让掺言。” 刘氏诧异的看着这位大嫂,大人不让掺和那方才是谁起的头啊,也不是她啊。 张氏当做看不懂她什么意思,示意她静静听着。 刘氏自然是委屈到不行,但还是忍住了。 旁人听到关键时刻被掐了瘾头,也得忍着。 这时陆鸿又开始维持着公堂秩序。 之后少施氏先道:“大人,这周家众人只知道诬陷于人,请大人快快结案吧,免得小妇人要在人前受辱。” 陆鸿见周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警告似的看着门外一眼。 然后道:“本官看这件事情,林家叙述的事情不清,举证的证据不明,可小姐也有些不对的地方,若不然你们两家和解吧。”(未完待续。) 055 变数 讲和? 讲和? 陆鸿竟然让双方讲和。 少施氏心道:“看陆大人的样子,好像也是拿不到主意,不如就讲和了,反正林孝珏的往事都已经讲了,再剖析下去谁吃亏还不好说。” 就微微点头。 林孝珏心里都被气笑了,林家几个人女人将她叫到公堂上羞辱责斥一番,陆大人不觉得林孝珏自小受那么多苦不应该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信心认为她们可以凭借他的一句话就和解呢? 可如果不和解,好像又不给他面子。 林孝珏正在权益之际,那边林老太太火了,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估计年轻的小伙子动作都没她此时灵活,可见是有多气愤。 她尖声呵道:“这样的畜生怎么能跟她和解,就得把她拖到菜市口问斩。”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林孝珏。 林孝珏听了内心在欢呼啊,这林老太太实在是太对她的心思了,这样一来,她不用选择得罪陆鸿,还能获得大家的同情。 少施氏听了林老夫人的话,恨不得将这老东西踢死,不给大理寺卿面子,她是要作死啊。 少施氏忙恭笑着对陆鸿道:“大人,婆婆是给小姐气到了,您别……” 陆鸿还没表达自己的观点,林老太太一手把少施氏挡在一边:“这是我要告她,你少废话。”然后怒向林孝珏:“小畜生,你那来的脸站在这大堂之上,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怎么还有脸活着,你该去死。” “谁敢让我的孙女去死?” 林老夫人正大发雷霆之际,衙门口外,人群之后突然传来年迈的,但是却很严厉高昂的声音。 众人听见声音全都转向声音放下。 周清靓踮着脚看了一下,声带惊艳道:“是祖母,祖母来了。” 张氏和刘氏等人听了心中顿时一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不知道老太太来能帮到什么忙,但就是莫名的安心。 贤王世子个子高,不用垫脚也能看见四个人正拨开人群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低声道:“君垣哥怎么也在?” 韩东宝问了声谁? 这时他们面前的人群逐渐散开,一个长身玉立的儒雅君子手扶着一位满鬓霜花的老妇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四个人挺直了身板,步履沉稳,面容肃然。 好像要找谁茬架一样。 “还真的是君垣哥。”侯昌明一看,四个人三个他们都认得,扶着老人的是兰君垣,后面跟着的是林孝珏的两个丫鬟,一个三,一个四。 那那位老人就算他没见过,也能猜到是谁了,何况方才周清靓还说是她祖母来了。 定然是定国公的老夫人,周老夫人。 韩东宝低声询问:“君垣哥怎么会跟周老夫人在一起?” 还用问吗? 救场来了。 贤王世子眼看着兰君垣扶着老人家从他身边走入公堂,只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心中一气,这个家伙讨好小姐还不算,连小姐的奶奶都搭上了。 侯昌明心中一动,他想到林孝珏在医馆墙下等他说过的话,难道小姐不嫁姓朱的,是因为心里有了姓兰的? 因为又来了霸气侧漏的老太太的,众人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看见了,无不各抒己见,议论纷纷,表情各异。 陆鸿等四人到了林孝珏身边站好,蹙眉问了一句:“堂下所站何人?” 兰君垣做了个深揖:“卑职兰君垣,见过陆大人。” 陆鸿其实是认得兰君垣的,知道这人现在在锦衣卫当差,官职没他高,但权力不容小觑,但见他还是以前一样的恭谦有礼,心中满意,但碍于在众人之前,不得不沉声问道:“兰大人,你打断本官审案,所谓何事?” 兰君垣抬起头道:“卑职是来送周老夫人为小姐作证的。”说着目光扫向林孝珏,给她一个:有我在,你放心的眼神。 林孝珏此时的心情是哭笑不得,这兰君垣怎么还把她祖母送来了。 陆鸿看向堂下满脸沧桑,但目光凌夷的圆脸老妇人,猜想她就是林孝珏的祖母,那自然就是周光祖的母亲,也就是皇后的母亲,定国公的夫人。 皇上可是在百官面前提过这老妇人的名讳,称她为国太,陆鸿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托大。 忙站起来拱手:“下官陆鸿,见过周老夫人。”但他也明白,若是在众人之前行跪拜大礼叫国太,怕周家人受不起,百姓也会说他趋炎附势。 周老夫人颔首回礼:“应该是老婆子见过大人才是。” 林老夫人都看傻了,反应过来问陆鸿:“大人,您怎么给她这老婆子行礼?” 陆鸿看了林老夫人一眼,眉心微蹙,但动作很轻,只有他附近记录的小吏才能看见。 之后他叫来小吏:“给周老夫人看座。” 林老夫人气的老脸酱紫,刚要质问,少施氏低声提醒:“娘,大人不是也给您看座了吗?这是大人的仁义之处,这是公堂之上,您别当这是咱们家。” 林老夫人转过头愤怒的看着儿媳妇,但显然儿媳妇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不满竖纹的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线。 小吏搬来椅子放在朝堂的右边,陆大人的左手方向。 兰君垣手疾眼快的扶周老夫人落座:“祖母,您座。” 林孝珏和两个丫鬟想要扶把手都没机会。 知道周家这这些关系的人,包括林孝珏自己都:“……” 周老夫人坐下之时,还不忘了感谢陆大人:“多谢大人看座。”接着就话锋一转道:“老婆子今日来,就是要看看谁敢治我孙女的罪。” 就是给孙女撑腰的。 陆鸿解释道:“本案证据不清,但小姐所作所为确实有违常理,所以本官希望你们两家讲和,毕竟这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是家务事,能解就不宜结。” 林老夫人抢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别以为这老婆子来了,我就怕了她,现在可不是他们国公府威风的时候了。” 当年定国公府还在的时候,周老夫人不管地位尊享,而且她是女中豪杰,京城所有勋贵之家女眷都以她为首,林老夫人跟这亲家母一比,自然是云泥之别,所以当年心里就嫉妒着呢。 今日她周家已然败落,可这周老妇人不仅没有行为猥琐,容颜落魄,气质还是那般高洁如松,这让林老夫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未完待续。) 056 最孝的人是谁? 周老夫人下巴微扬,侧目看着对面的林老夫人,微微一笑,那看不起人的姿态跟林孝珏如出一辙。 她道:“我国公府在的时候,也从没跟你摆过威风,相反一直以礼相待,可你林家人对我女儿确是苦苦紧逼,最后逼死了她。” “谁逼死了你女儿?”林老夫人目光闪烁,甩着手道:“我不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总之今日就算是你来了,也休想护短,她林孝珏是我林家的孩子,管教她也是我林家人来。” 周老夫人冷笑:“她现在入了我周家家谱,也昭告了我周氏族人,她是我周家的孩子,你林家算个什么东西。” 林老夫人怒道:“你就是说破了大天,她也是我儿子生的,她就是我林家人,不信你问问大家,改了族谱她就可以认贼作父了。” “谁是贼?那也是我女儿的孩子,她就是姓周,你能怎地? 周老太太一出口,好不霸气。 林老天天手指颤抖着指着周老太太:“你这不要脸的老货,哪有孩子跟母亲姓的?我儿子也不是倒插门。” 两个老人家就在公堂之上吵起来了,奇怪的是没人阻止。 可能大家也不知道如何评断这是非黑白,也可能是大家也还想听她们爆料更多。 当林老夫人骂周老夫人老货的时候。 周老夫人一转头看向陆鸿:“大人,我不与她一般见识,我此次来,就是想说明,我的孙女没有不孝,相反,她是整个京城最孝顺的孩子。” 林老夫人一来是被周老夫人看不起而生气,二来又听见周老夫人说林孝珏孝顺,气到老脸酱紫,道:“她是畜生,我生病她都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饱受痛苦。” 周老太太道:“可我病是,孙女对我悉心照顾,耐心劝导,所以我才会病愈。” 林老夫人一听更是怒不可遏,红着眼睛看着林孝珏:“好你个小畜生,不给我看病,却给这老货看病,为什么你小时候我没有掐死你,让你现在活着跟外人勾结,来气我。” 林孝珏双眉倒立:“我祖母是我母亲的生母,不是外人。” “闭嘴,畜生。” 周家人几乎都气的攥着拳头。 周老太太见林老太太已经到了不讲理忘乎所以的地步,抬抬手给林孝珏一个示意。 那意思就是“让我来。” 林孝珏眯眼抿嘴,看了林老太太她才会退一步。 周老夫人看向陆鸿道:“大人,这林老夫人不讲道理,我话不与她说了,您之所以高坐堂上,我想您就是天下最明白是非的人。” 陆鸿忙拱手道:“老夫人过奖。” 周老夫人道:“既然大人明白事理,到现在您也应该听清楚我家与林家之间的是非了吧?” 陆鸿神色郑中的点点头。 周老夫人目光一凛,换做十分严肃的样子道:“我知道大人过不去的坎是我孙女明明是林世泽的孩子,却偏偏要姓周,大人您一定想,就算我女儿再有道理,但她嫁作周家为妇,就该以夫为天,夫唱妇随。” 陆鸿再次点头。 “所以我孙女也应该以父为天,不得忤逆,这就是大人眼中的孝道,也是天下人眼中的孝道。” 陆鸿沉吟一下,勉强点头:“本官读圣人言,听圣人语,自小学的,是这个道理。” 周老夫人神色微微带笑:“很好,很好,大家也这么想吗?” 她转过身看向高堂之外围观的人们。 很多人都是摇头的。 兰君垣弯着身子跟周老夫人解释:“可见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祖母您这么坐着累,咱们还是会大人的话吧。” 周老夫人含笑着点点头。 少施氏心中疑惑,这些话林孝珏已经表示过了,这老太太又说有什么用吗? 她正想着周老夫人已转回身看着陆鸿。 道:“大人您看见了,还是有很多明白是非的人,觉得那些伪圣人的话就是屁。” 屁…… 屁这个字从历经沧然却依然气质凛然、让人见了便生敬畏之情的定国公夫人嘴里说出来。 说的是屁呦。 而且这屁形容的还是圣人之言。 陆鸿都吓傻了。 外面一片哗然。 “老夫人……”陆鸿伸着手想要纠正她什么。 这时突兀的不合时宜的掌声却在老人家的身边响起。 陆鸿蹙眉一见,是那个兰君垣,一脸恭维的在给周老夫人鼓掌。 陆鸿:“……”他刚要阻止这种行为。 可接下来的事他怎么也预料不到。 “对,老夫人说的对。”贤王世子附和着鼓起掌来,然后就如掌声就如潮水泛滥一样,接二连三响起,然后就一发不可收,张声震天,还带着叫好声。 陆鸿心中大惊,心道,这反对的可是圣人之言啊,形同造反,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到底起什么哄啊? 她忙敲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掌声却不息。 陆鸿忙给两边衙役眼色,杀威棍的声音顿时盖过了掌声:“威武……” 而且杀威棍的声音让人莫名的会觉得害怕。 因为这样,掌声才渐渐停歇。 陆鸿见这忤逆的形势终于压了下去,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可容不得他有喘息机会。 周老夫人道:“我孙女说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孙女差点被她林家虐待死,如果她再跪舔林家,那才是对我的不孝,那她就不是我的孙女,那叫犯贱。” 陆鸿这回不等外面人起哄,冷声道:“老夫人,您可知您的所言所语,都会被人听了去。” 周老夫人这时笑着对兰君垣道:“好孩子,扶祖母起来。” 兰君垣脆生生的哎了声,忙扶着周老夫人站起。 被冷落在一旁不重用的亲孙女林孝珏:“……” 周老夫人站起道:“大人,我不怕任何人听见,我就是一个老太太,谁觉得我的话违背了圣人的言语,那就告官抓我吧,有本事他告御状。” 她是皇帝的老丈母娘,谁敢告她? 陆鸿:“……” “抓她,大人我告她。”不怕死的林老夫人也站起来,然后瞪了周老太太一眼: “别以为你站得高,就能高我一头。” 前面她还因为陆鸿给周老夫人的赐座而不满呢。 众人:“……”这年头老太太都惹不起。 周老夫人轻视的看林老夫人一眼,不屑笑道:“你也配?” 林老夫人立即瞪直了眼睛。 周老夫人道:“你不要大呼小叫的,总之今日你别想动我孙女一根毫毛。” 林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畏惧这个亲家母,见她目光一如从前般咄咄逼人,不由自主往后一退:“你想怎么样、” 周老夫人看向陆鸿:“大人,这世上最孝顺的人是谁?” 没等陆鸿回答,兰君垣抢先道:“三十四孝图里。” 周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好孙子,你是好孩子。” 兰君垣还是那么欢欢喜喜的样子:“是,祖母。” 林孝珏心道:“今后你俩当祖孙去吧。” 堂门外自然也有很多看不过兰君垣这么卖力讨好林孝珏祖母的熟人。 贤王世子气愤的攥着拳头,就差把兰君垣从堂上扯出来了。 再说高堂之上的陆鸿。 他问周老夫人:“老夫人问这话是何意?”总觉得有弦外之音。 少施氏也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家人几人则是茫然相顾,怎么感觉老太太要发大招了呢? 周老夫人骄傲的抬起头来。 “二十四孝中,有丁香割肉孝母,可那只是活在画册中,人们口头中的人物。” “我这个孙女。”她拉过林孝珏来,突然声调变得哽咽:“为了治好我的病,我的孙女,也生生搁下了自己的肉来喂我,所以我才能死里逃生,站在这里跟大家说这些话。”(未完待续。) 057 诬告也是罪 割肉喂祖母? 当众人听完周老夫人的叙述之后,第一印象就是好疼。 接着人们小声议论:“我想起来,去年不是有个老人家病了说要吃子孙的肉才能好吗?” “不是说她的子孙都不孝顺,所以没人给她割肉。” “你看老夫人现在就站在堂上,可见是病好了。” “那这么说,小姐真的割肉给老夫人吃了?” “这下再没人敢说人家周家的子孙不孝顺了吧?人家的孝心明明可以感天动气。” 原来去年周家老夫人的病,再被提起,人们还都有印象。 兰君垣听说林孝珏今日跟林老太太打官司,所以他都没通过林孝珏或者周家人直接就去找了老太太,让她把林孝珏,不是因为他知道林孝珏和老太太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不过以为老太太对老太太胜算会大一些。 这一听之下,也顾不得是在公堂之上,将林孝珏拉到老太太的椅子后,蹙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的事,而不是真的有这回事吗? 林孝珏笑了笑:“你想一想。” 兰君垣寻思一下,徒然睁大眼睛:“在林家那次,你昏迷不醒。” 林孝珏点点头。 当时的情景一下子就涌上兰君垣的心头,他还记得,她当时受伤严重,都留了遗言了,要不是他了解她的习惯,说不定她就死了。 兰君垣盯上林孝珏,他不言不语,但紧皱的眉心和抽动的鼻子已经暴露出他此刻有多少话想对她质问。 林孝珏笑着一闭眼,那意思就是离开这里再说。 兰君垣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心疼而已,心疼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可如果真的追究起来,她是牺牲自己在救她的祖母啊,好像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两个丫鬟此刻也心疼的看着她们家小姐。 陵南扁扁嘴:“小姐,原来你当时,当时是割了自己的肉啊。”狠拽着袖口抹眼泪。 被挡在堂外的周家人此刻更是红了眼睛,周清靓哽咽着声音道:“当时那巫医说要割了子孙的肉给祖母服用,祖母才能病愈,我们只当他是信口胡诌,没想到妹妹真的割了。” “到现在为止还有那么多人因为这件事骂我周家子女不孝,可妹妹从来都没说过。” 张氏和刘氏旁氏等人哭的更加伤心了。 周清媛轻轻用帕子沾着眼角,像是对周清靓说的:“早知有用,我该割我的肉来孝敬祖母。” 就是不知道有用啊。 周家人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刘氏听了心里膈应一下,现在说什么都完了,谁知道谁是真心的,马后炮当好人谁不会? 不过这大庭广众的,她也没挤兑这个庶女,当然也是因为没心情。 贤王世子那四个人对林孝珏是又敬佩又心疼,韩东宝轻轻道:“小姐一路过来,还真是不容易啊。” 大家都点头承认。 再说回公堂之上,陆鸿听了周老太太的话,先是难以置信的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沉声问道:“小姐可当真割了自己的肉?” 林孝珏能听出他是感慨之意居多,并不是质疑,她点点头:“正是。” 周老太太哼道:“我老婆子岂会说这种事骗人?那割掉的可是我孙女的肉,比剜我的心还疼。” 这话听来不似作假,陆鸿微微点头。 这时林老夫人那边突然发飙起来:“小畜生啊小畜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连你父亲都没孝敬过,你去割肉给周家老婆子吃,你这算哪门子的孝子?” 林孝珏已经不想再跟她争执什么是亲人了。 不过周老夫人可不容她。 “收回你那一套,这孩子是我周家的孩子。”然后面向陆鸿道:“大人,我的孙女割肉救我,比那丁香郭巨不差毫分,你还要说她不孝吗?” 陆鸿心道,这小姐跟她的祖母和父亲不和,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可她割肉给自己的外祖母吃,不管亲疏远近了,就这份救人的心思,怎么的也是大孝,不能再说她不孝了。 他一拍惊堂木道:“本官以为,周小姐虽行事有些偏激,但其孝心天地可表,也表明她为人刚直,爱憎分明,所以林老夫人所告之事,纯属误会,罪名不成立。” 也就是陆鸿都承认林孝珏是孝顺的了。 他是大理寺卿,他一句话就能让从天堂堕入地狱,当然一句话也能让黑的变成白的。 林孝珏本就不黑,但得到了他当众的肯定,那么以后就再不会有人拿孝字来威胁她了。 门外周家人和贤王世子几人当然是心情高兴激动。 其他围观的众人也有多数替林孝珏欣慰的,当然也有不认同者,此刻不表。 就是林老夫人听到陆鸿的总结之词之后立马暴跳如雷:“大人您是老糊涂了,她哪里贤孝?哪里刚直,你一定是看周老婆子来了,所以你就改了口,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可你这当官的也不能这样见风使舵。” 陆鸿脸黑,被她这一气,脸更黑了。 林孝珏道:“大人,这林老夫人诬告我,既然您也承认我没有不孝,那么请治她诬告之罪。” 陆鸿道:“诬告轻者,可责罚二十大板。” 林孝珏微微颔首:“林老夫人年事已高,别的刑罚怕她承受不住,就二十大板吧。” 林老夫人眼睛都直了,她还以为她要替她求情免了呢,什么就二十大板?她老骨头一把,五个板子下去都不见得能活。 林老夫人气愤的指着林孝珏:“还说你是孝子?要是我被打死了,你就是杀死祖母的罪魁祸首。” 周老夫人心道:这疯婆子这时候倒是清明了,她要是真被打死了,就因为诬告林孝珏,那林孝珏反过来定要受人指责的,她好不容能摘掉不孝的帽子。 可就这么放过这老太婆,心里也太不甘了。 正当周老夫人犹豫要不要劝阻孙女给林老夫人求个情的时候。 一个声音沉稳和气的女子声音突然打破了堂上堂下的议论:“大人,小妇人又一事不明,恳请大人验证。” 说话的正是自周老夫人说林孝珏割肉喂她之后就再没发过言的少施氏。(未完待续。) 058 验伤 陆鸿看了少施氏一眼,然后才道:“夫人请讲。” 少施氏拱手向陆鸿道:“大人,听说小姐割肉救祖母,小妇人十分感动,如果小姐果真如此贤孝,那真是我朝之大幸事。” 一个朝代能出一个感天动地的大孝子也不容易。 陆鸿微微颔首。 其他众人的目光则都被少施氏吸引,她拐弯抹角的,要说什么呢?要知道她绝对不会帮林孝珏求情。 少施氏对陆鸿礼貌一笑,继续道:“但小妇人有些疑问,说小姐割肉的,是小姐的祖母啊,他们是至亲,是不是因为打官司,所以周老夫人就信口胡诌一个故事呢?” 笑意更答眼底,还带着满脸的自信,从容道:“小妇人十分怀疑。也就是说,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就定了,说小姐割肉救人的,可有什么证据?” 她这样一解释,众人就都听明白了,她是在质疑这件事本身的真实性。 周老夫人怒道:“这种事我还会撒谎?少施文娴你做人要有底线,那割下来的可是肉。” 少施氏淡笑道:“老夫人莫要动怒,我就是怕误会才会有此一问,不然到时候小姐的美名传开了,却又是老夫人您编的故事,到时候可就不美好了。” 林老夫人回过神来攥紧了拐杖,道:“对,无凭无据的,凭什么你们说割肉了就是割肉了?拿出证据了。” 证据,这能有什么证据,林孝珏心道,难道要她当堂再割一次。 堂外人的人也在议论,这样的证据怎么找啊。 等议论声传到陈博彦的耳中时,陈博彦哎呀一声:“对了,那次她昏迷不醒是受了外伤啊,那时候刚好是周老夫人生病的时候。” 他仔细回忆起前前后后的经过。 再想到林三小姐告诉过她,她被薛世攀背过,后来他也打听过林世泽,知道是因为她在路上昏迷了。 一定是那天,那天她在路上碰到了薛世攀,如果有薛世攀出面作证她当天是去周家诊病的,因为受伤昏迷,就能证明她当时的伤痛。 陈博彦心想着拂袖就跑。 小厮先是一愣,之后伸着手追过去:“少爷,你去哪?” 陈博彦心道,一定要把薛世攀找来作证。 陈家主仆的离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公堂之上的动静。 林家人不想挨板子,当然就不能让陆宏承认林孝珏是孝子,少施氏甚至说林孝珏割肉救祖母,是周老太太杜撰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这种事一般人是不会去质疑的,因为跟孝有关,人们巴不得竖起榜样,可少施氏就是质疑,林老太太还一个劲儿的向周老夫人要证据。 兰君垣忍着怒气道;“小姐在老夫人病重之时,给老夫人送药引子,也就是自己的肉的时候,路上曾昏迷不醒过,就是因为受了伤,流血过多,有本公子可以为证。” 少施氏道:“谁人不知兰公子跟小姐有暧昧的关系,您的证言不足为信,而且你二人有男女之别,小姐身体受伤你怎么会知道?你亲眼看了?难道你二人真如外面所传的,已经……”她的表情带些鄙视的不怀好意。 兰君垣勾人的桃花眼一眯,就那么看不起的看着少施氏,却没有争辩。 少施氏心道,这小子还挺能沉得住气,能沉住气的对手,都不能掉以轻心,再加上她看他那目光有些阴鸷,脑袋向林老夫人身侧偏了偏。 见兰君垣很绅士风度的没有跟少施氏当堂吵起来,林孝珏心中舒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不仅兰君垣会跌价,他们的事还会被越描越黑,即便她二人私定了终身,可跟旁的人也没关系,为什么要让别人说出来对他们指指点点呢? 她目光骄傲的看着少施氏:“你想要证据是吧?”然后正视向陆鸿:“大人,我这伤口还在,大腿内侧,刀割的,碗大的疤,本来这种事天知地知我知祖母知就行了,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林家两位夫人有怀疑,那不妨让夫人验证一下,看我是否刀割过肉。” “虽然说有伤疤也有可能跟救祖母无关,但刀伤是他人动手还是自己割下,看伤痕就能看出来,我这伤口是自己刀割的,你总不能说我割肉割来玩吧?所以若夫人验证有这伤口,那就什么也而不用狡辩了,周老夫人就是诬告我,要打板子,大人您说这样验证可否?” 少施氏见她言之凿凿,就知道她腿伤一定会有疤痕,忙对陆大人道:“可有疤痕也能是因为别的事,大人您不能纵容小姐这种说辞。” 陆鸿道;“那你的意思,有伤疤,也能验证是小姐自己下的手,但还不能证明是给周老夫人服用了,你的意思小姐自己割着玩的?” “我……”少施氏有些支支吾吾。 陆鸿道:“夫人,正如方才周老夫人所说,做人要有底线,有些事是亲人之间的真情流露,您实在不该怀疑,难道说如果您的母亲或者祖母命在旦夕要吃子孙的肉时,您会不见死不救吗?如果你会,那才会有质疑别人作的事的真假,因为你做不到,觉得别人也做不到。” 少施氏听得脸色一白,陆鸿这意思不就是同意林孝珏的提议了吗? 她腿上一定有伤,那到时候不就是她们这一边诬告了? 林老夫人心道,这小畜生一定是在藏奸,她可不信这世上会有人真的割自己的肉,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她拦着少施氏道:“让她去验,就如她说的,如果她腿上有刀疤,就算她是孝子。” 少施氏心里急,那她们一定输了官司了。 林老夫人尤不自知儿媳妇的惧畏,非常自信的说:“验证,就让大人去验她的伤疤。” 陆鸿听了点头:“本官准小姐验伤疤,若有,则说明小姐是孝子,若没有,说明周老夫人为了救孙女杜撰故事,失去诚信,小姐就是真的不孝,还罪加一等,本官就立即将小姐收监,你们双方觉得如何。” 林老夫人哈哈笑道:“这下子一定要让小畜生把牢底坐穿,让她验。” 这时门外的人都很紧张,不知道这位周小姐还敢不敢验证了。 周清靓急的垫脚再落下:“娘,妹妹要验伤证明,怎么办?” 张氏表情沉重;“既然清野敢提出来,就是有,你不用紧张。” 贤王世子跟周清靓比邻站着,但中间隔着两个手臂的空隙,他也道:“我们都信小姐的为人,她一定是做过这样的事,不然她不会任由老夫人说出来,一定没事的。” 周清靓点点头:“也对,祖母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其他三个小伙伴这时轻轻拉了拉贤王世子的衣袖,尤其是侯昌明道:“别忘了风少羽,你还跟她说话。” 贤王世子:“……” 自己警告别人的话,现在又给他还回来了。 周清靓见他们四个又开始嘀咕她,可恨的她还听不见,心中气愤无处发作,嘴抿的紧紧的。 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这四个人说一句话。 堂上陆鸿的拍打惊堂木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带到公堂之上。 陆鸿道:“小姐乃女子也,本官不方便勘验伤口,那本官就推荐一个人,本官的内人,刚好她在后堂,就让她帮小姐验伤。” 又看了林家人一眼:“为避免二位夫人再说本官趋炎附势,跟周家人沆瀣一气骗人,本官再找一个人来帮小姐验伤,找一个本官不认得的人,让她与内子一起,这样两人相互有个监督,就不会再落人口实。” 少施氏听得心惊胆战,到不是因为怕林孝珏验伤是真的,是陆鸿这几句话,分明已经对他们林家有意见了。 林老夫人还没有听出陆鸿的意思,傲慢的仰着下巴:“理应如此,很好很好。” 陆鸿道:“那就选出一个人吧。”看向堂外诸人:“大家推选一个人出来,给小姐验伤。”(未完待续。) 059 周老夫人认同了兰君垣 门外众人推举出附近一位比较有威望妇人出来,跟陆宏的夫人一起,给林孝珏验伤。 林孝珏在众人的瞩目下去了后堂,她一走,堂上和堂外的诸人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林老夫人用十分得意的目光看着周老太太,道:“等一下你和小畜生就得全被打板子。” 周老夫人笑道:“等一下你被打板子的时候可别吓晕了。” 两位老夫人中间又斗了几句嘴,差不多都是谁也不服说的样子。 少施氏在一旁凝神听着,心想着应该让婆婆安静一会,后一想,让她逞口舌之快吧,反正输了也是她挨板子。 就憋着气没搀和。 周家众人关心的是林孝珏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也没人阻止堂下的两个老人家。 其他人就更是只看热闹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被众人推选出来的妇人缓缓从后堂里走出来。 大家虽然还没见到林孝珏,但这个人的出现足以引起大家的骚动了。 林老夫人又面带焦急的看着她问道:“是不是没有伤疤?” 周老夫人和其他人则是屏气凝神,看着那妇人的一举一动。 妇人走到堂下先是给堂上一直面无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的陆宏行了大礼。 陆宏手抬起:“夫人请起,小姐腿上是否有她说的那个伤疤?” 妇人站起双手勾着放在腹前,微弯曲着身子回道:“小姐还在换衣,所以小妇人就先出来了,小妇人与陆夫人一起验证过,周小姐左腿的大腿内侧,确实有一个缺肉的疤痕,碗口粗细,不是作假。” 周家人那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说不明的情绪上涌。 杨云飞身子一耸,低声道:“听了都疼。” 对。 大家还都有另外一种感觉,就是疼,可林孝珏竟然自己能下得去这个手。 林老夫人难以置信看着那妇人:“你一定是被他们买通了,怎么可能有人对自己下的去手,那可是割自己的肉,你们试一试,将刀刃放在自己的肉上没一点用力的时候都会觉得害怕,怎么可能还坚持到搁下一块肉来。” “除非她是石头心,如果是石头心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有孝心,只能说明她歹毒,还何谈孝顺?” 林孝珏的行为思考起来确实是一件思极恐怖的事,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她会怎么对别人? 听到林老夫人言语的人,脸上无比显出惊慌之色。 兰君垣朝林老夫人一拱手:“老夫人是以常人常事的心情分析的这件事,可当时祖母已经病重,小姐若是不对自己狠厉一些,她敬爱的祖母就会离开人世,在这种对祖母的孝心面前,跟生死相比,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又道:“老夫人不理解,可能老夫人就没有这份孝心和爱心吧。” 若不是有极致的爱意,定然做不出这么偏激的事情。 众人听了兰君垣的解释,神色又都放松了下来。 林老夫人气急败坏的骂着兰君垣:“你是什么东西?你跟周家毫无关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还有一腔正义,只要我有这正义,到处都有我发言的权利。” 陆宏听了都微微点头,其他人就更别提了,赞同。 这时周老夫人说话了:“你也不用责难他,他之前还没跟我周家有什么关系,但之后若是他想有,我周家的孙女就由得他娶,他就跟我亲孙子没什么两样,不想成为姻亲,那就当干亲,就是亲,我就得意这孩子,就让他替我说话,怎么了?” 七十多岁的老人啊,目光犀利言语霸道,风风凛冽。 “啊?”贤王世子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准备把林孝珏嫁给兰君垣啊。 韩东宝道:“老夫人可真是疼爱君垣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若是日后君垣哥没娶小姐,那小姐岂不是又要被人笑话?” 贤王世子急道;“这不是关键。”谁人笑话林孝珏他不介意,是兰君垣丫的也太会拍马屁,这么快就搞定了周家的老太太。 他这边才策划跟周家议亲的事好不好。 他蹙眉道:“有兰夫人在,君垣哥分别都无法娶小姐,怎么还一直搅着浑水?” “还有老夫人,这话说怎么能随便说出来?最后周家一定会被打脸。” 其他三人不说话了,因为贤王世子说的很对。 兰君垣跟林孝珏根本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若是兰夫人知道周老夫人今天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要跟外人澄清,她永远不会让周家孙女做儿媳,他们侯门之家,也不想跟小官人家有任何往来。 刘氏那边急的脸通红,对张氏道:“大嫂,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咱们家女儿这么多,这兰君垣不是他娘不准他娶妻吗?若是他几年不娶,咱们家女孩还嫁人不了?真的做干亲?人家兰家人同意吗?” 周情媛脸上也有凝重之色。 周清池看看婶娘和母亲,欲言又止,好像不是她说话的地方。 张氏眉心深蹙,心道,老太太为了给兰君垣脸,这话说的也确实过了头。 可话已经说出去,是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性。 兰君垣神色激动的看着周老夫人,想要说我定然要娶小姐为妻的,做什么干亲?可他话还没出口,周老夫人已笑看着他轻轻摇头。 兰君垣立刻会意,这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他回过头去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林老夫人:“老夫人也不用做些无谓的辩解了,小姐临走之前已经表明,陆大人也说的清楚,现在小姐腿上有伤疤,您就要挨板子。”说完他又对陆宏请示:“请大人行刑。” 有了周老夫人的承认,他替周家人发言,也就名真言顺了。 陆宏一拍惊堂木,命令左右两边衙役:“周小姐仁孝纯善,是我被孝子贤孙效仿之楷模,周老夫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紧凭二人喜好,就说周小姐不孝,使小姐名誉受损,周家家人也遭连累,如此行径实在可耻,今判其有诬告之罪,本应在当堂责打八十打板,但念起年事已高,就减去六十,责打二十以儆效尤,立刻执行。”(未完待续。) 060 林老太太晕倒了 陆宏将判决令牌扔到堂下两边衙役立即去捕捉林老夫人。 老夫人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直呼自己冤枉,然后又对少施氏喊道:“你让我来告状,现在输了,你得替我。” 林三用诡异的目光看了少施氏一眼,那意思好像有讥讽之意。 少施氏看见了,但没空理会这个侄女,而是擦着眼泪安慰着林老夫人:“娘,事已至此,您就只能认罚,儿媳也想替您,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人已经宣判了,您还是领罚吧。” 说的就是这错误林老夫人应当领了。 林老夫人本来就是受她怂恿才会来告官的,一听少施氏要撒手不管,怒气上涌,因为惊吓而失去血色的脸又怒到酱紫。 她口中念叨着:“好好好。”因为要摆脱衙役,一抬头刚好看见林孝珏从后堂的出口走过来,也不顾不得去责骂少施氏。 立即喊道:“小畜生,今日若是打死我,你就是把大腿自己的斩了,也会落得孩子祖母的恶名,你让人打我一下试试吧。” 将矛头转向林孝珏。 林孝珏归到周老夫人身侧,好奇道:“您自己受罚而死,与我何干?” 林老夫人推开左右衙役,那两个衙役见他们好像还没说完,就松了手。 林老夫人看着林孝珏怒极尔吼:“没有办法,谁让你就是我林家的子孙,哪怕你现在姓周了,你也逃不掉恶名。” 众人听了心里都一阵郁闷。 林孝珏神色凝重的看着林老夫人:“难道咱们前面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林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衣领,安抚一下自己的情绪,挑起眉头,不讲理的蛮横样子溢于言表:“我不知道什么清楚不清楚,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打我一下。” 林孝珏做思考状:“您这样耍蛮,我好像还真拿您没办法。” 林老夫人哈哈大笑:“孙子就是孙子,若是让你欺到长辈的头上,那天理何在。” 林孝珏点着头:“很好很好,孙子就是孙子,我好像真的不能让人打您。” 可不打她,这一天堂下来的恶气怎么出。 周家人和贤王世子等人都怒视着林老太太。 “大伯母,二伯母,姐姐怎么样了?”张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脑袋,周云锦和周敬之站到了伯母身后,周云锦悄声的问着张氏。 张氏回头轻轻摇了摇头,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然后小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周敬之用冷漠的声音道:“怕她被收监呗,云锦担心的都上不进去课,我们就来了。” 张氏也没有责怪他们逃课,只是将周云锦仅仅拢在身后:“云锦,你一定不能让他们看见了,不然会有很多麻烦。” 周云锦只得伯母的意思,轻轻点头。 周敬之就好心的站在他前面,挡住了堂上的一切视线。 其实他不挡堂上也没人看他们。 林老夫人不伏法,还威胁林孝珏,林孝珏突然话锋一转,问她道:“那如果不打老夫人才是天理难容呢?老夫人还记得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大家都不知道为何她会有此一问,要知道周氏的死并不怎么光彩。 林老夫人目光闪烁道:“本来不想说,但你非要问,那我就告诉你,你母亲善妒,自缢身亡。” 周家众人脸色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是好脸色。 林孝珏晃了晃手指:“不不不,这个说法林家说了十几年了,我都听腻味了,您再换个别的。” 周老夫人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是,这样,我还能说出什么?” 少施氏心中对林老夫人有怀疑,转着眼珠加了一句:“事实就是如此,婆婆又不是编故事的,不能给小姐换一个想听的答案。”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看着少施氏:“想激怒我?”呵呵两声突然表情变得无比肃然,还带着愤怒:“我母亲死的时候腹中怀着胎儿,她那么爱护子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自缢,她是被谋杀的。” 周家人眼中的震惊比听到林孝珏割肉还震惊。 周老夫人老泪纵横道:“是了是了,我女生性刚强,就是过不下去也不会选择去死,她一定是被你杀了。”手指直指林老夫人。 周氏确实不是自杀,本来林世泽已经休了周氏,但周氏待产,林世泽就安排她生完孩子再离开林家。 所以周氏被休也没人知道,跟林世泽的矛盾也没传到外面去,更给少施氏钻了空子。 因为周氏先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少施氏才能先进门把林孝瑜按七月的日子生下来,不然她跟林世泽的奸情早就败露了。 可周氏消失待产,早晚有一天她会出门去引起外人的关注,在周氏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周氏婚前的一位好友从南方来看她,林家却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位好友。 尤其是林家当时已经取了新夫人。 林老夫人急于帮儿子铲除这个累赘,怕以后更多的人上门来找人,就宣称周氏已经去世了。 可人还活着啊。 林老夫人就带着身边的嬷嬷偷偷去找周氏,趁着她身怀有孕行动不便的时候把她勒死了。 当时周家已经没人在京城,周氏身边的人也在寄林家篱下,而且只有那么三两个,林老夫人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没人会知道,而且这十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怀疑这件事。 所以当周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凶手的时候,她做贼心虚,一惊之下,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婆婆,娘……” “祖母。” 少施氏和林三反应过来帮蹲下来去呼叫林老太太。 少施氏去掐林老夫人的人中,可是人一点直觉都没有,少施氏有些慌了:“大人,我婆婆真的昏过去了。” 怎么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陆鸿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发生,急忙命令小吏:“快去请大夫来。” “小姐不就是大夫吗?” 不知道门外是谁提醒道。 陆鸿心道,人家周小姐都恨死这个人了,怎么可能愿意给她医治,就当做没听见一眼,没去讨那个嫌,命令着等待的小吏:“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小吏哎了一声,搁下笔慌忙跑出大堂。(未完待续。) 061 高兴不起来 林老太太在林孝珏和周老太太的质疑之下竟然晕倒了。 兰君垣头一低,悄悄问林孝珏:“她是不是装的?” 林孝珏摇摇头:“我看是真的。” 兰君垣眉心立即就蹙了起来,好不容易陆鸿判人有罪,就这么晕倒了,还怎么打,毕竟她的儿子有官身,而且陆鸿爱惜毛羽,他不可能在众人目下去为难一个生命垂危的老太太。 堂外周家人和贤王世子等人,甚至有很多替林孝珏不平的人神情也都失望起来,因为大家心中都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要不了不知。 周敬之暗暗捏着拳头,低声道:“便宜了这个老不死的。”一回头看见热泪盈眶但没有流下的周云锦正呆呆的看着堂上的什么人。 他心中一疼,低声道:“老弟,你别哭。” 周云锦憋着嘴点点头,可这一动,眼泪就掉了出来,他忙抬去袖子逝去,那动作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十分倔强。 周敬之感到莫名的不安:“云锦,你怎么了?”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柔。 周云锦只知道他是棺材子,以为母亲不想要他了,他从来没想过,原来母亲是被人谋杀的,但她还是在最后那一刻生下了他,七个月,说出来都没人信,可她的母亲就是那么伟大。 临死把他生下来了。 周云锦越想越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哭泣起来。 周敬之因为弟弟的伤心而惊慌失措不表。 堂上林老夫人怎么叫都醒不来,少施氏抱着婆婆对陆鸿恳求:“大人,请大人准许婆婆回家就医。”陆鸿还没说准与不准,少施氏又对林孝珏道:“小姐,婆婆好歹是你的亲祖母,虽然她平时没有对你多么慈爱,但现在她命在旦夕,希望小姐高抬贵手,就放过婆婆这一回。” 她这样声泪俱下的恳求,如果林孝珏说不行,不依不饶,那么同情她的舆论都会变成攻击。 林孝珏道:“人都已经这样了,我自然无法再追究。”然后她恭敬的对陆鸿行礼:“大人,您放林老夫人回家养病吧,不然她死在堂上,好像大人与我,都十分刻薄。” 她这个被告都说了话,陆鸿自然不会又异议,说了句小姐仁义,然后命左右衙役找家什送林老太太回家。 周家人个个怒不可遏,现在这老太太不光是诬告林孝珏,还有可能跟他们有杀亲之仇。 可说不放了她,又会变成他们这边无理。 真是气人。 少施氏和林三忙着照看林老太太,在衙役来抬林老太太的时候,少施氏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家那些人,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仇恨却又无法发泄出来,心中痛快极了。 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作美,管你有道理千万,但它就是不帮着你。 不过她这痛快,很快就会变成痛苦,只是她还没预料到。 当衙役将林老太太抬上板子,准备送她离开,衙门口的人群也都让出来了一条路,林三和少施氏准备跟在后面。 林孝珏突然说了一句:“且慢。” 少施氏心中一突,回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难道小姐反悔了?我想小姐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吧?” 林孝珏笑道:“这你还真看错了,我心胸绝对不宽广,我信奉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但夫人已经侵犯了我,想全身而退好像是不能够。” 少施氏左眼眯起:“小姐就不怕落得睚眦必报的名声?” 林孝珏朝她勾唇一笑,对堂外道:“大家觉得我的原则有错吗?” 百姓不是圣人,当然有仇就要报。 众人纷纷附和:“小姐说的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怎么样?我真实做人,真的不怕任何坏名声。”林孝珏见少施氏左眼皮不停的跳动,微微一笑,然后对陆鸿道:“大人,您已派人送林老夫人回去,但她们诬告我这份罪过,还没有赎清,请大人准许,让林二夫人代替林老夫人受刑。” 原来叫住她是为了这个。 少施氏怒极冷笑:“又不是我要告小姐,原有头债有主,小姐你未免搞错了对象。” 林孝珏道:“我当然没有搞错,你没有告我,难道方才你那些话是在跟陆大人聊天?我想大人没这时间听你那些家长理短吧?” “我那不过是替婆婆陈词。” 林孝珏眼皮一垂:“夫人,有好事你就分一半,没好事你就撒手不管,夫人的人品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是啊,方才她说的话最多,到这个时候怎么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呢?” 堂外有百姓看不过去了。 兰君垣呵呵一笑:“小姐常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夫人您还是担下来吧。” 少施氏心中惊惧又气愤,她是翰林院院士的夫人,就算她的丈夫没有官身,一个女人,让官府的大人打板子,那她以后在京城贵妇圈中,就再没有一席之地了。 她手指紧紧的攥着帕子,狠狠的盯着林孝珏,如果她的眼睛能吐剑,就一定要把林孝珏刺死的样子,但说到底她也只能瞪着,因为她无力反驳。 林孝珏又道:“而且咱们今天说的可是孝子,夫人代林老夫人受过,这是贤孝的表现啊,难道夫人不是贤孝之人?” 少施氏头上被扣了顶大帽子,如果她不代林老夫人受过,那就是不孝。 少施氏急中生智道:“可婆婆病重,我要回去服侍她。” 林孝珏道:“林老夫人犯了罪了,你不想着挽救她的名声却还想推三阻四?就算你伺候好了她,她背负着诬告我的骂名,难道活得就能舒坦了?我想夫人应该明白,您此时替老夫人弥补过错,才是最孝顺的选择。” 陆鸿沉吟一下,点点头:“小姐说的有理。” 少施氏心中骂了有理个屁,明明林孝珏就是想侮辱她、打她而已,就算她替老太太受过,老太太诬告孙女,谋害儿媳的名声也会被传出去。 少施氏立即换做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对林孝珏道:“小姐,虽然您不承认我,但我好歹也是你父亲的夫人,老夫人待你如何,可不是我让的,您不能撒气在我头上。” 林孝珏摇头道:“你是中馈夫人,将我送到无锡家庙的功劳,您是大功臣啊,功不可没,现在怎么装起无辜来了。” 少施氏一脸惊慌不敢承受这样指责的样子:“小姐完全误会了,小姐您也知道,您这命硬不祥,可不是我说的。” 林孝珏跟她说这么久,等的就是她提这句话,她憋着坏笑向少施氏挑挑眉,少施氏心头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就见林孝珏对陆鸿道:“大人,您可知他们为何说我不祥命硬?” 陆鸿道:“不是说是道士算命的结果?” 林孝珏微微扬起下巴,大声道:“我这命是应运而生,皇上清君侧,靖难获胜之日,就是本小姐出生之时,谁敢说本小姐命硬?” 她小嘴一翘,神情无不得意。 众人心头一惊,当然也有喜的,但没人敢议论这种事。 连陆鸿都支吾的看着林孝珏,因为这件事说不好就会掉脑袋。 林孝珏看着少施氏:“你还敢说我命硬吗?” 这种日子出生的人,就算真的是****命,谁也不敢说她命硬了吧? 当年或许还行,但现在皇上已经坐稳江山十几年,谁在说她林孝珏命硬,那不就是不承认皇上的地位,不承认皇上的地位,不就是谋反忤逆。 兰君垣恍然大悟,在他的想法中,林孝珏想打赢官司,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周老夫人,但她没有,还是他送老人家来的。 原来她早已经想好了惩治林家和少施氏的对策,就是她有点太不急不躁,害得旁人担忧。 少施氏看着林孝珏的眼充满了畏惧,林孝珏开始一点没发难,上堂的时候也完全可以不用来,但她还是来了,开始她以为她是因为耿直,不想让别人代替。 现在看来,她是故意为之,就是等到最后放出这句话,不仅能洗刷她多年的冤屈,还能将她们林家至于死地。 林孝珏听四周鸦雀无声,少施氏也傻了,她笑道:“夫人想好了没有?老夫人到底该不该打?您到底应不应该受过。” 少施氏相信,如果她敢说不,那下一刻他们林家就会被按上谋反的罪名。 她强忍着怒意,屈辱的跪了下来:“曾经的事,都是婆婆对不起小姐,小妇人身为儿媳,理应代替婆婆受过。”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若天下人都如妇人一般贤孝,那就可以天下太平了。” 少施氏气的满脸通红,这分明是耻辱,这个小结巴心肠太坏,她的眼中他们就像逃不掉她掌心的老鼠,在她开口食用之前,一定要戏弄上一番才甘心。 少施氏终于甘愿伏法受过,周家人和贤王世子等人自然是心情激动得很,因为这胜利太来之不易了。 贤王世子喊道:“大人开始行刑吧。” 他一开口,心急看打板子的百姓也跟着喊。 陆鸿一拍惊堂木:“肃静。”然后命令左右,将林夫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两个身形细高的衙役立即挽起袖子,朝少施氏而去。 少施氏眼见大势已去,目光狠厉的看着林孝珏,那种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心思怎么藏也藏不住。 林孝珏全然收到了,她眼见着少施氏被衙役拉下去,板子落在她身上,她咬着唇,但还是因为疼痛喊出声。 少施氏被打板子哎,应该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他们周家人都解恨的不行,周清靓甚至拍起来巴掌。 可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不光是因为这胜利来之不易,还因为,这报复太轻了。 实在太轻了,她始终铭记,她们林家欠她的,不是二十大板,而是两条人命。(未完待续。) 062 林孝珏的哲学 少施氏被打到十三板子的时候就疼昏过去了,不过剩下七个板子也没有逃过,等打到最后,人已经奄奄一息。 林家人如何将人接回去不表。 林孝珏和家人、丫鬟看完行刑,就告辞了陆宏,避开人群离开了衙门。 兰君垣和贤王世子四人当然也跟在一起。 等大家都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林孝珏对周老夫人和张氏道:“我医馆那边还有事,先不回家了。” 张氏忙道:“好不容易赢了官司,怎么不回去休息呢。” 林孝珏笑道:“这算什么,小事而已。” 然后就催促家人上车。 周云锦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姐姐,林孝珏拢了他一下,摸摸他的头:“先回家吧。” 周云锦无声的点点头。 周家人拗不过林孝珏,都上了马车。 周老夫人来时是坐兰君垣的马车来了,回去的时候兰君垣也要送她,贤王世子道:“君垣哥,你今日不忙吗?” 兰君垣道:“忙里偷闲。” 贤王世子笑呵呵的走到周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君垣哥是有差事的人,我这个人非常闲,我送您回家,让君垣哥忙去吧。” 周老夫人对贤王世子微微颔首:“那有劳世子。”然后对兰君垣道:“好孩子,你要好好当差,就去忙吧。” 兰君垣知道贤王世子是什么意思,想要在老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也不拆穿也不争执,他笑道:“祖母再见。” 然后又对贤王世子道:“那就有劳照哥了。” 贤王世子嘴角一提:“这是我应当做的,我跟君垣哥一样,也十分尊敬老夫人,不必君垣哥道谢。” 意思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兰君垣没有资格替周家人道谢。 一句话已说的火药味十足。 兰君垣听得出来,朗笑着朝他拱拱手,贤王世子扶着周老夫人上车,等人上去了,他特意回头看一眼兰君垣,一脸得意,那意思好像在说,不就是讨好老夫人吗?你会的我也会。 兰君垣朝他一笑,然后回过身对林孝珏道:“刚好有了空隙,我送你去医馆吧。” 林孝珏目送着周老夫人,回过头来朝他莞尔一笑:“走吧。” 贤王世子四人眼睁睁看他二人并肩离去,好像哪里不对啊。 韩东宝小声的问着贤王世子:“照哥,君垣哥是不是说刚好有了空隙?” 杨云飞:“然后用这空隙去送小姐。” 韩东宝:“这空隙是照哥给的。” 因为贤王世子揽下活去送周老夫人。 贤王世子立在车前傻了眼,他替他送周老夫人回家可是让他赶紧滚蛋,不是让他得空去约林孝珏的啊。 候昌明在一旁看的分明,心中不住的摇头,人家林孝珏要去医馆,你还抢着送老夫人做什么呢? 他心道照哥这个傻的,怎么能玩的过兰君垣? 贤王世子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心觉不忿就要去追兰君垣和林孝珏,他刚一迈步,周老夫人从敲了敲车壁:“世子怎么不走了吗?是不是有别的事,我老婆子拖累了你了?那我下车好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把人赶下车。 贤王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语气缓和,道:“咱们这就走了,您老坐好。” 那边林孝珏和兰君垣也上了马车,林孝珏命车夫去光智街。 兰君垣不解:“不是说回医馆吗?” 林孝珏朝她神秘一笑,摇摇头:“你想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说完这句话,她头一歪,好像在等着兰君垣来猜,精致靓丽的少女少了人前的端庄刻板,多了许多古灵精怪。 兰君垣看的心中一软,柔声道:“我猜不到,但看你一脸坏笑,一定是有好事。” 林孝珏嗔她一眼:“怎么我的坏笑就是好事?” “因为本来你就是如此。” 林孝珏轻轻一挑眉:“若论坏心眼,你兰公子有一斤,别人可不敢占二两,还是你坏,不然你怎么能想到去找我的祖母,亏她老人家喜欢你,要是我啊,我拿着扫把就把你赶出去,不让你上我家门。” 上一世的朱高燧是皇帝,从来不会对他的家人很体贴,兰君垣的行为,让林孝珏心中颇为受用。 兰君垣也听出她是在说反话,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可我去了那么多次,你的床底我都睡过,你也没把我赶出去,要我说,你也是很喜欢我去找你的。” 兰君垣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林孝珏会讥讽她两句,没想到她表情突然变得认真,点着头:“这个你说的不假,被你养成习惯,我还真的每天都想见你呢。” 她一会娇嗔一会认真叹息,兰君垣越看眼中爱意越浓。 他道:“我自小没有家人爱护,你的家人让我觉得很温暖,我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林孝珏又换做娇俏的神情,用眼睛斜睨着兰君垣:“真的?” 兰君垣晃着她的手臂:“当然是真的,不过呢,我自小受尽白眼,可又必须要别人喜欢我,所以练就了一身讨好人的本事,所以有些人看我,就会觉得我这个人虚情假意,但对你我都是真的。” 林孝珏点点头:“我认同那些人的想法,你这嘴太甜,让人害怕有一天这些话都是假的,也就是太会花言巧语。” 兰君垣一怔,随即神色慌张道:“你也这么以为吗?那可怎么办?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只会花言巧语骗人。” 林孝珏捂着嘴笑道:“好在,你还办了些实事,不然我才瞧你不上。” 兰君垣见她笑逐颜开,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心中安定,捏捏他的小手:“那我以后尽量只做事,不说话。” 林孝珏听他认真了,忙道:“那也不好,其实人还是爱听好听话的,你说什么不要紧,关键是心,对待事情只要是真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总能感受得到,会说好听话的好人,比那些善于直言者,更能做到更多好事,不过是世人以为喜欢说好听话的都是没墨水的人,他们说忠言逆耳,其实忠言也完全说的不逆耳,为什么一定要逆耳呢?” 兰君垣点头道:“这就是你说的心学吗?” “知行合一,只要有善心,方法不重要,目标才重要。”(未完待续。) 063 针锋相对 林孝珏眼睛含着希冀的光看着兰君垣:“今日我在大堂之上表达了我对孝的理解,我觉得有人听进去了,我想要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的想法,找到越来越多的志同道合者,我们一起讲经讼道,要越来越多的人明白生命的真谛,是活的开心自在。这才是我人生该去完成的事业。” 兰君垣心道,这不是圣人的行为吗?难道她想当圣人? 想及此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他还是点头:“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林孝珏肯定的点点头,今日她更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个长久以来在心头盘旋的理想,经过这一战,呼啸而出。 她要做一个先驱者。 林孝珏和兰君垣又说了两句关于理想的话,马车突然一震,接着就感觉不走了。 兰君垣道:“怎么了?” 林孝珏让他去看看。 兰君垣将车窗的棉布帘子掀开,透过薄纱糊着的窗口向前一望,一个丰神俊逸的黑衣男子正立在他们马车前,挡住了去路。 兰君垣放下车帘道:“是四皇子。” 朱高燧? 他来做什么? 林孝珏蹙了蹙眉。 这时四皇子在附近的声音已传到马车里:“表哥在吗?” 兰君垣掀开车帘下了车,然后拱手一礼:“微臣兰君垣,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虚扶一把道:“表哥怎么这般客气?快起来吧。” 兰君垣颔首站直了。 四皇子向他跟前走近一步,问道:“周清野小姐是在表哥的马车中吗?” “正是。” 兰君垣也没遮掩,既然他能堵住他们,显然已经调查过了。 四皇子道:“我跟小姐最近要共事,所以这总不在一起如何共事?请表哥让小姐下车,坐我的车走吧。” 兰君垣心道我还没死呢,如何能将心爱的女人让上别人的马车。 他笑道:“小姐打了一上午的官司,累了,不方便挪动,殿下当知道小姐一路走来,重重危机,这次好不容易躲过,要修养精神一段时间。” 四皇子突然饱含笑意的看着兰君垣:“那本皇子现在想探视一下小姐,表哥可准否?” 兰君垣见他笑里藏刀,只是淡淡一笑:“小姐已经休息了。”背过手去仰着下巴,无畏无惧。 四皇子又变作一张冷脸:“表哥马车的方向分明不是周府,小姐是要出门办事吧?难道小姐一会还不下车?只要我一直跟着,表哥阻挡,恐怕也拦不住本皇子吧?” 兰君垣道:“拦不住也要尽我所能,谁让小姐上了我的车呢?护着她安全到地方,这是我的职责。” 二人借着是否让林孝珏下车之事,说着两个人都能听懂的意思,但绝对不仅仅是让林孝珏下车这么简单。 四皇子细长的眼睛深邃的盯着兰君垣看,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兰君垣却还是微笑的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看了一会,四皇子倏然勾起嘴角,笑道:“表哥要不要与本皇子同乘?本皇子许久没跟表哥好好说说话了。” 兰君垣儒雅笑道:“改日吧,今日微臣还有事。” 四皇子心中气恼,骂了一句不识抬举,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是跟小姐有关的,难道表哥不想听一听?” 兰君垣点头道:“想听,但改日吧。” 明显的,四皇子就是不想让他跟林孝珏同坐一辆马车,如果他就此妥协了,那他还算什么男子汉。 兰君垣软硬不吃,四皇子憋了好大一口恶气,但他们是表亲关系,他又是皇子,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跟他撕破脸,暗着可以,明着不行。 最后四皇子用很无奈的口吻道:“那就这样吧,小姐前些日子跟我一起去印了一些单子,表哥恐怕还不知道单子上写的是什么吧?” 兰君垣眉心一蹙,近日林孝珏的行踪,他还真没时间顾及,要不是官司这件事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他也没机会关注。 他脸一沉道:“殿下是想告诉微臣上面写什么吗?” 四皇子点点头:“关系到小姐的身家性命,我想表哥会想知道。” 兰君垣二话不说回过头,掀开车帘对车里面的人道:“我跟四殿下一乘,你不要担心。” 四皇子透过车帘的缝隙看见一个温和的侧脸,那女子眉眼带笑,语尽温柔,她对那掀着帘子的兰君垣道:“什么事你想知道,我跟你说就是。” 显然是不愿意让他离开她,也在车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兰君垣就说:“无妨,我关心你不够,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来威胁我,早晚要由此一碰面,我还是过去吧。” 然后里面的侧影就调皮的噘着嘴:“那只能到地方见了。” “一会见。”精明的兰君垣却笑得傻兮兮的。 四皇子恼怒的将脸转过去、不去看林孝珏和兰君垣的亲密,他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怒气从牙缝中呼出。 林孝珏,对我你就横眉冷对,对别人就眉开眼笑,那兰君垣到底有什么好? 兰君垣坐到了四皇子的对面,马车缓缓行驶,车内的绸缎窗帘随着马车滚动的步调微微抖动着,闪着波浪一样的柔光。 四皇子将小炉上温好的茶水递给兰君垣:“表哥喝茶,我们兄弟很久没有这样促膝长谈了吧?” 兰君垣接过茶碗弯眼一笑:“在微臣的记忆中,好似从没跟殿下促膝长谈过。” 四皇子努力回想一下,兰君垣是他们的大表哥,他则跟方君候年纪相仿又走得近,跟兰君垣还真没太多交情。 他笑道;“表哥是有志向的人,小时就经史子集刻苦的研读,跟我们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令人很意外的,表哥竟然会选择走武功这条路。” 兰君垣道:“路不是我选的,是逼出来的,就像小时候,不是我太用功没时间陪四殿下,是殿下身边的伙伴,都嫌我爹是个傻子,所以不愿与我为伴。” 四皇子诧异道;“表哥怎么会由此一说?谁敢嘲笑凉国公姨父?” 兰君垣知道他心知肚明,人家不仅不尴尬,还装傻,那他也没必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他就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四皇子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兰君垣抬起头来,他这种拒绝他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明白了,这个人他不管怎么样也争取不来。 他倏然叹息一声,道:‘表哥,言诺表姐,去世几年了?” 熟悉兰君垣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方言诺。 兰君垣半眯起眼睛:“殿下此言何意?” 四皇子勾唇一笑:“表哥您是不是跟小姐在一起时间过长了,所以忘记了您鳏夫的身份?既然表哥对本皇子有敌意,那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皇子以为,表哥你无论家世还是身份,都配不上一身才华的周清野小姐,不妨你说个条件,到底怎么样,你才肯不纠缠他?你说吧。”他左右微扬,说的一身豪气。 兰君垣自打车窗中看见四皇子的那一刹,他就知道来者不善。 面对对方赤露露的羞辱和挑衅,他心下一恨,面上爽朗一笑,用兴奋的语气道:“殿下是怎么觉出来我配不上小姐的呢?” 四皇子完全不将兰君垣放在眼中的冷笑从鼻孔中溢出,他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先说年纪,表哥你成过亲的,还死了妻子,小姐二八年华刚好,风华正茂,自然要选择良人以配之。” “二一来,表哥身份说起来好听,凉国公世子,可认得的人,谁叫过表哥一声世子吗?最多是兰公子,兰侍卫,不,现在是兰大人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你们凉国公府,在世人眼中根本就不起眼。” 兰君垣边听边点头:“还有吗?” “当然有。”四皇子毫不留情并斩钉截铁的回答。(未完待续。) 064 争锋相对二 四皇子目光沉着道:“周清野的性子,是要做大事的,表哥你无权无势能帮他什么?你除了会说几句甜言蜜语,什么都做不了,可你又不是女人,她也不是男人,你们的角色,是不是阴阳颠倒了?” 兰君垣先前还没有动怒,听到这句话,桃花眼微微一凝。 四皇子不屑道:“若不然咱们从头说起,你跟她相识许久,可她身困林家之时,你帮上了什么忙吗?好像是她威胁了林大人,才从林家走出来吧?” “还有我听说她死了一个丫鬟,所以跟少施家和林家结下了不解之仇,但是到现在这仇也报不了,表哥你出了什么力吗?你能帮她报仇吗?” 见兰君垣不语,四皇子嘴角斜到下巴底下去了,口吻越来越轻蔑:“你自己看,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她,你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吗?为何你还有脸赖在她左右?要是我,我早就放手让她寻找更好的人家了。” “看来四殿下是真对小姐上心,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殿下都知道。”周一的死,因为林孝珏杀了林府的许多下人,所以两家不谋而合,谁也没有对外宣扬。 这种事四皇子都打听到了,那必须得费些心思才行。 四皇子面有荣幸的点头:“所以说,这次我是很认真的,我要这个女人。” 兰君垣语气冰冷道:“可我有没有用,殿下说了不算,至于殿下怎么想的,也与我和小姐无关。” 四皇子呵呵冷笑道:“这就是无用之人的借口,表哥你懂得什么叫对一个人好吗?” 兰君垣道:“给她她想要的,而不是你认为的好。” 四皇子摆手:“大错特错,她是女人,让她活的轻松才是对她最大的好,你明白吗?风光的婚礼,高贵的身份,无人敢欺,天下人的艳羡,这才是对她的好,表哥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给她这些东西吗?” 兰君垣道:“我能给她什么也不用向你交代吧?但看你什么都不明白,却还自以为是,我就透露你一二,为何我能入小姐的眼帘。” “因为我能保证,我能给她的,绝对不会给第二个人,但四殿下您可能不行,你能给她的,也能给别人,所以你就是说出天花来,我想小姐也不会对你动心一点。”“跟四殿下比,我虽然一无是处,但跟四殿下不同的,您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自然得与失就都无所谓,但我不行,我命中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志趣相投又不会看不起我的女人,她就是我的唯一,比性命都重要,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说完他还故意挑挑眉。 他说来说去,分明就是跟林孝珏一个意思,因为他要纳少施晚晴,所以他不配跟她在一起。 可他是皇子,总不会连个侧妃都没有,而且以后他还要做皇帝呢,几个女人算什么,他又不会放在心上。 四皇子平日就因为林孝珏不理解他,所以深感郁闷,今日又被兰君垣当做话柄挤兑,登时大怒,他眯长了眼睛:“表哥的意思就是死活都不肯放手了?” 兰君垣笑道:“不是我不肯放手,是我跟小姐根本无需牵手,可就是自然而然的就要在一起。” “好好好。”四皇子可能是气道无言以对,连说了三声好。 忽地他又一笑,平稳了情绪道:“任你怎么说,明日我就跟父皇去求旨,迎娶小姐,我就不信你能在我之前与她订婚。” 兰君垣眼中带着冷酷的情绪:“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免得最后事情不成,双方都难堪。” 四皇子晃晃手指:“你越这么说,我就更确定要这么做了,对了,小姐方才在衙门的时候可说了,她是应运而生,以前她有命硬克亲的名声或许我的母妃还不会同意,经过这一次,我想就算是舅舅,也会同意我娶她了。可我想姨母那边,就算你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父母之命都没有,你到底如何能跟她在一起?” “人有心爱的东西不可耻,可是是明明配不上,却蠢不自知。” 只要方贵妃和方景隆都去求皇上,皇上或许就答应了,而且皇上本身很喜欢四皇子,不过是碍于大皇子在,才会对四皇子和周家的亲事有异议,但若他见到四皇子是真心求娶,或许有意稳固大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兄弟情谊,就会答应了。 所以四皇子说要求娶林孝珏,是很有底气的。 兰君垣心道,他虽说明日求娶,怕这些日子乱,皇上正因为预言的事心烦不已,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求皇上。只不过是激将自己一下。 不过过了这段日子,就不好说了。 明白还有些时日可以谋划,他就没那么愤怒,话锋一转道:“方才在衙门口,小姐也是身陷陷阱,四殿下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可你又能为小姐做什么?” 四皇子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愣了一下淡笑道:“从前我与小姐还没有甚深的交情,不过以后就有了。等我二人订下姻亲,想必也没人再敢诬告她。” 兰君垣将茶水饮尽空杯子放在小桌子上。 四皇子蹙眉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兰君垣笑道:“有人这么替我护着小姐,这是好事,我有什么可说的?随便你们如何对小姐好,但小姐心里只有我一人。我只怕你只是嘴上说说,真的小姐遇到麻烦,你却又躲了起来。” 四皇子蒲扇大的手掌一下子拍在小桌子上:“兰君垣你不要太无耻了。” 兰君垣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笑:“我一无是处,我没有显赫的身份,我没有隆重的家世,甚至我只有一个阻碍我跟小姐在一起的母亲,可这又能怎么样?” 他说的十分豪气。 “可小姐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你们,对于她的能力,可能有我没有,她一样能过的很好,但这又怎么样,我能做她的一条狗啊,你能吗?我汪汪汪……你能吗?” 你能吗? 我汪汪汪! 四皇子:“……” 他不知道是怒好还是笑好,道:“兰君垣,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兰君垣双眉一挑,脸上好不得意道:“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就不是男人又如何,我就当她的狗,我汪汪汪……” 四皇子:“……” “你给我闭嘴。”(未完待续。) 065 订制匾额 很快的四皇子和兰君垣就没得吵了。 马车到达光智街,林孝珏的马车在前,她先下了车,在四皇子的车旁敲着车壁:“兰君垣,下来。” 兰君垣朝四皇子勾勾嘴角:“是在叫我。” 然后不等四皇子搭话,闪电一般迅速的就下了车。 四皇子倏然一空,鼻子都气歪了,嘀咕道:“还真是狗,比狗都听话。” 三人齐齐都站到了路面上,林孝珏站在二人中间,在一家定制匾额的店面停下来。 四皇子仰头看着那店面的匾额问道:“你又要开什么店?不然干嘛要定制匾额,不是说……” 林孝珏说了要行瘟疫,四皇子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开什么店可以赚钱? 林孝珏没等说话,兰君垣当一看见这店面的经营东西就知道了林孝珏的目的。 他用只有他跟林孝珏都能听懂的话语道:“你取的什么名字?” 林孝珏朝她噘嘴蹙眉:“我最讨厌的就是取名字,要动脑筋。”她这样小女人撒娇的样子,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兰君垣心中越发踏实,看了一脸因等不到林孝珏答案而一脸怒气的四皇子一眼,垂下眸子笑道:“你别告诉我,你取的是第一家店,第二家店,第三家店……” 林孝珏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兰君垣:“……” “从你的丫鬟名字我就可以想得出了。” 林孝珏不好意思的抽抽嘴角。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四皇子忍不住了,粗声道:“我们说好的合作呢?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以后让我怎么护着你?” 林孝珏这才想起来还跟来一个尾巴。 她侧头看着他道:“我们之间的合作,只与那件事有关,现在的事是我的私事,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我也没绑着你,我的私事就更不必跟你提了。” 四皇子听了额头青筋隐隐,双目喷火,心道我堂堂皇子,何必非跟在她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身后,难道我缺女人? 暗自摇头,当然不是,想少施晚晴那样的闺阁女子,千个万个都随便我挑。天下什么样的绝色我没见过?何必非她不可? 越想越气,越气还越要隐忍,不如就此离去。 四皇子广袖一弗,一个字都没留下,就转了身去。 林孝珏和兰君垣见他气愤而走,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那店铺里走。 四皇子回头去看,见那结巴果真无情无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二人的背影也太过碍眼,一高一低,差着半颗头,个个都是挺拔肖俊的脊背,他们肩头靠在一起,仿佛中间再也放不进去任何东西。 四皇子攥着拳头停下脚步,又想着我是堂堂皇子,就算你眼中没有又何妨?还不是我说娶你就娶你,你们良才女貌也好,你们志趣相投也好,这下我还非要当这个恶人,棒打鸳鸯。 不为别的,也得替自己出口恶气。 想及此,他又转过头跟了上去。 林孝珏和兰君垣已进到屋里,在地中央站好,掌柜的正躬身相应。 这时他二人身后又跟进来一个人。 林孝珏感到脖子后一暖,蹙眉过回头去,见四皇子去而复返,顿时都被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兰君垣听见声音也回过头去,见是四皇子也颇感意外。 四皇子挑衅的看兰君垣一眼,然后对林孝珏道:“你的意思,是从前与我很熟?了解我一般?” 林孝珏心里的朱高燧当然跟这个不一样,那个帝王,是绝对不会被人羞辱一番,还回来找骂的。 她心中疑惑,难道这人也被鬼上身了? 四皇子见两个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心中一撇嘴,如果做什么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那他就不是人人艳羡的四皇子了。 四皇子一脸倔强的站到林孝珏身边,三个人再次站成一排,兰君垣虽心中不舒服,但也不会小气道跟他大打出手。 林孝珏也没多余的心思再跟四皇子斗嘴,也就没管他了。 她开口询问那掌柜:“您这里做匾额最快几日能完成?” 店铺的门面不大,虽然三人没高大道遮天蔽日的地步,但战成一排,着实将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都挡住了。 掌柜的抬起头来就感觉眼前一暗,细看之下三人个个人才出众,绝非平常之人,忙道:“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出匾。” “那要是做十七块呢?” “这么多?”没等掌柜的说话,四皇子已脱口问道。 兰君垣隔着林孝珏看着四皇子勾唇一笑:“我跟表弟的区别还在于,少问,多做,小姐不是用来质疑的,是用来跟随的。” 四皇子脸色一变,他就是觉得多好奇一问而已,哪里就是质疑了。 他后牙槽咬在一起,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兰君垣:“巧言令色者,鲜矣仁。” 兰君垣听了哈哈一笑,用肩头撞了林孝珏一下:“这句话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过啊?” 林孝珏歪头凝神,然后点点头:“是说过。”又道:“可见你这巧言令色,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兰君垣笑着摇头:“也可能是有人自己做不到,就诋毁我。” 这个有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四皇子将林孝珏倏然往前一推,不过动作不重:“快谈你的事去,在这里罗里吧嗦。”语气极尽不耐烦。 林孝珏:“……” 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最好还是把头转了回去。 兰君垣本要责问那四皇子为何要推林孝珏,但还没开口就听林孝珏对那掌柜的道:“我要十七个匾额,你五日之内要全部给我做完。” 见她已然转移注意到正事上,也就没有再节外生枝。 那店铺的掌柜诧然看着林孝珏:“五日之内要做十七块匾额?”他慌忙摆着手:“小姐宿醉,这个小的完不成。” 林孝珏从腰包里掏出一下个金锭子来:“这下能完成吗?” 掌柜的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嘛……” 林孝珏又拿出一个金锭子:“这回呢?” 掌柜的眼露欢喜之色。 四皇子蹙眉道:“你是有多急?这十七个匾额,加一起也就二十两银子。” 林孝珏没去看他,对那掌柜的道:“是不是还不够?” 掌柜的微微点头,但也没有说的太决绝。 林孝珏叹息道:“那我只好找别人了,我五日内必要,性子就是这么急,想要的东西就非要到手。” 钱一句是对那掌柜的说,后一句分明是在跟四皇子抬杠。 掌柜的眼见两个金锭子就这么被她收回去,忙道:“这样吧,我试着将活计派发出一些,小姐您找别的店面也只能这么做,每家店也就那么几个手艺师父,就算再高产,五日之内也做不出十七个。” 兰君垣听了点点头。 林孝珏将一个金锭子交到掌柜的手中:“那就这么订吧,至于你怎么做我都不管,分给别人多少钱也不是我要过问的事,我只要匾额,等事成之后,剩下那个再付给你。” 掌故的笑着接过金锭子,连连作揖:“小的一定帮小姐完成。”好像又想起什么来了。 直起身来问道:“小姐的匾额都要写什么呢?” 四皇子心道,不会真的就写第一家店铺第二家店铺吧? 果真再其所料,林孝珏没有给店铺取名第一家店铺,第二家店铺……而是告诉那掌柜的道:“我这匾额好记,你就写第一家店,第二家店,第三家店……一直排到第十七家,就行了。” 四皇子:“……”(未完待续。) 066 往日仇 林孝珏订好了匾额,就要回家,四皇子问她为何要订这些匾额她也不说,后因她实在不爱理他,他还是负气而走了。 这样一来,就是兰君垣送林孝珏回家。 回去的路上,兰君垣跟林孝珏说起了四皇子,他拉着林孝珏的手道:“我觉得四皇子对你颇为真心。” 林孝珏感觉他手心冰凉,语气伤感,回捏了他的手道:“有些人顺风顺水惯了,稍有人不和心意,就要征服到底,不说他了,我心里有数。” 上一世家破人亡,这一生就算那个人对他再真心,她也不会回头了,何况那个人是真心还是负气,她也分得清。 见兰君垣听了之后还是神情怔然,就猜到四皇子一定对他说了什么不恭敬的话,不然他生命力顽强的兰大公子,脸上不会出现患得患失的表情。 林孝珏也不想问四皇子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她转了话题道:“瘟疫来时,我最担心的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他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我想找人说服皇上将今年科举取消,让他们即刻回家去,你觉得此法可行吗?” 兰君垣当即摇头:“春闱三年一次,那些学子宁可病死了,也不愿意再等三年,这是其一,取消春闱,对那些学子来说,未必是好事。” “其二,春闱大事,我也想不到谁人能劝动皇上,让其取消了。” 林孝珏微微点头,然后轻轻叹息一声:“那就得多做劳累,不知道要死几个人,我尽我所能照顾这些举子吧,就怕到时候忙起来,根本来不及救。” 兰君垣听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惨状,也是一脸的悲然,他道:“可不可以预防呢?既然你知道会有瘟疫,那有没有一种药,提前吃了就不会生病?” 林孝珏道:“我行医向来都是一人一方,即便大家病症相同,但身体状况不同,用药就要变,在无锡时你也知道用过鱼腥草大青叶这些,可还是有死人。” “还没有人发病,我没看过病情的症状,实在不知道病因从何而来,无法用药。” 又道:“京城人少栽种竹子,烧竹沥都没有原料,这样急救的药材更少了,只能靠盐糖来拖一时半刻。” 兰君垣想起在无锡时,他们去竹村伐竹少竹沥时的情景,那新鲜的竹沥给急症病人灌进肚子里,能充分延长施救的时候,使很多人活命。 他也变得伤感起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怎么办啊?” 林孝珏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车外,道:“你看这诡异天气,还没立春就开始回暖,当是瘟疫要来了,京城里还好些,医药再贵,也会供应足备,乡里的百姓,就要苦得多了。” 对,还有京城四周的那些乡村百姓,病魔总是这样,越穷的地方和人家,它越欺负你。 林孝珏和兰君垣一路伤感说着瘟疫之事,林孝珏还是最关心那些举子,虽然兰君垣说无法让皇上取消春闱,但多派一些太医在会馆附近照应着总能办到。 但这些建议,林孝珏见不到皇帝,只能让兰君垣找人上本子。 前面有梁宇强先提瘟疫之事,如果瘟疫不来,他一定会受牵连,如果瘟疫来,他就会受重用,刚好春闱是个个派别拉拢门下弟子的时候,兰君垣就提议,一旦有瘟疫大行其道,就让梁宇强提这件事,也好让他再立一功。 林孝珏知道兰君垣跟梁宇强关系匪浅,他愿意卖这个人情给他,她当然也愿意帮忙,于是将应该如何在举子会馆周围设置救助点的计划更兰君垣说了一遍。 兰君垣都记在了心里,准备日后转述给梁宇强。 二人说完这事,马车也到家了。 兰君垣道:“皇上因为逸风的预言,这几天一直没有笑脸,还在这几天处置了几个沼狱里的学士,他们都是跟前朝有关系的,罪名是谋反。” “所以现在群臣都很紧张,上朝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宫中防卫也增加了许多暗哨,我可能半个月都出不了宫门了。” 林孝珏细想之下点点头,逸风的预言是天有凶兆,天有凶兆群臣自然会觉得是皇上哪里失了德,皇上的皇位是抢侄子的来的,这是他最大的失德,皇上心中有鬼,当然就会神经兮兮小心翼翼。 林孝珏对兰君垣道:“那你诸事小心。” 兰君垣道:“我会尽量把消息放出宫外,让小流银转告给你,就在你常去茶楼碰头。” 二人敲定接头的一些小细节,林孝珏就下了马车。 回到家夕阳已经在散余光,林孝珏本要先去见老太太,却被在门口等着他的管家截住了。 “大老爷在小花厅等小姐。” 周光祖已经回家了。 林孝珏点点头,穿过回廊到了小花厅。 周光祖好似已等待她多时,一见到她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迎上来:“今日的官司我都听说了,你娘真的是被周家老妇害死的?” 林孝珏见他眼皮浮肿,眼里隐约可见细密的红血丝,就知道他刚刚哭过,应该就是哭周氏的。 她扶着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他的下首,道:“我也是猜测,母亲大着肚子,他就是想不开,也会等生下云锦之后啊。” “在林家住了些日子,我查过当年的人已经没剩了,只有周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可能还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她显然不会跟我说实话。” 周光祖太阳穴突突跳动,哑声道:“为什么我早没想到?都怪我,都怪我,当时家人都不在京城,怎么就把她一个人扔下了。” 林孝珏心中一叹,世事弄人,也是无奈之举,人都死了,怪谁都没用。 她道:“我想伯父是想为母亲讨回公道,但我认为,可能没有办法了,我们光凭嘴说是周老太太杀的人,可是没有证据,就算是衙门办案,也得开棺验尸,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事情过了十几年了。” 都快二十年了,骨头都快烂了,周光祖眼里闪着泪光的看着林孝珏:“难道就这么算了?” 是啊,难道就这么算了? 可不算了,要怎么去讨回公道。 林孝珏想跟周光祖说林老太太活不过两年了,而且从她面向上看,经过今日惊吓,估计会瘫痪在床。 可这样的报应是仇人能够接受的吗?大多数的仇恨,还是希望能够手刃仇人,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吧。 林孝珏心中微微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应该说出这件事,让周家人原本平静的心,多了许多不平的东西。 当然,对与错都已经无法挽回。 她道:“大伯父将事情交给我吧,我给母亲报仇。” 周光祖问道:“要怎么报仇?” 林孝珏道:“还母亲一个公道,让坏人死得其所,我想这就算是报仇吧。” 周光祖道:“可你方才不是说告官无用?那如何还宝儿公道?” “有的公道官府给不了,那就种在人心里,大伯父您等着吧。” 周光祖欲言又止,最后面又悲怆的点点头。 别了周光祖,林孝珏又到周老夫人的院子跟周老夫人说了关于周氏的事,张氏等人也在,都一并听了,大家提起周氏那个可悲的女人都是悲悲啼啼的,但也知道对林家老太婆无可奈何,心中多添了些仇恨无处发泄,林孝珏只得表态会报仇,安抚大家几句,这样直到天完全黑了。 一家人哭到伤心没人提饿,直到管家说饭菜已经备好准备开饭,老太太和张氏都说吃不下。 林孝珏这些小辈劝了几句,可还是吃不下。 林孝珏就不再管了,她的悲伤,都留在了从前,早都伤心过了。 于是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跟丫鬟一起用了餐。 饭菜刚过,还没等扶肚消食,周云锦就来了。(未完待续。) 067 “谣言”将起 周云锦还是那副文文静静的模样,他红肿着眼睛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的站在自己的姐姐面前。 他好似想对这个姐姐说什么,但只翕动着嘴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孝珏抬手将他轻轻揽入怀里,拍着他的背道:“云锦,你是不是很难过?可我已经不知道难过了。” 周云锦个子到姐姐耳际,听了姐姐的话,头伏在姐姐肩头顿时大放悲声。 “姐,我没有见过爹,也没有见过娘,我真的很难过,娘是不是真的被那个老夫人谋害了?” 林孝珏本也是泪窝浅的人,听他一声姐姐,就想起自己的弟弟来,他们的模样好似都模糊了,又好似就像周云锦这般。 到周家被抄家弟弟们被砍头,她都再没见过弟弟们。 她真的很想念他们, 林孝珏泪如雨注,将周云锦抱得紧紧的。 “有些事你还小,姐姐替你操心就行,你要难过就哭出来吧。” 周云锦更止不住了。 陵南和周四在一旁伺候着呢,见姐弟二人抱负痛哭,声音悲切的让人心头发酸,二人不由自主的也抱在一起哭起来。 这四个人哭了不知是什么时辰。 直到都哭不动了,林孝珏让陵南把周云锦送回去。 他们一走,她站到了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光景,目光怅然若失。 周四揉着眼睛道:“小姐,您累了就去歇一歇吧。” 林孝珏道:“我真的累了,像元气大伤一样,那么多琐事,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可这一哭,又感觉舒服了很多,让我站在这里思考一下吧。” 周四道:“人为什么要这么累?” 林孝珏侧头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过头去,窗外的黑色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要将夜空下的一切都吸进去。 她道:“上天让你觉得累的同时,也会附赠你很多别人抵达不到的成就,只要冲破这个累,你就会越来越强大。” ……………………………………………… 林家大宅子里,哭声也不比周家的小。 少施氏被打的皮开肉绽,人得用人参吊着才能喘口气。 这次的官司,林世泽也是极力反对的,但根本拗不过母亲的固执,当然他也知道是妻子煽风点火的缘故,所以见到少施氏的伤势是又解恨又糟心。 待少施名医医治走后,他对少施氏扔下一句话:“我让你不要惹她你不听,迟早要害的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就走了。 少施氏挨了打本来没面子又难过,林世泽还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这心中的冷意,就像杂草一般蔓延到四肢百骸,大叫一声:“我这辈子,遇人不淑啊!”就晕了过去。 丫鬟下人们如何救治她且不提。 林世泽出了少施氏的房门又得去正院照应自己的母亲。 林老夫人虽然伤势没有,但精神状态比少施氏还不如。 她躺在床上,白头胡乱的堆积在枕头旁,衬着满脸的褶子,越发苍老骇人了。 见儿子来,她张扬着手臂叫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发着呜鸣声。 林世泽见她如此,心中说不酸楚是不可能的,但不解的疑惑在心底萦绕,使他的心疼之意减去了很多。 他将老夫人的手臂放回到她的胸口,咬着后牙槽冷着脸问道;“母亲真的谋杀了宝儿。” 周老夫人听见最后两个字,浑浊如鱼目的老眼突然瞪大,接着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挣扎着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别过来。” 在一旁伺候的老嬷嬷忙俯下身子按住她,知道她不再乱喊,痛苦的闭上眼,才抬起头脸看着林世泽,她眼带泪痕语带责问:“二老爷不应该是先关心一下老夫人的身体吗?您一过来就质问一些老夫人没做过的事,老奴我虽是下人,都看不过去。” 林世泽冷笑道:“我还忘了您了,您自打我记事起就呆在娘亲身边,她做过什么事,您是最明白的,现在她身体不好说不清楚,您总该知道宝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老嬷嬷听了眼神一慌,但一闪即逝,林世泽没有看到。 她声音很镇定的道:“老夫人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林世泽突然大吼了一声:“你撒谎。”拳头捏的咯咯响:“宝儿性格坚韧,我一直在怀疑她为何会想不开,还以为他是真的接受不了离开我的事实,可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她那么爱孝珏,肚子里有着孩子又怎么会自戕?” “二老爷是听了小姐在堂上的一面之词。”老嬷嬷目光不敢直视林世泽。 林世泽苦笑道:“娘第一次见孝珏的时候吓到晕过去,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老嬷嬷被林世泽咄咄逼询,自然她经历过大风大浪还不至于立马俯首认罪,但也紧张的后背冒汗。 这时老太太突然嗳了一声,接着嗓子里就像住了一只非常狂躁的蛤蟆,咕噜噜发出奇怪但听来就很痛苦的声音。 老嬷嬷一急:“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她喊着林世泽:“二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林世泽也慌了神,他现在不能死娘啊,忙喊来下人,让人去请方老大夫。 方老大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到,这时候林老夫人已经昏迷过去,但噩梦中大张嘴,显然是需要大口呼气才能不让自己憋死。 方老先生诊过脉之后道:“老夫人年事已高,体内积痰难化,恐有中风之照。” 老嬷嬷震惊的看着方老大夫,她们家老夫人一直是干净利落的人,如果中风躺在床上岂不是要一点尊严都没有的活着,这样老夫人就算醒了也难以接受。 她忙道:“先生没有拯救之法吗?” 方老摇摇头:“我只能开一些祛湿的药,但恐解不了老夫人多年堆积之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病不是一天得的。” 老嬷嬷听完之后自是痛苦不已。 林世泽问道:“那我娘还有多少时日?” 方老捋了捋胡子道:“老夫人胃气还很好,不是死脉,至于能活多久,那老夫就不好判断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但如果老夫人想不开,兴许五六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他又道:“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的医术比我医术高明许多,可惜他这几日到城外治病去了,等他回来,我推荐给大人,兴许能帮老夫人一二。” 林世泽只要知道老太太不会马上死就行了,剩下的好好养着就是,他道:“方老已是我见过医术最好之人,家母这就是老人病,想来人老了都会如此,能麻烦方老我已经十分抱歉了,往后我会好好侍奉母亲,让她少遭一份罪。” 方老一听就知道林世泽没看上他的朋友,他心想正好周小姐不喜欢这林家,刘老又十分欣赏周小姐,那就不要麻烦刘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能让周小姐舒心。 想及此,他便不再力荐了。 方老给老夫人开了方子走了,林世泽让下人拿去买药,这期间林老太太还没有醒,但林世泽也没等她守她。 他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回书房的路上漆黑不见五指,贴身的管事提着灯笼追上来,叫了一声老爷。 林世泽嗯声不知从哪里发出,管事的听过之后又感觉他仿佛没答应过,那声音飘飘的,他知道老爷心中难受,但有些事不得不提醒。 他道:“老爷,小姐跟家里闹成这般,好像请她回来给老夫人医治是不可能了。” 林世泽也想过找林孝珏回来给老太太看病,但根本无法开口的事,不如不去想。 他没置可否,一直往前走。 管事也激灵,知道老爷不爱说老太太的病,就道:“还有一件事,小姐会不会在朝堂之上难为老爷?” 林孝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心中她不可能那么做,停下脚步思索一下,然后道:“如果想对付我,她应该早就下手了吧?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爹的。” 又道“长皇孙个性仁义,我与他相处多时,他对我很是敬重,就算有人要难为我,我去求求他,他定然能护下我。” “可他论起来是小姐的侄子啊,小姐早前不跟老爷计较,这一次夫人是将小姐往牢狱里赶,小姐还不记仇吗?” 是啊,当初这份差事,说不定都是林孝珏让人在长皇孙面前美言的,如果她真的翻了脸,林世泽始终以为林孝珏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但有时候又会对那个女儿没信心,周氏的死因她都当众说出来了,万一周家人生气让她整治自己呢? 林世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稳妥,道:“我得找机会跟她说说话,她到底要什么?” 薛世攀的书房,心腹给主子奉了茶,磨了墨,见看书的主子嘴角一直笑吟吟的,忍不住问:“少爷您今天心情很好啊。” 薛世攀看一眼多话下人,但这一次没有责怪他,而是难得和气的点头:“因为今日陈博彦来打扰我,让我更确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陈公子是什么人?” “他就是个恶心的人,怕考不过我,所以三天两头来搅我思绪,上次说是瘟疫,这次说那人打官司要用我。” 心腹一向是帮他收集情报的,还是知道那个人是谁的,他低声道:“可小姐真的打官司了啊。” 薛世攀笑道:“这我你不是早跟我说过,我知道的。”低下头看着书上规矩的字,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她的手段就能赢,根本不需要我出马,陈博彦就是想耽误我的功夫,打扰我读书。” 心腹听了抿了抿唇:“那陈公子的心肠可是太歹毒了。” 薛世攀无声的点点头,所以活该他天天说不高兴。 心腹又道:“对了,听老爷那边传来的小道消息,朝堂上吏部侍郎韩大人真的说了京城要行瘟疫,会不会陈公子早些知道了,没有骗咱们啊。” 薛世攀冷冷一哼,接着呵呵笑道:“说你读书少,就是脑子不灵光,这瘟疫之时,怎可预测?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那都是骗人的,更何况这么多人传颂的消息,那一定不是真的,就是有人早造谣。” “可他们造谣这种事有什么好处呢?尤其是韩大人,难道他不怕在圣上面前造谣,圣上砍了他的头吗?” 这么说起来事情还真的挺匪夷所思的。 薛世攀眉心也凝,接着慢慢舒展,脸露笑意:“或许他是被人骗了,也或许……他另有目的。” “……”心腹见主子高深莫测的样子,可他并没有听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啊。(未完待续。) 068 “谣言”四起 五天后的京城,街上不知是谁传出的,说是要闹瘟疫,百姓相见互诉的都是这件事,还有人言之凿凿传论着哪个村死了多少个人,是什么模样…… 五城兵马司的人当街驱散讨论之人,三令五申强调谣言是假的,可谣言不仅不灭,反而越传越广,甚至有人认为,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出面制止了,这件事就一定是真得。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朝堂上下,也是君臣齐肃,没有一个人是敢对这件事松懈的。 皇上特地加了午朝时间,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共商瘟疫之时。 他先是在殿上大发雷霆一通:“谣言怎么会传的满城风雨,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方景隆还火上浇油:“皇上特意下了旨意,不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为什么消息穿了出去?” 负责五城兵马司的兵部侍郎觉得十分冤枉,跪地请罪道:“这谣言就像从地里冒出的春苗,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想要按下去,臣实在无能,更找不到传播谣言者。” 皇上大怒,喊着:“来人啊,这样的庸才用来何用,推下去斩了。” 兵部四郎吓直了眼睛,头磕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碰碰作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方景隆等诸位大臣赶紧跪下替兵部侍郎求情。 方景隆道:“皇上,这件事本来因梁大人而起,说不定他因皇上不采纳他的意见,所以私自将谣言传播出去。” 梁宇强今日上殿之时一猜到方景隆等人不会放过他,稳着步子走出列队,跪在大殿中央道:“圣上,此事绝不是臣泄露的,但此事因臣而起,现在百姓寝食难安,臣愿承担全部罪责,但请圣上在处决微臣之前,将采纳微臣先前所述的几条建议,免得谣言越穿越变样,最后一发不可收。” 方景隆冷声道:“梁大人,你自己罪责难逃,还想要皇上采纳你的建议,只怕是劳民伤财不说,谣言更加止不住。” 皇上一拍龙椅扶手,叫来锦衣卫侍卫:“吏部侍郎梁宇强,身为重臣不思报效朝廷,却迷信玄术,造谣惑众,是万民不安,辜负朕恩,今降其职务,贬为庶民,同时关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贬为庶民还要听候发落,那就是等着砍头啊。 方景隆的得意之情溢与嘴角。 韩刚见梁宇强一点没有畏惧之色,只给皇上磕了个头谢恩,就很配合的让锦衣卫押走了。 心中无限感慨,面对生死面不改色,想着朝堂之人也没几人能做到了,心中顿时起了敬佩之意。 可又一想,这样的人才怕就要因为一个谣言而获罪被斩,心中又一阵可惜。 他掌管礼部,最是喜欢那些重节受礼之人。 皇上发落完梁宇强,眼见脸上的怒意不降反增,可能还要降罪于人。 方景隆趁此机会将给梁宇强消息的周若山也一并提了,还有钦天监的逸风。 皇上一一准了,下旨将这些人全都关到刑部大牢里。 处置了这些人还不够,皇上退朝之前又命兵部侍郎三日内将谣言压下去,不然让他提头来见。 兵部侍郎心中叫苦,唯唯诺诺答应,但他自知,这股谣言好像一时半刻都挥散不去了。 如他所料,谣言越传越厉害,到了第二天,已经不是哪个小村子死了几个人,已经变成了死了几个村。 林孝珏这几日一直在医馆坐诊,丫鬟下人也都从家里带出来帮忙,因为这几日买药的人增加了。 四皇子那日跟林孝珏负气,但他是精明的人,气归气,要事还是不能耽误,这几日也一直跟林孝珏在医馆,观察着京城瘟疫之事的形势。 见林孝珏凝神在出货账簿上,四皇子问道:“有什么特别的?” 林孝珏指着这几日频繁出货的一些药材道:“你看,这八味药近两日就卖出去了三百斤,我的库存都要被掏空了。” 四皇子刚要问说出对这件事的见解,门外又来客人了。 林孝珏抬起头去接待客人,一愣道:“是秦大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来人正是对面翠红楼的秦妈妈,秦妈妈笑的妩媚勾人,道:“我是来卖药材的。” 这几天不看病直拿方子买药材的人实在太多了,林孝珏已知她来意,道:“您把方子给我,我给您抓药。” 秦妈妈从怀里掏出药方双手递给林孝珏:“小姐你给看看,抓一副多少钱?” 林孝珏也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还是那八味药材。 道:“不是什么贵重药材,都是些常见的清热寒凉要,一副也就十文钱,你要不要抓?” 秦妈妈掩不住的喜色:“要要要。”点头如捣蒜。 林孝珏喊着伙计包药,秦妈妈伸出无根手指:“小姐,妈妈我要五十付,您可给仔细包着,别混了。” “五十付?”四皇子生带疑惑。 包药的伙计见自己主子面露不喜之色,忙停了动作。 秦妈妈不认得这位医女身旁的丰神俊逸的公子,但经常见他来医馆,楼里的姑娘都仰慕他英俊贵气,但一直没机会接触,今日终于面对面,听他还跟自己说话,笑的合不拢嘴,出于习惯,抖动着帕子,柔声细语的道:“正是五十付,怎么吓到公子了?” 四皇子闻着刺鼻的香气眉头一皱,然后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和气的问秦妈妈:“妈妈您包这么多药做什么啊?” 秦妈妈笑道:“吃啊,当然是吃。” “一起吃五十付?那不把身体吃垮了?” 秦妈妈娇俏的哎呦一声,道:“小姐啊,我看你是实在人,就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在外面不都在传要行瘟疫吗?这八位药材能解瘟疫之毒,我那楼里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这五十付还不够呢,听人说旁的药房这八味药要一两银子才能买到,就您这还没涨价呢,我可不得先抢几付。” “一两银子一付?”陵南听了从药柜的那边走过来,对林孝珏道:“小姐,那咱们岂不是卖亏了?”(未完待续。) 069 药材销售一空 陵南的一句话,吓的秦妈妈一激灵,暗骂自己多嘴,又怕林孝珏当即抬高药价,急道:“小姐,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价格,您做买卖要诚信,要不是我告诉你这些,你还不知道外面的价格呢,您可不能坐地起价啊。” 林孝珏道:“我不是那不诚信之人,但瘟疫之病,也因人体体质不同,得病之因不同,救治之法就不同,这八味药不可能将瘟疫消灭的。” 秦妈妈听她保证不会改价格,又欢欢喜喜起来:“小姐说的我听不懂,反正别人都这么说,您这有,就给我包起来吧。”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别人都买,自己也得买,这就是跟风。 林孝珏知道再给她多讲无异,让伙计给她包药。 几个人合力包了三十七付药,堆了一柜台,然后伙计对林孝珏禀告:“小姐,咱们铺子里这八位药材都卖光了。”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然后抱歉的对秦妈妈道:“只有这么多了,您让人拿回去吧。” 秦妈妈心有不甘道:“小姐真的没有了吗?” 陵南见她脸上写满不信,好像她们家小姐就喜欢欺骗人一样,目露凶光道:“哪家药馆能一天卖出三百斤药材还不断供?我们药馆开门做生意的,扣着药材不卖干什么,岂能骗你?” 秦妈妈被她说了也不恼,心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心疼,等着奇货可居啊,不过三十七付药材已经买下,也不差那十三付了。 再不计较,转过身走向门口,掀开帘子朝门外一喊:“过来把药材抬回去。” 两家对门二居,她这一嗓子,那边立即有人回应:“好嘞。” 陵南见如此十分不满,在林孝珏后面小声嘀咕:“这些个窑姐,当咱们医馆是他们卧房呢,早不带人来,这时候来喊,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咱们医馆了。” 就算是买卖人家也不爱跟烟花女子打交道啊,名声不好。 林孝珏回身拍拍陵南的肩膀,没责怪她出言不逊,转着话题道:“去写个牌子,立在门口,说这几位药没货了,免得有人白跑一趟。” 陵南哎了一声,赶紧去了,因为这是正事。 她一走,柜台后又只剩林孝珏和四皇子。 四皇子低头凑在林孝珏耳边道:“是不是外面有人在抬高药价,故意在炒这一味药的价格?” 林孝珏心道,不愧是朱高燧,对这种事总是知微见著。 “这还只是刚开始,等真有人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可能被炒起来,你是皇子,应该为百姓做点实事了。” 四皇子勾起嘴角道:“你这时候道想起我了,怎么不去找你的兰君垣帮忙?” 林孝珏抬头用眼睛斜睨着他:“你要是不愿意,我有得是方法,这事情干好了,功绩是你的。” 四皇子闹了个没趣,冷哼一声。 林孝珏继续道:“而且,君垣他不在其位,所以不谋其政,若是你们换一换,他能做的比你好多了。” 四皇子原本以为这件事都翻篇了,没想到她又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恼凶成怒,恨意上脸:“你们走着瞧。” 林孝珏挑衅的动动眉毛,那意思就像在无所谓的摊手,充满了不在意。 四皇子威胁她不成,更闹了一肚子气。 二人再次僵了气氛,这时门外急急走进来一个人。 陵南拎着牌子往外走,也没抬头,就听见风声,知道是人,随意说了一句:“今天药材卖完了。”一抬头见那人朝她拱手:“三姑娘。” “是曹管事啊,您怎么这么急?” 林孝珏和四皇子也同时抬起头来,四皇子低声问道:“这个又是你的人?” 林孝珏没回答他,直接问曹管事:“是祖父出事了吗?” 四皇子诧异的看着林孝珏:“你祖父不是去世已久吗?怎么回事?” 曹管事朝二人一礼,然后看着林孝珏:“老爷被官府的抓走了,说是妖言惑众,现在周公子和刘老他们,都急的不行了。” 林孝珏道:“我知道了,韩大人昨日就进了牢狱,今日才来抓祖父,刑部这些人,办事效率真是太低了,白吃了那么多饭。” 一直想参与进去,却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四皇子攥住林孝珏的手腕:“我在跟你说话呢,哪个你祖父?”语气非常不好的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林孝珏突然抓起他的衣领:“你要知道干什么?你要害死他吗?你杀他一次还不够,还要第二次灭他满门吗?” 四皇子见她目光深邃痛苦,不似平时的凌厉逼人或者冷冷淡淡,吓得头往后仰:“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陵南急道:“不好了,小姐又癔症了。” 抢到柜台里去抱住林孝珏。 林孝珏心中的恨意上的快,压制的也快,眸子渐渐恢复清冷,放开自己的手,对四皇子道:“咱们合作,但事情不涉及隐私,否则的话,不知我下次控制不控制的住。” 四皇子呆呆的看着她,心中倏然一寒,方才她的目光分明在告诉他,她对他恨之入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但见识过那种目光,再也不敢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过,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油然而生,就喃喃道:“我知道了,不问你这些事便是。” 屋里的下人听了忙低下头,这位地位非凡的公子在跟她们家小姐认错诶,万一听到了被灭口怎么办? 林孝珏慢慢放松下肩膀,心道,这一世的朱高燧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转念一想,不在其位,他或许还是好的,一旦他登上大宝,前世的惨剧就会重演,人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还是不能信任他。 她想着就把曹管事叫到里屋小诊室中,她这一转身,没看见四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用那种愤慨却又无能为力的目光 当二人将门关严,林孝珏道:“祖父被抓这件事我已经早就预料到了,现在他们被打压的越狠,日后得到的就会更多,这事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咱们不用慌张。” 曹管事不知他们的全部都有谁,但其中一个是周若山。 “那刘老和周公子那边用告诉他们吗?” 林孝珏摆摆手:“不要告诉他们,要让他们知道,尤其是父亲和祖父二人,平步青云伴随着的可能是灭门之祸,别以为当高官是那么好的事,尤其是术士,但凡术士当官,没有不被帝王猜忌的,好下场的更是翎毛麟角,做个牢,只是小教训。” 曹管事听自家小姐是又怒又心疼的语气说的,分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心中一凛,他也有理想啊,他当初也是赌了一把才跟着小姐出来的,现在比在林家强太多,手下有人有物,管着一大滩事,都是要紧事,赏钱也拿得多。 可是一回想,如果当初他遇人不淑,就这么被少施氏打死了呢? 可见富贵险中求,真的只能凭借一时冲动,若是细想起来,可能就不会冒险了。 林孝珏故意让周若山陷入困境,是想给周若山一个教训,没想到这却引起曹管事对人生的诸多感慨。 总之她是要给人以警戒吧,有人能思考就算是好事,当歪打正着了吧。 跟曹管事从小屋子里出来,林孝珏见其他人都在忙着,四皇子也没走,不过没在柜台后了,而是到窗下的椅子上坐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林孝珏刚要走过去,就听陵南问她:“小姐,咱们还卖不卖了?” 什么? 卖什么?(未完待续。) 070 全城抢药 原来就算门外立着牌子,可还是有人不甘心的穷苦百姓来问药。 因为他们真的在别处买不到药材。 听说卖完了,这些人都是沮丧和不甘心,有人就一定要问一问还会不会再进货,会不会涨价。 陵南等人不知道怎么回答,见林孝珏出来了,忙问她的决定。 林孝珏对那些不走的客人果断的说:“不卖了,已经进不到货了。” 她说罢,直接走向四皇子:“跟我来。” 也不管那些百姓和伙计还要问她许多事,就带着懵懵懂懂的四皇子出门医馆的门。 出门不寒,自有一股新鲜之气震人心脾,四皇子终于从方才的无措中回过神来,他狠狠的瞪着前面的林孝珏,叫道:“你这么厌恶我,还喊我做什么?” 林孝珏回头看他:“还要斗嘴吗?还要斗嘴吗?那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还来找我干什么?” 是的,他们就应该就地分开,他回去寻找机会害她一下,让她知道忤逆皇子的下场。 可他从来对她的恨意都是想一想,多数时候,是想见到她的。 四皇子胸口起伏,冷声问道:“什么事?” 算是不再追究前面的事了。 林孝珏回过头来拉起他的衣袖:“一边走一边说。” 四皇子跟着林孝珏的脚步快步前行,他看她要走的路径好像他们一起走过。 “是去光智街吗?” 林孝珏反问道:“有人奇药可居,发国难财,你想到了是谁吗?” 四皇子脸色一沉,紧抿了嘴。 林孝珏笑着点头:“看你的样子,你就是知道了,搅的一城风雨,赚的盆满钵满,有这么大本事的人,想他就是你舅舅,方景隆了。” 四皇子脸上升起羞愧的红晕,道:“又不是我,你对我这么苛刻干什么?”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 “不是你?那你少花了他的钱吗?他不是打了你的名号揽财吗?”林孝珏语气有些讥讽:“别人说我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我看你才是吧。” 四皇子恼羞成怒,恨恨的话语从牙齿缝中挤出:“周清野,你不损人不会说话吗?他是我舅舅,但是我能选择吗?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恩怨,但说起来,是你先害死了二舅舅,起因是你,不是别人来惹你,你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林孝珏也不恼,用黑黝黝的眼珠子斜着他,嘴角含笑,那瞧不起的样子,仿佛他的话就是在放屁。 四皇子右手骨节攥的咔的一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林孝珏见他怒火中烧,却又极尽隐忍,淡淡道:“别忘了你的病,少生气的好。” 四皇子朝她吼道:“到底是谁惹我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了吧?拿传单,现在人心不安,刚好咱们把单子发出去,不过这一发,可能就会被人做文章,听说皇上正因为捉不到散播谣言的人而雷霆震怒呢。” 四皇子哼道:“别以为你不惹我了,我就不生气。” 林孝珏心道,你爱气不气的我还哄你? 笑道:“这传单我希望用你的人来发,以你的名义。” 二人说话争执间,已经到了路口,二人很自然而然的就转了个弯,动作整齐。 四皇子好像没那么气了,道:“你是想让我顶缸?” “不然我要你做什么?” 四皇子再次怒道:“你就是利用我。” 林孝珏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你还说我不讽刺人不会说话,那你也不跟我好好说话啊?我利不利用你,还用再说一次吗?什么叫做合作?咱们之前说的清楚,如果没有利益,想必你也不会与我为伍,共赢的事,你为何要掺杂别的东西呢?” 他掺杂了什么? 感情! 他希望她对他不仅仅是利用,还可以有一点别的感情,不对,不是有一点,是很多,像兰君垣那样。 四皇子听了林孝珏的一番话,突然嗤嗤笑起来,他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该跟你争执这一时半刻,咱们走着瞧,本皇子要得到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失手过。” 林孝珏听他语气,已知道他什么意思,骄傲的挑着眉头道:“那么我也告诉你,本小姐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因为本小姐不是东西。” 四皇子听着先是一皱眉,突然眼珠一转,呵呵一笑:“你真的说了一句实话。” 林孝珏见他笑的猥琐,用眼睛斜着他。 四皇子俯首在林孝珏耳边,悄声道:“你真不是个东西。”语气是软软的点着宠溺。 等他说罢,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 那熟悉的气息倏然远去,林孝珏看着阳光下四皇子的背影,肩头平直宽厚,窄腰强健,像一棵她喜欢的柏树。 她暗骂一句奶奶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失语,还是因为前面的背影。 到了第二天上午,那八味药材已经涨到了二两银子一副,已经是太不正常的价格了,穷苦人是买不起的,但即便是富贵人家想卖一副也很难,因为拿着钱市上都没得卖的。 侍郎韩大人的夫人庄氏,中午的时候让下人把相公找回来。 韩大人进屋的时候脸带不悦,问庄氏:“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因为这瘟疫谣言,龙颜大怒,同僚们稍有不慎,就要下牢狱,这个时候你还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庄氏这次没有跟他争吵,而是先让他坐下,然后亲自奉了一杯茶给他,等这着一些体贴的事情做完,她才坐在他的旁边椅子上。 道:“外面药材买二两银子一副,还买不到,我先前倒是让下人卖了两包来,可上午娘家弟妹和小叔子家的都过来了,家中您是主心骨,他们都买不到救命的药,就来求我了。” 韩大人道:“这种事是无中生有,要是真的瘟疫来了,就一副普通的药怎能救命?” “可也不一定不能啊?”庄氏道;“有本事的人家听见风声早都备了一库房,你这忙里忙外的,家里也没多少现银,我只买了两包,现在亲戚来找又没有,丢了命是小,让他们说咱们无情无义怎么办?老爷你对兄弟妹妹最是亲和,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丢了您的面子。” 韩大人知道这个媳妇是刀子嘴豆腐心,经她这么一说心下微微感动。 他道:“可我也没有办法啊,户部虽然是管钱的,但那是皇上的,我总不能去违法乱纪吧。” “再者说,这药材市面上都没得卖了,我有钱也没地方买去啊。” 庄氏眼睛一动,低着声音道:“其实我让老爷回来,是想跟老爷商量,可不可以去找周小姐帮忙,她开了个医馆,买药材比咱们有渠道。” 韩大人道:“那不是要麻烦小姐?现在的药店都忙着抬价挣钱,去找小姐会不会让小姐为难。” 庄氏道:“我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听人说,全城的药房药材价格都在飞涨,但只有小姐的药铺价格依旧,小姐是良善之人,不会做地起价,只可惜就因为她药铺价格低,药材早都销售一空了。” “都销售一空了,你让小姐如何给你变出来。” 庄氏不赞同的“哎”了一声:“她岂会不留一点库存?我想她还有压箱底的,就是犹豫该不该去求人,我怕给你丢了脸。” 韩大人发现妻子自大病之后越来越会说话了,心道人常言大病之后有大悟,看来是真的。 道:“去找吧,这性命攸关的时候,还什么脸不脸的,好在小姐也是通情达理知恩图报的人,咱们跟她也有交情,不是无故攀扯。” 见庄氏点头,他又叹息一声:“都让那些无良的商贩闹的,本应该是救死扶伤的一拨人,为了钱,现在都开始打家劫舍了。”(未完待续。) 071 传单 就像庄氏所说的,有本事的人家能备下药材,没本事的人就只得干着急,其实这句话应该这么说,行动快的,有点人脉的人都在购到了高价药,但那些先前根本没想过药材价格会长的那么离谱的人家,这时候再想买药,根本就找不到买路了。 因为药铺药价高的离谱,多了买不起,只买一点两点的,也不解穷啊。 韩刚之妻韩夫人听说庄氏从林孝珏那里淘到十斤药材,晚上都韩大人回来的时候也道:“要不咱们也找小姐买点药材吧,家里这么多人,备着点心里踏实。” 韩大人没做决定,而是让人把韩东宝叫来。 他问韩东宝:“你跟周小姐走的近,可只得她给王府或者别的好友送过药材?” 韩东宝懵懂的摇着头:“那怎么会呢?小姐若是给别人送药材,怎么会忘了我,忘了怎么家?我们可都是好哥们。” 韩夫人看着这爷俩欲言又止。 韩大人这时笑着看向夫人:“难道夫人不信任小姐的人品,认为她会给别人送药,而单单不给我们家吗?要知道小姐跟咱们这些人,可一直都是以诚相待的,什么事情都没落下过。” 韩夫人点头:“这到是,小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韩大人道:“那你还买什么药材呢?先不说瘟疫来不来,如果这药材真的有用,我想小姐宁可不做生意,也会先把药材派给这些亲朋好友,这是她的处世之道,可她没有这么做,说明这些药材根本对瘟疫无用。” 韩东宝不住的点头:“娘,这次您就信爹一回吧,现在外面药材价格这么高,就是因为大家你买我也买,不认真分析,到底有没有效。” 韩大人看着儿子笑出声来:“我儿成矣,我儿成矣!” 韩东宝以前总被父亲骂,难得被父亲夸奖一次,羞得满脸通红,韩夫人看着自己的相公和儿子父慈子敬,心中一软,也忘了方才的焦急,道:“你们爷俩都这么说,那我还能说什么,反正要是真有瘟疫,咱们还有小姐这个神医在呢,比别人还是方便得多。” 父子二人同时点头,韩东宝道:“看来跟大夫当朋友,也有好处啊,起码身体好。”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 他拍完,一家人小出声。 这时管家敲门二人,递上一沓纸:“老爷夫人,这是周府的人送来的。” 正说着林孝珏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先想到亲朋好友,这周府就送东西来了。 韩大人捡了一张纸端起来读,是朗朗上口的儿歌,都是一些让人爱干净的口诀,就最后一句很特别,头疼发热不要惊,东华大街找人医。 韩家人:“……” 韩东宝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韩夫人道:“不是说东华大街在重建,没有人了吗?” 韩大人低头一想,抬起头来警告家人:“就按照这上面说的,没事不要出门,有必要时用酒或陈醋热气熏屋,人畜粪便都及时清理,也别光管院里,前后左右的街道要是有不干净的地方,都打扫了,小姐虽然没说明白,但你看这上面的意思,就是让大家保持清洁卫生,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南方经历过的疫情,就是因为到处都不干净,什么都没人清理,最后疫情越扩越大,人都死了。” 管家忙不迭的答应:“老奴这就去安排,有一事老奴不明,是不是要买一些醋酒啊?小姐这么一传,醋跟酒不能涨价吗?” 韩家三口人都愣了,等回过神来,韩夫人忙命官家:“小姐提起来说,就是怕涨价了咱们买不到,快多备些来。” 管家急忙就出去了。 韩大人看着管家匆忙的背影眉心一蹙,这可怎么办啊?只要稍微提到能解瘟疫的东西,好像就要涨价,长此以往,百姓的日子怎么过?京城是不是要乱了? 京城是不是要乱了? 城里的人们现在心里想、说话讨论的都是关于瘟疫这件事。 甚至有人家已经将家眷往城外迁,可能是投靠离京城比较远的亲戚去了,就是为了躲避人们传说中的瘟疫。 早朝之上,皇上再次雷霆震怒,因为谣言没有控制住,他要将兵部侍郎打入大牢。 方景隆再次求情,并拿出一张传单呈给皇上看:“皇上,现在城里到处飘的都是这个东西,臣敢断言,那些造谣说有瘟疫的人,就是这个发传单的人,应该把这个人找出来就地正法,才可以以正视听。” 皇上接过来一看,是一些医家惯用的儿歌体,说的是预防瘟疫的一些措施。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太医院写出这个东西来,他可能会赞赏这个人非常有智慧,给大家普及救助知识,让大家如何避开疫情。 这是栋梁之才。 但现在算什么,他的通知下四方安定,国泰民安,哪里来的瘟疫?这是造谣。 是在诋毁他的政绩。 皇上道:“东华大街的什么人?发这个单子的人在东华大街吗?” 方君候一见这首儿歌就猜出是出自林孝珏之手,因为东华大街他们现在是两分天下,他们那一边没人会去宣传东华大街的事。 那么要在这里行医的,只可能是林孝珏。 所以他就让父亲一定要将这件事牵扯到林孝珏头上。 皇上问完,下面却没人说话,因为除了方景隆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东华大街的事。 都以为是工部要重建那条街。 方景隆也不能直接说出林孝珏,因为那街上的事,他们也有一份,不能自己暴露。 皇上见没人回答,喊着郑齐鹏的名字:“东华大街都有哪些铺子,可有医馆?是谁开的?” 郑齐鹏虽然得了方景隆的授意,但他也不敢直接出卖林孝珏,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就道:“东华大街好像被人把铺子都盘下来了,因为走过两次水,现在铺子在重建,还不知道是谁买的,兴许户部那边有户头可查。” 皇上将目光看向户部管户头的韩侍郎。 韩侍郎一听就知道是有人要把林孝珏拎出来。 他道:“铺子是有人来过户,但没有一家是医馆。” 因为儿歌上面说的明白,是有症状了就去东华大街找大夫,但那么多店铺之中却没有一家医馆,那找谁去? 皇上将单子往殿下愤力一扔,被是因为气急,可那纸张单薄就算再大的力推着也只能是在空中浮了浮,然后飘飘然落在地上。 像是打在棉花上,多大的力道都被卸去了。 皇上就感觉全世界的东西都在跟他作对。 骂着殿下群臣道:“查个人都查不到,要你们这群饭桶何用?” 群臣纷纷跪下:“圣上息怒。” 皇上更怒了:“除了会说息怒,你们还能干些什么?饭桶,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方景隆给皇上磕着头,心道,如此下去要如何引出林孝珏? 又想起儿子的话“不必指名道姓,先让皇上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皇上自然要追查,到时候跟东厂的特务打个招呼就行了,直接就抓人,先献给皇上,之后的罪名,就怎么说怎么有理。” 他细细琢磨,看着情形是不能直接把矛头转向林孝珏,还是让锦衣卫或者东厂查出来更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还能杀人。 方景隆正想着儿子果真聪明绝顶,就听一个正直的声音在他背后道:“皇上,臣有话要说,这给传单从前日开始出现,之前城里是人心不安,大家抢着购买板蓝根,金银花等药材,那些药材已经被无良商贩抬到高价。” 说到这时候,方景隆感觉那声音的主人故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方景隆心头一颤。 不过那人接下来没有说他什么,而是道:“可自从这个单子出现后,买药材的人少了,人们开始打扫屋舍,有勤快的甚至开始打扫,不再是向之前那样做无头苍蝇,只知道买药,现在他们在做实际的事情啊。” “再者说,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位善良的医者,看见百信惶恐不安,所以印制的这些东西来使百姓安心,为什么方大人就一口咬定,这位大夫是传播者呢?他分明做的事灭火的事,是好事,要臣说,说不定是那些抬高药价的人干的,查查京城的大药房,兴许能搜到造谣的人。” 说这些话的不是别人,在他身后跪着的人也不是别人,只能是吏部尚书韩刚。 方景隆回头看向他:“韩大人,当时梁宇强说有瘟疫的时候,你礼部就多偏袒与他,是不是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韩大人不去看他,而是对皇上磕头:“臣只是就事论事。” 方景隆回过头去朝皇上一拱手:“圣上,听说瘟疫百姓会去买药材这再正常不过,买的人多价格涨了也是谁都难以控制的,可不能就此就说谣言是买药材的散播的,这传单虽然看似让一些百姓稳定下来,但能说谣言不是发传单的人散播的吗?指不定他们就是为了制造恐慌,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出来,让万民敬仰。” 没等韩大人说话,陈国公道:“也只有方大人的心胸,能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跟方景隆刚好并列跪着,方景隆侧头双目喷火的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只有有这种想法的人,才能猜出别人又这样的想法,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你的意思我经常心怀不轨了?”方景隆恨不得去打他一拳,陈国公还没出声。 皇上突然一吼:“都给朕闭嘴,用到你们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说没用的一个顶十个,都查,无论是药店抬高药价着,还是发放传单者,统统给朕带回来,朕要亲自审个明白。” 方景隆听了心中一喜,药房的人抓了他也不怕,京城药房那么多,随便找几个替死鬼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至于发宣传者,就算不是林孝珏,他也可以跟东厂的特务说是林孝珏。 更不怕皇上不派东厂的人去抓人,东厂跟锦衣卫有着同样的权利,就是随时随地,只要你有嫌疑,就可以抓你。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他所愿,可能林孝珏没等见到皇上就会被东厂的人给折磨死。 好在她早有对策。 正当皇上做了决定,要派人去抓人的时候,殿外传来两个通报,一个是四皇子求见,一个是大皇子殿的文官管事求见。 平时上朝,两个皇子都是不参与的,尤其是大皇子,他身有残疾,行动不便。 这个时候两边皇子一起来,是来做什么呢? 群臣的都跪在地上扭着脖子,看向身后的殿外。(未完待续。) 072 转机 大皇子和四皇子两边来到殿前不为别的,同时揽下了发传单这件事。 皇上龙颜大怒,虽两个儿子说的理由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但没有一个人跟他商量过,而且他最忌讳的事就是别人说他无德,两个儿子的行为,就是在向天下人诉说,会有瘟疫,他是个无德的君主。 大皇子是派人过来的,皇上当场就让人将那个人拖下去打入刑部牢狱,轮到处置四皇子的时候,虽然愤怒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但也没留什么情面,也要把四皇子关到牢里。 方景隆没想过这件事是外甥起的头啊,但在大殿之上,又不能马上问清楚,想着先把人保下来再说吧。 于是给四皇子求着情:“皇上,殿下一定是受人蛊惑才这么做的,您让他说出幕后的主使。” 皇上平复一下呼吸,厉声问着跪着的儿子:“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 操纵皇子,使得人心不安,如果四皇子这个时候把林孝珏供出来,想林孝珏的下场一定非常惨烈,不过他此刻还很仗义,将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父皇,儿臣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没有人在指使我,因为我认为,这不是玄学,也不是未卜先知,跟功德老天也没有关系,这就是自然现象,是算出来的,不是算命,是计算。” 方景隆听得心急如焚,这孩子怎么脑筋不转弯了呢?皇上根本就不信会有瘟疫,就算你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信,除非真的死几个人给他看。 皇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四皇子:“你的意思,是一定会有瘟疫了?” 四皇子眉心有些犹豫,下一刻一咬牙,斩钉截铁道:“一定会有。” 啪的一声,皇上大手一拍扶手,声音十分响亮,他居高临下的指着四皇子:“如果没有,朕就斩了你。” 都说虎毒不食子,也许皇上是一时气愤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可见也是气到不行了。 百官连连求情:“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四皇子却还凛然道:“若是没有,孩儿任凭父皇处置。” “好,朕真是生了好儿子,拖下去。” 皇上怒极反笑,广袖一挥,就要把四皇子打入天牢。 方景隆急的恨不得去抱住四皇子,替他跟皇上求情。 正当两边侍卫向四皇子走来的时候,通政司太监送来急奏,离京城不远,居庸关以南的一个叫做土城的地方,发生了瘟疫。 当地的守官写这份奏折的时候,已经死了十五个人,那么土城距离京城骑快马应该是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数字,到现在,还在增加。 “真的有瘟疫?!” “真的死了人?!” 这是群臣听到急奏之后的第一反应,接着就是在心中确认,一定是真的。 因为那个写奏折的守官不可能有胆子跟皇上开这样的玩笑,除非他一家老小都活腻味了。 方景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先是兴奋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带着绝处逢生的笑容,然后跟皇上一礼:“圣上,真的有瘟疫。” 皇上脸色一黑,怎么听他很高兴的样子。 能不高兴吗?要是没有瘟疫,那四皇子岂不是要被斩了? 四皇子心道,周清野可真是料事如神,更加确定,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 他焦急的对皇上道:“父皇,您看,这不是玄学,也不是什么天谴,这不是人可以预算的吗?有人算出来了,这是自然现象,请您下旨抗瘟吧。” 韩刚听的心头一动,皇上不是昏君,他不是不想抗瘟,但半年前江西发大水,现在京城要闹瘟疫,那有些人一想,这不就是因为当皇帝的失德吗? 他是忌讳这个,所以才不让人说瘟疫这件事。 但四皇子的话就非常有技巧,他说瘟疫是可以预算的,本来是老天的旨意,现在人是可以预算的,那说明什么? 人能胜天,那老天的意见还重要吗? 老天说皇上失德,还可信吗? 他哪里知道,这些话是林孝珏让四皇子说的,因为能算出老天的人不是别人,是她,以后的善后也是她。 韩大人想及此,就接着四皇子的话道:“圣上,如今真的有瘟疫,是不是把梁大人和周先生从牢狱里放出来,看他们有什么对策,咱们也能未雨绸缪,多做预防,毕竟这瘟疫还没进到城里。” 方景隆听了一怔,对了,光顾着瘟疫来了四皇子脱了身,忘了梁宇强也可能脱身。 方景隆忙道:“圣上,为今之计,应该先将城门关闭,土城在京城以北,再往北走就是居庸关,瘟疫盛行,那些百姓一定会南迁入城,会给城里带来灾难。” 众人听了都是满脸惊讶。 有人同时点头称是。 陈国公愤恨道:“圣上,方大人真是其心可诛,如果不让那些人进城来,他们岂不是都得死在城外,他们也是圣上的百姓啊。” 方景隆冷声道:“风大人,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有慈悲之心,可那些人一旦入城,就会把疫情带到城里,这还不算,他们到时候无所事事,还会打家劫舍,你让城里的百姓怎么活?” 还有城里的官员呢?大家可都在城里,许多官员附和方景隆的话。 韩刚道:“可以设置营救点,让他们先度过这一关。” “那营救点谁来管理?是不是要兵部出人,是不是要出钱?去哪里调集那么多人手,江西水灾的时候,国库调集了八百万旦粮食,现在库里还空着呢。还有,那些人能收留的过来吗?” 瘟疫还没呈蔓延之势,这些大臣不想眼前的对策,却先算计起收不收留难民来了。 皇上怒吼一声:“统统闭嘴。” 大殿上下顿时针落可闻。 皇上沉着脸叫来太医院左判:“派人先去看一看土城的情况,看是否可以医治,需要什么药材,合剂局即刻备药。” 有瘟疫,药材才是关键,皇上的第一步,还是明智的。 太医院左丞领命。 皇上又看向殿下跪着的儿子,眯眼道:“朱高燧听旨。” 四皇子心中一喜,这是父皇要重用他的前奏啊,他拱手道:“儿臣在。” “既然你有先见之明,那么抗瘟之事就命你为钦差大臣,六部官员随你差遣,朝廷上下任你调配,只要你能护住百姓的性命,你就是京城百姓的英雄。” 四皇子听完之后胸中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流过,让他浑身颤抖,他磕头领命:“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守护一方百姓。”(未完待续。) 073 第一步 一退朝,方景隆就开始四下里寻找四皇子的踪迹,可哪里还有人。 左判大人却找到了他,二人见互使眼色,到了二人习惯密谋问题的回廊处。 左判道:“大人,自从四皇子那传单发出来,咱们的药材买的就缓了,他怎么跟大人作对啊。” 这也是方景隆要找四皇子谈的地方。 他转念一想道:“你没看见吗?真的瘟疫来了,咱们那八样药材也买不多久,可殿下这么做不仅取得了皇上的信任,还将权利揽了过来,否则今日皇上就会放出梁宇强,现在有四皇子坐镇,他梁宇强就别想抢功劳了。” 左判笑道:“还是殿下高明,现在殿下是钦差大臣,那大人您想怎么做,就可以随心所欲了。”连连点头:“这个法子高,实在是高。” 方景隆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外甥出此一招,虽打乱了他的布局,但总算权利是倾向于他这一边的。 他道:“看见传单上写什么了吗?接下来不是卖药,是卖酒和醋。” 左判大人眼睛闪着光:“全听大人的。” 这两个人想从四皇子身上讨好处,先不说他们不跟四皇子打招呼就要胡作非为会不会成功,说方景隆到处找的四皇子,他离了大殿去哪了呢? 因为被自己老子重用,这事干好了很有可能就会被立为太子,所以这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 这么高兴的事,四皇子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林孝珏,所以他道东华大街找林孝珏来了。 此时的东华大街有十八家店铺装潢一新,门口匾额从东到西,然后龙摆尾又从西倒东,分别挂着第一家店……一直到第十七家店,南边街道有一家叫做飨悦楼的食肆没有换名字,还有居北的一家雅熏的香料铺子,但匾额也是都是新的。 四皇子知道,这些都是林孝珏的店。 他带着七九进了飨悦楼,楼下有个相貌伶俐的小二迎接他:“您一定是朱公子了。” 四皇子点点头。 小二一抬胳膊:“我家小姐在二楼三号雅间。” 四皇子给七九使了个眼色,七九立刻停在原地,四皇子提裙上了二楼。 雅间里林孝珏坐在靠窗的位置支颐看着窗外,她表情看不出喜怒,就是很淡然的样子。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给她上半身染成一层明亮的红色,说实话,她侧脸没有正脸好看,但此时在四皇子眼中却有一种温柔娴静的气质。 他心中一动,问道:“在看什么?” 林孝珏回过头来看他:“我在看很多人。” 四皇子眉心一蹙,他刚上来,街道上一个人没有啊。 林孝珏仿佛看出他的疑问,道:“接下来这里将昼夜不息,人满为患,我已经看到了有人被抬进抬出的情景了。” 抬着进来可以理解,可如果是抬着出去的,那说明这个人…… 四皇子在她对面坐下,道:“土城那边已经有人死了,今天朝上飞来的急奏,父皇命我掌管此事,你愿意配合我吗?” 林孝珏斩钉截铁的道:“你一个人管不了,为何不让你父皇将梁大人放出来?” 听到这,四皇子下巴微扬,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今日我去找父皇说传单的事,你知道吗?大哥那边也派人去了,都是你布置的人吧?” 林孝珏道:“我跟你说过,就算你不帮我,我有的事办法躲过这一劫。” 四皇子点头:“很好,很好。你一面拉拢我,一面还有帮着大哥,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间于齐楚是没有好结果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谁说我是间于齐楚?天下不被我所有,但皆可以被我所用,你们兄弟之间的事跟我无关,我现在要的,就是我的安全,只有我安全了,才会有更多的人安全,谁能帮我我都用,你懂吗?” 四皇子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不是要帮大哥?毕竟他是你表哥。” 林孝珏微微点头:“自然心里还是帮着他的,但我小小女子,真的能成什么事吗?你四皇子要是真有本事,真具备贤良之德,你也不必想我帮着谁,你就对得起天下百姓,公与过自有朝堂上的百官评说,自有皇上认可,我的想法,实在是微不足道吧?” 四皇子听到最后笑了:“你说的有道理,那这次让我们合作愉快吧。” 林孝珏见他抬起手来,也笑着抬起手来,跟他击了一掌:“合作愉快。” 林孝珏和四皇子合作,人力物力,四皇子那边提供,林孝珏只管医治。 可林孝珏虽然医病拿手,但对这次疫病的起因所知无几,于是她做出一个决定,要先去土城看一下情况。 晚上她将她的想法告诉了周光祖,毕竟周光祖还是当家之人。 周光祖听后连连阻止:“这怎么行?有瘟疫的地方,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还往前凑?太医院那边说要派人去,到现在也有定论呢。” 林孝珏道:“可我不去,就会错失第一手的资料,这次土城之行,是一定要去的。” 周光祖见拗不过她,只能叹息一声:“你是女孩子啊。” 这句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不肖再说。 林孝珏的土城之行是一定了,周光祖见阻止不了,就说起他关心的另外一件事。 “梁宇强大人前面跟皇上谏言说要行瘟疫,让朝廷早做打算,这件事是不是你先告知他的?” 周若山跟梁宇强说的,但也是林孝珏促成的。 她点点头:“是我。” 周光祖表情变得焦急:“可梁大人现在被皇上关在牢房里,瘟疫之事似乎都坐实了,他还没被放出来,这件事是你告诉他的,咱们就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我虽没跟梁大人共事过,但我听说过他的所做作为,是个正直的官员。” 原本林孝珏也以为梁宇强和周若山逸风马上就会被放出来,可没想到皇上这么忌讳天机这种事。 她对周光祖保证:“等我从土城回来,梁大人就可以出来了。” 周光祖见她说的信心十足,只能相信的点头,不然他也没什么人脉可以让皇上放人啊。(未完待续。) 074 涉险 第二日一早,林孝珏将几个比较亲密的从属关系叫到前厅集合,包括钱勇兄弟四个,大胡子,周二,曹管事。 人都到齐了,她开门见山道:“大家也该听说了,土城有了瘟疫,有人死了,我准备去看一看,所以准备带两个人。”她伸出两根手指:“真的是两个。” 钱勇道:“让老六跟老二去,我得照看东华大街,再生还要管着医馆,曹管事也胡子兄也有要忙的,先抽调他们两个吧。” 赵庭芳和王一生异口同声道:“小姐,我们去。”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在决定谁去之前,我想跟大家说一件事。” 见其他人都凝神等着她。 林孝珏接着道:“你们知道瘟疫中,最容易死去的人是什么人吗?” 几个人蹙眉不敢回答,只有王再生道;“当然是那些老弱病残。” 林孝珏又摇摇头:“王家哥哥可错了,在瘟疫中,死的最多的,是那些跟瘟疫扛着的人,最容易死的就是大夫,因为大夫接触的病人最多,最容易传染。” “啊?”兄弟几个发出担忧的呼气声,曹管事道:“那小姐不是很危险。” 这次林孝珏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不过我是大夫,这个躲不过去,我总要面对这些病人,可你们就不同了,这次跟我去土城的,会很快接触那些病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传染,所以哥几个想好了,性命攸关,对外人我尚且不忍他们承受病痛,对你们我就更不希望看见你们生病了,所以如果没人想跟我去,我就自己搭车去。” 钱勇道:“这怎么成?难道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在家,让小姐一个人去犯险吗?” “更何况小姐去哪里搭车,您一个女孩子家,路上没人保护,定然要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林孝珏道:“这就是我还希望兄弟几个愿意跟我去的原因,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不跟大家说明,就带着大家涉险。” 王再生道:“小姐我去,在医馆帮忙这几天,我认识了不少药材,说不定能帮上忙呢,什么涉不涉险的,要是没有小姐,早就没有我王再生了,我的命就是小姐的。” 王一生忙拦住弟弟:“咱们家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你老实在家呆着,我去。” 王再生急了:“怎么大哥就不能传宗接代了?你是伤到哪里了吗?” 王一生:“……” 他满脸涨红的看着弟弟:“我哪也没受伤,你别乱猜。” 林孝珏和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大家都说要随林孝珏去土城,虽然都知道很危险,但都不希望其他兄弟涉险,钱勇还道:“有小姐在,就算病了我也不怕,小姐总能救活我。” 林孝珏笑的有些勉强:“就怕它急了,有人的得了瘟疫来势凶猛,转眼间就没了,想用药都来不及,若是缓慢一点的,还尚且有救,终归是因人而异吧。” 王一生拍着胸膛道:“你们都别跟我挣了,老子在战场上是个逃兵,好在兰公子给咱们挽回面子的机会,这次老子可不逃了,你们都有事,我闲着我去。” 在战场上做逃兵,是因为知道战死了也很不值。 但这次不同,是为了更多人的性命。 赵庭芳大着嗓门道:“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平时什么好事都让着你们,这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们谁也别跟我争。”他声如洪钟,墙皮子都快被他震下来了。 林孝珏看着大家争先恐后的样子心中有欣慰又不安。 她突然严肃这脸道:“大家再听我一句,这件事不管咱们是当了英雄还是没当英雄,都不会有人问津的,皇上不会嘉奖,百姓们也不一定记得我们,我们很有可能就默默无闻的死了,甚至一点忙都没帮上,这样你们也愿意跟我去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王一生哈哈笑道:“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哥几个谁在乎这些名利。” 林孝珏笑着点点头。 一直安静的周二这时在大家之后问了一句:“小姐,既没名也没利,兴许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您这么劝着我们,那我能问小姐一句吗?既然什么都得不到,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做无名英雄呢。” 钱勇一拍周二的肩膀:“我说二兄弟,咱们家小姐可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你说小姐为什么?” 其他人忙跟着点头。 林孝珏笑不能已。 钱勇蹙眉道:“小姐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林孝珏忍着笑意道:“我就是听你说我很善良,就想笑。” 众人:“……” 最后林孝珏平复了下心情,整理一下衣襟,然后抬起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寝食难安,可能因为我是个大夫吧,不想看着别人死。” 可能因为我是大夫吧,不想看见别人死。 没有什么令人振奋人心的理由。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为国为民的誓言。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一个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给病人看病。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没有什么目的的理由,却让院内几个人心情不能平静了。 这分明就是大善良嘛。 王再生和赵庭芳这次也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什么,兄弟二人相顾一眼,然后赵庭芳道:“那我们还是要跟小姐去,因为我们也不需要什么美名封赏,我们跟小姐来京城,就是希望能保护小姐的安全,现在正是我们兄弟该做事的时候。” 众人听了都笑着点头。 林孝珏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为了她的安全做了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他们本来都是战场上的英雄啊。 她笑的温柔莞尔:“好吧,那咱们就为着各自的本职工作,出发吧。” 林孝珏带着赵庭芳和王一生去了土城,为了方便做事,她还在四皇子那里要了一个腰牌,免得在土城做事受阻。 这腰牌是太医院的令牌,支使合剂局的人特别好用。(未完待续。) 075 土城 林孝珏三人是傍晚的时候到达土城的,不用进城,就知道瘟疫的事影响有多大了。 土城不是真的城池,只是一个小乡镇,所以没有城门,但在入镇的时候,三人就发现人们趁着黑也要往难走,都背着包袱行礼,没一个是要回镇上的。 林孝珏拦了一个相貌相对富态的妇女问道:“大嫂,怎么都往外走,大家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妇人抬眼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拦路,这满口的恶言也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她回指真理的方向:“小姐是来串门的?快回去吧,镇里闹瘟疫死了好几十人了,现在大家有外地亲戚的,都出去躲一躲,等过了这个劲再回来。” 林孝珏心道,这样流窜会为控制疫情带来很多麻烦的,她刚要对那妇人说往京城去吧,那人已经走了。 “小姐。”赵庭芳指着前方道:“咱们还进步进去了?” 林孝珏道:“当然要进了,不然不白来一趟,咱们先去合剂局找人带路,走访一下死人的人家,然后就连夜会京,京城里人更多,不能在这里恋战。” 赵王二人点着头。 于是三人就一路打听找到了镇里的合剂局、 外面的天还没黑透,但屋里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合剂局是个三间的小房子,正房里点着蜡烛。 林孝珏三人进了屋里,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四壁空无一物,靠西北角的地方摆了一张床,应该是供大夫休息用的,算是最好的家具了,跟京城里的衙门根本无法比。 屋内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靠南边的桌子前坐着,书写着什么。 那孩子应该是听见有人来了,提着笔回头看。 林孝珏见他看见自己身后那两个人的时候,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显然是害怕。 于是她上前一步道:“小公子,我们是京城太医院来的,听闻这里有瘟疫死了人,局里的大人呢?” 那孩子还是怯懦的样子,但显然他见过外人,虽然害怕,但话还能说得清楚,他声音像猫崽子一样:“我爹跟京城里的太医去王二狗家了。” 林孝珏道:“那令尊是合剂局的大夫了?” 孩子摇着头:“不知道令尊是谁,这局里只有我爹一个人。” 三人:“……” 张廷芳心急这赶路,粗声粗气道:“那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一问,那孩子只缩着脖子看着他们,不说话了。 这下三人更着急了。 林孝珏想了想,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这里还有什么人吗?我想让他带我去找你爹。” 小孩摇头道:“跟你说了就我爹一个人。” 王再生道:“那你小子怎么在呢?” 小孩道:“小土豆昨天死了,我害怕一个人在家,这里有蜡烛,刚好看书。” 林孝珏道:“那小土豆是你的好友吗?” 小孩使劲的点点头,下一刻眼睛里好像有亮晶晶的东西:“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了,他被他爹扔到后山上去了。” 童言稚气,说出的话让人更不好受。 林孝珏话锋一转道:“我现在想去见你爹,那你能帮我找一个大人来嘛?” 小孩摇头:“我找不到,认识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爹本来也打算带我走的,但是京里来了当官的,就走不成了。” 三人心中同时想着,好在早来一步。 林孝珏无法,最后只能求这个孩子:“带我们去找你爹好不好?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孩子只看了银子一眼,然后就摇摇头:“我爹说了,不能拿别人的钱。” 林孝珏道:“那你爹有没有说,你帮助了别人,别人可以给你酬劳呢?这叫平等交易,等你有需求的时候,也应该对别人表示诚意,没要钱也得说声谢谢。” 王一生急道:“小姐你拿银子给小孩,还不如拿块糖呢,再说助人为乐,举手之劳,怎么换上钱了,您再把孩子教坏了。” 林孝珏无奈的看着王一生:“可我从来只揣钱,不放糖啊。” 对,小姐是个认钱的主。 赵王二人一下子就愁眉苦脸起来了,说不动一个孩子怎么办呢?等着合剂局的人回来吗?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那小孩这时将小手扣到林孝珏的手上,然后将银子攥在手里,跳下凳子:“我带你们去吧。” “嘿。”王一生道:“你怎么又肯去了?” 孩子看着他道:“因为这位小姐比这位大爷明白事理得多,现在外面都死了人,我爹不让我出去,您光给糖,谁给您卖命?我还是比较喜欢银子。” 王再生:“……” “这什么孩子啊?” 赵庭芳呵呵笑着拍拍王一生的肩膀:“你当都像咱们你小时候那么傻呢?这孩子读书的,看着就激灵。” 小孩听了赵庭芳的话,应该是当做夸奖了,带些得意的歪着头盯着林孝珏看:“你想先去看谁?我听我爹他们说话,要看十多家呢。” 林孝珏问道:“那这些人就你都熟悉吗?” “当然,以前常去玩耍。”说到这,他眸子一暗:“赵叔叔也死了,我最喜欢去他家,他会讲故事给我们听呢。” 林孝珏好像无法招架这孩子用平淡无奇的语气说着生死离别。 她道:“你就在门口给我指一下路,剩下的我自己走,然后你乖乖呆在屋里不要乱走,等着你爹回来,然后你们就尽快离开这里,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可走不走,还得我爹说了算。” 林孝珏拍拍他的小脑袋:“当然得听你爹的。” 那孩子给林孝珏三人指了路,林孝珏就让他回去了,虽然回去也不见得更安全,但起码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于是主仆三人沿着那孩子指引的方向,直接去最后一家。 快到门口的时候,王再生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来最后一家啊,前面的不看了?” 林孝珏看着不远处矮矮趴趴的茅草房,道:“我要看看太医院来得是什么人。” 赵庭芳蹙眉不解:“咱们要跟他们一起吗?” 林孝珏道:“能来这里的,可能是被逼无奈,但也可能是出自自愿,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要是能多联合几个大夫,那能救治的人就会更多。” 赵庭芳和王再生同时点点头:“那些呆在京城里的太医,连情况都不愿意了解。应该也不会出面救人了。” 林孝珏心里想的正是这个意思。 所以接下来可能遇见的太医,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未完待续。) 076 看到了尸体 低矮的土坯房中传出讨论死人的声音,封门上的小窗还透出一点亮光。 可见太医院那些人现在真的到这一家了。 林孝珏三人在进门之前,都拿出林孝珏事先准备好的纱布捂住鼻口,林孝珏还递给二人两个姜片:“虽然你们见过死人,但里面的气味不一定好闻,含在嘴里,能好受一些。” 三人准备齐当,王再生先去推那没有关严的门:“京城来的大夫是不是在这?” 突然来人怕里面的人吓到,先出个声支会一声。 立即听见里面人防备的呵斥一声:“是谁?” 张庭芳守着敞开的门,林孝珏和王再生进到屋里。 等林孝珏二人进屋,屋里的烛光也迎过来过来:“是谁啊?” 林孝珏见是一个身形消瘦年近四十的男子在掌灯,男子袖子遮着口鼻,能见的肌肤脸色有些灰黑,双目很是疲惫的样子。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那孩子的爹爹。 林孝珏朝他微微颔首,然后拿出太医院的腰牌。 那男人马上转头对不远处模糊的人影道:“大人,是你们自己人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孝珏已经往前走了,因为她看见靠北墙的地上,挺着一个人,想来一定是尸体了。 王一生身后跟上。 可她还没等到地方,一个细高的身影就从尸体附近伸出一个胳膊来:“那是死人,你是什么人?” 林孝珏听着声音耳熟,抬起头一看,在她抬头的刹那,对方也愣住了。 掌灯的男人靠了过来,四周渐渐明亮,林孝珏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是少施名医。 他也是袖口掩着脸,正用灼灼目光看着他。 见到仇人林孝珏并没有过大的激动,而是微微颔首,还能示意。 少施名医见到她却异常兴奋:“你来了?”刚放下胳膊要跟她说话,可能是被刺鼻的酸腐气息冲到了,又赶紧掩饰住口鼻,目光焦虑道:“这里很危险,咱们出去说。” 林孝珏嘴里含着姜片,呜呜道:“我还没看过,稍等。”说罢,夺过掌灯男人手上的烛台,拿着靠近尸体,俯身下去。 她借着光亮将尸体从上看到下,这人死了应该有两天了,身体已经发胀,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黑色的。 林孝珏将烛光移到尸体脸上,细看之下还看见成片的黑斑,嘴角可见秽物,应该是死前呕吐过。” 这是什么病呢? 林孝珏脑中思考着,奈何人死不带病,脉相已经看不出病因了。 她这边看着,太医院其他两个太医觉得这人很奇怪,低声问少施名医:“大公子认得这位女子?” 少施名医道:“周小姐是很好的大夫,想她应该来了解病因的吧。” 两个大夫之中正好有一位是不通人情的苟太医,被人派过来的,他声带惊喜:“是不是在贤王府送大家敖氏伤寒金镜录的小姐?那小姐不是林大人的女儿吗?怎么又姓周。” 这种事要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少施名医见林孝珏看的仔细,问道:“看出了什么?咱们外面去说吧。” 林孝珏将烛台递给原来掌灯的男人,含糊问道:“为何这人没用埋?” 众人一起往门外走,掌灯人边走边解释道:“这个人是个老光棍,本来就一个亲人都没有,谁还顾得上他。” “就算有亲人的也没用,一起死了太多人,棺材铺都没有多余棺材,基本上一个草席就把人埋了,老天欺人,人命比狗贱。” 他絮絮叨叨的大家已经出了房屋的门。 外面虽然凄凉无光,但气味总算比屋里好多了。 到了门外大家都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林孝珏和王一生也将纱布拿下来。 门口的赵庭芳问王一生:“里面怎么样?” 王一生摇摇头:“听小姐说。” 林孝珏看着那合剂局的掌灯男人道:“这些尸体应该焚烧,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得病。” 那男人一脸为难:“这事得跟镇长说。” 林孝珏微微颔首,她不是镇上的人,只能是建议,且起她也不是来帮土城善后的。 她又问那男人:“还有哪家可以看到尸体?” 少施名医接话道:“你还要去看吗?” 林孝珏说了声是的:“才看了一个,不知道其他人死状是什么样的。” 少施名医道:“天已经黑了,我们看过尸体,苟老都做了记录,要不你看下记录,咱们一起回京吧。” 那男人也道:“小姐这个时候来,恐怕也晚了,百姓们走的走,后死了的,也没人知道就死了,先前死了的,都埋在北山上,您现在上山吗?” 他手指指向远处。 林孝珏放眼望去,天黑了,远处天空和大地在睡觉,交叠在一起,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但凄厉瘆人的哭声依然隐约可闻。 她回过头来对苟大夫一礼:“那老先生能否借我看一下您的记录?” 苟大夫很大方的将手上的一个小册子丢给林孝珏:“就看嘛,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林孝珏接过册子连连道谢。 少施名医道:“还要赶回去复命,咱们走吧。” 林孝珏要看死人也是看症状,死人是无法摸脉的,既然有了苟大夫的记录,她可以通过记录判断病情,虽然没有直接看死人来的准确,但她们回京还有要事。 她就点点头:“那一起走吧。” 一行人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林孝珏自然是自己人赶车来的,少施行医也是独自一辆,苟太医和另外一位太医是坐太医院的马车来的。 那合剂局的人见京里的人都要上车了,拱手躬身道:“各位大人一路小心。” 林孝珏等人忙对他谢过,之后大家就上了各自的马车。 少施行医家的马最好,马车赶在最前面,林孝珏的马车在中间,太医院的马车在最后,三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这距离渐渐就拉开了。 又行驶了半个时辰,天已经黑透,官道两边植了杨树,再往两边是丛林山丘,高大的树木将天空遮挡,一点星光都借不到。 王再生和赵庭芳凭借两盏风灯才能驾驶。 林孝珏在车里什么风景也看不到,唯能听见马车吱嘎吱的轱辘声。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轱辘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慢直到停止,而她自己的马车慢悠悠的停下里了。(未完待续。) 077 温病 赵庭芳和王再生将马车停下来,是因为前面少施名医的马车停下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不仅是马车停了下来,少施行医也下了马车站到她的马车前。 王一生一声怒吼:“少施小儿,敢拦我家小姐的马车,你是要送死?” 正好跟少施氏有恩怨说不清呢。 少施名医想到林孝珏身边人的勇猛,黑暗之中脸色变的煞白,他忙道:“两位好汉听我说,我特意将马车放慢,是有要紧事要跟小姐说,不是要拦路找麻烦。” 王一生哼道:“有什么要紧事?你要是说不出来,你敢拦我们的路,咱们今天可没完。” 少施名医急急道:“这次疫情,我想出一臂之力,所以特别想跟小姐商量一下。”说罢偏着头朝马车里喊:“小姐,能有跟我一叙。” 王一生刚要骂他,赵庭芳拉住兄弟继而回首问着车里:“小姐,您的意思……” 林孝珏的声音从马车里透出来:“大公子想如何一叙?” 少施名医听着女子的声音脸上一喜,道:“不敢邀请小姐上我的车,但咱们又要赶路,能否借小姐马车一搭,等我说完就下车。” 王一生嗤笑道:“你还想跟我们家小姐坐一辆车?” 这时林孝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他上来吧,我也很想听听大公子有什么方案。” 少施名医听完声音中透着喜悦:“多谢小姐成全。” 王一生心里切了一声。 在王一生和赵庭芳的监视下少施名医跌跌撞撞的上了林孝珏的马车,当马车车帘一落下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小姐的人可真是凶恶,吓得我背后都是冷汗。” 林孝珏见他故意等后面的马车落了对才来找她,显然是想避开耳目,她也没心情跟他说别的话,借着小桌上的烛光和炉火直视着少施名医的脸,不悲不喜的直接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少施名医缓和气氛的话没人接,尴尬一笑,然后道:“这次的瘟疫,我知道是什么病?” 林孝珏一愣?少施名医知道,她到现在都想不到呢。 不是她自大,少施名医什么医术她先前了解,不会比她更高明。 她“哦?”了一声:“大公子是想把知道的告诉我吗?” 少施名医道:“这种病叫温病。” “温病?” 林孝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少施名医会这么说了,但她还是装作很有兴趣的问了一下。 少施名医见林孝珏的样子,以为她不懂温病是什么,终于比她技高一筹,他脸上满是惊喜:“这温病不是外伤病,但却与外界有关,更七情内伤的病症更不同。” 他娓娓道来:“天地间自由一股病邪,即便人没有受外伤,可如果被这个病邪粘上,立即就会病倒,这种病邪所侵害的人,表现都是发热,但又不是伤寒,伤寒是五运六气所伤,吹了冷风热风,这个病不是,它是因为外面的病邪引起的,所以叫温病。” 温病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天地间有一种叫做病毒和细菌的显微生物,这些微生物有些是会使人致病的。 母亲甚至还说过,她们哪里的医学,认为所有病,都是这些微生物的存在造成的。 林孝珏表情肃然的看着少施名医:“大公子变了。” 少施名医蓦然笑了,自她离开林家,他一直在努力读书,因为她说过他喜欢不劳而获,现在的他,不想让她看不起,更不想不如她。 他道:“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麻醉剂吗?在西南毒瘴之地,有一种花叫做罂粟,它的果实的浆液,干了之后收在一起,点燃吸入体内,能使人肢体麻木,不知疼痛。” 林孝珏听了明显一震,少施名医竟然得到了大烟? 少施名医还以为她是在震惊自己的学识,笑意加深:“当初你对我的评价错了,我不是想不劳而获,我只不过想学的更快更多更好,现在我正在努力,包括这次来土城,都是我自己要来的,你知道的,太医院那种地方,他们是不会难为我的。” 林孝珏脸上放松的笑了笑:“大公子的表现令人吃惊。” 少施名医突然表情变得痛苦认真:“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他这样的话,林孝珏不知道如何接起,也不想接,因为她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不管他是曾经的少施名医,还是现在的少施大公子。 少施家永远都是她的仇人,没有更多的身份。 马车内短暂一静,接下来少施名医自嘲道:“你还是仇视我家?” 林孝珏呵呵一笑:“我是很不理解大公子的,你对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吗?” 少施名医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有我的想法啊,我想回到家之后,不要对着一张看似恭柔和顺的脸,那人却一点不懂我心意,我想当我种出罂粟花来的时候,带着那个知道它有多神奇的人去看,我想当我说到温病的时候,对面的人不会昏昏欲睡,一点听的欲望也没有。”顿了一下,他声音很凄凉的道:“我很孤独,但没有一个人懂我。” “就因为你们之间的仇恨,我所有努力得来的成果都没人分享,就算我说给亲人听,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懂得了许多而欢乐,还是因为我又能为少施家赚了很多钱而欢乐,总之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我懂得了,我进步了而欢乐,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作为喜欢的事?把话说给懂得我的人听?” 林孝珏对少施名医没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想杀死他的地步,所以等她说了一堆,她还是无动于衷的眨了眨眼,一点表示都没有。 少施名医见自己如此深情的话都打不动她,苦然一笑:“还是说这次瘟疫的事吧。”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大公子已经没什么话说了呢。” 少施名医道:“怕瘟疫进城,我少施家也想出一臂之力。”(未完待续。) 078 少施名医的意图 林孝珏听少施名医的意思是想做点什么实事,这个时候,任何人要出力林孝珏都欢迎,因为受众都是百姓。 她问道:“与我有关的吗?” 少施名医未曾言语,脸已经不自然的潮红:“我家药馆在京城的几家都被户部给封了,这个小姐应该知道,我想还与小姐有关吧?” 少施家的药馆因为少施名医要强娶林孝珏,林孝珏找户部侍郎帮忙,找了个由头把药馆给封了,因为这件事少施兰风还被打折了腿,从此退出太医院。 林孝珏心中已猜到少施名医是来找她解封医馆的。 她还是淡淡的点着头:“听说过。” 少施名医鼓足勇气道:“从前有些事是我少施家比较鲁莽,但这次城中人要遭难,最紧缺的是药材。” 说着说着他语速就流畅了,表情也变得很正式的看着林孝珏:“不知道小姐知不知道,京城大部分药馆都是通过一个叫大金牙的人进购药材。” 上两天刚好交手的人,林孝珏怎么会不记得:“冯建章的小舅子。” 少施名医听她直接说出对方的身份,了然一笑:“听说你开了医馆,看来你已经跟他打过交道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只是淡笑。 少施名医这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过一瞬即逝,他道:“有几家药馆的药材大金牙是控制不了的,其中就包括我少施家的药馆。”接着他话锋一转:“京城现在需要大量的药材,我少施家有别的途径进药,能缓解京城百姓用药的急迫,小姐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我家的药馆解封了。” 林孝珏心想着,如果她说不同意,等真的需要大量药材的时候,少施家的人只需跟皇上求情,皇上也能把他们的药馆放了,毕竟灾难面前,国事为大,就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她沉吟一笑抬起头:“可以,不过大公子可不要坐地起价啊。” 少施名医听她答应了请求,有些意外,下一刻松然一笑:“我就知道小姐不是胸襟广阔的人。”他保证道:“有我主持着你还不放心吗?绝高不过进价的一半。” 没有高于进价三倍的价格,对少施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 林孝珏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笑着就答应了:“等回京之后我就帮大公子走动走动,看这事儿能否揭过了。” “小姐松口,自然户部就不会有异议了。”少施名医深深一作揖:“我这里多谢小姐。” 林孝珏笑道:“共赢。” 共赢?少施名医一想,她亲自来土城,一定是要跟这瘟疫对抗一下,她共赢的意思应该是谢谢他的帮忙吧,毕竟这个时候多一家药馆有药,多一个大夫行医,人们就会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他道:“小姐放心吧,既然我知道这病是温病,怎么得也得实干一场,才不负我的所学。” 林孝珏看着少施名医的眼睛,突然想起小姐楼里的冷四娘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睡了没有,陶省三他们都在哪?无锡的那些人都好吗? 少施名医说的温病,她在无锡瘟疫的时候就曾说过,但她不是很承认温病这一说法而已。 她也想到了,少施名医之所以会知道温病,是因为少施岚云在无锡的时候通过冷四娘的生父,夺走了四娘子祖父的遗著,那本书就是关于温病的。 遗著在少施家,她也没什么法子拿回家,既然少施名医已经开始学了,那就希望他学有所成,为民造福吧。 ……………… 张王二人轮换驾车休息,在天明的时候回到了城里。 此时少施名医和苟太医等人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过了城门,林孝珏敲了敲车壁,对赶车的赵庭芳道:“赵大哥再坚持一下,咱们先不回家,去路上巧遇林世泽大人去。” 这个时候应该是个个大人往府衙去的时辰,赵庭芳答应一声:“刚换的,我不累。”说罢就调转车头往皇宫方向行驶去。 等林孝珏坐正了,他对面睡醒了的王再生也坐直了,他问道:“小姐为何要去找林大人?” 林孝珏想起少施名医对她的请求,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少施名医求我帮忙把他家的医馆解封了。” 王一生瞪大了眼珠:“小姐不能如他的愿啊,那少施家多坏啊,长听二兄弟提起,你们在无锡的时候,那少施岚云可没少干坏事,在无锡时小姐不是也赶上了瘟疫吗?他们少施医馆没少赚黑心钱。” 林孝珏道:“这个我知道,可是没有少施医馆,还会有冯家的医馆,金家的医馆……除非官府强制,否则坐地起价,这是大多数商人都会做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利益所不动心的。” “可那也不能便宜少施家。” 林孝珏还是诡异一笑:“天下不能为我所有,但要想办法为我所用,到底是便宜了谁,还不一定呢。” 王一生微微张开嘴,露出不懂的神情。 林孝珏道:“等见到林大人就会变成我的便宜了。” 王一生此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家小姐在土城的时候一定要跟太医院的人遇到,是不是算准了少施名医会在呢? 如果是,小姐好像设计了什么连环计啊。 ……………… 林世泽这些日子也想找大女儿谈一谈,奈何他不敢去周家,别的地方女儿又行踪不定,真没想到会在早上的路上遇见女儿。 这是不是叫做邂逅呢? 当轿夫告诉林世泽前面有周小姐要给他请安的时候,林世泽眼泪快要激动的流下来了。 他赶紧走下轿子,用惊喜的神色去扶在轿子左方给他福身的女儿:“孝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这几日正找你呢。” 林孝珏见他还笑的出来,低头行礼道:“听闻是林大人的轿驾,怎么也得下来请个安,虽然您常常做一些对不起我的事,但我不能不把你当长辈。” 林世泽:“……”这是来请安的吗?听着像是讨公道啊。(未完待续。) 079 收账 林世泽被林孝珏说的脸倏然一红,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跟她争吵的时候,长皇孙最近有意无意问他如果父不慈,孩子忤逆父亲,算不算不孝,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更害怕的是长皇孙听到了什么关于他不好的传言,若是就此怀疑他的德行,那么他就没法再给长皇孙上课了。 他忙道:“我刚好有事要找你说一说,可巧就遇见了。” 可巧? 不远处的赵庭芳能将二人表情和话语看得清楚听得明白,他心想着,这个林大人怎么还会认为小姐是真的来给他请安的呢? 还巧遇,明明是陷阱。 她们家小姐一旦知书达理起来,绝对就是没安好心。 林孝珏还不知道知近的人已经将她摸的清楚,她看看左右,没有店铺,然后对林世泽道:“我还没有用早膳,大人要与我一起吗?” 林世泽面露为难:“我要去衙门了。”接着面带愧色道:“你送我一程,我们父女二人路上说一说话。”说着看向林孝珏的马车。 林孝珏一笑:“那好吧,我也只能忍着饿,先陪林大人说说话了。” 林世泽听得脸更红了。 林世泽知道他跟林孝珏之间,已经不能再像她刚回来时那样,她听他的话,他可以教育规劝她,现在他们就像是上下级一样,他要跟她说话,因为耽误她吃早饭,他都得觉得是亏欠。 这已经不是父女了。 等坐上了林孝珏的马车,车里的下人出去,他独自面对着她,看着那略带疲惫的脸,他更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问道:“是出了远门吗?”打破马车里短暂的沉寂。 林孝珏点头道:“去了土城,那里有瘟疫,死了不少人,去看一看。” 林世泽慌忙道:“有瘟疫你还去?那不是很危险,你真的不怕死吗?” “当然怕了?”林孝珏道:“但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支持着我,叫做大义吧?” 林世泽嘴角不知是讥讽还是敬佩:“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女儿会给我说大义两个字。” 林孝珏对他的感慨置若罔闻,叹息一声道:“还不止危险呢,如果光是危险能救人与水火,我也就不愁了。” “还要钱,您也知道病这个东西,不用药是不会好的,用药就是用钱,我原本打算拿出一笔钱来置办药材,给那些穷苦的百姓医治,可惜手头上一点余钱都没有了。” 林世泽也算是老滑头了,听林孝珏将话题引到钱上,他看她的目光就变得闪烁起来。 要知道林孝珏手中还有他写给周氏的欠条。 他强挤出笑来道:“这种事是要户部拨钱的,光靠一个人两个人,谁也救济不过来一城的人,你也不是什么土财主,还有那么多功勋之家呢,要是摊钱的话,他们才应该拿钱出来,你不过是个小老百姓,有一颗赤子之心是好的,但也要知道自己的实力,尽力而为。” 林孝珏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我又无法去游说户部,劝说功勋之家,这做善事也不是攀比,别人愿不愿意做都与我无关,不过我想做而已,我只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又道:“我也不是不自量力,实在是我娘给我留了些银钱,她人走了,这钱就当给她捐了,让她在阴曹地府少受些苦,大人也听说过吧,这横死之人跟善终的不同,这些年也不知道她的纸钱够不够打点那些小鬼,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了。” 林世泽听得眼皮子直跳,浑身骤冷,打了一个寒战,战战兢兢道:“你娘早都投胎了。” 林孝珏看着他莞尔一笑:“这样最好。”忽然话锋一转问起了林家人:“老夫人身体还好吗?” 林世泽小心肝跳的噗通噗通的,道:“不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林孝珏道:“还不错了,要是再惊吓一下,说不定当场就咽气了。” 林世泽忙道:“你可不要再吓祖母了,你娘的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 林孝珏不置可否的笑,继而又问了别人:“少施氏的屁股还好吗?林五小姐在陈家过的如何?” 没一样是好的,林孝珏的问题对林世泽来说,就是字字诛心。 尤其她还用林五小姐来称呼林孝瑜,本来是什么样的顺序二人心里都清楚啊。 林世泽说没一点恼意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摇头道:“你放心吧,有你在,一家人不可能过好了。” 这话好像不是在夸奖人,林孝珏听了淡淡吐出一句话:“知道她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林世泽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也无法消磨她的恨意,也是淡淡吐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林孝珏并不去想他所说的“事到如今”是什么事,她话锋一转道:“大人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什么话?您公事还繁忙吗?顺心吗?” 这就是林世泽要跟林孝珏说的话,听闻她问自己公事,林世泽惊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随即柔声道:“咱们的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当差也当的战战兢兢,以后能不能就算了,别再闹了。” 可真正闹的也不是她林孝珏啊。 林孝珏微微摇头:“林大人这话很有意思,我有些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拱手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现在也知道你本领大了,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通鬼神,我与你母亲写的东西,根本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你还能找出来,你这么大的本事,就别再难为你爹了,好歹我是生育你之人。” 一个爹跟女儿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千古奇谈啊。 林孝珏知道跟林世泽争论谁对谁错就是浪费口舌,她点点头:“好,只要您把我娘的东西都给我,我就不会主动去找林家麻烦,您在朝堂上的事,我也不会过问。” 林世泽听着她的保证,心中一颤,原来长皇孙的反常真的与她有关。 天大地大他的仕途最大,这个是谁都不可以阻碍的。 他道:“你娘的嫁妆我不是都还给你了吗?你看,我对你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无情,对你娘你也不懂我的心意,等你再年长几年,我再与你说。” 林孝珏心里一呵呵,他能说的最多是对周氏如何一往情深,奈何他身不由己,有别的事要去完成,所以才会辜负周氏。 这些借口,她要是说起来比谁的理由都多,也就无所谓听不听。 她敷衍道:“那就以后再说,不过大人好像忘了,我娘的嫁妆您是给我了,但您所欠的银子,还没还过来呢。” 林世泽惧怕什么她就来什么,他心头一颤,下一刻冷了脸:“今天我们巧遇,是你故意的吧,你就是来找我要债的。” 林孝珏安慰他道:“您怎么能这么想这人世间的真情呢?巧遇是真的,请安也是我发自内心的,当然了,既然遇见了,咱们将之前的债务也就清一清吧,不然还要特意找时间去算,多麻烦。” 林世泽冷哼一声:“我才不信你。” 林孝珏心里翻了个白眼,欠债还钱,跟什么时候遇见有何关系? 还钱就是了。 心中不满,但还是很随和的看着林世泽:“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信我自己是个尊礼守制之人的。” 林世泽:“……”那天下就没有离经叛道的人了。 林孝珏这时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街道上没人行走,墙下却有威严的侍卫站的笔直,隔一丈一个……一直到望不到头的地方。 她放下帘子回过头:“快到宫门了,大人办差的地方在西边吧?不远了,您再不做决定,可就来不及了。” 林世泽听她话中带着威胁,尤不死心,试探道:“可林家什么光景你也知道,现在你娘的嫁妆都给了你,家中并无钱财许多。” 嫁妆的契约是都给了她了,看她还没收账呢。 林孝珏很为难的看着林世泽:“那怎么办呢?我也急需用钱啊,要不我不用钱了,您也别做官了?” 林世泽立即变了脸:“你敢。”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脸,眸子里却全是狠意,他丧气道:“我真的一时半刻拿不出那么多钱。” 林孝珏顺着他的话道:“您这些年就没有别的收入了?您可是少施家的姑爷子,他们家那么有钱,一点红利都不分给你吗?” 林世泽听得心头一亮,少施名医给过他红利啊,不过是少施家的店铺给户部封了,那红利取不出来,既然是取不出来的东西,莫不如就抵了债务给了林孝珏? 他一本正经道:“原本是谁都不知道的,既然你这么缺钱,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能坐视不管,我这手边有少施家京城药馆的两成红利,刚要你要做的事也是跟医药有关,我就转给你吧。” 林孝珏装作很惊讶的道:“您真的同意给了我?那是不少钱吧?” 林世泽嗨了一声:“你自小呢,我也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现在你在舅舅家,再怎么样也是寄人篱下的,等你出嫁的时候舅舅家也没有钱,这些钱就当你的嫁妆吧。” 说到这里,他声音变得有些落寞,林孝珏看他眼尾有一点晶莹剔透的东西,但一下子就没了。 她心里也一下子没了方才的喜悦。 如果林世泽一直是无药可救的陷害她、对她不好,她算计起来也得心应手。 可他偏偏有一半感情还有一半自私,这让她时常会不忍心,真是煎熬。(未完待续。) 081 准备到位 等一切都各就各位,李氏糖水灌下去之后人好像呼吸均匀了。 那张三才想起前面是不信任这位小姐的,怎么现在全都听她的了?而且看起来情况不算糟糕。 他就跑回飨悦楼问林孝珏:“小姐,我媳妇喝完糖水之后人安静了,您这糖水还能救人吗?里面放了什么药?” 林孝珏道:“大嫂子呕吐腹泻,身体已经严重脱水,体内电解质紊乱,糖水不是用来医治她的,不过是来拖延性命,是急救的方法。” 也不知道张三听懂了没有,他深深一作揖:“多亏小姐挽留,不然我娘子命在旦夕。” 林孝珏见他如此,就是放心让她医治了,她莞尔道:“张大哥先不用道谢,等喝了药之后,大嫂子果真好了,您再谢我不迟。” 张三露出憨厚的笑:“小姐果真是好人,这次我赌对了。” 用了小半个时辰,周二熬好了药给安置在第八家铺子的李氏灌了进去,说也奇了,就这一副药下去,李氏就不吐了。 林孝珏又让张三帮李氏用烧酒擦拭身体,因为李氏身体也很热。 等忙完这些,李氏就睡着了,因为林孝珏没有赶人走,张三等人也想等李氏醒了之后,看情况再做打算,所以就在铺子里陪着李氏。 李氏那边有人照看,周二等人就都回到飨悦楼里。 此刻张廷芳和王一生也醒了,林孝珏把大家都叫到厅里说话。 她先道:“第一个病人已经上门,第二个和更多的就不远了,虽然咱们一直准备着,但真的事情到来的时候,不一定就能从容应对。” 曲国雄声带感慨:“可不是,兄弟们天天与我说,有人上门不要慌,不要慌,可我刚看到病人的样子,哪里还记得怎么救人,就想着害怕了。” 大家都善意的笑了。 林孝珏道:“这个二哥跟我在无锡一起忙活过,有经验,大家可以找他问问。” 周二脸上有些羞赧,道:“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就是要知道怎么忙。”他看向林孝珏话锋一转:“小姐,可咱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在无锡时候,还有当地居民和张燕大哥找来的人帮忙。现在可就咱们几个。” 又道:“咱们这些人忙一点也不要紧,可当初有四娘子跟小姐替班啊,现在就小姐一个会医术的,我怕您撑不过来。” 周二是见识过病人多是什么样子的,有被搀着来,有被扶着来,就是没有囫囵一个好人自己来的。 他们还能排着长队,让你一天一夜也应接不暇。 林孝珏也在痛苦这件事,大夫太少,不然她也不会对少施名医那么和气了,现在只能指望别的医生也能分担一些。 她道:“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吧,下午你们去请一下刘老和方老,我想他二人应该会愿意帮我,帮大家。再有人回府上一趟,问谁愿意过来帮忙,无论男女。” 又道:“当然都要出自自愿,不要给大家扣上大义无私就是英雄的帽子,在让大家来之前,先告诉大家有多危险,比别的地方都危险,都是人命,谁也不要鄙视那些不敢前来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一样不受约束,他们还有亲人和责任需要他们去照顾和完成呢,所以记得,不要勉强任何人。” 周二等人神情无比严肃的点着头,他们跟林孝珏在一起久了,别的事参不透,就是尊重人任何人的意愿学的很好。 下午的时候王一生从周府接了二十个人过来,都是家里的护院居多,女孩除了陵南周四以外,就老夫人身前的两个丫鬟被老夫人派来了。 林孝珏将这些人分别安置在个个新挂牌的店铺中,让他们随时准备着接待病人,那两个丫鬟就安排在飨悦楼烧水冲盐糖水。 这些自愿来的人是都没有什么异议的,很快就被周二带走,去领自己的差事。 陵南和周四要留在她们家小姐身边,陵南见人都走了,不解的问林孝珏:“小姐,咱们家新铺子,还没开张呢,您怎么就让这些病人住进去了,万一死在屋子里,那不晦气吗?” 晦气? 这是商机。 林孝珏看着丫鬟神秘一笑:“等以后你就懂了,不是所有死过人的房子都晦气,还有的人们都争先恐后想要住进去呢。” 陵南和周四不解的看着她,陵南不可思议道:“还有这样的房子?什么人不怕死人啊?”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样的房子叫皇宫。” 陵南和周四:“……”还真是争先恐慌。 主仆三人正说到兴处,外面突然进来两个人。 陵南先转过头去看,前面那人剑眉凤眼,一身黑衣,玉树临风,不是四皇子又是谁呢? 她和周四忙跟他道了福身:“四殿下吉祥。” 四皇子一抬手:“在外面,就叫朱公子吧。”然后也不管二人直不直身,拉过林孝珏的袖口道:“楼上说话。” 林孝珏想挣脱,看看两个丫鬟,还是给了他面子,从柜台后走出来,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当然在爬楼梯的时候,知道旁的人听不见了,她很严肃的对四皇子提醒了声:“我非常讨厌有人跟我动手动脚,下次你再抓我,我就不客气了。” 四皇子心道不客气你能怎么样?以后有得我碰。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还没傻到要说出来,不然林孝珏又会问他,真的要打嘴仗吗?真的要打嘴仗吗?他不想跟她打嘴仗,不过是想让她对关注他一下罢了。 楼下的陵南和周四眼望着二人上楼去,陵南悄悄对周四道:“你觉不觉得,这位皇子殿下比兰公子更合适小姐?” 周四摇摇头:“小姐喜欢的才是合适,小姐喜欢的是兰公子,姐姐你就别乱点了。” 陵南不服的拍了她的头一下:“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周四皱起淡淡的小眉头,她不是小孩子了,哼。 陵南无视周四的不满,心里想的是林孝珏的婚事,也老大不小了,到底跟谁好呢?人选太多,都挑花眼了,操心。(未完待续。) 80 来了 林世泽用少施医馆的分红抵了欠周氏的账,林孝珏是个做事求稳妥的人,当车就让林世泽写了转让的契书。↑頂點小說, 但本根林世泽没有带在身上,林孝珏就下午的时候派人去林府取了来,然后又让那人直接去户部找韩大人更名。 有了林世泽亲笔的转让契书,户部又有熟人,更名起来得心应手。 办完这一些,那下人又将林孝珏叮嘱过的书信亲手交到韩大人手中。 那书信的内容是跟少施医馆的解封有关。 其实少施医馆开始被户部封存,如果没有经过皇上,是有可能解除的,但有皇上插手,少施医馆是犯了太祖皇子的规矩,所以韩大人也不敢说解就给它解了。 林孝珏给他的方法是等瘟疫盛行之时,韩大人上奏皇上,以救急之名,把少施医馆给解了。 其实这方法少施家自己去求情也行得通,但不知道为何少施名医等人没想到,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毕竟少施岚凤都瘸了腿。 但法子一定是行得通的,后来韩大人的亲身实践也说明了这一点,所以林孝珏算是白捡了一个人情,让少施家又欠她一笔。 当然也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少施行医才看清了这一点,这时候他们家的人还都期待着林孝珏赶紧去求情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了。 且说林孝珏三人跟林世泽分别,没有回林府,而是径直回了飨悦楼,三人先是沐浴更衣,然后烧掉从土场传回来的衣服,之后喝了一碗粥垫吧了一下肚子,就是在困乏的紧,找了飨悦楼的客房各自睡觉去了。 林孝珏也不知道输了多久,当曲国雄的敲门声把她惊醒的时候,她看外面的阳光正好笼罩了整个窗棂,应该是将近正午的时候。 她穿上衣问道:“什么事?” 门外曲国雄的声音焦急中透着惊恐:“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妇人,被人抬着来的,好像病的不轻。” 自打医馆开张以来,林孝珏药材卖出了不少,接待的病人还真没有,除了那个她钦点的肝气郁结的妇人,重病之人就更没有了。 当大夫的没有病人会饿死,但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有人来找她看病,因为这说明…… 瘟疫到城里了。 当她打开门站到曲国雄眼前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她见曲国雄脸色苍白,神色焦急,安慰道:“不要慌,要慌的还在后面呢,先跟我去看看。” 曲国雄:“……”要慌的在后面……在后面…… …………………… 楼下厅里已经站了一众人。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中等的汉子见曲国雄下了楼,忙叫他:“你们这里不是有大夫吗?您不是去请大夫来了吗?人呢?” 曲国雄周二掌柜的小二这四个在飨悦楼里候着的人:“……” 曲国雄抬手解释自己身侧的林孝珏:“这位是我家小姐,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男子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一瞪眼:“我媳妇生命垂为,您这里怎么还开上玩笑了?”说着招呼着随他来的亲朋:“咱们还是去找个医馆,找个像样的大夫吧,这小女孩牙还没长齐,能干什么啊?” 林孝珏想,如果周一或者陵南在,此事应该会跳起来维护她了,可惜有一个再也不会过来了。 她见那些人要走,脆生道:“这位大哥请留步,我是祖传的医术,虽然年纪小姐,但走过南闯过北,治好的病人不说有三千也有两千五,您来都来了,不妨先让我看看这位嫂子一眼。”她指着板子上的人。 又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我这位哥哥,他从无锡一直跟我来,我们治急症很有一套。” 林孝珏是结巴,说话一卡一卡的,周二怕这些人不耐烦,忙道:“大哥信我家小姐一回吧,我家小姐都治好过郡主。”同时心中又想,他们家小姐在无锡的时候,不管给谁看病,可都是桀骜着一张脸,任你信不信她,她反正都有抢过来治,现在却能和声细语的去劝人,真是变了许多了。 想到小姐也长大了,他脸上露出笑意,继续道:“离这里最近的医馆也要五里地,你让我家小姐看一眼,并不耽误事的。” 那男人听完,跟身后的亲朋合计一下,他的亲朋都点头:“让她看一下吧,反正觉得不对,咱们就走。” 男人说:“在理。”然后回头用手指指着林孝珏:“那你就看看吧,别瞎看啊。” 这动作和语气都极其不礼貌,但林孝珏很温和的笑了笑:“不耽误大哥时间的。” 她说着走到板子旁,俯身下去观看那夫人的形色,只见她身体蜷缩着,捂着厚厚的被子尤觉得很冷的样子,她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喊着疼。 林孝珏看罢症状,搭手夫人的脉象,脉是弦的,两边尺脉跟没了似得。 她明知道如若病的凶险,可这么凶险还是吓了一跳。 众人见他诊完了脉,那男人忙问道:“我媳妇到底怎么了?还有没有救。” 林孝珏仰着头问他:“什么时候病的?您能说出大嫂子有什么样的症状吗?” 男人忙道:“我叫张三,媳妇是李氏,我们家住在开阳街,媳妇昨晚来说病的,拉肚子,然后嗓子就哑了,最后甚至昏沉。” 昨晚病的才过来,这耽误了好一会了。 开阳街离东华大街有两里地,但最近的医馆也要七里地,也不知道是因为路远还是因为钱,反正这妇人的病是耽误了。 张三说完,又问一句:“小姐能治这个病吗?到底什么病。” 他话音刚落,板子上的李氏就喃喃说着药水。 “水水水,快拿水来。”张三和其亲友大嚷嚷起来。 小二勤快机灵,早已经去到来温水,等端到板子周围的时候,说了一声“让一让”,围着夫人的亲友忙让出一个豁口。 小二将水碗递给林孝珏,林孝珏俯身给李氏灌进去,可刚一吸的功夫,那水伴着秽物就全都吐了出来。 大厅里顿时涌起一股酸腐之气。 众人全都一惊,纷纷后退一步。 等张三回过神来又走回来,泪眼汪汪俯下身子,扶着自己媳妇的肩膀:“孩他娘,你可怎么了。” 说完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神态倔强。 林孝珏安慰他道:“大哥先别哭,大嫂子这病是湿热内伏,阻塞气机,宣降无权,乱而上你,我来治她。”说着对自己人那边喊了一声:“先灌糖水。” 小二立即跑去冲糖水,接着他又对周二吩咐:“先把人安置都别的铺子里,这里地上凉。” 周二知道那新挂牌的店铺是用来停放病人的,就像在无锡时候他们临时搭建的小棚子。 他哎了一声,又叫了李家的几个亲戚跟他去看地方。 等这些都吩咐好了。 林孝珏给李氏来了方子:“晚蚕砂,生薏苡仁,大豆黄卷,陈木瓜,川黄连,制半夏,黄芩,通草,焦山栀,吴茱萸。” 方子是清热利湿的,是治疗湿热内蕴的好方子,药材飨悦楼里也都备了。 等她写完刚好周二回来,林孝珏又将方子交个他,让她跟曲国雄等人去煎药。 这一切对于周二来说,都是轻车熟路的,他拿着方子很快就去了。 张三这边也没闲着,跟亲朋一起,将妻子又抬到在飨悦楼隔壁的第八家店铺。 这期间没发生别的事,但有一件事值得一说,当李家的亲朋看见第八家店的名字的时候,心中都涌起一个怪异的念头,这名字好生奇怪,可又特别的好记,它是卖什么的啊?(未完待续。) 082 上政治课 林孝珏打喷嚏,四皇子吓坏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啊。¥℉頂點小說, 他紧张道:“你不会染病了吧?我听闻上午你这里接待了一个病人。” 林孝珏心想一定是有人骂我。 用食指划着鼻翼下,声音喃喃的:“人善天不欺,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我要送你一句忠告,我这里会很危险,说真的,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来了。” 四皇子原本一张因为关心她而纠结的脸,顿时笑了:“你看看你,虽然总摆出一副很厌恶我的样子,可关键时候,你不还是很关心我吗?人啊,尤其是女人,关心人就直说,干嘛口是心非,闹得自己得不到好处呢?” 林孝珏:“……” 她想发火,最后还是忍住了,无奈道:“四殿下,您到底懂不懂?您知道我得罪了多少人?尤其是你的舅舅,你如果死在我这里,我们周家就要被人连锅端了,我关心你个屁啊。” 一句话被瞬间打回原形的四皇子:“……”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笑了:“咱们说正事吧。” 林孝珏道:“那从土城开始说起吧,土城现在是没得法子了,百姓已经迁走,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那些没人管的尸体烧掉。” “但土城给了我们一个警示,也就是说一旦哪里乱起来,百姓们会开始逃亡原地,这会给拯救工作带来很多困难,同时他们所到之处,他们也会成为当地的不安定因素,毕竟背井离乡的人最是无惧,为了生存,他们可能会做一些坏事。” 四皇子剑眉挑成担忧的弧度:“那要严守城防,不能放这些人进城。” 土城在京城附近,人们开始逃亡,当然要挑人多繁华的地方。 不仅是土城,只要是京城附近居民出了事,都会往京城里涌。 林孝珏看着四皇子的目光有些鄙夷:“殿下您不是要成就千古霸业的人吗?这些都是你的子民,现在他们遭难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你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应该要像他们的亲生父母一样,如果是你的子女流离失所,你要怎么对他们?” 四皇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我还没有子女。” 林孝珏用眼睛斜着他:“我是说假如。” 四皇子道:“那自然是把人接近宫里,不再让他们受苦,若是咱俩的孩子,我直接把他捧到天山去,怎么会让他吃苦。” 林孝珏:“……” 她好像明白他方才为什么呵呵笑了。 无视四皇子的挑逗,林孝珏微微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你可以在城外搭棚建屋,把他们安置在城外,但绝对不能用暴力阻止他们京城,不然会适得其反。” “还有,我说的安置就是好好对待,大兴那边粮仓有二十万旦米粮,你可以调过来急用,还要在城们附近开放市场,让他们可以获得正常的生活所需,这样他们才不会非要进城扰民。” “当然,这都是最不好的打算,你要知道未雨绸缪,我更希望大家留在本村,你多派些医药过去,当人们看见政府没有抛弃他们,心里还想着他们,就不会害怕,就不会乱窜了。” 四皇子听过之后不由得起了敬佩之意,心道:“这个女人果真是成大事的料。” 他道:“可这些是需要很多钱财的。” 林孝珏道:“你家缺的不是钱,是好官,很多时候,往往皇上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他大兴赈灾,调集粮款,可最后这些东西反而会掉入那些贪官的腰包,最后引得百姓愤恨,揭竿起义,这叫官逼民反,可最后他们恨的吃亏的都是你们家啊。” 四皇子听得一愣,下一刻脸上涌起愤恨之情:“谁敢这么大胆,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林孝珏白他一眼:“谁不敢?这是典型的拿着你们家的钱,还要坑你们家的人,殿下您读史书吗?就算不读,元朝离着不远,您还记得那句话吧,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元末黄河水泛滥,民不聊生,汉人百姓纷纷揭竿起义,太祖皇帝就是其中之一,不然也就没有今天他们朱家的天下。 四皇子听了神色说不出的感觉,他道:“这种事总不好是你一个女孩该议论的,就算是士大夫也不会说这件事吧。” 毕竟跟太祖有关的事,不管好坏,不谈论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孝珏不赞同的道:“我可以不说,但你一定要知道,这是前车之鉴啊,你真的以为黄河发水就会有百姓谋反?不。” 她斩钉截铁道:“是因为贪官,当时元政府拨了款赈灾的,可是那些贪官把赈灾的粮款都中饱私囊额,落到百姓手里的就只剩下米糠,这还不算,为了跟上面交差,贪官还是欺上瞒下,抓壮丁修补河堤,这才逼的民反。” “你说元皇帝冤枉不冤枉,出了钱,****心,最后天下百姓还不满意,直接就反了他,他冤不冤?” 四皇子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他舅舅就是头一号大贪官,他也有份的,那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被这些贪官给出卖了? 林孝珏见四皇子一副意难平的样子,笑道:“你开始恨自己了?对,你应该很自己的,要我说,这元皇帝一点也不冤枉,因为这贪官是他养出来,政策是他订的,他不把汉人当人看,所以最后它被咱们汉人赶回老家放马去了,这是活该。” 如果元皇帝活该,因为他养了贪官,那么如果有一天他被贪官坑了,不把老百姓当人看,那他也是活该。 四皇子心中百味陈杂,面对林孝珏的提问只能不置可否。 林孝珏看着他摇摇头:“殿下您要学的还很多呢,您这三言两语就让人说动了,那怎么成?您一开始可是非常支持您的舅舅的,他就是打着你的旗号在为非作歹,现在怎么听了我的话就不待见他了?” 四皇子一脸怒意的看着林孝珏:“难道我听信你的话还不好了?那我就向着舅舅。” 林孝珏呵呵笑,当皇帝的人自己要有主见和气魄。 不然今天他能因为相信她而记恨方景隆,明天就会有人在他耳边进谗言而忌讳她。(未完待续。) 083 霍乱 林孝珏又道:“等你过了三十岁,有了自己的立场,你就知道这些事情到底为什么会生了。≧” 四皇子不解的看着他。 林孝珏道:“我的意思,你与其恨这些贪官,不如先反省一下,为何要非用这些贪官,是不是没他们不可。” 四皇子目光越深沉,他缓缓点头:“非他不可。” 方景隆是他的依仗,那是他的外家,他想当皇帝,方景隆会出钱出力助他登基。 林孝珏听了四皇子说的四个字,就明白四皇子的心中所想了,心道任何人的依仗都是皇上,那才是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但她不会给朱高燧点明了,她要把猜忌的种子种在朱高燧的心里,今天他越离不开方景隆,明天他就会越想把这个人踢掉。 她笑了笑道:“既然非他不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这世上的东西不为我所有,但要想办法为我所用,如果你真要成就大事,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你的意思?”四皇子细长凤眼微微眯起。 林孝珏点头道:“制约,你要懂得平衡的道理,我学医的,讲究阴阳调和,如果按人体来说,阴是物质,阳是功能,那是不是阴越多越好?阳越多越好?” 她摇着头道:“当然不是,是平衡,不管你多少,要阴能制阳,阳能制阴,人体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就会状况百出。” “朝堂也是一样,贪官不会灭绝,因为人不光是人,还是动物,动物都有兽性,贪婪是人性,也是兽性,就是神仙也灭不掉人性,所以我们只能用清官来约束贪官。” “可水至清则无鱼,是不是清官就一定好呢?当然也不是,事物都有两面性的,所以贪官要用,清官也要用,但怎么用?你就当你是个大夫,把这阴阳调和了,你就赢了。” 四皇子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啸而出,他久久的看着林孝珏,继而不断的摇头笑着:“我改请你做我的老师。” 林孝珏修眉挑成好看的弧度,淡淡道:“我不收对我动手动脚的徒弟。” 四皇子:“……” 最后他笑的很得意:“我也不拜你为师。”又道:“你说了这么多,我想不光是为了给我上课吧,你是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我想我们合作,会打一个很漂亮的仗。” 林孝珏看火候差不多了,直接道:“把梁宇强大人放出来帮你。” 原来林孝珏长篇大论说了那么多,是为了放梁宇强出来。 四皇子用无语的目光看着对面那个忽悠他这么久,被他看穿了却一点也不畏惧的女孩,撇了撇嘴。 “你别的话我都信,但就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当着明日不说暗语,我想干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梁宇强是大哥的人,不能让他挣到半分功劳。” 林孝珏冷笑道:“大皇子是我表哥,我总不能帮着你。” 四皇子手指不自觉的去挑逗林孝珏的下巴。 林孝珏火冒三丈:“你想死是不是?” 四皇子见她真如炮仗一样,要着了,哈哈笑道:“你懂为什么我不忌讳你了吗?因为就算你想让我死,可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就像你说的大哥是你表哥,按道理你当然是帮亲不帮外,可你是女孩,再能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还有女孩是要嫁人的,你总有一天要嫁给我,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为我们将来打基础,我一点也不害怕你。” 他说的自信满满,表情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可一世。 林孝珏心中大怒,细细一想,不跟他做言语争执,淡淡一笑:“那随你,就让你舅舅把你名声搅合坏了吧,到时候你别哭着去求梁大人就行。” 四皇子微微蹙眉,他真得防着点方景隆了。 营救梁宇强暂时无果,林孝珏也不急,跟四皇子的话题又回到瘟疫上来。 四皇子问道:“你救治的那个人是什么病,这次瘟疫到底是什么样的病。” 林孝珏刚要答他,包房门外有声音传来:“小姐,方老也刘老到了。”是店小二的声音。 “后援团来了。”林孝珏面露喜色,朝门外道:“快快请过来。” 她话语刚落,就听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四皇子回过神来用幽怨的眸光看着她:“本皇子要跟你独处。” 林孝珏呸他一下:“滚,现在什么时候了,瘟疫要紧。” 闹了很没脸的四皇子:“……”她说什么都对。 刘老和方老一起进到包间里。 林孝珏和四皇子起身跟二人行礼。 刘老和方老回了半礼,方老人比较热情,又没见过四皇子,就问林孝珏:“这位贵气的公子如何称呼。” 四皇子因为林孝珏抬举他们,他也就给二人脸,拱手道:“小生姓朱,二老唤我高燧就行。” 刘老和方老刚要叫,林孝珏打断二人:“这位是朱公子,您二老先坐吧,咱们说正事。” 二老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是傻子,就看出这小姐不希望他们与这人多接触了,笑着道;“那咱们都坐,都坐。” 四皇子知道林孝珏不喜欢抬举他,被轻视也不恼,陪着三人到圆桌那边坐下。 四人刚一落座,林孝珏就问二老:“您老二已经接到过病人没有?” 方老点着头,刘老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接了一重一轻,轻的那个现在看无碍了,重的那个人已经去了。”他说完二老同时叹息一声。 起码救回来一个,这是林孝珏心里所想的。 她道:“我这上午也接待了一个,症状是腹泻呕吐,大腿转筋,跟我在土城看见的差不多,不知二老那边症状如何?” 方老和二老都点头:“全是腹泻呕吐之症,然后人就虚脱而死了。” 既然症状都相似,那么这次的瘟疫跟在无锡的就不同,是同一个东西引起。 林孝珏眸子一凝,问着二老:“那二老心中有没有结论,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方老和刘老也是沉重一顾,刘老道:“我觉得这像是霍乱,可比以往的霍乱都凶猛啊,所以又不像。”(未完待续。) 084 清其源的法子?还没有 霍乱,自古医术中就有这个词,指的是上吐下泻的一种病症,但以前的不会这么快死人。 林孝珏听了刘老的断言,心越来越往下沉,她也觉得是霍乱,但这种病是海外来的,这个时代,应该传不过来啊,怎么还传到了京城? 上一世,母亲有一个小实验室,她采集和保留了很多种细菌病毒,这种霍乱弧菌她是见过的,还传过代,但上一世她看过的医案和记载中,并没有说京城流行过霍乱。 哎! 林孝珏心中一叹,不能再按上一世的经验来看待问题了,好像很多事都跟上一世不同。 她对二位老者道:“治这种病,我看过一本书,上面没有具体的方法,但却给了我一些启示,我现在说出来,您二位帮我参谋一下,看可不可行。” 刘老和方老喜出望外,刘老道:“我以前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霍乱,一时真拿不定主意,还想需要听听小姐的高见,您说。” 方老也做着请的样子。 四皇子支肘在桌上,托腮认真的看着林孝珏,心道,这个女孩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两个老头都要听她的意见,可真好看。 林孝珏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心猿意马起来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没人会注意他。 林孝珏凭着记忆道:“那本书是些温病的,所谓温病,就是天地间有许多微生物,他们一有合适的土壤,就会在人体中存活下来,从而破坏人体的宣降气机,让人生病,就像疟疾,但我认为疟疾不是很严重的病,就按照外感病的治疗思路,看到疟疾,就把它按照湿温,暑热,伏邪分类,然后清其源就行了,这个霍乱也是这类病,但它传染性更强,致死性更高,我们要做的就是快速的清其源。” 她说的书就是冷四娘的外公撰写的,现在在少施名医手上,还没有出版,所以别的人都没看到。 刘老道:“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这个温病的致病源是个活物啊?您的意思我们要消灭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活物?” 林孝珏微微点头:“正是。” 刘老和方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何清其源啊。 尤其是刘老,他看病的思路都是正其本,也就是扶正人体本身,人身体正了,病邪就进不来了。 林孝珏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其他她道现在也没有找到霍乱清其源的方法。 她用手指推了推怎么叫都没反应的四皇子:“你有在听吗?” 四皇子一愣,反应过来忙道:“有啊,有啊,我在听呢。” 看着不像的三人:“……” 林孝珏对他道:“忘了跟您说,保持街道整洁,忌生冷食物,这两点也是救命的措施,不可松懈。” 忌生冷食物这个四皇子不能保证百姓都这么做。 但保持街道的整洁,他可以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整理和监督。 他点点头:“这点我记下了。” 剩下用药方案林孝珏也拿不出个主意,跟刘老和方老说,不过是为了集思广益,二位老人家连吴老的书都没见过,自然更没有思路了,所以清其源的话题暂时就被搁置了。 随和三人有安排了一了值守的人物。 刘老道:“瘟疫横行,我们身为医者,当然要冲到第一线上,这个绝不能推辞,我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方老道:“我医术较二位浅薄,小姐这边条件更好,还做了宣传,相信未来病人会更多,所以我就留在这给小姐打个下手,但芳草堂那边附近也没什么医馆,当地的百姓就医不容易,我的意见刘老您留在那边,那里的百姓也需要大夫。” 是的,林孝珏的意思也是不能都集中在东华大街,那样别的地方的百姓就医就远了。 刘老也没有异议,大家商量好有好的方案随时沟通,然后就各司其职,开始了抗瘟的行动。 可尽管林孝珏老早就做了准备,但瘟疫正到横行时,突发的情况永远都比她考虑的多,还要凶猛。 其中有天灾,也有**。 天灾不可预测,但**真是太可恨了,因为明明可以避免的,只要人心善良一点。 可有些人一定要发国难财,闹得物价飞涨。 几天之后醋,酒,糖,私盐这几种东西价格就高到十分离谱的地步。 而这四种东西,又是林小姐要抗瘟不可缺少的东西。 当她的储备用完了,但是东华大街每天还不断有病人来的时候,林孝珏怒了。 她让方老替一下班,自己骑着马,到广智街后的一个当铺去找四皇子。 当然四皇子不会在这个铺子里,但铺子是四皇子的,里面的人都是他的眼线,帮他搜集消息的。 林孝珏先是说了暗号,然后留了字条给掌柜的:“交给公子,有要事相商。” 四皇子的眼线哪里知道这小姐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对他们了解甚深,还以为是四皇子派出去的眼线来汇报大事情呢,等林孝珏一走,他一刻都不敢耽误,立马将字条递了上去。 四皇子收到字条的时候也很惊讶,他看不出字迹是谁的,上面只约他道天仙楼一聚。 非常时期,他本来有很多公务要忙,也感觉这人神秘兮兮的不靠谱,可毕竟自己铺子里送来的消息。 一口水的功夫,他还是决定要去赴约了。 刚好他在户部安排事情,户部离天仙楼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当四皇子登上天仙楼三楼,推开雅间的门一看约他的人是林孝珏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铺子……”还知道他的暗号。 林孝珏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愿意暴漏自己跟朱高燧有过多联系。 她把四皇子拉过来,然后关上门,回过身来脸一下子就变得愤恨了。 “朱高燧。”她用很压抑的声音道:“你知道你父皇让你管瘟疫这件事,是对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可你到现在都干了什么?” 四皇子一来就被骂,反而忘了要问林孝珏是怎么知道他的当铺的。(未完待续。) 085 大蛀虫 四皇子挨了骂,脸色阴沉,语气不善:“我一直在做我该做的事,这些日子我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可是疫情来的太凶猛,每天有那么多死人,我有什么办法?你是大夫不都没有办法吗?” 林孝珏恨不得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跟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道理都白费了。 她沉了一口气道:“道现在为止,我与刘老和城中的大夫,已经成功救活了一百四十七人,我们都在不眠不休,没有一个人懈怠偷懒,因为那是人命,可你能?” 她右手数着:“盐糖醋酒,你跟我保证过不会涨价的,京郊三十二个村屯,你说过会派太医院的太医去安抚病人,至于什么城外的安置点,需要火化的尸体,你前面那些应该做的,可以做的都没做到,后面的就更别提了。你唯一做得好的就是让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欺负老弱病残打扫街道。” 换了一口气她又道:“现在别说城外,城里已经什么样了,街道上白日里见不到行人,夜晚匪寇入户,这是天子脚下,是你父皇的天下,你的作为呢,,你应该做的事呢?你是不是在逼天下人造反?” 四皇子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心中委屈,故而吼道:“周清野,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现在就将你拿下?” 林孝珏呸了声:“你拿吧,我真想一刀杀了你,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了?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咽气,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许是心里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林孝珏说完这句话眼眶就红了。 四皇子先起还一阵愤怒,见她倏然间泫然欲泣,心中的怒意即可化作心疼,他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尽力了,父皇因为这件事也在大发雷霆,昨天还处置了贩卖私盐的小贩,可那些百姓就是这样,他听说什么东西有用,不管真假就一定要买到手,买不到就抬高价去买,官盐已经售罄,私盐和那些小贩官府也抓不过来,我也正在想对策。” 林孝珏讥讽的看着他:“朱高燧,你可别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啊,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些事谁在暗中捣鬼你不知道吗?你到现在还纵容方景隆这个大蛀虫,是不是等着他帮你敛财,你好坐地分赃?大家都豁出命来去保卫你父皇的江山,你们却还在发国难财,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四皇子脸色一白,无助垂下双臂:“舅舅在京城人脉太广,他想做的事后面有一大波人跟着他,我能查一个,但不能把朝廷一半的官员都抓起来吧?这些人也会联合起来阻止你。” “你就不能让他发发慈悲,收一下手。” 四皇子垂下头:“我说服不了他。” “那就揭发他,你是他的亲外甥,皇上又信任你,你的话,皇上一定会信。” 四皇子慌忙道:“不可,他还有用。”见林孝珏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他又道:“而且也没用,他又不会出面,事情查不到他头上的,有的是替死鬼。” 这话林孝珏还是赞同的,方景隆根基深得很,他会找很多替死鬼。 她抬起头耐心的看着四皇子:“把梁大人放出来,他不惧强权,只要这一段时间你保住了他,他会成为你的刀子,方景隆一定会有所收敛,方景隆现在之所以如此大胆,就是知道你不会真的查他,别人也不会。” 四皇子闷声想着,林孝珏见他眉头一直蹙着,就是不肯下决定。 心中越来越凉,早就该想到这个人根本跟他不是一路。 她道;“你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说着转身去开房门。 四皇子想去叫住她,伸着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瘟疫总有过去的一天,从来没有哪一场瘟疫人都死绝了,只要挺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钱也赚到了。 事实证明,有些道理这个人知道,但他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那么做。 林孝珏心里,四皇子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了,大道理她跟他说了一堆,但是现在这个人令她太失望了。 瘟疫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政府不作为,哪怕没有救人的方案,可只要让百姓看到你在努力,这也是一种希望啊。 方景隆那些人为了钱已经不给人希望了。 林孝珏出了天下楼的门,见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漫天飘舞的纸钱,什么都没有。 她双眼一眯心中一狠,她心里不能什么也没有,她得想对策,朱高燧指望不上,那就靠自己吧。 等林孝珏从天仙楼回来,正好又碰到一位新来的病人,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这人危机到什么样? 脉搏快没了,四肢冰冷,嗓子哑了,耳朵聋了,眼睛已经深陷下去,差一口气就死了。 这是霍乱最典型的症状。 家属是他娘子,那娘子道:“因为没钱,所以别的医馆都不收,不知道小姐肯不肯收留,她就算砸锅卖铁也把银子给凑齐了,但现在先救人行不行。” 方老先道:“这位嫂子您别哭了,我们小姐就是您有钱就给,没钱等救好了人再说。” 林孝珏不能打着免费的旗号,因为她药材储备再多,也供不起全城的人用药,还是希望有能力的人家,去别处医治,不管别的大夫赚不赚黑心钱,现在她能力就是有限的。 说了这么多这个人虽然危机,但还是让她医治好了,先是用参汤灌下去,让这个人恢复元气,然后再开一些去湿补气的药就好了。 他虽然被治好了,但城里别处,更多没有碰见好的大夫医治的病人,或者等不及用药的病人,还是死了。 到了第二日,城中棺材铺全部关门,因为没有棺材可以卖了。 死人太多,供不应求。 方景隆上朝的时候趁无人还跟左判打趣:“知道咱们应该多进点棺材板回来。”惹得左判大人偷偷笑。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在宫里放肆大笑。(未完待续。) 086 知己相见 笑过之后左判跟方景隆商量:“大人,咱们的买卖是不是暂时停一停?皇上这两天很生气,我怕他派人查咱们啊?” 方景隆道:“不要停,这件事现在派到四皇子头上,有他坐镇咱们还不捞到够本?若是换了别人我才会停手。可惜四皇子就是那么优秀,让皇上器重了他。没有别人的份,” 左判大人知道方景隆最怕这样的机会落在陈国公手里,可陈国公那边的人现在也得听四皇子指挥。 方景隆知道左判一点就透,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不要担心,现在皇上只要不把梁宇强那只疯狗放出来,就不会有人查咱们,可因为逸风,他犯了皇上的忌讳了,皇上这次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这满朝文武一半都在搞钱,清官能有几个,而且真的清到不行的也混不到上面去,唯有梁宇强是个例外。 他不怕得罪人,又穷的叮当响。 左判想了一圈,好像除了梁宇强,还真的没人会跟他们作对。 方景隆和左判大人说了两句话上朝的时辰就到了,可钟声却迟迟没有敲响,方景隆和左判回道等候的偏殿中,然后抓了一个的官员来问:“怎么还不上朝?皇上呢?” 皇上自打下天下以来,除非生病,否则没有不上朝的时候。 偏殿里的官员们也在狐疑,方景隆抓过来的那个官员只摇头:“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说明情况。” 就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早朝还不开始,早朝不开始,说明皇上没有来,那皇上去哪了? 此时百官等候的皇帝,正在养心殿书房里会见一个和尚。 那和尚其貌不扬,但一见之下就能让人印象深刻,尤其他长了一双绿豆眼,看人看物的时候都特别的明亮。 这人正是在黄觉寺修行的太子太师,荣国公姚广孝,道号道衍。 皇上许久没见道衍了,二人面对面坐着,皇上一脸的欢喜:“你能来看朕,朕很高兴,正好有一件事朕要问你的意见,你说这瘟疫之事,是不是上天对朕的谴责。” 皇上靖难起兵全是道衍撺掇的,当然皇上也有那个心思,二人是一拍即合。 所以道衍对皇上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从燕京攻打到南京,道衍平了许多事,出了很多好的主意。 就说武国公把皇上差点打回老家那次,若是都放弃了,若不是道衍拉着皇上的衣领告诉皇上没有回头路了,皇上现在可能已经是兵败之囚。 所以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道衍。 道衍一双电眼炯炯的看着前方的皇帝,心里想的是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燕王了。 这个人现在你不可以再跟他称兄道弟,更不可以有一点忤逆,他是九五之尊,一句话稍有不慎,他就会猜忌你甚至想要杀掉你。 这就是从龙之臣的悲哀,尤其是像他这种搞阴谋搞了一辈子的人,你不说话皇上都猜忌你呢。 所以他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真挚的问:“圣上您执政这些年,难道对天下有失公允吗?” 皇上被他问的先是一愣,下一刻道:“要说全部公平是不可能的,但扪心自问,我做到了尽量公允,尤其是对天下百姓。” 道衍点点头,又问道:“那从古至今,又有哪个皇帝通了南北运河?” 皇上迁都,可经济上依然仰赖于江南的粮食和财赋,因而对京杭大运河十分倚重。为了保证航道的畅通,清理了枯水河段,投入了很大的力量对大运河进行了治理和改造,从而使得南北经济互通无阻,这是伟大的政绩之一。 皇上被提起自己的功绩,淡笑道:“还有隋炀帝。秦始皇修长城,功同此事。” “可这两个人都把自己的江山给断送了。”道衍道:“又有哪个帝王迁都成功,天子守国门的?”没等皇上回答,道衍又道:“盛世修书,可真正修成大典的帝王又有哪几位?” “上面这些事做好一件的,就是千古一帝了,可圣上您一个人把这些事都做了,您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试问老天为何会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孩子却要惩罚他呢?” 皇上被道衍说的整个眉心都舒展开来,可他心情好像是好了,但顾虑仍在,他道:“因为那个人啊,还没有找到他。” 那个人他不点名,但他知道他跟道衍心中有共同的目标。 道衍呵呵笑道:“圣上啊,如果那个人是真命天子,那么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怎么会是您呢?”他双手比量着皇上:“您执政这些年,四方来贺,国泰民安,您是天命所归啊。” 皇上越听越对:“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天还要降罪与人间,要生灵涂炭呢?这不是说我无道吗?” 道衍道:“既然皇上要听天机,那臣就跟您说一下天机,可这次瘟疫真的是老天的旨意吗?人常言天机是不可泄露的,但是这瘟疫可被人算出来了,臣还听说,算出这瘟疫的,还不止一个人。”“那些行医的大夫们,他们擅长五运六气,可以预测反常气候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这是正常的,人能算出来的,那就不是天机,所以这次瘟疫,根本就不是上天的降罪。” “真的如此吗?” 道衍道:“如果皇上不信,可以听一听大臣们的声音,如果真是老天的降罪,那为什么有的病人却被大夫们医治好了,这不是说人定胜天吗?皇上您一路从北到南,又从南回到北,信的不是人定胜天吗,如果不是,咱们君臣此时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说话。” 皇上微微点头。 道衍看了一笑,继续道:“什么有道无道,皇上您知人善用就是有道,故步自封才是无道,听说您有刚正不阿的大臣,不惧生死,宁可冒着被说成神棍的风险,也要事先把瘟疫即将来了的事实告之与您,听说您有关心社稷的子民,预测到有一点点风险,也要冒死相谏,还听说您有善良的百姓,当灾难到来之时,他们敢为人先,众志成城,一起在努力守护您的城池。” “如果这是一个无道君主统治的国家,怎么会有这么正直可爱的臣民,臣想,您应该是史上最贤明的君主了。” 皇上听完松了一口气,将双手按在御案上,郑重道:“老姚,你说的我懂了。那个人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我不能自乱了阵脚,现在我要去治理我的国家了。” 他把朕改成了我,是让道衍知道,他还是当初那个广开言路的燕王殿下,至少在道衍面前,他还是。 道衍跪下去重重一扣头:“圣上是臣一生的知己,有圣上您,微臣和天下百姓,都是有福之人。” 君臣二人再次相视一笑,其中信任和欣赏就都在目光里。 这时皇上喊来外面值守的太监:“准备上朝吧。” 大刘公公应声唱了声是,就去传召。 道衍见皇上要走,这才站起身来目送皇上,他的神色是非常祥和的,亮着绿豆眼,点头微笑。 突然皇上回过头来:“你是怎么来的?” 道衍一愣,随即绿豆眼转了一圈,嘿嘿一笑:“臣是步行而来的,圣上能不能派人把臣送回去,臣脚上都起泡了。” 最后这句他说的像个撒娇的女子。 皇上哈哈一笑,叫来守门的锦衣卫侍卫:“君垣你进来,送太师回去。” 兰君垣一身劲装威风凛凛,走近殿前单膝一跪:“臣遵命。” 皇上笑呵呵看了兰君垣一眼,然后回头对姚广孝得意的道:“这是朕手下最厉害的护卫,保你平安无事到家。” 道衍小绿豆眼笑成一条缝隙,看着地上跪着的美男子呵呵一声,心道,这厮就是兰君垣啊,果真长得人模狗样的。(未完待续。) 087 道衍谜团解开了 推迟的早朝终于开始,还没等群臣上奏,皇上在没跟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就宣布了一件事,他下令把关在牢里的梁宇强,逸风,周若山立即放出来。 梁宇强官复原职,同时与四皇子一起管理与瘟疫有关的事宜,皇上还特意没有说二人需要谁听从谁,这就耐人寻味了。 逸风同样官复原职,但没加什么任务,周若山本是一介草民,但因为其超准的预测技能,皇上决定要见他一见。 皇上接下来如何见周若山不细说,都是问一些玄乎其玄的事。 只说方景隆和左判等人听闻了这个消息,那真是晴天霹雳啊。 早朝之前方景隆说什么来着?只要皇上不把梁宇强放出来,那就没人敢查他,现在放出来了,他们要想什么对策,投机倒把还干不干? 几个人面黑如锅底,想不明白皇上到底哪根筋不对,突然把这些人放出来了呢? 能让皇上把梁宇强等人放出来的当然是能让,就是道衍法师,可道衍法师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来见皇上呢? 难道是因为他很闲? 肯定不是因为他有责任感,关心国事。 因为他在皇上授予荣国公爵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急流勇退,长伴青灯古佛,不过问朝堂事物了。 兰君垣护送道衍回去,因为道衍做事喜欢低调,所以二人就各骑一匹好马,没有其他随从跟随,并肩行在通往皇觉寺的山路上。 道衍一路上一直得不得的问了许多兰君垣的事,像是读过书吗?什么时候走的仕途,功夫跟谁学的…… 兰君垣都耐心的一一回答。 快到庙门的时候,兰君垣突然反客为主,问道问道:“大师,小生能问您一个关于别人的事吗?” 道衍目光狡黠的看着他:“那要看是关于谁了,如果是老和尚不喜欢的人,我就告诉你他的黑历史。” 兰君垣“……”原来道衍法师真的是个不着调的人,跟那个他心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他儒雅一笑道:“大师认不认得一位叫做周清野的女子。” 道衍道小绿豆眼瞪得圆溜溜的,先不说话。 兰君垣笑意扩大:“那林孝珏呢?” 道衍还是不说话。 兰君垣道:“如果大师不认得此女,为何要将她保媒给陈首辅的公子,陈博彦呢。” 道衍这时候嘿嘿一笑:“我昨日傍晚接到一封书信,是位小姐写给我的。”见兰君垣听得仔细,他特意强调:“不过你这小子可不要误会啊,老和尚我虽然人才一表,但向来没有洁身自好,从来不为美色所动,这位小姐写信给我也不是跟我求爱的。” 兰君垣:“……” 心道到底谁会误会你? 他微微点头:“大师您说。” 道衍闹了个没趣,撇撇嘴道:“一本正经的没意思。”接着又道:“知道为什么我要去见圣上吗?”咂咂嘴:“因为欠人家东西啊。” 他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庙门,突然变得深沉:“当年跟圣上打仗,有一次被一位德高望重的将领逼到绝路,我被擒了。” 兰君垣瞪大了眼睛,姚广孝可是皇上信奉的第一谋士,也是第一功臣,靖难夺权,他功不可没,如果当年有人擒到了他,那么就等于挖了皇上的眼睛,皇上应该夺不下皇位啊。 可这件事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到底是谁抓住了道衍,他后来为何又被放了呢? 答案即将揭晓,他继续听着。 就听道衍道:“可那人最后又把我放了,为什么就不细讲了,当然是我的个人魅力感染了他。” 兰君垣:“……” 道衍好像看出他的无语,哼了一声:“什么都不懂。”然后又自顾自的说着:“不过他当时也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就是一旦皇上夺了皇位,要保住他全家人的性命。” “结果如何你是看到了,那家人也没用我保,皇上对他家自有感情,所以除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将领自戕饿死在狱中之外,他的家人都活了下来。眼看十六年过去了,他家人都活了,可我什么也没做,这不是我老和尚的性格,既然他当年放我一条生路,我自然要做一些事来回报他。” 听到这里兰君垣已经确定道衍说的是谁了,就是林孝珏的外祖父武国公。 如果是别人他会很怀疑这人放掉道衍的动机,又做的这么掩人耳目,到现在都没人提起过。 可如果是武国公,那这事情就复杂了,但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细细一想,武国公竟然抓到过道衍却又把他放了。 在世人眼中,武国公是先皇最忠诚的保护者,他本是皇上的岳丈,却把皇上打的灰头土脸,后来皇上靖难功成,他为表气节,不惜饿死在狱中。 可是他却放了姚广孝。 兰君垣一闭眼,这位老人太矛盾啊,一边是亲生女人的丈夫,一边是他的信仰,他好似选择了后者,但却为前者靖难保留了一个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谋臣姚广孝。 兰君垣突然呵呵笑起来。 道衍脸一沉:“是我让人捉了好笑吗?” 兰君垣摇头:“小生是笑这人心,哪能是信仰左右的呢?”最后到底武国公心里爱戴的是谁,一目了然了。 见道衍用阴沉的目光看着他,兰君垣忙收敛了笑意,当做无聊似的问道:“所以大师以为给老将领的外孙女保个媒就是回报了老将领?” 道衍的脸更沉了:“当初看那陈博彦的时候看他一表人才的刚好当女婿,老和尚我也是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法子,我对那周家宝儿小姐的事略知一二,本想能成就一对好鸳鸯,谁知道那陈公子病好了就看不上小姐啊,切要不是看他是首辅的儿子,老和尚还看不上他呢。” 所以本来就应该是相互看不上的两伙人,却让道衍闹得差点凑合在了一起。 兰君垣道:“好在他没看上,小姐也不用他看上。” 对于林孝珏跟陈博彦后来的事,道衍是一直关注的,因为人是他想办法弄回京城的,这是责任。 他不屑的用眼睛斜着兰君垣,明知故问道:“听你的意思,你跟这位小姐很熟悉啊。” 兰君垣挑挑眉:“是啊,小生是他的未婚夫婿。” 道衍差点没喷了,心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了吗? 他哼道:“那你知道为何我让你来护送我吗?” 兰君垣笑道:“方才大师提到的信,大师还记得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对,说到信的时候打岔打过去了,道衍一翻白眼:“老和尚又不是老糊涂了,有人责怪我乱牵她的姻缘,要我陪她损失,而赔偿的方法呢,就是见一见皇帝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他又变得一脸不忿:“要不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这样的刁蛮女子老和尚理都不会理,老和尚将她从山沟沟里救出来,不领老和尚的情,还反咬一口,真是可恶。” 兰君垣听得哈哈大笑,林孝珏的个性就是这样,不这样逼迫道衍,她就救不出梁宇强等人了。 但她又不爱求人,就耍赖,这样显得有自尊一点。 他道:“那问题说回来了,大师为何让小生来送您?那大师可知道给大师送信的人,正是小生的人啊。” 道衍先是一愣,下一刻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兰君垣:“看来我没看走眼,你跟小姐,真是一路的货色,既然周小姐已经王八找到了绿豆,老和尚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回去转告周家人,老和尚与他们自此之后互不相欠了。” 道衍是皇上第一宠臣,虽然他从不上朝。 看现在讨好他好像没什么大的好处,但也不用把建立起来的关系断掉吧。 兰君垣见道衍说翻脸就翻脸,跟林孝珏有一拼,就是不知道老和尚是真的假的,他当真的,摇着头道:“我想大师跟小姐家的关系是说不清了。” 道衍急了,拉住马缰绳怒问兰君垣:“怎么你还想得寸进尺?老和尚可不吃你这一套,想狭恩图报,老和尚才不会心软呢。” 兰君垣:“……”这家伙一点亏都不吃啊。 他笑道:“大师您想哪里去了,我是说这次您为京城百姓谋福,皇上一定会放了刚正不阿的梁大人的,那小姐就欠您一个人情了,这人情总的还吧?您自己说,这关系断得了吗?” 道衍用诡异的表情打量着兰君垣,说了声:“你说的在理。”心里却道:“这小子也是个滑头,真会拍马屁。不错不错,读过书又有好功夫,还对那周小姐关照之至,比那陈博彦强多了。” 原来他对林孝珏的种种事迹都有所耳闻,就算没有武国公的关系,也新生好感,认为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他一生都是搞阴谋的,对这种离经叛道的人,当然是欣赏的。 所以对于林孝珏的婚事,他一直在关注,今日特意让兰君垣来跟随,也是为了了解他。其实二人的关系早已传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这一关是过了。 道衍想着,现在看来,他真的可以还武国公一个人情了,起码把他的外孙女从山沟沟里召回来,是一件好事。(未完待续。) 088 解决之道 梁宇强从牢狱里出来,立即着手瘟疫的一些事宜,从派大夫去郊外村屯给百姓看病开始,因为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是从这个病开始的。 可是郊区村屯的疫情要比城里严重得多,去的大夫也不是光凭一腔热情就能救人于水火,可能还要付出生命。 太医院的太医无人愿意前往,且宫里的主人们也不愿意让这些太医去。他们走了,万一宫里有人感染了瘟疫怎么办? 所以第一个措施就受到重重的阻隔。 第二个就是平稳物价,首当其冲的四种调料,盐,醋,酒,糖。 前面官盐被人断了仓,所以私盐大行其道,官府无法控制价格,梁宇强一上来把管理官盐的官员给办了,然后下急令从天津卫调集大量海盐过来,但盐一直是国之根本,谁也不能调价,所以还是按照官盐原来的价格销售,官盐本来就因为太粗,价格又高,所以百姓们才会冒死买私盐。 现在虽然它比私盐价格低,但能买盐的人家还是要有积蓄的。 不过只要官盐有售,私盐的价格就会瞬间下降,盐就算是平稳了。 有盐出售,价格不那么离谱,那么在城里流传的话中、盐和糖的功效是差不多的,所以糖的价格太贵的话,大家就会选择性的去买盐,这样糖的价格也跟着降下来了。 那就剩下酒和醋了,酒和醋的关系跟盐和糖的关系差不多,都是有一就行,但酒和醋不像盐那样,它们都是私人的买卖,官府根本无法控制,官府可以下令特定的酒肆不准提高价格,但他们会以售罄为名,将交易转入地下,所以根本不在于官府不去控制,在于资源在谁手上。 派人支援郊区、平物价,两件事没有一件事是逞心如意的,梁宇强这边感受到了莫大的阻拦在跟朝廷抗衡。 而方景隆那边却在洋洋自得,想发财总是有道的,就算他梁宇强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控制住了盐和糖,他能控制住酒和醋吗? 梁宇强不能,就连皇上都无法控制,因为皇上也不能强迫那些酒肆醋坊把酒和醋全部都交出来。 控制酒醋价格,是一件真正棘手的事。 正当梁宇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信。 当看完信上的内容,他眉心顿时舒展开来,哈哈笑了。 现在他是跟四皇子一起办事,正巧四皇子来衙门找他,听见笑声问道:“梁大人眉开眼笑,难道是瘟疫已经过去了?” 梁宇强收住笑跟他先行礼,然后将信递给他看:“是酒有着落了,周小姐的酒窖在江西,一直供应京城一些有名酒楼里的醇酒,这回他让人运来五百坛烈酒,可解京城燃眉之急。” “周清野还有酒窖?”四皇子有些傻眼,她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梁宇强也不管四皇子如何出神,道:“对了,小姐治好过殿下的病,难怪殿下能叫出小姐的名字。”接着又似感慨的说:“这几样东西算是解决了,殿下,下面咱们还得想想办法如何安置那些逃进城来的流民吧。” 四皇子来找梁宇强也是为了这件事。 他道:“这些人在城里为非作歹,我已经让兵部调集了三千人,轮番搜索他们,抓到一个就处决一个,趁乱行凶,他们就不该活在这世,简直没有人性。” 梁宇强眉心再次皱起,道:“已经犯了罪的,当然要严惩不贷,可如果殿下不想办法平息人们的恐慌之情,恐怕这一波流民抓起来了,下一波又涌进来了,就算封锁城池也不见得安全多少,何况城外百姓还要来城里就医,咱们也不能把京城给围死了。” 四皇子看他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太医院的太医不能都派出去,不然偌大的紫禁城岂不是暴露在瘟疫之下,万一有人染病怎么办?” 梁宇强知道在这种时候,这些王孙贵族的性命要比老百姓重要得多,他道:“那先调人在城外搭一些帐篷吧,大夫的事,我想去请教一下周小姐,或许她有办法。” 一个是生在皇家的金枝玉叶,一个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可到这种时候,却要去民间找一个女大夫想办法,谁让人家医术高明了呢?朝廷也是无奈之举。 四皇子自打上次惹林孝珏生气,好几天没见她了,既然梁宇强提议了,他就道;“大人留步,我去。” 说罢转身就走了。 梁宇强心道我说要请教小姐,也没说一定要我亲自去啊,想不通四皇子的想法,摇了摇头。 当四皇子来到东华大街的时候,街上还是没什么行人,但林孝珏的店铺都开着门,进进出出的却不是客人,都是口鼻掩着豆腐布的人。 四皇子知道这些人是周府的一些家丁,被林孝珏调过来帮着照看接待病人的。 他让四九停车在街口,然后自己下了车进到飨悦楼里。 接待的小二也包着豆腐布,听见声音以为是来病患了,抬头一看是熟悉的人,忙行礼道:“朱公子,您来找小姐啊。” 四皇子看他们都掩着口鼻,他自己光着一张脸好像很吃亏,他忙抬袖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看了一眼门外,继而又回过头来道:“不是说你们家小姐运了五百坛烈性酒吗?酒呢?怎么不放在店铺里卖?” 跟林孝珏走得近了四皇子多少知道了东华大街的事,林孝珏的店铺都空着,酒是京城人们现在的必需品,每日都要扫撒房屋用,如果把那五百坛酒放在哪个店铺里卖,林孝珏又不会抬高价,那店铺一定会落得好名声,做生意讲的就是名声,名声好了顾客就多,所以那酒肆就就会一炮而红。 可四皇子看外面的街道,一点在这里贩酒的样子都没有。 他不信林孝珏没这样的眼光,那么酒呢? 小二听四皇子问,没多想,就回道:“放在聚仙楼和天仙楼里寄卖呢,我们小姐说东华大街都是病人,如果是好人来买酒,怕被感染上瘟疫,所以放在别的地方了。”(未完待续。) 089 噩梦 林孝珏没有在东华大街店铺里卖酒,四皇子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却错过了。》頂點小說, 他心中念叨一句周情媛是大傻瓜,是妇人之仁,她心里想的都是那些穷鬼,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聚仙楼和天先楼发财,说不定还会名垂千古。 因为现在能常价卖酒就是做善事了。 四皇子心中颇为林孝珏感到不平,但也知道没有他做决定的地位,朝小二招招手:“我要见你们家小姐。” 小二见他倏然间变得一脸严肃,忙打着拱道:“趁着没有急病的人,小姐在三楼小憩呢,您找她有要事吗?” 四皇子手往下一划:“你忙着吧,我自己去找他。”说完提起袍子咯噔噔就上了楼。 小二眉心一蹙,他的意思是不要打搅小姐,而不是选择谁去打搅小姐,这四皇子怎么:“……” …………………… 春熙宫是皇宫里唯一栽种茶花的地方,贝儿最喜欢抱着面团在山茶从里打滚。 可林孝珏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儿子和儿子心爱的小狗了。 她喊来不远处的宫女:“九皇子呢?” 那宫女就像她走来,越走越近,可容貌却越来越模糊,像周一可又不是,林孝珏问道;“你是周一?九皇子呢。” 那宫女走到她面前,突然一翻白眼就换了一张脸:“九皇子再也不是你的儿子了,他被太后抱走了。” 林孝珏看她是少施晚晴,啊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少施晚晴被打,不怒反笑,笑声越来越多,最后吼道:“皇贵妃,你儿子已经死了,我跟皇上的六皇子才是将来的太子。” 林孝珏骂了一声贱婢,抬脚踹了少施晚晴肚子一脚:“你儿子才死了。” 骂完她看见少施晚晴摊到在地上,满身都是血,她不怕血,更恨不得少施晚晴血近身亡,看着这样的场景她应该大笑畜生的,可心里越发慌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好似是要去找她的儿子。 林孝珏跑离了春熙宫,在想往前跑,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使劲也跑不动,眼见着前面就是荷花池,她看见儿子影影焯焯的身影站在小舟上。 “贝儿。” 她心中慌乱,抬高了手向小舟上的人儿摇摆:“快回来,快回来,危险。” 小舟上的小人手里变出一支荷花,远远的要递给她:“母妃,我送给你插在屋里好不好?” 林孝珏心说好的,你快过来,就伸着手就去接。 可这时候儿子扑通一声就掉进水里了,林孝珏急的大哭,伸出手就跳进池子里去救儿子。 “贝儿,贝儿……” 四皇子不过是偷偷溜近林孝珏的床前想叫醒他,可莫名其妙就被抱的紧紧的,他支撑不住,整个人倾斜在床上,脖子又被林孝珏抱住,快要踹不过气来了。 “你醒醒……咳咳……”四皇子艰难急躁的喊着。 林孝珏一脸泪痕睁开眼,看见似儿子的面孔更抑制不住了,他将眼前的人抱的紧紧的,哭诉着:“儿啊,母妃再也不丢下你了,母妃不让皇祖母把你带走,母妃拼死也要护着你……”然后就呜咽不停了。 四皇子下巴抵在林孝珏的脖颈里,锁骨有些硌得慌,却很暖和,他腿刚搭床上个边,动作十分艰苦,可他听见这哭声却不忍动了,他想了想,抬起大手摸索费力的抓住她有些粗燥的小手,缓声道;“不要怕,还有我。” 林孝珏哭声更大了:“高燧,你为什么要让别人害死我们的孩子啊。” 四皇子双眼倏然瞪圆,他们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他都不知道呢?他做过对她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林孝珏继续喃喃:“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们的孩子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声音悲怆,带着一股决绝之意,四皇子知道这是她的梦魇,可不知道为何整个心都被揪起来了,他翻了个身,翻到床里抱紧她:“没了我们再生,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他这一动,再加上林孝珏被人抱住感到有些呼吸不畅,瞬间惊醒,抬起大眼睛就看身侧躺了一个人,还是男人。 她双眼一眯,卧槽一声,抬脚就是一踹,然后像被电了一样跳下床,指着在床上蜷缩着的四皇子道:“你这登徒子,敢占我的便宜,信不信我打死你。” 真是怒火中烧,双目都红了,眼看大火要呈燎原之势。 四皇子本来沉浸在小女儿的愁苦之中,莫名被踢中大腿窝,腿都动弹不得了,额头冷汗直冒。 他想说什么:“我……” 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孝珏听听门外好像没什么动静,就是没惊动任何人,心道一声好险,回过头来看着四皇子一阵冷笑:“今天可是你冒犯我,接下来就别管我下手狠了。” 四皇子看她目光入狼,分明没怀好意,忍着痛道:“你做噩梦了……我不是……呜呜……” 他可不就是她的噩梦? 林孝珏拎起棉被套在四皇子的头上,双膝跪在床边罩着棉被就是一顿拳脚。 四皇子:“……”啊啊的声音全都被闷在棉被里了。 等林孝珏终于可以很平和的坐下来跟四皇子说话的时候,她感觉他的脸胖了。 四皇子不断摸着自己火燎燎疼的嘴角,忽然目光向利剑一样投向林孝珏:“你真下的去手,是你先抱紧了我,又是叫儿子又是喊高燧的,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林孝珏目光躲闪不去看他,望着天花板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四皇子被打的都快想不起来自己什么事了。 平复了一下呼吸,慢着声音道:“好,让我细细想想,什么事?好,对,跟大夫有关,现在太医院无法派出大夫去到个个村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孝珏终于敢看他了,问道:“为何无法派出大夫。” 四皇子也豁出去了,道:“因为宫里的人更需要大夫,如果把太医院的人都派走了,那么宫里的人若是有人生病,就会变得很棘手。” “你可以留下值班的大夫,又不是都派出去。” 四皇子摇头道:“每个娘娘都有自己用的惯的太医,你说能派谁去好呢?而且谁都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没人愿意去。”(未完待续。) 090 叫诊 林孝珏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出声,胸口也闷闷的:“如果是这样的理由,你问我我也没有办法,谁不怕死呢?难道我现在做的事是为了赚钱?当然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但是做人起码要尽忠职守吧,如果他们是民间的大夫,不想去,不愿意接触瘟疫病人,这些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他们受着朝廷的俸禄啊,他们家家户户都在占着当太医的荣誉,你看京城的医馆,那些遍地开花的哪家背后的主人不是太医院的人?” “啊,有好处的时候就他们上,有危险的时候就往后躲,你想享受权利,起码要先尽到义务吧。” 四皇子面有愧色道:“你跟我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身在朝堂身不由己,这也是我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原因,等我……我一定要将这些自私的人除掉。” 制度不改,什么都不会有变化。 但是一旦要改制度,朝堂就会动荡。 就像科举制度的出现,门阀阶级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非常排斥寒门子弟,隋朝灭亡的原因有很多,但科举绝对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因为门阀阶级不再支持杨广了。 所以林孝珏也不相信朱高燧登上皇位有能力改变朝廷的这些官官相护的现象,他到时候连动都不会动他们。 因为上一世的经验在呢,他是个非常懂得趋利避害的人。 所以连朱高燧都改变不了的事情,她林孝珏更无法改变了。 林孝珏相通之下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吧,你们宫里那些人我们是惹不起了,那些太医也宝贝的不行,那就只能让命贱的人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做着最危险的事的人就是林孝珏,她说自己命贱,这让四皇子心里十分难受。 可此刻真是无力改变现状。 他道:“你口中命贱的人有是谁呢?” 林孝珏道:“之所以在瘟疫开始之初,我就支持梁大人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百姓,我也想过百姓会恐慌,但只要朝廷做的好,百姓的恐慌就会减少,显然朝廷做的十分不好,尤其是你,你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四皇子羞愧难当:“说重点吧,别老挤兑我。” 林孝珏看他一眼,眉心一蹙,最后还是说了:“可即便我知道这么危险,百姓会恐慌,京城会动荡,我还是要让百姓们知道真相,那是因为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就失去了向民间获取智慧的机会。” “老百姓中也有很多高人,他们有也正义之士,同那些朝臣一样在关心着这个国家,所以他们也会帮忙想办法。”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孝珏:“你的意思……” 林孝珏道:“坊间已经有十几个大夫出自自愿,免费给百姓们义诊了,但是他们空有技术,没有药,你和梁大人可以把这股力量利用起来,他们提供技术,朝廷施发药材,然后给这些人一些助手,让这些人下到个个村屯去给百姓看病,我想即便治不好瘟疫这个病,但能给百姓们一些定心丸吧,城里就不会这么乱。” 四皇子听得精神为止一震:“真有这样的人,他们在哪里?”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他们就来自百姓之中。”林孝珏指着门口的方向:“你现在去找方老,这些老大夫都跟方老和刘老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方老知道的更多。” 四皇子心急正事,站起身要走,林孝珏又道:“顺便问一下太医院的太医们,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吗?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责任感吧,我们是大夫,救死扶伤就是我们的职责,我想他们中会有人愿意去的,不过是你们宫里不愿意放人而已。” 宫中的人自然要比外面那些穷苦百姓高贵得多,四皇子不认为宫里人不放人有什么不妥,但经过林孝珏这样一说,他还是点点头:“我会安排的,你等我消息。” 他说完再次转过身,林孝珏这次再没有话要跟他说了,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忽然四皇子又转过头来,他目光郑中的看着林孝珏,道:“你说梦话的时候说我们有个儿子。” 林孝珏猛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他。 四皇子随即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这可能是你的梦,但我信了,并且希望美梦成真。” 林孝珏的心里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像被什么钝器刺透了一般,疼的快要呼吸不下去了,她想对他大吼,那不是梦,是真的,他们曾经有个儿子,小名叫贝儿,他被方贵妃强行从她身边带走,然后被少施晚晴的人推到荷花池里,淹死了。 所以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即便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可是他没有保护好孩子,最后把她的命也轻贱没了。 今日再听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多疼啊,多么的讽刺啊。 看着四皇子的身影消失的从外被关上的木门缝中,林孝珏慢慢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哭却不敢发出声。 林孝珏每睡醒一觉之后,心情都会无比失落,但又不能不睡觉,因为不睡,身体会支撑不下去,当她因为她的梦而痛哭流涕的时候,有陵南火急火燎来敲门:“小姐,您醒着吧?楼下来人请您去应诊,是急诊,您去不去?” 东华大街的病人都知道林孝珏不出诊,如果有病,只能是病人上门,她没有时间去出诊,因为她不能确定在她出诊的路上会有多少个病人在飨悦楼里等着他。 尤其是远诊,耽误的时间会更多。 所以她的病人都懂得规矩,有病就亲自来,她不上门赴诊。 林孝珏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门外用冰冷的语气道:“我醒了,没有告诉来人咱们不出诊吗?有急诊就赶紧送过来,出诊一来一去要耽误多少时间?” 陵南听见她已经醒了,推门进来道:“奴婢都说了,大家也帮着跟那人解释,可那人说,他们家老侯爷贵体金躯,是不能到咱们这种地方的,就一定要您去,二兄弟说那家人不好惹,让我来问小姐一声,您要怎么做?” 什么人家人都要死了还摆谱呢? 林孝珏问道:“谁家啊?”(未完待续。) 091 高贵的老侯爷 河间侯得了瘟疫,家人听闻东华大街有位大夫能治瘟疫,所以就派了一位老管事来请人了。 林孝珏下得楼来跟那小厮解释:“非常抱歉,我有很多病人在这边,无法走来,只能屈尊侯爷来这里一趟,这样比较节约时间,对大家都好。” 老管事先去已经听旁的人解释过了,他一挥手:“我不听你这些罗里吧嗦的,我们家老侯爷病了,你是大夫,你就得跟我走。” 说着就叫着跟他来的四个家丁动手,要强行带走林孝珏。 林孝珏这边还有钱勇赵庭芳在呢,二人往林孝珏身侧一立,那些人就变的跃跃欲试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 这时陵南也站出来道:“管你是什么侯,我们家小姐是大夫不假,但小姐现在又不是行医的郎中,小姐现在是在救人,我周家也是有官身的,岂容许你们这些粗汉来动我家小姐。” “官身?”老管家一撇嘴:“不就是六品小官周光祖吗?你们知道我家老侯爷是谁?那是太妃娘娘的亲哥哥,皇上的亲舅舅,让你家小姐给我们老侯爷看病,那是瞧得起你们。” 草,求人救命还得别人感恩戴德。 太妃的哥哥就可以强人所难吗?飨悦楼这边的人听了都怒火中烧。 钱勇和赵庭芳看向林孝珏:“小姐,让我们把他们扔出去。” 林孝珏心里想的是,这个时候真不该跟人结仇,而且她也没功夫跟人打架啊,有那时间查查医术,说不定能找到治着霍乱的方子呢。 所以她想阻止钱勇等人的行为。 可没等她说谎,也不等钱勇二人动手,那老管事呵道:“大胆,上,把那个小姐带走。” 人家还要动手呢。 这林孝珏就不能退缩了。也就没去阻拦钱勇等人。 钱勇和赵庭芳再加上还有两个护院,一听对方叫上板了,全都围了过来,要打架是吧?谁怕谁?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立即就要拳脚相向的时候。 楼上噔噔蹬跑下来一个人:“助手,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捣乱?” 林孝珏这边的人听声音也知道是谁,老管事那边的人听见声音无不抬头看,就见一位一身黑衣常服的俊美男子怒目凤目就走过来了。 “你们是何许人也?赶在此处撒野?”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找方老去了的四皇子,听见吵闹声赶紧出来了,见真的有人在捣乱,心里骂着,谁敢在我的女人头上动土? 那老管事是见过世面的,定睛一看,就觉得此人相貌非凡,想他跟随在老国公身边,也是有机会见到皇上的,这人跟皇上相貌十分想想啊,再看他一身打扮,莫不是四皇子? 他隐隐约约好像记得这个皇子。 拱拱手道:“老奴是河间侯府上的管事,不知公子在此,惊扰了贵人,公子您不要见怪。”立即就换了一张跪舔的脸。 飨悦楼的人同时哼了一声。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老管事对四皇子的态度非常好,四皇子就知道他是认出自己了,反而不知如何处置了。 而且还是太妃的娘家人。 他就问道:“你们是河间侯府上的?那为何会来这里。” 那老管事立即挤出两滴老泪,痛心疾首道:“公子啊,老侯爷重病,太医院还是谁都没人敢医,听人说东华大街有个女大夫医术了得,我家老爷赶紧派我过来找人啊,这是这小姐却拿乔装大她不去。” 陵南见四皇子一来也没有帮她们家小姐说什么话啊,不满的插嘴:“你们说找人就找人了?我家小姐每天要接待多少病人啊,有时候一整天都顾不上吃喝,如果这些人都要小姐去应诊,自己不来,那如何治的过来?我们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让你们把你们家老侯爷送过来,小姐又没说不给他医治。” 老管事立即跟四皇子诉说着委屈:“老侯爷千金贵体,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跟那些贱民一起。” 飨悦楼的人听了更气了。 四皇子却在这个时候点了下头。 陵南刚好看见,问道:“您什么意思?公子您也觉得我们这些人低贱?” 四皇子看了林孝珏一眼,心中一跳,然后用凤眼斜视着陵南。 他人生的尊贵非凡哥,那目光自然不是常人能招架得住的,自有一股威严之气,陵南噘着嘴也不知道是恼的也知道是羞的,憋得满脸通红。 也只有小姐能治得了他,陵南委屈的站到林孝珏身后。 四皇子这时看向林孝珏,问道:“你不能通融一下,去为老侯爷看下病吗?” 飨悦楼的人都呆了,怎么这人还临阵倒戈了? 可都知道他地位尊贵,他们家小姐没说话,他们也就不能擅做主张,都气愤的看着他。 四皇子不知道自己为何犯了众怒,但这些人他从不放在眼里,就看向林孝珏:“老侯爷是太妃娘娘的兄长,你要考虑清楚。” 陵南心中骂道,难道太妃娘娘的兄长就可以让她们家小姐勉为其难吗?什么四皇子,用到的时候就怂了,他一定是想巴结太妃,所以就想拿她们家小姐做人情。 这种人还不如兰公子,她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他更合适小姐。 林孝珏不知道陵南心里正在怀念兰君垣的好,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丫鬟天天琢磨兰君垣的不好。 她沉默了很久,见四皇子做了选择,不仅没帮她,还帮着另一边,她淡笑道:“殿下应该知道我的准则,不是我不去,也不是我见死不救,是我这里也需要大夫,有去的功夫,如果我这里来了急诊,可能会送命,所以让患者来我这里,是最优的选择,你明白了没有?” 那老管家怒道:“可是我们老侯爷怎么能来你们这种地方。” 林孝珏用眼睛瞪着他:“看不起我这种地方?别逼我说难听的,上数四十年,我祖父在跟太祖金戈铁马,你们家老侯爷还拿着锄头在铲地,再上数十年,那时候你们家老侯爷也不过是个兵部小吏,连官都不是呢,现在你来给我讲他如何高贵?你算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092 不巧 河间侯是在皇上登基六年之后才封的爵位,太祖在时,他不过是太祖一个不太宠爱妃子的哥哥而已。 林孝珏当场揭了河间侯的老底,飨悦楼的人嗷嗷的开始起哄。 那老管事脸上挂不住了,要动手,不过又要看四皇子的面子,因为他还不清楚这四皇子跟对方是什么关系,他指着林孝珏对四皇子说:“公子,您看这刁女以下犯上,您要给老侯爷讨个公道啊。” 四皇子看向林孝珏,林孝珏黑漆漆的眼珠子斜睨着他,那意思我看你能怎么办? 四皇子心道,这人你不能跟她硬碰硬,她自己就倔强吃软不吃硬,还养了那么多打手,现在是没打起来,打起来一条街的人都得来帮忙,谁来捣乱能有好果子吃? 而且他也舍不得把她怎么样,到底他们才是一边的。 又想,如果她能去给河间侯治病,治好了这是大功一件,太妃娘娘一欢喜,兴许就能看重她。 他不想他要娶她的时候,她又跟太妃结了仇,那皇宫里她就孤立无援了,要知道他的母妃是十分厌恶她的。 想通这些,四皇子勾唇一笑道:“你知道这里离河间侯府有多远吗?” 林孝珏抬着下巴:“你什么意思?” 飨悦楼其他人也一脸防备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道:“河间侯府离这里乘车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你去一趟耽误不得什么时间。” 林孝珏道:“既然如此,他们来也耽误不得什么时间。” 四皇子道:“可救人如救火,这个瘟疫有多厉害你也知道啊,这老奴才回去得用一炷香的时间,再来又一炷香,这是两炷香,如果你去,也就是一炷香,你就能见到老侯爷了讹,也就是说你可以省却一炷香的时间来救人。” 不容林孝珏说话,他又道:“我知道你怕楼里来急诊的病人,方老在呢,总能拖一会的,而且现在还没有来人。” “没有来人说明现在这里没人那么需要你,但在河间侯府,有一位命在垂危的老人,他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忙,你不能因为他身份地位尊贵,就看不起他的性命吧?”又回头问老管事:“老侯爷病了多久了?” 老管事蹙眉看着四皇子,怎么听这跟他的意思完全相反呢,他可不是来求这个大夫的,是这大夫她就应该给他们家老侯爷医治。 但还是恭敬回道:“方才开始呕吐,人说这就是瘟疫的症状。” 四皇子立即回头对林孝珏道:“才染病,别等挽救不了了你再难过。” 四皇子知道林孝珏对于人命是很重视的,所以故意说得很急迫。 林孝珏是知道四皇子有一副好口才的,只要他愿意哄你,什么好听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她慢慢笑了,道:“你知道吗?河间侯有个孙子就李宝库,这人跟我不太对盘。” 见四皇子又要说什么。林孝珏摆摆手道:“算了,人命关天,我暂时不计较了,孙子是孙子,爷爷是爷爷,这样我就去一趟吧。” 说罢指着那老管事:“我去是因为看在生命皆当珍惜的面子上,不是你们河间侯府贵人一等,当然也看在这位朱公子的面子上,今后你就少拿权势来压我,听到没有?” 老管事身为河间侯身边的大红人,什么时候被小刁民威胁过?脸上不喜,显然是没听进去。 四皇子突然抬腿踢了那老管事一心窝:“小姐是你来轻贱的?我这是看在你家老侯爷的面子上给你一脚,今后若再敢用那种眼神看小姐,我要你的命。”同时心里有些小雀跃,死丫头说了给他面子呦,以前没用过的。 为了这句话也不能让这老刁奴欺负他的人。 四皇子说翻脸就翻脸,这人两边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管事的捂着肚子隐忍着哎呀,毕竟老骨头了,可又敢怒不敢言,心道这四皇子到底是哪一伙的啊?帮他请大夫,可又帮着大夫踢他。 林孝珏心中讽刺一笑,朱高燧是怕她生气不去,所以才在这做戏呢,如果真是护着她,怎么会让她去呢? 要知道踢一个管事也许这管事以后迫于威严,以后能敬重她了,可他河间侯府就是觉得她是大夫很轻贱,给侯爷看病是抬举她。她去总会有气受,这些四皇子不会想不到的。 不过林孝珏也没计较,跟飨悦楼的人交代一声,然后就要随着那管事离去,四皇子道:“我与你一起。”也要跟着走。 飨悦楼的人见小姐已做决定,心有气愤,但也知道人命关天,不能意气用事,也就都情不愿的目送着林孝珏。 尤其是陵南,看着林孝珏的背影她心中想起了在无锡时。 那时候因为冷家不出三千两银子,她们家小姐就见死不救,没有去给那小小的孩子医病,最后那孩子死了。 幼小的生命啊,当时她们家小姐可不认为自己错了,但现在,对小姐这么不尊不重的人都能把小姐请走,只能说,小姐变了。 老管事因为胸口痛,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他在前门带路,四皇子和林孝珏并肩走在其后,他们身后是河间侯府的四个壮丁。 一行人刚走出飨悦楼的大门,这是前方路口火急火燎跑来一帮人。 来不及数几个,林孝珏看跑在最近前面的人身后还背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男女,但凭她的经验她已经知道了,是急诊。 果然来人边跑边喊:“快,快,快……你再挺一挺,咱们马上就到。” “那小姐在哪里?” “要歪了,歪了,人滑下来来了……” 只有没有知觉的人在别人背上,才会被颠簸的滑下去,而且背负他的人会特别的辛苦。 一定是急诊。 林孝珏走出队伍对那些人垫脚挥手:“过来,这边。”说罢往飨悦楼里喊:“出来接人,还有哪个店铺有空位,快安排进去。” 他们本就没走多远,她这一喊,飨悦楼里的陵南和钱勇等人都出来了:“来人了?快来快来这边。” 钱勇和赵庭芳已经跑过去接人。 陵南也往那边小跑:“放在九号店,九号店有空位……” 一时间飨悦楼里的人包括林孝珏全是忙那赶来的急症病人,东华大街又喧嚣起来了。(未完待续。) 093 就怕没好人 巧不了? 这里来病人了。 会医术的小姐忙活去了。 老管家气愤的看向四皇子:“公子,现在什么情况?这小姐是不去侯府了吗?” 四皇子心想着方才说动她就是因为这里没有急诊病人,现在有了,她又绝对不会认为这人的命比河间侯的下贱,所以她怎么会抛下这个病人去给河间侯看病呢? 他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老管家:“来冷着干什么?去把侯爷接来,要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本皇子为你是问。”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不大,只要老管事能听见。 老管事心头一颤,他都亮了身份了,就是不让他再去打扰那个女子,他又怎么会往刀口上冲呢?配笑着哎了一声。 然后挥手叫着带来的壮丁:“咱们回去。” 林孝珏因为有了急诊病人,所以就没有跟河间候府的老管事去给河间候看病。 老管事只身归来,自然要被家中主人问起,河间候道:“怎么没请到吗?” 老管事道:“那小姐不肯来,让老侯爷自己去呢。” 床上的老河间候骂道:“混蛋的奴才,我病到如此如何自己去?”于是喊着儿子:“你快派人送我过去,我不想在这里等了,太……” 话还没说完,就捂住了肚子:“不行了,快来人。” 世子知道老爹捂肚子就是又要拉了,忙喊着小丫头提恭桶来。 好在恭桶提的及时,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老侯爷就一泻千里了。 世子捂着鼻子看着坐在恭桶上脸如菜色的老爹一眼,然后把老管事叫到一旁:“你去准备一下,我看爹是不能挺了,去东华大街。” 老管事心道,我在那里吃了那么大的没脸,现在您巴巴把人送过去,岂不是让我好没地方做人? 于是为难道:“世子爷您不知道,这小姐她瞧不起咱们河间候府,不给老侯爷看病哩。” 河间候世子今年也有三十五岁,长得白白净净很和气,平日里为人算懂礼,也没的罪过什么人,诧异道:“我家与那小姐有何冤仇?她为何不给老爹医病,她不是大夫吗?” 老管家道:“世子爷您还不知道呢,那小姐狂妄的很,她说小少爷与她有过节,所以不给老侯爷医病哩。” 又道:“她还瞧不起咱们河间候府,她说往前推四十年,她的祖父跟着太祖皇帝金戈铁马南征北战,老侯爷还在地垄沟刨地,就算往前推二十年,老侯爷也不过是兵部小吏,连个官都不是,现在就算四皇子求她,她也不给老侯爷看病。” 河间候世子气的牙根直痒痒,也没细听四皇子那段是怎么回事,道:“她无缘无故为何说这样的话,这是瞧不起谁呢?他家就算再高贵,现在不也门道中落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老管事挑拨起了河间候世子的火气,心中得意,叫了声可不是呢:“奴才还遇见了四皇子殿下,殿下都跟着求情,那小姐都不来哩,而且殿下还说了太妃的名号,她都不放在眼中呢。’” “你见到了四皇子,说了太妃都不来?”河间候世子手中没东西,把广袖一拂,叫了声:“真是狂妄,我去找她评评理。” 正要往出走,李宝库刚好从外面进来,见父亲气呼呼的,忙问道:“爹,您这满脸涨红,是生谁的气呢?” 河间候世子道:“都是你这小畜生惹的祸事,现在你祖父身体有疾,要看个大夫还要被那大夫侮辱一通,都是你这个不肖子惹的祸。” 李宝库一脸无辜。 那老管事忙道:“世子爷莫要责怪少爷,我看那小姐人品极其不好说话,兴许是她惹到了少爷呢。” 李宝库道:“爹您到底什么事先给我说,这样平白骂我一通,我心里不知道什么事,你们说的什么小姐啊?” 河间候世子指着老管事道:“你告诉他,让他知道平时惹是生非的坏处,现在人家不给老爹看病哩。’” 李宝库就看向那老管事。 老管事绘声绘色又把林孝珏数落河间候的话说了一遍,最末了道:“少爷,那小姐连四皇子都不惧哩,好猖狂的一个人。” “四皇子也在啊?”李宝库淡笑问道、 老管事声音放低了下来,道:“这会不在了,老奴去时,不知四皇子找那小姐有什么事。” 李宝库道:“听人说起她给四皇子治过病。” 河间候世子道:“是吧,都说是医术高明。你怎么就得罪了人家?” 李宝库道:“我前面当你们说的是谁,是她我就知道了,先前是听闻过,后来有过一面之缘。” “有一面之缘也不是我惹事,我跟她本来没什么过节,是她与少施行医有过节,我不过是帮了少施行医解围,没想到她如此记仇。” 河间候世子道:“行了,要你离那些浪荡子远一些你不听,现在我也不管你是谁的错,你祖父病了,那小姐治瘟疫据说可神了,可人家记恨这你,不肯给你祖父医治,你快去跟人家报个错处,让人家消消气哩。” 李宝库连连答应:“好我这就去。” 老管事一听心中不快,正在这时李宝库又叫来他:“你跟我去一趟,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老管事看他眼色好像是有话要找他说,于是心里打着鼓就出去了。 到了外面,李宝库方才在父亲面前的一脸谦恭就换做了十分不屑,淡淡道:“小爷问你一次,那结巴当真是不给祖父看病?还侮辱祖父出身?” 老管家这时候那还敢改口,举手发誓道:“若是老奴撒谎,就叫老奴不得好死,老奴怎敢骗世子爷跟小少爷?” “谅你也不敢。”李宝库说了声:“爹和祖父好性儿的,所以一个小小医女都敢欺负到头上来,看我带人砸了他的店铺,还要去太妃娘娘那里治她一罪,要她再嚣张?” 他这话正和老管事心意,他在东华大街可没少受气。 但他高兴不能表现在脸上,装作很衷心的样子道:“可世子爷要带老侯爷去看大夫,如今少爷要去砸那医女的店铺,她还如何给老侯爷瞧病了?”(未完待续。) 094 有人捣乱有人解气 李宝库道:“不来就拉着来,还有太妃娘娘做主呢,她敢不给看。” 语气得意的不行,又道:“实在不行,再找别人,我就不信这没京城就她一个大夫。” 老管事忙道:“少爷说的是,没有她杀猪匠,咱们还不吃肉哩。老奴这就去街上另寻大夫去。” 主仆二人合计一通,都对林孝珏带着恨,就分头去行事。 先说李宝库,调集了二十家丁,让他们拿着棍棒器械,去东华大街闹事,然后又唤来小厮备车,要到宫里去。 那小厮道:“少爷这时候如何能到宫里去,现在外面闹瘟疫,宫里都戒严了,后宫一律进不去,老爷昨个儿要去找太妃,都递的折子见不到人。” 李宝库道:“那我也写折子,别的不说,小结巴骂我祖上是个刨土的,这话得说给太妃知道。” 于是进屋铺下宣纸,写了一份泄恨的折子让人低到宫里。 这边太妃接到折子后的事先不提,李宝库写完折子还是要小厮备车。 小厮问道:“这家家门户都闭着,少爷您要到哪里去?” 李宝库看了一眼外面的大晴天,可惜道:“这么好的天怎么能拘在家里,如今我教训了那小结巴,怎么也是给行医出了气,我得让他知道。” 这李宝库有一样怪癖小厮是知道的,好男风。 小厮吃味道:“少爷心里念着少施少爷呢,难怪连老侯爷病着都不顾,非要去找那周小姐出气。” 李宝库抬手照他脑门弹了个大栗子:“小爷的事也由得你来嚼舌根,快去给我备车,好几日没见到行医兄弟了。” 小厮额上吃痛,不敢怠慢,急急去了。 再说林孝珏这边,刚抢救下来一个病人,回到飨悦楼三楼,手还没来得及洗,陵南就从房外急急忙忙跑进来:“小姐,不知道是哪家子遭瘟的损崽子,带着二十来号人在砸咱们家店呢,刚到街上就开始,刚上的新匾都给砸坏了一张。” 林孝珏五官一凝,下一刻淡淡冷笑:“还能是那个损崽子?定然是河间候家恼我不去医治,来捣乱了。” “那咱们怎么办?钱勇大哥他们要去跟人拼命呢。” 河间候背后有太妃撑腰,周家现在只是小小官户,硬碰硬如何能斗得过人家。 林孝珏忙道:“快去把人拦住,身外之物砸了就砸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陵南傻了眼:“那咱们就这么被人欺负了?”想想道:“去找四皇子帮忙吧?” 林孝珏心道,那个人来了只能和稀泥,她还不至于混到去求他的地步。 就道:“你叫钱大哥上来,我有事跟他交代。” 钱勇和赵庭芳正喊人要跟人茬架去呢,陵南下的楼来忙叫住二人,对钱勇道:“钱大哥,小姐教叫您上去有事商量。” 钱勇听楼外惊叫声四起,显然那些人还没有罢手。 蹙眉一下,然后对赵庭芳交代:“你要看住门户,咱家还能让人欺负了?”赵庭芳说是,钱勇转身就往楼上跑。 陵南见赵庭芳看罢钱勇一眼,就要往楼外走,周家的家丁个个店里都有分到,不过都在照看别人,所以分散在外,知道他是要去喊人。 陵南叫住他道:“赵大哥,小姐不让轻举妄动,让你带人看住咱们人别受伤,他们捣乱也是为了出气,不会伤人,那就让他们砸吧。” 赵庭芳怒道:“怎么能看着有人欺负上门?” 陵南也是这么想,轻叹一声道:“可小姐是这么交代的,小姐说对方是河间候的家丁。” 河间候自然不是他们这些粗人能惹得起的?但他们家小姐也惹不起吗? 赵庭芳黑下脸道:“那我让人躲好了。” 钱勇这边上了楼,脸上还一脸不快呢,但对林孝珏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样子:“小姐您找我?” 林孝珏道:“你拿着这封信去锦衣卫衙门找张燕,让他差人来捉流寇。” “流寇?” 钱勇接过信来心中不解,问道:“小姐,外面那些人跟上午河间候府来的人穿着一样,想是河间候的人,怎么是流寇呢?” 如今瘟疫横行,城外许多百姓无家可归,有地痞混子混到城里,平时也不干好勾当,趁着人心惶惶就在晚上开始偷鸡摸狗,甚至抢劫。 现在官府正抓这些人抓的紧呢。 林孝珏道:“我说他是流寇他就是流寇,现在不是,等入了锦衣卫沼狱就是了。” 钱勇啊的一声,眼睛一亮。 河间侯府的家丁一到东华大街看见开门的门面就猛砸一通,他们都打听好了,开门的门店都是有病人休息的,还都是那位周小姐一直过的病人,都不给他们家老侯爷看病,凭什么要让这些穷鬼待得安稳。 由于林孝珏说不抵抗,这些人砸了门窗砸椅子,能破坏的东西就都破坏了。 不过他们还算有底线,没有伤人。 但这样也惊吓了不少人,他们没到一处,就有不知道为什么的百姓惊叫躲避,所以原本死气沉沉的一条东华大街,突然间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李宝库那边去找少施行医,将这些事跟少施行医说了一遍,他道;“我已经让人去砸那女子行医救人的地方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上次她差点让人打到你,这次我让你出出气。” 少施行医正在家里憋得不行,听见了哪能不去,他道:“你等我,我去告诉晚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少施行医果真将李宝库要去找林孝珏报仇这件事说给了少施晚晴听,少施晚晴多解恨就不说了,少施行医说完之后就跟李宝库出了门。 刚好被少施岚云的心腹看见,他回头告诉少施岚云:“七老爷,奴才看二少爷跟河间侯的孙子李公子一起出门了,那李公子为人到是没有别的坏处,就都说是好男风的,二公子他不会是……”下人剩下的话就不说了,但少施岚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懂得? 他正在看的医书都放下了,道:“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大哥知道吗?我先去问问名医,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未完待续。) 095 都不服输 少施名医连值了三个班,今日刚好被替下来,早早的先是去他们家医馆巡视一番,户部侍郎找皇上求情,他们家医馆已经被解禁了,现在卖药材卖的好不痛快呢。 见医馆里坐诊大夫都在忙碌,他是太医,不给民间百姓看病,于是又指点掌柜的需要进那些货物,多少,就回来了休息了。 少施岚云派人去找他的时候他睡得正香。 但长辈传唤,不能怠慢,他收拾妥当,忙去少施岚云的小厅中请安。 少施岚云开门见山道:“你不要光顾着忙自己,你弟弟现在跟那个李宝库走的很近,你知不知道?” 见少施名医脸色没什么变化,他继续道:“那李宝库不是正经人,是好男风的,行医跟他混上了,是不是也学坏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少施名医笑道:“我当您老急忙忙唤孙儿是什么事?李家公子人还不错,上一次就是他解了行医的围啊。” 上一次的事是林孝珏对少施行医存了歹念,少施名医其实是不想勾起家人对林孝珏的恨意的,说完又忙转了话道:“名医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您老也应该知道啊,放心吧,他耽误不了您抱孙子。” 少施行医自打成人以来房里就放着俯视的丫鬟,要说他好男风少施岚云也不信,他道;“我不是怕那李宝库吗?行医没心思,怕他有歹念,他又是太妃的娘家人,要是真纠缠起来,咱们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少施名医心道也是,于是点点头;“那等行医回来,我去跟他交代一声,您老安心。” 少施岚云点点头:“别让你爷爷和父亲知道,跟他都够操心的了。” 所以就得他这个当大哥的操心,少施名医说了声是。 …………………… 李宝库载着少施行医到了东华大街街口,二人先来马车车帘一看,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损坏的窗棂门板桌椅等破烂器物落了满地。 李宝库坐正了身子对对面的少施行医笑道:“行医弟弟,哥哥没有骗你吧?说给你出气,就给你出气。” 少施行医还没察觉出他言语中的宠溺,拍着手道:“这下子可解了恨,看这样子他们连还手都没敢,当时她要欺负我的时候多么嚣张?还是李大哥有本事,这小结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那是自然,我祖父可是太妃的亲哥哥。”李宝库魅惑一笑,就想去拉少施行医白白净净的手,这时车壁被人敲了两下。 “谁?”李宝库收起心思,撩开车帘没好气的问道。 少施行医并没有发觉李宝库的异样,随着他探出头去向外看。 来人是个带着菱花小帽的小厮,见了李宝库,火急火燎叫了声少爷。 这小厮是李宝库提早打发来东华大街看热闹的,定然是看见他的马车来了,所以过来说与他事情的,如今他这么急,莫非是有什么岔子了? 李宝库低声呵斥道:“喊什么喊?你家房子着了不成?” 那小厮沉了一下气,哭丧着脸道:“少爷可了不得,咱们家的人都被当做入户抢劫的流寇抓走了。” 李宝库听了大惊,先看了少施行医一眼,见对方也是一脸诧异。 他回头问那小厮:“谁人不认得河间候府的人,谁敢抓小爷的人,你是眼睛瞎了看错了吧?” 小厮道:“小人哪敢看错,咱家人刚道飨悦楼的门口,就来了一队锦衣卫侍,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按的罪名就是抢劫商舍,领头的想要跟那些黑脸阎王解释,都没有人听,一下子都带的走了。” “锦衣卫。” 李宝库瞪直了眼睛,锦衣卫的人怎么会跟他家作对? 少施行医道:“大哥你小看了这个女子了,她也不知道具体和什么人有瓜葛,反正定国公都吃过她的亏,这锦衣卫定然是她叫来的,这些人都是不好说话的,要是严刑拷打了府上的人,再把您牵扯进来,那就坏了,您还是想办法吧。” 李宝库本来想在少施行医面前露脸的,哪曾想被人打了脸,他一脸寒霜道:“我还就不信,一个小小医女还能撑起多大的风浪,锦衣卫没人敢动我,我却敢让太妃来拿她。” ……………… 林孝珏让人统计了下,有十三家店铺的门窗和柜台都被砸了稀烂。 索性天不是深冬那么冷,安置人的地方有都在后堂,不用立马修整。 但破破烂烂的放在那里特别不好看。 钱勇和林孝珏将众人安抚好,二人从街的一头望向另一头,钱勇就问林孝珏:“虽然人是抓了,可砸成这样,咱们就这么收拾了?” 收拾了?! 那心里多憋气啊,一分钱的赔偿都没到手呢。 林孝珏道:“先放着吧,这事还没完呢,指不定谁胜谁负,总得保留个现场。” 钱勇道:“难道他们不想让他们的人放出来了?总得来找小姐和解吧,而且这件事,小姐也没什么错啊。” 是啊,没什么错。 可怎么就处处有人找麻烦呢? 太阳渐渐西沉,将街道的一边染成安静的橘红色,而另一边却笼罩阴影之中,林孝珏踢了一下脚边挡路的木块,淡笑道:“我是不服输的,自然别人也不服输,那么就看谁能抗得过谁了。” “这次的人是太妃的家人,直接就到了顶,好像除了太祖,这世上没有人比这个女人更大更尊贵了,我是找不到人来压制她了,那就等着人来压制我吧。” 说罢轻移了脚步,往前走。 钱勇看小姐是要回去的样子,可怎么听小姐的话都不对劲,他忙追上一步:“小姐的意思这次躲不过了?” 林孝珏回头看她:“不躲了,我累了,世事岂能皆尽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心是无愧的,随他们便吧。” 就是要自暴自弃了? 钱勇心中一惊,想劝着小姐两句,但想着近日来遇见的事,瘟疫,死人,旁人的不解,高门大户的刁难…… 好像生活真的苦的不行。 那劝着小姐要坚强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姐说得对,她累了,为何还要想这些乱事。 都说人善天不欺,小姐心地善良,那就听天由命吧。(未完待续。) 096 小侄女病了 是夜,陵南给林孝珏端了晚饭来吃,林孝珏胡乱吃了两口,然后按照习惯,推开三楼的窗户往下看了看。 两边街道都有她的店铺,她不是小气的人,有人的屋子都点上了烛火,让街道有了些微微的亮光。 这时对面第十六家店里出来四个人,三男一女,一个高个的男人提着风灯,好像要赶夜路。 林孝珏记得他们,那女的的丈夫感染了霍乱,昨天用的药,今天应该是感觉好了,所以要回家了。有店里的人出来相送,那定然是要回去了。 她这里就是这样,有人来了,然后走。 当然走也分幸运和不幸运,幸运的自己走,不幸运的尸体被抬着走。 她点着手指算了算,自家走着走的到今天已经有二百零三人了,她的药材也用了三分之一。 “小姐您算什么呢?” 正当她出神之际,陵南见她在窗边站了太久,出声打断道;“您别吹了风自己再病了。” 林孝珏听了关上窗,回身道:“我在想,现在还不是瘟疫最厉害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顶峰期,这两天应该快要到顶峰期了。” 陵南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道:“您的意思还要死人啊?那得死多少?” 林孝珏坐下来看着她笑道:“我不知道会死多少,但我知道,那时候可能连我坐的时间都没有了,而且我还很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林孝珏刚要张嘴回答,这时敲门声又想起了:“小姐。”是曲国雄的声音。 这声音很有可能是有病患上门。 林孝珏和陵南脸上瞬间变得肃然,林孝珏站起道:“什么事?” 曲国雄的声音有些颤抖,道:“这回是小姐五姐家的小小姐,五小姐和五姑爷还有大夫人都来了。” 林孝珏的五姐叫做周清晗,嫁人王中山,二人结婚五年,只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三岁,比周若林小个半年,取名王智慧。 陵南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是慧姐儿?” 孩子在过年的时候陵南林孝珏都见过。 林孝珏脸色泛白心中一颤,是亲人啊,轮到给自己的亲人看病,她是真的医不自治。 林孝珏跟陵南匆匆下了楼,张氏和周清晗夫妇都在楼下站着等她呢,周清晗把孩子抱在怀里拍着,发出慈母的安慰声。 见到林孝珏,张氏先走上来拉着她的袖子:“清野,你快给慧姐儿看看,孩子发热泻肚子,是不是染上瘟疫了。” 随即周清晗夫妇也走了过来,周清晗露出孩子的脸给林孝珏看,还没出声,先哭了:“八妹妹,可就指望你了。” 林孝珏不知道她忍了多久才忍到现在。 她接过孩子看了看,孩子小脸圆圆的像个白包子,小鼻子小嘴很可爱,睡着了看不见眼睛,但眼角有泪花,喘息声有些大。 孩子身上是有肉的,不像是瘟疫的症状。 心里做了个初步的判断,她抬起头见一家人都期待的看着她。 就道:“要不先上楼吧,楼下乱,一会指不定来什么人。” 张氏点点头,然后对周清晗道:“别哭了,你现在不坚强些,孩子要谁来照顾。” 周清晗憋着泪点着头,勾臂从林孝珏怀里要过孩子:“八妹我来抱吧,你也怪累的。” 林孝珏是不怎么会抱孩子,虽然她生过,但都有人替她抱,于是就将孩子交还给了周清晗。 然后又让陵南把周清晗夫妇引上三楼,她则拉了张氏的衣角一下,张氏会意,二人上楼的脚步就慢下来。 等前面三人走的更远些,张氏先悄声的问道:“是慧姐儿不行了吗?”声音有些颤抖,接着眼泪就落下三滴:“你五姐几年了就这么一个丫头,你可得帮帮她啊。” 周家败落,原本在巴陵之地,五年前的周清晗算是远嫁的,没有娘家做依仗的女子,全靠这么一个孩子了。 林孝珏道:“伯母不要心急,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方才见姐夫一脸不快,是跟五姐吵架了吗?” 方才的王中山都没有跟林孝珏打招呼,虽然是女儿生病了,但就算是普通的大夫,也会说两句话,何况还是小姨子。 张氏道:“瞒不过你,孩子已经病了四天了,你五姐早就要来找你,可你姐夫嫌你这里人杂,不让来,请了个大夫吃了药没好,你五姐挺不住了,所以两口子是吵了架才来的。” 张氏是个压事儿的人,可如果不说,有怕侄女多心,说了又觉得不妥。 最后道:“你不要恼你五姐夫,他这个人不会什么花言巧语。” 王中山是个有官身的人,看不起她的身份也正常。 林孝珏知道张氏轻描淡写了,王中山可能不止因为她这里人杂,应该是说过更难听的话,很看不起她把。 不过她这里的确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要,而且感染瘟疫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她也不让她的亲人过来。 林孝珏安慰似的一笑:“当然不会生姐夫的气,您叫我一声,我就回去了,还带他们来这里犯险,姐夫的顾虑不是没有必要的。” 张氏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人活到五更天?!这个时候,哪里都危险,你不计较就好,我也不忍心把你叫回去,这里还这么多病人呢,所以就让你五姐过来了。” 张氏这样的考虑让林孝珏觉得心里温暖,如果她们不来,那就是她要回去,那东华大街的病人就全都抛下了。 她默默一笑,抬着手让张氏先走。 原来二人说着,已经上了三楼了。 三楼林孝珏休息的房里,周清晗抱着孩子在床沿坐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王中山一脸冷漠的坐在椅子上,但目光出卖了他此时的心里,他一直盯着周清晗的手,看她哄着爱女。 林孝珏和张氏一前一后进来,林孝珏先道:“我看这个不是瘟疫,五姐先不要着急。” 周清晗抬眼看着她:“不是瘟疫?”声音透漏着一丝庆幸的兴奋。 王中山终于开口了:“不是瘟疫那是什么?” 林孝珏道:“暂时我还不敢确诊。” 王中山不满的看了周清晗一眼,林孝珏在他目光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鄙视。 她心道,不是瘟疫,可她还没把脉,不能确定是什么病。 不是瘟疫也并不代表大夫就一定能知道是什么病,而且他们才刚进屋啊。 她想不通到底王中山讨厌她什么。 又一想,可能讨厌一个人也不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王中山对林孝珏的不满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没人点破,谁也不是缺心眼的。 林孝珏也不看他面子,她心里自嘲一笑,然后蹲下来去摸王智慧的手腕。 这脉象是受了风寒之症。 她就问道:“请过别的大夫,吃了什么药?吃过药后是什么症状,先去又是什么症状?” 周清晗听她说请过别的大夫的时候脸色微微一红,道:“慧姐身上发热,那大夫就说是瘟疫,开了个方子,我也记不住,但是带来了,娘说你兴许得问。” 张氏忙从怀里掏出方子来。 林孝珏点头接过,如果病人已经有大夫经手,好巧她又诊断的不确定,知道前面人开的什么方子,病人用过什么药,这是对诊病是非常关键的。 林孝珏接过一看,是川芎,羌活,白纸,苏叶等辛温解表药,也就是大夫认为你是内受风寒,有热发表不出的时候开的药。 她也摸这王智慧脉有些紧,用解表药好像没错啊,那怎么不对症呢?(未完待续。) 097 要争气啊! 王中山见林孝珏看着方子凝神,就以为她也不懂,道:“妹妹你能治好不?要是治不好,我带你侄女去别的医馆走走,咱别拖在这。” 这话可真是不好听,张氏对姑爷子是欲言又止,周清晗直接瞪向丈夫:“我妹妹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治不好?我妹妹给郡主世子看过病,难道还能耽误你女儿不成?” “那不是你女儿?” 王中山被媳妇当着外人的面呛了,脸红脖子粗的回道。 周清晗道;“是,所以我说了算。”直接斩钉截铁的对林孝珏道;“妹子姐就听你的,你如果治不好,这京城还能有谁治得好?” 说罢也不管王中山已经两眼冒火,又低下头温柔的拍着孩子。 张氏见气氛不对,脸上有些尴尬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也挺尴尬的,两口子因为她而吵架,她还在眼前,真是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 当然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就过去。 她在意的是她自己的医术,给亲人治病,她真的心里有些打怵,因为他曾给儿子开过药,完全不管用,还在那时候母亲还活着,最后是母亲治好了孩子。 所以自那时候起,她就不给亲人看病了,尤其是小孩子。 今日对她来说,可真是个挑战。 她咬了唇一下,道;“五姐,你先跟我说慧姐的症状,我看她已经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清晗开始回想:“好像就是用了那个大夫的药之后开始的,拉肚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先前只是热而已。” 王中山在那边接道:“我说要请金大夫,你一定要找文大夫嘛,是请错了大夫,不然慧姐儿早好了。” “金大夫是你娘说要请的,我一直说来找妹妹,现在你怎么往我身上推?” 周清晗显然就要站起来了,好像要找王中山打架的意思。 周家女人怎么都这么暴躁,林孝珏心想着忙拉周清晗坐下。 王中山见媳妇动怒,脸上讪讪然道:“那你当时也没反对,现在跟我吼什么?” 周清晗坐下来,压抑着心里的怒气道:“我先不跟你争执,让妹妹看完病再说。” 然后就去跟林孝珏说话,王中山没人理,也就闭了嘴。 周清晗问林孝珏:“妹妹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慧姐到底有多严重。” 林孝珏感觉这是个小病,但小孩子很难说啊,用药不对可能就会送命。 她道:“不瞒五姐,我这里有个疑惑,慧姐脉紧,是感染了寒邪,可用温里药不对症,那是不是寒邪太盛了?” “如果是寒邪太盛,她又拉肚子,应该会减轻啊,可怎么会开始喘呢,这里我想不明白。” 她都想不明白,别人就更不明白了。 王中山道:“那就是说治不好了?快收拾东西,咱们换地方。”人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根本不给人留余地的样子。 张氏都想教训他几声,但还是忍住没发。 周清晗也不想林孝珏难堪,这次只看了他一眼,没跟他争执,然后对林孝珏道:“你有什么想法吧?” 林孝珏淡淡吐了一口气,道:“真是医不自治,对慧姐,我就不会用药了,这样,方老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就在医馆,我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他也拿不定主意,那五姐夫您就另寻高明好吗?”说到这她看向王中山:“但我感觉,不是瘟疫那么凶猛的病症,你们可以安心一下。” 都这么说,可谁的孩子生病,当爹当妈的不心疼。 王中山本不打算采纳林孝珏这个意见,周清晗看他一脸不悦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抢先道:“妹妹你去把方老请来,这大晚上的去哪里折腾?姐最信得过的还是你,自己家人都不信,那还能跟谁交的来?” 最后这句明显是说给王中山听的。 王中山看着媳妇欲言又止,最后一拂袖:“我不管你,但有一样,要是慧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不用回王家了。”然后坐下去把脸一转,就不看周清晗了。 张氏“啊?”了一声问道:“姑爷子这是什么话?” 周清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抬起打断张氏:“娘你别管他。不回就不回。”然后对林孝珏道:“妹子你去。” 周清晗也是个固执的,林孝珏从她三言两语就听出来了,她知道,今天侄女这个病必须得治好,而且还非她治好不可,不然这个五姐在家里就会抬不起头来。 她转身道:“我去去就回,一定把慧姐治好。” 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请来了方老,方老诊过脉,又问了一些基本的病症,周清晗又把孩子什么时候发病,用了什么药说了一遍。 方老了解了基本情况,回过头来跟林孝珏商量:“我看再用一副解表药看看,如果是热邪内盛,再一副就能发出来。” 林孝珏也知道这个医病的思路,如果用了药不好,那么再想相反的方向。大夫医病,不是所有的病一下子就能对症的。 可王中山这么反对她给王智慧医病,再试探着用药,万一孩子不好,周清晗就落得特别没面子。 现在已经不光是要治好孩子的问题了,还得治的漂亮。 她心里否认了方老这个提议。 但否定了之后要怎么办? 她心里越发打鼓就越想不好对策。 那么去接刘老过来? 可如果刘老治好了,周清晗还是没脸啊,但人命关天,尤其还是自己的侄女,她不能这么赌气。 那就请刘老来吧。 林孝珏刚要做决定,这时候孩子的被包突然发出噗的一声响。 接着就是孩子哇哇哇的大哭声。 张氏有经验,忙走到床前扑了一下褥子,周清晗反身将孩子放到床上,然后打开被包,一边又哄着孩子道:“慧姐不哭,慧姐不哭,娘在这呢。” 娘俩动作娴熟,一气呵成,配合的相当默契。 林孝珏看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孩子拉了,这娘俩是马上行动帮孩子换贴身的衣物。(未完待续。) 098 虚实 慧姐儿醒了之后就开始哭,周清晗就一直抱着她在地上踱步,还会看着林孝珏抱歉的笑:“她不生病的时候很听话,也不哭闹。@,” 林孝珏走过去抓着孩子的手捏了捏,用小孩子的语气哄道:“姨母给慧姐做热汤面吃好不好?慧姐饿不饿?” 孩子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后又趴在周清晗的肩膀上哭,哭声带喘,抽搭的有些费力,但没说要吃东西的话。 王中山听得不耐烦,道:“吃什么吃啊,你大人生病都吃不下东西,小孩要是能吃东西,这病就好了。” 林孝珏:“……” 方老知道这些人是林孝珏的亲戚,但没想那么多,就以为王中山是因为孩子生病所以脾气不好。 笑道:“这位少爷您不知道,小姐这么问,不是真的要给孩子吃饭,这是我们大夫看病,旁敲侧击的一种方法。” “给小儿看病是最难得,因为你问她症状,哪里难受,她都无法回答你,所以就得想别的办法。小姐问的是要不要喝热汤面,如果病喜冷,就是内有实热,如果是喜热,是内有寒气。” 经过方老这么一解释,张中山面有些讪讪然。 “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说着又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看林孝珏等人。 不知道你又乱插嘴什么呢? 周清晗和张氏抱歉的看着林孝珏:“别听他的,你看你的,当他不存在。”周清晗如此说着。 林孝珏笑了笑,道:“我先跟方老拟个方子吧,大伯母和五姐在这等我一下。” 张氏和周清晗点头,林孝珏和方老就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 他们一走,王中山还抱怨上了:“连句话都不会说,知道跟姐姐和长辈交代,怎么不跟我交代一声。” 张氏和周清晗一听,就知道是因为林孝珏走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所以生了气。 张氏不好说什么,周清晗都气笑了:“你不待见我妹妹,我妹妹凭什么把热脸往你身上贴。” 王中山道:“就是没规矩罢了,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周清晗当着母亲的面不愿意跟他太多争吵,怕家人担心,但不吵又憋了一肚子的气,于是抱着慧姐走到屋子的另一头,干脆就不看他。 张氏随着周清晗去哄孩子,屋里就静了。 再说林孝珏把方老请到隔壁的屋子,跟他商量着用药。 方老说用抱龙丸。 林孝珏摇摇头,道:“先前我还一筹莫展,多亏这孩子醒了,方老您细听我说,看我想的如何?” 方老听她这意思就是有思路了,方才找他的时候,还说没头绪呢,就笑道:“小姐您说。” 林孝珏道:“您方才发现了没有,慧姐拉了之后更喘了。” 方老眼睛转着回想一下,然后点点头,继而又笑了:“小姐观察的真仔细。” 当大夫的如果观察病人不仔细,可能会出纰漏。 林孝珏道:“还多亏了今日细心。” 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开始写字,喘,泄,虚,实。 方老看了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就指给方老看:“你看啊,慧姐是泄过之后,喘比先前更严重了,我们都诊断他体内热盛,如果真的是热盛的话,泄了之后邪气排出应该会好一点儿,那说明这是个实证,可现在是泄了之后没有更好,反而喘息更厉害,所以它是个虚证,说明中气是虚的,泄了之后损了正气,所以就更喘了。” 原来突破点就在这虚实上。 方老连连点头:“好像如此!”接着是想通了,会心一笑:“我服小姐了,那小姐的意思是用什么药?” 林孝珏道:“既然是中气不足,就补虚吧,我想用人参和附子等温里药。” 方老一愣,回过神来忙劝道:“小姐三思,屋里几位都是小姐的亲人吧?” 林孝珏颔首道:“是我伯母的女儿,我五堂姐。” 方老道:“老夫说话直,也看小姐是直爽之人,不然间不离亲,我不会说这些话,方才那位公子,老夫分明看他不喜小姐,如果用人参给慧儿小姐,病好了则罢,如果不好,小姐您好像无法收场,就连五小姐,好似也要受牵连。” 林孝珏不为所惧,笑道;“您老也看出来了啊?我也不知道那姐夫为何这么不喜欢我,可能是嫌我出身乡野,又是个行医的吧,他是官家少爷,我这样的亲戚有损他的名誉。” 方老道:“所以啊,稍微懂点医术的都知道,喘的时候不能用人参热药,您如果这么用了,怕那王公子要撒蛮。” 林孝珏一翻白眼:“可是病了用药是该遵循客观,而不是别人觉得应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那如果是按照别人觉得的用药,他们来当大夫啊?还要我们干什么?” 方老无法反驳,林孝珏一瞪眼睛又道:“这位姐夫,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现在我有了思路,就不是他能阻止我的。” 方老分明听出她的意思是,如果那人再对她无理,她就要不客气了。 方老忙道:“小姐您这脾气是太冲了,得压一压,怎么说那也是您的姐夫,闹起来五小姐中间不好受呢。” 林孝珏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又道:“那好吧,我就先少些药量试一试。”说着写了人参两钱,生姜五片,叫来陵南:“熬了水,先给慧姐喝个两三茶勺看,喝完了再说。” 陵南拿着方子走了。 方老想想道;“要不把刘老请来一下,如果有事,也好有个人商量。” 林孝珏心道如果有外祖父在,她心里也有主心骨,就是这大晚上不知道祖父有没有病人,舍不得折腾他。 可不折腾来,万一给慧姐用了人参孩子真的病重了她就会打怵,还是接来做个预防吧。 心中又是一叹,怎么碰到亲人有事,她这么乱呢? 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林孝珏叫赵庭芳去把刘老接来,赵庭芳去的时候,陵南已经把王智慧的药熬好了。(未完待续。) 099 没忍住 林孝珏懒得跟王中山说话,所以也没告诉周清晗药是什么药,主要告诉了王中山又要使周清晗为难,于是就直接喂给了王智慧两茶勺参汤。 周清晗起先也没问,就给孩子服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王智慧全身不舒服,也不好好玩耍,周清晗就一直抱着她在地上来回走。 林孝珏更不会哄孩子,跟张氏坐在一边看着。 这样等着,很快就过儿一个时辰,外面没有一点繁星,看天象是无法看出知道时辰的,但棒子鼓声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三更天了。 王中山看孩子不睡觉,被周清晗逗的偶尔说几句话,但大多数时候是哭,就不耐烦的站起来:“给喝的什么药啊,怎么还是哭,到底会不会治啊。” 这话分明是在质问林孝珏。 张氏和周清晗不敢搭理他,怕他蹬鼻子上脸,周清晗就回身问林孝珏:“妹妹你看,慧姐儿怎么还哭。” 林孝珏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细细听了会,就笑了。 “我给慧儿用的是人参和干姜,你看现在慧儿喘息虽然没有停止,但也没有增加,我想我的思路是正确的。” 王中山却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林孝珏道:“孩子喘成这样你给用人参,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哪个大夫会这么看病,我看你是庸医吧?慧儿还是你的亲戚呢,那如果是别人,你要怎么看病呢?是要谋杀吗?” 屋里是张氏还是周清晗:“……” 林孝珏脸色一变,道:“姐夫自打进门,就没说过一句像样的话,你别当我不说话就是性格好,我是在忍你,是看我五姐的面子,你再胡搅蛮缠,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去。” 张氏和周清晗没想到林孝珏会这么快翻脸。 张氏下一刻一想,这好像已经是极限了,搁别人,估计早就赶人了。 她尴尬的叫了声清野。 周清晗则一脸怒气的看着王中山:“要是你什么都明白的话,那你治,我妹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一直出言不逊?” 王中山也沉下脸来道;“我本就没说要请她医治,一个女孩子,当得什么大夫嘛,医术再好还能好过男子汉?我看就是为了赚噱头,那些什么神医的谣言,也都是假的,不然怎么会给喘息的孩子用人参。” 林孝珏不明白,她的患者都痊愈那么多了,这王中山也看见别的店铺里有人,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呢? 真是人要是讨厌一个人,就会否定那人的所有。 她站起道:“得,我这脾气可不好,你自己出去找房间休息,也不用你看孩子,不然你再说两句,我可能要动手。” 王中山怒道:“你还敢打人不成?” “我就不敢打死你。” 张氏和周清晗见二人闹成这样,心里最难受的是她们啊。 周清晗对王中山呵道:“要你出去你听不见啊?这里不用你管了。” 王中山还有不服:“女儿是我的,怎么我不管?” 周清晗一时语塞,跟他大吵一架吧,实在不好看,如果不吵,真是没人样了。 张氏心道,这姑爷子当着我的面就敢扬武扬威的,分明就是看我女儿的娘家好欺负,这些年家人一直在外地,所以才养成他这欺负人的习惯,这还是看见的,看不见的,也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少气呢。 终于忍无可忍的一瞪眼睛:“你是不是当我周家没人了?要不让你爹去请亲家老爷来说道说道吧?这到底是什么教养,能跟妹妹说出这样的话。” 王中山最害怕他爹,也没想到一向和蔼的张氏发了火,怎么说也是丈母娘,他拳头攥了攥,最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可也没有要出去的样子。 林孝珏喊来陵南:“带五姑爷到二楼休息,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上来。” 谁都没想到林孝珏要这样强硬。 王中山又惊又怒的看着他:“我们是来求医的。” 林孝珏喊着陵南:“请出去,要是请不出去,找钱大哥来。” 钱勇可是行伍出身的人,众人一听,她是真的动怒了,而且是劝不好的,陵南忙对王中山福身:“五姑爷您还是请吧。” 王中山看看媳妇和丈母娘都没人给他求情,又见林孝珏一张清冷的脸自带一股凌人之气,心里有些怕了,他跟周清晗过日子这些年,有争吵的时候周家人在外地,可没有一个人说过话,他都快忘了媳妇家中还有人。 又想到张氏说要找他爹来,赤红着脸一拂袖,跟陵南出去了。 他一走,林孝珏又慢慢的坐下来。 王智慧人小,但好像也感到了大人们的不高兴,趴在母亲肩头委屈的看着众人,但没有再哭了。 周清晗朝林孝珏尴尬的笑了笑:“真是对不住妹子了。” 张氏心中一叹,什么也没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任是谁看见自己家人被这么轻视,心里都不能好受。 林孝珏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站起来对周清晗一礼。 周清晗一惊,想要扶她又抱着孩子,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要行此大礼。” 林孝珏抬起头来笑了,很抱歉的道:“又没忍住,让五姐难做人了。” 周清晗也笑了,这次笑的很轻松,她道:“没事,你不说他,我回去也要教训他,就是当着人前就人来疯,在家他不敢这样的。” 又看向张氏道:“娘你别担心,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我能吃亏吗?” 知女莫若母,周清晗和周清靓性子有点像,大大咧咧但都很好相处,如果碰到不好相处的人,他们也不会妥协。 张氏无奈一笑:“反正当娘的就是操心,你们的事你们回去再说,先把我大外孙治好了。” 走了王中山,再说王智慧的病就轻松多了。 林孝珏道:“事到如今,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慧姐治好了,不然多让人看不起,何况给慧姐看病也不用拼命,咱们慧姐很快就好了,是不是?”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谁,反正是摸着王智慧的小手说的。 王智慧低头看看自己被人拉着的小手,再抬头用天真无邪的目光打量打量眼前的姨母,最后瘪瘪嘴,又把小下巴搭在周清晗的肩膀上,奶声奶气说了句;“娘,慧儿害怕……” 其实大人们是不知道小孩子怕什么的。 周清晗请拍女儿的背,随口安慰道:“慧儿乖,慧儿不怕,那是八姨,对慧儿好着呢,还给慧儿银票了呢?” 林孝珏听了反应过来了,原来孩子是害怕她,她有些不甘心的咬着唇,她是人,可为什么总不得小孩子待见呢?(未完待续。) 100 刘老也感染了 王智慧虽然病着,但到了晚一点也要睡觉,张氏和周清晗都陪着她,林孝珏就把房间让出来。 刚好她也休息过,晚上打算在一楼值勤,就让方老等人都去休息。 周四陪着她,倒了茶来给她,然后立在她身边不动。 林孝珏感觉她有话要说,刚要问,陵南从楼上走下来。 陵南先去被林孝珏支去安置王中山了。 林孝珏和周四听见声音,就看向陵南。 陵南走到柜台前道:“小姐,五姑爷要洗澡,让给烧热水。” 都过了三更了,飨悦楼的锅灶虽然没有熄火,但是怕一旦有病人要煎药,再生火太麻烦,烧热水也是供应病人和病人家属喝的,给他烧洗澡水要费时多少? 万一中途来病人了怎么办? 林孝珏先是蹙蹙眉:“他不懂得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道理吗?”问完自己都后悔了,显然是他不懂,不然他不能这么捣乱, 就道:“不要管他,就把他关在房里,连茶水都不要给他喝。” 陵南道:“可那是五姑爷啊,小姐这样待客,五小姐在中间很难做人的。” 林孝珏哼道:“他这个人是看我周家人弱好欺,你再以礼相待他就会蹬鼻子上脸了,五姐要是明白是非的,就会懂得我是为了她好,做家人的不硬气,五姐才难做人。” 陵南和周四都绷着脸。 林孝珏狠狠道:“你们真的以为过日子是只要你妥协了,就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我告诉你们,是要分人的,懂得道理的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能理解你,不懂得这些的,就给我打,只有让他怕了,你才能尊敬你,而这王中山,恰恰是个欺软怕硬的。” 两个丫鬟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孝珏说完这些又看向周四:“你方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周四道:“小姐不是让人去接刘老来吗?都过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呢?” 方老的药馆,离这里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就到了。她一说完,周围的气氛就有些凝结,陵南也露出担忧之色。 林孝珏其实也在担心这件事呢,不过赵庭芳有功夫在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道:“或许是刚好有病人,他老人家走不开,所以赵大哥就跟着等了,如果是出了意外,赵大哥早回来报信了。”跟赵庭芳一起去的,还一个小厮,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林孝珏越是安慰自己,可赵庭芳等人不回来,她就越担心,眼看过了一个时辰,人还是没有回来,林孝珏将晚上要换药的病人名字都告诉给陵南和周二,就打算自己去寻,可还没走出飨悦楼的屋子,街上就穿来马车的声音了。 小周四眼睛一亮:“小姐,人回来了吧?” 林孝珏领着她出门去看,就见赵庭芳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他脸色,是有些焦急的。 林孝珏站在门口问道:“怎么才回来,刘老呢?” 赵庭芳抬头看他,神色明显松了一下,不过言语还是很焦急:“还好今天过去了,刘老病了。”说着把车帘一撩。 林孝珏和周四听了大惊,走下台阶来接刘老,林孝珏往车里一看,刘寄奴也随着一起来了,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再看刘老,神志还在,但本就消瘦的人,现在好像都变成骷髅了。 这明显是霍乱的症状,人形立即消瘦。 林孝珏心中一颤,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最怕接触霍乱病人这些医者生病,那就有些不好控制了,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了,而且第一个还是刘老,真让她措手不及啊。 这边林孝珏等人忙活着把刘老安置在无人的店铺里,河间候府那边,河间候一宿没睡,折腾的越来越没精神了,躺在床上哎呀哎呀的闭眼哼哼着。 李世子一直陪在老爹身边,见老爹人像是被什么精灵吸干了一样,只这一夜,颧骨都瘦的凸出来了。 这么下去,岂不是要准备后事。 李世子叫来那个老管事:“你快备车,别管周小姐救不救了,先把人送过去,实在不行我求她,得让她救我爹啊。” 老管家跟李宝库合谋好了,不让河间候去东华大街,而且白天李宝库还带人砸了东华大街的店,那些人又被锦衣卫带走不放,李宝库已经高上宫里,太妃就等天亮了去抓人,这些事河间候父子不知,但老管家都清楚,所以这时候怎么能让河间候父子再去东华大街呢? 可看河间候躺在床上口中像被人用痰堵了一样,呼吸都困难,而李世子又是大孝子,不会坐视不理他的父亲,好像又阻止不了。 不过老管事早准备好了,拱手道:“老奴跑了一晚上,终于让老奴打听到了,方草堂有个大夫,听说医术比周家医女还高明,那女子心胸狭窄对老侯爷出言不逊,咱们再求她她不是尾巴要翘上天了吗?不如请这刘老来看一看。” 李世子问道:“真的那么厉害?” 老管事急忙道:“世子爷若是不信,可以叫门房的来问,现在城里都传遍了,这个时候,哪里的大夫医术高明,不是一下子就要被人称颂。” 李世子也没时间考究真假,急道:“那还磨蹭什么?怎么早不说来,快去请啊。” 老管事解释:“也是刚听说的,不是离咱们这远吗?那老奴这就去。” 河间候府离东华大街比较近,所以对于林孝珏的传说定然要比离得较远的刘老要多。 要说老管事先前也没听过刘老,不过是因为他从东华大街回来,又跟林孝珏结了仇,怕没法跟河间候父子交代,所以一下午都用来找名医,终于被他打听到了。 他心想:“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大夫,等这刘老请到了,把老侯爷治好,那小结巴收拾起来就更顺手了。” 老管事想着美事儿,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终于到了芳草堂。 此时东方泛白,天空和大地交合在一起的线渐渐明朗,有事情的人们也都起床行动了。(未完待续。) 101 用药也要气味相投 方草堂外面聚集了十多个百姓,他们低头在一起说这话,老管事下了车,远远的就听有人道:“刘老自己都病了,如何给别人看病啊。…≦頂點小說,” “那还看什么了?大家家里有病人的,快想法找别的大夫吧,刘老都不在方草堂了,刘小姐也跟着走了。” 老管事眼皮子一跳,不会这么巧吧,请不回去刘老老侯爷要怎么办? 老侯爷病不好他怎么办? 老管事急着走过去要问清楚,这时方草堂走出一个年轻的小厮:“各位不用在这排队了,刘老昨夜染上瘟疫,跟小姐到东华大街去找我家小姐去了。” 为什么又是东华大街? 没等别人问什么,老管事拨开人群先冲过去:“你说清楚了,为什么刘老会病了?他不是大夫吗?他病了自己不会治,去东华大街干什么?” 大家对这个莫名窜出来的人指指点点:“这是谁啊?” 小厮一拱手:“这位老爷是来求医的吧?真是不巧,您要是实在急,就带着病人去东华大街找我们家小姐,我家老太爷是虽然医术高明,但自己病了,也没法看病啊,而且人都没有力气了。” 老管事听得怪怪的:“怎么这刘老是你们家老太爷?他跟周小姐什么关系啊?” 小厮笑道:“是亲属,都是一家人。” 老管事心里骂了声他娘的,怎么天下大夫都是他们一家的啊。 先不提老管事无功而返的事。 刘老病了,自身还要林孝珏来医治,那么王智慧的病他就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清晨过后,王智慧醒了,有了昨天的经验,林孝珏让厨房给王智慧准备了容易消化的面皮,等她吃了两口之后,又喂给她参汤。 可过了一会,孩子吃的东西带着汤药全都吐出来了,一点都没消化。 王智慧吐完就开始看着四周哭,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 周清晗和张氏心疼啊,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张氏和陵南收拾这残局,周清晗就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走着,哄着。 一个小孩子生病,一家人都跟着不安心。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昨晚的时候喝参汤还不会吐,现在就开始呕吐了。 难道是她的方子错了吗?林孝珏傻了眼,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办? 她看着王智慧,脑袋里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孝珏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渐渐的孩子不哭了。 周清晗也抱累了,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慧姐不哭了。”她还挺高兴的跟林孝珏说。 林孝珏走过去一看,孩子下巴抵在母亲脖颈里,面色痛苦,目光无神,分明是十分严重了。 小孩子不哭不闹才严重。 能哭能闹在生病的时候反而是好事,说明还有力气啊。 林孝珏心中一颤,这可怎么办? 这可以说是林孝珏行医以来,遇到最大的危机,无法给亲人解除痛苦,正当她为难的时候,王中山惺忪着眼睛进来了。 许是孩子的哭声惊动了他,许是他大少爷昨晚就没睡好。 反正一看就是带着起床气的,他一进来就问周清晗:“慧姐怎么样了?” 周清晗十分不满他说话的语气,抱着孩子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张氏怕王中山尴尬,就道:“不哭了。” 王中山看着地上撒过的水,问道:“那这些痕迹是什么?分明有人吐过啊,是慧姐吧?” 张氏和陵南同时点头。 王中山哼了一声来了怒气,指着周清晗道:“你不是说你妹妹神通广大,可以药到病除吗?还吐着,就是没好,你还信她一个女子懂医术吗?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的让人说成了什么?咱们回去吧。” 要带妻女回去,可还不忘了数落林孝珏一顿。 不过林孝珏这时候已经没心情和他一般见识了,王智慧的情况有危机,孩子吃什么吐什么,别的大夫也不一定有办法。 她突然打开门往外走。 王中山正发脾气着呢,以为她会回嘴,没想到她掉头走了。 愣愣的看着被关上的门:“她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旁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清晗斜他一眼,道;“当然是不愿意与你一样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你什么意思?” 等他再问周清晗的时候,语气还带着呛意,周清晗就不说话了。 张氏和陵南也低头忙着事,不去看王中山,王中山闹了个好没意思,不得已愤愤然坐下,然后对陵南道:“没眼色的东西,去拿些早餐与我吃,住在这么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让他住露天地,陵南心中不平,抬眼看见周清晗脸上的疲惫,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福身道:“五姑爷稍等。” 然后就出去了。 王中山一肚子气终于在丫鬟这里找到了一丝成就感,长哼了一口气。 林孝珏离开之后就去了隔壁房间,哪里有桌案书籍,她提笔在草纸上写下自己的思路,人参附子干姜的温热药用错了吗? 没有啊,昨日用了喘就没有加重。 可那为什么今天还会吐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孝珏在纸上划了很多叉叉,有些心浮气躁。 等发泄完,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她心道:“你自负饱读医术,你自负学医刻苦,你自负医术高明,那你连自己的外甥女都治不好吗?那你还学什么医?” “不行啊,这个时候你不是自责的时候,越是这样的时刻你越要冷静,越要仔细分析病症。”l 林孝珏将画乱的纸团揉吧揉吧让在地上,然后又重新写起。 木火土金水,心肝脾肺肾。 胃气是要下降的,呕吐就是逆行。 那为什么胃气要逆行?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也有可能是胃气太弱,接受不了药物的气味。 也就是说胃现在不喜欢参汤这个气味。 那怎么办呢? 把参汤的气味调到让胃喜欢的气味。 想到就要行动。 林孝珏放下笔,冲出房门跑到廊上喊着陵南。 陵南这时候去了厨房,所以听不见,但三楼住着的周清晗张氏都探出头来问。 “你怎么了?” 林孝珏笑道:“我知道了。”然后也不顾旁人一样的眼光,径自下了楼,现在人都忙着,那她就自己动手。(未完待续。) 102 太妃派人来了 林孝珏道药库找到了煨姜,然后又去厨房找到了胡椒。 陵南刚端了早餐要给王中山送去,看自己小姐认真投入的忙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问:“小姐您忙乎什么呢?” 林孝珏道:“我想到如何给慧姐用药了,胡椒是药性向下,止呕作用不错,最重要的它开胃气,慧姐胃气弱,用胡椒对参汤服下去,相信她就不会吐了。” 陵南见林孝珏把姜和胡椒捣碎了,然后放在小炉子上熬,她看的认真,就把托盘放下,忘了给王中山送早餐的事了。 主仆二人在炉子前面等着药,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孝珏要起锅,这时曲国雄一脸焦急的抢进来:“小姐,大厅里来了宫里的人,说是太妃娘娘来传懿旨,让您过去接旨呢。” 林孝珏的店铺昨天刚被砸,就是太妃的侄孙子李宝库干的,然后林孝珏就让张燕把李宝库的家丁给抓了。 现在太妃娘娘来懿旨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要难为林孝珏。 陵南一把拉住林孝珏的袖口:“小姐你别出去,太妃这个时候让人来传懿旨,您一定会有危险的。” 曲国雄道:“钱勇兄弟也是这么说,他说就等小姐一声令下,让您从后门走,我们顶着。” “你们怎么顶?太妃可不是能讲理的人,更不能来硬的。”林孝珏淡笑着摇头,然后对陵南交代:“把药起锅,送到三楼给慧姐服了,记住十份参汤和一份胡汤,先喝一碗试试,看还吐不吐。” 陵南看看呼呼响的炉子一眼,回过头来神色担忧:“那小姐呢?” 林孝珏拍拍她的手:“别怕,我去接旨啊。” …………………………………… 河间侯此时已经没力气呻阴了,李世子亲自端着稀饭喂他吃早餐他都毫无回应。 这是要病危了。 李世子将饭碗交到丫鬟手中,然后站到房门口向仪门方向焦急张望:“这老奴才怎么还不回来。” 正念叨着,老管事没被念叨回来,儿子李宝库的身影从仪门那边走过来。 李世子现在见到他就一肚子火,老远就叫着人过来。 李宝库听见父亲的声音,抬头一看,笑着小跑两步。 李世子等他到屋了之后一哼:“过来看看你祖父,都是你与人结怨,人家才不愿意给你祖父一直,我常常跟你说,做人要广结善缘,你看看你惹祸。” 李宝库开始还是心中无所谓的样子跟着父亲去祖父床边,可当看见祖父瘦弱的一个老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躺在那的时候,心中顿时慌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李世子一脸痛苦道:‘你以为瘟疫是什么病,转眼间就会撒手西去。’ 李宝库在这时,心中才有一点点害怕,他道:“那老奴才呢?昨个不是说大夫多得是,他给祖父找来啊。” 李世子被儿子的语气惊到了,前面儿子还无所谓呢,这一刻就急了,看来他爹是真的要不行了,儿子都感觉到了。 李世子语气也不镇定了:“就等他呢,都去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世子爷,世子爷……” 李世子正抱怨的功夫,说也巧了,老管事额头鬓角都闪着汉,踉踉跄跄就进来了。 李氏父子惊问道:“你这么匆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管事说话之前先看了河间侯一眼,这人好像都已经去了。 心中更危机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人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世子爷,小少爷,那刘老爷感染上了瘟疫,也在东华大街让周小姐医治呢。” “什么?”李氏父子异口同声道。 然后相互看一眼。 李世子道:“连这老大夫都要去找周小姐,我们还等什么?人家医不医的先送过去,实在不行我跪她求她一下也行,只要她能救活我爹的命。” 李宝库面露难色,难道真的要回头去求那个结巴吗? 那他李宝库算什么? 李世子也没看出儿子神色的异样,是根本没心情看了,他招呼老管事备车:“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求得周小姐原谅,让她给老侯爷看病了。” 老管事得了吩咐却没有立即走,而是看李宝库的眼色。 李宝库双眼深蹙一眯,头微微偏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让他去备车。 老管事心道,去了东华大街,那他不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又一想,他不过是个下人,小少爷砸了人家的店铺,现在反过来要去求人,更没面子的是他。 这么想他就好受多了,而且主子吩咐的事,他也无法违抗,违者心意就去备车了。 那李宝库是不是心甘情愿自己的祖父和外祖父去找死对头医病呢? 他心想着,这时候太妃应该行动了吧,想她一个结巴也不应该是用求的,要是不给医治,就让太妃杀他全家给祖父抵命。 ……………… 飨悦楼的大厅来了六个小太监和一个太监总管。 林孝珏从厨房走出来往厅中间一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先声夺人。 那太监总管还没有碰见过见了他们装备不怕的小民女,嘴角带着浅笑,尖声尖气道;“咱家是奉太妃娘娘的懿旨。”拱手向南:“来找你们这里管事的医女。” 林孝珏负手一立,大有顶天立地之事,道:“我就是,这里我说了算,你们找我何事?” 那太监呵呵冷笑:“何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又用正式的语气道:“太妃娘娘听闻民间有一奇女子医术了得,现在正是京城多秋之事之际,所以召你进宫面驾,要考一考你的医术,你跟我们走一趟把。” 林孝珏站着不动。 那太监蹙眉道:“怎么不走,太妃能看得起你的医术,这是天大的恩赐,快跟我们走吧。” 林孝珏心道,太妃叫她进宫能有什么事?宫里那么多太医,而且宫里也没听说染上了瘟疫,太妃是不会相信她这号人物的,大有可能是准备把她带走,路上怎么处置就不一定了。 因为这分明是李宝库在背后怂恿的。 太妃又身处高位,肯定不能无缘无故就拿她,所以她现在不能明着把她怎么样。 那她就不能不明不白的跟这些太监走。(未完待续。) 103 耍赖 太监总管催促着林孝珏。 林孝珏站着不动道:“我不去。” 她刚一说完,那太监总管就笑了,心道此女真如李公子所说,特别能拿乔。 他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是太妃娘娘的懿旨请小姐进宫,由不得你去不去,少啰嗦,快点走。” 眼看那太监已经不耐烦,林孝珏却依然负手不动。 几个太监看她这幅样子都有些懵了,他们传话这些年,没见过这样的啊。 太监总管一跺脚:“你若是不跟咱家走,就是抗旨,难道你敢抗旨吗?” 他说完这句话,屋里还是没人接话,当他心中已经暴跳如雷的时候,对面的红衣女子终于缓缓张了口。 林孝珏将头偏来偏去,非常仔细的打量这面前不远的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太监总管见她好像要把自己看穿的样子,身上说不出的不自在,他差点跳脚:“咱家是慈宁宫的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这小姐是脑袋有问题吗?” 林孝珏点点头道:“慈宁宫?” 太监总管忍着怒气道:“你又不聋,对,就是慈宁宫,太妃娘娘的懿旨。” 林孝珏撇嘴道:“你们是假传圣旨的。”说着就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曲大哥,快去官府报官,这里有人假传圣旨。” 一楼后堂走出两个人。 几个太监顿时呆在原地。 “且慢。”那太监总管慌张叫住林孝珏:“小姐凭什么说我们是假传圣旨,咱家是太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林孝珏道:“慈宁宫当是太后娘娘的居所,太妃娘娘如何住得,你当我们市井小民不懂宫中的规矩?” 太妃娘娘是皇上的生母,但皇上靖难起家,为了让愚弄世人,让自己名正言顺,已经把史书和宫廷记录都改了,改成的是皇上是太祖皇帝嫡妻马太后的嫡子,所以太妃娘娘怎么也改不了名分。 可她又是皇上的真正生母,她要住慈宁宫,虽然群臣反对,但最后皇上还是让她住了。 这其中弯弯绕多了,太监要如何跟一个民女解释? 他支吾道:“这个,这个……” 林孝珏又道:“而且你们当我不知?现在瘟疫盛行,宫中戒备森严,外命妇都不得入宫召见,太妃娘娘又怎么会召见我?” “那是因为小姐是大夫,跟别人不一样。” 林孝珏冷冷一哼,不去听那太监解释,对身后的曲国雄道:“大哥快去官府,把这些人抓起来,不然他们就会跑了。” 曲国雄和老掌柜说了声哎,火急火燎就要往外走。 他们这一急,那几个太监也不知是怎的,心里也慌起来了。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是太妃的人。” 太监总管见人叫不回,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们本就不是假传旨意的怕什么? 他掏出腰牌,举在手里给林孝珏看;“小姐非说咱家是冒牌顶替,这里有腰牌为证。” 林孝珏偏着头仔细看那腰牌,又招招手叫来曲国雄:“您也过来看看。” 曲国雄本来就是做样子的,又赶紧回来。 几个脑袋一直认真的看着腰牌不说话,太监总管都给看的心毛毛的。 他道:“你们看清楚了吗?咱家这可是真的腰牌,如果是假传旨意的,怎么会有宫里的腰牌。” 林孝珏这时直起腰看着曲国雄道:“原来宫里的腰牌是这样的啊,我以前没见过呢。” 曲国雄摇着头道:“小姐都没见过的东西,我就更没见过了。” 林孝珏语气喃喃:“原来您也没见过。”然后噘着嘴看着太监总管:“可我们没见过真的腰牌,谁知道你这腰牌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假冒的。” “这怎么会是假冒的呢?”太监总管用手指给林孝珏看:“这个是品阶,这个是哪一宫的标志,这字都写的清清楚楚,怎么会是假?” “原来你说的是字啊。”林孝珏尾音拉长,无奈道:“可我不识字。” 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太监们:“……” 太监总管反应顿时大怒:“你是大夫怎么会不识字?那你怎么给人开方子?” 林孝珏道:“开方子可以用嘴的,也不一定非写出来。” 曲国雄和掌柜的不敢直视他们家小姐,这个谎撒的太没水准了,可她非说不识字,谁也不能把他怎么办,多气人。 那太监总管甩袖子将腰牌揣会怀里,然后站直了道:“咱家是看出来了,小姐就是想抗旨,在这里装傻充愣呢。” 林孝珏的脸也倏然变得清冷,一垂眼皮道:“你们这些假传旨意的,不知道是何居心,我要将你们扭送到官府里去。” 说着朝门外一喊:“来人啊,有人假传圣旨要陷害良医。” 她这一声之后,太监总管就听背后传来七吵八嚷的哄乱声:“有人欺负小姐,有人要陷害小姐……”回头一看,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街上多了很多身着样式相同白衣的汉子,当然也有别的着装的人,但跟这写奇装异服的人比起来,他们就跟空气一样没人想去注意。 有小太监尖声道:“爷爷,怎么这么多人?” 太监总管心中一想,就明白自己已经中了人家的圈套了,这些人分明就是这女子的属下,又想到李宝库传给太妃的书信,一个连河间候府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怎么会没有一些护身的东西呢? 不过她这些护身的东西可不能保她一辈子吧? 再一想,如果他今日执意要带这女子走,说不定这些人一时冲动会难为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扭头看向林孝珏:“小姐这是何意,您还敢让人抓咱家不成?” 林孝珏道:“骗子当道,我们小老百姓,自然要多多防备才行,抓你们都是客气的,你们要是敢反抗,就地正法了。’” 说着一挥手:“抓起来。” 太监总管见街上三五个人就走过来。 他回头急道:“小姐别忘了,我们真的是宫里的人,您抓我们一时痛快,但到时候太妃娘娘追究起来您吃不了兜着走。” 林孝珏心道,眼下正是危机的时候,祖父和慧姐都病着,就算不说大道,为了亲人她现在也绝不能离开东华大街。 故而拖得一时算一时吧,至于后面的事,等她治好了人,愿杀愿刮听天由命。(未完待续。) 104 人家要见太妃娘娘呢 太监总管见势不好,这小姐分明是不想放过他们,与其被押送到官府还要扯些有的没的,万一冤死就更不值了,不如先回宫复命,剩下的交给太妃来处理。 他就对林孝珏道:“小姐既然执意要抗旨,那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不带小姐就是。” 林孝珏顽皮一笑:“不好吧?你说带我走就带我走,现在你的真面目被我戳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给太监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家丁一个眼色,那些人就扑上去。 几个太监能有多大力气,不费吹灰之力就叫这些家丁给拿下了,那太监总管被人托着不住的大喊:“造反了造反了,我们是宫里的人。” 他被拖到路中央,还叫喊不停,林孝珏正要人把他嘴塞住,一辆疾驰的马车却在这时候从东边街头的方向冲过来。 “周小姐在哪里?周小姐在哪里?” 伴随着车夫的喊声,马车越来越近,直到林孝珏面前紧急停下,车夫从车上跳下来,一下跳到林孝珏眼前:“您就是周小姐吧?” 还没等林孝珏回答,那车夫又回头掀开车帘,对车里喊道:“世子爷,周小姐找到了。”声音还带着兴奋。 莫名其妙的林孝珏:“……” 这人谁啊? 她怀揣着疑问往马车里看,就见车上先下来的是一个白净富态的中年男子,当看到李宝库也随着他的身后从车上走下来,林孝珏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河间侯世子。 她偏着头去打量河间侯世子,那目光满是防备。 李世子面色焦急却又不得不恭敬的朝她一行礼:“您就是周小姐吧?鄙人李金富,先去犬子对小姐多有得罪,鄙人这里跟小姐致歉。” 他态度极其恭谦,让林孝珏都有些意外,怎么前面还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一下子又可以以礼相待了。 她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为小人挑唆啊。 这边李世子跟林孝珏介绍过,就要说正事,那边突然有个尖声的声音传来:“世子爷,您救救奴才啊。” 李世子侧头一看,再跟他平行的地方,五步的距离,有一些白衣大汉正在押解五个太监。 方才他就看见了,但没过多留意,突然一见是熟人,先是一愣:“魏公公您怎么在这?” 那太监总管忙道:“世子爷您给做个证,我们是来传太妃娘娘的懿旨的,不是假传圣旨者。” “太妃娘娘为何让你们来传旨?传的什么旨?” 太监总管刚要说什么就感觉李世子身后有两道杀气投过来,他收到李宝库警告的目光,眼睛闪烁一下,低声道:“娘娘听闻小姐医术高明,有救治了许多百姓,要召小姐进宫行赏呢。” 李世子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那太监总管忙甩掉身后的两个人,急奔道李世子面前道:“可小姐非要说我们是假传圣旨者,要把我们扭送官府呢,世子爷您给做个证,咱家真的是慈宁宫的人。” 李世子见那太监总管一脸的委屈,再看那些白衣大汉,个个黑着脸,一看就会让人心有余悸。 他忙转过头来对林孝珏求情:“小姐真的误会了,这位公公确实是姑母宫中的管事太监,我常常嫩刚见到他,不是什么假冒别用用心之人。” 林孝珏就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们不说话。 李世子面露尴尬,李宝库在李世子身后道:“小姐不会认为我爹也是别人冒充的吧?小姐不是认得我吗,我可以给魏公公作证,他是宫里的人。” 林孝珏就了然似的点头,然后朝管事公公行礼作揖:“原来是民女眼拙了,多有冒犯公公,还请公公勿怪。” 魏公公身份得以确认,还要河间侯府的人撑腰,就不害怕了,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冷哼一声。 李宝库心中冷笑,再怎么桀骜不驯者,这下也得乖乖行礼吧? 他的不屑表情刚好被林孝珏抬头的时候捕捉住,她嘴角微微一提,转瞬即逝,然后对李世子拱手道:“不知世子爷来此处何事,也不知找民女何事,不过都不重要了,既然这位魏公公不是假传圣旨者,那么就是太妃娘娘真的有召见民女,那民女随即要跟这位公公进宫,世子爷您有何事,恐怕都要耽误了。” 李世子听见耽误二字脑中一昏,哎呀一声;“我爹。”然后急忙对林孝珏道:“小姐此时不能走,家父命在旦夕,听闻小姐医术过人,还请不计前嫌给家父一治啊。” 林孝珏佯装惊讶道:“老侯爷病重了,那可怎么办啊?”然后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向李宝库:“可太妃娘娘都下了懿旨,民女若是不去,就是对太妃不敬,是会被论罪处斩的,这可怎么办啊?” 李世子为难的看向管事太监:“魏公公,太妃娘娘一定要小姐现在非去不可吗?” 管事太监这下傻眼了,方才他还沾沾自喜呢,心道,前面这女子都耍赖说他是假传圣旨者,就是不想去,现在怎么就非去不可了?而且这件事不是他们河间侯禀上来的吗? 那太监再次看向李宝库。 李宝库此时也有点蒙,先前他可不知这女子这样狡猾啊。 终于明白林孝珏为什么又肯承认魏公公的身份了,在这里难为他呢。 他想的是那就把这小结巴带走,可那样祖父又等不及。 天大的委屈,还是祖父命重要。 他隐忍一下,给管事太监使了个眼色。 管事太监会意,就对李世子道:“当然是老侯爷的病更重要,我想太妃娘娘知道了,也是要小姐即可给侯爷医治的。”姿态和言语极尽谄媚。 林孝珏心中一哼,这意思她治好了还是要去见那什么太妃娘娘,当她是什么? 她很严肃的摇头:“你这位公公怎么可以擅自踹则太妃娘娘的意思,你是娘娘肚子里的蛔虫吗?先前你还火急火燎要带我走,说是娘娘着急见我,现在怎么娘娘又可以缓一缓了?什么都是你说的,这要见我的旨意,到底是不是太妃娘娘下达的?” 太监总管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我……”他不过就是个奴才好不好?(未完待续。) 105 真相 林孝珏拉着那管事太监的衣袖:“魏公公,咱们走吧,不然太妃娘娘等急了。頂點小說,” 前面她可是死活不走的,现在却非要走,还要尽快。 了解小姐性格的自己人无比憋着坏笑在肚子里。 那管事太监求饶似的看向李宝库。 林孝珏不管他如何为难,继续拉着他:“哎呀公公,您不是说太妃娘娘要召见我吗?难道您真的是假传圣旨的?怎么我说走了,您又不走了?” 李世子忙伸出手来拉住管事太监,却去恳求林孝珏:“小姐留步,魏公公这里有得商量,您先看一看我父亲的病吧。” 林孝珏摇头道:“世子爷您跟太妃娘娘是亲戚,我小老百姓可不认得皇亲国戚啊,这耽误了太妃娘娘的要事,您可以自己给自己求个情就过去了,那民女呢?民女可是要承受大不敬的罪过的,这种风险,民女不想承担。” 不想承担,一个民女哪里由得她想不想,开始她就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了,她不想承担风险。 李世子心里想着这位小姐果真胆大。 又一想,人家胆大的背后可能就是直爽,因为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他侧头再问管事太监:“魏公公,您给我个准信儿,太妃娘娘叫小姐去到底有没有天大的事,如果没有,我爹这里病的可不轻。” 他就要去拉那马车车帘。 太监总管转着眼珠道:“或许没那么严重的事。” 林孝珏不依不饶道:“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公公您不要妄自揣测娘娘的意思,因为你只不过是个奴才。” 你只不过是个奴才。 这话说的可真够狠的。 管事太监听得心头一跳,地下头去。 李世子等的焦急,跺着脚道:“如果是小事,我就去跟太妃娘娘求个情,请她容小姐空闲,帮我爹医治一下,到底能不能容这个空。” 管事太监被逼到无法,他不敢让河间侯因为他耽误了治疗,一狠心抬起头来:“娘娘不过想见一见小姐而已,没有大事,小姐可以留下来替河间侯医治。” 李世子听了松了口气,然后对林孝珏诚恳的道:“请小姐替家父医治病情,如果有人追究起来,我愿意一力承担,绝不会为难小姐。” 林孝珏心道,你们求我看病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保证,可之前干了什么事啊? 但见河间侯世子的态度,他好像也不是那种愿意与人结仇的人,可她的店铺都被他们砸了是怎么回事? 她细细想过,摇着头道:“我还是要去见太妃。” 李世子急了,面脸通红又不得不压制着脾气:“小姐请您高抬贵手,您现在去见太妃,那我爹爹就危机了,您行行好。”那样子好像要不是人多,他都要跪下来了。 太监总管也道:“小姐您还是给河间侯医治,见太妃的事,咱们可以稍后再议。” 林孝珏用眼睛横着他:“出尔反尔,你当太妃娘娘的懿旨是什么?还是根本就是你假传旨意。” 太监总管急着辩解:“咱家怎么敢家传旨意?”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如果没有,那就必须听太妃娘娘的命令现在就走,如果公公说可以不走,那您就没有遵从太妃娘娘的旨意,您就是家传旨意的。” 然后挑挑眉,那意思就是你自己选吧。 如果选假传旨意,就是忤逆之罪,如果选立即就走,河间侯就会有危险。 那太监总管眼睛不停的在林孝珏和李世子身后闪烁,急出了一头的汗。 此时一直在父亲身后的李宝库已经看出来,林孝珏现在就是在逼他出来,如果他不出面,她的样子是绝对不会给他祖父医治的。 而他先前的设想,让太妃把林孝珏管制起来,那样可以威胁她给祖父医治,但此刻这个方案已经行不通。 因为他祖父的病,比他想的要危机和严重。 他测出一步道;“小姐就当魏公公是擅自揣测了太妃娘娘的旨意好了,此事魏公公回去自会给太妃娘娘交代,也不用小姐多操心,小姐还是请留下来帮祖父医治吧。” 林孝珏见正主出来了,淡笑道:“魏公公自有太妃娘娘处置,可民女这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消遣,总不能说谁要我跟着走我就得跟着走,谁要我留下,我就得留下,李公子您说是吧?我总得要个答案,寻个说法吧?”说罢又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谨慎的看一眼李宝库,复又低下头去。 李宝库暗暗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小姐非要一个说法的话,是我让太妃娘娘召小姐入宫的。” 林孝珏当然知道是他背后捣的鬼,更知道如果他跟这些太监走了,就是无比危险的一件事。 她一笑,然后目光变得肃然,盯得李宝库有些不自在,问道:“那李公子可以给我个理由吗?为什么?” “是啊?你为什么要太妃娘娘召小姐入宫。”李世子感到了哪里不对劲。 李宝库之所以拖了这么久不肯说,就是因为他知道林孝珏知道为什么,但他爹不知道。 但现在已经隐瞒不住了。 他忽然单膝跪在李世子面前,道:“是孩儿不孝,孩儿听闻周小姐不愿意给祖父医病,心中十分气恼,所以一气之下就想找太妃娘娘评评理。” 如果只是评理那么简单林孝珏就不会动用张燕了。 她很惊讶的道:“可我从来没说过不给老侯爷医治,您家中派人前来的时候,我本事要去府上的,可刚巧来了两个病人,我就说让你们把病人送过来,难道老侯爷的病是病,其他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吗?我是医者,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的地盘死去我却什么都不做。此事有四皇子为证,我从没说过不医治的话。” 她没说过。 但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话呢。 李世子面露惊讶,下一刻明白过来,叫来老管事:“你不是说小姐记恨我府,不给老侯爷医治吗?” 那老管事一直跟在车屁股后,听到林孝珏说从来没说过不医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李世子叫他,他噗通一下跪在李世子面前,身如筛糠:“世子爷,老奴,老奴……老奴是听错了。”(未完待续。) 106 得饶人处且饶人 “听错了?!”李世子有些无言。 这时林孝珏这边的人道:“你一句听错了就完了?你听错了,你们家主子就派人砸了我们的店铺,你听错了,我们小姐就要到宫里去给太妃娘娘赔罪,你这哪里是听错了?分别是欺上瞒下,在中间说瞎话嘛。” 李世子双目冒火,瞪着老管事道:“你这厮真是罪该万死,你要害死我爹哩,这样的奴才爷不敢留你,你快收拾包裹自行离去吧。” 老管事吓得磕头如捣蒜,千求万讨的拉着李世子的裤脚:“老奴已经五十多了,世子爷您要是将老奴赶出去,老奴没有栖身立命之所,命在休矣。” 李世子踢他一脚:“你要害死老爹的命哩,挑拨是非,欺上瞒下,哪个敢用你。”说着叫那车夫:“先绑了,回去就赶出去。” 其实要赶可以直接就赶走,为何要绑了等回去再赶?就是还要有一些别的惩罚,但当着很多人的面,又不好处置的。 老管事心里清楚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但他已经一把老骨头,可能没等到被赶走,就被弄死了。 情急之下灵机一定,换了个放下去给林孝珏磕头:“小姐,周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替老奴求个情吧?老奴真的是听错了,没想到小姐心胸如此之宽广。” 林孝珏笑道:“就是你原本认为我心胸狭窄吗?” 难道不是吗? 旁的人心中想着。 那老管事哪里还敢想她如何,额头可破了血,哭腔道:“老奴是嘴拙,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罢就左右开弓,打自己的嘴巴,噼啪作响。 林孝珏本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且这老管事穿瞎话也十分可恨,没有心软的理由。 但她更清楚,若不是李宝库捣鬼,看李世子的样子,他们不会结仇如此。 根源都在那个人身上。 林孝珏摆着手对那老管事道:“您求我,不如求你们家公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他是最清楚的。【ㄨ】” 老管事侧个身又给李宝库磕头,道:“公子,这砸店不让世子爷来东华大街可是您的主意,跟老奴无关啊,请您跟世子爷说清,别敢老奴出府。” 李世子惊诧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儿子,道:“你还砸了人家的店?你怎么砸的?”目光看向四周和脚下,以为太关心父亲的病况他起先还没注意,这街道乱七八糟的都是零散的木件,好多家店铺门面都创伤不堪,显然是被人用外力破坏过的。 那老管事见李世子的怒火转移道别人头上,还举着手报告:“世子爷不是问咱家人少了吗?就是因为砸了小姐的店铺,被锦衣卫当成是悍匪流寇抓到牢里去了,现在还不放人。” 如果锦衣卫以此为借口,说他河间侯府跟匪寇勾结,虽然有太妃娘娘挡着,但那些大臣平日都十分厌恶他们这种皇亲国戚,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可能就是褫号降职的罪名。 李世子听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一脚就踹在李世子的肩头上:“我平时与你说要与人为善与人为善,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勾当?这个家吃早要败在你的手里。” 李宝库被老奴才黑了挨了打,趔趄一下又跪好,只能无声忍着,不过那带着仇恨的眼睛可没有放过那老管事。 老管事跟他挨着肩膀跪着,自然能感受到他警告的目光,他心中畏惧,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你被赶出府也是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挺死。 周府这些人见李家总算有个公道的,这李宝库挨了打,他们心里也舒服些。 林孝珏看了一会对那管事太监道:“若是无事,我就回了。”又看向李世子;“世子爷要教育儿子本跟我无关的,不过既然是在我门口,那我还得说一句。” 众人都侧耳听着,李世子道:“打扰了小姐的清净,真是抱歉。” 他本以为林孝珏是要给他台阶下的,所以这抱歉说的特别诚恳。 林孝珏摆摆手道:“我无所谓,就是想说,您打的太轻了,这么手轻,怎么能管教好孩子。” 说完,极具轻蔑的一垂眼皮,又打了个手势让自己人散了,她自己则转身要往飨悦楼里走。 李世子等人:“……” 这时人散的散,管事太监也跟李世子辞行,李世子见林孝珏走了,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教育儿子,马车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喘息声:“金贵,贵……” 耳听着就要不行了。 留在原地的人都能听出是河间侯的声音。 李世子忙掀开车帘,李宝库也赶紧站起来去扶祖父,老管事也不敢怠慢……都忙起来。 也不管林孝珏同不同意,李家人七手八脚把河间侯抬到飨悦楼大厅里。 “周小姐,周小姐,不能再拖了,您快给看看吧。” 人一抬进来,李世子见林孝珏跟两个中年男子站在柜台后,忙将老子放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奔到林孝珏面前求道。 林孝珏先看河间侯一眼,见他面色发青,皮肤缺水干裂,骨瘦如柴,回过头来很肃然的对李世子道:“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不能见死不救,可您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气愤,我好好的店铺都给我砸了,若是我的人敢反抗,可能人也要砸,以德报怨的事,我很难做出来。” 李世子哀求道:“小畜生毁了小姐多少东西,我两倍赔给你。” 李宝库在椅子旁看着祖父,听了恨得牙根直痒痒。 林孝珏摇头道:“可我怕一转眼老侯爷好了,李公子又来找麻烦,这个亏我不想吃啦,今个儿就差点让人处决了,现在既然得罪了李公子人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李世子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回过头来不停地给林孝珏拱手作揖:“小姐可以去打听我的名声,我姓李的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来:“这个腰牌是太妃赐予我的,亮出他任何人不敢跟小姐找麻烦,现在放在小姐这里,以后小姐若是被人欺负,那就等同欺负我李某人。” 说着又看向儿子:“如果是这个小畜生来找小姐麻烦,那他就是在打自己父亲的耳光。”忽然太高了声音:“小畜生,你记得了吗?能不能给你老子留点脸面?” 林孝珏不了解李世子,但李宝库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人,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自己再与林孝珏作对,那他绝对不会饶了自己。 不甘的点着头:“孩儿知错了。” 李世子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又转过头来求林孝珏。 “周小姐您就冰释前嫌一次吧,我爹自小受苦,老来才享了几天福,他要是这么去了,我这当儿子的如何能对得起他。” 不知道他说这话想起了什么,说完眼圈就红了。 又道:“实在不行我给小姐跪下。” 李世子真的要下跪磕头,李宝库喊了声爹,连那半昏不昏的老河间侯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林孝珏走出柜台扶住李世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您若跪下去我有些承受不起,算了,好在没伤到人,就算了吧。” 同时心道,不管这人是真情还是假意,但病人已经送来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如果救了之后还要演绎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也认了吧。 李世子见她松了口,心中大喜,又是一拜:“小姐快快出手吧。” 林孝珏先给老河间侯诊了脉,又看了舌苔,然后让曲国雄去安排,把老河间侯安置在闲置的店铺里。 李世子见她诊完了却没说什么病,急着问道:“小姐,家父病的重不重?” 林孝珏点头:“很重。”李世子当即白了脸,这时又听林孝珏道:“不过没事,因为他遇到我了。” 李世子擦了把汗:“您一口气说完啊。” “我是结巴。” 还真是,你能要求结巴说话不大喘气吗? 屋里的人:“……” 林孝珏笑了笑:“好了,抬走吧,等我开了方子,喝一副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曲国雄喊来的人听了就要去扶老河间侯,李世子也没说什么,在旁边帮忙。 李宝库突然道;“难道不能在这里开个房间吗?你其他的店铺如何安置?” 林孝珏抬头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嘴角忽地一勾:“李公子只砸了门面,好在病人都安置在后堂,我这飨悦楼里住的都是自家人,就算老河间侯也没这个待遇。” “你……”她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别的店铺不好安置是他李宝库自找的,因为是他让砸了那些店。 第二他河间侯就算地位尊贵,但可能还不如她一个家奴。 李宝库是听出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气的双目通红。 李世子骂道:“小畜生,还在这里与小姐为难,有那孝心,不如给你祖父喂一口茶水。” 李宝库被骂的讪讪然。 李世子跟这周府的人去别的店铺照看父亲,留下李宝库等林孝珏的方子,林孝珏刚提笔写了一味药,这时留上突然传来噔噔蹬的下楼声:“小姐,惠儿小姐哭闹起来了,五姑爷又开始跟五小姐闹脾气,您上去看看吧。” 林孝珏蹙眉放下笔,也没交代一声就走向楼梯。 李宝库急着叫她:“我祖父的方子,你要去哪?” 林孝珏回头瞪他一眼;“我有更重要的病人。”说着不再解释,跟陵南提着裙摆跑上楼。 留下李宝库一人在厅里咬牙切齿。(未完待续。) 107 关于春闱 林孝珏跟陵南上了三楼,还没进房,在门口就听见周清晗的哭声跟王中山嚷嚷声:“有这么看病的吗?孩子都喘的这么厉害,还给喝参汤呢,给喝了多少?” 接着是张氏的声音:“二两。” “二两参汤?那才是个孩子。” 然后是瓷器落地的声音:“我说不让你来吧?你偏不听,你那是什么妹妹?那是个妖,惹祸的根苗,方才我都看见了,宫里的太监来抓人,都得罪人到公里了,明天你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就岳父岳母大人还当宝贝一样养着,她是你们周家什么人啊?” “我周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姑爷子管。” “那你们陪我王家的孩子。” 显然王中山跟张氏气上了。 陵南见林孝珏脸上都能滴出黑水来了,叫了一声小姐,与此同时,林孝珏大力推开门。 “孩子怎么了?”她打断争吵中的人,大声问道。 张氏说了声:“你快过来看看。” 王中山一看是她,嗓门更大了:“怎么了?你自己看,好好的孩子都让你给治坏了,没那本事就别当什么大夫,安分守己当个小姐不好吗?” 林孝珏径直走向周清晗,张着手要孩子;“五姐让我看看。” 孩子一直在周清晗怀里哭闹,周清晗道:“喝了参汤之后开始还挺好,后来就越来越闹挺了,我看她像心烦一样。” 周清晗这边刚要把孩子递给林孝珏,王中山那边就跳起脚来:“别让她逞,都什么样了你还信她。” 林孝珏听了心中烦的不行,但怕孩子惊到她没敢回头跟他吵,把孩子抱在怀里掂了掂,揉着她的肚子问道:“小姨给你摸摸好不好?” 她把手放到孩子肚子上,孩子憋着嘴用委屈的目光看着她,但哭的没那么厉害了,还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说明她肚子不舒服,但又不是实病,如果是实病,按之则痛,虚病就喜按。 林孝珏看着她笑道:“五姐不用哭了,孩子是不是从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正气来复,正是肚子饿了。” “饿了?” 周清晗等人有些意外。 林孝珏忙吩咐陵南道:“快去给那点粥来,看把我大外甥女给饿坏了。” 陵南得一声转身欲走,王中山不服气的喊了声:“我的你还没给我送过来呢。” 陵南又回身道:“知道了。”这才得以出去。 等粥饭上来之后孩子鲸吞虎嗜连吃了三碗且不提。 说林孝珏安排好楼上的外甥女,又急忙下楼来给河间侯写方子。 河间侯得的事霍乱,但跟前面人的起因都不同,他体内津液缺失,林孝珏多开了些清凉生津的药。 老河间侯喝在儿子孙子的照顾下喝了三副药也好了,这里具体细节也不提。 总之呢,有瘟疫大行其道,林孝珏作为大夫,她能做的,就是守着她的地盘,给人看病,除去这些,她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关心的事了。 好像也有,但她实在无能为力。 那就是近在眼前的春闱大事。 今年的主考官正是韩东宝的父亲礼部尚书韩大人,瘟疫盛行,如果在这个时候把考生都组织到贡院里,一个感染上瘟疫,那就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这些学子怕是要劝死光啊。 所以他就上了折子建议取消这一年的春闱。 折子呈上到皇上面前,早朝上皇上让各位重臣各抒己见。 兵部是无论什么事都要出人出力的部门,所以兵部是非常支持韩大人的建议的,因为一旦有学子感染,他们兵部那些侍卫也跑不了几个。 户部的说这些考生进京都发了银饷,路远的云南一个考生的盘缠就是二十两,如果春闱取消,这些考生又要原路而反,朝廷却没选出一个栋梁之才,实在是劳民伤财。 这事跟工部没什么事,且工部尚书侍郎的,也没有门下弟子在科考,所以没表态。 吏部也说选拔官员三年一期,如果过了今年,还要等三年,那就是六年的空窗,怕人才不济。 但作为百官之首的吏部尚书陈大人却不同意自己同僚的说法。 他反问那些不同意取消春闱的大臣道:“那如果考试的时候有考生染病了,又感染了其他人,到时候朝廷通过层层筛选选拔出来的栋梁之才都让病魔夺走了,几年的投入竹篮打水一场空,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谁也负不起,那些大臣都不说话了。 这时候有位非常德高望重,但在朝上很少发言的人站出来了,他道:“圣上,如果让这些学子再等三年,有些人已鬓角染霜,他们等不得了,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等的就是这一遭,如果取消了今年春闱,我想他们心里,还不如让瘟疫夺走性命算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饱读诗书,翰林院的侍讲,薛大儒。 有些大人心中就纳闷了,怎么薛大人这个时候会跳出来反对呢? 再一细想明白了,人家有个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儿子,薛十三公子今年要参加考试。 薛世攀跟陈博彦要在春闱上有一番碰面,京城这些读书人都看着二人谁高谁低呢。 当然现在大家也没那么多期待了,因为近半年来,陈家那位都没传出什么好事来,跟一些纨绔子弟天天酒肆中饮酒倒是常事。 可正因为这样,大家更看好薛世攀。 陈大人心中当然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儿子本来跟薛世攀起名,可看儿子的样子,今年是完蛋了,所以要想薛世攀也不能考试,那就取消春闱,大家伙一起完蛋,再等三年,再一试高下。 薛大人也不是傻的,当陈大人一说同意取消的时候,就知道他什么想法了,他的儿子没日没夜的复习书本,如果取消了,那苦工不是白下了? 怎能称了别人的意? 二人各怀立场,各自为政,在朝堂上好一番争执,最后还是谁也不服说。 二人又都是说话很有影响的人,皇上不好偏向了谁,所以到底要不要取消这一年的春闱考试,吵了一早朝也没做出决定。(未完待续。) 108 戒严了 关于春闱取消与否的事情,群臣争执不下。 鉴于事情是韩大人引起的,韩大人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现在距离春闱考试还有十日时间,如果在这些日子中,没有考生感染瘟疫,那再做决定,如果有考生感染了瘟疫,那就取消。 只要是取消考试,薛大人统统不同意,但皇上没有别的法子,就先采纳韩大人折中的法子:“毕竟春闱是大事,先看情况再做决定,免得耽误国事,又误了学子们的前程。” 皇上既然也没想好,这事就被搁置暂议了。 搁置,但并不代表不会再被提起,何况距离春闱就剩十天的时间了。 晚上陈大人回到家,先把陈博彦叫来,好在陈博彦在家,他有些得意的道:“今个儿薛小儿在朝堂上跟我争执,就因为春闱的事,我原以为你临考偷懒是一件坏事,现在看说不定是好事,要是春闱取消,看再多数也没用。” 陈博彦讪讪然,他当时可没想那么多。 陈大人郑重的看向儿子:“这回怎么也不能让薛世攀独占鳌头,说什么都要把春闱取消了,但我儿也要谨记,你想要跟薛世攀有一番较量,只此一次机会了,三年之后若你还是今日这样吊儿郎当的,你就算是赶着马车也追不上人家。” 陈博彦心中其实也蛮想跟薛世攀有一番较量的,就道:“如果这次真是侥幸取消了春闱,我定然会在三年后超过薛世攀。” 陈大人点点头:“那就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心血。” 谁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学,薛大人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也是来安慰儿子:“春闱临近,无论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都不要慌,有爹在,你只要给爹考个状元回来就行了,其他事不要管。” 薛世攀坐在书房其实也看不进去书了,站起来问父亲:“可是跟瘟疫有关的事?” 薛大人道:“陈家老匹夫想撺掇皇上取消今年的春闱,” 见儿子一脸担忧,他放缓了语气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得逞的,你只要安心应付考试就行了。” 薛世攀唱了个是,薛大人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好好学,给你爹挣气,给祖宗争光,不要学那个陈博彦。” 薛世攀一直很乖巧的样子,薛大人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他一走,薛世攀掀翻了砚台,墨水洒了做好批注的书上。 伺候的心腹忙从门旁走过来收拾,还不忘劝道:“公子您不用生气,大人是不会让您的努力白费的。” 薛世攀一拍桌子:“我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下人看着他。 薛世攀心中怒极,瘟疫之事,他原本以为陈博彦是来干扰他的,可现在一看,这明明是个真是,可他陈博彦凭什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大半年不复习功课,全都用来缅春北秋,这事不琢磨还不觉得诡异,一细想起来,再联系到街上的一些传闻,很容易就想清楚了,是林孝珏提前告诉了他嘛。 可他跟她也不是没见过面,她却没跟他提过一嘴,这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薛世攀越想越气,这一次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下来了。 …………………… 下午的时候日头正好,但街上注定十分冷清,因为得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林孝珏最最担忧的,她从周府调过来的家丁也有五人得了病,虽然一开始发病就有他医治,人虽不至于死亡,但这说明瘟疫越来越严重的,能帮她的人手越来越少。 事情就越来越棘手。 她会越来越忙,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跟方老刚给一个人开完方子,她从对面店铺回到飨悦楼的厅里,还没站稳,陵南准备了午饭在三楼,下楼叫她吃。 她刚要上楼,门口停了马车。 林孝珏回身一看马车很熟悉,是周府的马车,心中顿时一凉,莫不是家人谁出来事? 心中担忧这,急忙跑出去接人。 等她站到门口,就见周清靓笑嘻嘻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你怎么来了?”林孝珏舒了一口气,这神情就不像是谁有病的。 周清靓回身去掀车帘:“不光我,大嫂也来了。”说着的时候车帘被她掀起来,车里面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旁氏跟周若林先后下了车。 林孝珏看着三人哭笑不得:“你们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旁氏和周清靓看着她笑,然后旁氏低头问着手里牵着的小人:“你说,咱们来干嘛来了?” 周若林朝林孝珏一扬小下巴,傲慢的道:“若林想奶奶了,来找奶奶玩。”他笑脸圆圆的,嘟着嘴说的很可爱。 周清靓拎着他的小耳朵呵呵笑。 旁氏也笑道:“非要来找大伯母,不然都不吃饭了,我跟六妹一想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刚好过来看看。” 林孝珏心道,这时候可不是讲亲情的时候,也太惯孩子了,但人都来了,也不能马上赶走。 就道:“大伯母跟五姐都在楼上呢,慧姐病好了些,五姐夫就去衙门了,先上楼看看吧。” 周清靓和旁氏一人牵着周若林的一只手,就一起往屋里走,周若林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曲起小腿吊着两人胳膊上打秋千。 旁氏骂了他一声“好好走路”他才老实。 然后三人才得以顺利的进门。 林孝珏在三人身后摇摇头,真是不知道愁啊,显然瘟疫这件事对这三个人好像没什么影响,话说回来,没影响也是一种幸福吧。 林孝珏心中又一叹。 每天死亡的人数都在增加,朝堂上除了重要官职的重臣,一些小衙门全都放了大假。 街上无关紧要的店铺也全部关门,官兵开始盘查在街上行走的行人,除非有正事的,其余人一律不准出门。 等于全城戒严了。 自然周清池和旁氏等人就无法回家,林孝珏也不赞成他们这时候再走动,就都留在了飨悦楼。 她们迟迟不归,留在周府中的人就开始有计较了。 第二天一早,府中唯一的一个姨娘,二老爷的徐姨娘,趁早上周清媛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把周清媛叫到她住的抱厦屋里。(未完待续。) 109 永安伯府要与周家联姻 徐姨娘的住所不算宽敞,但一个人也够用了。 是的,她身为姨娘,连一个丫鬟都没有配给。 周清媛自打进屋就一直冷着脸,徐姨娘却一脸笑容将她让到炕上坐下。 “七小姐要不要喝茶?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 周情媛一直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所以徐姨娘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感觉尊卑有别。 周清媛道:“您先坐吧,我不喝茶。” 待徐姨娘一脸欣喜的在她旁边坐下,她问道:“姨娘叫我来有何事?” 徐姨娘换做一脸担心:“我这几日右眼皮一直跳,刘氏好像跟老太太提起过要给九小姐定亲,是永安伯府的公子。” 周清媛先是停了一下,然后反问道:“那姨娘可知为何永安伯府会看上咱们家?” 徐姨娘道:“我正是想不通为什么,刘氏那边只是给老太太透了个话,也没具体说,老太太说让大老爷打听打听再说,意思还是要当房帮着拿主意。” 周清媛道:“姨娘的警惕也是应该的,刘氏在贤王生辰那日认得的永安伯夫人,那天我也在,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头,可正月十五的时候,那永安伯夫人见到大伯母和刘氏就特别热情,还问了大伯母靓姐定亲了没有,大伯母说要留在家里招赘,永安伯夫人就没再说话了。” 徐姨娘抓住周清媛的手道:“刘氏她给九小姐定亲也轮不到咱们管,但如果是定永安候府,那以后你不是更要被她们压上一头。” 周清媛心道,要一头还是无关紧要的,就怕刘氏会打她主意。 可非要说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想了想,不自在的推开姨娘的手,道:“我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个有主意。” 徐姨娘面有讪讪然,道:“我知道七小姐精明,可您比较还是个姑娘,在这个家里头我又没本事,不能帮衬您什么,就胡乱替您操心。” 周清媛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貌清秀依然,只是姿态有些扭捏,看上去就很小家子气,连刘氏的气势都没有,就跟更不用跟张氏比大气了。 再看她的衣着,也是去年的款式,大襟都出褶子了也没熨。 她目光一黯,感叹自己怎么就是个妾生的? 可要说真怎么责怪徐姨娘,难听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道:“您好好照顾着您把,大伯母和大嫂他们都去街上找林孝珏了,我打算一会也过去。” 徐姨娘惊慌道:“可不成啊,听人说那位小姐干的是救人治病的营生,现在外面闹人瘟呢,她在的地方不是很危险?你怎么可以去呢?” “不去,就要一被子困在这里了。”周清媛很认真的告诉徐姨娘:“您别小看了她,我跟她走的近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看她平常不近人情的样子,但起码比谁都公正,又不怕刘氏,你我想在这个家有好日子过,就都指望她了。” 徐姨娘蹙着眉道:“可上次你求她,她不是也没帮忙吗?” 周清媛白了一下眼珠子,道;“因为咱们名不正言不顺,她如何帮忙?”然后又用警告似的目光看着徐姨娘:“你要怪她,还不如怪二老爷,都是他把你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生下我也不管,成日里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关,有这样的父亲,才是你我受苦的根源。” 徐姨娘吓的脸都白了,摆着手道:“平日里见七小姐和和气气的,您怎么能这么说二老爷呢?那可是您爹。” 周清媛脸色更沉暗了,道:“算了,我知道要怎么做,跟你说也说不清楚。” 徐姨娘忙点着头:“我都听七小姐的就是。” 周清媛见她如此怯懦,心中更不喜,暗暗发誓,一定要嫁个好人家扬眉吐气,这样她的姨娘和她才有翻身的机会啊。 周清媛这边离开徐姨娘的房间,就跟老太太请示一去东华大街找张氏。 老太太开始是不同意的。 周清媛就道:“现在正是八妹用人之际,家中的下人都去的,如果我再不做榜样,那岂不是让人说八妹妹闲话?都知道是有危险的事,可咱们自己人都不敢去,那哪儿说得过去啊。” 周老太太听了笑着点头:“没想到七丫头也是个明事理的,那你去吧,帮衬着你妹妹点,再告诉你大伯母,家里的事也不用她操心,让她们先安心的在街上呆着吧,再者说离八丫头近点没什么坏处,起码病了能及时找到大夫。” 周清媛得了允许笑着答应,然后就让马事房的人去备车马。 刘氏听说了就来找周清池,周清池好似坐在炕上看什么,见母亲来,帮把东西藏在屁股底下。 刘氏迈步进屋问她:“你刚才手里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啊?” 周清池挪了挪屁股道:“炕烧的太热了,我垫了个垫子。”立即又话锋一转:‘娘您怎么来了。’ 刘氏坐在就近的抗沿上悄悄与她说:“小老婆生的要去街上找你大伯母去了,我看她多半去巴结那个小结巴去了,谁都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听门房的说那边送回来消息,有七八个伙计都染病了。” 周清池到:“她爱去你就让她去呗,她不怕死,爱巴结谁巴结谁,您管她干什么?” 刘氏用拳头碰她肩膀一下子:“你傻了吧?”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小结巴会在东华大街接待病人吗?我隐隐约约打听了,那些店铺可都是她的啊。” 周清池不屑道:“那些店铺不是都是死的吗?东华大街店铺没有一家开门的,听说是闹天火,等着工部重建呢。” 刘氏不满道:“我不管她什么重建不重建,就你小姑姑的嫁妆也不少啊,她拿到手了一份都没吐出来呢,咱们家底子薄,你跟她好好相处,等你出嫁的时候让她多给你添一份嫁妆。” 听到出嫁二字,周清池脸上以后,低着头娇嗔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呢。” 刘氏一脸愁闷,叹息道;“娘也舍不得你啊,可终归是要嫁人的,永安伯夫人有意要与咱家结亲,那永安伯府是钟鸣鼎盛之家,钟公子听说在兵部也有官身,娘看着是很不错的,等着老太太做主,就给你定下。”(未完待续。) 110 母女意见不合 周清池听母亲话中意思是要把她许配给永安伯府的钟公子,顿时脸色一白,抬头道:“我从未见过那钟公子,都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人品如何,为什么要嫁给他?” 她的话都把刘氏问蒙了,刘氏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我跟你爹不是也这样定亲的吗?那钟公子我都打听了,长得一表人才,错不了的。” “所以您嫁的好吗?”周清池将身子一扭,不去看刘氏,直道:“再者说您也不想想,那永安伯府是什么人家,人家跟贤王是连襟,世袭的爵位,您也说钟公子一表人才,还有官身的,那什么样人家的小姐他订不下,为什么会看上咱们家?更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看上我?我自己长得什么样,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贤王府那天,钟夫人明明对方颜夕特别殷勤,那才是她儿媳妇的人选。” 说起钟夫人儿媳妇的人选,刘氏知道她更钟意的是周清靓。 她思虑一下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说,钟夫人是这样说的,让你给钟公子做正房,但小老婆养的那个必须以滕妾的身份跟着一起嫁过去。” 周清池忽的转身,诧异的看着母亲:“您是说让我跟七姐同时嫁给一个人。” 刘氏勾着嘴角笑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做大的,她还是个小老婆,正好她也没许人家,不然还得给她特别寻一家,都嫁过去,还省事了。” 有这么省事的吗? 周清池一脸愤怒:“那您想过没有,她钟家就算是公侯之家,钟公子就算是人才出众,他凭什么可以一起娶我们家姐妹两个人。” 刘氏见女儿翻了脸,啧啧道:“还翻了脸了,小老婆生的不就是用来帮衬你的?”见女儿怒气未消,又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钟公子有些花,媳妇不美钟夫人怕拢不住儿子的心,所以就要给儿子娶个长得好看的媳妇。” 周清池听了脸色更白了:“我长的像你你不知道啊?美嘛?顶多是不丑,能跟人家永安伯府搭上吗?你让我嫁过去去受气啊?” “你说的什么傻气话?我长得就丑?像我你狠委屈是吧?””刘氏尴尬道:“再者说,哪个贵人家的小哥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以为你嫁给别人就能只你一个人啊?” 又道:“娘是过来人,当时我嫁你爹的时候门风不高吧?他不一样跟丫鬟搞在一起了?嫁人就嫁权势地位,男人是靠不住的,嫁给钟公子,可能他不是很喜欢你,但也不一定啊,且最要紧的不是他是世子嘛?未来爵位的继承人,到时候你就是诰命夫人了,这才是主要的,这才是主要的。” “可那跟七姐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们姐妹要嫁给一人?” 刘氏蹙眉道:“你还不明白吗?钟夫人是看中了清靓,可清靓要招赘,她就相中了小老婆生的了,但又嫌她身份是庶出。” 周清池点着头瞪着眼睛:“我明白了,要是没有七姐,我还嫁不出去了?” 钟夫人是想让儿子娶周清媛做妾室,但刘氏不肯,张氏也不会同意,所以就以娶周清池为名,把周清媛也一同嫁过去。 这样就算张氏不同意,但如果不一起嫁周清媛,就不会娶周清池,张氏她总不好意阻挡侄女的姻缘。 刘氏也觉得女儿有些委屈,可跟钟家的地位一比,那委屈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周清媛永远都要活在女儿的屋檐下,其实她也挺满意的。 刘氏不否认的点着头道:“这事儿我已经跟钟夫人订好了,就等瘟疫一过,跟老太太商量了,虽然老太太说要让大房拿主意,不过我自己的女儿,她们谁说了也不算。” 就是这注意刘氏拿定了。 周清池心系他人,怎么能愿意嫁给钟公子,更何况还要嫁的这么屈辱,她道:“要嫁你自己嫁,我不嫁。” 说着再次将后背对准刘氏。 “嘿!这孩子!”刘氏骂道:“你拿你娘消遣呢?我要是能嫁永安伯府,我才不会嫁给你爹。” “那你就去嫁。”周清池回身吼道。 刘氏见她了脾气,想了想道:“得得得,我也不跟你吵,你收拾收拾东西跟小老婆生的一起去找小结巴去,人家都知道这家谁有钱,谁应该讨好,就你榆木疙瘩一个。” 周清池更烦了:“我不去,我凭什么讨好她。” “你……” 这时周清池将炕桌上的茶碗扔在了地上,屋里出啪的一声脆响。 刘氏惊讶的站起来:“你这孩子是跟谁呢?” 周清池哭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刘氏指着她的额头骂道:“死孩子,我是你娘,你不想跟我说话跟谁说话?” “我要跟佛祖说。”周清池倔强的看着刘氏:“让人备车,我要去庙里祈福去。” 刘氏看她眼泪跟珍珠串子似的往下掉,这心疼啊,压着火气道:“这闹人瘟呢,你乱跑什么?” “就是这样才要去庙里祈福,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出门。” 周清池和刘氏争执几句刘氏就招架不住了,道最后周清池执意要出门,甚至用不说话跟她对抗,刘氏妥协,便不敢再比女儿去找林孝珏。 周清媛就自己去了东华大街。 她的到来自然也让林孝珏很意外,不过当时林孝珏正在忙着救人,所以陵南来传消息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她就对陵南交代:“让七小姐先去找六小姐,我忙。” 陵南领了命令去了。 等陵南到了街上的时候,周清靓已经得了消息来接人了。 周清靓拉着周清媛的手往飨悦楼三楼去:“娘和嫂子还有五姐都在楼上呢,八妹妹忙,没空接待咱们。” 周清媛道:“那咱们更应帮帮八妹妹啊,我听说现在死的人越来越多,她人手又不够。” 周清靓道:“可咱们什么都不会,不是添乱吗?” 周清媛在楼梯的拐角处停下来,看着周清靓笑道:“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学,我想八妹妹是愿意交给咱们的。” 周清靓不解的看着周清媛。 周清媛道:“我想跟八妹学医术,也想做一个像她那样有用的人。” “哦!”周清靓了然一声,但没多想,只是念叨着:“那我要不要也学啊?”(未完待续。) 111 姐妹说话 周清媛和周清靓手拉着手去对面的铺子找林孝珏。 恰好林孝珏刚忙完往出走,三人就碰上了。 林孝珏摘下纱布口罩道:“七姐你也忒淘气了,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这里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清媛笑道:“本是叫清池一起来的,可她非要去庙里上香祈福,不肯来,我就自己来了。” 三人说着一同回飨悦楼。 林孝珏小声嘀咕着:“这时候去庙里进香?” 周清媛道:“最近一段时间你没回家,九妹妹常常去庙里进香,说是要给百姓祈福。” 林孝珏笑道:“如果佛祖真的有用,那就不会有瘟疫了,上香什么用啊。” 周清媛道:“反正她那脾气有倔又硬,咱们也说不了,由得她吧。” 刘氏都管不好周清池,林孝珏自然也没有管教她的权利,便点点头。 周清靓刚好站在二人中间的位置,一个胳膊跨着一个人道:“八妹,七妹妹说想跟你学医术,所以是来帮忙的。” 在疫情中学医术,是进步十分迅速的,前提是你下苦工。 林孝珏侧头看着二人笑道:“七姐要是不怕吃苦,想学就学,我这里所有人都是,我会的就会说出来,谁听都可以。” 周清媛诧异道:“这能行吗?要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岂不是坏事,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林孝珏呵呵一笑:“谁要是真能超过我,我还敬他呢,就怕没人有这个本事。” 这话说得可太轻狂了。 周清媛心中嗤笑一声,等哪天栽了跟头就知道天外有天了。 周清靓拍了一下林孝珏的肩膀:“就你能。” 林孝珏面目愧色道:“自然,因为学习这东西根本没有捷径,你们都以为有什么秘方秘籍,其实想要学好医术只有一个方法,秉着一颗良善的心,多下苦功。” 正是因为苦功难下,又有许多大夫学医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挣钱,所以能超过她的人,暂时还真没人。 起码京城除了刘老外,没有。 周清媛刚到,应该先去见张氏,于是姐妹三人边说着话就上了三楼。 可进了屋却发现屋里没有大人,只有周若山和王智慧两个小东西坐在床上玩翻绳。 两个小东西好似没有听见有人进来,那周若林还在侃侃而谈:“慧儿你说小哥哥对你好不好?别人都以为我是来找奶奶玩的,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王智慧低头翻着新花样,问道:“那小哥哥为什么要来找我?”说的有些不以为意。 三姐妹听了就都不动,想知道这周若林到底在耍什么小心眼。 就听周若林叹口气道:“我听小丫头说你病的要死了,就来跟你说一声,要是真死了,你到那边去,有好吃的记得给我留点。” 周氏三姐妹:“……”那个小丫头跟他说的死了要去那边? 王智慧撅着小嘴看着周若山:“八姨都给我治好了,我不会死了。” 周若山忙不迭的点头:“我都知道了,那你不用死了,有好吃的记得也给我留点。” 王智慧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吧。 林孝珏心道,这孩子是有多饿? 正要逗他,就听周若山又问王智慧:“慧儿妹妹,生病了有什么感觉啊?我从小都没生过病。” 王智慧眼睛看着床顶,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那几天粑粑特别乖,不用费力就能拉出来。” 周氏三姐妹:“……” 不晓得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周清靓打断二人道:“若林,慧儿,你们两个玩什么呢?” 两个孩子听见有人叫他们,回头看向声音方向,当周若林见到周清媛的时候,忙放下翻绳跳下床,冲她跑过去,然后站在她面前仰着头问她:“七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周清媛捏着他的小脸:“我想你了呗,所以就来看你。” “那九姑姑呢?” “九姑姑没有来。” 周若山点头道:“那我明白了,九姑姑就是不想我。” 周清靓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让你九姑姑听见又该生你气了,你九姑姑在家陪祖奶奶,总不能都来哄你。” 周若林一哼:“那我还生她的气呢。”说完小短腿噔噔瞪的又去床上找王智慧。 两个孩子见周清媛只是一眼的新鲜,过一会就又一边玩去了,周清靓就问他们:“奶奶跟娘亲呢?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不在屋里了?” 王智慧一脸平静的看着周清靓道:“去给小哥哥和慧儿做汤面去了。” 周若林忙点着头:“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人家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周清靓说周若林一句,然后回过头来对周清媛道:“昨晚他们两个玩到三更天,早上不起床,连早餐还没吃呢,娘跟嫂子和五姐可能去厨房了。” 周情媛点着头说:“那我去厨房帮忙。” 林孝珏一听这伙人是把这里当家过了,可她不能一直陪着她们啊。 她刚要说你们先歇一下,她要去看病人了。 这时陵南从屋外走进来。 林孝珏知道她没事不会上来的,因为现在病人很多,要分时辰熬药,她要安排人手。 于是问道:“来病人了吗?” 陵南道:“是四皇子来了,在账房那等着呢,要见您。”因为屋里都是周家人的人,陵南也没有避讳四皇子的身份。 林孝珏听了一垂眼皮:“她怎么来了?”语气不是很欢迎的样子,不过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显然就是去见人。 陵南也忙跟下去。 当听见四皇子来了的时候周清媛就心有所想,见主仆二人出去了,她装作无意的问周清靓:“四皇子总来找八妹妹吗?” “不知道啊。”周清靓笑道:“我昨天来的时候没有来找她,不过八妹妹不是给四皇子看过病的吗?他们定然是十分相熟。” 周清媛道:“是这个道理。”好像想到了什么,道:“既然要跟八妹妹学医,我就得有个样子,现在我就去找周三,看能学到什么。” 周清靓笑道:“那你快去吧,我开始觉得这学医好玩,昨天跟了一天就有点受不了了,看着那些人在哭,我又什么都不懂,深深觉得无力,我是不要学了,心里难受。” 周清媛心道你就是个蠢货,能学好什么?(未完待续。) 112 遇见了 周清媛下到一楼来,见陵南和周四正在柜台后整理纸张。? ? 她走过去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打下手的?” 周四看着她不说话,陵南道:“这些方子上都写了时辰和剂量,还有人名,等分好了派到个个店铺里让人煎药。” 周清媛走到柜台后:“那我帮你分。” 陵南本想说她已经分好了,但见她这样热情,也不好泼冷水,就将方子拿给她。 周清媛捡了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道:“我还说想跟你们家小姐学医术呢,可是连这些药材是干什么都不知道。” 陵南笑道:“这个小鬼头比我学得好,七小姐你可以问她。”她指着周四说。 周清媛听了喜道:“那以后就多请教小周四了。” 周四脸上一红,小声道:“奴婢学的也不好,是我们小姐教的好。” 周清媛看着她莞尔一笑,然后抬头问陵南:“你家小姐呢?四皇子走了?” 陵南指了指柜台后的小门:“在账房里呢,四皇子来了可不舍得走。” “哦?”周清媛眼睛一动,问道;“四皇子很喜欢粘着八妹妹?” 陵南自知失言,不管四皇子是不是粘着他们家小姐,这么说出来对她们家小姐影响都不好,她心道还好是让七小姐听了,要是让九小姐听了,指不定又要对她们小姐如何挖苦呢。 她忙摇头道:“您别多想,现在瘟疫盛行,四皇子管着一城的事物呢,我们家小姐医术最好,跟瘟疫有关的,他都要找小姐商量。” 找小姐商量。 四皇子有事都要跟林孝珏商量啊。 周清媛心中掂量了一下林孝珏在四皇子心中的分量,然后朝陵南一笑:“我能多想什么啊,那是我妹妹。” 陵南尬尴一笑,也是,七小姐比九小姐人要好多了,起码跟她们家小姐关系要好多了。 陵南和周四又低头忙碌起来,周清媛将方子放回到柜台上,然后侧身站着,目光似有若无的投向身后的小门,很想知道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账房里有个小短炕,炕上摆着小方桌,林孝珏和四皇子在桌子两边面面对坐在炕沿上。 小桌上空无一物。 四皇子道:“你不能让人给我上杯茶?” “不能。”林孝珏冷冷的道:“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这里炉子熬药都没地方,哪有地方给你烧水烹茶。?? ?壹看书” 他二人上一次分手,是河间候府来请林孝珏医病的时候,四皇子想着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讪讪然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林孝珏无奈道:“殿下啊,你知道我每天要接待多少个病人啊?哪有时间跟你生气,你有事说的快一点,我要么很忙,要么还想休息一下。” 四皇子抬头看她,见她神色真有些疲惫,眼珠子还挂着红血丝。 笑了笑:“以为你跟我生气呢。”话锋一转又道:“我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第一想知道河间候府有没有为难你,第二最近死的人太多,棺材买不道,那些百姓到大理寺请愿,让朝廷想办法,可朝廷也没办法一时之间做这么多棺材出来啊,所以我跟梁大人商量一下,出不起钱买棺材的就都运到北山的庙前,火葬了。” 后一件事林孝珏有听说,但也无能为力。 她道:“河间候已经被我治好了,在这留了他三天,上午我让他们回去了。” 四皇子听了喜上眉梢:“你这样以德报怨总是有好处的,河间候府不比别人家,太妃娘娘特别护短。” 林孝珏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她跟河间候府的事轮不到别人来劝她,因为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跟李宝库斗法,她也不信四皇子不知道太妃召见她的事,可他并没有护自己分毫。 不是她因为他不护着自己就生气,她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能要求有这个资格,但他什么都不做还想装作十分关心她的样子,想起来就意难平。 她打岔道:“还有别的事吗?第九家店里还有个病人我需要去看一下,方老一个人忙不过来。” 四皇子见她要走,忙抬起手看著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有大臣建议要取消春闱,可这么大的事谁也不能说一下就定了,父皇的意思是如果有考生感染了瘟疫就取消,可那些考生不知道哪里听到的消息,以为已经定了要取消,所以都集结在贡院前不肯离去。” 林孝珏道:“不肯离去有什么用啊?这是天灾啊。”又道:“有瘟疫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扎堆,本来大家都躲在家里不出门呢,他们还跑去贡院扎堆,是不想要命了吗?” 四皇子点着手道:“你先坐下。”见林孝珏落座,他又道:“道理都明白,可跟春闱比起来了,寒窗苦读数十载啊,他们是宁可得瘟疫死了也不愿意取消春闱。” 林孝珏早前就跟兰君垣说过这件事,兰君垣当时就说过这样的话。 林孝珏再听四皇子说起先是一愣,心想着兰君垣好久都没送出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四皇子见林孝珏有些走神,敲着桌子道:“喂,你想什么呢?” 林孝珏抬起头摇了摇:“我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四皇子撇撇嘴:“就看这些考生的命了,反正父皇说了,有人得瘟疫就会取消春闱,眼看就几天了,这两天越来越多人染病,怕他们也拉不下。” 是啊,尤其是他们不在屋里躲着,还要去外面扎堆,那跟更危险了。 林孝珏眼珠一动,突然拉起四皇子:“您先走吧,我真的忙一忙,我看您也没什么要紧事。” “嘿!”四皇子不情不愿道:“我这怎么不是要紧事了?你怎么轰我啊,你要干嘛啊?” 林孝珏道:“我要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子,现在一人一方,我实在力不从心,您在净耽误我了,快走吧,快走吧。” 四皇子吃了个闭门羹:“喂……”臭丫头,他心里骂了一声,讪讪然回过头去。 突然间楞了一下,柜台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大姑娘,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未完待续。) 113 考生维权 四皇子看着身后的女孩,她十五六岁的磨样,穿着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锦罗袄,下身翠蓝色宽拖遍地金裙,模样俊美,杨柳细腰,一双远山含黛的细弯的眉毛,就算不说话也写满了风情。 他收回心思负过手去笑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从前没见过。” 周清媛朝四皇子屈膝行礼:“您是四殿下。” 四皇子一听她认得自己,看左右没什么人,就笑道:“你认得我啊?你是什么人?屋里人呢?” 周清媛道:“都去领药材去了,妹妹吩咐了要熬药给病人喝。” 四皇子一听她说妹妹吩咐了,就猜出她的身份了,拱手道:“原来是周家小姐,失敬,失敬。” 周清媛脸泛红潮,低头低声道:“四殿下这是怎么说的?您对小女子有何失敬的?” 四皇子无奈道:“你那个妹妹刁的要死,你们家人我都是失敬,让她知道我有一丁点没照顾到的地方,下次就别想跟她打交道了。” 周清媛噗嗤一笑,抬起头来眼含春风,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好像很怕我妹妹似得,我妹妹又不是母老虎。” 四皇子笑着摆手;“胜似母老虎。”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舒心一笑,又回过头来:“不说了,我这里告辞了。” 周清媛看见了他方才回头的目光,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温柔,她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摆出温婉谦和的笑容:“您就走了?那后会有期。” 四皇子一拱手:“不走没办法,你妹妹连口茶水都不给我喝,走了。”说罢迈步走出柜台,又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您是几小姐啊?我看着您有些面善。” 他本就生的丰神俊朗,微微垂头问人的时候嘴唇勾着,似笑非笑,说不出的潇洒高贵,周清媛盯着他看了两眼,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回过神来慌的满脸通红,羞涩道:“周清媛,家中排行老七,殿下您可别忘了。” 四皇子微微一愣,他的本意不是问她的名字啊。 想了想尴尬一笑:“七小姐,是我唐突了。” 周清媛低着头道:“无妨。” 四皇子又是一拱手:“那告辞了。” 周清媛抬起头见他真的转身走了,急的叫了一声:“殿下?!” 四皇子微微蹙眉,不得已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七小姐还有事要吩咐?” 周清媛莞尔一笑:“殿下下次再来,妹妹不给您备茶水喝,我给您备着。” 四皇子笑了笑:“好啊,告辞。” 周清媛抬起手来摇了摇:“您走好。” 这下四皇子回过头去迈开了大步子,直到走到消失在周清媛的视线中也没有再回一次头。 阳光如同细密的金线,从天空正上方投下来,落在贡院黑漆木的百年老匾上,黑色釉质被镀上一圈圈的斑斓,美丽就在那一明一暗之间。 可惜这样好的画面并无人欣赏。 匾额下,两排端着长枪的侍卫肃杀而立,虎视眈眈的防备前方穿着各色衣衫的人们。 那些各色衣衫同样也回以他们防备的视线,甚至还带着愤怒。 他们中间,有一个身着墨绿色夹袄的青年突然高举了拳头大喊。 “我们要见主考官,不能取消春闱考试,你们说去叫人来,怎么还不来?” 他这一喊,再一次打破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安静,其他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拳头:“主考官呢?管事的人呢?到底什么时候来?” 守卫统领这已经是第七次领教这些人的暴躁了。 黑着脸喊道:“跟你们说了不要吵,现在瘟疫盛行,大人忙的紧,等忙完了自然会来见你们。” “有什么事比春闱更重要?” 是啊,这些人不是随便的贫民百姓,都是国之栋梁,有的人可能还是未来某个部门的大官,有什么事比他们的事还重要呢? 统领编不出理由,哑着嗓子道:“总之各位公子再等一等,大人就要来了。” “他们就是在敷衍我们,一定是要取消春闱,所以韩大人不敢露面,我们闯进去。” “对,闯进去。” 这些考生要找人要说法,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就躁动不安了。 贡院门口的侍卫再次围上,但又不敢打人,那些考生多数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打过架,所以想要闯也不敢。 两边都跃跃欲试的僵持起来。 这时沿着墙从过来一个小兵,他低声在统领耳边低语一番,那统领听了神色大喜,高举着长枪喊道:“各位,各位,你们闯贡院没用,韩大人马上就到。” 他话音刚落,街口那边就走过来两队人,这两队人分别走在一顶官轿两侧,个个阴沉这脸,看着就很威严。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那些考生纷纷弃了现在的位置,都朝官轿那边涌过去。 “韩大人,韩大人……” 官轿里坐的正是韩刚韩大人,这些考生闹的这般厉害,就是因为听说了要取消春闱考试,但到底要不要取消结论还没下,恐怕也没人敢下,没有定论的东西最引人惶恐不安,所以这些考生要闹事,可又不能暴力镇压,那怎么办呢? 韩大人身为主考官,不得已就只能推他到前面来平息不安。 他下了官轿,外面的喊声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越演愈烈。 “韩大人,不能取消春闱。” “我们寒窗苦读,朝廷不能弃我们于不顾。” “我们要考试……” 韩大人整理下思绪,笑着脸举起双手:“各位学子,各位学子,请安静,听本官一言。” “听韩大人的,听韩大人说什么。” 不满的声音随着上面的话渐渐的安静下来。 韩大人肃然道:“我知道大家这时候都很不安,可朝廷没有说要取消春闱,大家不要因为道听途说的事就惶恐不安,现在瘟疫盛行,大家不应该扎堆聚集,这样对大家都不好,大家何不回到驿馆或者住所去等候消息呢?” “要等到什么时候?您说朝廷没有说要取消春闱,那是不是一直都不会取消?” “就是,如果我们回去读书,明天又说不能考了,那要怎么办?” “朝廷不让我们科考,还不如直接让我们感染瘟疫死了算了。” “誓死都要科考,决不能取消春闱,韩大人你要跟我们保证。” 韩大人才说了一句话,那些学子的担心就止不住了,接下来七吵八嚷的,谁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陪同韩大人一起来的有一个翰林院的侍讲,也是考官之一,在韩大人耳边道;“不然大人就跟他们说一声,绝对不会取消春闱,让他们都会去,省的在这里闹事。” 大家都是被皇上派过来的,当然韩大人更有话语权一些,可这种保证能乱下吗? 韩大人看他一眼,知道他是薛大儒的门生,心问道,这人不会是薛大人派过来要他故意跟我说这些话的吧? 不会取消春闱这个保证是不能下的,如果最终还是要取消,这些考生能放过他吗?他在朝廷还如何立足,这种保证打死都不能下,但如果不把这些考生遣走了,差事也交代不了。 韩大人看了侍讲一眼没表态,接下来维持了一下秩序:“各位请听我说,请听我说啊,各位如果就这么吵下去,对咱们谁都没有好处,大家都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事理。” 他话说完,附近再次恢复安静。 韩大人语重心长道:“我很能理解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可瘟疫之事岂能儿戏,稍有不慎就会送命,试问各位,如果命都没了,考了功名又有何用?” 有一半的人开始沉思。 也有一半的人立即反驳:“取得功名之后,就算死了也是死得瞑目,否则虽活犹死。” “大人,若是今年不能考试,学生就过了年限了“ “就是啊,再者说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人感染瘟疫啊。” 因为皇上说只要有考生生病了,就要取消春闱,所以即便有考生病了,这些人也不会往上报,而且能站在这里的人,肯定现在来说是健康的。 韩大人见对这些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不管用,因为他们还没有得病,事情没有临头,根本不懂得瘟疫到底有多可怕。 有的是即便知道也更想科考。 想他也是苦读过来的,心中一软,顿时肃然起面容,高声道:“既然大家都想要考试,那此时更应到回到驿馆和住所,只要你们中没人感染瘟疫,春闱就不会取消,可你们集结在此,就不怕瘟疫找上头吗?” “我也可以跟大家保证,我会在个大驿馆留下人来,每日向大家传达上面的消息,上面一有决断,绝对不会隐瞒大家,所以大家也不要道听途说,去偏听偏信。” 那侍讲听了一愣,在驿站通消息,这个他们来时皇上可没说。 韩大人要在驿留人这件事让考生很心动,他们不安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啊。 考生们都安静了,可还是没人带头离去。 这时韩大人一个眼色,让下面人叫来侍卫,勒令这些考生尽快散去。 韩大人下完命令就回身上轿,他要走,考生们知道再等下去也无意义,但就此离去还是不甘心,就都目送他的队伍。(未完待续。) 114 小兄弟巧遇 这里韩大人如何走了,考生们何时散尽不提。 且说在这群考生的最后排站着的,有一个身穿灰色粗布长袄的青年,他名叫做白梓岐,是山东籍考生。 白棋子手抄到袖子里,垫脚听着前面的动静,突然听见耳边有不舒适的声音传来。 白梓岐听见侧头一看,脸上一惊:“泽文兄你怎么了?” 他身边站的是一位身着和他年纪相仿的寒门学子,手捂着嘴弯腰在哪里干呕。 “您到底是怎么了?” 那被称作泽文兄的学子道:“我浑身没劲,想吐。” 他话音刚落,白梓岐就见附件有几束冰冷的目光向他们投过来,白梓岐忙扶住杨泽文,在他耳边小声道:“咱们一旁说话。” 杨泽文身体好些没了筋骨,白梓岐避着人把他搀扶到贡院西墙下,好在那些学子的目光都缠在韩大人那里,贡院西墙这边又是个小巷子,没什么人走过,所以并没有人看见他们躲在这。 杨泽文一到地方就扶着墙呕吐不止。 白梓岐心中一凉,颤声道:“泽文兄,你不是感染了瘟疫了吧?” 杨泽文强打着精神贴着墙根挪了几步,绕开他呕吐的秽物,然后倚着墙坐下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身上不对劲,我看院里死的那个老婆婆就是我现在这样,估计是没跑了。” 杨泽文是浙江籍考生,跟白梓岐一样都是寒门学子,他二人进京赶考为了省钱,并没有住在国子监设定的驿馆里,而是在京郊附近的一个大杂院里落脚的,也因为如此,二人才会相识。 白梓岐见杨泽文很是难受的捧着前胸,就道:“我背你去找大夫吧。” 杨泽文急忙摆手:“不要找大夫,不要找大夫,我没有闲钱请大夫啊。” 他还要说什么,那杨泽文忍不住又开始吐起来了。 “你怎么样?哎呀,这可怎么办好?” 杨泽文就吐了那么一会,白梓岐眼见着他的目光就暗淡下去了,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白梓岐想把把他扶到干净的地方:“你先起来,咱们还是得去看病。” 杨泽文依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摇头。 白梓岐道:“不看病哪能成?再过几天科考了,你托着病体如何参加考试,不考试不是白来了吗?你不是说你娘还在家里盼着你高中呢吗?” 杨泽文听见同窗说起妈妈,眼睛忍了忍,还是流出一滴泪来,他睁开眼有气无力道:“这能这就是命吧。” “什么命?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我带你去找大夫。” 白梓岐认了真,弯下腰去就要背杨泽文,可试了两下都没背起来,再回头看杨泽文又闭了眼,他抬起他的胳膊晃了晃,发现一点力道都没有。 “这个怎么办好?” “两位小哥,你们怎么了?” 正当白梓岐发现自己一个人好像没办法挪走杨泽文的时候,不知从那边街道突然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的剑眉星目,穿着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行走矫健,身形直板,甚是英俊。 少年走到他们面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梓岐见有人来心中一喜,下一刻又有些懊恼,官府已经说了,一经发现有考生染病,就要取消春闱考试,如果让这少年知道他们的身份怎么办? 白梓岐一紧张,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们……” 那少年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好牙:“你们是今年科举子吧?” 白梓岐大惊,惊恐的看着那少年。 少年一愣:“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我?” 白梓岐没有吭声,少年又是一笑:“不是举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的老百姓都不出门,就你们这些考生才敢这时候扎堆闹事呢。” 白梓岐听他说话不像是坏人,试探问道:“那小公子您也是您年的考生?不然怎么会在这呢?” 少年提溜着眼睛直摇头:“我不是,我大伯没空管我,家里人也都帮去了,学院放假,我闲来无事听说这里有热闹,所以就跑过来瞧瞧,没想到也没什么好看的。” 白梓岐都让他逗笑了:“您还真心大,这个节骨眼还跑出来看热闹。” “那也比不得你们啊,命都不要就是想考试。” 他言语中已经认定了他们的身份,白梓岐不好再遮掩,尴尬笑道:“也是被逼无奈,我三年前已经试过一次,可惜落选了,若是这次再考不上,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 少年听了不住的点头:“都有难处。” 他话应刚落,那已经病的抬不起头的杨泽文又开始吐上了。 白梓岐和少年反应过来,忙扶着他,少年手背扶向杨泽文的额头,哎呀一声:“好烫啊,他病的不轻,咱俩得带他去看大夫。” 白梓岐也知道要去看大夫,可去哪里呢? 他道:“我们都是寒门出身,身上带的钱只够几日温饱了,不知道哪里有大夫诊金便宜一点。” 少年道:“现在是闹瘟疫,实在没钱去合剂局找大夫啊,这个病官府他有义务管。” 白梓岐也知道官府在组织大夫给百姓看病,他讪讪然一笑没说话。 少年楞道:“怎么,你不知道啊?真的管的。” 白梓岐点着头:“知道,知道。” “知道咱们就去吧。”少年看看附近:“这附近还真有个救治点,咱们过去看看。” 少年说着就要去背杨泽文。 白梓岐忙道:“小公子您是热心人,但咱们不认不识的,怎么好劳驾您呢?” 少年道:“我叫周敬之,你叫什么?” “白梓岐。” 那他呢?周敬之指向杨泽文。 “这位仁兄是姓杨,名泽文。” 周敬之拳掌相击:“你看,这不就熟悉了吗?走吧。” 可白梓岐还是跟他客气,周敬之双眉一蹙,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白梓岐见实在躲不过,叹息道:“周兄那我就不瞒你了,我们都是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上面想要取消今年的春闱,上面有令,如果发现有考生染病,就会取消春闱考试,我们三年赶来一次把这科举看的比命还终于,如果去救治点的话,这种情况肯定会被报上朝廷,那岂不是春闱的事就要泡汤了?” 这时杨泽文也微微睁开眼,固执道:“我不去看医生,就这么挺一挺没事的。” “挺怎么能行呢?”周敬之急道。 白梓岐又是一叹:“可是不挺,我们也实在拿不出银子请大夫。” “那也不能等着病死。”周敬之斩钉截铁命令道:“你跟我走,我有办法。” “您有什么办法?” 周敬之刚要跟白梓岐解释,这时不远处又传来急促错乱的马蹄声:“什么人在那呢?怎么还在街上闲晃?” 周敬之和白梓岐听见粗声粗气的喊声心中一惊,二人同时回头看,就见一队穿着宫中警卫服的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这些人是盘查街上行走的人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杨泽文的病情和身份,也一定会报上朝廷的。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位统领是个俊的傲气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白色劲装,生的浓眉大眼,骑在枣红马上,威风八面,他一问话,能让人全身发寒。 周敬之防备的打量着那少年,忽然俊眼一亮:“少羽大哥,你是少羽大哥!” 风少羽奉命来巡视贡院街道,怕又学子再扎堆闹事。 听见有小子叫他,他垂目仔细一看:“你是……周敬之,小结巴的弟弟。”(未完待续。) 115 这俩人有事 周敬之见到风少羽不由得喜出望外,他道:“大哥我刚好有事要找你商量。” 风少羽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人,跳下马把他叫到一旁,然后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周敬之道:“这两个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有一个好似是染上瘟疫了,他们说朝廷有令,若是发现有举子生病,就要取消春闱考试,二人怕影响春闱,所以不敢去治病,请旁的大夫又没钱,我想帮一帮他们,怪可怜的。” 风少羽勾唇一笑,拍着他的脑袋:“心地善良,像你们周家人。” 周敬之心道我们周家人都很善良吗?才不是。林孝珏就不是。 他心里知道风少羽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就在诟病林孝珏。 接着风少羽道:“既然你想帮他们,我也不难为他们了,我跟你把人送到你姐那里,又不能让官府知道,又没钱,就只能去那了,你姐不会不管他们的。” 周敬之道:“我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刚要走,您就来了。” 风少羽指着自己的马匹:“正好,你还省了体力了,这离那可不近。” 二人合计完,风少羽找了个借口把其他兄弟遣走,然后让杨泽文上了自己的马。 开始白梓岐还有些防备,但癌不住周敬之表现的太热情直接,所以也就跟着走了。 他们三人历时半个时辰,把杨泽文带到了东华大街。 从街头走来,远远的看见飨悦楼的门了,白梓岐突然惊讶的说:“好似在哪里听过这条街。”想了想:“传单,哎呀,这里不是有一位大夫小姐,专门给人治瘟疫的吗?” 风少羽和和周敬之相视一笑,周敬之道:“既然你都听过,怎么遇到病情却想不起来找人呢?” 白梓岐道:“离得太远,又不知道真假,最近上当受骗的事太多了,前些日子家家都在买板蓝根和金银花,现在看来一点用都没有,花了大价钱也只能放在家里生虫子,所以那传单上写的大夫又有多少人敢相信?” 风少羽一脸愤慨道:“就是因为有那些害群之马,所以弄得好人都像坏人。” 周敬之对白梓岐道:“我带你来的你放心,那女大夫不是别人,正是我堂姐,她要是敢算计你们,我就让大伯把她赶出家门。” 白梓岐一听人家是亲戚,脸上一红,好在方才没说什么过火的话,要不这不是得罪人了? 三人说这话就到了飨悦楼,风少羽和周敬之把杨泽文从马上扶下来,白梓岐等杨泽文落地立即接过手扶着他。 这样周敬之和风少羽就空出手来,白梓岐眼见着二人一前一后抢进门去,自己也扶着杨泽文跟过去。 周敬之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周清野,周清野,快出来,有人要死了。” “谁啊?大喊大叫的?”柜台那边传来一个不满的女子声音。 周敬之抬眼一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七姐,周清野呢?” 其实说话的是陵南,陵南和周情媛都在柜台后忙着呢,但周敬之眼里只看了自己的亲人。 陵南也不介意,没等周清媛说话,先问道:“二少爷您怎么也来了?那我们家小少爷呢?” 周敬之摆着手:“去去去,他是书呆子,除了看书能干什么?家呢。”又道:“别啰嗦,你家小姐呢,我这碰到了一个病人。” 陵南和周清媛听了忙看向他身后,陵南看见了浓眉大眼的白衣小哥风少羽,笑道:“风公子可有日没见了,您怎么有空来?” 风少羽道:“忙的时候正碰到了敬之小兄弟,就跟他一起来。”会回过身引来白梓岐和杨泽文:“这位公子路上病了,你家小姐有空没,快给他看看。” 陵南和周清媛一同打量那被人搀扶着的男子,二十五岁左右,面白人瘦,装扮俭朴,此时他正斜靠在另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身上,身无力气,站立不稳。 陵南一边走出柜台一边朝后堂喊人,让人来安置这个生病的人,然后对风少羽和周敬之道:“小姐去巡视病房了,我去喊她。” 陵南说着出了门,后堂的人自她走后也出来两个人熬药的伙计来安置人,等一些妥当了,厅里又剩下了风少羽周敬之和周清媛三个人。 周情媛招待着风少羽:“风公子您坐。”抬手向窗边的座位。 风少羽听她喊得熟悉,心中纳闷,她怎么认得我? 心想着他和周敬之一同坐过去,等落座了周敬之问周清媛:“七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周清媛道:“上午就来了。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去。”然后又朝风少羽微微一礼。 周敬之招手叫住她:“让丫鬟去倒不就行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忙活上了。”接着不等周清媛回答,他又问:“别人呢?六姐大嫂大伯母她们呢?” 周清媛一指楼上:“在……” 这时楼上传出一串好听的女子声音:“周敬之,你这家伙怎么也跑来了?” “六姐……”周敬之看见周清靓从楼上走下来,笑嘻嘻的站起:“你们乐不思蜀,就不准我来看看?” “谁乐不思蜀,这里都是病人?你当是来玩的?”周清靓看着脚下的楼梯说这话,在几人的目视中走下楼,等脚一落稳地面,抬起头看向周敬之笑,突然笑容从她脸上凝结,原来是看周敬之对面还坐了个人,好似还熟悉,她歪头细看,可怎么看那人的浓眉大眼都不会改变,怎么遇见这个克星了?她撅起嘴来暗暗一哼,然后赶紧将注意力放在周敬之脸上。 风少羽看见她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喜的合不上嘴,心道光记得周敬之是小结巴的弟弟,怎么忘了他也是周清靓的弟弟。 早知见面的机会近在咫尺,何必整日思念成灾,泛滥成疾呢?用找林孝珏这个借口不方便,找周敬之不就结了? 又看周清靓目光闪烁不敢看他, 有了捉弄她的想法,站起来用大眼珠子上下扫着周清靓,嘿嘿一笑:“你在这啊,下楼来干什么?” 这问题问的怪怪的,这是人家妹妹的底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敬之好奇的问道:“怎么大哥,你认得我六姐?” “何止认识,我还背……” “嗯哼!”周清靓重重的咳嗽一声。 周清媛忙走过去问她:“怎么好模好样的还咳嗽上了?你不会生病了吧?” “没事,没事,呛到了,我嗓子干,下楼去后厨提水。”周清靓用余光扫向风少羽,见他正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自己,捕捉到她投过去的目光,他还挑了挑眉,慢慢的挑衅威胁,那意思好似再说:她再敢怒目相对,他就要让大家都知道他背过她的事。 周清靓心中不服,但碍于有把柄在人家手中,不得已压下心中的火气,朝风少羽屈膝一礼:“风公子好。” 谁都能听出她心不甘情不愿,风少羽提着嘴角得意的笑。 周敬之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看着风少羽道:“大哥与我六姐如何认得的?你们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咳咳。”周清靓抓了抓眼皮,皮笑肉不笑道:“正月十五我走丢了,风公子帮过我忙。” 风少羽笑的只剩牙齿不见眼:“是啊,是啊,正月十五遇见了。” “还有这等事,大哥救过我,又救过了我六姐,您可真是我们姐弟的贵人啊。”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他三人原地站着说话,谁也没看见周清靓身后的周清媛看着周清靓垂落肩头的发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未完待续。) 116 突破口 陵南说着出了门,后堂的人自她走后也出来两个人熬药的伙计来安置人,等一些妥当了,厅里又剩下了风少羽周敬之和周清媛三个人。 周情媛招待着风少羽:“风公子您坐。”抬手向窗边的座位。 风少羽听她喊得熟悉,心中纳闷,她怎么认得我? 心想着他和周敬之一同坐过去,等落座了周敬之问周清媛:“七姐你什么时候到的?” 周清媛道:“上午就来了。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去。”然后又朝风少羽微微一礼。 周敬之招手叫住她:“让丫鬟去倒不就行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忙活上了。”接着不等周清媛回答,他又问:“别人呢?六姐大嫂大伯母她们呢?” 周清媛一指楼上:“在……” 这时楼上传出一串好听的女子声音:“周敬之,你这家伙怎么也跑来了?” “六姐……”周敬之看见周清靓从楼上走下来,笑嘻嘻的站起:“你们乐不思蜀,就不准我来看看?” “谁乐不思蜀,这里都是病人?你当是来玩的?”周清靓看着脚下的楼梯说这话,在几人的目视中走下楼,等脚一落稳地面,抬起头看向周敬之笑,突然笑容从她脸上凝结,原来是看周敬之对面还坐了个人,好似还熟悉,她歪头细看,可怎么看那人的浓眉大眼都不会改变,怎么遇见这个克星了?她撅起嘴来暗暗一哼,然后赶紧将注意力放在周敬之脸上。 风少羽看见她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喜的合不上嘴,心道光记得周敬之是小结巴的弟弟,怎么忘了他也是周清靓的弟弟。 早知见面的机会近在咫尺,何必整日思念成灾,泛滥成疾呢?用找林孝珏这个借口不方便,找周敬之不就结了? 又看周清靓目光闪烁不敢看他, 有了捉弄她的想法,站起来用大眼珠子上下扫着周清靓,嘿嘿一笑:“你在这啊,下楼来干什么?” 这问题问的怪怪的,这是人家妹妹的底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敬之好奇的问道:“怎么大哥,你认得我六姐?” “何止认识,我还背……” “嗯哼!”周清靓重重的咳嗽一声。 周清媛忙走过去问她:“怎么好模好样的还咳嗽上了?你不会生病了吧?” “没事,没事,呛到了,我嗓子干,下楼去后厨提水。”周清靓用余光扫向风少羽,见他正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自己,捕捉到她投过去的目光,他还挑了挑眉,慢慢的挑衅威胁,那意思好似再说:她再敢怒目相对,他就要让大家都知道他背过她的事。 周清靓心中不服,但碍于有把柄在人家手中,不得已压下心中的火气,朝风少羽屈膝一礼:“风公子好。” 谁都能听出她心不甘情不愿,风少羽提着嘴角得意的笑。 周敬之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看着风少羽道:“大哥与我六姐如何认得的?你们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咳咳。”周清靓抓了抓眼皮,皮笑肉不笑道:“正月十五我走丢了,风公子帮过我忙。” 风少羽笑的只剩牙齿不见眼:“是啊,是啊,正月十五遇见了。” “还有这等事,大哥救过我,又救过了我六姐,您可真是我们姐弟的贵人啊。”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他三人原地站着说话,谁也没看见周清靓身后的周清媛看着周清靓垂落肩头的丝,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风少羽有心要拉着周清靓说话,奈何旁边有俩碍事的,周清靓又执意要去提水,风少羽便将心中的悸动暂时压下去。 周清靓出了后厨之后陵南刚好回来了。 周敬之忙问她:“你家小姐呢?你不是去找她了吗?” 陵南一指外面的店铺:“小姐直接过去了,人又不在这里,小姐过来干嘛。” 周敬之听了拉着风少羽站起来:“大哥,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姐怎么治病的?咱们过去。” 周清媛听他这一说也去问陵南:“我们能去看吗?” 陵南道:“还是穿戴好了,消了毒再过去,您要是真想学点什么去,不然还是挺危险的。” 周清媛听得面色有些犹豫,周敬之道:“我不怕,我天天往外跑也没怎么着。” 陵南笑道:“谁敢跟二少爷比?”又道:“那您过去吧,到店里那些伙计会教你们怎么做。” ……………… 白梓岐坐在陌生的屋子里,屋里有简单的床铺和家具,杨泽文就躺在床铺上。 带他来的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只交代他们家小姐一会就来,他就只能干等着。 等待的时候,心中是很不安。 他心想着我还是出去看看吧,还没站起,屋里的帘子就被人挑开了。 “让您久等了。” 随着略微低沉,但还是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传来,白梓岐抬头看,就见门口帘子后走出来一个一身奇装异服的人。 那人面上扣着白纱布,看不清容颜,身上穿着外罩衫,勉强叫做外罩衫吧,也是白的。 看着装扮想不出她是要干什么,但联想到这条街有个大夫,白梓岐心中打鼓,不会是个巫医吧,穿成这样是要行巫术? 林孝珏见有人诧异的打量她,她早习以为常,跟对方微微施礼,然后径自走向床边。 等她伸手去给杨泽文把脉的时候,白梓岐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站到她的身后。 白梓岐看了一会,见暂时她还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想了想道:“您就是那位治疗瘟疫很拿手的女大夫。” 林孝珏点头道:“是我。”摸过了一只手,她又换了另外的手腕。 白梓岐虽然看不见她的全脸,但见她露在外面的眉心蹙的越来越紧,战战兢兢问道:“我这好友他没事吧?” 林孝珏摇头道:“怎么会没有大事?我都摸不到他的脉了。” 脉都没了? 白梓岐思考着突然一愣,方才话短他没听出来,这小姐还是个结巴啊。 正诧异着,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白梓岐一看他们的打扮都是一身奇装异服加上脸上扣着个白布,方才的恐惧之情又上来了,他不会是掉什么贼窝里了吧? “白大哥,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我周敬之。”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那高个子的,俨然是个男子身板的人先开口了。 原来是他,白梓岐松口气似的一闭眼,问道:“周公子,你们这打扮可够奇怪的。” “谁说不是呢?”周敬之走到林孝珏身后问林孝珏:“你这么穿不会把你的病人吓跑了吗?这有用吗?” 周清媛看了白梓岐一样也走到林孝珏身后。 林孝珏知道病人是周敬之送来的,所以对于他的到来也不奇怪,见小屋瞬间就被挤满了,她道:“你们来干什么?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周敬之用手抻着自己罩着的褂子给林孝珏看:“穿这个也会被感染吗?” 白梓岐这才听出一些这些奇装异服的作用,好似是能预防瘟疫。 他心道,这么神吗?那大家都穿上不就行了,那就不怕瘟疫了。 林孝珏回答周敬之的问题:“能有一点防护作用,但也不是很大,也会染病的。”她说完看向周清媛,见周清媛的目光明显带着些畏惧,就朝她笑了笑。 原来不能百瘟不侵啊。 周清媛仗着胆子道:“来都来了。”又问道:“妹妹这公子是得了瘟疫吗?” 周敬之和白梓岐在她问完之后也都看向林孝珏。 “是的。”林孝珏道:“而且已经病危了。” 就病危了? 其他三人听了大惊。 林孝珏招手让他们过来看:“他已经摸不到脉象了,你们看他手和脸都是黑的,眼睛也陷下去了,还大汗淋漓。”扒开他的嘴:“舌紫苔腻,手冷,完全处于病危状态了。” 病危不就是要死了。 白梓岐眼睛顿时流出泪来,他抬着袖子擦了擦,看着杨泽文的脸道:“泽文兄,你我有缘,在大杂院中相识一场,我们都是外乡人,进京本是为求功名,没想到功名的影子还没看到,你就要不行了,枉费了十年寒窗的一番辛苦啊。” 他像是在可惜杨泽文,但何尝又不是在怜悯自己呢? 今天病的是杨泽文,也许明天被阎王爷召唤的就是自己。 周敬之听得辛酸,对林孝珏嚷道:“别人不是说你是神医吗?你快给他治好啊,他好不容易到京城,还没科考呢,别让人客死他乡了。” 客死他乡四个字他刚一说出,白梓岐这边更加止不住了,一个劲的抬袖子摸脸。 周敬之急的直跺脚:“你看你看,你给他惹哭了。” 林孝珏:“……” 她拍了周敬之脑门一下:“我说不救了吗?你嚷嚷什么?别给我吵。” 周敬之不服的看着她,可再看看躺着的病人和哭成泪人的男人,咬着唇看着林孝珏,什么也没说。 周清媛拉着林孝珏的衣角道:“好了八妹,被跟他斗嘴了,这位公子到底还有没有救治啊。” “杨兄还有救吗?”白梓岐放下袖子满是伤心的问道。 林孝珏点头道:“我问你话,你好好回忆别落下,这样对治疗更有帮助。” 白梓岐忙不迭的点头:“小姐您问,我这兄弟就交给您了。” 林孝珏道:“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的病吗?” 白梓岐神色一松,道:“就方才不久的事,不过他说早起就不舒服,我们去贡院来着。” 周敬之看向白梓岐:“是不是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刚病?” 白梓岐连连称是:“那时候刚有迹象,开始是吐。” 周敬之看向林孝珏:“那我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病可真厉害啊。” 是啊,不到一个时辰人都要病危了。 林孝珏垂眸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白梓岐:“按理说才一个时辰,不能病的这么严重,这位公子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白梓岐摇着头:“就是来的时候我也没有特别注意,他还是穿着这身衣服,不能使受了风吧?” 林孝珏心道,这人一直就在外面,穿的也不算薄,就算是受了风也不会一下子就病的这么严重。 他又是被周敬之送来的,如果是路上生了什么事不能周敬之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思考着可还是摸不到头绪。 这病情你找不到根,就很难下药。 “是不是不能治了?” “你不会束手无措了吧?” 林孝珏看着杨泽文不说话,周敬之心急就一个劲的催问。 其他二人虽然没催促她,但那目光也是带着焦急和疑问。 林孝珏突然瞥见床头上的空碗,她问白梓岐:“是方才用过的吗?” 白梓岐先生一愣,接着脸有些微红:“方才等小姐的时候,杨兄喊口渴,我就倒了一碗水给他,这是小姐的水……” 林孝珏还不至于吝啬到舍不出一碗水,她手背贴向水碗,现水碗冰凉的。 她语气立即变得肃然:“您是倒的凉水?” 白梓岐听她语气不对,慌张道:“他说渴,我没想那么多,旁边也没见到别的壶水……” 这间房空了一天,可能伙计放了换水了。 因为喝了凉水,这人比旁人病的重,且是立竿见影的就重了…… 林孝珏眉峰凛起,微微一笑:“您兴许帮了我大忙了。”她指着白梓岐说道。(未完待续。) 117 风少很无赖 屋里三人听林孝珏的意思是治病有了眉目,周敬之就问她:“你快说,这位杨大哥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林孝珏道:“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暑湿的病,也就是夏天才会得的病,像不像?” 三人都看着杨泽文点头。 周清媛道:“可现在还没立春。” “所以啊。”林孝珏道:“我诊断他是伏邪晚。” 伏邪晚是温病理论中的特殊概念,认为有些病邪会潜伏在人体,等待适当的时候,由里从外的出来。 也就是杨泽文这个病不是现在就有了。 林孝珏说的这些理论其他三人勉强听也听不懂。 林孝珏道:“得了,你们有原因学的到时候给你们找书看吧,我这先救人。” 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七寸金针,在杨泽文的曲池和委中两个穴位上一刺。 周敬之等人三人一看,那穴位上刺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接着林孝珏又提笔写了方子:黄芩,栀子,豆豉,黄连,竹茹,薏苡仁,半夏,蚕矢,芦根,西瓜络,吴茱萸。 都是些清热生津的药。 林孝珏开完药,将方子拿给了白梓岐:“看你像个识字的,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让店里的伙计去煎药,药材我这里都现成的,记住,熬好了冷服。” 白梓岐一愣,看着她不解的道:“前面给杨兄用了冷水他都病情加重了,怎么现在要凉服?” 林孝珏道:“之前他用热水也不行,因为他本身是有内热,但药还的冷服,这就是我要谢您的地方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林孝珏并没有说明,大家都听得稀里糊涂的嫩,她就匆匆出了门,白梓岐看她眼里是带着一丝欢喜的,并不是愤然离去。 他拿着方子看了一下,也不懂,放弃了。 其他二位估计也不会懂了。 于是抬头对周敬之称谢:“小姐一说有救,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今天还真多亏了周小兄弟了。” 周敬之拱拱手道:“举手之劳,你快让人去煎药吧,要谢啊,等人好了再谢不迟。” “这……” 周敬之见他吞吞吐吐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不然我看着着急。” 白梓岐吐了一口气道:“我是在想小姐,给我们治病,什么都没问,也没问我们有钱没钱,就直接开了药,这……” 他激动的心情好似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周敬之笑道:“她啊,是等你们病好了宰你们一顿,不然你们听到价钱高不就跑了吗?” 白梓岐听了脸瞬间变得苍白:“这……” 在周敬之身侧站着的周清媛这时道:“您不要听敬之胡说,我妹妹是不在意这个,你们若是有钱就给,没钱她就当做善事了,不要太过拘谨。” 白梓岐尴尬的点着头:“是,多谢小姐大恩。” 周敬之一挥手:“行了白大哥,你也别谢不谢的了,我姐在医这种事上很好说话,你就和杨大哥安心的住下来养病。” 白梓岐喃喃道:“周小姐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周敬之微微一笑,接下来话锋一转说的小心翼翼:“再可别跟别人透露你们是举子的事了,免得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不比平时。” 平时举子的身份是很受人尊重的,现在如果一个举子病了,可能连累所有人都无法考试。 白梓岐警惕的点着头:“一定,一定。” 周敬之听了朝他又是一笑,然后对周清媛道:“咱们出去吧,我还有事要找少羽大哥。” “对啊。”周清媛露在外面的眼睛转了转:“方才风公子不是跟咱们一起来的吗?怎么换衣服的功夫人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是吗?”周敬之抓了抓太阳穴:“是啊,少羽哥没进来了。” 那他去哪了呢?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飨悦楼后厨,风少羽斜依着门槛堵着门,正在跟要夺门而出的周清靓对峙不下。 风少羽一把手提着周清靓的后衣领:“干什么去?” 周清靓瞪圆了大眼:“风少羽你烦不烦人啊,我要上楼了。”扭了一下肩膀:“你放手。” 风少羽笑嘻嘻的把手放开,周清靓噘嘴整理衣衫。 风少羽看她一脸不满,笑脸转为负气:“要跟你说会话,你老生什么气啊?你笑呵呵的看着我,不然我决不让你出去。” 周清靓抬起头来看他:“谁要跟你说话啊?你烦不烦人啊?你又不是我的兄长家弟,我干嘛跟你孤男寡女的一起说话啊。你懂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啊?”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带着羞涩,声调渐渐降下来。 风少羽也瞪着大眼睛:“我懂!咋地?可我就是想跟你说话。” “你不无赖吗?”周清靓怒道:“你再缠着我,我可喊人了,这是我妹妹的地盘。” 风少羽笑嘻嘻一撇嘴:“你喊吧,你喊了我就告诉别人我背过你,咱俩在这里说情话呢。” 周清靓脸倏然一红,指着他的鼻子低声嗔道:“你可真烦人。” 风少羽左右晃着脑袋:“凡人凡人我就是凡人啊,谁也没说我是仙人,难道你不是凡人?” 周清靓:“……” 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她伸头向门缝外看了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这个厨房是独立的一个小偏夏,大厨房天天烧水熬药,已经没地方做饭了。 所以这里不到饭口是不会来人的。 她正想着退后的计策,风少羽点着她的脑门把她往后一推:“别看了,没人来救你,来一个我打一个。” 周清靓:“……” 她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他争执,后退一步用疑惑的眼睛看着风少羽:“那你想跟我说什么话?” 风少羽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温柔的问她:“你想我没想?” 周清靓刚要说什么,风少羽再次伸出手指:“不许说没想,不然我就跟人说我背过你。” 周清靓顿时被气的鼓鼓的,不说话。 风少羽等了一会没人言语,蹙眉不满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未完待续。) 118 私相授受 周清靓回头找了一个小木墩侧身坐在锅灶前,头看着门口的风少羽:“你又不让我说没想,那我不知道说什么。”语气满是不满意。 风少羽:“……” 他想了想又勾唇一笑,也找了个小墩子搬到周清靓面前,跟她促膝相对坐下。 “喂,说正经的,你在这里呆多久啊?” 两人杠上这么长时间,这是风少羽问的第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周清靓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答道:“本来慧姐已经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可妹妹说先别折腾了,怕回去了家人再染病,就让住一段时日。” 风少羽心中一喜,道:“那是不是等瘟疫过了你再回家?” 周清靓微微颔首:“可能吧,得听我娘的。” 风少羽想了想道:“听你娘的是没错,可也别什么都听你娘的。” 周清靓听了不屑一笑:“不听我娘的听你的啊?” “行啊。”风少羽很严肃的点头:“有一件大事,你一定要听我的。” “新鲜。”周清靓撇着他:“你先说说什么大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风少羽神秘一笑:“先不告诉你。”周清靓听得一蹙眉,还没等说话,突然手就被风少羽抓到了。 周清靓感受到一股温暖有力的力量从她手背开始蔓延,蔓延向全身,让她全身一麻,心跳加速。 “你……你……” 她红着脸不知所措。 抬头看风少羽,虽然他表情略显镇定,但小白脸已经染上了可疑的红晕,那红晕直到耳根,还拐带了脖颈。 周清靓要大喊的冲动慢慢就被风少羽的羞涩冲淡了。 她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你知道你,你在摸我的手吗。” 风少羽痴痴的看着她。 周清靓吞咽一口道:“我们这样是不道德的,要是被别人看了,是要骂我不知检点的。” “谁敢。” “谁不敢?他们不敢骂你,但肯定敢骂我。” “小爷一剑宰了他。”风少羽捏了捏周清靓的手心,羞涩一笑,道:“我都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可真软啊。” 周清靓道:“那万一我娘看见了呢?我娘要打死我怎么办啊?” 风少羽斯哈一声:“你少说话,这时候你少说话对你有好处,怎么那么煞风景呢。” 周清靓心中又惊又怕,又有点小雀跃,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见风少羽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好像要把她烧了一般,脸一红,低下头不敢去看风少羽。 风少羽见她羞涩难道,嘻嘻一笑:“你等着,我有礼物送给你。”抓着她的手扔不放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扳指大的小盒来。 “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周清靓不可抬头,一直摇着:“我不要,那不成了私相授受了?” “干嘛不要?你傻啊,我白送你的。” 风少羽见周清靓还是低着头不动,他也低头去看她的脸,见那尖尖的小脸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勾唇一笑,放开她的手,然后自己打开小盒:“你抬起头看看是什么?” 周清靓才一抬头,风少羽就又拉过她的手,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无名指上凉凉的。 她抬起手一看,一个纯白的宝石戒指已经赫然套在她的手指上了。 “你送我戒指干嘛啊?”她歪着头看着风少羽。 风少羽看她目光纯净,语气天真,心头一痒,恨不得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 他像献宝一样道:“我找遍家里才找到这么一颗白色的宝石,是我娘传下来的头面上扣下来的,你可别不当是好东西,是我娘的传家宝。” 周清靓立马要把戒指摘下来:“你娘的东西我能要吗?我不要,再说哪有你这样的,好好的头面你不是给毁了?让你娘知道不骂你啊?” 风少羽按着她的手:“你别摘啊。【ㄨ】”急道:“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上哪打我去。” 周清靓抬起头看着他:“你娘去世了啊?真是对不起,说了你的伤心事。” 风少羽看她认真的样子嘿嘿一笑:“不伤心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这小子见色忘忧,要是兰君垣在这里一定会拆穿他的话,去年谁要是提起他娘还打人呢。 周清靓看着风少羽的目光包含了敬佩之意,轻声道:“你可真了不起,要是我娘没了,我可不能像你这么乐观,还是你们男孩子坚强。” “那可不。”风少羽拍着自己的胸膛:“我要是不坚强点,到时候怎么给你做依靠啊。” 周清靓红着脸道:“谁让你做依靠。”接着又认真的说:“可怎么说你这戒指我也不能收,我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收你的东西呢?” “怎么不行啊。”风少羽瞪着眼睛有些凶:“这不是无缘无故,就给你的,送你的你就得带着,你看见君垣哥送小结巴的那个戒指了吗?” 周清靓摇摇头:“没见妹妹带过什么首饰。” 风少羽轻轻一哼:“他们有的,咱都有。”接着声音低下去:“虽然这个比不过君垣哥的。”又抬高了声音,底气十足:“你甭管,以后绝对的,咱们什么都比他的好,小结巴有的,我也绝对亏待不了你。” 周清媛心有疑问,低声问道:“你是跟谁较劲呢吗?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别问了,傻兮兮的啥都不懂,这是男人的尊严。”风少羽按着周清媛的手让她收回去:“要好好保管啊,是我送你的礼物,独此一份。” “我……” “算了,不好好保管也没事,只要你喜欢,随你怎么扔。” 这话说的可够豪气的。 周清靓道:“你这人可真逗,我干嘛没事要扔了啊。”眼珠一转,防备的看着风少羽:“你是不是又捉弄我呢?你这人可坏了。” “嘿。”风少羽弹了她的脑袋一下:“小爷怎么是坏的呢?小爷有一颗赤子之心,满京城就没比小爷更优秀更善良的青年才俊了。” 周清靓:“……” 接着憋不住嘴的乐。 她有一对酒窝,笑起来梨涡浅浅,甜美可人。 风少羽看的痴了,也咧嘴笑。 周清靓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羞涩的撇过头去,低声道:“你这戒指一直带在身上,真的是要送我的吗?” 风少羽忙不迭的点头:“是呢,就是没机会见你,今个儿好不容易见到了,你还想不理我呢。”听着有些怨气。 “你烦人呗,理你干嘛?” “谁烦人?谁烦人?”风少羽又点着周清靓的脑门:“再说我烦人,我就不理你了。” 听说不理你三个字,周清靓不知怎么了,心中有些慌,她偷偷的看风少羽的眼睛,见他眼里分明带着笑意,根本没有生气。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绷着脸一噘嘴:“我还不想理你呢。” “敢!” “风少羽,风少羽,你在哪呢?” 周清靓和风少羽正斗着嘴,突然感觉院里传来很有杀气的声音。 周清靓焦急的站起来,看着门外道:“是我妹妹。” 风少羽对林孝珏的感情不比旁人,听见她的声音心里也有些慌了,但还是硬着嘴道:“没事,不怕她知道。”他也站了起来。 周清靓急了,低声道:“知道什么啊知道,你快出去,我躲起来。” 风少羽一瞪眼睛:“凭啥啊?”低头一看周清靓很是焦急的表情,心中一软,语气又温和起来,道:“咱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咱俩一起出去。” 周清靓这时看见灶台后是个死角,就算开了门不注意的也不会看见,道:“反正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能见的人的事,我不管你了。”直接就跑过去蹲下。 “他的马还在呢,不是说没走吗?” “不知道啊小姐,我们也没看见风公子。” 而听着林孝珏和伙计对话是声音越来越近,风少羽给周清靓打着手势:“出来啊。” 周清靓跟她不停的摆手,听见外面的动静,脑袋蹭的又矮了半截。 风少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见这人还是不肯出来,这时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就被人打开了。 “风大少你没事跑我家小厨房来干什么了?” 风少羽做贼心虚吓得一颤,回头一看,林孝珏立在门口,正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风少羽眼珠子乱转,目光闪烁:“你家这厨房很温暖啊,我来烤烤火。” “啥?”林孝珏满脸不解的样子:“你的意思我屋里冷了?那我试试这屋有多暖和。”刚买进来一步,看见灶膛里的灰烬:“这也没生火啊。” 风少羽见她要进来,用余光瞄向周清靓躲着的地方,见她正一脸局促的示意他快出去。 风少羽干嘛上前两步劫住林孝珏,道:“我现在又不冷了,我刚才寻思自己生火来着。” 林孝珏很不解的看着他:“你今儿很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风少羽装作镇定,把林孝珏往门外推:“一个厨房有什么好呆的?你找我什么事啊?” 他转了话锋,林孝珏也没有抓住不放,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林孝珏道:“我有事跟你说,你今天送来的那个啊,是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未完待续。) 119 一个方子 林孝珏把风少羽请到账房,二人坐下,然后林孝珏问风少羽:“那两个人是举子,皇上那边有令,若是举子中有人感染了瘟疫,就要取消春闱,原本我也是赞同取消的,可看他们拼了命的也要去考试,我觉得应该尊重他们。所以你跟敬之来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说,你的手下交代了没有,他们会不会传出去?” 风少羽道:“当时敬之是把叫到没人的地方说的,按理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但你也看了,那两个举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书生气,还是在贡院附近发现的,就算不说,可也让人不得不怀疑。” 又道;“今天跟我来的那些人我也不敢保证,现在非常时刻,三天两头轮流换班,有些人还都不熟,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林孝珏面带沉思,将手指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点了点:“那就难办了,朝廷现在还没有下令取消春闱,可那些学子就跑到贡院面前是请愿,你不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吗?像是受人指使一样。” 风少羽哎的一声:“我真的听人说过这样的话,说有人故意放风到驿馆,怂恿那些学生去闹事呢。” 林孝珏道:“这个人就是不想春闱被取消。” 风少羽不解:“那他不是跟你想的一样吗?你还担心有人说出去吗?”既然在考生背后有一股力量是不想让春闱取消的,那这个力量就会把生病考生的事情隐瞒下去。 林孝珏淡笑着摇头:“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都是阴阳相对的,有人这么担心春闱被取消,那就说明有人非常希望春闱取消,这些希望春闱被取消的力量不得不防啊。” 风少羽啊了一声点:“我还真没想那么多,要不怎么说还是你心眼多呢。” 林孝珏怎么听他这句话都不像是在夸她。 这时账房的门突然被人当当当敲起来:“周清野,你在不在?” 是周敬之的声音。 风少羽不怀好意的看向林孝珏:“这小子怎么老喊你大名啊?用不用我帮你收拾她。” 林孝珏一抬手:“得了吧,我有他服软的一天,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插手。” “狗咬吕洞宾啊。”风少羽哼了一声,同时心中念叨,早晚有一天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周清野,我知道你在里面。” 周敬之不耐烦的声音更大了。 林孝珏的目光从风少羽脸上移到门上,说了句;“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响了,周敬之和周清媛一前一后走进来。 林孝珏用不咸不淡的目光看着周敬之:“找我干嘛?” 周敬之径自坐到桌子对面的小土炕上,看着林孝珏道:“我等你解释呢,杨大哥的药为什么要冷饮?你急匆匆跑出来又是要干什么?” 林孝珏笑道:“你是要学医吗?” “谁学,我才不学那些下九流的营生呢,我就是好奇。” 周清媛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对方没什么笑脸,走到周敬之身侧道;“八妹妹,敬之小,说话一直都这样,你别生他的气啊。”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可被她这么一说,就显得他们很亲近,林孝珏跟周敬之很生分。风少羽总觉得听着哪里不对。 林孝珏笑道:“自家兄弟,七姐跟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就是一样的,怎么会怪他。” 周清媛也笑道:“妹妹如此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周敬之不耐烦道:“你快说吧,我着急想知道呢,别卖关子扯一些有的没的。” 风少羽来回打量着两边人,最后目光落在林孝珏脸上:“你们在说什么啊?” 周敬之肚子里憋不住话,道:“少羽哥你方才去哪了?你没看见,她给人开了方子急急忙忙就跑出来了,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风少羽听他问他去哪了,做贼心虚,忙问向林孝珏:“你是有什么喜事吗?不会是就方才你跟我说的事吧。” 林孝珏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接着她目光变得肃然:“我看病,一向不相信一劳永逸这件事,都是刨根问题,治其根本,所以一人一方,我不相信有一个方子或者一种药能治好大多数人的病,我还这样想过,如果世人都相信有这种方子,就是废医存药的道理,是十分危险的。” “可这些天我想我的想法是太偏激了,瘟疫这种事,一下子会死这么多人,那到底有没有一个方子,一种药材,可以救好大多数人呢?如果有,这种方子的价值要比我心中想的大得多。” “能治本固然是最好的,可如果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是不是保命更好,今日那个病人让我想通了,治标才是眼前的首要任务。” 其他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周敬之急的跺脚:“你不知道你说的话我们听不懂吗?你说人话。” 林孝珏郑重道:“我想到了一个方子,应该是可以预防瘟疫的,但还没有试用,如果真的有效,大家就都有救了。” 风少羽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激动的看着林孝珏:“你的意思,瘟疫可以用一个方子治疗?” 周敬之看了一眼周清媛,见她也是一脸懵懂,回过头来道;“这要是真的,你真是活菩萨转世了,方子往那一放,不找大夫不也不会死人了吗?那我真的服你。” 林孝珏才不管他服不服,她对风少羽道:“要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你心里有个数,接下来我要去制药,快的话明早能出一剂,到时候我会找人试试,如果真的有效……”她目光坚定,带着隐隐的笑意:“一定会有效的,这样这次瘟疫,就会早一点结束了。” “这瘟疫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少施医馆中,一个小伙计问掌柜的。 掌柜的狠狠的拍了他的头一下:“过去了咱们家还卖什么?你看现在生意多好。” “可也不能因为卖药,就希望大家都生病吧。” 掌柜的笑道:“你还别说,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盼着大家生病,你就卖不出去药,你如果是大夫的话,没人生病你就没有名利。干了咱们这一行,就别想着当好人。” 小伙计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掌柜的一指指向柜台后的里间:“看见没?大公子已经治好了八个病人了,这可是瘟疫啊,这都能治好,咱们家又要东山再起咯,这都得感谢这次瘟疫。” 少施医馆因为前一段时间被查封,京城的药铺伤筋动骨,虽然没波及到分馆,但京城的医馆就是少施家的立足之本啊。 小伙计跟着回头看,再看向药柜那边,抓药的人一天比一天多,队伍都排到街上去了。 他又抓了抓后脑勺:“看来还真不能让这瘟疫太早的过去。” 掌柜的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上哪赚钱去啊。” 向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赚钱的机会不好好把握,那就是天理难容,这永远是贪婪人不择手段想发财的借口。 方景隆的家里,他也在跟儿子说着街上的事。 “我就说不能让梁宇强那个穷酸出来,他是见不得别人发财的,现在盐糖醋酒都买不上价了,我囤了那么多货,岂不是要砸手里。” 方君候道:“现在就算没有梁宇强,这些东西也卖不上大价钱了,谁曾想小结巴自己还有酒庄,放在聚贤楼里的酒,就都是她从江西运过来的。” 方景隆攥紧了拳头:“这个人一天不除,咱们就别想消停赚钱。” 方君候面口沉思,可你说怎么除呢?明的暗的都行。 他道:“现在先把小结巴放一边,咱们还是想办法赚钱要紧。”(未完待续。) 120 不怀好意的人们 方君候跟方景隆合计“一会我让人去找聚贤楼的老板,往后他们若是再敢卖小结巴的酒,就把他楼砸了。” “可这酒是梁宇强让卖的,不能再惹麻烦吗?” “爹,你还怕他?”方君候道:“这老百姓的铺子,愿意卖谁的酒就卖谁的酒,他梁宇强敢难为老百姓?这事你放心吧,肯定没后顾之忧。” 又道:“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看这酒什么都是小东西,能卖多少钱?我感觉疫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这几天死人越来越多,卖药材才是关键。” “我让人去个个柜上问了,现在有药的铺子不多,再过两天估计就都空了,接下来的日子掌握了药材的人,才是真的大赢家。” 方景隆不听还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那小结巴就是干这个的,你看她偷偷囤了好多药材,还给那些穷鬼免费抓药,我听着我这心啊。”他手攥着胸口:“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那都是钱啊。” “花别人的钱不知道心疼。”方君候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爹,你想小结巴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跟咱们抢店铺,现在还囤药,周家穷的叮当响,林家又不可能给她钱,她的钱哪来的?” 方景隆想了想道:“上些天不是打嫁妆官司了吗?兴许是周安宝的嫁妆钱。” 方君候摇着头道:“跟咱们抢铺子的时候还没打官司呢。”又若有所思的说:“这钱来的很蹊跷啊,我一直怀疑是一个人在捣鬼。” “谁?” “兰君垣。”方君候目光带有不甘的看向父亲:“爹你想想,兰君垣为什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吃得开,光因为他不怕死,经常救人吗?可那么多人家,谁家能天天出意外。” “你说的也是啊,我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都器重他,你没看吗?我一说什么,就有好些人在皇上面前维护他。” “绝对有问题。”方君候道:“过年的时候,兰君垣给周家送了好些礼物呢,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我姑姑家拿来那么多钱。” 方景隆笑道:“你还别小瞧了你姑姑,他们家没钱,钱都在她手里攥着呢,怎么说凉国公先去也是极得皇上重视的,他还戍守边关,攒了不少钱。” “可那也不应该是兰君垣有钱。”方君候看着门口眯起眼睛:“我怀疑小结巴的钱,就是兰君垣支援的。” “那那个小畜生哪里来的钱?” 方君候看着父亲,目光变得深邃小心:“我怀疑一个地方,海上。” 方景隆瞪大了眼睛:“那是咱们家……” 方君候点着头:“除此之外,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有钱了,他去过南方,跟两江总督也颇有交情。” 方景隆重重哦了一声:“这样他才能在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然早就让人发现了。”又重重的一拍桌子;“这个畜生,胳膊肘往外拐的狗东西,钱竟然不给老子娘,都巴结娘们了。” 方君候道:“这也是我的猜测,明个找人查一查。” “不用查了。”方景隆一抬手:“明个我就参他一本,这事妥妥的了,狗东西小畜生,帮着外人跟我作对,我绝对饶不了他。”本朝禁海,如在海上行商是抄家灭罪的大罪。 方君候劝着父亲:“您急什么呢?这事不能往外说,皇上真查起来得先查两广那边,咱不是得得罪人,海上的事,咱家也有份,还得多仰仗人家呢。” 方景隆咂咂嘴,忘了他也是干这一行的。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方君候站起来顺着父亲的气息:“您看您,脾气可真急,皇上治不了他,可以找姑姑啊,难道姑姑还治不了他?” 方景隆回头看着儿子眼露兴奋的光:“你说的没错,让你姑姑好好收拾收拾他,这个畜生。” 方君候点着头:“不过啊,得等这件事过了,现在他在宫里受重用,姑姑不好插手,而且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必须要把药材的源头握在手里,这样才能控制京城的药价。” 方景隆道:“可小结巴的药材是前面就囤了的,量不少吧,她都低价抛出来,咱们的药卖给谁去?” “这个爹你不用怕。”方君候胸有成竹道:“她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吧,兰君垣再有钱能有多少,如果她在低价一抛,那样她的药消耗的更快,等她药材没了,咱们就完完全全掌握了要价,那真就没有敌手了。” 方景隆听得热血沸腾,方才因为兰君垣而产生的不好情绪一扫而光,他大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儿不用担心,太医院有咱们的人,京城药材进货的源头掌握在合剂局手中,合剂局得听太医院的,也就是咱们手里,药材要多少有多少,早都囤好了,就等着瘟疫大爆发,咱们就赚翻了。” 方君候听了一喜:“希望小结巴给人看病的时候别找咱们抓药,不然卖她个倾家荡产。” 方景隆的大笑更止不住了。 “哈哈哈哈!” 笑声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魔力,隔着五条街也能被传染。 陈府花厅,陈大人也在哈哈大笑。 陈博彦从花亭外走进来,看了一眼门外刚碰见的陌生人,再回头看向陈大人:“爹,刚才那人是谁啊?您笑什么呢?” 陈大人招着手让儿子坐在自己对面:“跟你说个好消息,有人感染瘟疫了。” 陈博彦刚喝到嘴的一口吃哗一下吐出去了,还溅湿了裤脚和鞋面。他忙抖着袍子。 陈大人道:“你这是急什么。” 陈博彦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父亲:“有人得了瘟疫这是什么好事啊?天天有人感染瘟疫,爹您不是生病了吧?还说好消息。” “就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陈大人看着儿子,笑的像一尊慈祥的佛像,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春闱的事?这次生病的,是一个举子,刚才走的那人就是今天在贡院附近巡城的侍卫,特意来告诉我信儿的。”(未完待续。) 121 争人 陈博彦听了心中一动,看向父亲:“爹您的意思是……” 陈大人脸一沉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说过的,有举子感染瘟疫,春闱就取消。” 陈博彦沉吟一下道:“其实爹,要不这件事咱们别管了,听人说那些考生都去贡院前面闹事了,他们万里迢迢来京城赶考,不说寒窗苦读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就是这一路上来,千难万险也是遇到的了,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就等这一遭,如果就此取消了春闱,那些举子也太可怜了。” 陈大人看着儿子道:“博彦,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如果春闱不取消,那薛十三就会比你早入仕,你知道早一年和晚一年的区别有多大吗?何况是三年。出名要趁早,所以你这半年的表现特别让爹失望。” 陈博彦低下头,继而又抬起来,轻声道:“可其他举子,尤其是外地学子不是很无辜吗?而且没有温习功课这件事也不怪十三,是我自己的事,父亲您不该迁怒与他人。” “我就说你妇人之仁。谁都不要考,三年之后你们还是相同的起点。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陈大人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门外:“你快出去吧,我看你来气。” 陈博彦苦劝无果,站起来道:“那您小心,凡事都得讲证据,您别贸贸然就向皇上参奏一本,万一根本没有举子染病,那些言官会咬着您不放的。” 陈大人摆摆手:“我心里有数,这种事还要你来叮嘱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有那功夫,多读点书。”说着摆着的手更加不耐烦:“出去,出去,读书去。” 陈博彦没头没脸的出去了,陈大人立即又叫来心腹手下。 “你查一查风少羽带走的那两个人去哪里了,找到了回来告诉我,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要证据确凿的把他们交上去。” 手下打了个立正:“小人这就去。” ………… 夕阳沉下,人间的灯火亮起来的越来越多,在安静的街道两边闪着微弱的橘色光彩。 飨悦楼柜台后,周敬之呆然望向门口的方向:“这么多人,周清野到底管不管啊?” 周清媛就站在他身侧,也看着门口那里排队等医的人们,足足有十六位,方老和陵南正招呼着,让他们排队领号,然后严重的分到个个店铺去留宿,不严重的就等方老开药。。 周清媛低声对周敬之道:“不是制药去了吗?这些人就都得交给方老了。” 周敬之看着队尾,又进来两位,蹙着眉道:“就一个大夫可真不成,人越来越多了。” 周清媛心中也在想,人越来越多,就是疫情越来越重了吧。 她又对周敬之道:“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你回去吧,免得大伯找你担心。” 周敬之一扭肩膀:“我不回去,这里多好玩啊,你们都在这,凭什么我回去啊,而且不是都告诉人去通知大伯了吗?他不会找我,顶多云锦会想我。” 周清媛见劝不动他,于是笑了笑:“那你就呆着。” 周敬之也笑了:“可不嘛,你不也没事吗,我跟你一样。” 周清媛听了脸上一僵,她说要学医术,可林孝珏去制药都带着周四都没有带她,留在这厅里,飨悦楼的人都知道怎么忙,就她插不上手。 好像她就是个多余的。 她看着周敬之又是一笑,但没有说什么。 正当二人无聊之际,屋里又走近两个长腿窄腰的中年男人,那二人打量一下队伍,然后朝柜台这边走来。 还没等他们道跟前,周敬之先道:“看病得排队,我这里不给开后门。” 那二人听了相视一笑,其中一个细长眼的人一拱手:“小少爷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不是来看病的你们来干嘛啊?”周敬之和周清媛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二人,一个细长着眼,一个黢黑着脸,相貌都很普通,看着精神很好,确实不像是有病的。 细长眼低声道:“这里是周小姐的住所吧?我们是来求见周小姐的。” 周敬之笑了笑指着那边排着的队伍:“那不一样吗?他们都是来求见我姐姐的,可我姐今天没空。” 细长眼道:“我们与他们不同,今天我二人必须要见小姐一面。” 周敬之撇撇嘴:“谁知道你们同不同啊?我姐姐现在没空。” 那细长眼吃了闭门羹,眉心蹙了蹙。 这时他的同伴那位长得黑的男子站出一步,满脸堆笑着对周敬之道:“小少爷是周小姐的弟弟?” 周敬之一脸傲然的仰着下巴:“正是,我姐有妙手回春只能,我正是她的弟弟。” 周清媛心奇,他现在是觉得很荣誉吗? 黑脸男拱拱手:“失敬失敬,我们哥俩不是旁人,是侍郎梁宇强大人的属下。”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脸冲到周敬之耳边道:“大人派我们来有要事找周小姐商量。” 周敬之和周清媛都不知道林孝珏平时跟什么人来往,但周敬之是念国子监的,他的同窗会提起梁宇强,知道那是个清官。 他傲气的脸立即换做小心翼翼,先生防备的看一下排队的人,确定没人看过来,就低声道:“可我姐姐现在在制药,她说没事不要打搅她,要不你们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看我能不能帮忙。”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那细长眼的微微对黑脸点了点头,但幅度很小,周敬之和周清媛都没有注意到。 于是那黑脸在此将嘴凑近周敬之的耳朵,二人隔着柜台窃窃私语。 他道:“这里今天是不是收了一个染了瘟疫的举子?” 周敬之惊讶的看着他们。 黑脸道:“小公子不必瞒我,我家大人都知道了,派我们来找小姐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 周敬之见人家已经确认,点着头道:“是有,你们大人怎么说?” 周清媛悄悄的撤了撤周敬之的衣襟,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周敬之看着她问:“怎么了?” 周清媛本来想告诉周敬之先确认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再说实话,可这孩子心眼太实在,她见外面的两个人都看着她,尴尬一笑,往周敬之身后站了站。 周敬之见七姐根本没什么事,回头对那两人道:“人是我跟少羽哥带回来的,我姐给开了药,在对面住下了,应该死不了了。” 那两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后是细长眼先说的,他道:“我们大人体恤这些举子,现在外面有传言,若是有举子染病就要取消科考,我们大人怕这件事被人发现了,所以要跟小姐商量,把人接走。” “接到哪里去?” “自然是秘密的地方,不然万一被人发现了,那今天的科举就全都泡汤了。” 周敬之和周清媛也知道林孝珏也在担忧这件事。 周敬之闻听二人跟他们是一条新的,脸上一喜,道:“那我带你们去见他们,你们快把他们好好藏起来。” 那二人听了喜上眉梢:“小公子请。” 周敬之这边就要带二人去找人,周清媛想了想把周敬之拦下。 “七姐你干嘛?” 周清媛把周敬之拉倒靠近账房的地方,低声道:“我看这件事还是跟你八姐商量一下,她这里的事,还是她自己做主的好,咱们才来一天,也不知道情况。” 周敬之笑道:“你怕什么,那是我姐。”又道:“就是她自己在也得交人吧,那可是梁大人的派来的人。大人是好官。”(未完待续。) 122 都是梁大人 周敬之心无设防,周清媛沉思一下道:“要不咱们叫八妹的人来吧,她不说有很多属下嘛,咱们别在暗处就给她做了主。” 周敬之不满道:“那些人不都是外人吗?我是她亲弟弟,难道还不能替她决定一件两件事?”挥着手道:“你一个女孩子,别管了。” 说着出了柜台带着那两个人往门外走。 正一脚跨出门,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少爷您干什么去?” 周敬之回头看,是陵南忙里偷闲管他闲事。此时她又低下头去跟病人说着什么。 周敬之不耐烦道:“我出去走走,你忙你的吧。” 陵南那边再没什么动静传来,周敬之领着两个人出了飨悦楼的大门。 街道上白天都很冷清,这大晚上的一街的病人,更没有什么好看的。 三人都不留恋风景,向前走着,那细长眼只不住的问周敬之:“小少爷,那两个人在哪啊?” 周敬之指着一家店铺:“这些都是我姐的产业,他们两个就在那家店后堂,我带你们去。” 二人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周小姐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店铺都拿来当医馆了,喜的是就要见到那两个举子,他们的任务没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正当三人走到街道中间,朝南的街头突然闪出两个身影。 “什么人?”周敬之立即大呵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两个人开始好像要跑,周敬之又喊了一声,那两个影子就越走越近了。 细长眼和黑脸看的心中一惊,这二人的穿着打扮跟他们很现象,不会跟他们干的是相同的事吧? 那可不能让这两个人抢了功劳。 细长眼佯装保护周敬之,站在他身侧呵道:“三根半夜鬼鬼祟祟,我看他们不像是好人。” 那黑脸也忙站在周敬之另一侧。 对面的二人看见前方站了三个人,越走近越能看的清楚,被维护在中间的少年明显像主人。 他二人忙过来拱手作揖:“敢问公子,这里可是周小姐的住所?” 周敬之歪着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二人:“你们也是来找我姐的?” 细长眼和黑脸警铃大作,细长眼对周敬之道:“小少爷要小心,这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对面二人以为细长眼和黑脸是周家主人的贴身守护,就笑道:“我们不是坏人。” 周敬之道:“不是坏人,那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姐做什么?” 细长眼和黑脸用防备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二人。 那二人中左边那人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们是梁大人派来的,来找小姐的。” “又是梁大人?你们大人不会让人一起来啊。”周敬之有些傻眼了,他左右看看细长眼和黑脸:“你们认得他们吗?有事怎么不一起来。” 二人听了对方的话也是惊的不行,怎么冤家路窄碰一块了呢? 那黑脸眼珠一动,指着对面二人道;“他们撒谎,我从未在大人处见过他们。” 周敬之听了点点头,然后对对面二人道:“这二位也是梁大人派来的,可他们并不人的你们,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 对面的人立即大叫:“他们才是冒充的,我兄弟跟随梁大人多年,可从未见过他们。” “胡说八道,你们才是冒充的,我们跟了大人五年多。” 两边人都说自己是梁宇强派来的,又都不承认对方,周敬之渐渐回过味来,这里一定有阴谋。 他沉下心思也没叫人,而是问后来的二人:“你二人说是梁大人派你们来的,那你们来干什么?” 那二人看了看细长眼他们,然后道;“我们是奉命来找周小姐的。” “他们是坏人。” 细长眼忙劝着周敬之。 周敬之一抬手打断他,然后又问那二人:“你们找我姐有什么事呢?”见那二人面露犹豫,他哼道:“要是不老实说,我就将你们送到官府去,你们就是坏人。” 两个人到不是怕见官,但如果见官了上面派下来的事完成不了。 那二人其中一个忙道:“听闻这里有举子感染瘟疫,我们奉大人之命特意来找小姐商量,看人怎么样了。” 昏暗的灯光笼罩街道上,周敬之突然哈哈大笑。 他扫了四人一边,道:“你们自己研究吧,既然是相同的事,一定有两个人不是梁大人的人,你们到底谁是冒充者,还是自己招供吧,别让我查出来,那下场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细长眼和黑脸心叫倒霉,他们都快要见到两个举子了,可半路却杀出程咬金,毁了他们一番机智的套话。 于是二人的怒意要比后来的两个重。 细长眼指着对方的人:“你们哪里配是韩大人的人?我看你们找两个举子一定是不怀好意。”然后对周敬之道:“他们说不定就是陈府的人,那陈大人自己儿子不争气,一心想要取消春闱,他们想找了人让后交给皇上呢。” 周敬之心中一惊,原来这里真的有阴谋。 那两个人身份被戳穿,黑着脸道:“你们才不是韩大人的人。”又对周敬之道:“他们说的这么一脸正义,小公子小心他们是阴奉阳违,说不定他们才是想春闱取消的人,来骗您呢。” 周敬之不住的点头:“没错。”那他刚才怎么信了呢? 细长脸看周敬之的信任已经没了,急得满脸透红,举着手道:“我们若是陈大人的人,就不得好死。” 然后看向对面二人:“你们敢起誓吗?” 对面二人道:“你们要是梁大人的人,我们就不得好死,怎么样?怕你吗?” 细长眼和黑脸嚷道:“你这算什么誓?你们敢说自己不是陈大人的人?” “那你们敢说自己是梁大人的人?” 两边吵吵起来,周敬之眼珠不断的来回看着,心中越发清明,这两拨人可能都不是梁大人的人啊。 那到底是谁派来的呢?什么目的。 他突然大起声音来:“你们不要吵了,谁是谁非等我姐姐一见便知,我去告知他,你们到飨悦楼里等我。” 四人一听要见正主,心中都有些打鼓。 细长眼和黑脸原本被派过来的时候主人就交代了,可以见林孝珏,不过中途遇见了好说话的周小公子,所以见与不见就无所谓了。 现在二人整了整衣领,让自己镇定,道:“那就见周小姐。” 另外两人是要避讳林孝珏的,但被赶鸭子上了架,也不能转身就跑了,语气支吾道:“见,见就见嘛。” 周敬之勾唇一笑:“那咱们就见,你们等着。”(未完待续。) 123 全都打发了 周敬之把四人交给周清靓,就要上后厨去找林孝珏。他溜秋的身影太引人注目,又被陵南拦住了。 陵南看着柜台后的四人:“少爷您哪领来的人?是看病的吗?看病排队啊,您干吗去?” 周敬之回头瞪她:“你少管闲事。”然后就跑了。 后厨还要往后走,有一个独门小院,林孝珏的药材都放在这里,此时她跟周四还有周二在西厢房下料制药,就听见啪啪的拍门声:“周清野,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周二和周四抬起头看了看自家小姐。 林孝珏正炮姜片呢,看着锅头也不抬:“进来。” 周敬之鬼鬼祟祟的进来了。 他站到林孝珏身后,周二和周四都看着他。 他低声道:“你干完活了吗?” 林孝珏钻过来不笑肉不笑的道:“我的小少爷,您看不见啊?”她指着锅。 周敬之使劲吸了吸鼻子,锅里的姜正冒着辛香的气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孝珏看他一眼目光又回到锅里,拿着铲子翻动,一边问道:“什么事啊,我这明早也不一定完,没什么要事你就甭跟我说了,有事找钱勇大哥他们去。” 周敬之心道我们自家的事,干嘛要外人做主?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大事了,有官家的人来找你,是为了那两个举子的事。” 林孝珏将铲子交给周二:“炒至发泡,外焦黄,内黄色,然后起锅淋一些清水。” 周二听了点头,林孝珏有对周四交代:“武火。” 周四哎了一声,蹲下来看着灶膛里的火。 林孝珏交代完毕擦擦手把周敬之叫到离门口很近的空地上,道:“是谁来找的我?” 周敬之搔搔后脑勺,样子有些不知如何提起。 林孝珏冷笑道:“小少爷,您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啊,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周敬之心下一横,把方才那两伙人的事一说,说完红着脸低着头:“可不是我傻,谁知道这些人心眼那么多,我看他们没一个是梁大人的人。” 林孝珏看着门外的目光有些讥讽,道:“那你就猜对了,梁大人官当的穷,根本就没有这么气派的属下,还俩,你都咬了他的命了,他要是派人来,就是他那个小侄子,我们都认得,他有事会直接去找钱大哥,根本不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找人。” 周敬之心道你们私下暗中来往的事我哪里知道,一哼道:“你跟这些朝臣勾结,人家两伙人为什么要冒充啊,就是摸清了你的低了,你还当神不知鬼不觉呢。” 林孝珏道:“我跟梁大人关系要好我可从来没瞒着人啊。”又道:“这些人也不想想,越是熟悉的人冒充被识破的危险就越大,他们冒充梁大人的人,那不是自曝破绽嘛?” 周敬之回想起方才的种种,明白了,那些人应该是看他不清楚这里的状况,所以临时起意唬他呢,如果是换了别人,他们可能也不敢冒充。 争来争去这不是欺负他年幼无知吗? 他狠狠的道:“这些人太笨,又笨又可恶,你说怎么处置他们吧,我去把少羽哥叫来,让少羽哥把人都抓起来。” 他说完就要跑,林孝珏忙叫住:“你站住。” 周敬之回头一脸不服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你当那军队是风少羽家的?这种事不要麻烦别人。” 周敬之一哼:“他们敢骗小爷,小爷决不饶他们。” 林孝珏冷冷一笑:“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人家根本就不怕你,连我都不怕。而且人家就是冒充一下官家下人,能治什么罪?别到时候几个人合起来不承认,再反咬你一口。” 周敬之听的急了:“他们会那么坏吗?”又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让他们白白偏了?” “人家骗你什么了?”林孝珏摇摇头,又道:“你不服气,起码得弄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来干什么的吧?” 周敬之上下打量林孝珏,用确定的口吻问道:“你知道?” “八九不离十吧,后面来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前面那两个人所说的,是陈大人的人,他们是要把举子骗走,扣在手上当证据,这样皇上知道有举子感染瘟疫,就会下令取消春闱。” 周敬之听得皱眉“他做这种缺德事干什么?要是真取消了春闱,那些举子还不得集体自戕了啊。” 林孝珏淡笑着摇头:“至于为什么,就只有陈大人自己清楚了。” “那另外两个人呢,听你的意思他们也不是梁大人的人啊。” 林孝珏很认真的看着周敬之,道:“你要记住了,事物都分阴阳两面,如果有一伙人想要取消春闱,那么跟他作对的那伙人,就一定是要保证春闱顺利进行的。” “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周敬之转着眼珠子,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这些个我都不了解。” 林孝珏心道,你不了解你掺和什么呢?就道:“是很多人都维护那些举子的利益,但如果这些人中,有人家里恰好有人今年要科考,又恰好这个人位高权重,可以跟陈大人抗衡,那就是他了。不然谁人敢冒充梁大人的下人。” 周敬之小声着问:“是谁家啊?” “薛大人。” 薛世攀刚好今年要考试,陈大人这么想取消今年的春闱是因为陈博彦弃考了,他定然就不想让薛世攀一举成名。 薛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他又不肯让儿子的辛苦付诸流水,所以跟陈大人叫板最凶的一定是他了。 “这当官的心眼可真多,事情真复杂。”周敬之一副他一辈子也比不上的样子摇着头:“那你怎么决定。” 林孝珏在这时回头看周二和周四,见二人要起锅了。 她再回过头来对周敬之道:“陈家那两个人你不用管了,去告诉薛家那两人,说两位举子我会好好保护,让他们放心,但人他们是不能带走的,我病还没治好呢,带走了死半路上算谁的?” 周敬之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办正事去,想了想突然回过头来:“为什么陈家那两人不用管?” 林孝珏提唇一笑:“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124 瞧明天 周敬之从后堂出来一看,后遇到的两个人已经走了。 他问周清媛:“人呢?” 细长眼和黑脸道:“一没留神,人跑了,小少爷我们没骗您吧?他们是不怀好意的,要不怎么跑了呢?您跟小姐说,还是把那两位举子交给我们吧,我家大人能保护他们。” 周敬之想到林孝珏交代他的话,根本就没那两个人什么事,分明她早就预知到两个人会跑。 真是心眼都被她长了。 周敬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细长眼二人,道:“你们也没少骗我,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来历了,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两个举子我周家能护住了,让他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人我们是不能交出去的。” 二人为难的相互看了一眼。 周清媛把周敬之叫到柜台后,低声问道:“这两个人到底什么人啊?你八姐怎么说。” 周敬之道:“她都交给我了,这两个人是薛府的人,她说了,病人是她的,谁也别想带走。” 周清媛点点头:“既然是她自己说的,那就这么办吧,这次你可别自作主张了。” 周敬之嘶了一声:“人家方才不是没想那么多吗?现在不会了。” 姐弟二人商量完,周敬之再次告诫二人:“今后你们再敢跑到我家地盘来骗我,小心你们的嘴巴子,快走吧。” 两个人一见对方是没有动摇的余地,微微行礼退了出去。 “那我们告辞。” 二人走后,楼下暂时无事值得表述,且说制药的厢房,炮姜出锅,林孝珏三人一起把姜片铺平了放到火墙上烘干。 周二就悄声的问林孝珏。 “小姐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林孝珏看了举着簸箕的周四一眼,笑道:“不妨说的,是白天那两个举子的事,这不晚上两边都来要人了吗。” 于是她把周敬之给她转述的、还有他自己猜测的一起说了一遍。 周二接过周四手里的簸箕,把药材往火墙上倒,一边道:“照这么说,薛大人是想保护这两人了?那小姐为何不把人交给薛大人呢?我怕陈大人那边不肯善罢甘休,会带人来要人啊。” 林孝珏道:“不用他要了,他只要确定人在这里,派一些人围住,到时候官府跟咱们要人,咱们不交也得交了。” 周二不解:“那小姐怎么还不把人交给薛大人呢。” 林孝珏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干嘛交给别人,我不信任他们,他薛大人今天是为了他儿子而保护这两个人,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为了他儿子把这两个人交出去,你说万一他儿子也不能参加考试了他会怎么做?所以什么都东西都别指望别人,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舒服。”又道:“还有陈大人那边,我是想这事早晚都瞒不住,难保其他举子不染病,还是得让皇上收回成命,答应会将春闱进行下去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躲躲藏藏不是办法。” 周二面有为难道:“可皇上一言九鼎,如何能收回成命呢?而且还有七天学子们就可以下场了,瞒得了一天算一天啊。” 林孝珏忽然停下手中的事情肃然的看着周二,道:“凡事别太较真,你觉得咱们帮着瞒着是对的,可万一春闱三天,死了更多的人,你还会觉得咱们坚持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周二听得一愣。 林孝珏叹息道:“所以啊,两个举子被陈大人报上去了,因此皇上取消了春闱,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既然你都无法分辨到底那一边好那一边坏,那就顺其自然,事情到底发展到哪一步,过五天就知道了。” 周二道:“那不就是毫无作为?咱们什么事都不做了?” 林孝珏拿起一片炮姜掐了掐水,举它冲向灯光道:“易的道理就是,此时无为既有为,再说了,谁说咱们什么都不做了?咱们现在做的事如果成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才是有为。” 又道:“对于那个举子,我把他交给别人,还不如彻底治好了他,救他一命更要紧。” 周二目光懵懂的点着头。 林孝珏看向周四:“你懂了吗?” 周四摇摇头:“我就知道小姐在教我们药材炮制。” 林孝珏弹了她的小脑袋一下:“你说对喽,下面是附子,这附子是有毒的,炮制的目的就是减小毒性,增强药效,所以过程一定不能马虎……” …………………… 薛世攀的书房,薛世攀侧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刚好心腹从外面回来,掩上门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没事。”薛世攀放下书坐直了,看着属下越走越近,忙问道:“打听到什么事了吗?” 心腹趴在他耳边道:“大人派去的人被小姐打发回来了,小姐说人她会处理,不用老爷插手。” 薛世攀笑道:“爹爹吃了闭门羹,这下知道她的厉害了吧?别说是爹爹,就是天王老子她都不怕的。” 心腹跺着脚:“少爷您还替小姐说话呢,刚才听那些人跟老爷回报,陈府那边已经派人把东华大街给围住了,现在还没动手,想必等明个一早,陈大人在朝上就会跟皇上提取消春闱的事,那您这游学和用功不都白费了吗?要是小姐把人交出来,陈大人拿不到人,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陈博彦摆着手:“只要小姐敢把人留下,她就有对付陈大人的对策,我相信她,你着急个什么?” 心腹腹诽着,怎么少爷信一个姑娘比信他爹和祖宗还虔诚呢? 想了想反问道:“那如果小姐真的没有想对策呢?” 薛世攀一瞪眼睛:“她不会,她怎么会什么对策都不想就放胆了把人留住,我告诉你,她不是平庸之流,你等着瞧吧。” 心腹抓抓脖子,这可真是了,怎么感觉小姐给他们家少爷洗脑了呢?那就明天瞧一瞧吧。 ………… 天才蒙蒙亮,五品以上朝官就已经聚集在太和殿丹墀之下列好了队。 看着左右同僚都在交头接耳,韩侍郎悄悄移步到韩尚书身侧,用极其低的声音道:“大人,今个儿要议春闱的事,您心里有数没数?”(未完待续。) 125 倒戈 “陈大人这回来者不善,好像都拿到染病的举子了。“ 一见是韩侍郎问自己,二人平日交情不错,韩刚尚书头微微倾向于韩侍郎,低声道:“我定然是要为那些举子求情的,陈大人来者不善,还有薛大人能顶一顶,我当全力以赴。” 韩侍郎随即点头:“我竭尽所能跟大人一边就是。” 韩尚书看着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同僚目光饱含感激,现在帮他的人不多。 因为这件事是他出尔反尔了,别人怕他再次倒戈。 本来要取消春闱这件事是韩尚书提出来的,一开始他也觉得这是为了那些举子好,但真遇见几百个寒窗苦读的学子给他磕头下跪,就是为了能在春闱上搏一搏前程,他这立场就动摇了。 所以才会反复,最后成了他要鼎力反对取消春闱了。 两位韩大人才说了三句话,队伍前突然阴测测的声音传来:“等候早朝之时,禁止接头接耳。” 娘的,说悄悄话的不止一两位大人,许多大人都看向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 韩侍郎嘀咕一句:“这还没上朝呢他又开始维持秩序了,真是烦人。” 韩尚书道:“快归队吧,他除了会说禁止交头接耳,也不会说别的话,别惹一身腥。” 随着韩侍郎的归队,皇上不一会的功夫就临朝了。 近些日子的早朝议事,都是跟瘟疫有关的。 户部汇报了死了多少,兵部阐述清理了多少街道,抓捕了多少匪寇……还有一些大人提出一些问题的相应应对措施…… 等议过了一顿饭的时候,一个给事中突然上折子,内容就是发现有举子感染了瘟疫,建议春闱取消。 皇上收了折子,当众看了,然后问众位大臣的意见。 陈大人出列一步道:“圣上,您之前有金口玉言在先,如果有举子感染瘟疫,就取消春闱,如果不取消,圣上您名誉有损不说,可能又引起重大的损失,所以臣建议尽快下旨,宣布取消春闱,也好安排这些举子尽早归家,远离京城瘟疫之地。” 皇上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韩尚书立马出列反驳:“圣上,怕是宣布了,这些举子不仅不会反家,还会留在京里闹事,这件事干系重大,请皇上念在他们苦读有功的份上,再拖延几日观看,真到春闱那天,如果疫情真到没法控制的地步,再下旨也不迟啊。” 陈大人看着韩尚书冷冷一哼:“瘟疫的事已经开始一个多月,要是有办法早就想出来了,可到现在也没法控制吧?” 又道:“况且皇上金口玉言,您现在不让皇上下旨,是让皇上欺民吗?” “你……”韩尚书愤愤然看向陈大人:“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我是说再看看,哪里就要皇上欺民了,你少血口喷人。” 陈大人拱手向皇上:“圣上,有举子染病这件事千真万确,病人现在就躺在一家医馆里,有一个染病就会有另外的人也被感染,春闱三日都要在贡院中度过,有病的和没病的关在一起,到时候后果难以想象,请皇上顾全大局,下旨吧。” 陈大人也拱手弯腰向皇上:“皇上,旨意不能下啊,如果您下了,立马就会有举子承受不住,还有可能让天下读书人对朝廷心灰意冷,后果不亚于全部感染瘟疫,甚至猛与瘟疫。” 两边说法都有可能,但如果继续考试,要搭上性命的不止是那些举子,考官和监考侍卫也难逃厄运啊。 所以百官分成两派,有支持陈大人的,也有支持韩大人的,但还是陈大人那边的呼声高。 皇上听得心烦,一垂目看着立在前面的薛大人今天没有动静,他喊道:“薛爱卿,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韩大人期待的看向薛大人,心道皇上此时也是左右难分,所以才会问薛大人,那么薛大人的意见对于皇上来说就很重要了。 薛大人是支持春闱继续进行的,就是他这一方有胜算。 陈大人满心欢喜的等着薛大人发言,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他就听薛大人声音嘶哑道:“微臣以为,还是要保住这些举子的性命更为重要,瘟疫盛行之时还要进行春闱考试,无异于朝廷要将这些举子连锅端了,抄家灭族不过如此,圣上还是下旨取消了吧。” 老小子倒戈了?! 韩大人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陈大人微微一愣,然后淡笑着朝薛大人拱拱手:“薛大人说了句公道话。” 薛大人一拂袖,再就低下头什么都不说了。 旁的人也都傻了,怎么好好的薛大人,前一天还誓死要捍卫学子们的尊严,支持科考,就一天的功夫就变了呢?而且言辞如此犀利,是怕皇上不同意取消吗? 韩侍郎眼见皇上目光有所动摇,立即跪下来:“圣上,这一纸诏书关系到千名举子的人生仕途,请圣上三思啊。” 韩大人也跪下来:“圣上,您三思啊,别让天下读书人觉得寒心。” 七零八落的又有十几个大臣跪下来。 皇上看着殿下,伸手捏了捏眉心。 旁边伺候的太监对首领的几个大臣略使眼色,文武百官就纷纷跪落下去。 陈国公道:“圣上,距离春闱还有七日时间,要不再缓缓,看形势再做决定,毕竟这日子还没到呢。” 皇上睁开眼一扬手:“就按国公的意思办吧。” 这哪里是国公的意思,这分明就是皇上自己的意思,文武百官齐齐磕头称万岁万万岁,陈大人叩头下去的时候心中一冷,不知道皇上还有维护这些举子到什么时候。 又一想,想也维护不了几天了,老天让人死,真龙天子也救不成。 国事商讨完,百官下了朝,韩尚书在大殿门口堵住薛大人:“薛大人,你怎么在殿上说同意取消春闱,春闱取消了那些学子怎么办?” 薛大人冷冷道:“同不同意这是我自己的权利,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吧?” “你这不是两面三刀吗?” “我答应了谁什么事?我私下里从未跟你许过什么吧?也没骗你什么吧,为何说我两面三刀?” 他二人争执起来,围过来的大臣越来越多。 陈大人伸手拦住一脸气愤的韩尚书,道:“大人难为薛大人做什么?要说两面三刀,大人才是鼻祖,一开始说要取消春闱的也是你,现在哭着喊着不让圣上取消春闱的也是你,你那嘴还有没有准话了。” 韩尚书道:“一开始是我错了,没有顾虑到那些学子的感受,所以现在我才要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弥补我的过错。” 陈大人哼道;“你爱弥补是你的事,但我可警告你,要是执意春闱,等死了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韩尚书看了看陈大人,明知道他是出于私心所以才阻挠春闱之事,但他拿不出话来驳斥他。 他又看向薛大人一眼,攥着拳头道:“薛大人,您家也有考生呢。” “所以说我们薛大人才是最大公无私,真正替考生着想的。”陈大人看着薛大人一脸奸笑。 薛大人看着二人一白眼珠子,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看热闹的大人指着他的背影问道:“这是跟谁啊?怎么了?” “是啊,到底是不满意韩大人还是不满意陈大人啊。”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韩尚书被围在中间眉头紧锁,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扯了一下,他侧头一看,就见梁宇强正在给他使眼色,那意思分明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他说话。 他微微点头,示意答应,梁宇强也会意了,于是趁着百官散去的时候,韩大人就一直跟着梁宇强的身后走。(未完待续。) 126 霹雳散 梁宇强和韩大人在宫门左边的神兽处停下来,韩大人拱手问道;“梁大人找我是不是愿意春闱的事?” 梁宇强拱手道:“不瞒尚书大人,我听到一个消息,薛大人是爱子染病了。” 韩大人听得一惊:“是瘟疫。” 梁宇强目光深邃的看着他,没置是否。 韩大人砸拳擦掌道:“难怪了,我说他怎么一下子帮着陈大人了,原来他儿子病了,看这样子是不能参加考试了。” 梁宇强道:“所以大人您的压力就更大了,不想让春闱继续的大有人在,现在别说要进行春闱,就算是不染病,那些身体健康的举子都是罪过了。” 韩大人目露沉思:“那可怎么是吧,皇上今日算是勉强答应,过两天要是再有人染病,被人一说服,那些千里迢迢进京赶考的举子不是就没活路了。” 梁宇强想想道:“我是脱不开身,不然大人去找一下周小姐,她是大夫,说不定她又办法呢。” “也罢。”韩大人无奈道:“小姐也是有办法,应该早都说了,算了,我死马当活马医,先亲自走一趟。” ……………… 林孝珏和周二周四忙活了一晚上,才得了十包药散。 大清早三个人从后堂出来,身形疲惫,脸也没洗,头发也散乱了。 大厅里周敬之和曲国雄在柜台后站着,看见三人,曲国雄颔首问好:“小姐您出来了?” 林孝珏看着周敬之问道;“怎么昨夜是你执勤的?” 周敬之不屑一笑:“正是本公子,怎么?光许你忙碌,就不许本公子也干点正事。” 林孝珏哈哈一笑:“你干正事我还能拦着。”话锋一转又问曲国雄:“昨个怎么样?” 曲国雄道:“方老忙了一晚上,这还没得歇呢,刚又有个病人,被安排到十五号铺子去了。” 林孝珏对众人交代一声:“我去替一替方老。” 见她就要出门,周敬之忙走出柜台拦她:“你忙了一晚上好歹先喝点粥啊,这么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能扛得住吗?” 林孝珏一愣,没想到周敬之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来。 她举起手中的药粉包道:“刚好新出来的药,拿去试一试,方老也忙了一晚上啊,看病比我累,我替他让他先喝了粥,再让他替我。” 刘老自己的病情还没有痊愈,所以暂时只有林孝珏和方老两个人维持着。 周敬之更关心的话说不出来了,眉头紧锁的看着林孝珏不说话。 林孝珏莞尔一笑,迈步就要出门,这时就听门口霹雳一声巨响。 冷不防的吓得屋里的人啊的一声。 周敬之防备的回头看:“怎么了?” 林孝珏推开门往外一看:“风少羽?刚才是什么动静啊?” 风少羽一身雪白劲装,高冠束起,跨在马上,手执长鞭看着林孝珏嘻嘻的笑。 “你猜是什么动静?” 林孝珏目光锁在他的鞭子上:“不知道。” 周敬之这时从林孝珏身后钻出一个脑袋,眼带笑意道:“少羽大哥,是你打的鞭响吗?” 风少羽健步下马,举着鞭子道:“这是小爷我出场的迎接声。” 走到哪还自带礼炮的。 林孝珏迎着他的脸问道:“你来做什么?怎么不用去执勤。” 风少羽走到林孝珏面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哎呀哎呀我头晕目眩,恶心拉稀,我好像是感染瘟疫了,你给我安排个地方让我住。” 林孝珏侧目打量他的气色,没见是有病的样子啊。 回头看周敬之也一脸懵懂的样子,举着药粉道:“我还有要事,你先等我一会,一会回来看你。” 风少羽见她要走,问道:“你手里哪的是什么?” “霹雳散。” 林孝珏说完就匆匆走了 风少羽回过头来问周敬之:“霹雳散是什么药?我怎么没听说过。” 周敬之脱口道:“昨晚新研制的,还没用过呢。” “新药啊?”风少羽想想道:“那为何叫霹雳散啊。” 周敬之愣了,顿一下看着风少羽的马鞭:“不会是听着你的鞭响取的名字吧?” 风少羽眯眼看向林孝珏消失的地方:“早听过她取名很懒,没想到比想象的还懒,她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哪有药名叫这个的。” 周敬之笑着道:“不知道。”又道:“少羽大哥你真的来干什么了?” 风少羽看着门里的楼上,然后朝他神秘一笑:“让我进去,我是来看病的啊。” “你没病啊。”周敬之再三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看你红光满面的一点也不像是有病的人。” 风少羽低头摸着自己的胸口:“兄弟,有些病你看不到,但是非常严重,不治就死人了。” 周敬之歪头看着他:“那您这是什么病呢?” 不提风少羽和周敬之科插打诨,林孝珏进到铺子里,换了消过毒的衣帽到后堂找方老。 方老正接待一个女性病人。 一见他来,方老忙摆着手:“你快来看看,我没主意了。” 床边还有病人的家属两人,林孝珏忙挤到床前看,见病人闭眼在床上打滚,看那样子是心烦意乱,双手还捂着肋下,全身拘急。 林孝珏伸手去摸病人的脉,手腕都凉了。 家属见一位陌生女子忙碌着,就问方老;“老先生,这位是。” 方老道:“这位就是我们家小姐了,你们原本不是扑奔她来的吗?” 那家属一听是那位神医小姐,眼眶顿时红了,要给林孝珏跪下;“小姐,蠢媳的命,就交给您了,您帮帮忙治好她吧,我家中还有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林孝珏挥着手示意他们不要吵,方老忙对二人嘘声;“别吵别吵,小姐能治好的绝不会藏奸。” 两个人吓得不敢了言语,方老见林孝珏看完了舌头,问道:“怎么样,小姐可有法子?” 这个人已经脱水到不行了,在生死边缘了,林孝珏问道:“什么时候得的病?” 方老道:“据说不久,也就刚出太阳的时候,可送来就不行了,我摸着手脚越来越凉。” 霍乱病就是这么厉害,过了救治的时机人就完了,有的人病的急根本就是没救,那些能挺三天两头的是造化大。 这人就是最急的,搁在往时必死无疑。 林孝珏眉心一蹙,咬着牙拿出四包霹雳散;“帮我灌进去。” 方老和病人家属也忘了问是什么药,听她一声命令,就开始帮我往下灌药粉。 当四两药粉都灌下去,众人再看病床上的人,她微微睁开眼,声音沙哑着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林孝珏手往后身,吩咐家属:“温水拿来,她渴了。” 那家属忙端来一碗水,见林孝珏把水给人喂下去,这人并没有像先前一眼吃什么吐什么。 家属和方老又惊又喜,家属奇道:“就回来了?” 方老捋着呼吸,然后看向林孝珏:“小姐就这么把人救回来了?” 林孝珏擦擦手:“还得开调理的方子,不然还得加重。” 方老看着放在案头上的那四个空药包,问道:“那就是小姐昨晚研制出来的药?” 林孝珏看向案头,目光越来越柔和,微笑道:“是啊,看来它真的有用,这叫歪打正着吧。” 方老越听越奇怪:“小姐,这到底什么药啊?叫什么名字?” “霹雳散。”林孝珏把方子说给方老听:“附子三两,炮制浓甘草煎汤去毒、吴茱萸三两,泡去第一次汁盐水微炒,公丁香一两蒸晒、炒干姜、丝瓜络……” 方老道;“都是温燥的方子,跟这病有关系?” “关系大了。”(未完待续。) 127 解决之道 给病人开了调理的方子,林孝珏和方老一起出了铺子。 在门口,林孝珏对方老说:“本来是换您来着,这下谁也没呆成,得,咱们一起用早餐吧。” 方老笑道:“今天又长见识了,不吃饭都饱了。” 二人说着就往飨悦楼方向回,一抬头周二正迈着匆匆的步子往这边赶。 方老道:“估计吃不成了,小姐您下去吃,一会来换我。” 林孝珏问二周:“是来病人了吗?” 周二此时已到他二人面前,他束发的鬓角有些凌乱,眼睛也布满红血丝,道:“是礼部的韩大人来找小姐了,不是病人。” “韩刚?这么早?” 周二点点:“把人请到三楼靠南的那个包间里了,看样子是有急事。” 林孝珏看了一眼方老,方老笑道:“这下是小姐不能用早餐了。” 林孝珏莞尔道:“您吃完了如果没有急病的人来,就歇息一下,如果是来抓药的人,其他人都会干,您就甭忙了,越是关键时候,您的身体越得保住。” 方老点头:“小姐也是。” 林孝珏跟周二上了楼,在楼梯口她对周二说:“你也忙了一晚上,先去休息吧。” 周二道:“旁的兄弟也刚睡下,等有人醒了我再让他们换我。” 林孝珏点头道:“既然你不去休息,那跟我来,听一听韩大人说什么,他说的事必然与朝廷有关,多经历这些,对我们都有好处。” 周二脸上一喜,作着揖道:“小姐您看得起我。” 林孝珏呵呵笑:“走吧,谁让这些人中,你长得最好看呢,小姐我就喜欢美好的事物。” 周二大囧:“小姐……” 林孝珏笑意渐甚,到达眼底:“我逗你玩呢,看你是可造之材。” 周二用袖子擦了擦虚汗,眼珠一动,笑道:“我这是怕兰公子听见,再追杀我。” 林孝珏听出他是调侃之意,跟以往老实巴交的人不一样了,她朝他嘘了声:“那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不然他该不喜欢我了。”你黑我我就自黑。 周二到底还是个腼腆的人,说完一句就后悔了,他一拱手:“小姐,您再别逗了,我服了您了还不行吗?” 两个人说着笑着就到了三楼的包间门口,林孝珏向长廊北边看了看,廊上没人,于是推开门。 房里也是两个人,听见动静,忙站起来。 林孝珏和周二一前一后进来,先给站在首位的韩大人行礼:“不知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林孝珏这样客气,韩大人忙回礼:“是老夫打搅小姐正事。”又回身介绍身后的人:“是老夫的心腹。” 意思就是说话不用回避。 “无妨。” 见过礼后,林孝珏请韩大人上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跟着周二请那个人也坐。 死人宾客主次坐好,林孝珏问韩大人:“大人这么早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韩大人便把早朝上的事说了一遍:“梁大人让我来小姐这里求个法,皇上暂时搁置了这件事,但薛大人都倒向那一边了,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我怕时时刻刻有人想着取消春闱,再去劝说皇上,皇上万一下了令,那这件事就没有回天的余地了。” 薛大儒在翰林院极其有威望,如果翰林院的人都不支持哪些赶考的举子,旁的部门大臣,就更难为他们设身处地了。 薛大儒这个人是很关键的。 林孝珏看着周二道:“你看吧,我就说这人不可信,才一晚上就变了卦。” 周二不解道:“谁说不是呢,这薛大人是想什么呢?好在小姐您摸的透没把人交出去。” 韩大人就在一旁问二人说的是什么事? 周二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 韩大人听了不胜唏嘘,摇着头道:“陈大人怎么可以这么做,陈公子如果有真才实学,那就去考,他不想考,还不让别人考,这是什么道理。” 林孝珏道:“考试跟平时看书不同,哪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才,考试之前不温习功课,想取个好名次也费劲,陈公子耽误了大半年了。” 韩大人点着头,忽然一抬头:“那那两个举子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道:“陈大人让人监视着我这里,我也没把人转移,还在那铺子后堂,到现在也没人来要人,不知是怎么了。” 韩大人摆着手道:“陈大人不需要抓人了。薛大人之所以临时倒了风向,是因为薛公子病了,也考不了了,上朝的时候大家还猜测是怎么回事,就我来这的功夫,消息就传遍了,陈大人还拿那两个举子做什么,一个薛公子就够了。” 而且薛世攀病了考不了试,薛大人也没必要替那些举子出头,还会得罪不少人。 周二眼巴巴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发现了,侧头问道:“你怎么了?” 周二想了一下还是说了:“难怪小姐昨日说不能把人交出去,您还说指不定薛公子就病了,那薛大人就会倒戈,现在都被您算准了。” 韩大人和他的属下听了脸色的震惊溢于言表。 韩大人想了想又笑了:“小姐是高人啊,现在您就算出来我什么时候会死,我都不震惊了。” 林孝珏无奈道:“哪有,我看病是要望闻问切的,我很久没见过薛公子,并不知道他会生病啊。” 周二看着自家小姐:“那您昨晚……” 林孝珏心道,我就顺嘴那么一说,谁知道一语成谶?她尴尬的笑了笑。 三人看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二心中腹诽,小姐这不是乌鸦嘴了吗?还是开过光的。 韩大人本来是来找林孝珏讨教解决之道的,中途提到了薛大人,不算跑题但也不是重点。 大家讨论一阵,他又将话题转回正题上来。 “薛大人那边肯然是劝不动了,老夫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最后还是梁大人看问题看得清,现在要想春闱能顺利进行,好像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保证不死人,对于这一点,小姐是大夫,只有您能有办法,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也算是给天下学子帮忙,您若是肯,我这里跟您跪下磕头也行啊。”(未完待续。) 127 解决之法 韩大人说到动情之处真的要下跪,林孝珏忙扶着他:“有话咱好好商量,您别真跪我就行,我才多大啊,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 韩大人不好意思的站起来:“着急了,着急了。” 林孝珏笑的很真诚:“我知道您是为了那些举子好,想为他们做点事。”说着扶着韩大人坐下。 韩大人道:“不瞒小姐说,我那儿子东宝跟小姐也有往来,他这孩子不争气,我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刻苦读书,心生羡慕啊,读书人到底有多苦我知道,尽我所能,如果能让他们顺利考下功名,也算是我积德行善,给我们家东宝也积点德。” 同样是父亲,如果是陈大人和薛大人,他们的做法应该是我家孩子学不好,你们谁家孩子学得好,就是个该死吧? 韩大人是科举出身的,当年也在一甲之列,林孝珏此时没有质疑他的学问,但是这么实诚的一个人,他是怎么做到尚书的位置的呢。 政客们的尔虞我诈,竟然还能留着这么感性的人。 又一想,或许就是他这种真诚让他走上来的,毕竟上位者的喜好不同,不一定都喜欢左右逢源的。 她暗暗点头,道:“韩公子年纪尚小,以后指不定多出息,大人您不要妄自菲薄。” 韩大人笑道:“算了吧,三岁看到吃老相,不过东宝近日来也变了,他原本是心地善良的孩子,这点我还是放心的。” 林孝珏诚然点头:“大人您莫欺少年穷,可别给韩公子一碗水看到底,我就不信三岁看到吃老相这句话,那我三岁的时候,还在庙里给人洗袜子呢。” 周二和两外的人陪笑不语。 孩子都是自己的乖,韩大人被林孝珏夸的心花怒放,摆着手道:“不提他,不提他,咱们说正事。”接着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禀告皇上,让小姐在科考三日内在贡院候着,万一有考生病了,小姐能立马医治,想着凭小姐的医术,这些考生的生命就无碍了,只要考生不出意外,皇上就能答应春闱照常进行。” 原来他来求她,是有计划的。 让她去贡院候着,那应该是太医院太医做的事。 林孝珏肃然道:“我看此计不可行。” 韩大人急道:“眼下京城就小姐的医术最为高明,如果小姐都不答应,这考试没办法进行了。” 林孝珏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不帮忙。 道:“大人您听我说,我不是推辞不帮,其一我这里也脱不开手,我单子都传出去了,到这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我三日不在他们会扑个空,一往一返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人的病情。” 韩大人蹙眉点头,举子是命,百姓也是命,固然举子的命比百姓好似高贵一些,但性命面前,谁又真的比谁高贵吗? 林孝珏又道:“其二,如果真的有举子染病,我在贡院中医治也不是不可,可大人有想过吗,就算治好了,他们也没时间再答卷写文章了啊。其他举子就算没有生病,看着人心惶惶的,又怎么能安心考试呢?” “是个道理。” 林孝珏再笑道:“而且真的病个几人,哪怕只有五个,这考试就没法进行了,我一个人也救不过来,就算前提是我真的百发百中,都能医治好,但病情不等人,我来不及的。。” “既然我也不能保证,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人命,大人您和我的头颅,可能就都不保了。”她在脖子边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只要科考的时候有人丢了性命,可能都不需要丢命,只要有人染病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韩大人唏嘘道:“碰到这种事,想的不够全面啊。” 林孝珏笑着摇头:“与其这样,那我想,还不如不考了算了。” 韩大人沉默下来,其他三人都看着他不说话。 过一会陈大人抬起头十分郑重的看着林孝珏:“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瘟疫要死人,可如果朝廷说今年春闱取消了,立马也会有考生想不开。如果终归都是死人,还不如让他们搏一搏,没有遗憾,也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 林孝珏见韩大人十分决然要帮助那些举子,心中甚是欣慰,不管他的主张对与错,能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出生入死,这份情义无论如何都值得人感动。 她也变得郑重,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大人若信得过我,不妨我让人说给大人听听。” 韩大人一脸惊喜,忙不迭的点头:“小姐您但说无妨,什么法子我都愿意一试。” 林孝珏看了一眼周二,周二知道他们家小姐是要在这些大人面前抬举他,心中激动接过话道:“大人若是早来一天,可能还不得其法,巧了,我家小姐今早刚炮制了一个方子药,对这瘟疫之病很有效,要不大人将药献给朝廷,让那些举子在考试的时候备着,若有不舒服立即服药,比有个大夫在身边还保险。” 陈大人目光从周二脸上转移道林孝珏脸上:“小姐,果真有其事?” 林孝珏点头:“这方子今早我试过一个病人,确有奇效,是我为了这次瘟疫专门想出来的,大人您敢不敢用。” 就一个方子,说能治好瘟疫,比大夫还灵,那如果有这样的方子,人不是不会死了吗? 所以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方子吗? 韩大人一咬牙道;“我愿意一试,只是举子用药量大,小姐这里有多少成药?” 林孝珏叹息一下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道:“这还是一个问题,方子是散剂,成药。得新配制,以我此时的人力物力,昨晚忙了一晚上,才配了十两,若是举子要用,怎么得不也得配五十斤备用啊,我这里没办法做这么大的量。” 韩大人沉吟一下抬起头来,凛然道:“这个我来想办法,如果说动了皇上,让太医院的药房挪出来给小姐用。” 太医院的药房啊?可能行吗? 林孝珏心中疑问着,微微颔首:“那咱们不妨一试。”(未完待续。) 128 药方引发的蝴蝶效应 韩大人自东华大街离去不表,与此同时,隔着十里地的少施府,少施岚云正在少施府的药库里跟三个库管对药材单子,小厮轻着脚走过来:“七老爷,门房里薛府的人求见,说是要请大老爷去给他们家公子瞧病,您看要怎么回?” 少施岚云将账本交给库管自己去对,然后同那小厮道:“大老爷出不了门,早都不给人治病了,他们家不知道吗?” 小厮道:“小的也这么跟来人说的,可他说他们家公子感染了瘟疫,命在旦夕,非要请大老爷去呢。” “这怎么能去啊。”少施岚云话音刚落,库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众人都往门口瞧。 “是名医啊。”少施岚云收回目光。 少施名医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看着七爷爷不高兴。” 少施岚云道:“那薛家公子感染了瘟疫,邀请你爷爷去给看病呢,这不是闹着玩吗?你爷爷自己都是病人,如何给他看病。” 少施名医道:“这薛家确实不懂章法。” 小厮沉吟一下道:“那来人说,如果大老爷有为难,请大公子去一趟也行啊。” 少施岚云呵呵冷笑:“还让他们挑上了?”一翻眼睛,表情极近不屑。 少施名医还是好说一些话的,问少施岚云:“要不我去看看?人家来一回。” 少施岚云举起手断然的打断他:“万万不可。” 周围的人都看向少施岚云,少施岚云对库管道:“好好点货,一会我来清算。” 三人道是。 少施岚云便带着少施名医出去了,小厮知道主人家说话要避讳,就远远跟在后面。 祖孙二人走在长廊上,少施岚云道:“你忘了韩侍郎的教训了吗?那薛公子现在是感染的瘟疫,比韩夫人要严重的多,治好了算不得什么功劳,治不好却要结仇的,况且咱们家也没人靠读书当官,就一个行医书读的也不好,由他去吧,所以这薛家,咱们就不去,没必要跟他家相交甚深。” 少施名医道:“可怕不去就已经结仇了。” 少施岚云想了想不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有那边温病论在手,你已经治好十几个人,这个薛大人一定会听说,你不去,就是灭了他的希望。”笑道:“不过咱们也不是不去,是去不了,你现在就回太医院,院中不是有很多太医都不回家,日夜攻读医术,寻找瘟疫的救治之法吗?你跟他们一起用功去。” “那爷爷那边呢?” “你爷爷已经不能动了嘛。”少施岚云目光一冷:“如果因为你爷爷不去这薛家就要跟咱们结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少施名医听着少施岚云的部署,收拾一下就去了太医院。 虽然瘟疫在外面闹得荒,但宫中查的紧,管得严,又用了小传单上的消毒之法每日清洗,所以暂时还没人得病。 十几个太医们聚在一起多是查书论事,不是真的要给谁开方子下药,所以并不劳累忙碌。 少施名医一呆就是一上午,到了下午的时候,从后宫请平安脉回来的太医带回来一个消息。 “听说了吗?有人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礼部尚书韩大人请求皇上给举子们用药,以保证科举顺利进行。” 这消息一说出来,如同凉水投到油锅了,太医院的读书阁立即就炸开了。 蒋太医问那消息真假:“真的有人研制出了方子?是谁?方子可拿得来?是什么药材。” 传消息的太医道:“说是位女子呢,对了,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什么神医小姐,至于真假我也只是听人说的,韩大人在觐见皇上呢,要问方子就更没有了,人家想到的方子,能拿出来给咱们看吗?” 各家有成药的方子都是秘方,谁也不会去偷窥别人家的秘方,这是规矩。 蒋太医原来就跟林孝珏有仇,知道这太医说的是谁,他并不愿意承认林孝珏能研制出这样的秘方。 就撇着嘴道:“我就不信能有这样的秘方,咱们太医院的人还没研制出来呢,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定然是尚书大人为举子请愿走投无路,所以想这么个说法来欺骗皇上。” 其实在坐的太医们能有几个服气的呢,都点着头不说话,但这已经是承认蒋太医的观点了。 传消息的太医道:“真的假的我也不知,等听消息吧。” 是的,如果是真的,皇上就会答应春闱继续进行,如果是假的,那则不然了。 少施名医拿着一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当蒋太医说方子是假的的时候他脑中就在反驳,如果是别人他还会怀疑,是林孝珏研制出来的方子,那是大大的可能啊。 如果当初他们成了亲,这个方子应该是他二人共同想出来,现在就没他什么份了? 他摇着头心道可惜。 ………… 养心殿门口,三品大员全都候在那里,他们是被临时召见的,可来到已经有半柱香的时候,大刘公公守着门,还是没让他们进去。 方景隆叫过大刘公公:“你知道皇上召我们什么事吗?” 大刘公公拱着手客气的道:“国公爷,皇上没说,奴才不敢妄言。” 方景隆甩了袖子,用鼻孔哼了一声。 陈国公拍着方景隆的肩膀笑道:“您急什么呢?等会叫到你,你不就知道了吗?” “拿开你的手。”方景隆抖着肩膀差点跳起来:“烦不烦人,你手脏,碰我干什么?” “新洗的,哪脏了”陈国公露出手心给方景隆看:“白白的。”但方景隆依然避之不及轮着胳膊:“离我远点……” 他二人不和,见面就要争斗一番的,其他人见怪不怪,都呵呵笑着看。 韩侍郎给大刘公公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退到众人之后,韩侍郎低声询问:“公公,皇上叫我们这些人来是做什么事啊?” 大刘公公见这侍郎大人和气,跟他说话犹跟其他同僚说话一样,心中欢喜,就低声道:“大人您的本家,礼部尚书韩大人,觐见皇上说有药可以治疗瘟疫,希望皇上同意,在春闱的时候,把那些药给举子们服用,就不会有人生病了。” “有这么厉害的药?” “不知道真假,皇上召各位来,就是要商议此事的,可太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有这药,您几位还没来,她老人家先来了找皇上要药呢。” 韩大人心道,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出去的,自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了,他看了大刘公公一眼,这个人不至于这么蠢,万一皇上寻思过味来追究呢? 当然也不好说。 此时皇上身边的都是那些掌权太监在伺候,往外递消息的当然就是他们,他心中又庆幸着,好在没有对这些阉人出言不逊过,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你大忙。 韩大人又看了一眼太医院的左判大人,按理说这个人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朝事跟太医院什么关系? 在想道大刘公公的小道消息,心中暗暗点头,这个人也被召来,真的是十有**跟药有关的事了。 又一想,可如果用了别人的药,他们太医院还有脸吗? 那边方景隆和陈国公刚刚消停,养心殿的门就来了,小刘公公送着太妃的出门,路过大臣处,三品大员无不躬身行礼。 “太妃娘娘金安。” 太妃娘娘冷着脸看也没看众人一眼,领子自己的宫人逶迤而去。 大刘公公在韩大人耳边低声道:“定然是皇上驳了太妃的面子。”说完就轻手轻脚的进了殿。 不多时他就出来了,立在门口左侧,将浮尘往肩后一甩:“宣众位大臣觐见。”(未完待续。) 129 不同人嘴里的周小姐 随着大刘公公这一嗓子,正给太妃娘娘行注目礼的三品大员忙整理行头,按官职大小,文武分开,鱼贯走进大殿。 到了殿,众人先是行了君臣之礼。 皇上让众人起身,然后就开始说此次召见的目的。 皇上指着众人进来之时,就已经立在殿里的韩大人道:“韩爱卿说民间有药,可以医治瘟疫,想在春闱的时候给举子们用,大家看看意下如何?” 陈大人立即道:“圣上,春闱应该被取消了才对,薛大人的公子也染病了,从驿馆回来的人说,驿馆里的举子有两个身体不舒服的,都这样了,还如何考试?” 薛大人自早朝之后就没有再来,应该是请了假了,就算他不请假,大家都知道他儿子生病了,也不会再让他到宫里来。 所以在列的并没有薛大人。 皇上看了殿下一眼,目中染上一抹担忧的神色,但大臣们离得远,都没有看见。 韩大人驳斥陈大人;“正是因为这样,用药才刻不容缓。”又拱手向皇上:“圣上,现在正可以试一试霹雳散的效果,请皇上下令,同意周小姐贡献药材给举子服用。” 左判大人站不住了,问道:“敢问韩大人,这霹雳散是什么来头?” “是民间医女周小姐研制出来的散剂,专门用来治疗瘟疫的,小姐已试过药效,相当喜人。” 皇上道:“朕叫你们来,就是要听听你们的看法,这位周小姐几位都认得吗?” “认得,小姐医术很好。”侍郎韩大人和梁大人异口同声道。 其他人人则低头不语。 侍郎韩大人继续道;“拙荆早前病的厉害,就是小姐给医治好的。” “臣南巡之时,身受重伤,也是小姐给的一条命。”梁大人想了想又道:“在无锡瘟疫之时,小姐花费颇多,组织人力物力,也像现在一样,救活了很多百姓。”攻打江西城那一段她想了想没说,因为在江西的时候林孝珏并没有医治过多少人,这其次,重要的事江西有很多事不应该让皇上知道,而且方景隆也会因为方景奎的事出来搅合。 韩刚在梁宇强说完之际立即道:“犬子病重,全身肿胀的跟水母一样,就差一口气,也是小姐给治好的。” 皇上笑道:“原来这孩子这么有本事,朕还听说辅宛的病也是他治好的,还有老四。”又道:“早前朕还想着召她一见,一直没得机会,听你们这么说,还真该见一见了,不说别的,这孩子是皇后的娘家人呢?” 方景隆听闻皇上言语中有一股怜爱之意,立即拱手出列:“圣上,这女子虽然救过一些人,但她医术来路不明啊,她无门无派,也没有师父,自己说是家传的,但她父亲是林世泽,母亲是周家小姐,祖父祖母更没有行医的,她的药如何能用?” 陈大人附和道:“正是,臣还听说周小姐是个巫医。” 巫医?! 巫医就是来路不明,她能让你活,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让你死了,自古巫医受人忌讳。 皇上原本有些欢喜的眉宇立即蹙成一个川字。 梁宇强笑道:“陈大人,说话凭良心啊,我听闻小姐一进京城,就给陈公子医好了疟疾之病,方子可能都在您手中呢,怎么人现在好了,您还反说小姐是巫医?” 陈大人脸色愤然而红,道:“正是因为方子在我手中,我才说她医术不明不白,我儿子生的是疟疾之病,小姐的方子一味截疟的药都没,说敢保证她不是障眼法呢?” 说完他看向左判大人:“大人,这里医术您最高明,您说是不是?” 自从民间有了这个医女,太医院接二连三丢脸,左判虽然还跟林孝珏素未谋面,但丑已经结得很深了。 他一脸肃然道:“臣虽没有亲见方子如何,但听大人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有蹊跷。” 梁宇强道:“大人您这么说话,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若您的医术比小姐要好,那为什么四殿下的病不是您医好的?辅宛郡主的病也不是您医好的,陈公子病时难道是因为没请您吗?” 其实在站的各位下面虽然有不和的,但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尤其是左判这样的位置,他就是太医院的人,平时谁也沾惹不着,要不是像梁宇强这样嫉恶如仇的人,真没人会因为一个医女就当着皇上的面让他笑不来台,太得罪人了。 没有必要。 但梁宇强就是这么见不得别人说他救命恩人的不是,若不是他有如此的是非观念,相信上一世他也不会对周家有恩,自然也不会跟这一世的林孝珏相交甚好了。 他这一句话把左判大人说的无地自容,左判面红耳赤的拱手向皇上:“圣上,臣自小习的是仲景之术,怎么跟巫术那样的邪门歪道相比。” 陈大人前面也被梁宇强说成是恩将仇报了,立即帮着左判,道:“不瞒圣上,小儿虽然被周小姐医治好了,但却被周小姐勾了魂,整日的要娶她为妻呢。” “有这等事……”有官员低声议论。 韩侍郎一听心中大惊,这陈大人为了打击林孝珏,家丑都顾不得了,到底是有多恨。 方景隆抢话道:“圣上,这位周小姐迷惑的还不止陈公子一人呢,凡是被她医治过的,无一幸免,就说福宛郡主,原来跟其他官家小姐也是和气一团,现在谁都不顾了,就把自己闷在房里不出来,这到底是治好了病吗?” “若谁说这不是用了狐狸巫术,臣是不信的。” 皇上想起自己的四子,也是被这位小姐医治过,好像也提过要求娶之事,难道:“……” 韩尚书一见皇上眉头紧锁,心知皇上被小人说动,凛然一撩官袍,郑重跪下:“圣上,有些大人对小姐不了解,便多有微词,可不管如何,小姐确实是治好了很多人的病吧?这个不容置喙。”一顿:“所以,小姐现在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她的医术还是可信的,请圣上下旨,同意举子们在科考期间服用小姐的药,以备后患。”(未完待续。) 130 又有新问题 韩尚书极力推荐林孝珏的药。 陈大人不想科考进行,极力反驳:“圣上三思,那小姐不过十六岁,而举子们是国之栋梁,国之精英,他们是经过层层筛选才选出来的人才,怎能将这些人的性命交托在一个小孩子手里,还是个女的。” 皇上听完,神情明显有被说动的样子。 韩尚书声音低沉道:“圣上,药管不管用试了便知,药管不管用也跟小姐年岁性别无关,能治好病的才是大夫。”又看向陈大人:“大人你吃鸡蛋之前,难道还要看蛋是谁下的吗?刚成年的鸡下的蛋你就不吃了?” 陈大人竟无言以对,说了句:“枉你身为礼部之首,粗俗。” 这时方景隆说话了:“圣上,臣有些话要对韩大人说。” 皇上一拂袖:“讲。” 方景隆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低头看着跪地不起的韩尚书道:“韩大人,您推举周小姐的药也不是不可以,可丑话说在头了,举子是国之栋梁,如今非常时期,您却一定要让他们进行考试,如果考试的时候死了人,您是否愿意以命相抵?” 举子们都染了病,这样的后果谁也承受不起,殿上变得十分寂静,大家都在看着韩尚书。 韩尚书目光凝视着龙椅之上的男子,肃然磕了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更加沉重了,道:“臣愿意一力承担,若小姐的药无效,因此科考之时给举子和朝廷带来了重大灾难,臣愿意以死谢罪。” 皇上凤眼微眯,听不出情绪的说了句:“爱卿这么信任周小姐?” 韩尚书磕了个头。 陈大人又要出言反驳。 突然他身后的梁宇强也跪下了,道:“圣上,臣也愿随韩大人一起立状。” 韩侍郎心中犹豫,他要不要也表个态。 这时皇上见两位重臣都愿意以生死相谏,就是为了让那些举子可以正常考试,天可见,难道他身为皇帝,会愿意他的国家不选拔人才嘛? 凝眉思考一吸,道:“好,就按你们所说的,准那周小姐的药给举子们用,不过若是药不管用,你二人都得跟那周小姐一起谢罪,你二人可想清楚了?” 韩尚书和梁宇强直呼万岁,磕头道:“臣遵旨。” 韩侍郎一听皇上同意了,心中替韩大人欣喜,带着头附和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金口玉言,其他人知道再劝无用,于是全都跪地磕头,直呼万岁。 群臣谢过皇恩,韩尚书却没起来,他道;“圣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皇上点头:“讲来。” “虽然霹雳散能医治瘟疫,但周小姐人力物力有限,而离科举还有几天时间,这么短的日子里,她无法制得大量成药供举子门使用,所以恳求皇上能借太医院制药的地方给小姐一用……” 韩尚书话还没说到尾,左判大人已怒气冲冲道:“太医院自古可没出过女大夫,那制药房也是专门给皇上和后宫贵人们制药用的地方,您现在是说要把地方借给一个民女?您是视皇权为无物啊。” 韩尚书道:“非常时期非常事,小姐只不过是借地方,况且这些药是给举子们服用,本来就是太医院的责任,不过现在太医院没人有济世之方,所以只能麻烦小姐。” “你是在损我们太医院无能?”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 他二人争执起来,其他大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方景隆眼看皇上脸上显出不耐,忙给左判一个眼色。 好歹左判看见了,行礼向皇上:“圣上,韩大人今日说是借地方,可制药也不是一个人所能的,是不是明天又要借药工?那后天借什么?借方子,以微臣之见,周小姐根本就没有这一副药,她是要在这里空手套白狼吧。” 韩大人凝眉道:“小姐连夜制得了十两,早上已救醒了病人,左判大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空口无凭,除了你谁看见了?太医院是伺候皇上和娘娘们的地方,岂是一个民间郎中能借用的地方,若是她借了,那以后娘娘们还要不要服药?难道跟那些草民同用一瓮?” 韩大人气的满脸通红:“左判大人,您是太医,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和娘娘还没您计较得多。” 如果这时候皇上还说计较,那他就是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哪个皇上都不敢直接就这么说。 皇上一拍扶手:“左判,你怎敢枉揣圣意。” 韩大人给皇上戴了高帽,皇上脱不下来,左判听着皇上一呵,立即就知道自己犯错了,慌忙跪下:“圣上,微臣是胡言乱语,圣上爱民如子,当然不会计较这些。” 皇上命令大刘公公道;“廷仗二十。” 大刘公公一个手势,就有锦衣卫人要来拖走左判打板子。 “臣知错,臣知错。” 方景隆为首的几个人慌忙跪下;“圣上息怒。”方景隆谏言道:“左判大人虽然话说的不对,但请圣上念在他衷心为君的面上饶了他这一遭吧。” “圣上,饶恕左判大人吧。” 皇上黑着脸不置可否。 方景隆抬起头又道:“圣上,其实要说借用太医院的资源也没什么,现在是非常时刻,大家都是替朝廷效力,可也不能这位周小姐说制药就制药啊,万一她制些跟瘟疫无关的药呢?所以小姐若真心想帮圣上解忧,应该把方子献出来,只要她献出方子,不用她亲自来,太医院众人就能把药制好了。” 皇上听了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的样子。 左判大人的廷仗之刑好像就免了,他心中佩服方景隆,这位方大人,一到有利可图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聪明。 韩尚书等人也听出了方景隆的险恶用心,韩尚书道;“方大人,行行都有规矩,杏林行里,秘方都是不外传的,就跟您家仓库的钥匙不会交给我是相同的道理。” 方景隆的仓库堆满了金山银山,岂能给别人?他面色愠怒,道:“您不是说非常时候非常事吗?国家大义面前,难道周小姐还要留一张秘方。” 把方子跟国家大义比在一起,那如果林孝珏不拿出方子,就是对国家民族不仁不义了。 可方子是她的,凭什么要拿出来? 韩大人磕头向皇上:“圣上,方大人所言的不妥,这是强人所难。” 方景隆道;“那就不好意思了,周小姐要借太医院的制药房,也是强人所难,坏了祖宗的规矩。” 韩尚书被驳的面红耳赤,可又说不出解围的话。 他抬头看向皇上,皇上自方景隆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动作幅度不大的点着头,意思其实他也赞成让人家把方子拿出来,不过他是皇上,不能开这个口而已。 韩尚书一阵心惊,难道最终他还把小姐给出卖了? 这时他听身后的陈国公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不可让周小姐把方子拿出来啊。周小姐代表的是民意,太医院是皇家的地方,如果皇上因为周小姐要借制药房就让人把方子拿出来,那就是以皇权欺压民众啊,如果让百姓知道,以后遇到事情,谁还敢出头替朝廷解围?人家出头,还要图谋人家的私财,这是何等可怕?这样做了真是后患无穷。” “一张方子而已,国公你纯属是危言耸听。” 别的人跟方景隆对峙都有些吃身份上的亏,像民意和皇权这两个东西,别人谁说都不够格,还有辱皇权的感觉,毕竟大家都是臣子。 但陈国公就不一样了,他地位跟方景隆相当,又是皇亲国戚,他说了,皇上不会觉得他是在用民意绑架自己。 韩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有陈国公相助,就不用那么忌惮方景隆了。 果然陈国公又道:“绝不是危言耸听,方国公自小锦衣玉食,不把别人的方子放在眼里,他才会说那不过一张方子而已,医者那不是方子,是吃饭的本钱,试问方国公您可以不吃饭把饭交出来送给别人吗?” 跟钥匙的比喻如出一辙。 更为严重了,因为民以食为天,饭就是命。 方景隆气的双目喷火:“皇上,臣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怎么在这些人眼中,就变的自私自利了呢?这位周小姐本来就来路不明,方子也不明,如何能用太医院,除非他们谁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不出乱子。” 动不动就要人命。 梁宇强突然冷冷道:“国公,臣记得当时说要行瘟疫,您也说不可信,臣是妖言惑众,最后臣立下了生死状,最后瘟疫真的来了,才得以洗清冤屈,可就因为您的一句话,耽误了之前的很多部署,让无辜百姓丧了命,您说过的话要对自己负责,那是不是今天如果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没出事,那您定国公也要用人头来谢罪。” 无故就怀疑别人的事是假的,逼得别人赌咒发愿,可最后当事情真的来的时候,被逼迫的人是侥幸不死,可那些逼迫人的人不用负一点责任,明显就是稳赚的买卖。 算盘打的响急了。 陈国公看着方景隆冷冷道:“这种事定国公可干得多了,没见负一点责任。” 方景隆没曾想这梁宇强当着皇上的面什么都敢说,而且说得都是他的心思,唬的脸色一白,跪地哭诉道:“圣上,臣可是一片衷心为了朝廷,那周小姐连方子都不肯交,谁知道她制什么药,臣的担忧难道还有错吗?” 说完额头磕在地上不肯起来,哭泣不停。 怎么说这个人是跟皇上从小玩到大的,皇上出身并不高贵,但方景隆出生下来就是定国公的世子了,定国公又是开国功臣,身份不同凡响,儿时没人待见皇上,可方景隆一直是他的跟班。 所以方景隆能一直盛宠,皇上是念及他们的情分的。 见这老小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皇上心中不忍,又让大臣吵的烦了,呵道:“好了。”接着又道;“五日内制不出药来,春闱就立马取消,至于这药如何出来,你们自己商量去,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来闹朕了。” 说完广袖一挥,命令大刘公公道:“全都退下。” “是,都跪安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吵的不可开交的大臣们见皇上恼了,忙行礼退下。 等一退出来,就又有好戏看了,皇上让自己做主,就是让这些大臣私下里交涉。 左判大人见韩大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笑着抬起手来:“大人甭说了,我这就一句话,想制药,行,方子拿来,其他免提。” 方景隆听了满意的点着头,他们不是怀疑林孝珏的方子有假,是要把方子弄到手,才能大赚一笔啊。 这是真的有效的方子。(未完待续。) 131 方子交不交? 林孝珏刚诊治一个病人,回到三楼的客房洗把脸,现在她的房间给张氏祖孙用,她若休息就在客房里。 用帕子擦了脸,周二又进来了。 林孝珏看着他笑道:“看来又没得休息了。” 周二心中一软,小姐这段时间是累极了,他拿出一封信:“不是病人,是韩尚书让人送来的,应该是跟霹雳散有关的事。” 韩尚书说一旦皇上答应了用霹雳散,就会帮忙找制药用的物资,无论事情成功与否,他都会来个信。 林孝珏拿过信来启了蜡封,从信封中抽出信纸,打开扫了一眼,嘴角慢慢升起淡然的笑。 这笑容好似愉悦又好似鄙夷,周二看不懂,问了句:“大人怎么说?” 林孝珏把信纸递给周二:“你自己看吧。” 周二上下看个明白,抬起头来面带失望:“左判大人不同意借太医院的制药房,那咱们的器具和人手都不够啊。” 又道:“是了,是了,他们当然不希望小姐一个人独担美名,所以想出逼方子的计谋,若是小姐不把方子交出去,他们用小姐来路不明做借口,好像理直气壮就不借,最重要的,如果小姐不交,最后耽误了科举,骂名还是小姐担着,如果小姐交了……”一蹙眉:“可咱们凭什么交啊,这是小姐想出来的方子。” 林孝珏还是很淡然的样子:“因为我们有所求啊。” 周二一愣,继而道:“小姐的意思,您是要把方子给太医院的人了?是,咱们现在是需要人手和器具,但是小姐制药一不是为了卖,二不是为了名,您是为了朝廷着想啊,那些王公大臣太医什么的,他们食君之俸,这些事本来就应该他们去做,小姐又没拿朝廷的钱,这本是您的方子,没有义务交出去。” 林孝珏道:“你说的都对,可这些人就是要逼着你把方子交出来,不然他们就不办事,讲理说不通,你要跟他们斗到底吗?到底是谁能硬气过谁呢?” 周二紧咬着牙将头一撇:“咱们硬气不过人家。可是……”他抬起头愤怒的说不出后面的话。 林孝珏将信纸从他手中拿回来,又缓缓放回到信封里,然后把信往桌子上一放,一切动作都是平常稳重的,好像被人逼着交方子的不是她。 周二沉吟一下问道;“小姐您什么打算?咱们就这么交了?” 林孝珏抬起头来看着她,声音带着疲惫:“能怎么办?如果我不交出方子,最后损失的是那些举子,对于这些举子的性命,什么左判太医院,他们是不介意的,可是我介意,这种事就是这样,你谁介意谁就要牺牲,要么你也跟着不介意。” 周二听林孝珏的意思就是要交方子了,心中十分委屈,可正如林孝珏说的,谁让他们在乎这些举子的事,人家就是偏偏不在乎啊。 他叹息道:“到底意难平。”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道:“别难过,我把这世上人简单分为三种,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承担责任的,他们很累,还有风险,但他们可以享有荣誉。有些人就是喜欢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保护之下,坐享其成,不愿意有所作为,他们甘于平庸,还有一种人,不仅想坐享其成,还想把担责任人的荣誉据为己有,无耻至极。我喜欢并且想成为的,是前者,因为这世界的任何改变,都是前者创造的。” 见周二目光坚定的点着头道:“我也喜欢做前者。” 林孝珏笑的莞尔:“所以啊,我们想做前者,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受更多的委屈,以后才有可能享有荣誉。” 见周二不住的点头,林孝珏道:“所以啊,这方子……”她一顿:“我是不会交给太医院的人的。” 周二:“……” 他用很出乎意料的表情看着林孝珏:“小姐,我以为……您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说完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是不是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林孝珏嘿嘿一笑:“承担责任者多数是创造者和改变者,所以方子是我的,给不给,给谁,我说了算,这就是他们的悲哀,那些王八羔子想伸着手等我的方子?我才不会给他们呢。” 周二蹙眉一想;“可咱们如何在这几天内,制得五十斤的药剂啊?” “靠咱们自己是不行了。”林孝珏走到案前提起笔来:“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出去,让少施名医来见我,除了太医院,也就只有少施医馆能有实力制这么大量的药了。” 去找少施名医? 可少施家不是他们周家的死对头吗? 周二问道:“他们家能愿意帮忙吗?” 林孝珏低头书写,下笔流畅,头也不抬道:“有少施名医事情成的可能性就大,我会把方子交给他。” “那还不如交给太医院呢吧?” “不同。”林孝珏蘸着墨水继续写,且一边道:“太医院拿了方子也就只能制举子们用的那些量,这是远远不够的,咱们还得让百姓能用到,所以还是要跟少施医馆合作。” 不一会的功夫,她书信写完了,吹干墨迹折好了放到信封里,交给周二:“估计这时候他家里没人,抵到太医院去吧,一定要让他来见我。” 周二接了信:“我知道了,那不打扰小姐休息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孝珏道:“我跟你一起吧,还得去巡房,没时间休息了。” 林孝珏和周二脚后脚前出了房门,周二有要事,快步往下走,渐渐的跟林孝珏拉开了一段距离,林孝珏轻着脚步走在走廊上,当走到中间的包间的时候,突然那包间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往外喊:“来人,我的茶……” 喊道一半的时候身影也看见了林孝珏,那声音就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林孝珏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风少羽,你怎么跑这来了?” 早上见到风少羽来,之后一直忙碌,所以林孝珏都把他给忘了,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找了屋子呆下了。(未完待续。) 132 要她来 林孝珏见风少羽出现在三楼客房很意外,不知他在干什么,头就往屋里看:“还有谁?周敬之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风少羽挡着房门把林孝珏往外推:“屋里没人,就我自己,你忙得很,我就让你的伙计给我收拾出一个屋子,我病了,最近一些日子打算在你这养病。” 林孝珏都气笑了:“什么你就病了啊?”她手摸上他的手腕:“我给你看看。” 风少羽背着手往后躲:“不用你看,就是得养的病,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风少羽:“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你别瞎猜啊。”风少羽瞪大了眼睛:“我哪里怪了?我就是有点不舒服,你不是大夫吗,这种时候,呆在你身边安全。” 林孝珏哭笑不得:“安全什么?这里是最不安全的,我的人都病了八个了,一个二十个人,你自己算算,你染病的几率有多大。” 风少羽见林孝珏一定要赶他走的样子,晃着肩膀道:“反正我不走,我就在这住下了,瘟疫什么时候过去,我就什么时候走。” 他七尺有余的大小伙子啊,在哪里扭身子不是撒娇吗? 林孝珏看傻了眼,之后忍不住笑:“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风大少呢?你不去巡街了?你不干正事了?别闹了好不好?” “谁闹了?人不能什么时候都只想着别人,我都十八九了,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风少羽将腿横在门框子之间,抱着肩膀道:“反正我是不走了。” “行行行。”林孝珏拿他没办法,以为他是怕感染瘟疫,所以想跟自己离得近一些,这样的事早前她也遇到过,侍郎夫人庄氏就写信死活要来她这里居住,说是有她在感觉安全,但被她劝住了。 这个风少羽是有主意的人,她劝不住。 林孝珏也没细想风少羽说的“活到十八九为自己打算跟赖在她这里不走有什么关系”只是道:“你不走也行啊,但是不能住三楼,我家姐姐妹妹的多,都住这一层,你一个大小伙子,住在这好说不好听。” 风少羽浓眉一蹙,大眼一瞪:“我可不跟那些病人住一起。” 林孝珏手指冲着楼下:“去二楼跟周敬之搭地铺去。” 飨悦楼一层二层都是吃饭的地方,没有床,三楼也只有两间房可以住宿,飨悦楼本身就是个食肆,偶尔招待留宿的客人。 但三楼的包间要更豪华宽敞,家具除了床也一应俱全,所以不是二楼能够比的。 风少羽这一来早都把各个楼层摸过底了,周敬之住的跟他们家狗窝似的。 他怒道:“我堂堂陈国公府世子,你敢让我打地铺。” 林孝珏垫脚拍了他的脑门一下:“爱住不住,跟谁俩充世子呢,我怕告诉你我脾气可不好,一会就给我搬下去,不然有你好看。” 她说完哼了一声,在不多言,迈着步子往楼下走。 “你……”风少羽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哼什么哼?哼哼哼,以为我不会啊?小爷就脾气好了?”继而潇洒一转身:“小爷就不走,赖这屋了,谁能把我咋地?”突然身后有个试探的女子声音传来:“跟谁说话呢?” 那声音就算很小也十分清凛,如山中的泉水叮咚,十分悦耳。 风少羽怒着浓眉回过头去:“你怎么才来,我的茶呢?你们这里的服务非常不到位。以后还打不打算开店了。” 周清靓心道,开店我也不是店小二啊,心中摇摇头,眨着眼睛柔声道:“你干嘛这么气鼓鼓的啊?这么渴啊?”说着举起茶杯递给他:“那你喝吧。” 风少羽看她被吼了也不生气,还是柔柔顺顺的样子,心中一喜,大眼睛顿时完成一个小月牙,拉着周清靓的肩膀道:“先进来。” 周清靓蹙眉道:“我不进去啦,不能老跟你独处一室。” “怕什么?这层楼没人,人都去忙活了。” 周清靓蹙着美摇头,很为难的样子:“还得哄孩子去呢,对了你有需要叫伙计,别老叫我啊。”还是不肯进屋的样子。 风少羽手捂着额头道:“哎呦喂,我这头好晕啊,还有这胸口,老疼了。” “怎么了?怎么了?”周清靓赶忙把茶水放到门口的洗漱架上,扶着风少羽进屋,并问道;“你什么病啊?怎么说疼就疼,说晕就晕,我看你挺健壮的啊。” 不知道是那两个字取悦了风少羽,风少羽坐在椅子上看着周清靓嘻嘻傻笑。 周清靓蹙眉:“你到底哪有病啊?要不找我妹妹给你看看吧,我也不是大夫,你找我没用的。” 风少羽见她真的要走,住着她的胳膊道:“站住,不用找她看,我以前受过伤,是伤口疼。” 周清靓知道他是武将,听完之后神情变得小心翼翼:“哪里受伤的啊?严重不?” 风少羽手扯着衣襟,不怀好意笑道:“你想不想看?想看我脱给你看。” 周清靓:“……”她眸子一垂,用不高兴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耍我,不理你了。”扭身要走。 风少羽一下子拉住她的手:“别闹,真受过伤,没骗你,九死一生呢。” 周清靓手被风少羽握着,心中一颤,双颊绯红,想了想还是脱开了风少羽的手,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意,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风少羽眼睛灵动着,继而勾唇一笑:“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想娶你为妻,你别当我是胡说嗷,我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周清靓心道,原来我感觉的一点也没错,胸中小鹿乱撞,红着脸道:“可是我不能再跟你有来往了,我父母没有男孩作依靠,我要留在家中侍奉他们二老,恐怕要辜负你了。” 说完也不等风少羽说什么,脱下戒指放到手少爷手心,然后捂着胸口就往外跑。 风少羽伸着手想去追,一抬头见靠近长廊的窗口有个人影,又怕惊动其他人,于是悄然坐下。 周清靓从客房的屋子里跑出来,周围什么情况都没看,直接靠在就近的墙上沉思,她闭眼平复一下心情,打算回屋去找两个子侄玩,一睁眼就看见周清媛正立在她面前,用含笑的目光看着她。 周清靓吓了一跳,挤出一抹笑道;“妹妹你怎么在这?不是去帮八妹妹的忙了吗?” 周清媛道:“上来喝口茶。”脸上又添了担忧之情:“靓姐你怎么了?我看你从那房里急急忙忙跑出来,有人在屋里吗?”她指着风少羽呆着的房间。 周清靓心道,她这么问应该就是没有听到我跟风少羽说的话。 牵着周清媛的手道:“我随便看看,你们都在忙,我哄孩子想给孩子找点玩的,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代呢。” 二人说着周清靓拉着周情媛往卧房的方向走,离风少羽的客房隔着五扇窗,正对门,两间房中间还加了一个楼梯。 走到楼梯口,周清媛道:“我要下去了。” 周清靓摆着手:“你去忙吧。” 周清媛抬步下楼,她慢慢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周清靓已经回了卧房,嘴角升起一抹讥讽的笑,喃喃道:“装什么天真少女,还不是都在谋划自己的前程,那我又顾虑什么?” 虽然表白跑了周清靓,但风少羽还是强住进了飨悦楼,当然是二楼,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真的跟周敬之住在一起打地铺。 周敬之时时待不住,喜欢去帮林孝珏的帮,应该说楼里除了两个小孩子,还有周清靓要哄孩子,其他人都在帮忙,因为病人真的非常多。 这样大多时间风少羽就空起来,琢磨着怎么找周清靓说话,可自打那天开始,周清靓就一直躲着不见他,没有从前那么好玩了。 风少羽心里急的不行,但在飨悦楼也不敢做出什么违规的事,这郁闷的心情直到林孝珏跟他谈了话为止。 当然此时不是表述这件事的时候。 说薛世攀病的不成人形,去请大夫人家听说是瘟疫都不敢来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可薛大人夫妇又不能真的让儿子去死。 在薛世攀的卧房,薛氏夫妇当堂而立,薛夫人劝着薛大人:“我听闻有位周小姐医术了得,现在坊间都在传她如何治好瘟疫之症的,要不大人去把小姐请来,好歹给儿子请个大夫来,这么拖着怎么办?” 薛大人一拂袖:“你当我没听过这位周小姐?” “那您到底请啊。” “可……”薛大人又一拂袖,道:“在这等着。”他说完走进儿子所躺的里间,靠北的墙按着拔步床,他坐到床沿上,问着床上的儿子双目紧闭的儿子:“十三,你感觉怎么样?” 薛世攀睁开眼,目光空洞望着前方:“爹你去找她了吗?” 薛大人声音带着些愠怒:“她不来,说脱不开身,要我带你去东华大街找她……” 薛大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薛世攀声音凄然尖利的打断他:“不,我不去,我就要她来,难道我的命在她心中就那么不值钱,为了那些不相识的百姓,他就要置我的生死与不顾?不,我宁可死也不会去,就让她来。” 人家医生不肯来,儿子死活也不肯去,这不是非要出个好歹的吗? 薛大人冷着脸站起来,道:“十三,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对这医女有情?” 薛世攀痛苦的抱着头:“我没有,我没有……”他喊得歇斯底里。 薛大人一声高呵:“薛世攀,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你还哪里像我薛家的子孙,不就是生个病看个医生吗?” 薛世攀突然撑起胳膊,他慢慢从床上爬起,等跪直了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我就是要她来见我,让她来见我。” “人家不来。” “要她来,来……”薛世攀好像用着全身的力气在怒吼。 薛大人看他面色蜡黄,双目眍?下去,嘴唇泛着青色,跟以往文质彬彬的儿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全身提起的怒意一下子就降下去了,再次坐下来,一只手伸出去想扶住儿子的肩膀,但最后还是撂下了,他道:“我去看过了,周小姐的地方现在人满为患,她不是不来给你瞧病,是有更重要的事,咱们去见她吧。” 薛世攀眼泪泡着黑漆的眸子,可就是不让它流下,他直挺挺往后一躺,看着上方的虚空,声音空洞道:“他不来,我就死,我不要看她抛头露面给人医治的样子,让她来见我,她不来,我就死好了。”(未完待续。) 133 交易 薛大人恼怒而走,薛世攀无力的躺在床上,忽然他叫来心腹:“给我准备纸笔。”他有气无力道。 心腹擦着眼睛:“公子您还是休息吧,咱先不写文章了。” 薛世攀怒到满脸通红,从床上爬起来:“让你准备,快去准备。” 他抬起手想要去推心腹,可根本没有力气,闪了一个趔趄,还好是在床上,脑袋直接磕在床沿上。 心腹忙扶起他:“少爷。”见薛世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分明已经撑不住的样子,他心中一疼,想着,都这样了到底是要写什么啊? 心腹把小方案搬到床上,薛世攀挺着强提起笔,他笔尖刚一落在纸上,一大滴墨水就染花了白纸。心腹啊的一声,原来这薛世攀写字极其爱干净,平时若是写脏了一个字,或者写的不好看,就会惩罚自己抄那个字五百遍。 可人都病成这样了,如果再抄写五百遍,直接就不用活了。 心腹小心翼翼的道:“少爷,要不换一张纸。” 薛世攀看着纸上的墨花笑的苦涩,他摇摇头:“她是懂字的人,这样她就应该明白,我不是在跟她假装,她就会来看我了。” 心腹心中一动,难道公子是故意的? 薛世攀慢着手,用半个时辰写好了一封信,之后交给心腹:“你去给她送去,看她亲自拆阅了才行。” 心腹喊着眼泪点着头:“那我走了,公子您这段时间怎么办?” 薛世攀闭着眼往后一仰:“我太辛苦了,让我睡一会……” ……………………………… 这天傍晚的飨悦楼,厅里已经人满为患,队伍都排到街上半里多远,他们大多数是手里拿着方子来买药的。 厅正中原来都是用餐的地方,现在地上放了一排排药材袋子,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抓药方便。 五个人在周四的带领下在药材前面忙碌着,小周四看方子,剩下的人抓药,包药…… 周敬之和风少羽也在帮忙,不过他们不算五个人之中的,他们就监督有没有人忙中出错,抓错了药。 风少羽忙着一抬头突然看见门口走进一个二十多岁的绿袍男子,他喃喃道:“这不是少施名医吗?他来干什么?” “谁?”周敬之立即瞪大了眼睛,他这一嗓子,让附近排队的百姓都吓了一跳,周四等人也都看着他。 周敬之扫了众人一眼:“别瞅我,该干嘛干嘛。”然后将手中事物交给身旁的一个小伙计,把风少羽拉倒一边::“他是少施名医。” 此时少施名医已经走到柜台前了,林孝珏的心腹周二正在跟他点头行礼。风少羽看着那边不住的点头。 “这个时候,他不是到这来偷你姐的本事吧?” 周敬之一哼哼:“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家的姑奶奶,可没少糟贱我姐,我把他赶出去。” 周敬之说着就冲过去。 风少羽蹙着眉也没拦着,眼看一场乱子就要发生。 周二伸着手将少施名医往账房里请,就感觉身后有一阵风,他回头一看是周敬之,鼓着腮帮子挥着拳,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一想他定然是知道了这人是少施家的,所以来找麻烦的,但人是林孝珏请来的,如果起了冲突,实在不好看。 周二急中生智,回身一扑,一下子把周敬之抱住了。 “你……呜呜……”嘴刚好用一只手给捂住。 周敬之没想到半路会被人偷袭,虽然有些功夫笛子,但毕竟出其不意,被周二硌到了肋骨,挣扎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边排队的人听见动静都往这边看。 少施名医也还没进房,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周二道:“我家小少爷跟我玩呢,您先进去吧。” 少施名医点点头进了屋。 这时周二才放开周敬之,不放开人家也脱开了,周敬之脸色怒红道:“你干什么?那个人是少施家的。” 周二余光瞥见被他们吸引过来的好些好奇目光,嘘声道:“小姐请来的,小姐请来的,你别捣乱。” 周敬之一愣,低着声问:“周清野请他们干嘛?” 周二将周敬之勾着肩膀往药材队伍那边送:“大事,你别捣乱。” “你别抱我……” 少施名医进得账房里,就见不苟言笑的女子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 “小姐。”他躬身一礼。 林孝珏早就听见声音,知道他来了,不过是手里忙这事没来得及接待。 她写好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站起来:“大公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少施名医忙道:“小姐有情,是我荣幸之至才对。” 林孝珏笑着抬手:“大公子坐,我请大公子来实属有要紧事,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少施名医哪有不允的?依抬起手:“小姐也请。” 二人坐好了,林孝珏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大公子一边喝茶一边听我说。” 少施名医接过茶碗道:“小姐好似十分郑重,看来是真的有大事了。” 林孝珏道:“以你我两家的立场,若不是大事我也不会请大公子来了。”少施名医听得脸色一红,笑了笑:“小姐总是忘不了过去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样,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谈事,不是很好嘛?我想我们以后有的事这样的机会。”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我也不耽误大公子时间了,这次请大公子来,是为了制药之事,想必我有霹雳散这件事,大公子已经听说了吧?” 少施名医笑着喝了一口茶,放下道:“现在太医院众人都知道小姐有个治疗瘟疫的方子,都想看一看呢。” 林孝珏道:“我就是交出方子,也到不了他们手,中途就被人截胡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道:“那小姐叫我来的意思?” “我们两家再合作一把,我出方子,你们医馆有成熟的制药伙计和药材,你医馆里制药,治好的药剂我只取五十斤交给韩大人,其余的一两不要,你们医馆愿意制得多少就制得多少。”(未完待续。) 134 看信 少施名医诧异道:“小姐的意思,不就是我家用五十斤的药材,换小姐一个方子?”他摇头笑着:“这好似太便宜了,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就以小姐所言的,我们两家这样的关系,尤其是小姐心中还有恨意,您怎么会让我家占便宜,小姐这方子,现在很多人想要吧?” 林孝珏点头道:“我最欣赏大公子的地方,就是大公子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丑话说在前头办事是最好的。” 少施名医笑的尴尬,这句话他们刚见面的时候林孝珏就曾说过,那时他对林孝珏还没甚想法,任她说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 可现在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评价了。 道:“小姐请说。” 林孝珏脸上的客套隐去,变得诚恳:“不瞒大公子说,以我现在的人力物力,想制霹雳散供给城里用药是不可能的了,连二十斤我都制不出来,相信城里也没有谁能有供给城里用药的能力了,当然太医院那边若有心,是可以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心。” “少施医馆又不同,你们一传三代,有炮制的人才,还有充足的货源,制药的器具,百十斤的散剂做起来得心应手,最重要的,我相信大公子的为人。” 又道:“我药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想跟公子做这个交易,您随便制药,也随便卖,但咱们有个约定,药价不能高于成本的三倍,这是我的底线,如果您答应,这方子就是您的了。” 她拍着手下扣着的纸张。 少施名医这才明白,原来他进屋时候,她写的就是霹雳散的方子,还是写给他的,笑道:“小姐可真是大义,药材现在是何等珍贵,您自己都没了,怎么还卖给外面那些人,他们拿到也吃不好,浪费东西,还给不了您几个钱。”说着又点点头:“因为小姐大义,可您大义也得有个章法,他们的方子根本没用。” 那方子来抓药的,都是别的大夫诊治的病人家属,林孝珏并不知道病情。少施名医的意思,别的大夫开的方子都没用。 林孝珏道:“是或许没用,但是那是他们的希望,如果这个时候,我再扼杀他们活下去的希望,那他们就真的没救了,万一碰见好大夫也有用的。” “您给他们开方子啊,让他们都来找你医治,这药材用的才不暴殄天物,你比那些游医药靠谱多了吧?他们就是图省钱病急乱投医。” “可我忙不过来。”林孝珏目光坦然的看着少施名医。 啊! 是这样啊! 难怪她好人没有做到底,让那些人都来多好啊。 少施名医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忘了她没有其他坐馆的大夫了,不像他们少施医馆。 道;“你确实也不容易。”摇着头:“女孩儿,何苦!!” 林孝珏笑了笑,道:“这方子到手,三倍的价钱你们医馆也不亏,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治好人,医馆的声誉会大振,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锋。 少施名医心道,她不愿意别人评价她的事?尴尬的的看着林孝珏,道:“也不瞒小姐,这件事我还得跟七爷爷商量商量。” 林孝珏抬起手来:“请,我这里这几天随时期待大公子光临。” 少施名医点了点头,将茶碗中的茶水饮道剩下半盏,然后站起来。 林孝珏送他出账房的门,守在门口的周二见人出来了,又将他相送出大门口,这时,一直盯着账房这边听动静的周敬之一见少施名医走了,放下单子趁人不备就溜进了账房里,动作之利落,速度之快,风少羽想要叫他问话都来不及。 林孝珏明明记得自己有关门,可回头一看还是看见了不请自入的人。 她上下打量周敬之,道:“周敬之,你这样很没用礼貌。” 周敬之关紧了门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她:“你请仇人有什么目的?”林孝珏刚一坐下,他又抢话道:“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就鄙视你。” 林孝珏肃然的看着周敬之:“你听好了,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有的时候你要达成目的,必须委曲求全,因为这世上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就是大义。” 周敬之被她的认真吓了一跳,坐直了嘟囔道:“反正你要是没有正当理由,我就鄙视你。”又瞪了她一眼:“那你找他办的事,成了吗?” 林孝珏摇着头:“还要等他问过他们家人,他没有立即答应,他们家是重利的,不知道会不会嫌弃这次的钱少,最后还不得而知呢。” 周敬之嗤笑一声:“低三下气请人来,人家还没答应,你有脸没脸啊?那是仇人,你还求他了不成?” 林孝珏不知道如何给周敬之讲道理,想了想道:“那你就看结果吧,咱们成败论英雄。” 周敬之梗着脖子刚要说什么,这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小姐。” 是周二的声音,林孝珏说了声:“进来。” 周二前脚进来,后面风少羽也挤了进来,丫眨着大眼睛特乖萌的问:“你们说什么呢?我也想听。” 林孝珏招招手;“都过来吧。” 周二到她跟前先递给她一封信,林孝珏一愣,以为他是有事要问,怎么是送信的?她接过信看着封皮:“薛世攀?” 周二道:“方才把大公子送走,刚好看见薛府的小厮来,他给您递信,还非要亲自交到您手上,可……” “我把他轰走了,什么玩意儿,不薛世攀吗?上次福宛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是什么好东西。”风少羽一改方才的温和,直接抢着说,不满打断了周二的话。 林孝珏:“……”她带些幽怨的看着风少羽:“风大少,您管的是不是有点宽。” 风少羽瞪着眼睛一把抢过她手中未拆开的信:“哼,你说好听的我不管你,现在我要帮我哥看着你。” 林孝珏:“……” “你给我吧,信是给我的,你看了不礼貌。” 风少羽转过身走向墙角:“我先看,难道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屋里桌旁灯光最明亮,到墙角就暗了,风少羽将信拆开了提过头顶借着光举头看,越看眼睛眯的越成线。 周敬之从椅子上跳起来:“写的什么,我也要看。”跑到风少羽身后。 站在林孝珏座旁的周二手把这桌沿踮着脚将脖子尽量往风少羽的方向伸着。 林孝珏鼓着腮帮子瞪着不远处的二人:“那是我的信。”又看周二行为怪异:“……”扯了扯他的衣角:“一会脖子断了。” 周二讪讪然收回目光。 风少羽看完之后将信背到身后,摇头晃脑的走向林孝珏,一边冷笑道;“你怎么对得起我哥,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哥?” 周敬之在他身后敲边鼓:“我祖母都知道君垣大哥喜欢她的,她现在又跟什么薛世攀有牵连,得给君垣大哥讨公道。” 林孝珏:“……” 她愤愤然看向二人:“周敬之,你到底哪一伙的?” 周敬之在她很风少羽之间来回梭巡着目光,最后坚定的把手放在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风少羽肩膀上:“我这边的。” 林孝珏和周二:“……” 风少羽哼了一声,将信拍在林孝珏的面前,道:“薛世攀说见字如面,你自己看吧。” 林孝珏一抖桌上的信纸,拿起来上下一扫;“林孝珏,家父几请不至,你可曾对得起我对你的心思?想着登科之时你会与有荣焉,故而废寝忘食日夜苦读,最后累坏了身子,都是因为你。眼看春闱在即,病来如山倒,一切终成泡影,天要亡我,你好狠的心。”没了 林孝珏看傻了眼,这哪像才子写的信? 这都什么玩意? 风少羽撇着嘴语带讥讽:“为什么他科举是为了你?” 是啊,为什么啊?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风少羽哼道:“问你呢。”她指着林孝珏。 林孝珏蹙眉道:“我也纳闷啊。” 风少羽又道:“要不是你们有什么往来,为什么他每一句话都带着怨怼,你不招惹他,他能吗?” 是啊,为什么他这样呢? 四个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风少羽一拍桌子:“你别装无辜,我告诉我哥去。” 林孝珏见他转身要走,忙道:“你给我回来。”风少羽回过头用不服气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将薛世攀的信收好了放在信封里,然后举到烛火之上引燃了。 周敬之诧异道:“你怎么给烧了?” 风少羽一哼:“毁灭证据呢。” 林孝珏见火苗快窜到手上了,将残信扔到地上,那只剩下一点的白,在地上很快也化为了灰烬。 林孝珏这时抬起头来看着风少羽:“我要是能琢磨透薛世攀的心里,那我真的是神仙。”又道:“他特意要小厮亲手交给我,就是怕假借他人之手,他人看了他的信,因为这信全是对我的抱怨之情,没有一点文采。” 风少羽翻着眼睛:“那也不能说明你二人什么都没有。” 林孝珏站起来:“我不跟你们胡扯了,我去给病人瞧病,你们爱信不信,从薛世攀的字迹上看,他病的不轻,估计是激将法想让我去给他医治的。” 风少羽周敬之周二听完之后立即用闪着亮光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那你去吗?” “你去不去?” “你是不是要去了?” 三人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林孝珏:“……” “去什么啊?这里的人不是命啊?我也没说不给他医治,要看病就过来。” 正说着门板又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小姐,又有病人不行了。” “看吧?”林孝珏蹙蹙眉,拨开面前最碍事的风少羽,黑着脸走了。 “嘿,真不去啊?”风少羽三人看着林孝珏出去的背影,他头又侧向周二问道:“那你说薛世攀最后会不会来?”又看看另一边的周敬之,最后目光还是回到周二的侧脸上。 周二凝眉想了想:“在无锡时见过薛公子,也是够倔强的人,应该不会来。” 风少羽不住的点着头,忽然哎了一声:“二兄弟,我发现你跟薛世攀哪里长得像呢?” “有吗?”周二手脚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然后尴尬一笑:“人家是薛大儒的公子,我不过是一个孤儿,怎可相提并论?我出去帮小姐了。” 他说完逃也似的离开,风少羽又看向周敬之:“你看像不像?” 周敬之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不认得薛世攀。”然后也抬腿往出走。 风少羽忙道:“嗨,都走了?等我一会。”(未完待续。) 135 霹雳散治病原理 少施名医从林孝珏那里离开,连夜回到家去找少施岚云:“七爷爷。” 少施岚云的书房,他还在忙着算账呢,听见声音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少施岚云让少施名医到宫里躲着薛家来请,所以少施名医贸贸然归家,这让人十分意外的。 “不是,治瘟疫的药方,林孝珏研制出来了。”少施名医见少施岚云面带诧异又不甘的样子,请他坐下:“我慢慢跟您说。” 二人对坐着,不等小厮来上茶,少施名医就把林孝珏的话转述给了少施岚云。 少施岚云垂目思索,继而抬起头看着大孙子:“小结巴的意思,是把方子白给咱们了?她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也不是白给。”少施名医道:“不还要给她五十斤成药呢吗?再者她还规定了药价,不能超了。” “那也是白给了。”少施岚云目光闪着精光的看着少施名医:“自打你祖父残了双腿,咱们家的生意每况愈下,这是一次重整旗鼓的机会,假如真的有效的话。”他想了想立即问道:“药是什么药?小结巴凭什么就说着能治好瘟疫,你得弄明白了这些再做决定,那结巴毒着呢,看她是坑害咱家。” “说了,不过孙儿不太懂,具体的配方她要等签了文书才给我,但这药为什么有效她说了。”少施名医想着林孝珏的话:“霍乱的病原体霍乱弧菌很脆弱,在人体正常胃酸中只能存活四分钟,也就是一般人是能抵御它,但是,如果人体津液失调,胃酸分泌减少,霍乱弧菌就会通过胃进入小肠,从小肠进入体内,导致人体发病。如果人体阳气不足,脾胃功能下降,尤其是服用生冷食物的话,就会很容易得病,她的药方是振奋阳气,温补脾胃的,能使脾胃功能加强,就可以抵御霍乱弧菌入侵了,最厉害的是预防的作用。”说完他有认真的看着少施岚云:“七爷爷,您觉得是真的不?” 少施岚云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思考着:“霍乱弧菌是什么东西?胃酸又是什么东西?四分钟是什么东西?都是什么东西?我听不懂啊。” 少施名医蹙蹙眉:“我也似懂非懂,但记得瘟疫论上的话,这霍乱弧菌就是温病的外邪了。” “总之这个药能预防瘟疫对不对?” “能,还能急救。”少施名医顿了顿:“她是这样说的。” 少施岚云停下来走动,看着少施名医:“这事已经跟皇上说了?是韩大人做的保?” “是啊,宫里都传开了,韩大人用性命担保呢。”少施名医道:“左判大人也想要方子,但这方子如果他拿到手了,咱们两家虽然交情不错,但也不会跟咱们平分。” 少施岚云唇边升上一抹笑,走向案前提起笔:“这笔交易咱们做了,不过既然是她先求着咱们,咱们也得加个条件。” 少施名医站起来走近案前:“七爷爷的意思是?” 少施岚云在纸上写下少施霹雳散五个大字,他抬起头看着少施名医;“这方子的所属权以后就得归咱家,名字也得改,叫少施霹雳散,到时候拿给那些举子们用的时候,他们心里感激的就是咱们少施家了。” “那她能答应吗?” “不答应?”少施岚云将毛笔搁下,笑意隐隐的看着少施名医:“我跟她打过交道,她能找上咱家,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了,想必她这一次药材又要用完了,为了那些穷鬼,她会答应的。” “周清野,这你都要答应?那不是你研制出来的方子吗?现在要改成别人的姓氏,那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飨悦楼的账房里,林孝珏低头签着契约,周敬之在她身后,愤愤然的看着他对面的少施名医,用大嗓门嚷嚷着。 林孝珏将签好的契约跟少施名医的互换,然后再次签下自己的名字,等按了手印盖好了章子,她又给少施名医看一眼,少施名医点点头,把他那份也给林孝珏看了一眼。 二人确认无误,各自收了一张在怀里。 林孝珏就站起道:“好了,大公子回去请尽快制药,离春闱就剩五天了。” 少施名医见她这是送客的意思,站起来看了对他虎视眈眈的周敬之一眼,然后恭然朝林孝珏行了个礼:“小姐再见。” 林孝珏颔首:“请。” 少施名医就这么走了,当他带上门的时候,周敬之又忍不住了:“你可真是个败家的玩意,没骨气,没底线,窝囊废。” 林孝珏收拾好桌子往外走。 周敬之气到满脸通红:“我跟你说话呢,你当我是空气是不是?” 林孝珏回头朝他淡淡一笑:“是。”然后就出去了。 徒留一脸怒气发泄无处的周敬之在屋里摔了一个茶碗。 林孝珏出了账房到厅里,此时此刻厅里依然是排满了人,且更多,人们看到她全都用好奇又带些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平常的时候林孝珏是不爱笑的,这些人又没有被她医治过,不知道她的性格,总之看样子有些让人难以接近。 她的病人都安置在别的铺子里,这里抓药就交给陵南和周四轮番看着,所以她也顾不上,到了厅里就往外走,要去看别人。 走到门口,见一穿着黑绸布的小厮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口一边,见她出来,弓着身行礼,见她走,小步子又紧跟不舍。 林孝珏回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啊。”那小厮正是薛世攀的心腹,一大早就在这等她要她去周府。 小厮听她问,带着敬意道:“小姐,您就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真的不行了。” 林孝珏转过头来一直往前走;“你没看我这里有病人吗?我走了,谁来给别的病人看病?” “可您跟我家公子的交情不一样。” 林孝珏冷笑道:“我跟你们家公子已经没交情了,早都说好了。” “可公子就是让您去。”(未完待续。) 136 福宛出面 “他说了不算,你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想活命就自己来,我也没说不给他治,我就不明白,来一趟又那么难?” “那您去一趟有那么难?” “我还有别的病人,很多。” 林孝珏跟小厮也说不通,直接进了一家店铺,人一进去里面出来的伙计就把门堵上了。 小厮眼巴巴看着关闭的门,头垂下去,喃喃道:“这小姐心肠怎么这么狠。” “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十三再不请大夫,就不行了,早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过。”薛家主人内室,薛夫人屁股一半搭在炕沿上,脚沾着地,手帕擦着泪,呜呜哭诉着。 跟她一炕桌之隔,同样姿势坐着的薛大人厉然一拍桌子:“慈母多败儿,是他不肯去医治,人家大夫也不肯来,我要想什么办法?” 薛夫人抬起头看着丈夫,哽咽不停:“趁他现在沉睡不醒,咱们把人送到那位周小姐哪里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薛大人怒道:“万一他醒了之后闹腾,我的脸不是要全都被他丢在东华大街了?” “是大人的脸面重要,还是十三的性命重要啊?” 薛大人声音一冷:“这脸面是薛家几代人积累下的名声,跟辅宛他们闹腾的那天,我没有打断他的腿已经是对他疼爱了,也是看在要科举的份上,可如今科举就剩下五天,他给我病了?一到关键时刻泄了气,没出息的东西,你再看他那样子,是对那医女念念不忘的,他还想着毁亲呢,就算救好了也是个祸害,我不如让他病死了算了。” 薛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大人,那是您亲生的儿子,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您就这么一个儿子,生病也不是他想的啊。” 薛大人哼了一声。 薛夫人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了,低着声音道:“孩子小的时候,大人和公公说慈母多败儿,嫌我管不好孩子,就放在公公身边养,养的连娘都不认得,孩子大一点,读书也知道刻苦,不过是看别的孩子有桃木剑,想要一把桃木剑,也被大人打的胳膊差点断了,养了半年才能拿笔。孩子淘气,大人责罚,不让我求情,不让我心疼,我以前也都依了,可他现在是要没命了。”她一开始声音空洞,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突然看向薛大人:“大人,十三他已经很听话了,一切都是公公跟您在做主,您这一次就不能宠着他一回吗?” 薛大人怒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也不喜欢那个周小姐,一个姑娘家当三姑六婆,成什么体统,不来更好,免得玷污了我家的门槛。” “不来十三就没命了。” “你闭嘴。” “我闭嘴也是如此,别的大夫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周小姐愿意给十三医治,您就舍一次面子不行吗?” 薛夫人向来温顺,如此顶嘴还是头一次。 薛大人呵斥薛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小厮来报:“大人,夫人,福宛郡主求见,说是来探视公子的病的。” 薛大人并不喜欢辅宛:“她来做什么?”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薛夫人见丈夫黑着脸,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问道:“大人是要去见郡主吗?” 薛大人回头哼道:“我家的好名声都被这些个女子败坏了,我把她挡回去。” 薛夫人吓得一脸煞白,拉住他的袖子;“那是贤王的爱女,您不能不给人家留情面,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她自己都不要脸,我怎么给她留?都追到家里来了,上次因为她,董家差点退了亲事。我薛家诗书传家七代入,还没发生过悔婚这样的事。”薛大人越说脸越黑;“我去把她打发走。” 薛家家规森严,男子娶妻不到四十无子不得纳妾,家族人订下婚约除非对方死亡获罪,否则任何事不得悔婚,这也是为什么薛家一直受人尊敬的地方,有规矩,重情义。 薛夫人想着辅宛跟薛世攀的事,是对薛家有不好的影响,又见薛大人脸上都要下黑雨了,放开手不敢再劝。 不过怕薛大人伤了辅宛的面子,她也没有任由薛大人自己去,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可两个人到了前厅的时候,辅宛却已经不在了。 薛大人瞪着眼睛问着伺候的丫鬟:“不是说辅宛郡主来了吗?人呢?” 丫鬟低着头屏气敛息道:“郡主到厅里打个转,直接就去找公子了,奴婢让她稍等一下她没理。” 薛大人听了不由得怒由心生:“这还了得。”他回头看着薛夫人:“这是我薛家,不是他们贤王府,怎敢私自去见我的儿子?” 薛夫人见他转身要去找人麻烦的样子,双手一拦抱住他:“大人,去都去了,十三病着她可能只是关心想看看,您别节外生枝,坏了两家的和气。” “你还拦我?”薛大人举起手来,想想有下人在场,一甩袖子放下来。 薛夫人白着脸一抬胳膊:“你们都出去。”四个伺候的丫鬟低着头迈着无声的急切步子匆匆而出。 他们一走,薛夫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薛大人:“大人,郡主也没有恶意啊。” 薛大人想了想叫来门口伺候的贴身的下人;“去盯着公子那边,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福宛带着黑白二虎径自闯进薛世攀的卧房,薛世攀却躺在一床一点反应都没有。 福宛手撑着床边俯身去看他,只见面容枯槁唇色全无,伸了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呼吸都很微弱了。 福宛脸色一沉心中一颤,伸手去推薛世攀的肩膀:“十三,不能再睡了,你快醒醒。” 白虎想了想,回身到桌上倒了一碗茶水,摸了摸递给福宛:“温的,淋到薛公子脸上试试。” 福宛用指尖沾了茶水,小心翼翼滴到薛世攀的嘴唇上,然后又推了推:“十三,十三,醒醒。” 薛世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福宛,他又闭上眼睛:“是你啊,你怎么来了?”语气难掩失望之色。 福宛轻拍他的脸:“你醒醒,我带你去找清野治病。” 薛世攀迷迷糊糊道:“她是林孝珏。” 福宛道:“她不喜欢人叫她林孝珏。” “她就是。” 福宛听他言语中带着怒气,和气声道:“我带你去找林孝珏,你不能再挺着了。”说完让二虎去扶人。 薛世攀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敢带我去我就立即死在这里,要来也是她来看我。” 二虎停下手看了福宛一眼,福宛一个手势让二人退下,然后站直了身俯视着用眼睛仇视着她的薛世攀“何苦?”她道:“她要救人,现在外面已经乱了,有本事的人家足不出户,剩下穷苦百姓要谋生却又冒着染病的风险,得病的大多数这样的人啊,他们没钱没条件,她再撒手不管,那些人要怎么办?” 薛世攀自嘲冷笑:“难道我还比不得那些布衣贫民?这若是兰君垣……”反胃欲呕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福宛让二虎搬来痰盂,看他吐完,然后喂他茶水。 薛世攀用尽全力将袖子一拂,将茶碗倾翻在地:“我不用你假惺惺,若不是你,我跟她之间也不用闹得这么僵,你不是关在家里不出门吗?现在也不用为我冒险,回你的贤王府吧,我不想见到你。”说完闭上眼睛。 黑虎忍耐不住,攥紧了拳头道:“姓薛的,你别不识好歹,我家郡主顶着王爷和王妃的责骂屈尊降贵来看你,小姐打官司那么重要的事她都没出门,你还不知道郡主多重视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薛世攀闭眼冷哼:“她自找的。”然后将身子往床里一翻,给三人留了个后背。 黑虎拳下去要打人,福宛急忙拦住了,道:“他生着病,心情不好,你别惹他了。” “郡主……”黑虎提了口气,哎了一声将身子转到一边。 福宛回身依然声音柔和道:“十三,你要如何才去治病?” “我死都不回去的,这是气节,若连这点气节都没有,还不如死了。” “那她真的不肯来呢?”福宛声音低下去:“你也明白吧?她也很倔强,不会对任何人屈服的。” “那就是天要亡我。” 薛世攀喃喃道,然后声音又变得清冷:“你走吧,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赶上来,你走吧。” 白虎见福宛明显一恍惚,瘦的尖尖的小脸也白了。 白虎扶住福宛:“郡主,咱们走吧。” “十三,你很想让她来给你看病对不对?”福宛看着薛世攀的脊背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薛世攀身子蜷了蜷,没置可否。 福宛忽然一转身,白虎叫上黑虎,然后二人分别护在福宛左右,白虎看福宛一副凛然的样子,心中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轻声问道:“郡主,您这是要……” “我去找清野。” 果真如此。 二虎相视一眼,白虎道:“郡主,您这样是让小姐为难,在家的时候王爷不是都说了吗?小姐不是托词不肯给薛世攀医治,是真的走不开,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她能撇下那头来这里吗?” “我去求她。” 白虎心想,以小姐跟郡主的交情,兴许会答应郡主的要求,但这不是正强人所难吗? 黑虎心想的是,万一郡主去求人也不来呢? 二人想着异口同声道:“郡主,为了薛世攀值得吗?” 值得吗? 三人此时已经走到房门口,福宛莫名停下里,她回身往薛世攀的卧床放下看,因为中间隔着家具屏障,已经看不见人的样子了。 她蓦然一笑:“不值得。” 不值得,福宛自己很清楚不知道,所以在飨悦楼里,她见到林孝珏说明来意的时候,林孝珏什么都没说,只问了她一句;“为了薛世攀,值得吗?” “不值得。”福宛跟林孝珏相视而立,她笑的灿烂:“这世上如果所有的事都是因为值得才去做,那就没有感情这回事了,就都是交易。我知道我这样让你很为难,我只能说抱歉,但请你去见他吧。” 林孝珏想了想倏然笑了:“郡主是性情中人啊。” “饮食男女。” 林孝珏喊着在一旁听着的二虎:“去找我的丫鬟拿药箱,我跟郡主去。” 三人听了皆是一愣,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以为要说好多话呢。 福宛朝林孝珏鞠了个躬:“谢谢。” 林孝珏摆摆手:“你我之间,这谢就算了吧。” 白虎道:“那我跟黑虎代郡主谢您。” 林孝珏看着二人笑了笑:“好的,那我要说不客气吗?” 气氛被她这一句话说的,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但福宛知道,经过这件事,她跟林孝珏直接,好像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单纯了。(未完待续。) 137 痴心 陵南收拾好了出诊的备品交给林孝珏,白虎抢过来背着药箱,几人眼看要走了,陵南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多久回来?” 林孝珏道:“去薛府的路来回要半个时辰,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之后啊。√∟頂點小說,” 那还好,陵南心道,她又问:“可,可……” 林孝珏这时从怀里掏出四个牛皮纸包交给陵南:“霹雳散,没剩多少了,如有急症病人先灌进去,相信能等到我回来,你若不会用,交给方老便是了。” 陵南点着头接过纸包,然后对福宛道:“郡主,我家小姐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过了,如果所有人都不肯来,都要小姐上门,那真的是要了命也忙不过来。” 福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孝珏蹙蹙眉,然后拍拍陵南的手:“忙去吧。” 之后叫上福宛:“咱们走吧。” 林孝珏跟福宛二虎一行四人到了薛府。 薛大人自打福宛离去就知道她去请大夫了,所以当他们进门的时候就早早收到了大夫来了的消息。 他跟薛夫人坐在花厅里,道;“还真来了。”呵呵一声冷笑:“八成是看中了贤王府的地位,她是瞧不起我薛府的人,所以咱们才请不来。” 薛夫人听他带着怨气,道:“也可能是跟郡主过于要好,所以抹不开面子,总之是人来了,谢天谢地。”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前方。 薛大人一哼:“总之是没把我薛家看在眼里就是了。” 他说的也没错,因为他们怎么请人就都不来。 薛夫人又听下人回报说“人来了就直接跟郡主去了公子房里。”就站起道:“大人,咱们也该去看看。” 薛大人想了想:“既然她是给郡主的面子,也永不着我去招待。” “可是给十三治病啊。” 薛夫人有些尴尬。 薛大人一挥手:“若是我去,就是长了她的脸。”盯着薛夫人:“你也不准去。” “这哪里是待客之道?何况还是给十三看病的大夫。” 薛大人叫来心腹:“再去盯着,有任何异动,回来告诉我。” 林孝珏四人进了薛世攀的屋子,那个一直等在林孝珏门前的小厮也回来了,他袖子抹着泪对林孝珏和福宛行礼:“谢天谢地,郡主您总算把小姐请来了,您就是公子的大恩人。” 说着就要跪下。 福宛虚扶一把:“你快起来打下手吧,小姐还着急回去呢。” 小厮擦干了眼泪就去床边打帐子:“公子,公子,小姐来了。” 床上蜷缩的人毫无反应。 林孝珏和福宛向前走过去。 林孝珏给薛世攀把着脉,福宛在一旁守着,黑虎悄悄把白虎叫到一边:“哥,这薛家也没个人过来,大人和夫人不是都在府上吗?也太没礼数了吧。” 白虎道:“这薛大人读书是好样的,但是有些怪脾气,再说小姐是郡主请来的,他们不招待也不要紧,是郡主承了情,就别自找不痛快了。” 黑虎嘟囔着:“成了郡主的儿子了,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难道薛公子命没了才好?” 白虎心中一叹,谁让他们家郡主不忍心让这人没呢? 也知道小姐不会藏私,不好好医治,到底是有恃无恐,是他们让人拿捏住了才会如此。 林孝珏给薛世攀朕了脉,是感染了霍乱引发的脱水症,但是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先灌了一两霹雳散给他,然后写了方子交给小厮:“抓五幅药先喝着,完了我再该个方子,应该就没事了。” 小厮算了算日子:“还有五天就要考试了,我们公子能来得及参加考试吗?” 林孝珏摇头道:“别想考试了,你们家公子身体已经亏空,不好好调理还要引发大病,这次就全当休息吧。” “那怎么成?”小厮急道:“小姐这方子不行,您再给换一个,我家公子还得去考状元呢。” 林孝珏气急而笑;“你说不行你自己开吧。”想了想小厮也是着急,缓和了语气道:“欲速则不达,我没有更好的方子了,如果有,我藏着不写给你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小厮不情愿的接过方子。 福宛对那小厮道;“小姐不会害你们家公子的,快去抓药煎了吃吧。” “是。”小厮默默退下。 他一走,林孝珏将药箱扣上,背起对福宛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照看一下,不要让他太过劳累,我先赶回去了,又急事你再找我。” 福宛点着头。 “对了。”林孝珏将剩下的一包霹雳散拿给福宛:“你跟二虎把药粉喝了,可以预防瘟疫,暂时就这么多了,等我再制一晚,再给王府送些去。” 福宛接过药包,看着林孝珏欲言又止,林孝珏知道她想说一下感激的话,但他们二人之间,说了又显得生分。 她既然懂得就笑了笑:“你保重,我走了。” 福宛轻轻挥着手:“你也保重。” 二人即将分别,突然床上的薛世攀猛咳嗽了一下。 福宛一下子拉住林孝珏:“他醒了,你再看看。” 醒不醒看的都一样,但林孝珏还没来得及说,已经被福宛拉到床边了。 林孝珏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着薛世攀的额头,突然手腕就被钳制住了,薛世攀眯眯睁着眼,不知是眼花还是神志不清,看着林孝珏喃喃喊着:“娘,娘……” 林孝珏:“……”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真是够了,她为什么要当他两回娘。 林孝珏将他的手放开搭在福宛的手腕上:“那才是你娘。”然后对福宛道:“我走了,用我的药,没事,你扮演一会他娘吧。” 福宛:“……” 林孝珏走后半个时辰小厮就把药煎好了,趁着温热给薛世攀服下,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宛就听他呼吸顺畅了许多。 这人也睡的沉了。 眼看小一天又要过去,白虎道:“郡主,咱们也回吧。” 福宛恋恋不舍的看着薛世攀,摇摇头:“我还是等他醒来再走吧。”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王爷他们该担心了。” 福宛摇摇头,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我一定要看到他没事才放心。”(未完待续。) 138 交接药材 到了晚间薛世攀才醒来,知道林孝珏来了本来很高兴,但听说她打个转就走了又很生气,又因为人是看福宛面子来的,未免就迁怒了福宛,又对福宛说了几句重话,逼的福宛最后含辱而走。 但怎么说他的身体是见强了,药也一直喝着,这里就暂不提他。 说霹雳散药剂的事。 少施医馆不愧为大医馆,五十斤成药,三天之内就制成了。 少施名医亲自到东华大街来送药,林孝珏验过之后,由四皇子亲自带人来接,预备春闱的时候用。 都交接完,少施名医被送走,四皇子让属下押着药散到礼部找韩大人,然后独自留下了。 她见林孝珏交接之后直接进了飨悦楼,他也跟着进来,可楼外都排满了人,一进来人更多,挡住了视线,根本不知道林孝珏去哪了。 他刚要叫配药的陵南问,就见柜台后走出一个人,到他面前端庄一福身:“殿下,您来了?” 四皇子忙挡住自己的嘴,做了个嘘声动作,然后低声道:“是七小姐,您还真留下来学医术了?怎么样,累不累?” 周清媛将他引到一边:“殿下到账房说话吧,这里人多口杂。”说完忙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悻悻然道:“又叫错了,朱公子。总忘了殿下的身份,您不要见怪。” 四皇子看看也无人注意他们,笑道;“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忘。”然后二人一起进了账房。 一到房里,周清媛便将茶水倒满了递给四皇子喝:“妹妹对殿下照顾不周,她还小不懂事,殿下您不要怪她。” 四皇子心道林孝珏又对了做了什么事了?端着茶水一想明白了,是上次他来林孝珏没给他水喝的事。 其实也就那一次。 他开玩笑道:“都是姓周的,怎么那个就像个野驴,七小姐到让人意外的和气。” 周清媛脸上羞赧,道:“妹妹到底是姑父的骨血,我家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是极其随和的性子,尤其是大姑姑,恭谨谦善,母仪天下。” 她大姑姑是死去的周皇后,皇上都对皇后夸奖不已,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她这么抬举周家的姑娘,四皇子能说什么不同意的话? 不同意她就是不同意他老子了。 “正是呢,周家女儿个个温婉纯善,我看着也是极好的。”又道:“当然死丫头也是很好的,就是脾气倔了点,也大了点,喜欢动粗了点,一言不合愿意与人结仇了点……”数来数去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但是人的性格,也不能说就是缺点。” 周清媛笑的莞尔:“殿下说的正是。” 二人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四皇子让周清媛坐,周清媛就陪坐下来,见四皇子好像要问林孝珏的事,她先开口问道:“春闱的事是定下来吧?那些举子可以顺利去考试了吗?” 四皇子一愣,继而笑道:“没想到七小姐也关心这些事。” “是,听他们提起,就很替那些举子担心。” 四皇子点点头:“这回不用担心举子了,担心你妹妹跟韩大人吧,韩大人用项上人头担保,说是你妹妹的药管用,若是不管用了,死了人,那他们两个就等着砍头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周清媛佯装惊惧,道:“韩大人到底太轻率了,万一这药不管用呢?” 四皇子摆摆手:“怎么会不管用呢,那是你妹妹配的方子。” 周清媛听得有些尴尬,点着头道;“正是呢,妹妹是好样的。”心中却无限恨起了这个妹妹。 四皇子又呵呵一笑道;“要是真管用,我舅舅倒是要遭殃,他带人可没少挤兑韩大人。” 周清媛急道:“那殿下不担心舅父大人吗?” 她叫舅父大人,实在是有违礼数,但四皇子想着她是太着急了,一想,任何人都会认为他跟方景隆关系甚密,只有林孝珏知道真相。 恍惚间看了周清媛一眼,怎么跟她说起这些事了。 笑着敷衍道:“也就是挨一顿数落,还是韩大人这边令人担心,毕竟只要有个闪失,就是杀头的罪过。” 周清媛点着头。 四皇子见实在跟周清媛无话可说,站起来道:“我去找她,她到哪边去了?”这个她不言而喻,两个人都知道说的是林孝珏。 周清媛站起来道:“妹妹太忙,这些日子病人越来越多了,她可能去给哪个人瞧病去了吧。” 四皇子点头道:“那我也回了,还有些事要处理。” 周清媛心下一冷,原来他留下是特意来看林孝珏的,十分不高兴。 但还是笑着开门送四皇子,门刚打开,钱勇跟曲国雄二人就嘀嘀咕咕进来,不知道里面有人,差点跟周清媛撞了个碰头。 “哎呀是七小姐。”又看见她身后的四皇子:“朱公子。” 因为林孝珏常常与外人来往,不管男女老少,钱勇等人也都习惯了,所以看见二人在一起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四皇子也很坦然的跟二人打招呼;“二位大哥,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事?”只周清媛心中不安,耳朵边烧的跟火一样。 钱勇和曲国雄进到屋里,钱勇一声怨气道:“我们江西酒窖的酒啊,本来放在聚仙楼和天下楼售卖等酒楼售卖的,这些人就不知道是那根线不对,刚才过来说今后不卖了,把我们剩下的十大坛全都送回来了。” 四皇子诧异道;“那不是要亏在手里?” 曲国雄道;“也不亏,本来小姐说放到他们那些地方寄卖,是怕买的人都来这里,再感染了瘟疫,现在小姐说不怕了,让我们收拾出一家铺子,以后专门卖酒,而且这几坛是烈酒,就算不卖,我们自家也能用完,小姐要炮制药材呢。” 钱勇点头道:“是呢,我们自己也不是卖不出去,就是他们出这种事太让人生气,本来说的好好的,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来求小姐的,这酒多好卖啊,来回让我们折腾。” 四皇子又问道;“那你们家小姐怎么说。” 曲国雄道;“我说的就是小姐的意思。” 也就是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些食肆办的事有些差劲,四皇子点着头;“没事就好,我先回了,这两天春闱才是大事,全城严防,就是为了让举子们能安心考试,我也得回去忙了。” “您好走。”钱勇曲国雄忙以礼相送,周清媛亦然。(未完待续。) 139 酒后…… 第二日就是春闱考试,有下场举子的人家这一夜都会搬出香案向天祈祷,考生大多也激动难安,无法入睡。 恰好这一夜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在红灯笼的照耀之下闪着翻滚的晶莹光芒,煞是好看。 迎风院东厢房,桃花听着陈博彦的吩咐,温了好酒,又让厨房加了荤素各二四道小菜,两个人坐在靠窗的火炕上喝酒赏雪。 赏着赏着,陈博彦来了兴致,要写文章,桃花忙墨墨备笔。 陈博彦用八股格式写了一篇赏雪文。 等写好了拿给桃花看,并问道:“写得如何?” 桃花眼里陈博彦的东西自然是无不好的,她自然要夸奖一番。 陈博彦笑着摇摇头:“还是去喝酒吧。”二人又回到炕上。 再次上桌,桃花见陈博彦一直看着窗外的雪发呆,小声问道:“公子,其实您是想去参加科考的吧?那咱明天就去呗,万一考上了呢?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学识见博,难道还拿不上一个名次?” 陈博彦回过头来看她笑:“傻桃花,有些事,若不能做到最好,就不要去做,谁都知道我陈博彦饱读诗书,文笔出众,我享受荣誉的同时也在享有压力,若拿不到三甲,我岂不是浪得虚名,可我现在的状态,你看我刚才的文章,八股我写不好,三甲一定进不去,明知道进不去,还考个别的有何用,即便中了,也不那么快活,反而累赘,所以不去考,这叫宁缺毋滥。” 桃花点着头:“真是可惜,公子都让那位周小姐给耽误了。” “你又错了。” 陈博彦自斟自饮一壶酒就下去了:“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耽误你。” “那薛公子怎么算?听人说薛公子的病让小姐给耽误了,现在还没力气走路,这样明天也参加不了考试。” “你听谁说的?” 桃花尬尴一笑,低声道:“公子忘了,贤王世子今个上午不是来给老爷送药吗?他跟您说的,说薛大人家里去找郡主,让郡主找小姐换方子,郡主说她相信小姐的人品,一定是没得换,不是小姐不尽心治,薛府好像有些埋怨郡主,王爷生气了骂了薛府沽名钓誉来着,你们说的实话,奴婢都听见了。” 贤王府上午送来一四两预防瘟疫的药,是贤王世子亲自送来的,世子跟陈博彦现在是知无不言的关系。 桃花是陈博彦的心腹,她承认自己偷听了,陈博彦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点头道;“你知道那药就是小姐配的,配好了亲朋好友全都送到,就是没给咱们家。” “小姐从不把咱们家当朋友吧?” “是啊,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还是照哥来给我送药呢,不过呢……”陈博彦又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小姐的药是很管用的,所以她不会耽误薛兄,一定是薛兄自己身体受不住,跟小姐无关。” 桃花挑挑眉,他们家公子心里,那周小姐就是个仙儿。 陈博彦借着赏雪的由头,喝了六壶酒,过一会的功夫,眼皮子就有些耷拉了。 桃花见他家公子醉眼惺忪的样子,道:“公子您少喝一点吧。” 陈博彦笑了笑:“不多,跟照哥喝的时候,比这个还多呢。”他空着酒壶,一滴也没出来,道:“再去拿一壶来。” 桃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到外间拿了一壶酒回来。 陈博彦盘腿最在炕上,听见帘子响动,举头往那边看,就见一妙龄少女身着红菱袄,腰系石榴裙,端着个托盘缓缓向他走来,聘聘婷婷,婀娜多姿,他摇摇头细看,那少女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不是林孝珏是谁? 千回百转梦过好多次的场景终于实现了。 他嘻嘻笑道:“怎么绑起头发来了?散开,你散着头发最好看了,勾人儿。” 桃花哪知道他们家公子是把她当成了别人,将酒壶托盘一起放在桌上,站在炕沿边就把头发散开了;“公子您见奴婢散过几回头啊?就记住了。” 她头发散下来,青丝盖住脸颊,陈博彦眼睛越发花了,爬到炕边朝桃花嘘了一声,桃花还不及反应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他拦腰按在炕上。 “公子……” 陈博彦翻身覆在她身上,这让桃花心中小鹿乱撞,又是惊惧又是期待。 陈博彦细嫩的手突然又从她薄袄开襟的地方探进去乱摸。 “公子……”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桃花的胸前,让她四肢百骸酥麻不会动,好像预期到接下来会要发生什么事。 她空着的手慢慢解开自己扣子。 陈博彦终于摸到了渴望已久的柔软,全身的热度汇聚腹下一点,呻银一声:“孝珏……” 桃花眼睛一瞪,接下来陈博彦的唇就覆到了她的唇上,反复舔磨,桃花闭上眼…… 陈博彦主仆二人在房中行周公之礼,喝多了,窗帘都没挂上,可这院子不止他们两个人,正房里还住着林孝瑜那一位呢。 听说东厢房里让人被酒菜,林孝瑜不知道陈博彦要赏雪,以为是饿了,想起她给他送参汤的时候他还说夜不进入食,现在不是幌子是什么? 就是不爱喝她的汤啊。 心中生气,就派春景去廊下盯着二人。 林府的陪嫁都被遣送回去,唯独春景平时还算乖巧,林孝瑜强求之下陈博彦同意她留下了。 春景见二人不挂帘子在炕上翻滚起来,虽然不经事,但总觉得看了什么张针眼的东西,心慌意乱,趔趄着就往正屋里跑。 林孝瑜正趴在床前等着春景的消息呢,见人像被狗咬了一样回来,忙及鞋下地:“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春景脸色煞白,气都喘不上来气。 林孝瑜一个大巴掌拍在左脸上:“快说。” 春景也不知道怎么说,捂着脸哭道:“姑爷和桃花在炕上拱地呢。” 拱地? 林孝瑜一琢磨:“你说那是猪吧?公子和桃花怎么会拱地?” 春景用手比划着:“姑爷在上,桃花在下,就这么一拱一拱的嘛?”(未完待续。) 140 春闱这一天的早上 林孝瑜成亲之时是受过长辈教导的,知道行房是什么个样子,见春景的动作,脸色气的煞白,又一巴掌打在春景脸上:“那是拱地?那是姑爷让狐狸精勾引了。” 林孝瑜骂完就往外跑,心道,陈博彦我入门多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要是一直不近女色我也就忍了,可今天要一个丫头都在我之前,你这明明是打我的脸。 越想越气,一气之下已经跑到陈博彦的门前,怒着双手就要去推门,身后突然被一股力量抱住了。 林孝瑜回头看,是春景这个该死的东西拦她的路,愤恨的瞪着双眼:“你敢拦我。”声音都气哑了。 春景抱着她的腿跪下,低声哀求:“小姐,今非昔比,您不要冲动。” 林孝瑜想到自己在陈家遭遇的种种,今日就算她闯进去,也会被人说坏了陈博彦的好事,不够识大体吧? 府上没人给她撑腰,林家在陈府这边又有短处,说话也不硬气。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有狐狸精,为什么她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 她憋着气急喘呼吸,渐渐屋里男人欢愉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春景红着脸抬头看她:“小姐,咱们回去吧,姑爷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呢,奴婢听着心慌。” “滚。”林孝瑜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气又提起来了,气的身形颤抖,踢了桃花一脚,不过最后无奈一闭眼,浑浑噩噩回了自己的房间。 春宵一度,满屋狼藉,晨曦清冷但细密光线把陈博彦叫醒,他手搭在额上睁开眼,不挣还好,一睁七魂惊丢了六魄。 满屋子********的味道,他腋下还缱绻着一个柔软光洁的身躯。 陈博彦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轻轻推动身边的人:“醒醒。” 那人睁开娇羞的双眸,痴痴的看着他,一看之下心凉了半截,还真的是桃花。 “公子……”桃花娇嗔细语的叫了他一声,然后人又窝到他的胸前,陈博彦目光看向前方的虚空,眨眨眼,这下子什么都完了,他完了,认命的暗暗一叹。 相比较迎风院的旖旎风景,东华大街上的人们就要遭罪的多了。 一场夜雪过后,街上积了一鞋厚的雪花,许多人都在扫雪,应该是街上行动方便的人都出来了,没有扫把的就在一旁看着。 不是病人都好了不需要照顾,是他们东华大街也有举子要去贡院考试。 大家都忙着给举子清路呢。 可别看清雪干活有些遭罪,给举子清路就不同了,这是大喜事,万一这举子中了,以后就可以说哪位老爷下场,路还是俺们清的哩。 扫雪的人送着白梓岐和杨泽文上了马车,都与有荣焉的在身后相送。 自打瘟疫一来,大家就没有这么高兴过。 林孝珏等人也来相送,有风少羽,周敬之,周清靓,周清媛,钱勇曲国雄等。 钱勇交代赶车的周二:“二兄弟,您路上慢点,别顾着赶时辰,再出什么事故,路上滑。” “放心吧钱大哥,我以前还以这个为生过呢。” 林孝珏想到了在无锡时碰到他的时候,不自觉的微笑起来,但大家都没注意。 大病转安的杨泽文对林孝珏千恩万谢:“小生还能去考试,都亏了小姐的救命之恩,若小生有幸能够高中,定然要回来拜谢小姐。” 知恩图报就是好青年,周家人这边听着脸上都挂着光彩。 林孝珏对车里的二人一拱手:“杨公子要是谢的话,就谢谢白公子吧,要是没有白公子照料,您也难好这么快。” 杨泽文激动的抓住白梓岐的手;“白兄为了我几夜没有复习,大家都要考试,白兄与我又非亲非故的,他的恩亲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二人对望着,杨泽文眼里的感激快要溢出来,白梓岐笑道;“哪里话,要是我如此,你也会如此的。” 林孝珏交代这周二:“快走吧,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你们路上小心。” 白杨二人和周二跟街上人纷纷道别:“我们走了,都回吧。” 他们走后,街上的人钱勇阻止着,络绎回屋去了,林孝珏跟周清媛和周清靓走在一起,她在二人中间,道:“一会拿上一些霹雳散,跟大伯母回家去吧,五姐家里也一直催着,大家都注意点,有药跟着,应该没多大事了,就回吧。” 周清媛道:“咱们家是有药,可还好多人没有,我看这些天病人也没少了,你这里忙不过来,我留下来帮你,说好的要跟你学医术呢。” 林孝珏笑道;“这一行女孩子干比较辛苦,不过七姐你要留下,我也欢迎。”周清媛笑着点头,林孝珏有对周清靓道:“六姐你跟大家回去吧。” 林孝珏说完,就感觉周清靓眼神往后瞟了一下,然后道:“是啊,本来若林就不爱走,我要是不走,臭小子更赖着不走了。” 周清媛又说了个是字。 这时风少羽从他们身后窜上来,问林孝珏:“你要让你家人回家了?” 林孝珏点点头:“你也该回去了吧,没有事了,不知道你逃逸这么多天,你们卫所指挥罚不罚你。” “他不敢罚我,有我爹呢。”风少羽一挥手,然后看向周清靓:“你今个就要回去了?” 周清靓说了声:“是,风公子。”然后拉着林孝珏的手:“我上去收拾东西。” 林孝珏嗯了一声,然后跟周清靓和周清媛三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她走着就感觉身后锋芒在背,侧首回头,就见风少羽痴痴的站在原地看向她们这边,那目光是在看……她看向周清靓,就见周清靓脚步虽快,但目光无精打采的,心中精灵大作,莫不是因为这样风少羽才留了下来吧? ……………… 且说赶车送白梓岐和杨泽文去贡院的周二,他行车到离贡院二里地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十字路口,想要往前走,可前面堵了三辆车。 “怎么了这是。”周二停下车滚身而下,走到前一辆车前去询问:“怎么不走了?” 那前面赶车的老板道:“堵在中间的那辆车是薛家的马车,这薛公子赶考的路上病了,家人说要他回家不要考了,他不听,可停在路边吐了好一会了,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去考试啊。” 薛世攀?周二心中一颤。(未完待续。) 141 停车堵路 周二穿过三辆车走到薛世攀的车前,见车夫小厮正扶着一个公子下车,那公子正是薛世攀,他认得。 装作没看清楚的问道:“各位,这是怎么了?车怎么还停在这里了?” 三个人眼睛都没抬一下,车夫哼道:“我们家公子不舒服,要下车休息一下。”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路过了他。 周二这时看薛世攀瘦脸蜡黄,双手捧着胸口,紧闭着嘴,好似非常难受的样子。 他欲言又止。 等小厮和车夫将薛世攀扶到一棵树下,小厮就挡住了薛世攀的身体,周二猜测,他可能在扶树呕吐,其他马车上的人都蹙眉望着他们,但没有人说话。 周二叫着那车夫:“兄弟,你先把马车动一下,堵在这路口,我们过不去。” 那车夫回过头来又哼一声:“你没看我们家公子身体不适吗?又不是故意要挡你的路。” 离周二比较近的人告诉他:“这人是薛大人的儿子,薛十三公子,要去赶考的,路上不舒服了,担待着点吧。” 周二笑道:“我们车上也有两个举子,这么堵一下,一会不是要误了时辰。” 这时有人跳下车在周二耳边低声道:“咱们堵在这差不多都是赶路的,可现在这是薛家的车马,你催促不好,会落得坏名声呢。那可是薛家。” 原来大家不催,不是脾气秉性好,也不是不着急,是碍于权势,不敢得罪薛家。 周二拉着薛世攀的马车对树那边道;“我帮你们把车停一边吧,不然一会越来越多人,不是堵得出不去了。” 他手刚碰到缰绳,车夫就小跑过来:“哎,你谁啊,敢碰我们家马车。”然后一手把周二推开,自己执起了缰绳。 周二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了还是陪着笑容道:“您把车停这,堵了大家的路,只要稍微靠靠边就成,也不是要给你们赶走,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那车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呢?别人等得,怎么就你等不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没生过病怎么的?” “动我们家马车一下,一会耽误了路程,影响我们家公子考试,你担当的起吗?” 周二道;“我就把他靠靠边停了,怎么就耽误了路程?” “靠边停一会不还得赶到正路上来吗?这雪天路滑,边上雪都没清呢,怎么停车。” “你是停车,又不是让你在上面行车,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赶到正路上来不就结了?” 车夫冷冷笑道:“你小子想得美,我们家公子还没过去你,你们到想过去,懂不懂回避啊。” 周二一听,这薛家根本不是无心之过,就是他们走不成,也不想让大家走。 他沉下脸道:“薛大人一生清名,可知有你这样的奴才仗势欺人吗?” “哎,你敢骂人?我怎么欺负人了,是你这人没有同情心,你们家没兄弟姐妹吗?没有人生过病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么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 科举是大事,晚一步都不让进门了,一时半刻当然等不了。 周二目光看向薛世攀那边,见他明显有往这边看的动作,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点没加阻止。 这算什么?纵人行凶,倒是没那么严重,但是他自己的马车走不了,别人的也不让走,这是何道理? 他们一大早就起来赶路,小姐还说不要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么早为的就是怕有突发状况好处理啊。 可现在好像连正点都赶不上了。 周二想想说了句:“我看你家公子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考试,我看那,你们根本就是为了在路口堵着别的人,他自己不能考了,别人也别想通过。” “你在胡说什么?”那车夫见四周人的目光一下子从急迫变成了警惕和埋怨,怒道:“你是在诅咒我们家公子不能考?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 “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周二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你们薛家清名传世,可你们现在做的事哪像是读书人家该做的事?我知道你们是薛家。” 车夫举起鞭子就要打周二:“你算哪颗葱,敢诋毁我家的名声,你信不信我打了你也是白打。” “我不信。”这时周二看向薛世攀那边:“薛公子,又见面了,您别来无恙?” 薛世攀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回过头去,定睛一看,倏然惊大了眼睛,这个人…… 他给小厮打了个手势。 那小厮指着周二:“你过来,我们家公子有话要跟你说。” 周二摇头一笑:“公子若有话,就过来说,我不是公子的家奴,也没求与公子,所以不会对公子伏低做小的。” 他这一句说完,周围有低低的耳语之声:“这人是谁啊,怎么跟薛公子说话呢?” 车夫也有些胆怯了。 “真不知道是谁。” 薛世攀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回到车前,他上下将周二打量了三遍,然后不可思议的摇头;“原来是你。” “正是我,难得公子记得在下。” 薛世攀脸上染上一层冰霜,这个人他在江西的时候见过,当时畏畏缩缩一个小厮模样,怎么转眼间气度都不同了。 他又看看他的脸面,总觉得说不出的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他冷声慢语道;“看公子的样子,是小人得志了。” 周二听了也而不恼怒,道:“承蒙小姐关照,混出点人样。” 薛世攀眼睛又一瞪,对了,这人好像是林孝珏的人。 他突然抓住周二的手腕:“你们家小姐呢?她为什么要害我?” 周二蹙眉看着他:“上些日子您病了,郡主想请我们家小姐,小姐三天三夜没合眼,从不初诊的却去跟您医治,现在您有命活着,却说小姐还您,这话何从提起?” 薛世攀身形颤抖咬牙切齿道:“有人送她外号周三剂,给别人治病三剂药就好了,可我到今天还不挺强,她不是故意让我无法科考,故意害我是什么?” “这对小姐有什么好处?”周二道:“我们家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您身体不好,那就是真的身体不好,有些病,治起来也要循序渐进啊,总不能什么病都三剂药就好,况且,您如此不信任小姐,为何不请别的大夫给您看一看,既然小姐是害您呢,那别的大夫总能治好吧。” “你休要强词夺理。”薛世攀愤愤然抓住了周二的脖领:“你叫她来见我。”(未完待续。) 142 人父 薛世攀揪住了周二的衣领,周二看他身体无力不敢动他,道:“薛公子,您真有辱斯文,难怪小姐要与您划清界限。” 提别的还好,一提林孝珏不理他的事,薛世攀眼睛一眯,一拳打在周二的左脸上。 “您怎么打人呢?” 围着的外人倒没有出声,是杨泽文和白梓岐早早下了车,见周二被打,忙走过来出声制止。 车夫见对方来了帮手,跟小厮一起将薛世攀挡在身后,道:“就打你们了怎么样。” 白杨二人一看这家人是不讲道理的,回身问周二:“二公子,您没事吧?” 周二捂着脸摇摇头,看着薛世攀面带微笑:“无妨,薛公子是病人,也没多大力气,不疼。” 不疼也不能伸手就打人啊。 那白梓岐回身道:“您是十三公子?今日一见,真让人刮目相看,您也配京城贤公子的雅号?” 薛世攀羞的满脸通红,小厮和车夫愤愤然看着白梓岐,那车夫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们再说谁?” “说的就是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白梓岐天生仗义,但毕竟是读书之人,不会想到动手,朝车夫脸上呸了一下。 车夫摸着脸:“反了反了,你们今天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举着拳头就要打人,这时马车之后的方向突然出来高亢冰冷的声音:“是什么人在街上闹事?” 大家全都往声音方向去看,只见一气度凌人的大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身后携两队官兵,共十一人,往这边走过来。 众人不认得是什么人,但看官府知道官职不小,虽然车动不了,但人是纷纷回避礼让。 除了那车夫外,车夫反其道而行,迎着那大官委屈道:“大人,这里有人行凶,欺负公子呢。”他到恶人先告状了。 白梓岐拱手道;“大人,是他们不讲道理,用马车拦路,还出手打人,学生不过是跟他们讲了一下道理。” 他当来人是哪个大官?正是薛大人啊,薛大人不知道儿子私自出门来,等知道了特意来带儿子回去的,儿子什么样的身体他清楚,怎么可能考得了试。 他听白梓岐指责是自家人的不对,脸一沉问白梓岐:“你叫什么名字?” 白梓岐打拱行礼:“学生白梓岐,浙江举子。” 薛大人微微点头,然后冷眼看着薛世攀:“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大人在家中向来威严,家人都怕他,他这样问薛世攀,车夫便不敢出声了,小厮目光躲闪回道:“大人休要听这些牙尖嘴利的书生诬告,公子不舒服让停了一下车,也就喘口气的功夫。这三人就不依不饶说公子挡了路,他们还等不及公子车夫赶车,就要自己动手赶车了。“ 又指着那周二:“他还说公子站都站不稳,考也中不了。”又指向白梓岐:“这个人最凶,还要伸手打人。” 完全就是黑白颠倒啊。 白梓岐道:“有这么多人为证,我不信你能把坏的说成好的。” 那车夫眼睛一动,看向众人道:“这位是我家薛大人,你们方才也见到了,是不是这三个人先骂的人,先动的手?” 众人一听人家是一家人,全都低下头。 白梓岐愤怒的看向众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方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到底是谁无礼?到底是谁停的车?”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薛大人黑着脸一哼:“不用再说了,是非曲直本官已经看明白了,你们还是要赶考的举子?这样的人若是高中了,岂不是要成为国之祸害。” 白梓岐和杨泽文听得脸色一白,诧异的看着薛大人。 这时周二在二人耳边低声道:“你二人一会趁人不备自己赶路,这里我来应付。” 杨泽文道:“没有车,我们如何去的。” “走路去,来得及。” 周二说完站出一步,将白梓岐和杨泽文挡在身后,躬身道:“薛大人,这件事与旁人无关,是我冲撞了公子,您不要错怪了他人。” 薛大人对于这谁是谁非,心里是打鼓的,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家的名声,所以想快刀斩乱麻,其实他也不想事情闹大,见有人出来盯着,微微颔首道:“这么说,下人告你的事,你都认了?” 周二点头道:“都认了,今日是科考头一天,在站的各位中有很多人还忙着赶路,请大人将这些人放行,免得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至于过错,我愿意一人承担了。” 薛大人心道,这人倒有些骨气和义气,回头怒视儿子一眼,然后对那车夫道:“送公子回家。” 车夫和小厮诺诺应着,薛世攀看了一眼周二欲言又止,最后一转身上了马车。 他们马车挪动了,别的路也就开了,有些人到是想留下看个结果,看那和气的青年到底会被如何处置,但奈何考试不等人,也都纷纷回到车上散去。 等这些人一走,街上就只剩薛大人的人马和周二了。 周二见杨泽文和白梓岐走了,想着薛大人难为不到他二人了,薛大人是翰林之首,文人的表率,想毁掉一个举子的前程轻而易举。 他心中安心,于是站直了腰板,坦然的看着薛大人。 薛大人本没注意他的相貌,抬头一看,目中大惊。 他跳着右眼皮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周二也抬眼看着他,只见他脸若刀削,鬓若刀裁,人到中年依然温润如玉,且那鼻子嘴角脸型,跟自己十分相像。 应该说的是自己长得想他。 周二忍着心中的敬畏和说不出的感觉,暗暗咬着牙,笑道:“小人姓周,单名一个二字。” “你姓周?”薛大人好像不确定的样子,又问了一遍。 周二点点头。 薛大人心下稍安,掩饰住尴尬,脸变得更严肃,道:“年纪轻轻一点体恤他人的良心都没有,我今日让打你十大板,望你以后谨遵圣人之言,不要肆意妄行,到处招惹祸端。” 周二好像听到啪的一声碎裂的声音,那胸口怎么竟隐隐作痛,母亲跟他说过,父亲是当世大儒,超凡入圣,现在看明明就是个护短的小人啊。 这个薛大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呢?(未完待续。) 143 毁约的少施家 周二挨了打,但薛大人还算做了好事,没让人往死里打,只伤到了皮肉,没伤到骨头。 周二强忍着疼爬上马车,不敢坐着,蹲着把马车赶了回去。 又怕林孝珏发现,回到街上他没声张,把车停到靠街口的铺子,然后避着人,先找到了钱勇。 两个人在刚收拾干净的、即将卖酒的铺子里说话。 钱勇看他面色苍白表情痛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回来怎么不先去见小姐。” 周二想了想,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钱勇说了一遍。 钱勇听了大怒:“这薛家岂不是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那些围观的人也太不是东西,怎么敢颠倒黑白,咱们找小姐说理去。” 周二见钱勇要出去,慌忙拉住他,又扯到了伤口,哎呦一声。 钱勇忙回来要扶着他坐下:“你看,你到底伤的严重不严重?先看看伤口吧。” 周二摆着手道;“我伤的不严重,不然我回不来,但是我肯定不能再站着帮忙了。” 钱勇心疼的点头:“当然得休息,不能干活了。” 周二道:“所以我先来找大哥,如果我说要休息,小姐一定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骗人,但这件事不能说,小姐个性倔强又仗义,我怕她要跟薛家翻脸。” “这你怕什么?那薛家不翻脸难道还能继续交往,没一个好东西。” 周二苦笑道:“不能如此了,小姐已经得罪了太多人,这薛家跟别家不同,要是得罪别家还好说,薛家受天下读书人爱戴,你知道这些读书人最是难对付,穷酸又刻薄,他们认准了的事就会处处诋毁你,到时候怕小姐在京城都没有立足的地方。” 钱勇蹙眉想了想;“也是,小姐本来名声就不太好。” 周二再次苦笑;“正是如此,所以这件事我不准备跟小姐说了,就跟您说,您帮我瞒着。” 钱勇急道:“可是咱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怎么帮你瞒着,我总不能说你要偷懒,不爱干活了,小姐也不能信啊。” 周二道:“我先离开一阵子,正好三太太家舅老爷有一批新货,我就说我去看看货的成色,看能不能运到关外去,小姐听说我有正事,她那么忙肯然不急细想,就不会关注我,这件事就能瞒住了。” 钱勇点点头,然后倏然一叹,认真的看着周二道;“二兄弟你这性格可真能忍,这要是我我忍不得,心里憋屈。” 周二笑道:“不是我好性格,是我知道,不忍会更麻烦,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钱勇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就这么定了,一会你偷偷走吧,我跟小姐说你回来过了,看她忙就没找她,你养好了伤再回来。” 周二点头:“半个月应该就好了。” 钱勇哈哈一笑:“希望那时候瘟疫也过去了。” …………………… 瘟疫或许真的快要过去了,当人们听说贡院的举子用少施霹雳散做预防疾病药物的时候,都觉得黑暗的人生闪现一丝光亮,乌黑的饮水涌现出一股清泉,生命有希望了。 全都涌向少施医馆去买药。 这样东华大街排队买药材的人渐渐少了,可是这减少只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人又多了起来。 林孝珏觉得奇怪,就问买药的人:“你们可以去少施医馆买霹雳散来预防疾病,那个很有效果,不用再浪费钱买这些无用的药材了。” 那些人道:“可是霹雳散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一副霹雳散的的药材成本也就二十文钱,加上人工损耗,最多不会超过五十文钱。 林孝珏心想着她跟少施家的约定,这副药最贵卖不过二百文钱,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但起码排在她这里的,那些身着没有补丁衣衫的人家凑一凑能买得起,那为什么他们还会来她这里抓药呢? 心想着,她把摊子一交,然后去找钱勇:“大哥帮我备一辆车去少施医馆。” 钱勇道:“小姐怎么突然要去少施医馆?咱们这里不忙了?” 林孝珏摇摇头道:“我感觉他们违约了。” 林孝珏跟钱勇二人到了少施医馆,一进来也是很多人买药排队,她隐约能听见有人询问霹雳散的价格,少施医馆喊的价格是一两银子一副药。 要吃好病,一副两幅是不够的,怎么也得备个五七六副的,所以这一场算下来,一家人起码得备齐五两银子才能买得起这救命的药,这不就是打家劫舍吗? 林孝珏心中一冷,少施医馆这算什么东西?竟然出尔反尔,他们还签了契约的。 钱勇在她身后问道:“咱们怎么办?” 林孝珏道:“我先拿到证据去问少施名医,如果真的是他们少施家不仁义,那我就得用些手段了。” 钱勇微微颔首。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林孝珏和钱勇二人压低了头站在买药的队伍排队,等到了他们的时候,她拿出五两银子:“要五副药,我是帮家中夫人买药的,多少钱您帮我写个字据,我回去好给夫人看,免得说不清。” 大户人家花大银子,怕有人中饱私囊,经常要开这样的字据,那抓药的伙计收了钱,让老账房帮林孝珏开了一个字据,然后就把成药盒子递给了她。 钱勇忙接过了盒子。 交易完成,伙计喊着下一位,林孝珏问道:“你们家大公子在吗?我想请他给我把一副脉,说着又掏出十两银子。” 那伙计一看这是个有钱的主,道:“巧了,今个大公子在后堂呢,你要见大公子去左边柜台找人,有人领您过去。” 林孝珏道了谢,又将银子收到袖口里,然后离了这边队伍。 那伙计看着银子咂咂嘴,可惜他无法给这女子引路,不然这银子就不能归他。 林孝珏走向左边柜台,柜台前站了一个皂巾长衫的长者,那长者见人来便问道:“小姐有何事?” 林孝珏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柜台通往后堂的路口走过去。 “哎……这位小姐您要干什么?您找谁?” 钱勇挡住了老者:“找你们家大公子。” 林孝珏一脚踢开后堂的门:“少施名医,你出来。”(未完待续。) 144 小人得志 林孝珏踢开少施医馆后堂的门,径直往后走,医馆养了些打手,听见动静全都涌过来,林孝珏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在后堂第三间房找到了少施名医。 应该说少施名医来找她的,因为听见她的声音,少施名医已经从第三间房里出来了。 他二人一碰面,刚好后面追赶的人也赶上了。 “公子,有人擅长咱们医馆,就是这个女子。”个个黑虎着脸,指着林孝珏跃跃欲试,好像就等少施名医一声命令了。 林孝珏讥讽似的看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朝身后一摆手:“这位是周小姐,你们休得无礼,还不快退下。” 几人瞪大了眼睛,这么到他们家捣乱的人大公子都不介意? “还不快滚,你们家公子让你们滚呢。” 林孝珏身后的钱勇回头骂了一句。 那些人不甘的看了少施名医一眼,少施名医一瞪眼,这些人忙低下头灰溜溜退出去了。 人都走了,少施名医带些兴奋又带些不自然的看着林孝珏,道:“你怎么来了?咱们屋里说吧。”抬手请林孝珏进屋。 林孝珏将买药的字据扬起来给少施名医看:“不进去了,我时间很紧迫,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霹雳散卖一两银子一副药,怎么回事?我想听你的解释。” “还是屋里说吧。”少施名医又请林孝珏一次。 林孝珏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少施名医尴尬一笑,咳嗽一下,然后才说话:“你总得让我赚一点,方景隆盯上了霹雳散,如果我不跟他合作,他就要禁了我家进药的源头,我们家是开医馆的,但上面还有合剂局,合剂局之上还有太医院,太医院我爷爷已经管不得事了,又因为你把方子给了我,得罪了左判,我也不得不低头。” 林孝珏道:“我想知道,是你怕得罪左判,先拿着方子找左判和方景隆的,还是他们主动来难为你。” “这……” “我猜的不会错,是你们家人先跪舔了别人。”林孝珏眼睛一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方子给你,就是为了不给太医院,怕落入个人手里,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结果,那还不如我当时交出去,我自己去结交权贵多好?我用得着你们家搀和这一脚?你这是出卖我,让我里外不是人呢。” 少施名医急急辩解:“可是不跟我家合作,也没人能制这么大量的药材,你不是为了百姓着想吗?你的初心不是不需要任何回报吗?” “可现在百姓根本买不起这些药。”林孝珏将字据砸向少施名医的脸:“我不要任何回报你们就可以任意糟践我的东西?是不是觉得我在这方面好欺负,就可以随便谁都来踩一脚?” 少施名医低头不语,两个解释都没有,这让人更生气。 钱勇道:“早就知道他们这一家人不可信,小姐是咱们眼睛瞎了。” 林孝珏点点头:“是我眼睛瞎了,怪不得别人。” 然后一回身:“钱大哥,咱们走。” 少施名医见她要走,忙在后面叫她:“你不要生气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既然这么迫不得已,当初为何还要答应我家小姐的事呢?你们分明就是来我家小姐这里偏方子的。”钱勇回头一伸胳膊,将少施名医跟林孝珏隔开。 “不是……”少施名医低低的说了一句,无奈的看向前方的人儿。 林孝珏挺直了身板,目光坚定不移的走了出去。 林孝珏跟钱勇出了少施医馆的门,少施名医应该是知道林孝珏这里讲不通了,没有追出来。 等他们上了马车,钱勇见没人跟在后面,问道:“小姐咱们怎么办?这少施家根本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之家,您当初怎么能相信他们呢?” 林孝珏的声音已经没有方才在屋里的愤怒,她淡淡道:“因为他们家的能力大,能制的成药多,有时候多才能救更多的人,我们空有一腔热血,可根本没实力,你留着方子也没用。” “但您不是说这药价也救不了百姓的命吗?” “是啊,这个药价不行,所以得让它降下来。” “怎么降?”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少施家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当然得防着了,我有办法,你等着瞧吧。” 钱勇诧异的回头看向车里:“可您在里面的时候好像是无能为力了,光剩下愤怒。” “对啊,不表现的真是一点,他们怎么会认为我无力反击呢?我喜欢在别人最高兴的时候让他们跌倒谷底,大起大落的人生才痛快呢。” “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林孝珏又呵呵笑一声:“我就是想骂人了,憋得一肚子火气难受。” 所以是专门来骂少施名医的…… 钱勇催促去拉车的马:“走嘞,咱回去了。” ……………… 第四日的少施医馆生意更好了,因为科考结束,一个举子都没有死,应该说一个有事的人都没有,瘟疫对科举一点影响都没有,瘟疫好像就过去了,这不是霹雳散的功劳又是什么? 医馆的人再大经宣传一下,场面一下子就打开了。 “少施霹雳散还有卖的吗?” “不多了,二两银子一副药。” “太贵了吧?您能便宜点吗?” “贵?!”“这是药房,不是菜市口,还讲上价了呢,告诉你们,这药都断货了,没剩下几付药,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满京城,满过,就我们少施医馆一家有卖,是我们家大少爷创的方子,爱买不买,不买别耽误后面的人,来下一个……” “您别叫,我要了……” 顾客和伙计之间的对话,时时在上演。 少施岚云特意来药馆看生意,不住的点头,然后拉着陪伴他的大孙子到左边柜台之后,指着那边的生意道:“多好,就这么一回,咱们家的名声又回来了,这次得多亏了你,以前你对那女子深情我同意是同意,但并不真心满意,今天我是这的佩服我大孙子了,若不是你,她不会这么信任咱们家,这女人啊就是不理智,你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什么都会交托了。”(未完待续。) 145 又传一方 少施岚云的意思,林孝珏是因为少施名医对她有情,所以才将方子交给了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细想,也真是因为这么回事,在林孝珏心里,他们是有仇,但她对他本人并不厌恶。 他心道不会因为这一次就厌恶我吧? 如果如此,得想写法子来弥补过失。 他道:“七爷爷,这方子是她的,咱们要不分一些红利给她吧?” 少施岚云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少施名医:“分红利?孙儿你别忘了你是少施家的子孙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生意绝对不能存有仁慈之心,咱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你懂不懂?她自己都没要分红,你操什么心。” 少施名医想想道:“您不是常说她心眼多吗?我怕她伺机报复,使什么花招,花钱免灾嘛。” 少施岚云眉目凝重的捋着胡子:“你不是说她来找你骂你了吗?”摇摇头;“那她就是黔驴技穷了,她如果有招数,早就偷偷的用上了,才不会来找着骂人,骂人就是没本事的表现,你懂不懂?” 少施名医点点头:“就怕万一。” 这时柜台前又有一大笔生意交接完,少施岚云笑的只剩牙齿没了眼:“万一什么啊万一,你看,除了咱们少施家,没人能制得这么多霹雳散,小结巴还指望咱们呢,你就别担心了。” 少施名医看着生意红火的景象,也会心的露出笑容,算了,厌恶早晚会被时间冲淡,唯有金钱永恒。 少施两位主人正高兴之际,突然外面排队的地方不知道谁喊:“别排了,别买了,东华大街霹雳散的方子已经刻到石碑上了,人人可以抄录,炮制方法也写了,自己买生药就能制,都不用三十文钱。” “真的假的?什么人会把方子刻在石碑上,不是秘方吗?” “就是为了给大家看的,公布于众了,不是秘方,谁都可以抄录。” “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 “真的是少施霹雳散的方子?” “是霹雳散的方子,周小姐创的,少施霹雳散就是周小姐的方子,根本不是少施家的方子。”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一看便知。” “走啊,真的假的大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排队的人一窝蜂的跑了。 站柜伙计喊着跑的慢的客人:“你这药还没给钱呢,您回来……” “不要了,有免费的方子,谁还要你们这么贵的东西。” “回来啊,回来,那是假的……我们少施霹雳散才是真的……是我们家大少爷创的,喂喂喂……都回来……” 哪里还有人影了。 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疾步走到柜台前,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哭丧着脸:“都被人叫走了,好像有人泄露了咱们家的秘方,还刻石碑上。” 少施岚云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了,少施名医心中一叹,道:“不消说了,一定是她的主意,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这方子公布于众,以后她岂不是也不能用了?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少施岚云想到在无锡时发生过的事,她有牛黄安宫丸的方子都公布于众了,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什么好方子都要告诉别人,简直就是个傻蛋,傻瓜,傻到家了。 他咬着牙道:“她就是个疯子,疯子……” 少施名医心道,疯子到不见得,就是个性太强了,半点不饶人。 “咱们怎么办?这方子算是废了,库里还有那么多成药没卖出去呢。” 少施岚云看着店外不断向南奔走的人们,那边就是周小姐所在的东华大街的方向,都去偷方子了。 他道:“我看她能有多少钱糟蹋,在无锡的时候后来她没钱了,还不是找我妥协了,这次她还得来求我。” “那咱们就等着?” “不等。”少施岚云一甩袖子:“咱们签了契约了,她泄露了方子是违约,我找她去。” …………………… 东华大街,林孝珏及周敬之,周清媛,还有钱勇曲国雄等人都在飨悦楼门口战成排,看着东边街口的方向。 那里本来是火烧的空地,现在新立起来一个半人高的石碑,石碑四方围满了人,正指看着石碑上的字吵嚷不停,因为人太多听不出吵嚷的到底是什么,但能见其十分热闹,十分惹人注意。 周敬之见有人拿笔抄录,问林孝珏:“你为什么要把方子公布于众,这是你的方子,以后你可以指望她赚钱,还可以传给子孙,你现在把它告诉别人了,以后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首先,这不是我的方子,这是古人的智慧,我的所有知识,都是因为前辈们没有想着要留给子孙,所以著成了书,公布于众,后人才能集前人所学,大浪淘沙,获得真知,我的子孙不一定会喜欢医药,我的子孙若是不及别人的子孙,我留下金山银山也没有用,我的子孙若是有所作为的,我只要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就行了。” “所以说来说去,怎么想都应该把方子公布于众,好东西应该留给更重视的人,更喜欢的人,而不是分血缘远近,因为五百年后,我死了,国人都是我的子孙。” “还有,只留给自己的子孙太危险,说不定哪天绝户了,这方子就断了。” 众人:“……”她诅咒自己绝户。 周敬之心道,反正你以后要嫁人,不是我周家绝户了就行,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呸林孝珏:“说的冠冕堂皇的,你可真老成。没劲。” 林孝珏也笑了笑,大道理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有喜欢的就能听进去,能听进去的就是她的知己。 她总能碰到知己的。 这边大家正看着热闹,从西边街口急急忙忙的来了一个人,众人因为太注意前方而没有发现,只林孝珏耳朵灵,警觉的回头一看,见这人他认得,还治过他的病呢,她开口道:“杨公子急匆匆,想必不是来看方子的吧?您为何而来?” 众人这时知道来人了,都回头看,钱勇道:“这不是杨泽文杨公子吗?”说完心头一动,周二撒了谎离了街,这人当时在啊,可别把事情说出去。 不知道他来是不是说薛家的事的。(未完待续。) 146 违约 杨泽文一脸急切走到林孝珏面前,微微施礼;“周小姐。” 林孝珏道:“春闱刚过,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杨泽文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见白兄,我昨天出了贡院就找他,我们住的大杂院也去过了,一直不见人。” 林孝珏等人相互看了看。 钱勇摇头道:“白公子没来我们这,看杨公子这样子是出了事了,他不是跟您一起去考试了吗?” 杨泽文一脸愧疚道:“都是因为我,为了照顾我,白兄几日也得休息,入场的时候他恍惚一下摔在了地上,考官就说怕他感染了瘟疫再传染给大家,没有让他进考场。” 众人听了大惊。 林孝珏道:“这可真是挺严重的,他没有过来找我们啊。” 杨泽文红了眼眶:“那我再到别处找找他,就怕他不辞而别,回老家去了。” 林孝珏心道,不怕他回老家,就怕他想不开,回姥姥家去了,侧头对周敬之道:“你回家叫上几个人帮忙去找找,这里的人手不够。” 周敬之想了想道:“那找完了我再来。” 林孝珏微微颔首:“找人要紧,快去吧。” 杨泽文连连谢礼。 杨泽文和周敬之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捣乱了。 少施岚云跟少施名医在街口把石碑挡住了,不让众人抄录。 钱勇道:“真是新鲜,敢到咱们家的门口来捣乱。” 林孝珏看了众人一眼:“走过去看看去。” 大家往人群中走过去,林孝珏拨开人群,率先到了少施祖孙二人面前:“您二位怎么这么闲着?来遛弯啊?” 少施岚云见她气定神闲的,气的出胡子瞪眼,道:“你来的正好,我来问你,你凭什么把我们少施霹雳散给刻到石碑上,你这是偷盗。” 林孝珏听见周围的人开始杂乱纷扰的讨论起什么来。 陵南道:“你们好无耻,这是我们家小姐的方子,怎么成了你少施家的了?” 林孝珏抬手示意陵南退下,陵南哼了一声,瞪了少施祖孙二人每人一眼。 少施岚云指着林孝珏道:“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你这方子跟我们家少施霹雳散的方子一样。” 然后看向众人:“你们都不要抄了,谁再抄我就到官府告他,这是偷盗。” “怎么是偷盗了?” “到底能不能抄啊?” “到底是谁的方子。” 林孝珏笑道:“七老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您家的方子,怎么会出现在街头呢?” “当然是有人偷了,这个人就是你。”他食指指着林孝珏的鼻。 林孝珏身体微微后倾,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这我就不懂了,所谓捉贼拿脏,既然你指责我偷盗,你有什么证据,我什么时候偷的,你方子放在哪里被我偷了?我是怎么偷的?” 少施医馆的方子应该在少施家,而她林孝珏可一直在东华大街。 少施岚云回手拍着立着的石碑:“你休要强词夺理,这就是证据,跟我们家少施霹雳散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就是你的?”林孝珏看着四周:“那我能不能说是他们少施家偷了我的方子?”又道:“再者说,谁知道你们家方子什么样,莫不是来诬陷我的吧。” 众人指责少施岚云道:“就是啊,你说偷了就偷了,你有证据吗?” 少施岚云怒着眼睛看着众人:“你们这些无赖懂得什么?闭嘴,这方子有先有后,我们家先,你们说方子是谁的?” 少施名医上前一步看着林孝珏:“小姐,这方子到底是谁的,您心知肚明,别拿出证据来大家面上不好看。” 林孝珏道:“有本事你拿出来,正好人多,当着大家的面,我就喜欢这不好看的。” 少施名医有些犹豫,少施岚云一下子从少施名医的袖口周抽出一张纸:“这是小结巴签订的契约,这方子明明已经转让给我少施家了,她今天又把方子公布出来,不是偷盗是什么?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我要到官府告他赔我的损失。” 众人的声音低下去:“真的是小姐偷了人家的方子吗?” “都签了约了,应该不能有假。” 陵南等周家人不平的看着周围的人和事,但是他们家小姐没有命令,前面陵南也被挡了回来,所以这时候谁也没说话。 林孝珏也不去看那方子,回头对众人道:“这少施家一直说方子是他们家大公子创的,如果是他们家大公子创的,为什么要跟我签订契约?我不明白了。” 众人点头:“是弄不明白,跟契约有什么关系。” 少施岚云已经满脸通红。 少施名医诧异道:“我一直以为小姐是重守承诺讲信用的人,白纸黑字签了您都能巧辩三分?”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少施名医:“那你看错我了,我只对重承诺的人讲信用,小人哪里需要什么人对他讲信用。” 少施名医一蹙眉。 他顿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少施岚云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 少施岚云低头一下,抬起头来放开少施岚云的钳制,道:“这方子并不是我创的。”他目光坦然的与看着他的人对视,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是我创的,但不是,是周小姐创的,可她已经将方子转让给我们家了,还签了契约,现在她将方子公布于众,不仅毫无信用,还伤害到了我少施家的利益。” 周情媛没跟少施家的人打过交道,听了不住的想着,这位少施大公子还挺磊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承认方子不是他创的。 她目光看向林孝珏,大家都知道方子是她创的了,又可以出风头一时。 林孝珏对四周或是怀疑或是等待她解释的目光感受而不见,她看向少施名医:“我就喜欢大公子这种真小人。” 少施名医脸色一白,笑道:“原本不想让小姐这么为难的,但是您这次做的太过了。” 少施岚云对众人道:“方子虽然不是我大孙子创的,但也有他一半的功劳,是他们一起研究的。” 这下钱勇听不下去了,怒道:“你这老贼真是无耻,我家小姐寻书找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方子,跟你那龟孙子什么关系,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少施岚云指着他骂:“哪里来的看家犬,狂吠什么?你们不光不讲信用盗我们家的方子,还要独占功劳不成?你家小姐是什么出身?乡野丫头,阴阳怪气的,我家医传五世,一个方子而已,还能难倒了我孙子?没有我孙子,谁也想不出这方子。” “让我打死这个老无耻的。” 钱勇等人跃跃欲试就要打人。 少施名医挡在少施岚云前面面露惊慌,但没有要后退的意思。 林孝珏心道,打人就不占理了。 “钱大哥。”他抬手制止住钱勇,钱勇还是一脸的怒气呢:“小姐,这个老无耻太他娘的无耻了,无耻,无耻,太无耻。”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少施岚云在少施名医身后跳脚:“没有理你们就要动手打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无耻。” 周围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大家听我说。”林孝珏高举双手道:“方子是我的,大家想抄就抄,想用就用,不用管其他,有事我一个顶着。” 周围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少施岚云身子往石碑前一横,呈大字道:“我看谁敢抄?”又看向林孝珏:“我奉劝你赶紧把这碑砸了,别让我自己动手,否则咱们大堂上见。”(未完待续。) 147 无德医者该死吗? 林孝珏笑道:“契约上也写明白了,我把方子转让给你们,但是药价我来定,不准超过成本的两倍,你们先出尔反尔的,还敢告我?” 然后回身问向众人:“少施霹雳散一两银子一付,你们用不用得起?” “用不起。” “他们根本不是悬壶济世的医者,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对不对?” “对。” 有人大声道:“少施家都答应了小姐不准抬高药价,可少施家还这样做了,他们坐地起价,跟土匪没什么区别,就是黑心的药铺,让他们把吞了的钱吐出来。” “对,吐出来,害的我们老百姓买不起药,看不起病,罪魁祸首都是他们。” 少施名医见林孝珏煽动的百姓红了眼,道:“大家听我一言,是写了不准超过成本的两倍,可本来制药的成本就高啊,现在药材卖的贵,我们是下游店铺,能有什么办法,这事是卖药材的缺德。” 众人愤怒的声音低下去:“那就是卖药材的该死了,跟少施医馆无关。” 林孝珏讥讽的看着少施名医道:“你们家进药都是从淮地自己进的,京城药价虽然高,但你们家的进价可没涨,大公子如何说出别人缺德这两个字的?” 众人有怒着脸看向少施名医:“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少施名医心道,这么吵下去怕要把合剂局的拉下水,到时候这些人去闹事,他们祖孙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他们家的药材,现在也要合剂局的同意他进货才行,当然进价没涨,那是他拿霹雳散的分红换来了的。 总之是不能说出合剂局的事来。 他就道:“生意上的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大家要知道是非黑白,小姐是不是违约了吧?这方子不管谁创的,它已经是我少施家的方子了,小姐就不该公布于众。” 众人都不言语了,因为林孝珏确实不应该将方子公布于众,但是公布于众的好处是他们得了,这小姐也不是自私,是为了他们好。 四周无言,林孝珏指着少施岚云手上的契约道:“大公子好好看看契约啊,我转让的是少施霹雳散,石碑上刻的,可是霹雳散的方子,不一样呢。” 少施名医笑道:“小姐,这样偷梁换柱可不行啊,您虽然去掉少施两个字,但凭良心讲,这还是少施霹雳散的方子,不管小姐您如果狡辩,真要上了大堂,相信您也说不出个理字来。” 林孝珏道:“我说让大公子好好看看契约,您怎么就听不懂话呢?你看看契约上的方子跟石碑上的方子一样吗?” 少施名医和少施岚云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二人赶紧拿着契约跟石碑上对方子。 其他众人则问林孝珏:“小姐,不是一个方子啊?” 林孝珏点头:“不完全相同。” “那有少施霹雳散好用吗?还能治疗瘟疫吗?” 没等她回来,少施岚云已愤然冲到她面前,道:“小结巴,你别以为你改了一味药,换了换配量这方子就又是你的了。” 原来林孝珏将原来方子的药换了一味,附子的量也减少了。 林孝珏道:“少施七老爷不是家中五世为医吗?难道您不知道,药量变了,君臣佐使就变了,药效也不同了,当然就不是相同的方子,而且我又换了药。” 少施岚云还要说什么。 “哎,听我说完。”林孝珏抬手打断他:“就拿地黄丸来说,六味地黄丸是滋补肾阴的,知柏地黄丸也滋补肾阴,但是加了知母和黄柏,就以滋阴清热为主了,这样的例子胜不枚举,七老爷难道要告诉我,知柏地黄丸就是六味地黄丸?” “可知柏地黄丸就是以六味地黄丸的基础加两味药,要是没有六味地黄,哪来的知柏地黄丸?” “是啊,六味地黄丸是首创,可您不能说知柏地黄丸就不是创新了,况且两个霹雳散都是我创的,我偷了谁的方子?” “你……” 林孝珏又转向人群:“石碑上的霹雳散更注重霍乱的预防,霹雳撒是无法杀死霍乱病邪的,但是可以增强胃气,所以胃气强的人,就算接触了霍乱病邪也不会生病,但附子有毒,所以我把剂量调下了,这样健康人用着也放心,所以石碑上的霹雳撒药方,大家可以放心抄录,出了事,来这里找我,我顶着。” 好霸气的女子。 这世间有几个人敢下这么重的诺言,你去做事,出了事我顶着? 钱勇等人无不佩服的鼓起掌来。 其他众人也是能分清好坏人的,也都附和着给林孝珏鼓掌。 周情媛嘴角动了动,随着众人的手势,双手轻轻拍了拍。 林孝珏这时回头看向少施祖孙二人,她下巴微扬,嘴角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道:“现在我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了,你们拿着契约想告就去告,若是没办法了,就赶紧滚,别耽误大家抄方子。” “对,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还得抄方子回去配药呢。” 众人也纷纷敢起人来。 少施岚云被气得胸口鼓动,喘息不顺。 少施名医心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了,林孝珏明明是有备而来,他们家又被骗了,忙扶住他的七爷爷:“咱们走吧。”然后带着少施岚云往外走。 可是人群根本都不给他们让路。 少施名医此时有些害怕了:“你们要干什么?” 也不知是谁带起头来骂道:“黑心肝的东西,什么钱都能赚,也不怕那些冤死的人来找你们索命。” 少施岚云骂道:“穷鬼买不起药就别买,你还赖我卖药的了?” 他也是气急了,心里怎么想的就脱口而出了,不然以他的精明,怎么会当众犯这种错误。 众人哪个是有钱的啊?可我是没钱,但也没吃你家大米长大啊,凭什么你看不起我呢? 人群中暴动了,有人朝少施名医和少施岚云扔小石头,有人挤着要打他们。 “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少施名医一边要护着少施岚云,一边又要抱着自己的头,背后被砸了好几下,可是他怎么求饶都不行,因为人们已经红了眼了。 钱勇等赶紧护着林孝珏周情媛陵南等女性离开。 少施名医混乱中间林孝珏走了,抱着头喊道:“周小姐,救命啊,我们若是出了事,您也脱不了干系。” 林孝珏等人终于冲破人群到了人影稀少的空地。 听见少施名医的喊声,林孝珏回头看着暴走的人群,就想到了当年方景奎的死。 她攥了攥拳头,这次或许也可以一用。 周清媛见她神色矛盾,低声道:“如果死在这里,你又要惹上许多是非,不然救他们一救吧。” 如果少施家祖孙两死在这里,律法上她不知道要负什么责任,反正不是她打死的,顶多要罚些钱财,但是那些大人的百姓兴许要遭殃。 而且人言上,她一定会受到攻击,对她以后的发展会很有影响,可是不让他们死在这里…… 又有点不甘心。 周清媛又道:“再不阻止怕来不及了,况且人家也没说错,你没有钱就不要买,也不是逼着谁买的,买不起东西还能打人吗?这分明是不讲道理。” 林孝珏心道,这世上有三种职业绝对不能用经商的头脑来经营,一个是大夫,一个是老师,再一个是升堂审案的大老爷,大夫是救苦救难的,别人以性命相托,老师是传道受业的,学子以人生相托付,升堂审案的大老爷是明白是非的,世间公理掌握在他们的手上,黑白分明,如果这三种职业少了良心,那天下就要完了。 她抬头看向刚才两个人冒头的方向,现在围满了人,根本看不见人在哪里了。 打死他们是不是应该的呢?医者没有救苦救难的心到底该不该死?她咬咬牙。 这时街头突然来了两辆马车,马车和周围上上下下涌出好多人,都提着木棒:“打死这些王八羔子。” “快把大哥和七爷爷救出来,上啊,给我打。” 林孝珏见是少施行医领着一帮人过来了,那些人挥着棍子,见人就打,人们被打的措手不及抱头鼠窜,街上一时狼哭鬼嚎,吵嚷声不断。 很快围着少施祖孙二人的人群就散尽了,林孝珏也没看清地上的人什么样了,少施行医带着人一下子就将两个人捞起来,抱着就跑。 钱勇道:“这个少施行医倒是有些道行,知道来救援,还知道救完了人不恋战,撒腿就跑,怕是小姐拦着他打吧,他是怕了小姐了。”又叹道:“少施祖孙二人,怎么来的时候不知道带些人,以为就他们两个就能让小姐屈服了。” 陵南道:“他们也想不到小姐会用这一招……” 林孝珏看了陵南一眼,这一招她用过一次,但这次她倒是没有事先计划,纯属巧合。 哎,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解了些恨,就是不知道两个人是死是活。 如果少施行医这个狗东西不来,那一定是死了。 她沉着眸子看着少施行医逃跑的方向,道:“什么事都坏在他身上,这个人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148 性情中人 自少施行医赶走了一波人后,很快的另一拨人又将东华大街东街口的石碑前空地填满,如此反复,直到傍晚时期人还没有稀少。 他们都是来看方子的。 但来飨悦楼里看病的人逐渐少了。 林孝珏终于能赶在饭口吃个晚上,可刚一拿起筷子,曲国雄又敲门进来了。 跟林孝珏一起吃饭的周情媛陵南和周四都放下碗筷,陵南道:“得,又吃不成了。”然后看着曲国雄:“曲先生您就不能等一会儿?” 曲国雄笑的讪讪然。 林孝珏指着陵南的饭碗:“吃。” 周四捂着嘴笑,陵南:“……”赶紧低下头去吃饭。 林孝珏站起来问曲国雄:“是什么事?” 曲国雄道:“这次不是病人,是有位性苟的老者领了五个人要见小姐。” “姓狗?!”陵南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不姓猫?” 陵南回头看她:“一会告诉苟太医上来咬你。”然后跟曲国雄道:“是太医院的一位太医,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在郊外给百姓看病来着,如今来必然是有事,我下去看看。” 林孝珏和曲国雄走了,陵南看着门口人影渐远,看着周情媛和周四呵呵笑:“还有人姓豿的,真是可怜,他们一家人,从小都要被人叫豿狗。” 周四道:“也只有陵南姐这样的人才会给人家取外号。” 陵南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是跟小姐学的,你别看小姐不说,她心里一定已经给这位苟太医取好了外号,不信你哪天问她。” 周四道:“我可不去问。” 周情媛见二人说的热闹,问陵南:“妹妹看着不像是会给人取外号的人啊?她总是……”她严肃着脸。 陵南和周四相视而笑的神情有些怪异。 然后陵南看向周清媛:“七小姐,有时候你别被小姐的表面骗了,她很顽皮,也很爱捉弄人。” 周清媛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听她这一说,林孝珏怎么跟人一样?她认真问道:“怎么说?” “小姐啊……”陵南手指揉着太阳穴,一副不好说的样子:“这么说吧,有一天,小姐正在说话,一只蚊子在她头顶路过,后来那只蚊子摔死了。” 周清媛不解:“那到底是怎么样的?蚊子怎么会摔死啊?” “是啊。”陵南哈哈笑:“蚊子让小姐给冷笑了,捂着肚子忘了飞,就掉在地上摔死了。” 周清媛:“……”这都什么。 周四见周清媛没笑,陵南自己被自己的冷笑话笑的前仰后合,就对周情媛道:“我们家小姐是性情中人,仅此而已。” “对。”陵南道:“就是这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林孝珏到一楼大厅的迎客处见到了苟太医等人,她忙行礼问好:“诸位辛苦了。” 苟太医对其他人道:“这位就是周小姐了,我跟你们说过的。”然后给林孝珏一一介绍众人,林孝珏都一一行了礼,又请诸位落座,然后问道:“几位老先生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苟太医对林孝珏道:“平日里也跟小姐没甚往来,这次来是要麻烦小姐事的,很不好意思。” 这时小二摆上了茶水糕点,林孝珏请诸位用着,后道:“苟太医您太客气了,我时常听人说起您的善名,一直敬仰您来着,您能有事找我,是我的荣幸,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苟太医跟众人道:“你们看看小姐这气度,比我那些同僚强多了,这才是医者该有的样子嘛。”其他几人点着头。 林孝珏莞尔一笑:“您说吧。” 苟太医这才肃然的看着林孝珏:“向来听闻小姐在医术上颇有建树,那日土城一见,果见小姐是有些斤两的,我们此次前来,也是得了韩大人的支持,小姐知道我们这些人这些日子一直是在城外行医的?” 刘老病之前,这些人一直跟刘老有联系,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愿意去城外行医,城外的瘟疫无人管,韩大人出狱后,林孝珏就通过刘老把这些民间医者推荐给了韩大人,所以说,他们在郊外村屯行医这件事还是林孝珏促成的,她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林孝珏点头:“听人说过的。” 苟太医道:“村屯不比城里,药材紧缺,就算我们去了,也收效甚微,不过是让那些百姓安定了一点,逃窜流亡的少了,而且我们中,也有三个老家伙辞世了。”说到这,大家的表情都变的十分肃穆,中间还带着伤感。 村屯和城里的区别,辛苦与无奈林孝珏在无锡的时候就感受过了,什么都艰难。 她深深颔首:“您们辛苦了。” 苟太医笑道:“我们都老了,能死在救人治病上是死得其所,荣誉着呢,小姐不必难过。” 林孝珏身后的曲国雄听了脸上有些动容。 苟太医又道:“上午韩大人送信来,说小姐将霹雳散的方子公布于众了,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来抄方子的,当然顺便想问一问小姐,还有没有制霹雳散的药材了。” 林孝珏道:“还能搜刮出十斤而已,我这边是空了。” 苟太医听着有些失望。 有一位老者道:“十斤也能救不少人性命呢,十斤行,十斤行了。” 苟太医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孝珏:“我们几个使使劲,制药要比小姐一个快,小姐能不能行个方便,把这些药材地价卖给我们吧,这村屯真的跟城里比不了,城里再不济也能扣出一点药材,可村屯就无能为力了。” 林孝珏道:“一会全部拿给你们,我这里的我自己想办法。” 曲国雄忍不住道:“几位老先生不是朝廷派过去的吗?怎么朝廷没给配药材吗?” 一个老者道:“配了,不过都是合剂局陈放了多时不用的,也不是一些常见药材,泻火清热的药一味没有,你说哪家治瘟疫不得用上黄连啊,这都没有。” 苟太医道:“可这样的药材还是韩大人千辛万苦要来的,可惜他不懂得医理,不知道药材有用没用,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治病的时候没办法,就把这些药材发给那些百姓,命大的喝了好了,其实也不是治好了,瞎猫碰死耗子,当然多数都治不好病。” 曲国雄道;“听了真是心酸。” 可心酸又能怎么样,林孝珏眼皮垂了垂,她一定要把手伸到朝堂上去,不然什么善举都是免谈,像这样的天灾光靠她这样的一腔热血根本无法有作为,还得朝廷出面才能解决大问题,可惜她不是男子。 苟太医等人又说了一些郊外村屯的事,往往都是凄惨悲伤的故事,直到天黑的不见人和物了,苟太医等起身要告辞,他们还得回到村屯去。 林孝珏让人将药材收拾好,拿给苟太医等人,然后又抄了四个方子给几人。 “这四个方子是我在无锡时治疗瘟疫的心得,主要是用于外感病,从轻到重,最轻的可以用桑菊饮,重的有连花清瘟……我都标写的明白了,大约的病症,症状和用法用量,几位拿去用吧。” 苟太医拿到方子身形颤抖,他将方子传阅给其他人看,然后看向林孝珏嘴唇都带着激动:“小姐,您是老夫行医以来,见过最大公无私的一人,当年老夫在贤王府向人借一本书看,人家还要收我千两银子呢,这方子您就这么拿给我们了?” 林孝珏点头:“咱们有知识共享,医术本来不是神秘的,就因为大家都藏私,所以被弄得神神叨叨好像玄学一样,多有交流看起来好像是把自己的东西拿给了别人,但一山还比一山高,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不交流人就狭隘了,知识就更狭隘,所以我有不懂的,也请诸位多多指教与我,这样好的知识才能大浪淘沙,一代传给一代。” 苟太医感叹道:“小姐见识比我们高好几个台阶,我们好像是无法给小姐指点了。” “您就不要捧杀我了,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我年轻,正需要诸位的提携呢。” 大家都说着好好好。 林孝珏将几位老者送走,刚好她就在门外,想了想,提步向第九家店的方向走去,曲国雄道:“小姐您要去哪?” 林孝珏回头道:“您回吧,我去看看刘老。” 她忙的脚打后脑勺,对外祖父多有怠慢,几位老者来,就想起来了,已经两天没去看人了。 曲国雄听了回身进了飨悦楼,林孝珏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天气乍暖还寒,这样的晚上更是冷的,街道两边只有她的店铺偶尔有烛光闪动,星星点点,一点也不明亮。 林孝珏眼看到了铺子门口,一阵冷风吹过,忙拢了拢衣领,这时身后的劲风更强了,不像是巺风,倒像是有人来。 “谁?”她警惕一回身,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即罩在她的眼前,接着她就被人抱起来,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你想没想我?” 林孝珏:“……”她被转的头晕目眩,忙道:“兰君垣,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未完待续。) 149 刘寄奴会不会医术? 兰君垣呵呵笑着又抱着林孝珏转了两圈,之后才把人放下,林孝珏脚一沾地站不稳,扶着墙连连作呕。 兰君垣吓得忙道:“还真要吐了?” 林孝珏顺了两下气才好,她晃晃头,不那么晕乎了,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兰君垣:“你出来了?”她脸色煞白,但还带着轻快的笑,显然见到他是很高兴的。 兰君垣手按着她的肩头,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然后一脸不高兴:“瘦了,瘦了一圈。” “瘦了好看。” “瘦了就是太累了。” “不是。” “那是什么?”兰君垣蹙眉想着。 林孝珏不紧不慢道:“我长个儿了。” 兰君垣:“……” “你都多大了还长个儿?” 林孝珏撅起小嘴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兰君垣:“你不相信我的话?” 兰君垣一愣,继而道:“我信你就是,不是累的,是长个儿了。”然后将她往怀里一带,拍着她的后背:“你想我没有?”声音低低的。 林孝珏下巴抵在他肩头上,摇了摇:“都快想不起来了。” 兰君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真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林孝珏嘿嘿一笑。 兰君垣笑道:“你再敢撒谎,我还抱着你转。”说着就要动手。 林孝珏赶紧求饶:“我怕了你了,怕了你了还不成吗?再转真的要吐了。” “不转了。”兰君垣又按住了林孝珏的肩头,二人对望着,林孝珏从他眼仁中能看见自己的影像,那是饱含深情的样子。再看兰君垣的目光,盯着她的时候能让她脸颊发烫。 林孝珏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撇了一下头,看着兰君垣的耳垂道:“你刚从宫里回来了吗?” 这时那阵煞风景的冷风又来了,兰君垣将林孝珏硬邦邦没有肉的手藏在袖子里,道:“冷,咱们进去说吧,你这是要去哪?” 对了,林孝珏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道:“我去见外祖父,他病倒了,这几日刚好。” 兰君垣道:“我跟你一起去。”见她有些欲言又止,他道:“我在门外等你,你早点出来,我还要跟你说话呢。” 林孝珏笑着看着他,那笑容里不同以往对人的疏远客套,全是信任。“嗯。”她答应着点点头。 刘老住在店铺后面的东厢房里,林孝珏敲门进去的时候,刘寄奴正在收拾碗筷,见她来刘寄奴屈膝行礼:“周小姐,您来了?” 林孝珏不答话,站在她面前深深一鞠躬。 刘寄奴:“……”这小姐让她每次见了都想落荒而逃,因为她对她的态度太恭谨,就好像她真的是她的母亲一样。 刘老在椅子上坐着,见林孝珏行大礼不起,对刘寄奴道:“你去收拾东西吧,我跟小姐说话。” 刘寄奴如得大赦,对林孝珏又一颔首,端着餐盘匆匆忙忙就出去了,林孝珏就出神的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不肯挪动眼珠子。 刘老知道这小姐见了他女儿就有些犯癔症,叫住她:“小姐您请坐。” 林孝珏这才收回目光坐下来。 “您感觉如何?” 刘老道:“多亏小姐救治及时,不然我这老命就没了。” 林孝珏道;“我今天又做了一件很有价值的事。”于是她把公布了方子的事跟刘老说一遍。 刘老以为她转移话题是想听到自己的夸奖,这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不显山不露水,但总爱跟他撒娇,他就点头道;“小姐做的很好,您以后会成为一代大医。” 林孝珏又将京城瘟疫的状况跟刘老说了一遍,刘老都一一答好。 接着林孝珏有说了很多朝堂上的事。 刘老听着不对,以前小姐来也会说这些,但都挑紧要的说,当然她也没时间总来,来过一两次。今日就更能显现出来,她在故意找话题,结结巴巴却滔滔不绝说个没完,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刘老等她说完朝堂之事,说了两句自己的见解,然后笑问道:“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的麻烦总也不断,虱子多不咬人,习惯了就不觉得是麻烦。” 刘老道:“那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孝珏沉默不语了。 刘老笑道:“还是跟老夫有关的?” 林孝瑜咬着唇看着刘老。 刘老很和蔼的点头:“小姐但说无妨,咱们都这么熟了。” 林孝珏沉吟了一下,起身要走。 刘老肃然站起叫住她问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您这样搅的老夫心中不安,老夫一直当小姐是忘年之交,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啊。” 林孝珏知道刘老心中藏不住事,所以别人藏事他也心急,是个温柔的急性子。 她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刘老,口中却期期艾艾问:“刘小姐她,她会不会,医术?”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林孝珏的心底,想知道很久了。 刘寄奴到底会不会医术? 刘老病重的时候,是刘寄奴和林孝珏放在方草堂的伙计把人送来的,前世的母亲虽然学的跟外祖父不是一路医术,但不至于吓得哭了,更不会素手无策,可这个刘寄奴却跟母亲的性格全然不同? 刘寄奴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这是林孝珏最大的疑问。 如果是,她定然是会医术的。 可如果她会医术,怎么刘老病了她会乱了阵脚? 那她就是不会。 可不会医术的,怎么会是母亲呢? 林孝珏心中忐忑,她不知道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见刘老启了口,她突然拼命的摇头:“您还是别说了。” 心里好似已经有了答案。 刘老笑道:“这有什么的,老夫那丫头,虽然自小跟着老夫,但不爱摆弄这些药药草草的,她并不会医术。” 听到了跟心中所想吻合的答案,林孝珏依然如遭雷击,她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再次问道:“刘小姐,果真不会医术?” 刘老见她要哭,惊问道:“这是怎么了?老夫那丫头真不会医术,您是嫌弃她吗?”(未完待续。) 150 娘没了 林孝珏一脸委屈的憋着嘴,突然抹着脸冲出房门。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会医术?她怎么可能不会医术?不会医术,那她的医术是哪里来的?她是谁?刘寄奴又是谁?母亲哪里去了? 林孝珏一冲出来刚好撞到在门口等着她的兰君垣的怀里,她伏头在他胸口大哭:“刘小姐怎么可以不会医术?她怎么可以不会医术?” 为什么刘小姐一定要会医术?兰君垣一想她一定是心结上的事打不来,手轻拍着她的背,一侧头见刘寄奴正在不远处一脸失落的看着他们。 兰君垣朝她笑了笑,然后拉着林孝珏:“咱们有事回去说。” 林孝珏毫无反抗的样子跟着他往前走,一直哭。 刘寄奴看着二人离去然后回到了屋里。 “爹。”她坐下来看着蹙眉沉思的刘老问道:“周小姐跟您说了什么?她怎么哭了?” 刘老看着前方摇头:“搞不清楚啊。”然后打量了一下女儿欲言又止。 刘寄奴眼眶就有些红:“我令周小姐很失望吧?在外面我听见了,她嫌弃我没有医术。” 刘老道:“小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可她对女儿不懂医术这件事很在意,甚至都气哭了,到底因为什么啊? 飨悦楼里的人见兰君垣抱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林孝珏回来,心里也都纳了闷了。 三楼林孝珏的房门口,陵南跑过来问:“我家小姐怎么了?” 兰君垣还没出声,林孝珏就眼泪汪汪的看着陵南:“刘小姐不懂医术,刘小姐不懂医术啊。”声音十分痛苦。 兰君垣对陵南道:“先别问了,去打点儿清水来,给你家小姐洗把脸。”然后就踢门进了房里。 徒留陵南呆呆的立在原地,这时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都过来了,曲国雄问陵南:“小姐怎么了?” 陵南一脸迷惑的看着大家:“小姐因为刘小姐不懂医术哭了。” “哪个刘小姐?” “不只有刘老的闺女吗?应该是刘寄奴小姐。” 周清媛难以置信的道:“为什么会因为刘小姐不懂医术这么伤心啊?” 店小二幽幽一叹,大家就都看着他,小二道:“不是我说,小姐也太苛刻,人家刘小姐不懂医术她也不至于嫌弃人家到哭啊。” 周清媛心道,确实太过分了,人家就不会医术而已,至于吗,还让男人抱着回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曲国雄一声咳嗽,说那店小二:“你又不是小姐,你知道到底什么回事啊?都别瞎猜,干活去。” 陵南道:“是得好好干活,俺们家小姐多要强啊,最看不惯不求上进的人,你们还别说,说不定真因为刘小姐不懂医术就气哭了,别一会因为咱们表现不好也哭了。” 众人想了想,林孝珏还真有这个毛病,周四道:“我就说小姐是性情中人吧。” 性情中人也不至于人家一个外人不会医术就哭的跟丢了爹妈一样吧? 众人哭笑不得的散开了。 兰君垣将林孝珏拥到床边坐下,她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疼的给她擦眼泪:“你要是不高兴,我去跟刘小姐说,让她明天开始就学医,你说怎么样?” 林孝珏憋着嘴摇着头,委屈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说因为啥?” 林孝珏抽搭一下:“因为我娘没了,她不是我娘。” 兰君垣眼睛一亮,兴奋的点头:“你终于搞清楚了?刘小姐跟你同岁,怎么可能是你娘。” 林孝珏推开他:“我不跟你说了,烦死人了。” 兰君垣趔趄一下,见林孝珏转过脸用背对着他,宠溺一笑,然后坐在她身边搬过她的肩膀,道:“小脾气咋那么大呢?我是逗你玩儿想让你高兴嘛,来,别哭了,我知道是前世的事对不对?你仔细跟我说,我帮你去找人。” 林孝珏还有些委屈,擦擦眼角道;“别人都不理解我,但是你不能,你要是也不理解我,我会觉得很孤独。” 兰君垣虽然被数落了,但心里乐开了花,林孝珏是从不示弱的人,但却能跟他使小性子,说明她信任他,当他是男人,是依靠。 他伸手轻轻一拥,将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了,如果我不理解的地方,你就跟我说,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别自己个生闷气就行。” 林孝珏哭的更伤心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娘说女孩子一定要坚强,才能天不怕地不怕。” “女孩子要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女孩子就是要人来呵护的。” 林孝珏擦着眼泪离开兰君垣的胸口,摇头道:“你这话我不认同,能有人心疼固然是好事,但不能指望上了,人啊,无论男人女人,指望上了别人,人生就危险了。” 兰君垣道:“这也是你娘跟你说的?” 林孝珏点着头,想到前一世的遭遇,使劲的点头:“这世上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不能相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事物又分阴阳,外物是阳,自己是阴,阳易变,你看天是阳,它风雨雷电,多云少雨,每时每刻都要变化。” “只有阴才能自己掌握,地是阴,如果地也天天变,那就是地震了,要死人。地不变,阴不变。因为外物不易控制,所以我们女孩子不能给自己找借口说“女孩子就要人来呵护。”这样会吃亏,要自己呵护自己才是真的,” 兰君垣道:“那活得多累啊?” 林孝珏笑道:“我说分阴阳的吗,当然也不能把别人的好意拒之门外,我医家讲的是阴阳调和,偏阳偏阴都是病,所以人是要在自立中感恩别人对你的好意。” 兰君垣道:“这易上的阴阳之法,你都用在男女之情上了?” 林孝珏脸上有了笑意:“易就是自然之法,人是自然的产物,不要违背自然去生活,这是易告诉人们的道理,无论什么事。” 兰君垣刮着她的鼻子;“说不过你,就你懂的多。” 林孝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失望的幽幽一叹:“我娘懂得比我多,可刘小姐怎么不会医术呢?我娘会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她知道未来的事,医术很高明,跟刘小姐完全不同。” 兰君垣也陷入沉思:“听你这么说,你娘倒像个神仙。” 林孝珏摇头:“神仙一定不是,我娘说这世上没有神仙。” “你娘说的对?” “那是当然。”林孝珏看着门口的方向娓娓道来:“我娘说人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她说地球是圆的,有人到月亮上去看了,月亮上没有嫦娥,没有吴刚和玉兔,空无生命,只有实实在在的物质。” 兰君垣嘴角抽了抽:“你娘她们都会飞吗?怎么上去的?” “科技。”林孝珏认真的看着兰君垣:“我娘说一个伟人说过,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发展科学技术,人才会长寿,工具会代替人类的劳动,人类会又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自己的事,追求生命的真谛,不止为了苟且的活着,还有更高的追求呢。” “我怎么感觉你娘说的地方就是神仙呆的地方?他们干的都是贵族干的事,吃饱了喝的了,开始讨论人生,那个伟人叫什么。” “我就知道伟人姓邓。”林孝珏道:“我娘说将来就会没有皇帝,人们的意识会觉醒,要求平等,要求自由,男人不能再统治女人,也没有什么贵族。” 兰君垣无法想象没有皇上的世界:“那国家不乱了套了吗?你娘可真能说。” “不准你这么说我娘。”林孝珏笑的很向往:“我觉得那才是人应该过的生活,没有皇帝,统治国家的是精英,慢慢的大家都变成了精英,人们可以自主的选择交税不交税,那个时候人类才是真正的自由,民主,才是人类的天堂。” 兰君垣想了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全乱了,全乱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这就是我娘总跟我说的事,可是这位刘小姐,她一定不知道。” 话题又回到刘寄奴的身上了。 兰君垣见林孝珏眸子又暗淡下去,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林孝珏点点头。 兰君垣道;“你真的不是林孝珏?” “我叫周海潮,我的父亲是周愚,母亲叫做刘寄奴。” 兰君垣喉咙有些干燥,他手指颤抖起来:“那么,我真的是被斩首与菜市口?” “是,头颅就落在我脚下,我记得清清楚楚。” 兰君垣心中哇凉,声音怅然道;“有没有可能,你娘也不是刘寄奴,她其实是别人,最后变成了刘寄奴。” 林孝珏身子一震,她是借尸还魂吧,难道上一世娘也是? 她眼泪缀满了眼睛,期待的看着兰君垣:“那这一世,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兰君垣拉起她的手放在鼻翼下,不忍她伤心,道:“能,你们是母女呢,你们有缘分。” 林孝珏摇摇头;“我怎么感觉再也见不到了,林孝珏已经死了,才会有我,除非刘小姐死了……”后面的话兰君垣帮她补充了,她的母亲才有可能再回来,还只是有可能,那上一世刘寄奴死过?因为什么? 显然林孝珏也想出了其中的关键,她道:“我总感觉,老天给了我再一次的生命,就是把娘的命给夺了,她再也不会来了。” 说完再也忍不住,头埋在双腿间,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151 兰君垣带来的消息 陵南在屋外敲门:“小姐,水打来了。” 兰君垣赶紧低头给林孝珏擦眼泪:“别哭了,丫鬟来了,看见了多让人笑话。” “谁爱笑话就笑话去,眼泪来了就停不下来。” “那能行吗?”兰君垣道:“他们笑话你我该跟他们打架了,你不担心啊?” 林孝珏抽泣着看着他:“我担心他们。” 兰君垣噗嗤一笑,最后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明天传出去说周家会看病的那个小姐还喜欢哭鼻子,多新鲜那,百姓都得来围观你。” 林孝珏道:“那我就在街口收钱,我发了。” 兰君垣见她能说笑话了,安心舒了一口气,然后让陵南进来。 陵南将铜盆放在门口的洗漱架子上,回头道:“小姐,有伙计回来说,少施家那祖孙两个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到了一点皮,白天看流了那么多血,我还以为咱们的仇报了呢。” 人是林孝珏派去打探消息的。 林孝珏嗯了一声。 兰君垣让林孝珏去洗脸,随即问道:“白天又跟少施家起冲突了。” 陵南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道:“少施岚云这人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他还敢找上门来,真是不怕死。” 陵南噘着嘴道:“可不是,感觉这少施家越来越放肆了,当我们小姐好性儿呢。” 兰君垣低头一想,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林孝珏身后道:“你说他们是不是以为你会放少施名医一马,所以有恃无恐啊。” 少施家的人都知道少施名医对林孝珏很不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以为林孝珏跟他们家合作,都是看少施名医的面子呢。 林孝珏擦着脸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少施名医我对他怎么样他心里清楚,他还能忘了他差点死了的事?” 林孝珏曾把少施名医往刀口上推,还讹诈他的银子。 一细想,都对他这样他还不死心,也是个痴情的。 兰君垣有些吃味道;“细细算来,他对你还真不错,怎么那么多人对你好呢?” 林孝珏呵呵一笑:“咋地?我值当呗。”见兰君垣脸有些黑,她又偷偷拉了他的衣袖一下:“那你忘了对我不好的人了?那才叫多。” 是,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 兰君垣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模样。 陵南在一旁看着二人的小动作,身子只打颤,道:“我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小姐你们腻歪不腻歪。” 兰君垣看着她:“这丫头可真是没大没小,都是你惯的。” 陵南心道:“反正我是不喜欢你的,再说我我就跟小姐说你坏话。”当然她只是想想,挑挑眉头没敢说。 林孝珏看着陵南道:“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还不准我们腻歪一下,我看你才奇怪,十**岁了,你怎么没个腻歪的人呢?哎呀,你不是喜欢我吧?” 陵南:“……”羞的满脸通红。 兰君垣见林孝珏帮着他,笑的只剩牙齿没了眼。 陵南一跺脚:“小姐你真是见色忘义。”语气带着嗔怪,然后端着水盆就走了。 他一走,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笑。 林孝珏道:“好了,人走了,也不闹了,你来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 兰君垣拉她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小声道:“这次春闱事件,因为韩大人保举你的药,一个人都没出事,皇上龙心大悦,好肆夸奖了韩大人一番,把当时逼韩大人的那些官员也给骂了,好似要招你进宫领赏。” 林孝珏道:“要去也是等瘟疫过去了再去,现在去领的什么赏?人还在死,事故还在继续,就来时论功行赏了?有那功夫他不如多对百姓上上心。” 又道:“韩大人也未必是为了他的夸奖,他也没体谅韩大人当时多不易,就骂几个人就完了?我气不过。” 兰君垣听他对皇上又些不满,劝道:“我就怕你这脾气,到时候你可别跟皇上顶嘴啊。你要说他不作为也冤枉了他,四皇子,梁大人,户部兵部,拨款买药的旨意他也都下了。” “可还是死了那么多人,我的钱已经花完了,药材也没有了,这些事本不应该我做,可如果攀比他,那就会死更多的人,我想讲道理,可跟谁讲去?” 兰君垣道:“有人阴奉阳违,他也没有办法。” “我倒是怀念起太祖来了。” 兰君垣笑道:“你别说气话,太祖在估计我都跑不了。” 太祖杀贪官杀的朝廷都没有官了,打入死牢的官员,先提出去审问另外的人,然后才去行刑,戴罪还得办案,因为官员都让太祖杀没了,也是****的太过了。 林孝珏绷着脸道:“虽然是气话,我也知道他是一代帝王、颇有建树,可方景隆这些人必然是他姑息养奸的,这我没说错吧?” “朝廷是他的朝廷,他也是人,是人就有情,就比如以后你信任的人背着你做了很多坏事,到要惩处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对你求一求,哭一哭,说一些情有可原,你也不忍心拿他们怎么样了。” “这就是我娘说的,这世上确实就不应该有皇帝。甚至都不应该有专权。” 林孝珏和兰君垣当谈心,也当谈事,从家中琐事到国家大事,说到夜半三更兰君垣才离去,休息一天他又要回到宫里去当差。 他走后林孝珏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但时辰已过,也就算了,到病房巡视了一遍,回来洗漱一番,月余来,难得睡了半宿好觉。 第二天一早天上飘起了小雨,林孝珏还没穿好衣服,就听楼里传来兴奋好奇的声音:“小雨了?是雪吧?” “是雨,初春第一场雨呢。” “是雪。” “到底是什么?” 林孝珏推开房门:“是雨夹雪。” “小姐,你醒了?” 是陵南和周四两个在廊上打闹,见她出来,陵南忙捡起地上的铜盆,周四也端好了粥碗,嘴上还叼了一个馒头。 林孝珏让二人进来,她梳洗完毕将粥碗喝了个底朝上,然后一天的工作就又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152 成长 飨悦楼厅里和门口都站满了人,初春的雨水沁入骨髓的凉,门口的人打着哆嗦却没人愿意离去。 他们都是来买药材的。 但林孝珏的储备已经空了,尤其是他们要买的是霹雳散的配方药材,更没有。 林孝珏站在正中间看着众人道:“不是我不卖给大家,我已经没有药材了,霍乱这种病,越是着凉越容易生病,还下着雨,大家回去吧,是真的没有了。” 有人可怜巴巴的问道:“小姐,不能再进购一些药材吗?” 林孝珏想了想道:“不瞒大家说,我已经没有钱进购药材了。” 曲国雄这时候拿出一摞账本,道:“大家若是不信就看一看,这一段时间,我家小姐用了八万多两银子,一点回本都没有,现在药材也贵,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林孝珏卖的药材价格低,有时候来人一说家中没钱,她也不问具体情况,直接就会散送与人,所以这一段时间都是在做慈善,根本没有入账的银子,还哪来的钱进购药材。 这些来买药的人也确实得过实惠,知道曲国雄所言非虚。 有人擦着眼泪:“别家药房卖的药材我们就更买不起了,只能指望小姐,小姐您若是再不救我们,那就只能等着死了。” 接下来气氛有些沉重,更多的人叹息摇头,甚至垂泪。 曲国雄无奈的看了林孝珏一眼,林孝珏给他一个眼色,于是二人要到账房后议事。 这些买药的百姓见林孝珏要走,就晃了,虽然她说没药材了,但只要人在这,起码心里还有些依靠,可如果她走了,那真是没指望了。 大家就泪眼汪汪的叫着小姐小姐。 林孝珏不忍回头,想了想还是回过头去,把她本来不想说的承诺说了出来:“大家先回去等我,我想办法。” “我们回去了,小姐就一定能有办法吗?” “您又有钱了?” “您能弄到药材?” 林孝珏不愿意许诺,就是怕给人希望,最后希望落空变成失望。 她咬牙道:“您们若是信我,我尽力而为,先回去,在这站着不是办法。”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面。 她一走,百姓心头慌慌,跃跃欲去拦住她,但都被钱勇等人截住了。 “先回去等吧,回去等,小姐会尽力而为的。” 可这些人谁也不动,宁可挨着冻也不打算离开飨悦楼了。 林孝珏和曲国雄到了账房里,林孝珏问曲国雄:“咱们还剩下多少钱?” 曲国雄都不用看账本:“小姐不能再从店里支钱了,剩下的钱是咱们要开业用的,眼看初春,工程也能起了,如果钱再拿出来,怕瘟疫一过,人家的店铺轰轰烈烈开张,咱们还没等有所作为,就死透了,那这半年来的经营就都白忙活了。” 林孝珏咬着唇,曲国雄又道:“而且也没剩多少银子了,四万两不到,小姐……”他叹息道:“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一万个人给一个人钱,那个人能成为富翁,可你一个人去救一万个人,救不活的,最后你也得被拖累死。” 林孝珏不得不承认的点着头,她如果一意孤行,穷死她一人无妨,可跟着他的人都得饿死,到那时候就算救了别人,也要牺牲自己人。 不能这样做。 她道:“我知道了,我不逞强,尽我所能,无怨无悔而已。”又道:“我不在你这里去想办法,我去找梁大人,希望他能拨一些款项,专门从淮地进购药材。” 曲国雄道;“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官府办事又拖来拖去,从淮地等药材回来,人估计都死的差不多了。” 林孝珏一咬牙:“那也得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又道:“我还得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如果能争取来,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曲国雄刚问道是谁?陵南敲门的声音就传来了:“小姐,有人有客来访。” 林孝珏看向曲国雄,朝门口使了个眼色,曲国雄会意,趴着门缝一看,回头道:“是河间候。” 河间候是李宝库的爷爷,上些日子病重,是林孝珏给治好的,河间候和世子相处起来人还可以,可偏偏有个李宝库跟少施行医交好。 林孝珏不知道这河间候来访,到底是敌还是友。 她道;“请进来吧。” 河间候在李世子的陪同下来见林孝珏,一见面十分客气:“几日不见小姐,小姐又瘦了。” 林孝珏回礼:“侯爷精神很好,我到您这个年纪,要是能这么精神就好了。” 老人家最喜欢听的就是身体健康,林孝珏见对方来意友善,于是也客套了下。 河间候当即笑的开朗:“还不多亏小姐的妙手回春啊。” 两边人打过招呼,大家坐好,早有陵南拜好了茶水。 河间候端起来意思一下,然后神情变得严肃,道:“我也不卖关子了,从外面来,您这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小姐是大义之人,您将来必定大有作为,我们父子平日里没什么大志向,但也想积德行善,给子孙积点福泽,所以这里有三万两银票,想交与小姐,小姐您办事不能没有银子,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 林孝珏当即就愣住了,虽然她想能想到河间候父子不至于会为难她,但没想到二人会这么慷慨,来给她送银子。 不是给她,是给外面的百姓。 林孝珏吞咽一口,将感动的情绪硬生生压下去,但声音还有些激动:“侯爷您给我上了一课。” 河间候看看儿子,回头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个话?” 林孝珏笑的尴尬又真诚:“我一直认为人应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虽给您治好了病,但并不是我心地善良,还是带着怨气呢,不然不能跟您计较被砸坏的窗屋,让您赔钱。是,我还记着李公子跟我不和呢,这么说吧,我一向以理力争,您今日的行为,我很惭愧,也是做不出来的,您大仁大义。” 河间候哈哈大笑:“小姐您谦虚,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做人当然应该这样,本来就是我家那孙子无礼在先,小姐不计前嫌还能救我性命,这不是以德报怨吗?是您先大仁大量的。” 林孝珏站起来跟河间候父子鞠了一个躬:“总之我代外面的百姓诚然谢您,有您这钱,就能活很多性命。” 河间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李世子忙站起来虚扶林孝珏:“小姐您真的很客气,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平日我们就想有所作为,可这钱还不知道捐到哪里去呢。” 又道:“再者说跟小姐一比,这都不算什么,小姐您的所作所为,不光是受惠的百姓,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您就是性格太刚直,其实钱和力您花费的比谁都多,是我们这些人该惭愧才是。” 林孝珏心中说不出的感激,又有些心酸,一种无形的惭愧蓦然触碰到心底的柔软,她的所作所为虽然从来没有求过任何回报,但能听到这样的评价,实在受用,她以为这世界除了兰君垣,再没有人能理解她呢。 所以她一直活得特别较真,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李家好竹出歹笋,这到底是黑还是白? 治韩东宝收了八千两银子,本来应该两不相欠,可韩东宝几人对她照顾有加,到底是黑还是黑白? 说到底她欠缺的仁义还是太多,不够宽容。 林孝珏抬起头来对河间候又是郑重一谢:“今日的我,受益匪浅,真的太感谢您了。”(未完待续。) 153 关键人物 林孝珏送走了河间候父子,陆续又有几家人送来了银子,都是她医治过的、一些有家资的人家,也都是因为听说她没有钱置办药材,所以来解燃眉之急的,算吧算吧也有一千二百两。 林孝珏将所有银两都交给了钱勇:“去找周二,让他尽快运一些药材回来。” 钱勇听说钱都是一些善人送来了的,心下也无比激动:“小姐的仁义总算感动了老天,终于也有人帮咱们了。” 周四刚好也在,她认真的看着林孝珏:“小姐,这是不是诗经上说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林孝珏教周四背医书的同时,还要她背诗经。听见她引用名句,微微笑着:“按道理不算,因为木瓜桃李跟美玉比起来,价值相差的太多,这句话比喻的是对对方的重视程度,是投桃报李比不了的。但我心里,他们给予我的回报,比美玉价值还要高,尤其是河间候父子,若是我,我怎么也无法给有恩怨的人施与恩情,他们相当了不起。” 钱勇道:“我们也是粗人,平日里只听说你不仁,我就不义,这次真被河间候父子征服了,没想到咱们跟他家的孙子有过节,人家爷爷和老爹还能来送钱,这可能就是人家所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吧?” 林孝珏笑着点头:“是,当时与河间候交恶,也都是小人挑唆的。” 周四突然看着林孝珏:“小姐,您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跟少施家计较了吧?”她揉着脑袋,总感觉小姐今天不同,所的话都大气起来。 林孝珏抓着她的小脑袋揉了揉,呵呵笑道:“突然间领悟一下生命的真谛是好事,但不要过犹不及,有些人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有些冤家是你想解也解不开的,凡事都得相互体谅才行,但少施家是白眼狼,我就算跟他们讲和,他们也不会心存感激,懂了吗?” 周四拍着胸脯:“小姐您别一下子成了圣人就行,还是当个人我们才安心。” “这世上哪有圣人,但都喜欢要求别人做圣人是真的。” 林孝珏说完将周四放到身后,千叮咛万嘱咐钱勇:“这药材一定要买的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一下子严肃起来,钱勇哪有不认真的。 “我会告诉二兄弟的。”钱勇又道:“可这几天怎么办?淮地到这里,镖局的人不停不休,最快也得半个月啊。” 林孝珏道:“我方才说我还得去找一个人,这个人若是能帮我们,那不光燃眉之急能解决,炒药的那些店铺也得关门了。”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人小姐怎么早不去找他?” 林孝珏道:“自打瘟疫来行,这个人可能怕我难为他,就躲起来了,也是昨日兰公子来,我才知道他的下落。” “这人到底是谁啊?有本事解决现在的乱相,还知道防备着小姐,他到底是谁?” 钱勇和周四都好奇的林孝珏。 林孝珏指着对面:“就咱府对面住的那位合剂局的管事,冯国璋大人。” …………………… 方府的前院客厅,每到日落之时,都会有方左判等几个依附于方景隆的人来汇报事情。 今日下了一天初春之雨,天气较冬日的干冷还让人心烦,是冷到骨髓里的感觉。 不过厅里的地龙烧的温暖,让在身在其中感到异常舒服,真真能感到:“温暖如春。” 左判大人坐在右下首,道:“国公,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东华大街那边断粮了,那些买药的排到街上迟迟不走,冻得跟没毛的狗一样。” 其他人则哈哈笑,有药铺的店主道:“反观咱们的店,没有那结巴的竞争,那些人都拿着银子乖乖来买药,这些谁也不矫情了,也不敢说药贵,也不再挑药不地道,什么屁都不敢放。” 有一人道:“敢放屁就不卖他,不在咱们这买药,他们就等着死吧。” 众人又是一阵得意的笑。 方景隆捋着胡须看看众人:“少施家没来人啊?” 左判道:“不是因为霹雳散的事吗?让小结巴给陷害了,七爷和大公子脸破了,都见不了人,大公子已在宫中告了假。” 方景隆牙齿一咬:“我知道小结巴的手段,跟当时欺我兄弟如出一辙,这个账我早晚要找她算。” 左判道:“快了,她现在是秋后的蚂蚱,没有钱没有药,蹦跶不了几天,但她也做了好事,把霹雳散的方子给公布了,虽然少施家的药卖不出去,但咱们的生药供不应求,这不是她报应来了?算来算去,到底还是给国公送钱呢,想到今日的局面,她改后悔死当时不把方子交给太医院吧?连个好名声都没落下。” 方景隆哈哈大笑;“你要这么说,我还得留着她,还是个财神。” “财神,大公无私的财神,杀了可惜啦。” 众人一顿取笑。 这时下人传报:“大公子来了。” 随即方君侯就迈着阔步走进来,来访之人无不站起来行礼:“给大公子请安。” 方景隆看着儿子潇洒俊朗的样子目光透着骄傲,道:“君侯,你怎么来了。” 方君侯朝方景隆一拱手:“儿子给父亲请安。”方景隆挥挥手示意免礼。 方君侯又朝众人抱抱拳,然后看向左判;“大人,合剂局的管事冯国璋您可熟悉?” 左判笑道:“那是自己人,现在京城医馆想要卖药,都得从合剂局进购药材。”他指向其他人给方君侯:“这些都是各大药房的老板。” 那些人道:“大家有钱一起赚,冯大人保着我们药材不断,其他药房药馆如有异心就断供,不然这药价岂不是乱套了?” 左判又看向方景隆:“当然这一切都全凭国公照应着,不然也不能有我们的今天。” “是啊,多亏了国公爷。” 如果上面没人顶着,这样抬高药价,早就被人参到皇上那里去了。 方景隆皮笑肉不笑的提起嘴角,心安理得的接受众人的奉承。 方君侯看向父亲:“爹,六皇子那边得来的消息,林孝珏之所以囤积了那么多药材,走的全然不是合剂局的路线,她是自己人在淮地之间进购药材,冯大人可没敢拦着他。” 方景隆看向左判:“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左判小心翼翼道:“好像也听说冯大人有把柄在结巴手里。” 方景隆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方君侯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很危险了,现在小结巴没有药材,万一找到冯国璋,让他把合剂局的存货都拿出来,那咱们铺子里的药不是要烂在手里?非常时期,所以我提议来问左判大人一声,冯大人会不会投靠了林孝珏?” “他敢。” 方景隆没等方君侯说完,来了脾气。 方君侯道:“怎么不敢?合剂局的药,按理说就算白拿出来给那些百姓,也是说得通的。小结巴拿着冯大人的把柄,一威胁他,冯大人敢不听她的吗?” 合剂局的设立,本来就是为了没钱的百姓也能看上病,合剂局的药材也是朝廷拨款买的。 左判道:“这次合剂局已经拿出不少药材给梁宇强了,不然公子以为梁宇强会善罢甘休?都是白给的。” 方君侯看着左判一勾嘴角,道:“话虽如此,但大人心里更清楚,是拿出去的药材多,还是囤积下来的药材多。” 左判一惊,低头道:“大公子说的是。” 方景隆看着左判问道:“你很护着冯国璋?” 其他店主也道:“左判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这冯大人真的与那边有来往,咱们很危险,您不能让咱们药材砸手里。” 这些店主卖药虽然有赚,但在合剂局购药也是真金白银拿出去了,若是真的市面上来了一些比他们便宜的药材,那他们的药材就堆积在手里,卖不出去。 方景隆和左判做的是不亏本的买卖,但他们不是。 左判道:“诸位不要心急,冯大人是六皇子的表舅,跟本官合作多年,不会出差错的。” 方景隆道:“你可保证了,别出了岔子,人心隔肚皮。” 左判道:“冯大人现在不在京城,他确实有把柄在小结巴手里,但他已经躲出去了,小结巴找不到他,就算是威胁他的人也没用,根本没人听她的。” 方景隆问道:“藏的严实吗?” “想当隐秘,不会有人猜到的,连我都找不到,我想找他,还得先去找他小舅子,他这小舅子被小结巴打过,怀恨在心呢,更不会出卖他了,大人您就放下吧。” 又道:“光天化日的,冯大人是官,她一个民女,除非告官,否则她不能把冯大人怎么样,但她又有求与冯大人,又不敢告官,所以就算拿着冯大人的把柄也没用。” 方景隆终于听明白了,这个冯国璋一开始就给林孝珏来了个釜底抽薪的招数,找不到人,任你说什么都白费。 他哈哈一笑:“那咱们还怕什么?这个冯大人是个明白人。” 方君侯也放下心来,道:“等这件事过来,把程秋砚叫来唱两天堂会,大家乐呵乐呵。” 一个药铺老板道:“大公子的提议好,地点就定在我们那,让我们好好孝敬孝敬国公老人家。” 其他人无不拍手称好。 方景隆大笑:“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154 大人,约你看风景你去不去? 狭窄的小巷白日里都少有人行往,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这里就更幽静了,甚至当阴风吹过,还有一些瘆人。 一辆马车车沿左右各插着一盏风灯,行驶在小巷里,远远看着,像黑洞中漂浮的鬼火,一闪一闪的。 让附近人家的守门人看了赶紧把头缩回去。 林孝珏就坐在车上,赶车的是王一生,借着灯火王一生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兴奋道:“小姐,冯大人的外室找到了。” 林孝珏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果真隐秘,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他们所在的位置远离皇宫,再往北走就出城了。 王一生道:“小姐不是说兰公子说这里隐藏着好多达官贵人的外室吗?” 林孝珏点头:“你看这里门房俨然,建筑整齐精致,街道干净利落。可它又少有店铺,正常的人是不会居住在这种地方的,生活不方便。” 王一生道:“兰公子可真是巧,什么地方他都能找到。” “只要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你也能找到。”林孝珏道:“找人使坏心眼,兰公子是这方面的魁首。” 兰君垣之所以能把冯国璋查的这么清楚,是在瘟疫之前他就想到冯国璋可能会躲起来,所以早早就让人跟上了。 有这样心思的人,说明如果是他遇见这样的事,也会事先躲起来。 林孝珏这个人遇到事不会想到逃跑,所以在这件事上,兰君垣的狡猾就帮了大忙。 王一生听林孝珏说兰君垣的时候,虽然是嘲讽的话语,但语气明明是骄傲,就知道人家小姐是欣赏这位公子。 不敢跟着评价,道:“兰公子是要有大作为的人。” 林孝珏笑了笑,马车就到了冯大人的宅子门口了。 王一生请林孝珏下了车,林孝珏从车上拎下来医药箱和抱负,她自己背着药箱,将包袱递给王一生。 “小姐里面是什么?您还要行医去?” 林孝珏道:“我有大用,你看着就是。” 王一生点点头,接着二人一同抬头看眼前不起眼的门楣,只有一副家常的春联刻在大门两边,上面没有挂匾额。 王一生道;“小姐咱们就这么去叫门,冯大人会不会跑了?” 林孝珏摇摇头:“我特意让你跟我来,就是你性格太冲动,你一会好好看冯大人要如何脱逃的,他绝不会硬碰硬的。” 王一生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嗯,我跟着小姐不言语就是。” 冯大人的外室美妾正伺候他洗脚就寝,这时外面下人匆匆来报:“大人,周小姐求见。” 冯大人刚擦干的脚,吓得啪一声又落回到水盆里,建的美妾一脸水渍。 “大人,您怎么了?” 冯大人光脚在屋里踱步:“毁了毁了,瘟神杀上门,她怎么可能找到这呢。” 美妾小心翼翼道:“莫不是就是大人躲着的那位医女小姐?” 冯大人拥着她去床边:“你躲着,这小姐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不能跟她硬来。” “那大人又要躲到别处去了?” “还往那里躲?人都找上门,我根本逃不掉了,只能拖了,她现在也是有求与我的,我不信她会把我送到公堂上去。” 冯大人转身要走,美妾急忙拉住他:“大人,穿上鞋啊。” 冯大人:“……” ……………………………… “大人家这茶不错,你也尝尝。”冯大人到了客厅的时候,见那位要账鬼的小姐正在跟她的下人说话。 语气是随意至极,好像他这里就是她自己家一样。 小姐身边摆着一个药箱,她是大夫,可能初诊回来顺路过来。 那下人放在桌上的手下还按着一个包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冯大人想来说不定是个暗器。 冯大人观罢一下真实危机重重啊,心中恨不得将这要账鬼打出去,但还得一脸喜气拱着手相应:“不知小姐来访,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赎罪啊。” 林孝珏放下茶碗拱拱手:“大人,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 冯大人很客气。 林孝珏指着主人的位子:“大人坐啊,站着多累呢。” “是。”冯大人赔笑着坐下去。 王一生心道,小姐真当这是自己家了,关键这位冯大人也太不拿自己家当家了,哈哈。 冯大人坐下来,见林孝珏喝茶喝的津津有味的,他坐不住啊,就小心翼翼还得陪着笑问道:“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林孝珏笑的像个谜一样的看着冯大人。 冯大人一阵心慌,干笑两声。 林孝珏放下茶碗道:“的确有事要求大人。” 冯建章岂不知道她来所谓何事?硬着头皮道:“不敢当,小姐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一生心道,既然这么痛快,那这位冯大人躲什么呢?是了是了,小姐让他细细听着,这可能就是这些官老爷的为官之道,明明办不到,先答应你就是了,就是虚伪嘛。 林孝珏回这冯大人道:“好说好说,我的事,只需大人举手之劳,甚是容易办到。” 冯大人心虚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心道你就糊弄鬼吧,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啊?” 林孝珏道:“我想请大人陪我去郊边看看夜景,看看这大好的锦绣河山在夜空下是什么样子的。” 王一生听了一愣,脱口问道:“小姐咱们不是来……”后面的话让林孝珏一个眼神给他看回去了。 冯大人陪笑道:“小姐真是爱看玩笑,您风华正茂,想看夜景,也不用找我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啊。” 林孝珏肃然摇头:“年过半百才有情调,大人我就相中你了。” 王一生和冯大人一口温茶喷出去。 林孝珏目光凌厉的看着冯国璋:“大人,您是去,还是不跟我去?” 冯大人心道,这黑灯瞎火的你哪里是看风景,分明是要绑架我,我又不是没吃过你们的亏。 他可不敢真当林孝珏是相中了他。 忙道:“小姐啊,不是我要佛了小姐的好意,这近日春来,旧疾又犯,双腿麻木不好动弹,实在不能相陪。”(未完待续。) 155 不去也得去了 “这还不容易,我自打识字就看医书,医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人难道信不过我的医术?大人陪我一晚,我帮大人治病。”林孝珏拍了拍药箱。 王一生抓了抓下巴想,小姐说的陪,听着好像是艳遇,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冯国璋心道,我陪你一晚我就没命了。 客气道:“小病而已,又不敢劳驾小姐圣手。” 冯国璋推三阻四就是不跟林孝珏走,林孝珏倏然变了脸,道:“大人你真的不跟我走?那你可不要后悔。” 冯国璋腿有人软,手不由自主捏着膝盖,哀求道:“小姐,咱们远日虽有一些过节,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也知道小姐是个好人,这次您放我一马,我若是跟您走,我这小命不保。” 林孝珏道:“大人是算准了我不会把您交到官府里去?” “小姐您是仁义之人,根不在我上,您别难为我了,您是个好人,他们是一群恶人啊。” 林孝珏啪一拍桌子,吓得冯国璋和王一生同时一跳,二人无不畏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气道:“大人您说的是什么道理?因为我是好人,所以您就不帮我,要去帮恶人,这天下是恶人的天下吗?” 冯国璋期期艾艾道:“好人难……难当。” 林孝珏都被他气笑了,道:“好吧,那我就当个恶人,大人您等着大理寺来提你吧。” 冯国璋忙道:“我相信小姐不会这么做,小姐您知道事不在我,您是好人。” 王一生听着生气,凭什么好人就得该死,他当即就怒了,心想着我把这老小子硬带走算了,一想来时林孝珏的交待,他又忍住了,手攥着茶杯发出咯咯的响声。 林孝珏看了冯国璋一会,见他是铁了心的不像帮自己,当然她现在也真不能把人送到大理寺去,因为对解决事情毫无用处。 她看一眼窗外,无奈站起来,背起医药箱:“好吧,大人您不跟我走,那我也不勉强了,还是那句话,您一会别求我。” 王一生见小姐这样子是要走了,抓起包袱道:“小姐,咱们就这么算了?” 冯国璋也没想到今晚的周小姐能这么好说话,是不是来错人了?或者那包袱有问题?可久等之下下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赔笑着相送:“小姐慢走,下次若有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下次?”林孝珏看着他诡异一笑:“你可千万别回头求我。” 冯国璋心中安慰自己,不要听她虚张声势,她还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去求他,反正就是死,也不会跟她走的。 他正想着,外面匆匆跑来一个总角小厮:“大人,不好了,夫人来了,带着好些人,把前门后门全都包上了。” 冯国璋道:“哪位夫人?” 小厮道:“还能哪位,咱们家夫人,您的夫人啊。” 老婆找上门来了。 冯国璋吓得脸无血色:“她怎么会找到这来?我这里隐蔽的很啊。” 王一生听了哈哈笑道:“冯大人,您怎么这么怕夫人来啊?莫非后院养了******,是夫人不知道的?” 冯国璋朝他点点头:“正是。” 王一生道:“看样子您很怕您的夫人啊。” “谁怕她?”冯国璋嘴上还要面子,但说这话时闪烁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不仅怕老婆,而且怕的厉害呢。 不怕怎么会养外室三年都不敢带回家? 林孝珏笑着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冯国璋,然后对王一生道;“大人今日有家事,咱们先走吧。” 王一生是了一声,跟在林孝珏身后。 冯国璋不知是想明白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叫住林孝珏:“小姐留步,我家夫人是小姐找来的吧?” 林孝珏回头无辜的看着他:“大人何出此言啊?我与夫人不认不识的,找她来做什么?” 冯国璋越是不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道:“我这地方住了三年无一人知晓,就连我那小舅子要找我,也得通过我的心腹,他都不知道我院子的具体所在,今夜小姐上门,夫人随后而至,不是小姐要害我还能有谁?” 王一生心里点点头,那一定是我家小姐了,旁人没这么缺德。 林孝珏当然不承认:“此事与我无关,为避免殃及池鱼,我还说先走了。” 冯国璋见林孝珏真的要走,追到她面前伸手揽着她:“请神的是小姐,现在小姐不能走,您得帮我把神送走啊?” 林孝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就是不答应。 冯国璋急的跺脚:“我认栽,只要小姐您帮我度过这一关,我就陪小姐去看夜景,别说看夜景,您不就是要药材吗?我给你。” 林孝珏这回正经的看着他:“大人说话算话?” “自然。” “好。”林孝珏脆声叫着王再生:“拿出衣服来给大人换上。” 王再生将手里提着的包袱递给冯大人:“大人。” 冯国璋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小姐这是何意?” 林孝珏道:“这是我特意给大人准备的行头,大人打扮成我的跟班,咱们就说来给您的二夫人看病,您站在我身后,夫人气极一定到处找您,不会在意一个跟班的样子,只要她找不到您,所谓捉奸拿双,您的二夫人就说她是私闯民宅,直接就可以把人打发走,您跟着我离开,也可以全身而退。” 冯国璋听来计划不错,他装扮一下,只要不引起夫人的注意,应该不会露馅,他不现身就如林孝珏所说的,夫人就只能是白跑一场。 他接过包袱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您还说夫人不是您找来的?您这什么都准备好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真不是。” 一肚子委屈的冯国璋:“……”他能信吗? 王一生悄悄问林孝珏:“小姐真的不是您告诉的吗?” 林孝珏咬咬唇,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大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 林孝珏点头:“那就是呗。” “可您跟冯大人死不承认呢,你一向不撒谎的,我以为就不是。” 林孝珏在他耳边道:“这不是撒谎,这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也会。” 这时冯大人已经无奈的去换装扮了,林孝珏在他身后跟着,王一生望着二人的背影一顿摇头,什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明明就是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撒谎,就是骗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哎,做个诚实的人不好吗? 让他这样的实在人怎么活?! 冯大人刚换好衣服,发髻也变了,脸上还故意摸了黑,不是趴着脸看谁也认不出他是冯国璋,他刚才内室出来,门外就传出女子霸道的声音:“给我搜,把那个狐狸精给我拖出来。”美妾吓的身如筛糠,拉着冯大人:“大人,怎么办啊?” 冯大人看一眼在一旁等着他的林孝珏,安慰着美妾:“你去床上躺着,死都不要承认认得我,硬气一点她不敢把你怎么样,懂了吗?” 美妾似懂非懂的点头,进了内室。 林孝珏给王一生一个眼色,王一生立即将冯大人护在身后。 都准备好了,林孝珏背起药箱装出一副刚看完病,正带人往外走的样子,刚到门口,就碰见了冯夫人。 冯夫人身后还跟着人,林孝珏也没有细查个数,总之不少,个个凶神恶煞,不怀好意的样子。 见到她冯夫人眼中淬着刀剑一样:“你就是那个小贱人?”又上下打量她;“果真一副狐狸精的长相,来人啊,给我拔了衣服扔到大街上去。”(未完待续。) 156 幸福的关键,遇到好人 王一生听这母夜叉要对她们家小姐动粗,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冯夫人道:“小姐?一个臭女表子,专门勾引别人家的丈夫,她哪配小姐的名头。” 王一生怒不可遏,他身后的冯大人低着头双腿打颤。 这时林孝珏淡淡开口道:“夫人,我是周氏医女,来此处给这家夫人瞧病的,您出言不逊,我很为难啊。” “医女?” 冯夫人一愣,然后看向左右的人。 左右人在她耳边道:“夫人,人家提着药箱呢。” “人家还梳着散发呢,是姑娘打扮。” “好像是咱们家对门的那位小姐,是行医的。” 冯夫人听得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红,然后又打量一下林孝珏:“你就是那个街上盛传的神医小姐。” 林孝珏微微颔首:“不敢当。”又道:“这位夫人是我的病人,刚刚躺下,请夫人有什么事轻声点说,不要搅了我的病人。” 冯夫人道:“小贱人在屋里呢?什么病不病的,狐狸精病死了也活该。”又问道:“你看没看见我家的那个死鬼?” 冯大人在林孝珏和王一生身后,头低的更低了。 林孝珏用余光往后看了看,朝冯夫人摇摇头:“没见这人家有什么死鬼。” 冯夫人蹙眉道:“我跟你闹着玩呢吗?见到我家大人了吗?” 林孝珏摇头:“也没见什么大人,像样的男人都没有。” 他身后的冯国璋:“……”莫名接受到一种讥讽调侃的骂意。 冯夫人顿了一下,看了林孝珏是身后一眼,害得王一生和冯大人异常紧张,冯大人手心瞬间就出了冷汗。 好在冯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对林孝珏也说不上是责备还是叮嘱,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带俩男人,说出去好说不好听,下次记得带个丫鬟。”然后朝身后挥手:“继续搜,其余人跟我来。” 说着就路过林孝珏三人,往屋里闯。 林孝珏忙颔首:“夫人再会。”让出正路。 冯夫人急匆匆进了屋里,和他的人,谁也没有回头再看林孝珏这边。 林孝珏等人回过头来,林孝珏能听见冯大人明显的舒气声,她低声道:“还很危险呢,大人快跟我来。” 冯大人紧张的情绪又提起来,出了这个院子才算安全,他忙跟在林孝珏身后不敢抬头。 王一生算是和冯大人并肩走着,看着冯大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偷着笑,又想到林孝珏来时说过的话,一种对林孝珏深深的敬佩之意再次油然而生。 你看,遇事临危不乱,比朝廷大臣还有沉稳,再说智慧,说要把冯大人带走,不费一兵一卒就带走了。 这样的小姐长大了还了得?他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 林孝珏有惊无险的把陈大人从院子里带了出来,陈大人此事也没处可逃,只得跟着林孝珏上马车。 马车一动,王一生问林孝珏;“小姐咱们去哪?” 林孝珏道:“去谢家村。” 她此言一出,王一生和冯大人又愣了,冯大人道:“小姐还真是要我陪着看风景?可现在是黑天。”而且他也不会真心相信她的话。 林孝珏却很执意的对王一生道:“咱们天亮之前赶回来就行。” 王一生答应一声,赶起了马车。 马车行驶一段路程,越走风越猖狂,马车里的汤婆子的冷了,小火炉也即将燃烧殆尽,冯大人打了个哆嗦。 林孝珏见他满脸忧愁的看着炉火,并没有担心自己对他多么不利,问道;“大人在思虑何事?” 冯大人抬起头脸色微红。 林孝珏就猜到了的嘴角笑了笑。 冯大人还是说了:“也不知道娇娘怎么样了,夫人有没有看破,有没有难为她?” 林孝珏想到自己从冯大人腰间偷偷扯下来的玉佩,如果当时她一狠心留在那位娇娘的房里,又恰好冯夫人看见,此刻冯大人的担心都能成真。 她手在袖地下攥了攥,又问道:“那大人有没有担心过夫人,如果夫人查到了蛛丝马迹,知道您真的在外面养了外室,她会如何感想?会不会伤心?” 冯大人一愣,接着道:“她为何要有什么感想,夫人位置是她的,整个家都任由她作威作福,她哪里知道什么叫伤心?” 林孝珏声音有些忧伤:“还是知道的。” 冯大人没想到这个遭瘟的小姐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不是责怪,也不是埋怨,也不是威胁,就是很忧伤的感觉。 他尴尬笑了笑:“可能吧。” 林孝珏又认真的问冯大人:“大人年轻时与夫人关系如何?” “刚成亲时还好,处久了她就不一样了,变得俗不可耐。” 冯大人说完见林孝珏一直看着她不回应,道:“我是不是不应该给小姐说这些?小姐您还是小孩子,这些您不懂的。” “我懂,你们平时也没人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吧?” “那是。”谁敢把她当小孩子看?都成了精。 林孝珏见冯大人面色不愉,但好奇心驱使,她还是评论了别人家的家事,道:“可能不是夫人变了,夫人一直都那样,不过大人一开始看的是夫人的优点,慢慢的看的就是缺点了。” 冯大人一愣。 林孝珏接下来不知道是在跟冯大人说还是对自己说的:“这世上没有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一生下来就默契十足,珠联璧合。不过有的夫妻之间差异小,有的夫妻之间诧异大,差异小的,矛盾小一点,诧异大的就悲剧了,一辈子都过不好,我们找伴侣,应该尽可能的找差异小的。” 冯大人听着心里怪难受的,女人向来都是指责他不是东西,真没人这么设身处地的了解过他的想法。 他道;“我跟夫人就是差异大的,当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可能自己去找。” 林孝珏莞尔笑着,又摇摇头:“虽然我如此说,但其实感情这种事是讲不出道理的,您二人心中若有对方,差异大也无妨,我说没有天生就默契的两个人,无非就是磨啊,人生最难得的是找到一个好人当伴侣,好人有耐心,肯愿意为对方改变,当然得两个人都是好人,不然一方肯为了另一方改,一方不该,那么注定有一方要卑微伤心,另一方就成了负心人,双方都不改,就成了冤家,最后闹得家不像家,支离破碎。” 冯大人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他看着林孝珏道:“小姐的意思,我不是个好人?” “您在感情上不是个好人,您让自己的妻子丢脸,遇到危险的时候又撇下情人,您哪一边都没照顾好,您心里只有您自己啊,至于夫人是不是好人,我就不知道了。” 冯大人手掌一拍额头,林孝珏又道:“但您还算一个好人,真正的恶人不拿女人当人,您还有痛苦和无奈,真正的恶人没有这些感情,其实人都一样,先为人才分男女,大人您的悲伤,夫人也有的,可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所以更需要大人您全心全意,现在是没办法让大人全心全意了,为时已晚。”好像说了这么多都没用了。 冯大人无奈笑道:“我的笑话,小姐都看透了平时不觉得,今日被小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哪里错了,我一直觉得是夫人变得不再温柔了。” 林孝珏心中有些悲伤,有些道理的确要三十岁之后才能懂得,哪里错了?错在每个人都很自我,都不愿意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原则,但又都以为是对方辜负了自己。 自负的人在爱情中注定要痛苦,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感谢老天又给她一次生命,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么恨朱高燧了。(未完待续。) 157 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你 谢家村偏离官道,王一生将马车停在路边拴好,然后跟林孝珏冯国璋走山路进村。 林孝珏见冯国璋步履艰辛,十分走不惯的样子,将风灯提给他:“大人很久没下来过了吧?” 冯国璋尴尬一笑:“没想到小姐真的是带我来看风景。” 林孝珏笑着点头:“那您要好好看一看。” 之后路上无语,三人用了一顿饭的时候进的村里。 本来冯国璋以为这么晚了村人都应该在休息,可看着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村口有户人家亮着橘黄色的光,远远的就能听见人群说话的声音,但具体说什么又听不清。 林孝珏就带着他们往哪家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林孝珏对身后的王一生交代;“跟着我,大别忘了好好陪着大人。” 王一生说了声是,冯国璋心道不就是怕我跑了吗?这黑灯瞎火的,我能跑哪里去,又想,她来这到底是干什么呢? 很快他想要的答案就出来了。 林孝珏来这里看起来完全是为了给百姓治病。 原来这户亮着灯的人家是村长家,他家里住了两个朝廷派下来的大夫,夜晚还在忙碌,有五六个病恹恹的人在等着看病呢。 大夫看病,冯国璋没什么兴趣观看,他坐在一旁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 屋内没有生火,想着想着,时而就哆嗦一下。 王一生一直用余光看着冯国璋,见他很是老实,偷偷到忙碌的林孝珏那边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您到底是要打还是要杀他?放在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孝珏看了冯国璋那边一眼,见他还是精神不济的,道:“我这叫怀柔。” “可我也没见小姐给过他任何恩惠啊?” 林孝珏道:“有三种关系是最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打过仗,一起嫖过娼,自车上一叙,冯大人现在已经当我是知心人了,你就等着瞧吧。” 王一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原来在车上的时候,小姐是教冯大人要如何****啊,那我懂了。” 林孝珏:“……” 天边泛鱼肚白,谢家村的村民也都算去,林孝珏跟村长和两个大人道别,就要回城里去了。 她领这冯大人和王一生出了院子。 冯大人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小姐经常这样半夜来出诊吗?” “没有瘟疫的时候常来,瘟疫的时候就来不了了,但有别的大夫在这里盯着。” “原来这里也派了大夫来啊,我以为没人管呢。” 林孝珏道:“多亏了梁大人,不过派人来也是难解干渴,大人您给他们分下了什么药材您自己应该清楚啊。” 冯大人干笑两声。 林孝珏看着前方不甚明朗的景色,道:“大人啊,这谢家村原本有四十六户人家,一百六十九人,现在只剩下三十二户,八十七人了,如果没有这些大夫,可能失去的人会更多。” “你看这恶劣的环境,你再感受一下这冷入骨髓的寒冷天气,这些大夫在这样的下乡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他们有的甚至是太医院的大夫,并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你才离了一会汤婆子就开始打哆嗦,想想他们的处境吧。” 冯大人终于抬起头,声音诚恳:“小姐,我知道您的心思纯善,看不得别人受苦,但今日我若依了小姐的意思,那我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他当然也明白了这小姐带他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的药材。 林孝珏拉起他的肩膀:“好吧大人,我算天要下雨,咱们快些回城吧。” 冯大人不知道林孝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轻轻松松又放他过去了。 王一生在一旁看的心焦,这个冯大人死活不答应,小姐为什么还这么有耐心,打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呲毛。 三人回城,等马车到了东华大街街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阴绵绵的天气阻碍了人们的判断,日出时候到像日落时分一样让人心情忧伤。 冯大人隔着帘子缝隙看了一眼街上,并不冷清,甚至应该说是热闹,跟这样冰冷阴鸷的天气相比较,总觉得很违和。 他看罢之后回头强挤着笑容对林孝珏道;“小姐还是放我回去吧。” 林孝珏突然变了脸:“大人,您看那街上来买药的人,他们明知道我这里没有药材,还顶着风雨在外面排队,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没要钱。” 冯大人:“……” “可小姐也不是善财童子啊,他们没有钱并不能成为一种借口,要求别人来给与他们。” 林孝珏摇头道:“若是往常,我不与大人争辩,但您知道因为合剂局的干预,那些黑心商贩已经把药材炒到天价,别说穷苦的百姓,就是中等人家为了买药也得破产。” 冯大人面有讪讪然。 林孝珏道:“大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还要良知,有怜悯之心,就算您认为他们现在就是乞讨,可要饭到您家门了,您不给也不是错,但您心里真的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吗?此时我不是在跟您说对与错,我就问您该不该。” 该不该? 百姓纳粮纳税给朝廷,如今有天灾,朝廷当然是责无旁贷应该救援。 何况朝廷的银子已经下发了,现在说的就是人该不该。 该,应该伸把手救救这些无助的人们。 冯大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再看一眼窗外的人,还有七八岁的孩子被大人领这排队,头发都浇湿了,露出一张蜡黄无神的脸。 他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莫名一疼。 林孝珏见冯建章脸色有些被触动,道;“大人,这回我不逼您,你就摸着自己的良心,看到底要不要贱卖一些药材给我。” “这……” 王一生在车外竖着耳度听里面的动静,心道小姐不是说跟冯大人关系铁磁了吗?怎么人家还是不答应他。 他正腹诽着,就听车里的冯大人道:“我得先找一下下属官员,问库里还有多少药材。” 这是被说动了? 王一生面色激动,他回头去看车里,这时林孝珏刚好从车里探出一个头来,接着她递过一个牌子给他:“帮冯大人跑跑腿,送到合剂局去,他的人就会来了。” 王一生接过牌子摸了摸,见里面没什么动静,突然用极小的声音对林孝珏道:“小姐,这次冯大人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林孝珏回头看一眼车里,见冯国璋双手不停的搓着膝盖,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笑着回过头去,在王一生耳边低声道:“我想让你学的,就是这样怀疑的精神,尤其是对付这些朝中大臣,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保证,我看冯大人还没有投诚,他是想利用我给他的手下报信,让人来救他。” 冯国璋算准了林孝珏不会把他送到官府去,但如果他把药材给了林孝珏,那方景隆那些人一定饶不了他,哪边更危险他知道,所以不会因为林孝珏给他的一些感动他就头脑一热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牌子确实是搬救兵的牌子,林孝珏既然不会将他送到官府里,那么等来了人也就不能再绑架他了。 林孝珏猜的一点都没错。 王一生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又看看牌子:“他糊弄小姐,小姐还让我去送牌子?搬来他的人,他不就跑了?” 林孝珏在他耳边低语:“你快去,他们不来戏唱不下去,我这里山人自有妙计。” 王一生听她这么一说,憨憨一笑:“小姐等我两碗茶的时候,保准回来。”(未完待续。) 158 天晴了 王一生走后,林孝珏静静坐回到车上,她也不看冯国璋,只是眼皮下垂,好像在闭目养神。 外面小雨依旧,打在车棚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啪嗒声,若是忽略不计嘈杂的人声,再在车里烧上一炉火,还真是个打盹的好地方。 但两个前提都不存在,这小姐怎么就睡了呢? 冯国璋坐立不安的看着神神秘秘的林孝珏,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了,她一定是在假寐。 那他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这小姐好像要对他下手了。 冯国璋在车中度日如年胡思乱想,跃跃还想要跳下车去,又怕这小姐是试探他,突然就醒了,那就麻烦了。 可不走,真有种与蛇为伴,随时都有可能被一口吞噬的感觉,那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好在林孝珏没有为难冯国璋多长时间。 她算着时间睁开眼,见冯大人更不安分了,道:“大人是不是有小儿多动症啊?您身上长虱子了吗?” 冯大人听字面意思也知道这小儿多动症是骂他的了,何况还说他长虱子。 “……”尴尬笑了笑:“有些内急。” “这样啊?”林孝珏拉起他的衣袖:“大人随我下车走走吧。” 冯大人秉着慎重的心思拒绝道:“我再忍一会,能挺得住。” 林孝珏更确定他不想帮自己了,笑道;“大人别怕,你看这一路,我说看风景就看风景,实在没有难为您吧?这次也一样,我绝对不会动您分毫,您就陪我下去走走,咱们透透气可好?” 冯大人若不是跟这小姐有过节,都真的以为她喜欢上自己了呢?她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低,但绝对温温柔柔的让人很舒服。 冯大人推辞不过,跟林孝珏下车,到了车口他又回头看:“小姐车上没油伞吗?” 林孝珏拉他下来;“这样清醒。” 可这样淋雨会生病,冯国璋比试不过林孝珏的力气,顶着雨乖乖跟在她的身旁。 春雨果真让清醒,林孝珏感到一阵阵凉意从脖颈后往全身窜,她问冯国璋:“大人觉得冷吗?” 不冷的是死人了。 冯大人上牙打着下牙:“还行。” 林孝珏莞尔一笑道:“这些百姓已经浇了两日了,就是为了一点点救命的药材。” 冯大人擦了擦额头:“我回去就帮小姐解决。” 林孝珏笑了笑没接话,又走了两步,见百姓们都围在飨悦楼门前,没人注意她这边,她手放在嘴边喊道;“街坊们快来看啊,看谁来了。” 众人听见声音全都回头搜寻,有人兴奋道:“是周小姐。” “周小姐您怎么从那边来?” “周小姐过来了。” 人群一时全往他们这边的方向涌来。 冯大人忙躲在林孝珏身后,道:“小姐您这时何意。” 这时跑的快的已经走到林孝珏身前,林孝珏笑着将冯大人拉出来,对众人道:“各位看这位是谁?这位就是合剂局的管事大人,冯国璋大人。” 百姓们全都用好奇或者畏惧又带着一点怨恨的目光看着冯大人。 冯大人若是平日绝对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可看他们的目光,今天怕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给众人拱手。 有一人问道:“小姐,这位冯大人来干什么?” 冯大人虽然心中不安,但也是官场上混过的,立即和蔼的道:“本官奉命来看看大家,见诸位都很健壮,这是好事,本官也可回去复命了。”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没一个人领他的情,人们看他的目光怨怼更多了。可不是,你们当官的不管这些百姓就算了,还说风凉话?那强壮是你们给的?不是人家底子好? 冯国璋强笑都不会了,赶紧拉了拉林孝珏。 林孝珏道:“大家不要误会,冯大人是个好人。” “好人?”有人提出异议:“现在药价这么贵,别以为我们是老百姓就不懂,那些不法商贩还不是得听朝廷的,这药材跟合剂局大有关系。” 冯大人忙辩解;“不要胡说,他们买卖人要卖高价,我们怎么管得了。” 百姓中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他这么一呵,大家就都不敢出声了,国人自古以来的毛病,见官三分矮。 林孝珏点头道:“这种事确实跟冯大人没有关系。” 冯大人笑了笑:“看小姐都说……”霎时间又用不解的目光看向林孝珏:“小姐您什么意思?” 别人不懂她可是懂得很,怎么肯帮他说话呢? 林孝珏笑着拉起冯大人的衣袖,对众人道:“大家不是买不到平价的药材吗?跟大家说了一个好消息,冯大人奉皇上之命,要派三千斤免费的药材到这里,大家可以凭户头来领取,按人头算,每人三份的霹雳散生药。” 他一说完冯国璋就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方景隆等人不得宰了她。 他强要辩解:“小姐我没有……” 突然间,四周的人却纷纷跪下,就地磕头称颂着皇上和他的恩德:“吾皇万岁万万岁,冯大人您也长命百岁。” “冯大人果真是个好官,您好官有好报。” 冯大人吓得脚直往后退。 林孝珏一把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您知道您要说个不字,后果会怎么样嘛?少施祖孙二人的事听说了吗?” 少施祖孙二人来东华大街,差点让刁民打死,之后刁民跑的一干二净,还找不到凶手。 这事第二天就在医药行传遍了。 冯大人双目惊恐如牛眼一样的看着林孝珏,然后慢慢顺着气息:“小姐真是好手段啊,可我并不是皇上派来的,您这是假传圣旨。” 林孝珏低头一笑,继而抬起头来:“大人,您说什么胡话呢?圣上没有将银两下放?让您给百姓供给药材?我哪里是假传圣旨?是大人你们阴奉阳违吧?” 冯大人:“……”心眼太她娘多了。 林孝珏勾唇又一笑:“我这是成全您的名声呢,您千万别给百姓们希望,再让他们失望,否则那后果我可不负责啊。” “您真的不跟我走吗?那后果我可不负责啊。” “您一会可别来求我啊。” 冯大人倏然想到曾经这些话都是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的,就一如她此时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一样。 但如果不听他的,日子过得可真不是轻飘飘的日子。 冯大人欲哭无泪,他怎么就会相信这遭瘟的小姐是真的要跟他看风景呢?风景看的命都要没有了。 冯大人被赶鸭子上架,不得已答应众人:“大家快快请起,雨这么下着,地上凉,快快请起。” 有人问到:“小姐,药材什么时候会到?我们在这里排着啊。” 林孝珏看向冯大人。 冯大人干笑道:“那得等我回去安排一下,我也得调动人啊。” 林孝珏心道,我这么把你放走,你不拿药材出来,到那时候这些人就要砸了我的店了,现在无论如何要将药材搬过来。 她就对冯大人道:“我看事不宜迟,一会就把药材搬过来吧。” 冯大人笑道:“可这里没人啊,等我回去调人过来。” “怎么没人?”林孝珏回头一指:“大人您看,人来了。” 冯大人回头看,就见王一生和他合剂局的十多个属下正马不停蹄的往他们这边跑。 王一生不知为何而赶路,他的手下一脸蛮横焦急,显然是看见他在这,是要来帮他解围的,因为他那个牌子就是暗号,看见的人派来的一定是打手。 冯国璋说不出的感觉看着林孝珏,最后手指点了点:“小姐,我服你了还不行吗?” 说完就赶紧回头迎向众人:“我很好,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手下先到他跟前,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问道:“大人,您什么吩咐?”那样子还要打架的感觉呢。 冯国璋心道,你现在动一根手指,我就得被生吞活剥。 他刚要说什么。 林孝珏从后面走过来,道:“你家大人让你们速回,取三千斤药材到这里来。” 那人诧异的看着冯大人:“大人真的?” 冯大人有苦说不出,一咬牙挤出一句话:“去将霹雳散配方的药材全部运到这里来。” “可是……”那属下还要再问,他们身后突然想起感天震地的祝祷声:“冯大人是个好官。” “冯大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们谢谢冯大人。” “……” 冯大人听了心里又有点骄傲又很不安,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又一块牌子,不就是一死吗?既然左右要死,不如落下个好名声,将牌子交给那手下:“还看什么,回去运药材来。” “哎!”那人确认无误,大人确实是要运药材来,带着人又马不停蹄的返回了。 林孝珏当然知道牌子的真假,站在他们身后慢慢笑了。 “小姐。”这时王一生气喘吁吁过来:“小姐我是不是回来晚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林孝珏看着远方,雨好像是为了庆祝这次的胜利,停了,细密灿烂的光线从乌云间炸裂似的投闪出来,天边一瞬间放晴。 “不迟,刚刚好。”林孝珏指着那天边:“你看多美好,这么好的天不要辜负了,叫人去帮冯大人运药材。” 天气跟运药材有什么关系?王一生抓了抓头发,管它呢,反正有药材了。(未完待续。) 159 走一步看三步 天气放晴,树木虽还没有绿意,但往那枯草坪放眼一望,总感觉颜色变了。 方景隆神清气爽在亭下逗鸟,还哼着自编的小曲;“嗖嗖以嗖嗖,你钱全都进我兜……” 这时方君候走过来:“爹,六皇子差人送来消息,昨夜冯大人夫人去找冯大人的外室闹了。” 方景隆不以为然的继续逗鸟:“跟咱们什么关系,老子又不养外室,也不怕你娘吵闹。” 方君候道:“不是这么说,您不觉得奇怪吗?左判大人说冯大人躲得严密,晚间冯夫人却找上了门,这还什么隐秘?是不是小结巴已经找到冯大人了?” 方景隆放下喂鸟的银勺,思虑的看着儿子:“那冯大人呢?冯夫人去闹事,冯大人怎么样了。” “并没有找到冯大人,那外室还死活不承认跟冯大人有关,但冯夫人岂不认得冯大人的物件,冯大人在那里居住三年,总有些东西要被冯夫人发现。冯夫人让人将外室女子拨了衣服扔到水沟里打了一顿,说是有两个月的身孕呢,差点给打下来,最后好似被冯大人的心腹小厮给拖走了才算保住一命。” 方景隆听得只咧嘴,道:“你的意思,是小结巴找到的冯大人,然后告发给了冯夫人。” 方君候道:“不可掉以轻心啊,要是她真抓了冯大人的把柄在,只要她一要挟,冯大人就得把合剂局的药材库给她,咱们钱就别想赚了。” 方景隆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别说这件事还不确定,就算小结巴真拿了冯大人我也不怕她,那冯大人知道我的手段,看他还要不要命了。” 方君候微微颔首,这时小厮远远就跑着叫到:“侯爷,祸事了,祸事了。” 方式父子大惊,方景隆骂道:“慌慌张张做什么?什么祸事快说。” 那小厮道:“药房的老板了左判大人都在厅里等侯爷呢,说是冯国璋将合剂局的药材库给搬空了,全都散给了城里的穷鬼,药房的药材现在一味也卖不出去,要砸手里了。” 方君候虽然也诧异,但更多的是平静,就像一件他终日猜测的是终于知道了答案,哪怕是不好的答案,也落实了。 他冷笑道:“我就说这个结巴不容小觑,冯大人到底倒戈了,看了昨日冯家的事与她有关。” 方景隆愤愤然一甩袖:“这个冯国璋是鬼迷了心窍了,爱妾差点被她害死,他还帮着她做事?那结巴也是缺德到了家,拿人家外室做诱饵。” 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指着那八哥骂道:“死结巴,真是气死我了。” 八哥学舌道:“结巴,结巴,结……” 被方景隆一巴掌把笼子打歪了:“本来就烦,吵死个人。” 方君候劝道:“爹您跟着扁毛畜生一般见识什么?咱们还是去看看左判大人等,这下亏了不老少啊。” “老子也不会赔给他们。”方景隆一哼,带着儿子小厮往厅处走去。 方景隆做的事无本的买卖,别人亏了他只是赚不到了,所以气愤是有的,但没有伤筋动骨,那些药房的老板就不同了,几天下来赔得不成样子。 但方景隆又是个守财的奴隶,到手的钱是绝对不会散出来的,下面依附他的人到底被伤了心,再不跟他办事者有,不得已来玩的也没那么忠心了,当然这都是后话,按下不提。 说冯国璋散了药材出来,解了京城用药的燃眉之急,十五天后河间侯等善人凑钱买的药材也到位了,京城和京郊用药不再紧张。再加上有霹雳散的预防控制,瘟疫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灾难过后,百废待兴,大的事情有朝廷主持,跟林孝珏也没有什么关系,但眼看草木一天天狂吐嫩芽,她东华大街的空地可以动工了,瘟疫时用来安置病人的铺子也空出来了,可以想办法营业了。 这一日林孝珏将心腹之人全部叫到飨悦楼账房里开会,商量开店的事宜。 曲国雄将账上银两报出来给大家看:“还有四万两银子了,空地还要盖几处店铺的话,我想这银子就没了。”然后看向林孝珏:“咱们别的店就只能出租,无法自己经营了。” 原本大家想的是自己经营一些店铺。 林孝珏听了点点头,问已经回来的周二:“你见多识广,有什么意见?” “咱们不能逞能,只能租赁出去了,可以跟三太太家的舅老爷提一提,舅老爷人脉广,要是能租给一些大商家,也是一笔钱。” “还有人有意见吗?” 众人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材料,谁能说什么? 林孝珏道:“如果店铺租赁出去,先期投入那十几万两银子,我几年能回本啊?我收这半天街不是为了养老的,是要挣大钱,如果是租赁,我跟大家说,租金都养活不了这么一大家子人。” 曲国雄道:“那小姐的意思呢?” 林孝珏先是一笑:“大家可知道为何瘟疫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人住进这条街?还之前就挂了匾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孝珏道:“因为行商也要讲究人缘的,大家都不了解你的时候,可能去哪家店都一样,可如果我的店做个令人难忘的善举呢?” 众人眼前有一亮的感觉。 周二道:“小姐的意思,咱们店还没开业,已经深入人心了?” 林孝珏点头:“不然我完全可以让这些人住进花街柳巷的医馆里,那我医馆现在就是人尽皆知,京城第一医馆。” 他们家小姐又是免费给人看病,又是折腾便宜药材,在瘟疫横行之时,这样的善举最得人心。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心道自家小姐是个好算计,一边行善,一边自家赚钱的事都想好了,你真不好说她到底是善良还是利益熏心。 林孝珏接着道:“所以咱们那些安置病人的铺子早都名气在外了,现在只差经营货品,开店迎人,准能一炮打响,赚的体满钵满。”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大家也能预见未来的样子。 曲国雄道:“可问题的关键是,咱们现在来进货的钱都没有了,如果经营这么多家店铺,卖什么?本钱哪里来?” 林孝珏笑道:“曲先生,这个我也想好了。”然后对众人道:“飨悦楼不动,咱们自家经营,街头第九号店,就卖江西的酒,这个也不动,香料铺子早已经搬过来,这又站了一家,这三家完完全全是咱们自己家的。剩下的……”她看向周二:“你去找舅老爷帮忙,让他把南北最出名的商户帮我约来,这些人在京城一定都想开分馆,我店铺免费供给他们。” “免费给他们用?那咱们拿什么钱啊?” 众人又不解了。 林孝珏道:“不光免费,还提供高级匠人给他们呢,而我要收的,就是他们经营的提成红利。” 不收铺子钱,要人家的提成? 众人从来没听过这样经营店铺的,周二心中一琢磨,这样就省了前期进货的钱了,比自己经营店铺风险小,跟租赁铺子比,赚的却多得多,当然前提是这些店铺盈利高。 总的算来十分可行。 周二心中无不佩服林孝珏的头脑,听别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大觉得不收店铺费用他们是吃大亏了,他却道:“小姐,商户这边您放心,我去找舅老爷。”说着站起来:“我这就去。” 周二并不是个急性子。 钱勇见人走了,指着他的背影对众人戏谑:“二兄弟这是见到钱了,看来小姐的主意是非常好的了。” 众人也都笑称如此。 林孝珏点头:心道:“就看那些商户答不答应了,若答应,我敢说不出十年,这京城最有钱的人,就是我姓周的。”(未完待续。) 160 得罪人 安排好东华大街上的事,林孝珏要回烟花柳巷的医馆去了,此时周清媛还在飨月楼。 林孝珏便问她:“七姐要跟我去医馆吗?以后不在这里行医了,那边怕你心中有隔阂。” 谁都知道林孝珏的医馆对面是一家妓院。 周清媛心道:“我不跟着她,我以后的命就得掌握在别人手里,能在外面行走,到底要比后院那个井里强的多。”就道:“我说要学医的,哪能半途而废?还是跟你在医馆帮忙吧。” 林孝珏笑道:“七姐有这份心我很高兴,我会跟大伯和二伯说的,也不用你帮忙,我医馆总是要请人的,我给你工钱。” 周清媛没有拒绝。 接着林孝珏又去问陵南:“你当时选择要在家里的,那一会我让人把你送回到府里。” 陵南道:“家里也没什么事,现在小姐用人之际,不如我先去医馆帮忙,等医馆的事安排好了我再回去。” 林孝珏一想,等周氏的嫁妆都收回来让陵南回去才能有锻炼。 琐事安排了当,林孝珏还是让王再生主管医馆,然后一行几人就收拾东西回医馆去了。 可能是瘟疫挤压了太久的怨气和牢骚,林孝珏这边刚开馆,对面的老鸨就扭着身子过来了:“小姐,您不是大医吗?怎么上些日子不来,我们这街坊有个灾啊病啊的要跑出好几里地。” 她身上带着浓郁的胭脂香气,周清媛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听她说话,好奇的看向陵南。 陵南很讨厌这样的老女人来找她们家小姐说话,就问道:“那您有头疼脑热了吗?您病了吗?我们小姐在东华大街行医来着,您病了也没不让您去找啊,如果每个地方都想小姐住的近,她一个人怎么顾得了这么多?” 林孝珏点点头:“那边地方大,可以接待的人多。” 老鸨见这小姐看不出生气还是高兴,就笑道:“要不是我关门的早,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这楼里快两个月没接待过客人了。” 瘟疫盛行,官府都告假,妓院自然也的关门。 陵南听这老鸨的意思就是在数落林孝珏不顾街坊,去别处行医,可她还不直说,就拐弯抹角。 陵南将手中算盘往桌上一撂,道:“那您还不去开门迎客?别瘟疫没怎么样,因为没生意再饿死了人。” 如果是有人跟林孝珏说这样的话,她可能就会翻脸了,因为老鸨开门的生意是让人看低的,不曾想那老鸨还是笑呵呵的,道:“小姐您这丫头可真是牙尖嘴利,我又不是要求小姐什么,也不借钱,至于说话这么冲吗?就是许久没见跟小姐说说话,大家伙都是街坊。” 陵南打心眼里看不起对门,因为老鸨的话气的脸通红,她们家小姐好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跟这老鸨这么亲近?她就刚要赶人。 这时又见那老鸨用不懂收敛的目光看着周清媛:“这位小姐好相貌呢?小姐屋里的姑娘,可比我那屋里的有姿色得多,您都哪买的?” “这是我们家七小姐,你说话注意点,谁跟你们屋里的人比?” 陵南更怒了,周清媛不知所以的看着老鸨。 那老鸨嬉皮笑脸一福身:“原谅是小姐,我当小姐买来的人呢。”又道:“小姐用伙计都不用请人,就自己家里拉啊。”那语气和神态充满暗示,好像说林孝珏这一门都是暗娼。 陵南道:“你管的真宽,我们小姐怎么请人管你什么事?” “不关,不关,三姑娘别生气嘛,大家都是街坊。” 谁要跟你做街坊,陵南真想赶人了,这时林孝珏道:“我这里是医馆,嬷嬷如果是来看病的,请把诊金先交了,二百文钱,如果只是来说话的,那我现在要清点货物,您请回吧。” 她先赶上了。 老鸨一愣,没想到这小姐会翻脸,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行医的吗?跟我们也没差豪分。”接着又道:“我也不是来看病,也不是来唠嗑,先前在你们这里买的药材,根本不管用,我要退货。” “你什么时候在我们这买药材了?” 老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陵南:“想不认账?我那药材还没喝呢,证据都在。” 瘟疫盛行之前,方景隆等人炒了几味药材,老鸨贪图便宜买了很多,没病没灾的,那些药材估计十年也喝不完了。 陵南想起来了,冷冷一笑:“你自己要买的,方子也不是我们家小姐开的,你买的时候不卖你都不行,现在用不了了还说我家药不好,谁给你退?” 老鸨看着林孝珏:“小姐若是不给我退,咱们两家可就没法和气了。” 开青楼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的。 陵南等人不知道这老鸨猖狂为何,林孝珏却知道这青楼有刑部的大人罩着。 她姿态端雅走出柜台,什么都没说,朝老鸨一抬手:“请。” 老鸨先是一愣,林孝珏一勾唇角:“嬷嬷应该好好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 老鸨倏然想到医馆被砸那件事,后来可是对方道歉,还有开馆那天来的那些人…… 她脸上扯出一抹笑,叫上跟来的大茶壶:“咱们走。” 二人出来医馆门口,大茶壶问老鸨:“嬷嬷为何跟这小姐过不去?” 老鸨一咬牙:“我并没想与她有过节,奈何她那丫鬟狗眼看人低,以为她们家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行医的,跟咱们有什么不同,装什么清高。” 大茶壶道:“嬷嬷消消气,那小姐看着不爱言语,好像不好对付。” 老鸨回头朝医馆偷偷呸了一口。 馆里周清媛不解的问林孝珏:“那妇人是什么人?看着让人浑身不舒服。” 陵南气道:“七小姐以为这人是何人?是对面翠红楼的鴇嬷嬷,专做皮肉生意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没事往咱们楼里凑什么?” 周清媛想到那老鸨方才夸奖过自己,脸一下就变了色,对林孝珏道:“妹妹这里果真龙蛇混杂。” 林孝珏道:“同样做生意的,我做我的,她做她的,不干涉。”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陵南:“有些人可能不是碍事,只是碍眼而已。” 陵南听出小姐的意思是责怪她与人争执,低声嘀咕:“她是下等人。” 林孝珏笑了笑:“都是人而已。” 接着低下头去点药材并道:“七姐,你若是不习惯,就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周清媛顿了一下,摇摇头:“我能习惯。”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能习惯?” 她们正说着,一个熟悉的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周清媛抬起头温婉而笑:“四殿下!”心道,我定然要习惯的。(未完待续。) 161 被告 四皇子跟周清媛点头示意下,然后走到林孝珏面前道:“喂,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林孝珏从药柜前转过头来:“何事?” 四皇子掩饰不住的笑,抬手拉起她的衣袖:“无人的地方跟你说。” 她二人要往后堂进,转身之际没有看见周清媛看林孝珏那怨怼的目光。 正此时门口又进来人:“小姐。” 那人见林孝珏要去后堂,忙叫道:“大人请您和七小姐今日务必回去一趟,您已经个把月没回家了。”来人是周府的下人。 当瘟疫来临,林孝珏一直在外忙碌,周光祖对她的宽容已经十分感人了。 林孝珏点头道:“晚间就回去,请大伯务必放心。” 那下人欣然应允就要离去,四皇子笑看林孝珏:“咱们说话。” 二人再次转头,屋外又来新人:“周小姐。”这人声音极促带着哭声,像是来求助的。 四皇子无奈道:“怎么又有人?” 周府下人见来的是中年男仆,样子十分惊慌,也留了下来。 陵南周清媛等人也都看着那陌生的男人。 林孝珏走出柜台到他面前问道:“我看你眼熟,你是冯大人的人。” 那人泪涕纵横道:“小姐,你看的没错,小人正是冯大人的人,我家大人被大理寺的人提走了,他让小的来找小姐,小姐您务必要帮大人一把。” “你家大人被大理寺人抓走了?”林孝珏语气有些意外,四皇子等人也全都面面相觑。 那人道:“正是,大人说了,唯有小姐能救他,您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孝珏一听差不多就明白了,冯国璋帮了她,却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某些人,气不过了,这不风头一过就要拿冯国璋开刀。 可不是只有她能帮忙了? 按理说冯国璋是罪有应得,他前面真的干了不少坏事,若有人想查他,证据很好取。 而且那边的人要拿他开刀,谁也不会救他。 但这次确实帮了她的大忙,而且如果拿下了冯国璋,以后合记局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她要在京城行医,这个位置必须要受控制的人掌握。 所以还真的只有她林孝珏能救他冯国璋,也只有她愿意救。 这也是方景隆在给他下马威吧? 林孝珏看向四皇子:“瘟疫过了,咱们该开始算总帐了。” “跟我什么关系?”四皇子目光闪烁。 林孝珏就不信他不知道将冯国璋告发的人是方景隆。 她微微一笑,然后回头对那下人道:“告诉你家大人,只要他向着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那人感激的要跪下:“大人的性命只在小姐手里了。” 林孝珏心道,冯国璋是真的有违法乱纪行为,她真有些棘手。 但还是肯定的点头:“我先写封信你拿去给大理寺卿,免得你家大人受皮肉之苦,后面的我再想办法,让他不要心急,我定然会全力以赴,让他信我。” “这时候也只能信小姐了。” 林孝珏写了信给陆宏,求他照顾冯国璋一二,然后让那下人带去。 四皇子见人打发走了,但林孝珏耳边道:“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林孝珏写字的地方离周清媛等人比较远,她朝那边看了看,周清媛正往她们这边看,见她目光投过去,她忙转开。 林孝珏收回目光看着四皇子道:“你很闲吗?” 四皇子一愣! 林孝珏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闲的皇子,你经常来找我,这是个皇子该做的事吗?你不必勤学勤政,学治国之道吗?” 四皇子知道她现在是在撒邪乎气,因为方景隆是他的舅舅,不然她方才还可以心平气和去跟他说话呢! 四皇子装作不以为意的道:“小心眼,那我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吧。这次瘟疫你的行为惊动了父皇,我听说他要招你进宫呢。” 兰君垣已经说过这件事了。 林孝珏笑道:“这可不好说,我的事很难讲的。” “怎么会不敢说?”四皇子勾唇笑道:“而且我已经决定了,等父皇召见完,我就跟父皇求亲,娶你做我的妃子!” “不嫁姓朱的。” “啥意思?” 林孝珏提高了声音:“我周家女,绝对不嫁姓朱的。” 周清媛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她二人。 四皇子感受到周围的探究,脸倏然一黑:“这可由不得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那就瞧着吧。”林孝珏似笑非笑的说:“你看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能定。” “自然是我能定。”四皇子的表情由震怒但肆无忌惮:“母妃和舅舅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父皇答应了,谁说了都不算。” “你父皇不会答应的!” “这次你去见他,我信他一定会答应。” 四皇子笑的笃定,林孝珏眼睛一挑“我说了我们走着瞧,你父皇可能都不会见我了。” “为什么?他说了的事怎么会反悔?” 四皇子正说着,屋外又来一个人! “小姐不好了。” 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了去。 陵南呵道:“你是哪一房的?怎么大呼小叫的?小姐哪里不好了?” 那人变得战战兢兢的。 先头来的周家下人因为一直没得空跟林孝珏告别,还站在门口,见来人不懂规矩,忙跟陵南解释:“他新开的,在门口当差,不懂规矩,三姑娘您不要见怪。” 陵南黑着脸:“既然都是府上,你们为何不一起来?” 先来的人看向后来的人。 林孝珏是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打陵南的脸的,尽管她认为她有些大惊小怪,就淡着脸问新来人:“你如此惊慌,到底所谓何事?” 那下人看着陵南吞咽一口,然后期期艾艾道:“小姐,小,大人让我来告诉您……” 他看着林孝珏就停下了。 众人焦急,陵南问向前面来的那个周家下人:“你知道吗?” 那人急忙躬身解释:“小人实在不知道。”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府上的,但一前一后,周光祖没有大事不会轮番派两个人来。 林孝珏语气变的和气,问来人:“你慢慢说,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那人见家中小姐语气和蔼,壮着胆子道:“大人让小姐快跑,大理寺要提您,有人告您杀人呢!” 杀人?! 众人无不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当然惊讶的原因不同,有人想的是她竟然杀人,有的想的是她杀了谁被人揪出来了。 四皇子离林孝珏最近,低声问道:“这次是谁?” 林孝珏挑衅一般的看着他:“你说圣上还会见我吗?” 四皇子再次怔然,皇上不会提见一个杀人犯的,他要见的是对朝廷有功的人。 继而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孝珏:“你倒是能算到,坏事做多了吧?” 林孝珏摇头:“巧合,纯属巧合。”然后问来人:“谁告我?” 来人摇头:“小的不知,好像是姓何的。” “姓何?” 林孝珏轻轻念道,矮人一头的周四一直无人注意,此时在柜台后脸明显一震。 四皇子也念叨:“怎么不是姓林也不是姓方姓我熟悉的人?这姓何的又是你什么时候得罪的人?” 林孝珏道“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 四皇子愤愤人看着她:“你不是算好了你会有这一劫难吗?怎么又忘了!” 林孝珏眨眨眼看看他:“我什么时候算准了?” “不算准了你怎么会知道父皇不会召见你了?”四皇子说的很隐忍。 林孝珏摇头:“巧合,巧合,纯属巧合!” 四皇子蹙眉:“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就是乌鸦嘴了。”四皇子一脸无奈道:“还是开过光的。”(未完待续。) 162 她到底杀没杀人? 林孝珏被人状告杀人,大理寺人到周府送了文书,周光祖赶紧派人来送消息让林孝珏跑路。 留在医馆的一些人无不建议林孝珏听从周光祖的意见。 四皇子要林孝珏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到隐蔽的住处,大理寺的人不敢找我要人。” 大理寺先送文书来,后面就是要押监候审了,且不说林孝珏杀人与否,一个女孩子进了牢房,这前途就彻底毁了。 周清媛听见了心中嘀咕,四皇子的意思是要金屋藏娇吗? 林孝珏叫来先去给她送信让她回家的那个下人:“你回去跟老爷说,我今晚和七小姐回去。” 四皇子听了焦急相劝:“这个时候你还要任性?要赶快躲开这个十分才行。” 陵南也道:“小姐,您哪里还有心情回家啊?大理寺的人说不定就在家里等您呢。” 林孝珏肃然看向众人:“那我要躲到什么时候?要活也要堂堂正正的,我不做鬼鬼祟祟之辈。” 陵南听了咬着唇。 “你……”四皇子想问林孝珏到底有没有杀人,但看看左右,人实在太多。 周清媛等人也走向林孝珏,陵南同时道:“那小姐什么打算?” 林孝珏看着门外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晚上回家。” 林孝珏死活不肯逃跑,晚上真的跟周清媛等人回去了。 四皇子心里替她着急,就怕她被大理寺卿提了去,他回到宫殿,想修书一封给陆鸿,让陆鸿到审案之日再提人,不要押监候审,可又想那陆鸿是刚正不阿之人,他现在正缺文官势力,不想让陆鸿觉得他骄纵无礼。 于是写信的念头就压下来,先去养心殿找他的父皇,还有一件大事没处理呢,他的父皇本要召见林孝珏,若是听闻她杀人还要被提审,定然对她的好印象就都没了。 四皇子应传进入养心殿,皇上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四皇子低头单膝跪在皇上御案前:“父皇。” 皇上道:“皇儿非要见朕,是所谓何事啊?” 四皇子抬起头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这时大刘公公呈上一份奏折:“圣上,大理寺卿呈上一个案子,说是有人告周小姐行凶杀人……”他说着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一想这出戏就是他父皇故意唱的了,不然为何非在他来的时候说这份奏章?肯定是前面就知道了消息。 他道;“父皇,儿臣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位周小姐的事的。” “哦?”皇上用疑问的口气道:“你们都说这次瘟疫事件,她出力不少,是个难得一见的神医,朕有心招她入见,不想她有命案在身,她本是医者,如果真的杀过人,那要比旁人罪责更深,因为医者是救死扶伤的,她却走上了杀生之路。” 四皇子听得眼皮子直跳,低头不敢言语。 皇上突然问道:“皇儿,你说这位周小姐会不会真的杀人?” 四皇子怎么说?他虽然没见过林孝珏杀人,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杀人不足为奇。 顿了一下道:“父皇,她是个很独立的女子。” “独立!” 皇上突然把折子摔在御案上,道:“皇儿这是在替她求情讲好话?认为她就算杀了人也是有情可原的?” 四皇子神经绷得紧紧的,咬着牙道:“也不是,若是她有罪在身,自然有国法处置,儿臣不过是想求父皇,等过了这件事再定夺要不要召见她,万一她根本就是被人诬陷呢?但她对百姓做出了实事,这是不容置喙的。” 皇上还是沉着脸:“皇儿要为了一个女子找朕求情?” 是,无论四皇子怎么说,他都是在替林孝珏狡辩。 四皇子不知道自己的言语行为会不会触怒他的父皇,毕竟父皇对周家人不曾特别关照,不过因为林孝珏做了善事才想见一见,现在都不知道这印象是什么了。 他想了想道;“这次瘟疫之事,与周小姐多有接触,觉得她是个人才,父皇若是错过了,可能会很可惜,至于儿臣自己的想法,儿臣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皇上听了笑着点点头:“也就是皇儿其实是为了公家才帮这位周小姐求情。” 四皇子郑重的点点头。 “那起来吧。”皇上道:“一个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有什么人才不人才的,你就不要多管了,跪安吧。” 四皇子无奈,只得悻悻然退下。 他一走,皇上就指着他的背影对大刘公公笑道:“这个老四,心眼都被他长了,还以为朕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他是心里喜欢周家这小姐,又怕朕怪罪,所以犹犹豫豫。” “皇上圣明。”大刘公公眼睛一动,小心翼翼问道:“那圣上对这位周小姐的印象……” 皇上看向大刘公公:“以前不曾引起朕的注意,最近发现朝中有很多关于这小姐的事啊。” 又看向门口:“还有老四,朕特意考验他,看他会不会因为这位小姐就袒露自己的真情,可他没有,他若如实说来,说不定朕就答应他跟周家小姐的婚事,可这孩子有些遮遮掩掩,这么不干脆,朕怕行错了事。” 在大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皇上还是犹豫不定的,所以周家人跟四皇子结亲,他也不能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刘公公道:“那就让大理寺好好审一审,奴才也很想多了解一些这位小姐,听着就很传奇,到时候圣上在做定夺也不迟。” 皇上凤眼微眯,点着头:“的确是个很让人意外的女孩子。” “这件事太让人意外了,你真的杀过姓何的人吗?”周府中,林孝珏一回来就让周光祖叫到他的小偏厅里训话了。 林孝珏使劲想了想,然后淡淡摇头:“真的记不得了。” “……” 周光祖大惊:“那你杀过人吗?” 林孝珏咬了咬唇。 周光祖一脸焦急的问道:“杀过?”伸出一根手指:“一个人?” 林孝珏摇摇头。 周光祖心中石头落了地:“没杀过就好,不然别说什么名声,这不是要进牢狱吗?” 林孝珏还是摇头:“不是一个,是我也记不清杀了多少个。” 周光祖:“……”(未完待续。) 163 几家欢喜几家愁 周光祖站起来让林孝珏赶紧收拾东西:“孩子,伯父我一生光明磊落,哪怕别人说我为皇上开城门是卖主求荣我也觉得问心无愧,我没害过谁,但现在,伯父不得不违心的做一件事,我不管你杀了谁,为何而杀人,但杀人要偿命,伯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给人偿命,既然你说你确实杀过,那就跑吧,伯父不怕落得包庇徇私的罪名,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能活下来,京城里的事,伯父替你扛着。” 上一世的林孝珏有娘亲疼,有父亲爱,但后来家族没落,父母全都亡故,再加上朱高燧的猜忌,她就再也没感受过这种被人保护的爱意了。 这一世成为了林孝珏,在林家就更没有长辈关照。 她一直都很坚强又孤独。 现在听见这样的话,怎能不感动? 林孝珏无法再嬉皮笑脸,将周光祖扶回到座位上,道:“您听我说,我虽然杀过人,但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官府就算是要判我,他也得说个事出有因,否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您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周光祖道:“可到底是杀人的案子,大理寺的人会来提你入监的,咱们是姑娘家,怎么能进那种地方?一进去一辈子就全完了。” 林孝珏道:“大理寺既然提前送了文书来,就是让咱们有所行动,那陆鸿大人对我颇有些恩情,我已修书给他,请他开堂之日在来提我过去,现在我不会去牢狱了。” 周光祖惊道:“你的意思还要上公堂?那可是公堂。” 林孝珏笑道:“我不是已经去过两次了?” 周光祖一愣,一下刻哦了一声,道:“可这次跟前两次不同啊,你去了不管杀没杀人,别人都不会认为你没有杀过人了。” 林孝珏郑重的对周光祖点头:“伯父,这次告我的人,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告不死我,也让我落个杀人的名声,我的事早晚要拿出来给大家看,躲不过了。” 周光祖看着林孝珏:“你的意思,你知道是谁告你的?” “跟少施家是分不开的,他们能弄死我最好,弄不死我也要坏了我的名声?” 周光祖愤恨道:“他们为什么?” “因为两家仇恨太大了。” 少施行医房中,少施名医左脸的伤疤还没退掉,就来质问弟弟:“那个姓何的小厮是不是你的人?他状告周小姐是不是受你指使?” 少施行医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大哥:“那结巴让人把你打成这样,你还帮着她?”又气道:“大哥你这次不用再说什么,我一向敬重大哥,但因为这个结巴,您太让人失望了,这次就算不为了您,也不能让那结巴好过,你知道四皇子无事就会去看那结巴,如果让她得了四皇子的宠爱,那晚晴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少施名医言语一塞,以前弟弟妹妹都为他马首是瞻,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了了。 想了想道:“这姓何的是你故意带在身边的吧?就是为了等今天,要给她致命的一击。” 少施行医道:“不错,我忍她很久了,听说皇上都要召见她,那这个时候给她点颜色看看就最好了,让她知道什么叫升得越高,摔的越疼。” 少施名医道:“你就是说,她真的杀过姓何的人?” “要不是为了姑姑着想,她在林家的事我也要一起捅开。”少施名医又似安慰又似挑衅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放心,我不光一个姓何的人,还有她的一个丫鬟在手,当时她为何杀人,她丫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赖不掉杀人这个事实了,我就是要让京城的百姓都看一看,他们的神医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其实是杀门中人啊。” 那丫鬟少施名医见过,他沉吟很久,最后点了头道:“我懂了,你是要毁了她。” 少施行医拍着大哥的肩膀笑道:“大哥,我若不毁了她,她可能会成为皇子妃,太子妃,皇后,那您可真就没有机会了,可如果我毁了她呢?只有被毁掉的女人,才能任人宰割。” 少施名医怔然继而双眉紧蹙。 少施行医笑的肆无忌惮:“大哥,你认同了我的话,对不对?” “我认同,那你的两个人你都安排好了。”少施名医叮嘱道:“帮着她的人不少,别没等上刑堂,你的证人先没了。” “这个大哥你放心,这两个人我都安排在非常稳妥的地方,尤其是那女子,没有人能知道她在哪里。” 先一刻还是救苦救难的神医,后一刻就陷入了官司门,这种事情世间少有,林孝珏上午被大理寺发了文书,下午她杀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朝野。 瘟疫刚过,贤王家中难得轻松一下,又听闻了林孝珏这种事。 世子和福宛一起去找贤王帮忙。 世子道:“爹,你跟那陆鸿有没有交情?这次官司不比以往,您先打声招呼起码别让大理寺将人关到监狱里去。” 贤王看着一双儿女:“爹不是不想帮忙,但这件事我暂时不能插手,大理寺已经报备到皇上那里去了,这是杀人的案子,皇上让人秉公审理,我还能在皇上眼皮子地下动手脚吗?” 贤王世子轻轻一叹:“那怎么办啊?” 贤王看向福宛:“闺女,周小姐杀人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福宛摇摇头;“她不会滥杀无辜的。”不过之后声音又低下去:“可能惹到她的人,她也真的不会放过。” 贤王道:“如果真的杀了人,即使是情有可原这名声也不好了。” 贤王世子急道:“那父亲答应我的事就要吹了?” 贤王答应儿子,瘟疫一过,就去周府提亲。 贤王呵道:“你是贤王世子,怎么这么没有定力,本王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这周小姐有勇有谋,即便杀人也是你妹妹所说的,她定是事出有因,本王怎么会那么肤浅就说推了婚事。” 贤王世子舒心的喘了口气,笑了。 福宛看着父兄道:“我看当务之急应该弄明白的是谁告的她,说不定让人给他些钱财,他就不告了。” 贤王道:“只听说是姓何的,无锡人,别的大理寺也不清楚,这人递了状纸就不见了踪影,想是偷偷躲起来等着陆鸿开堂呢,没开堂之前,他是不会出现了。” 福宛道:“那这次不管输赢,名声岂不是都搅合的坏了?” 贤王点点头:“所以才说这个案子跟以前的不同,周小姐是大夫,如果落得杀人不眨眼的名声,那就很难翻身了。” 大夫是救死扶伤的,却伤人性命就会让很多人害怕。 贤王世子道:“我去找找那个姓何的,看能不能做通他,让他撤案。”世子说走就走,贤王叫住儿子;“找可以,千万别对那人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现在满城已经注入风雨,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小姐更脱不了干系,谁都会认为是小姐做贼心虚了,所以不要下黑手。” 福宛也看向她大哥叮嘱似的点头。 贤王世子点着头:“我知了。” 跟贤王家的操心操肺相比,陈大人现在可十分开心,他叫来儿子:“听说了吗?那给周清野呦,也就是林孝珏,又惹事了,这次是杀人。” 陈博彦悻悻然道:“小姐杀人定然是事出有因,她不是那种无故杀人越货的人。” 陈大人笑道:“我管她什么样的人,我就庆幸当初还好没娶她,不然咱们家这名声就全完了,是杀人啊。”又道:“我一直看不起那林家,现在想起来,林世泽换亲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未完待续。) 164 薛世攀找父亲摊牌 林世泽偷偷换亲,这是陈博彦最不愿意提及的伤疤。 如今只要林孝珏一出事,陈大人就会旧事重提。 陈博彦打过岔到:“爹,快要放榜了,爹有欣赏的门生吗?” 官员要想在朝堂中站的稳,不仅也结交上级,还要提拔新人,新中的进士是最好的人选,挑些还没有势力的人提拔,这些人有用之后就能帮上忙了。 陈大人道:“瘟疫给闹的,这一届还有谁有心情走访那些考生?等放榜下来再说吧。”又想到了什么,道:“你娘说要把桃花给你提了做妾室,她一直伺候尽心尽责,我觉得此事可行,当然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睡了一个丫头而已,但别忘了你的任务,你还有人生大事没完成,别天天净在这些胭脂堆里混,耽误了学业。” 这件事也是陈博彦不愿提及的伤疤,酒后乱性,他不得不对丫鬟负责,必须要给她名分才行了。 低头道:“孩儿知了,若是没事,孩儿就告退了。” 陈大人道:“回去仔细看书。”见陈博彦真转了身,又道:“也别忘了让你爹你娘抱个孙子。” 陈博彦知道为什么二老会同意纳桃花,因为他们不喜欢林孝瑜,还想让他生儿子,又要读书又要生儿子。 他真不知道人生到底应该干什么好了。 跟陈博彦一样烦恼的还有薛世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是太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但是有很多阻力。 当心腹将关于林孝珏被人告了的事告诉他,他先是打听了父亲在做什么。 心腹小厮道:“有人找大人求字,大人正在书写。” 薛世攀听后立即就站起身。 心腹问道:“公子是要去找大人,关于周家小姐的事?” 薛世攀道:“任由她肆意妄为下去,她就一点好名声都没了。” 心腹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人家小姐要肆意妄为,跟他们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吗?见他走,忙在身后躬了身,行相送之礼。 薛世攀进到父亲是书房,见父亲正从腰间选章子,是要盖在他书案前的大字上。 他道:“爹这幅字是要送谁?” 薛大人选了一个雅号的章子盖在字上,头也不抬道:“是个学生,文章写得很不错,相貌堂堂,这次科举,他定然要名列前茅,殿试的时候说不定皇上喜欢,能考到三甲,他找我求字。” 考生主动求字,就是有投入门下之意,薛世攀见那掌印是他父亲送同等地位大人墨宝时才会用的掌印,就知道父亲是很重视这个人了。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本来这一届的状元应该是他,但是都被她毁了。 提起她,真是又爱又恨。 薛世攀道:“爹,我来找你有事。” 薛大人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冷笑一声:“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帮忙。” “爹……”薛世攀还没说什么事,显然他父亲已经猜到,当然了,林孝珏本来要被皇帝召见的人,那个大人不对她侧目关注,现在又出了人命官司,每一个人会不留意她的消息了。 因为她出格了。 薛大人又道:“今年春闱就这样了,三年之后的事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那趁着瘟疫也过去了,董家小姐也没出什么岔子,就下个月,把你们的婚事办一办。” 薛世攀急怒了脸,道:“我不娶董家小姐。” “为什么?”薛大人将狼毫一搁,声音不耐烦的问着薛世攀。 薛世攀道:“她不是我喜欢的人。” 薛大人冷笑道:“明珠温婉娴静,知书达理,相貌也是一顶一的好,哪里不招你喜欢?” “这样的女子多得是,如果因为温婉娴静,知书达理,相貌好我就喜欢,那孩儿要喜欢的女子就很多了。” 薛大人走出来毫无犹豫的就给了薛世攀一巴掌:“我告诉你,我薛家人是没有毁亲这一说的,就算你死了,明珠都要嫁给你的牌位,就算明珠死了,你也得娶她的牌位过门,这就是我薛家的规矩,你少跟我学那些纨绔子弟的作风,什么人是你喜欢?娶妻生子是为了乘传祖宗基业,是你说选什么人就是什么人的吗?要大家闺秀,要有脸面。” 薛世攀听得出来,父亲话里话外就是告诉他,林孝珏那样的女子娶回来,家中会毫无颜面。 他捂着脸道:“我就是要与董明珠退亲,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娶她。” “那你要娶谁?” 薛大人明知故问,声音阴狠。 薛世攀看着父亲言语变得支支吾吾,最后一咬牙:“我就是出家当和尚,也不会让人摆布我的婚事,我是人,不是玩偶。” 薛大人气的双眼冒火,抬手又给了薛世攀一巴掌:“什么时候我的儿子变得这么无礼,你哪里还像个世家子弟?那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求取贤良淑德的女子,岂容你自己说了算?你还读的什么书?这点道理都不懂。” “书上说的这些道理就是对的吗?如果读书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我们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你……”薛大人诧异的看着薛世攀,好像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再给他一巴掌:“你是在质疑圣人之言?” 薛世攀心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不如豁出去了,免得以后他再强迫我,也不捂脸也不躲避,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道:“朱圣人自己还爬灰,说明圣人也是人,既然都是人,人说的话就不一定都对,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全听他的话。” “反了,反了……”薛大人吓得脸色发白:“你是要我全家抄斩你才满意,与其留的你祸害家人,我今天打死你算了……” 当薛世攀从薛大人房里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枝头,微凉的春风吹得他全身酸痛,守在门外的下人见了他全都低头屏着气息,没人敢看他,也没人敢安慰他。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又被父亲教训,并且教训的不轻,他的父亲教训他的时候,是没人敢出声的。(未完待续。) 165 何家后人 薛世攀从房门口托着双腿走到大门口,一路冷笑。 打吧,越是打他,就说明父亲也知道圣人错了。因为无言以对,才会拳脚相加。 心腹见他迟迟不归,怕他惹怒薛大人,所以就在薛大人门口焦急瞭望,真的见他一脸死灰从薛大人院里出来,忙提着灯笼迎上去:“少爷。” 薛世攀微微眯起鹿眼,朝那心腹淡淡一笑,问道:“你知道我薛家如何才会退亲吗?” 下人欲言又止。 薛世攀道:“除非败坏了名声。” 心腹见他不是往他们的院子方向走,追过去道:“少爷,您要去哪里?” 薛世攀哑着的声音透着狠厉:“我要去找老师,先前交给他的东西,现在他可以抵给皇上了。” 薛世攀搜集到了董明珠父亲谋反的罪证,交给许文馨保管,他本想着如果父亲同意他退亲,他还能放过董大人一马,现在他父亲逼得他无路可走,举报谋反之人,虽然差点成了他的岳父,也不能是他的错了。 第二日大理寺衙役又送来消息给林孝珏,碍于还不能确定她故意杀人,又因为她是官家小姐,所以可以不对她亚监候审,但她不得离开周府,随时等待通传。 周家人自然不敢忤逆,林孝珏本来也没想跑,只是医馆不能去了,就留在家里躲清闲。 当然这是一件杀人的事,林孝珏她自己不漏欢喜,但不能阻止别人猜测。 刘氏去找张氏,鼻涕眼泪流不绝:“大嫂,咱们家好不容易过上点好日子,不会因为这件事受牵连吧?” 张氏安慰她:“那案子是无锡人告的,是在无锡时候发生的,就算老八她真的杀人,也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样显然也不能让刘氏安心,问道:“那她到底杀没杀人?杀人就要偿命,她是家里的财神爷,如果她真的杀了人,咱们家也要有损失啊。” 张氏听出来了,刘氏还有点担心林孝珏,虽然可能是担心她的生活居多。 还是柔声安慰着她:“你别胡思乱想了,老八自己都没什么事,可见就是别人冤枉她的,你安心就是。” 刘氏啧啧撇嘴:“大嫂啊,那是个冷心的铁娘子,没心没肺,人家都要羽化登仙了,什么事她能重视啊,她不重视,可不能就说明她没杀人。” 张氏因为刘氏形容林孝珏的词汇发笑:“你倒是了解她。” 刘氏擦擦眼泪:“可不是,你说家里有这么个人,到底是福是祸啊?” 兰君垣知道林孝珏出了这样的大事,怎么会不来见他,哪怕他非常惧怕周光祖,也不得不冒死来周府了。 好在周光祖并没有为难他就让他与林孝珏相见了。 小花厅里,陵南端上了茶水糕点,就站在林孝珏身后等待差遣。 兰君垣坐上座,看了一眼陵南然后问林孝珏:“那个小的呢?她以往都不离你左右啊。” 林孝珏就在她对面,道:“孩子还是小,没经过大的风浪,听说有人告我杀人,这两天都蔫蔫的,不愿意见人也不爱动,估计得等官司过了才能好。” 兰君垣又看一眼陵南,低声道:“没外人,我听说五日后要开审,你实话跟我说,这个姓何的你是在哪里得罪的她?” 林孝珏摇头道:“我真的记不得的罪过姓何的人,你也知道,我在江西的时候就杀过很多人,有土匪,还有因为我而间接被方景奎杀死的大夫,他们若把罪名算到我头上,都能告我一告。” “这人是无锡人呢。”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顿了一下,道:“小姐,您还记得不记得你是怎么下山来的了?” 兰君垣期待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沉吟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兰君垣:“也可能是在家庙面的事,那里我杀了四个人。” “四个?!” 兰君垣和陵南同时瞪大了眼睛。 兰君垣不可思议道:“我以为只有一个被告,就只是一个人。” 陵南回忆起在无锡林家听到过的事,问道:“小姐的意思还有那两个道姑?” 林孝珏点头,然后看向兰君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了他们吗?” 兰君垣摇头,陵南看着兰君垣脸上倏然爬上一抹担忧,她轻声道:“小姐……” 林孝珏道:“这种事是不能瞒着别人的。” 兰君垣听她话语,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他吞咽一口,紧张的抓着膝盖。 只听林孝珏道:“死的还有两个男人,你是不是会很奇怪,道观里为什么会有男人?” 兰君垣觉得接下来的事他不想听,但他不能不听,只有听了,才能知道她到底受过多少苦。 他道:“你说吧,不管结果如何,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 林孝珏表情没见变化,倒是陵南心中一阵感慨,他一直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死了娘子的男人,现在好像是懂了,因为这个人他能包容小姐的一切。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安慰一笑,道:“你也不用太紧张,你想的没错,那两个人是不法之徒,其中一个玷污过好几个林家送到山上的丫鬟,他们就是淫贼,就是要找庙里的女人苟合的。” 陵南听得脸色煞白,兰君垣拳头攥的咯咯响:“真是玷污圣门清净之所。” “哪来的圣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是圣,不管男人女人。”林孝珏道:“俗话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有两个道姑跟那两个淫贼相互勾结,暗中还克扣三婶给我的银两,两个银子最后一次行事的时候他们很不幸的遇见了我,我一怒之下把两个人都杀了,然后放了一把火,把两个道姑也烧死了,后来我领着傻丫头下了山,本来不打算回林家,可我没有户籍,寸步难行,只得回了林家。” “山上的事林家要面子,跟县太爷交代了两句,就遮掩过去了,我也没再留意。现在想来,如果是跟那件事有关的,应该是那四人中的后人吧?”(未完待续。) 166 董明珠来访林孝珏 陵南心想,原来那些人真的是小姐杀的啊,道:“我记起来了,听三太太说有一个淫贼好像叫何三,是县里出名的无赖,他就姓何,有一儿一女,都挺大了。” 林孝珏回头看一眼陵南,然后了然似的点点头:“那应该就是了。” 兰君垣听林孝珏的意思,她当时没有受伤,心中稍安,道:“你们庙里,当时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林孝珏先是点头,兰君垣松了一口气道:“那其实这件事是死无对证,四个人都死了,那丫头就算活着也不会出卖你,至于何家后人,管他怎么告,他没有证据。” 林孝珏又摇摇头:“还有一个人,她看见我杀人,然后跑了。” “谁?” 兰君垣和陵南同时警觉的问道。 林孝珏咬了咬下唇,慢慢说出两个字:“路遥。” “是她?!”陵南大惊:“那死丫头被少施行医弄走了,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有这个把柄在她手里,您怎么早不弄死她?” 路遥这个丫鬟兰君垣也认得,那丫鬟心术不正,跟少施行医等人勾结,害死了周一。 她跟林孝珏有仇,她还目睹了林孝珏杀人的事,如果事情是按照林孝珏所说的,她杀人不假,但是正当,可路遥心中记恨着她,最重要的,她现在还在少施行医手上,少施行医定然是想林孝珏死的。 那如果这丫鬟一口咬定林孝珏是故意杀人,这案子就审不明白了。 兰君垣心里也觉得林孝珏在这个丫鬟的事上,有些妇人之仁了,但错已经铸成,他责怪也没用,道:“我先把这丫头找出来,灭口也好,掳走也好,总之不能让她开口啊。” 林孝珏道:“就怕找不到,少施行医会防着我的。” “那也得试一试啊?”兰君垣道:“事不宜迟,还有五天时间,就算找不到路遥,那个姓何的也得找到。如果能让他打消告状的事情,这件事也解了。” 林孝珏不抱什么希望,道:“我看这姓何的,多半也在少施行医那边,不然他不能突然见告我。”想了想又看着兰君垣笑了:“不过你要找我也同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兰君垣肯定的点头:“我找到他要先问问他,有一个跟畜生一样的父亲,他为什么还有脸面去诬告差点被他父亲害了的人。” 林孝珏听兰君垣提起这事就一腔怒火,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道:“不知为何,我这些日子心肠越来越软,若是以前我一点难过之意都没有,可现在还会感慨,到底是四条人命,这姓何的小子,虽然县里人都觉得他父亲是无赖,但他的眼中,父亲就是父亲,肯定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兰君垣怕她难过,忙安慰道:“他们是死有余辜,有些人是不值得可怜的,行何这小子也不值得可怜,他可以敬爱他的父亲,但不得不承认他父亲是个无赖的事实,二人不能混为一谈,混为一谈的,就是不辨是非之人,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我知道,所以如果再遇见这种事,我依然不会犹豫,还是要杀了她们。”林孝珏微微叹息:“因为我知道我很难劝服一个人,是这世上的人都很难被全服,尤其是一个恶人,这叫杀一人而救十人,我不觉得我错了。” “可是我对的事,不一定就是好事,杀人,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杀人如果是好事,那天下就没人了。 兰君垣再次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交给我吧。” 林孝珏嘴角还是挂着那淡淡的笑意,道:“不要勉强,有些事是要公布于众的,他告我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被告了怎么能是好事。 陵南看向兰君垣:“兰公子,我们小姐自打周一走了之后,这性格就变的优柔寡断起来了,您说是不是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都说胡话了,明天怕是要不分是非。” 兰君垣抽抽嘴角,他们小姐本来就是鬼上身。 呸呸呸。 他心中暗暗吐了两口,就说是个魂魄,也是了不起的魂魄,也是他喜欢的魂魄。 就看着林孝珏道:“这次的事对你剩余会很有影响,不能让大理寺开审。” 林孝珏摇头:“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声誉,我更在乎得失,这件事我不一定会失去名誉,但说不能能得到什么。”又道:“而且皇上都关注了这件事,不开堂是不太可能了。” 这也是兰君垣为什么匆忙而来的原因,她上两次去公堂,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但这次还有皇上的原因在呢,皇上现在心里已经对她这个人有深刻印象了,如果再留下不好的印象,前面瘟疫中做的那些事,就一点回报都没有。 兰君垣不知道林孝珏想不想要回报,但他是希望她能过更好的日子的。 他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查,既然这件事跟少施行医有关,那么多关注少施行医的动向就一定没有错。” 林孝珏前脚送走了兰君垣,后脚又迎来一位娇客。 这个人的出现足够令她意外半天了。 因为这个人是她在来京城的路上遇见了,上一世听过她的传位,这一世她还给她出过主意,这个人性格很不错。 她二人好似有一些交情,但若说到来往。 二人从没故意有过任何来往。 所以这一次她突然造访,是第一次私下里相交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很担心她未来的女孩子,董明珠。 林孝珏亲自将董明珠应到花厅,又命下人奉茶摆上糕点:“糕点是我的方子秘制的,在外面买不到,你尝一尝。” 她客气相请道。 董明珠神色担忧的推让:“我不吃,听表姐说你被人告了,我很担心,前面你给我的地址我找过你,后来人家说你们家搬走了,好在这次瘟疫你出了大名,我一打听就知道你们府上在这里。” “我是自己来的,来看看你怎么样,我父亲是京外官员,大理寺那边一点忙也帮不上,表姐的爷爷倒是有些人脉,可老人家读圣贤书,很是严厉,这样的事就算表姐去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帮忙的,就更别说我了。”(未完待续。) 167 知道真相的林孝珏,懵了 原来董明珠是担心林孝珏被告杀人这件事,所以几经打听来探望她。 如果她是为这件事特意而来,林孝珏这心里不知道应该怎么感激她了,虽然她也说帮不上忙,可是这种是非上门还有人不怕连累,焦急关心着关于她的是与非,这种关注就值得记住一辈子。 林孝珏颔首道:“让你担心了。” 董明珠急道:“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救过我爹爹的性命。”接着脱口问道:“你到底杀没杀人?” 林孝珏看着她的眼睛,她不怕回答她,因为这件事就算找到了何家后人,灭了路遥,还会被人提及,她还做过别的出格的事,也就是她是什么样的人,京城的人早晚都要知道,不是因为这一件事。 可她实话相告,她会不会出卖她?毕竟他们真的没什么过多的往来。 她不怕被出卖的后果,但是害怕被出卖上了信任别人的心。 沉吟一下点点头:“我杀过人。” 她还是选择信任她了,因为想到路上遇见时的她,明明是单纯真挚的女孩,如果这样她都被骗了,那她就认栽在牡丹花下吧。 林孝珏如实相告,吓得董明珠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站起道:“不然你就跑吧,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帮你,但在山西还有几门亲戚,我可以让我爹爹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好好照顾你,山西离这里遥远,能躲过一时算一时啊。” 众人都希望她跑,来探望的董明珠甚至连路线都给她安排好了,林孝珏轻轻一笑,她以前的人生从未想过逃跑两个字,都是硬碰硬,因为她不会,多傻? 林孝珏站起来走到董明珠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董明珠不知为何,莫名就觉得心中安定了,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林孝珏:“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林孝珏反问董明珠:“你跟你爹进京不是为了成亲吗?为什么都过了大半年,你的婚事还没有定?” 说到自己的婚事,董明珠面色羞恼,但目光中还有些担忧。 林孝珏看出来了,问道:“你有什么烦恼事吗?” 董明珠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林孝珏就近坐在她身旁,道:“你若信得过我,倒是可以跟我说一说。” 董明珠知道林孝珏特意关注她的婚事,她抬起头道:“我婚期一直没定,是因为仪堂哥哥要科考,他们家的意思,等他金榜题名之后再选成亲的日子。” 林孝珏哦了一声:“那快了,放榜府日子没几天了。” 董明珠摇头道:“仪堂哥哥因染病,并没有参加科考,耽误了。” 林孝珏心里想到了一个人,薛世攀,又想到薛世攀跟纪诗好像有婚约,心道这两个表姐妹倒是有缘,连未婚夫病都一起病,真是耽误大事。 她道:“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等三年后再试吧,还是先把婚事办了,结婚跟三年后的科考也没有多大影响。” 董明珠点头:“薛家伯父也是如此说的,他已经下了定了,婚期也定了,但我总觉得仪堂哥哥不喜欢我,记得正月十五,贤王家的郡主来找仪堂哥哥,她还要我跟仪堂哥哥退亲,当时表姐跟他们争执起来,可我觉得仪堂哥哥并不反对,我自小没有母亲,不知道这桩婚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林孝珏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她问道:“你的未婚夫家姓薛?” 董明珠淡淡的点着头。 “那你表姐的未婚夫家也是姓薛的?” “我表姐还不曾定亲啊。” 林孝珏诧异的张开嘴,她好像误会了什么,难怪一开始就觉得董明珠的婚事怪怪的,她肃然问道:“你的仪堂哥哥是不是叫薛十三?” “你认得他?”董明珠点头:“仪堂是他的表字,我们以前通信的时候他是这样落款的,他大号叫薛世攀,正是薛家排行第十三的公子。” 这就对上了。 林孝珏不住的点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世揭发董大人谋反的会是那些读书人,这件事说不定就跟薛世攀有关系。 又想到薛世攀的性格。 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董明珠? 他正月十五的时候利用福宛闹事,恐怕就是为了退亲。 看现在的结果,薛大人是不同意退亲了,如果薛董两家都不同意退亲,但薛世攀又铁了心的要退…… 他让人举报董大人谋反,到时候董大人一获罪,董家满门获罪,这样董明珠就不用嫁给他了。 林孝珏想着心里又不断的摇头,薛世攀这个人是执拗了些,性子也有些古怪,但他还不至于会害人吧? 可如果不是薛世攀,以薛家的势力,虽然董大人获罪,但上一世薛家完全有能力抱住董明珠啊,那为什么董明珠会沦落风尘,自戕身亡呢? 有时候不能把人想的太坏,可也不能就认为任何人都是好人。 董大人获罪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林孝珏看着董明珠道:“你如果真的觉得这人不喜欢你,可能你的想法就是对的,你想啊,不然无缘无故,他为何会给你这样的讯息?” 董明珠脸色变得苍白。 林孝珏道:“你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这样的女孩子世间少有,应当有非常欣赏你的男子来呵护你,如果你真的认为薛公子不是良配,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董明珠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些诧异。 人都是劝和不劝分,她还只是感觉,她怎么就劝她退亲了呢? “你……” 林孝珏道:“即便现在不退亲,你家也别催着薛家办婚事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的问题就解决掉了。” “过一段时间仪堂哥哥就能喜欢我了?”董明珠天真的摇着头:“周小姐,您的话我有些不懂,当时你不是希望我早些成亲吗?还给我卜挂,让我早些成亲。” 当时林孝珏并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薛世攀,不然打死她她也不会崔这桩婚事啊,嫌薛世攀脾气不够古怪吗? 但现在被董明珠反问,林孝珏真的解释不清了。(未完待续。) 168 满城翻找姓何的 林孝珏不知道如何回答董明珠的问题,她找了个身体欠安的借口,让陵南把董明珠送走了。 陵南送人回来,见林孝珏目光出神的看着窗外,道:“小姐您今天真是奇怪,董小姐问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感觉您不怎么高兴呢。” 林孝珏回头看着陵南,声带疲惫,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的命运会很不好,而你还知道,你要不要帮她改变命运?” 陵南想不通的样子,摇着头:“小姐,我为什么会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很不好,我又不会算命。” 林孝珏有些不耐烦:“我说是假如。” 陵南还是摇头:“那也要看我跟那个人是什么交情,如果非亲非故,我帮她她到底领不领我的情啊。” 林孝珏又将头转回到窗外,喃喃道:“她会领你的亲,不管非亲非故,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我是很想帮助她的,我天生爱多管闲事,还不怕别人埋怨,因为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帮。” “最无助莫过于此,明明知道她的命运很不好,可我却找不破打破命运的方法。” 董明珠的家事,林孝珏百思不得解决之道,无奈之下,只得写信给兰君垣,让他关注董大人那边的动静,看有没有人参奏他。 再派两个人去盯着薛世攀,如果是薛世攀举报的董大人,怎么得他得有蛛丝马迹留下,尤其是他手中的证据,如果能偷来最好不过。 可如果不是薛世攀举报的,那她就根本不知道证据从何而来的,就无法阻止了。 再者就是让钱勇等人帮董明珠准备退路了,这一项应该是最必要的,万不得已,就得走这条路。 董大人是真的心孝先帝,应该说现在有那么一批人,尤其是文人,他们信守儒家的名正言顺之道,只承认先帝,认为当今圣上是乱臣贼子。 在当今圣上的眼中,这些文人也是真的谋反忤逆,是真的罪不可恕。 董大人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他真的被人告发,林孝珏自认为没有把握救他,上一世他谋反要拥戴先帝回朝的书信都被人拿出来了,如果这一世跟上一世一样,证据那么充足,那到时候她能做的,就只能是把董明珠救走。 就像董明珠关心她一样,让她跑。 林孝珏安排完董明珠的事天已经黑了,她一直要留在家中,接下来除了读书休息,也没什么大事可表。 接下来说找何天归这件事。 不光贤王世子和兰君垣,薛世攀从许文馨那里回来,也开始派人四处打听状告林孝珏的这个姓何之人。 可找了两天,均无果。 心腹就问薛世攀道:“公子,咱们连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这么瞎找下去,何时是个头啊?要不先去问问小姐,她知不知道姓何这个人是什么人?” 薛世攀目光冰冷的看着心腹:“她如果知道,你觉得她会消停到现在吗?早就杀人灭口了。”心中喃喃道:“她不与我认错,我又怎么会先去找她?” 心腹听他面上说的话一愣:“公子的意思,小姐也会怕这场官司?” “怎么不怕?”薛世攀道;“一个女子,被人告了杀人,就算全身而退,以后她也很难抬头做人了,所以以她的性格,如果找到姓何的,她一定会釜底抽薪,直接把这苦主给杀了。” 心腹更不解了:“那咱们找姓何的干嘛?” “杀了他。”薛世攀笃定的说:“她已经落下今天这样非常不好的名声,不能再杀人了,那么我就帮她杀。” 心腹眼睛瞪大:“公子……” 薛世攀眼睛一眯,突然掀起桌上的书本撇在地上:“我明明对她这么好,比任何人都真心,比任何人都替她着想,可她还坑我,她一点都不懂我,我真是不甘。” 心腹:“……”那就不要对她好了。 他道:“公子若是这件事被老爷知道,会打死您的。”他又道:“其实不光公子,兰公子那边也在找人,好像贤王也插手了,咱们是不是就别管了?怎么说那两个人在朝中还有些人脉,咱们只能求大人,可大人根本就不让公子与小姐往来啊,咱们怎么找?” 薛世攀一拍桌子:“她就是因为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名声才会越来越差,那贤王是什么?谁人不知他是专养相公的祖宗,兰君垣更不肖提了,死了媳妇的老鳏夫,就算他肯娶她,进门也就是给续弦,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她也不是苍蝇,为什么专门往臭肉上盯,我想这世上只有我能让她清醒了。” 心腹心道,我家公子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的过了,可公子的脾气很暴躁,他心中敢想却不敢劝阻。 这时薛世攀忽然咦了一声。 心腹忙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薛世攀脸上一喜:“你方才不是说兰君垣也在找人吗?让咱们的人都跟着他,他是锦衣卫的探子,追踪暗访什么的最拿手,跟着他,只要他找到了何天归,咱们就找到了。” 心腹道:“可那也不是咱们找到的啊。” “只要不被他提前解决苦主就行。”薛世攀兴奋道:“他只要一查出来,咱们就先动手,任他本领再高,只要咱们先把人灭了,这功劳怎么得他都抢不到了,看他还怎么跟林孝珏献殷勤。” 心腹差点忘了,他们家公子喜欢周小姐的同时,最讨厌的人就是兰君垣。 让兰君垣得好,他们家公子就没好了。 兰君垣果然没辜负薛世攀的厚望,三日后他的人就找到了何天归的行踪。 心腹将结果告诉给薛世攀。 “那兰君垣果然今明,他先知道这件事跟少施行医有关,可少施家是豪门宅院,外人进不得,根本就查不出何天归的下落,可兰君垣就很有办法,他也不知哪来的门道,竟然贿赂了一个绣娘师父,少施家小姐跟四皇子的亲事将近,少施家新请了两个绣娘给少施小姐帮绣,就这样得到了院里的消息。那何天归也不在少施家,已经让少施名医给藏起来了。” 薛世攀似笑非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确切的?” 心腹道:“这也好办,兰君垣找人总会惊动锦衣卫,小的认得锦衣卫中的一个小校卫,请他喝顿酒吃顿饭也就都说了。” 薛世攀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兰君垣是怎么找到绣娘帮忙的,这天下只要会使银子,有钱能让鬼推磨。” 心腹喜道:“以前公子从不关心这些。” 薛世攀哼道:“因为我在江西吃过亏,兰君垣根本是心术不正,在江西招兵买马,那都是国难当头的时候,他也是给了那些民兵钱,我就是输在这上,才没有招到人马。” 原来他们家公子吃过兰君垣的亏。 薛世攀的角度,这小厮点头微笑,好像在笑话他。 冷下脸道;“这世上就是有兰君垣这样重利轻义之人,才会让这世道变得混沌不堪,他那种小人伎俩,不是我圣门之学,你不需要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 “小的不敢。”心腹忙收了笑容,变得一脸恭谨。 薛世攀一扬手:“好了说正事吧,确定那姓何的是受了少施行医指使?” 心腹点头:“兰君垣那边是这么说的。” “确定那姓何的不在少施府?” “被少施行医藏起来了。” “好。”薛世攀一脸欣喜,对那心腹道:“眼下不用再跟兰君垣的人了,跟住薛世攀,还有两天大理寺就要开堂,少施行医既然把姓何的藏起来,这两天他也定然坐立不安,说不定会亲自去看姓何的,就算不亲自去,也会派他的心腹下人去,跟紧着他,一定就能找到姓何的了。”(未完待续。) 170 谁最坏? 夜黑风高,贫民巷中的一间平房外,陈博彦的心腹带着七个人,眼看着少施行医从篱笆门进去,到了正屋,屋里很快亮起了灯光,紧接着,有两个男子形象的影子立即投在窗纸上。 模糊看不清样子,但心腹已经猜到是谁了。 他目光中透着兴奋,对左右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少施行医来见的一定是何天归,明日就要开堂,他一定是提前来交代什么事情了。” 后面人跟着点头:“那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心腹道:“这件事要做的干净,等少施行医离开后再动手。” 他一说完,众人就训练有素的找可以躲避的地方隐藏身子,然后就期待的看着屋里的灯光,只要灯光一灭,说明少施行医就要走了。 屋里果真是何天归,他还不知道门外有一些杀手正在等着取他的首级。 他上了茶水给少施行医,并小心翼翼问道;“二少爷,您为何要将我安置在这里啊,咱们府上不是更安全一些吗?” 少施行医想起方君侯对他的叮嘱,敷衍道:“你知道兰君垣是锦衣卫的探子吗?锦衣卫想要杀人,大宅大院里动手是最隐蔽的了,你以为在府里就安全了,他收买一个人,随便在暗地里对你下手,到时候找凶手都找不到。” “这里才安全,附近都是一些穷人,谁也想不到我会把你藏在这里。” “那公子来时确定没人跟着?” “谁跟我干什么?”少施行医道:“是你去告人,你从无锡来,这里没人认得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呢?” 何天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少施行医看着他眼睛一动,端起茶水掩饰住心中的兴奋,道:“我今晚特意来找你,是要跟你交代一声,明天无论如何别被小结巴忽悠了,她有三寸不烂之舌,前两次官司你也看见了,她特别能说。” 何天归面有戚戚然:“她杀我父亲,毁我家庭,害得我与妹妹不得相认,我一生的苦难全部因为她的心狠手辣所赐,如今有机会报仇,我怎么会绕过他。” 少施行医心道这个比自己还恨林孝珏,还真不用交代。 又想到方君侯的计谋,如果他被人杀了,林孝珏要背名声,如果他侥幸逃脱了,那林孝珏就得背着他一辈子的恨,真是是死是活都是林孝珏的克星,这个人分明就是宝贝,就这么让他得到了,都舍不得丢弃了。 少施行医交代完何天归话,披好披风道:“我走了,明早派车来接你,你今晚不要到处乱走了。” 何天归谨遵教诲,少施行医让他去吹灯,然后不走正门,从后窗跳了出去。 何天归看的不解:“公子您怎么不从前门走?” 少施行医心道,我还有一程,走后门刚好甩掉尾巴,噱声回头:“小心为上。” 何天归在窗外点点头。 外面陈家等候的人见等灭了,少施行医却迟迟不肯出来,众人就细声问陈博彦的心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少施行医不是要在这边过夜吧?” 心腹招招手让大家聚拢道:“进去看看情况,然后在动手。” 两个先锋等了命令先行跳过篱笆,他们蹲在窗下借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微弱的光仔细往屋里看,看罢之后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二人其中一个回到院门口:“就剩一个了,在床上躺着呢。” 陈博彦的心腹道:“那定然是何天归了。” “可少施行医哪里去了?” “咱么又不是要找少施行医,完成好公子安排的事就行了。”心腹又道“行动,别被别人抢了先,那公子又落不下好了。” 一行人纷纷跳入篱笆墙里,端着匕首悄无声息的向平房的门口靠拢。 ……………… 少施行医从平房后面出来,借口他的马车就在那里等着他,他鬼鬼祟祟看向四周,没有人跟来,提着袍摆蹑手蹑脚上了马车。 其实他不知道的,当他的马车走了十几步,后面就跟上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少羽和兰君垣的手下流银。 二人一边跟踪还要一边躲闪,风少羽问流银:“你说他这是要去哪里你呢?” 流银道:“我家公子说了,明日就要开堂审案,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今夜少施行医一定睡不着,他一定会去看那个路遥姑娘,公子让人查访了很久,少施府就没有这个人,公子说,这人一定早在这件事之前,就让少施行医藏起来了,咱们只有跟着少施行医才能找到路遥,那路遥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 躲在树后,风少羽挑挑眉毛:“所以你们家公子虚张声势根本就不是要找何天归,是让少施行医掉以轻心,他要找路遥?” 那车夫一直赶车不成回头后望,风少羽和流银又从树后跟上去。 二人跟车一直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流银还要找着遮挡物,并道:“本来这么大的事公子是要自己亲自来的,但今晚皇上点名要让他看守殿前,他来不了,就只能请风公子您帮忙了,公子交代了,找到路遥,或杀或送走,一定不能让她出现在公堂之上。” 风少羽道:“你们家公子不是说何天归不可以杀,不然小结巴名声会更不好,那怎么这路遥可以杀?” “因为满城都知道有个姓何的要告小姐,但并不知道会有个叫路遥的证人出来指证,何天归可杀,路遥不可杀。” 风少羽再次挑眉,又问道:“那你家公子有没有说陈博彦那边怎么处置?咱们跟着薛世攀走了,那个二货要是想抢功劳,万一把何天归杀了怎么办?” 流银神秘一笑:“公子您尽管帮忙找路遥,陈公子那边自有贤王世子处理。” “呵。”风少羽不屑道:“照哥比陈博彦还特娘的犯浑呢,他别跟陈博彦一起抢人头才好。” 流银道:“这风公子您就不知道了,这次出马的不是世子爷,还有贤王在后面支招呢,贤王怎么会分不清轻重?若是杀了何天归,反而把小姐陷入绝境。” 风少羽不解的看了一眼流银,这时前面的马车拐歪了。 流银道:“别跟丢了。” 二人拐过弯道再次跟少施行医的马车保持好了距离,风少羽问流银:“你还没跟我说明白呢,为什么你家公子确定这次是贤王出手?要是照哥坏事怎么办?” 流银摇着头:“如果是世子爷,他怎么会想到跟着我们公子找人?他早找的满城风雨了,公子说了,只有老狐狸才会想到不劳而获,接着他的手来找人,让后还要抢一抢他的头功。” 风少羽明白了,兰君垣故意引得贤王世子和陈博彦的人去找何天归,然后他自己这边盯着路遥。 风少羽摇头感慨:“说来说去,还是哥最坏啊,这些年他没卖掉我,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他。” 流银:“……” 风少羽正自己可怜着自己呢,流银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公子您看,前面不是花街柳巷了吗?少施行医来这里干什么?” 风少羽见少施行医的马车停在翠红楼之前,对面就是林孝珏的周施医馆。 晚间翠红楼车如流水马如龙,医馆虽然也亮着匾额下的灯笼,但没有人光顾。 风少羽和流银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墙下,他问流银:“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一紧张,就得找姑娘,毕竟他色名在外,这次哥是算计错了吧?咱们白来了。”(未完待续。) 169 幕后主使者 一家茶楼,少施行医压低了头上的大麾帽子,看看左右无人注视他,他急匆匆上了二楼。 到二楼尽头的包间,他没有直接推门进入,而是轻轻敲了敲门。 “表哥,是我。” 门里传出声音:“没人跟来吗?” “我仔细着呢,跟着的人都甩开了。” 门悄无声息被打开了。 “快进来。” 方君侯把少施行医拉进屋里坐下,少施行医放下帽子道:“表哥,你让我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方君侯亲自给他斟了一本茶水:“表弟辛苦。” 少施行医接过茶杯笑道:“表哥您说的是哪里话?表哥一直对小弟照顾有加,您比我亲大哥还像亲的。” 方君侯笑道:“咱们一个外祖父,说这些就客气了。” 方君侯说完坐到少施行医对面,问道:“现在有多杀个人跟着你知道吗?” 少施行医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兰君垣贤王都入套了,没想到的,连薛世攀那个书呆子也这么关心小结巴,他也派人关注我们府上了。” 方君侯点着头:“你看吧,只这么轻轻一告,就知道谁对他是真的好了。” “是。” 少施行医道;“没想到四殿下什么行动都没有。” “老四那个人猴精的,他不会做这些给人擦屁股的事,所以你告诉晚晴,也不必担心四皇子喜欢谁,他最喜欢的是皇位,只要你们家能对他有帮助,他就绝不会对晚晴不好。。” 少施行医诚恳的点着头:“一切都听表哥的。”又道:“这次您一定要把小结巴置于死地啊,过了这次,我手里就再没有制约她的东西了,这两个人是我的王牌,先前爷爷出事,我都没有亮出这两张底牌。” 方君侯道:“只要你说的什么路遥的一口咬定林孝珏是故意杀人,大理寺就不敢将事情轻易压下去,我让爹这边都准备好了,这次谁敢包庇林孝珏,朝堂上绝对参奏他到带不上乌纱,与我方家为敌,谁也别想再当官。” “所以我还是最信得过表哥您。” 方君侯用欣赏的语气对少施行医道:“表弟你这次做的事非常得父亲的欢心,凭借林孝珏的三寸不烂之舌,你就算让人告她,因为没有物证,人都死了,还在无锡,无锡的人不会帮着你的,她会全身而退,但你将这件事告诉我就不同了,就算她没有罪,也能让她扒层皮。” 少施行医连连点头:“反正她在朝中结交的那些势力是帮不上忙了,大理寺卿也不敢错判,只要路遥咬定了,这次她必死无疑了,我知道这些事离不开表哥的帮持,所以先前都没有贸然行动,现在才来找您。” 呀,原来这次状告林孝珏不仅仅是少施名医自己主意,幕后还有方君侯做安排呢。 方君侯脸上掩饰不住高兴,将一块牌子递给少施行医:“拿着,门外有两个剑客,是我养的人,你拿着牌子,今后这两个人就凭你差遣,他们武艺高强,三四十个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得罪了林孝珏,听说她想杀你,带着两个人在身边,保证你出行无忧。” 少施行医听了大喜,因为差点被林孝珏打死过,他心中有阴影都不敢上学了:“这下好了,带着表哥的人,谁也不敢对我不恭不敬。” “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谁敢动你,你是我的亲表弟,就是跟我方君侯过不去。” 少施行医欢欢喜喜将牌子收到怀里,然后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表哥,我手里那两个人那么重要,尤其是何天归,把他留在府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放在隐秘的地方?我觉得放在外面被兰君垣等人查到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被他们杀了灭口怎么办?” 方君侯站起来拍着表弟的肩膀:“你以为我让你布置那些人是为了什么?我巴不得让兰君垣等人把何天归杀了。” “杀了咱们还怎么告小结巴?” 方君侯信步走向包房的窗前,借着窗口的细纱往下看去,下午的街道行人密集,但都做着自己的事,没什么探子样的人。 他背靠着窗沿看着少受行医:“因为满城都知道何天归告了林孝珏,可如果这时候他人被杀了,你说是谁杀的?” 少施行医一点就透,目露惊喜道:“那小结巴就更脱不掉干系了。” 方君侯点头:“死了何天归,还有路遥可之症林孝珏在庙里杀人,最好加一条罪名,她与人通奸,被人发现后杀人灭口。所以这个案子的关键不是何天归,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成与败都在路遥身上,她是林孝珏曾经的丫鬟,她说的话不会没人相信,你把这个人给我看住了,至于何天归,就让他们杀,刚好埋伏的人就守在宅子外面,不管是兰君垣贤王还是薛十三,任何人杀何天归,他们就都跟着林孝珏一起倒霉吧。” 少施行医连连感叹:“还是表哥技高一筹,您比我大哥强多了。” 方君侯哈哈一笑,道:“大表哥是情种跟咱们不一样,等林孝珏被收了监,你不妨让大表哥去探视探视她,说不定她一感动,就把医术都传给大表哥了,咱们也是为大表哥做了一件好事。” “是是是。”少施行医高兴的不行:“我大哥要是从小结巴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绝不会忘了表哥您的,分您一半。” 方君侯心中冷笑,他如果想要,少施家的一半都是囊中之物,笑道:“表弟客气了不是?咱们可是亲戚,一个外祖父。” “是,您比我亲哥还亲。” 方君侯接下来又给了少施行医几句好话,然后就让他去了:“这回可以现身,把兰君垣等人都引到何天归那边去,既然他们要找,咱们就把人给他们送上去,但你记得,路遥那边的行踪不要对任何人暴露了。” “我省得。”少施行医道:“那个贱婢的行踪,就连晚晴我都没有告诉,虽然她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但任何人也想不到她在哪里。” “那这个地方可真是一个神秘的好地方啊。” 方君侯和少施行医一同笑了。(未完待续。) 171 迫入妓馆风大少 风少羽和流银在暗处看着少施行医进了翠红楼,而且好一会都没出来。 风少羽想想道:“流银,你说哥这次是不是算错了,是不是?这少施行医根本就没去想见路遥,他找乐子来了。” 流银不解道:“难道这少施行医比我家公子还更胜一筹,他一点不担心明日的官司?如果他不去找路遥,咱们谁也找不到那贱婢人在哪里啊。” 风少羽急的搓手:“那小结巴明日岂不是要陷入险境。”流银不断的摇头:“我家公子笃定的事,这事没那么简单吧?” 风少羽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翠红楼道:“你看,这里不就是勾栏妓馆?什么最多,女人最多,如果少施行医将路遥藏在这里,任咱们三年十年也找不到啊。”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不入这种地方。 流银瞪大了眼睛点着头:“少施行医在外面没什么好名声,这路遥以前不是她的丫鬟吗?听闻他是殴打妇人,买卖闺女的好手,这就难怪我家公子如何打听也没打听到少施府有路遥这样的一个丫鬟,他早就把人卖了。” 风少羽道:“还不确定,都是猜测,但我相信哥的推断,眼见为实,那咱们这就进去看看,路遥到底是不是被卖了。” 流银拉住他:“公子,现在假如路遥是被卖了,就有主,这楼也是有官家背景的,朝廷都指着它赚钱养军队呢,咱们切不可鲁莽行事。” 风少羽道:“跟在哥身边,还是你学的稳重。”他帮流银整理下衣衫:“那这样,你进去,乔装成嫖客,去问那老鸨少施行医来见哪个女子,那路遥长得有些紫色,杏脸桃腮很是美艳,你若见了定然会有印象,只要确定是路遥,把她引到无人的地方,我在楼后接应你,把她劫持走了便是。” “公子您说的轻巧。”流银道:“我先不说咱们如何把人劫持出来,就我这德行,那老鸨相信我是嫖客吗?”他看看自己然后盯着风少羽的脸:“公子您风姿过人,您去套那楼里女子的话,定然比我强百倍。” 风少羽骂道:“贼心眼的奴才,小爷我何等好名声,小爷过些日子就准备娶媳妇了,谁进这青楼妓馆,再者说你怎么就不像嫖客?嫖客只要有钱就行了。” 风少羽从腰间把金钱袋子撩下来塞到流银手里:“你快去,我在外面接应你,摔杯为号。” 流银把钱袋子硬塞回给风少羽:“翠红楼可不是下等勾栏,哪有我这样的人进去的?”又道:“况且我见了女子就腿软,自小就不敢跟女子正眼说话,我就不好这档子事,您硬要我去,非坏了我家公子的事不可,这差事我办不了。” 风少羽暗咬白牙:“那小爷就好这档子事了?你别把小爷名声给坏了,小爷媳妇大白兔子一样,不吓都要跑,一吓唬更跑没影踪了。” 流银脑袋里出现一个活蹦乱跳大白兔的形象,不知道京城哪家小姐长那样。 他道:“我家公子如此信任公子,将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由公子处理,难道公子连妓院都不敢进,您如何跟我家公子交代。” 风少羽抡着拳举过流银头等:“你……” 流银道:“按理说公子就算是不看我家公子面子,那周小姐总是公子的旧相识吧?听我家公子说,在江西这一路,公子您可跟小姐最为要好,现在小姐遭难,难道您不该伸手相助?” 风少羽想到跟林孝珏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心虚的放下拳头,虽然现在对林孝珏没什么想法,但不能这样就不顾及曾经的相知之情。 怎么着为了林孝珏,这妓院他也得走一遭了。 风少羽点着流银:“你真是哥的好奴才,哥的心眼都让你学来了,等着,摔杯为号。” 流银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袖口:“公子您别闹,这翠红楼咱们都不熟,我也进不去后院,您摔杯为号在哪个屋子里摔?我又在哪里听?” 风少羽:“……” “一顿饭的时间,我若是不出来,你记得进楼接我。不然我一定会带人从后门走,你去后门接应我。” 流银虽然不知道翠红楼里的构造,但这样的店面都是有前后门的,他点点头:“咱们分头行事,一会见。” 风少羽捋平锦袍,挺直了身板奓着胆子往翠红楼门口走去。 还没到地方,脸已经红的跟熟苹果一样了。 倚门拉客的轻浮女子见一英俊少年上门,且这人贵气逼人,恨不得身子贴在风少羽的胳膊上:“这是哪家公子啊?进来坐啊。” 风少羽紧张的嗓子痒。 风尘女子们听了咯咯笑不停:“公子还是雏,第一次来啊?” 风少羽被她们连拉带拽拽进楼里,一入大厅,顿时香风酥酥袭鼻,环肥燕瘦抢眼,楼上楼下还有年岁不等,穿着打扮不同,但无不面露醉态男子携美妓嬉笑穿行,或者啃嘴或者抱腰抹胸,丑态毕露。 风少羽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时一年级稍长的妇人扭腰赔笑迎过来:“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生的这般俊俏?真是喜坏了奴的眼,姑娘们快出来接客啊。” “来了……” 除去先前拉风少羽进来的女子,又一波浓郁胭脂气的妖精从四面八方袭过来,在风少羽的眼中这些女人就好似妖精一般。 风少羽拼命护住胸,叫着那老鸨:“嬷嬷,我是来找一位姑娘的。” 嬷嬷抖着帕子笑道;“那您就找对地方了,咱们这楼里别的没有,就姑娘多,您要找哪一位啊?” 风少羽差点脱口而出,想了想如果今日是换成兰君垣,他一定不会向自己这么窘迫,强压制住打死这些女人的冲动,伸出一个手臂将银袋子丢到老鸨怀里:“先这个雅间与我,我慢慢挑。” 老鸨接的准,掂了掂有十多两重,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碎银子都这么多,顿时喜笑颜开,命令手下的女子:“给公子备酒,二楼说话。”(未完待续。) 172 拖住风少羽 少施行医在二楼拐角的房里坐着,听见外面有哄笑声,他警惕的透过门缝去看,就见是老鸨和妓女推搡着风少羽从长廊走过。 风少羽怎么会来这?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细看,那浓眉大眼大高个,光看侧脸就知道是谁了。 “二少爷在看什么?”突然少施行医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少施行医转过头去看她:“都收拾好了?你过来看看是谁?” 少施行医按着女子的头往门缝那边一推,女子不由自主要看向外面,当她看到外面熟人的时候,一双杏眼都呆滞了。 没错,这个女子正是被少施行医卖掉的路遥。 少施行医把路遥拉起来,然后用阴鸷含笑的目光看着她,道:“看见了吗?是风少羽,你在小结巴身边那么久,认得他吧?” 何止是认得? 路遥想到自己情窦初开时候的芳心暗许,嘴里有些发苦。 少施行医道:“要去见见老熟人吗?” 路遥使劲的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沦落风尘,怎么可以让风少羽看见? 少施行医见路遥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十分满意,他淫笑着拉过路遥的手,道:“你是少爷的婢女,记得吗?” 路遥呆滞的点着头,少施行医将她按着肩膀推到椅子上:“少爷也没忘了你的好。”他食指刮了路遥脸颊一下:“你是越长越好看了?” 路遥强忍着恐惧挤出一抹欢场女子的笑:“二少爷……” 少施行医满意的点点头:“这里好吗?住的还习惯吗?有没有脑满肥肠的男人看上你?” 路遥听得一阵恶心,抖了身子道:“少爷,您放我离开吧。” “可以。”少施行医突然答应的很干脆,他认真的看着路遥:“忘了少爷跟你说什么了吗?收拾好东西,少爷今晚就带你走。” 有些嫖客会接妓女去家中,只要给钱够多,到日子再送回来。 少施行医方才买了路遥一夜,路遥知道,过了今晚她又要被送回来,她眼眶有些湿润,但忍住哭泣道:“少爷您答应放我离开的,我虽然自小卖身为奴,可也是清白女子,您把我放在这里我快活不下去了。” “你这是在责怪少爷吗?” 少施行医捞起陵南的下巴,咬着牙按下一个拇指。 陵南不敢哭也不敢叫,可怜巴巴的看着少施行医:“奴婢不敢。” 少施行医想了想放开了手,道:“你若是帮少爷收拾了小结巴,少爷买个大房子给你,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少施行医让何天归去告林孝珏这件事陵南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少施行医来找她就是让她去作证。 陵南心中一动,点着头:“奴婢全听少爷吩咐,只要少爷能就我出去。” 少施行医勾唇一笑:“这个好说,只要你听话,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就是因为跟我耍心眼,对不对?” 陵南不住的点头:“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全听少爷的。”。 少施行医满意一笑,道:“等着,我先甩掉一个尾巴,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施行医放开路遥,叫来一个小丫鬟:“去吧嬷嬷给我叫过来。” 小丫鬟道:“嬷嬷在陪客人。” “让别的姐姐照看一下,把嬷嬷叫来,我有大事要跟她说。” 少施行医是楼里的常客,跟老鸨关系也极好的,小丫鬟福了福身就不出去了。 不多时老鸨果然被她叫了过来。 老鸨推门一看,见少施行医站着,路遥在他身后添酒,二人规规矩矩的,不知道少施行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谄笑着走过来:“二少爷不是要带依依出门吗?奴家还以为您走了呢?” “嬷嬷您请坐。”少施行医把老鸨让到对面坐下,然后让路遥添酒。 老鸨端着酒杯小酌一口,然后笑看少施行医:“二少爷,奴家那边还有贵客要接待呢,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少施行医低声道:“你方才接待的那个少年公子的确是位贵客,但您知道他的来历吗?” 老鸨摇摇头:“第一次上门。” 少施行医突然坐直了身子,笑道:“听闻嬷嬷最近跟对面的医女惹了点气?” 老鸨一哼道:“狗眼看人低,都是一律货色,愣装什么清高啊。” 少施行医听她如此不满,就知道跟林孝珏那边是对上了,将计就计道:“那我告诉您老,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公子就是对面医女的姘头,他这次来,说不定是来探嬷嬷的底细的。” 嬷嬷蹙眉道:“不会吧?我这有什么底细让她打探的?” 少施行医摇着头;“那小生就不知了,总之这医女名声也不太好,谁知道她是不是要跟嬷嬷您抢生意呢?” 嬷嬷笑道:“凉她也不敢明抢。”又道:“那不行,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如果这人真是她的姘头,我还是得防范点好。” 少施行医道:“您老不信就去试探一二,这人从不来烟花之所,为何今日支身前来?还不是有什么目的。” 嬷嬷道:“您别说,他吱吱扭扭的,姑娘们一碰他他还只嚷嚷,您说到我们这来,不干那种事,他来干嘛啊?” “正是呢。”少施行医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嬷嬷:“这是我大哥新配成的药,您和着酒给那公子喂下,保管你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 “有这种药?”嬷嬷接过纸包难以置信的看着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侧头向身后的路遥道:“嬷嬷不信问依依姑娘啊,我们小两口闲来无事长做这样的游戏,能增加感情呢。”少施行医还特意摸了摸路遥的脸。 路遥心中一焦急的不行,她并不知道少施行医下的是什么药,但又不敢声张,赔笑着点头。 嬷嬷一见如此,笑着将药收好:“那奴家可得好好用一用,若是用好了,还得找二少爷再弄一些,可您这别是毒药吧?” 少施行医道:“看您老说的,我没事给他下毒药干嘛?我活的滋滋润润的,犯得着领那人命官司吗?总之是有趣的药,您就放心吧。”(未完待续。) 173 风少羽中招 有了少施行医的保证,嬷嬷这才放心,道:‘我看他衣着谈吐都不俗,别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一个医女都能姘上他,您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还怕他是什么王孙贵胄?您一出马,都拿下来了。” 老鸨喜上眉梢:“那事不宜迟,少爷您跟依依姑娘恩爱相处,奴家先去给公子敬酒去了。” 少施行医满意的点点头。 老鸨一走,少施行医命令路遥:“收拾你的东西,咱们走,明日还有官司要打。” 路遥咬着唇,最后鼓足勇气问道:“二少爷给风公子下的不是毒药?” 少施行医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路遥:“你以为本少爷活得不耐烦了?风少羽是陈国公的世子,我杀死他能跟杀死你一样吗?不过是蒙汗药,让他好好睡一觉,免得他碍事,你赶紧跟我走。” 路遥一听不是毒药,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下,她拿着披风搭在胳膊肘上,跟少施行医悄悄出了房门。 老鸨回到风少羽的包房,风少羽赶忙把攀附着她的女子推开,跳起来道:“我要找的人呢?您带来了吗?” 嬷嬷让身后端酒的丫鬟止步,然后谄笑道:“公子您要找的人叫路遥,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叫路遥的姑娘,不信您问问姑娘们。” 风少羽四周的莺莺燕燕都嘤嘤说着没有。 风少羽脸有些难堪,如果找不到路遥,明日她跟林孝珏对上,怕官司就不好收拾了。 他心下一动,想出一个对策来,道:“那嬷嬷把少施行医长点的姑娘叫出来给我瞧瞧。” 老鸨心道,少施行医拿药给我,这公子也显然是认得少施行医,别是他们有什么过节,借我的手打击报仇。 她做人不给别人做嫁妆,不然有辱头脑,就问道:“公子与少施二公子认得?二公子是咱们这的常客,可公子却从没见过。” 风少羽心道,她跟少施行医那么熟悉,我若说我跟少施行医不合拍,她定然不说实话。 笑道:“我与二公子是好友,我们喝酒赌银子,都说他在翠红楼有个相好的姑娘极其标准,他却从不让我们看,我们就下了赌注了,谁先找到,我们那些哥们,就得输一百两的银子给他。” 老鸨笑道:“您们这些公子哥下赌还赌女人啊?” 风少羽是信口胡诌的,一时没想到别的借口,他自己也知道借口拙劣,可已经说了,硬着头皮道:“人生不就是女人地位和银子?赌女人才是正理。” 老鸨听了哈哈笑。 风少羽不耐烦道:“您到底知不知有这么一个姑娘?长得杏眼桃腮,很是好看。” 老鸨心中一动,他说的不会是依依那丫头吧,那丫头还是少施行医卖进来的。 可他找人真的就是因为打赌那么简单吗? 依依的长相,虽然不是楼里的头牌,但也是一颗摇钱树。 老鸨又想起少施行医的话,这人是对面医女的姘头,指不定是来做什么的。 老鸨跟风少羽是初次见面,风少羽又行为不符合常理,她自然信任少施行医多一点。 就从端酒丫鬟的托盘中端来两杯酒,一杯递给风少羽:“公子不如先引用一杯。”一杯下肚,她想知道什么问什么,就知道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风少羽有要紧的事要办,哪有心思饮酒,摇着头道:“嬷嬷您快去找姑娘给我看,若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二百两。” 风少羽要掏钱,老鸨端着酒到他面前挡住他的手:“公子您先不用客气,陪奴家喝了这杯酒,奴家这楼里的姑娘任君挑选。” 风少羽心中奇怪,老鸨不爱钱财,光要他喝酒干什么? 闻一闻那酒味,也算是沁人心脾的香冽,端过来道:“不就一杯酒吗?这有何难。”不等人让,一饮而尽。 流银在外面等了风少羽吃两顿饭了,可人还是没有出来,他一想这少年公子,没见识过女人的温柔,不是让楼里的姑娘给拿下了吧? 在后面攥着拳头踱步,到底是进去找人还是不进去? 又一想,据说楼里的姑娘只要是相熟的客人,是可以花钱接出来相陪的,可惜他跟风少羽都不是熟客,不然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他又走了几步,风少羽还是一点出来的迹象也没有,翠红楼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异样的动静。 流银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都亮了,也顾不得身份装扮,绕道前楼,冲进翠红楼。 楼里的姑娘们见这小子生猛,一进来也不说话,就东张西望的,姑娘们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看穿着就不像是来花钱的。 都无人搭理。 老鸨从楼下迎下来:“这位小哥,来我们楼里怎么还急匆匆的?您是有想好的姑娘吗?” 流银果真跟女人站得近就身麻舌硬。 后退一步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家,公子,公子呢?” “呦。”老鸨道:“你们家公子在哪奴家怎么会知道?您给我钱我帮您看着了吗?” 流银道:“我警告你们,我家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他是陈国公世子,他方才分明进的楼来,迟迟却没出去,您们把他藏哪了?” 老鸨心道这事蹊跷,莫不是那被迷倒的公子就是陈国公世子?陈国公不是一般的王孙贵族,妹妹是皇贵妃,后宫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在少施行医用的真不是毒药,没有伤到他的性命,不然她命难保矣。 稳定下心神道:“你这小哥急什么?如果是公子,身强力壮的,来我们这怎么可能一时半刻就走?怕是被姑娘牵绊住了吧?” 流银呸道:“我家公子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你们给他害了。”嚷嚷着就要去楼上找人。 楼里的客人妓女全都被惊吓出来,打手听见动静也都赶过来。 老鸨给打手们使了一个眼色,这人如果真的是陈国公家的下人,那不能得罪。 反正她也没将人怎么样,如果真是那公子的家人,找到了就带走,如果不是再来收拾这小子。 老鸨打定了主意,任由流银在楼里横冲直撞。(未完待续。) 174 云锦来看姐姐 流银在一个妓女的房里找到了风少羽,大少爷并没有美人在畔,但躺在床上直吧嗒嘴。 流银急了,问身后跟进来的老鸨:“我们家公子怎么了?” 老鸨无辜道:“公子不胜酒力,睡到酣畅处,那不做美梦呢吗?你看不出来啊。” 流银心道这都什么时候啊?走进风少羽一闻,是有一股酒气,不算浓重,可怎么就睡着了呢? 流银急的跺脚,不断的叫着风少羽。 老鸨怕惹祸上身,叫着自己人悄悄退了出去。 流银终于把风少羽摇醒:“风公子,您怎么还跑里面睡着了?我在外面等您那么久?那贱婢人呢?” 风少羽睁着朦胧睡眼,突然大眼睛一瞪,看看床上:“这哪啊?我怎么还睡着了?” 流银好气又好笑:“你睡觉的都不知道是哪?我叫人的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风少羽忙掀开被子下床,见自己衣着还算整齐,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拍了脑门道:“你把那老鸨叫来见我,她给我下药,不然一杯酒我怎么可能睡着?这头这个晕。” 流银道:“先别说老鸨的事,路遥人呢?您到底找到了没有?” 风少羽想到自己的任务,急的要去找老鸨:“我让她给撂倒了,我哪里还找得到人?” 流银拉住他道:“算了,我看咱们是上了少施行医的当了,外面马车已经没有了,想必人早跑了。” “那怎么办?哥那边怎么交代?小结巴明日被收监怎么办?”风少羽在原地急的转圈:“咱们还得去找少施行医啊?不行我先去找老鸨。” 流银心道,人不知道去了哪个方向,怎么着?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拉着风少羽道:“咱们去找贤王世子,为今之计只能在何天归身上做计较了,老鸨的事等过了这件事您爱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还怕她跑了?” “小爷饶不了她……” …………………… 烛光摇曳,夜已深。 林孝珏还在房里执笔书写,突然却不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口有个糯糯的声音传来:“姐,我想看看你。” 林孝珏听出是周云锦的声音,她自从回到周家,就算知道林孝珏有这么个骨肉至亲的弟弟在,可也没有太过亲密接触过。 更没有夜半之时还见面的过往。 林孝珏站起来亲自给周云锦开了门,见半大的小伙子穿着单薄,在门口亮着不安的眼睛看着她:“姐,我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林孝珏搭着他的肩膀让他进来,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周云锦声音很轻:“知道你明日要上堂,睡不着,看你灯亮着,就来了。” 原来是关心他啊。 上一世的周海潮也有两个弟弟,她跟弟弟十分相亲相爱,弟弟的媳妇都是听她的意见挑选的,可惜…… 家破人亡了。 林孝珏把周云锦带到书桌前,道:“我在抄录药方,也没有睡。” 周云锦坐下道:“明日就要上堂,您不担心吗?” 林孝珏笑道:“我还没有感觉到我要出事,并不担心,这都是小事。” 周云锦蹙眉:“跟人打官司是小事吗?那什么是大事?” “人生除死无大事。”林孝珏认真的对周云锦说:“还有一件事,超越了生死,那就是信仰,我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磨难,这我都预料到了,不仅会有磨难,弄不好还会像刘楚玉一样留下千古的骂名,但我都不介意,因为我知道等世人都向往文明了,就会有人为我平反,所以这才是什么事啊?小事,不能因为小事耽误了我的学习。” 周云锦听得不解:“那您的信仰是什么?您到底要完成什么事?为什么明知后果堪忧,还要继续呢?” “攻于谋事拙于谋身。云锦。”林孝珏轻唤一声:“我们这一生很短暂,并且这世上根本没有轮回,只有你的精神留下来,你才会永生,姐姐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不说改变世界,但绝不辜负生命,从此刻起,你也去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吧,因为没有来生,只能抓住眼前。” “我想见一见父亲。” 周云锦脱口而出。 林孝珏一愣,她的理想是那么缥缈高大,不曾想周云锦的理想是要见林世泽。 林孝珏心中一疼,既疼周氏又疼周云锦。 可是他的父亲可能都不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林孝珏伸出胳膊摸摸周云锦的头:“换一个,这不是什么理想,想见他,是很容易的事。” “是吗?”周云锦眼睛一亮,接下来又暗淡下去:“我知道家人都不喜欢他,但他生我身,给我命,我还是想见他一见,我知道这并不容易。” 孩子虽然小,但很敏感,什么都懂得。 林孝珏笑的很和煦,道:“只要你喜欢,姐姐什么都愿意帮你完成的。” 周云锦认真了,她看着林孝珏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想叫他一声爹爹,您会生我的气吗?” 林孝珏心中都要滴血了,那个人哪里配当爹啊,可她还是笑着告诉周云锦:“云锦,这世上有很多性格的人,我不能把每个人都变得跟我一样,我喜欢孔圣人一句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这世上就是有人心地善良,他们很宽容,体谅别人,也放过自己,人事百态,哪怕我是九五之尊,也控制不了人心,既然控制不了,就只能尊重了。” 周云锦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会尊重他的想法,但她不会以此为乐。 他点点头:“姐我知道了。” 周云锦说完,低头看林孝珏抄录的方子,岔开话题道:“姐姐这些方子你都背下来了吗?” 林孝珏颔首:“这些都是宋代儿科大夫,钱乙的方子,六味地黄丸就是他创造出来的,钱乙也是我最喜欢的大夫之一,他……” 林孝珏给周云锦讲着钱乙的故事,周云锦是读书认真的孩子,从不看杂书,第一次接触大夫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姐弟二人渐渐忘记了时辰,眼看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会大亮了。 天大亮,就要打官司了。(未完待续。) 175 小周四的难过 大地回暖,春风和煦,街上人们的穿着也不在厚重笨拙,明明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所以林孝珏又要去公堂了。 风少羽和流银就匆匆从街道对面赶来,见差官和周家马车都停在仪门口,流银给差官一些买路钱,然后跟风少羽一同找到林孝珏。 林孝珏马上就要上车了。 流银声音低低的,还带些气喘道:“小姐,公子交代的事情我们办砸了,没有找到路遥那个人。” 风少羽不自觉的低下头。 林孝珏看了二人一眼,道:“砸就砸吧,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有公道的,我不是滥杀无辜,不怕他们诬告。” 流银道:“不能这么说,这次事情蹊跷,那少施行医跟吃了聪明伶俐丸一样,把公子的部署全都躲过了,我怀疑他幕后有人指使。” 林孝珏:“……”聪明伶俐丸…… 她道:“那也只能这样啊,我还是得上堂去,既来之,则安之吧。” 风少羽听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早也没指望他们能做什么。 不太高兴道:“那个何天归倒是找到了,但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照哥说要给他钱让她撤掉状子,他宁死不屈,死活不肯,照哥审问了一晚上他都不同意,怕他再再堂上反咬你一口,所以天亮了赶紧就把他放了,我看着人是恨你至极,钱都不要,这次官司,只能靠你自己了。” 如果杀了何天归,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解决,但她杀人灭口的名声肯然是逃不了了,要在京城行医,那就更艰难了。 林孝珏点头道:“大家已经尽力了,十分感谢。”然后朝风少羽和流银微微行礼。 二人哪里愿意接受她的致谢,刚要推辞,她已经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车。 流银看着周家马车一辆一辆从眼前过去了,问风少羽:“咱们去哪?” 风少羽截住周懿之的马车:“咱们也跟着去呗?留下来你不是跟担心。” 薛世攀那边也在命令心腹准备出门的车辆,心腹归来,已经告诉他行动失败,杀人的计划刚好被贤王世子给挡了。 见他要车,心腹道:“大人已经告诉车马那边,今日没有他的命令,谁也别想调动车马,大人是知道公子您要去看小姐的案子。” 薛世攀急了:“让你杀人你杀不了,让你备车又没有车,你是让我在家里等消息吗?” 心腹道:“那人不能杀,现在他们已经打官司的消息散步的满城风雨,如果吧苦主杀了,就算不是小姐干的,都得算在小姐头上,那样才是害了小姐。” 薛世攀道:“你宁愿听信贤王世子等人的妖言惑众也不肯信我?杀了之后死无对证,谁会管这无凭无据的事?就算有人说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女子,本来就应该呆在后院,只要不听不信,管外面怎么说?” “公子不能这么说。”心腹辩解道:“小姐不是普通女子,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都得与人打交道,如果有了杀人还灭口的名声,她跟人交往将会举步维艰,而且她还要嫁人。” “你以为这样她就嫁的出去了?”薛世攀将袖子一甩:“只要她肯坚守一个女子该有的操守德行,坏了名声没人娶她我娶她。” “说了也没用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脾气又暴躁起来:“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反正我要备车去大理寺,若是办不好,你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这心腹正是在江西薛世攀雇佣来的,然后在他生死危难之时,别人都弃他而去,这人将他送到方景奎的账下,让林孝珏救好了他。 他知道薛世攀对林孝珏心中有爱却固执不想承认,这还不够,还要固执让别人按照他预想的生活方式走。 人家只有让他满意了,他才承认他的爱意。 可人家小姐偏偏就不买他的账,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这不是解不开的死结,自找苦吃吗? 伺候的人这么偏执,他早就了解,本来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薛世攀数落他,他心中有气,但还是去办了自己该办的事,从外面偷偷雇佣了马车来将薛世攀运走。 这样,周家,薛家,陈家……许多百姓也都听说今日开堂审案,也都聚在大理寺门口看热闹。 光看还不够,这些人还议论呢,大有奔走相告之势。 “大家快来看啊,那个周小姐又要跟人打官司了。” “哪个周小姐?” “哪个?一个结巴,别人还说不过她,赢了两场官司,这已经是今年第三场了。” “原来是她,在东华大街行医的也是她,我们认得……” 当林孝珏的马车快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陵南放下窗口的帘子,回头对林孝珏道:“小姐,你真是出大名了。” “是,医术或许还没有打官司有名气,等我不行医了,我就去当状师。” 陵南:“……”不是在夸奖你。 陵南见林孝珏好像一定没受什么影响,倒是小周四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就摸着周四的头:“这小丫头自打听说小姐被人告了,就更不爱吱声了,你是怕小姐真被判了刑,没人养你吗?” 林孝珏点头道:“那你不用怕,我如果真的有事,大伯母也不会不管你们的。”又道:“即使她顾不过来,我已经将一笔银子留给你们两个了,就在我包袱里的一根镀金簪子里,那簪子是空心的,里面有一千两银子,够你们置办田地房屋,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小周四听得泫然欲泣,委屈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摸摸她的头:“只可惜你才学了一点医术,你很好学,我打算把我所会的都交给你呢。”见周四真的哭出来,她笑道:“逗你玩的,我不会有事,一定会好好的出来教你。” 小周四知道她们家小姐说的是最坏的打算,她都知道,小姐虽然是个看起来冷漠的人,但接触起来,热心肠的很。 她难过不是因为小姐会比收监判刑,而是状告小姐的是她的亲哥哥,小姐杀死的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一场官司下来,她该怎么面对哥哥,又怎么面对小姐? 可她这么难过,却不能对任何人说。(未完待续。) 176 三入公堂 一切公职人员就绪,看热闹的人也都找到了各自合适的位置,陆宏宣布升堂。 林孝珏跟何天归同时走向公堂,林孝珏这边熟悉她的人无一不跟他招手以示鼓励,除了他们自己家的人,她看到了人群中有董明珠和纪诗,辅宛和贤王世子,人群之后还有薛世攀,陈博彦……好多还有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面孔,甚至她还看见了钟清扬和少施晚晴。 她们有的站的明显,有的躲在人群里。 但都是来看她的,不管目的是处于好还是坏。 林孝珏朝几个相好的提了提嘴角,然后信步入了大堂。 一到堂里,程序还是原来的样子,杀威棍,惊堂木,原被告行礼。 林孝珏还是没有下跪,陆宏也没为难她。 陆宏开门见山,先问跪着的何天归:“你可认得你身边的这位小姐?” 何天归给陆宏磕了个头:“青天大老爷,就是化成灰小人也认得她,她就是杀我父亲,一连我父亲的好友,还有她们林家家庙两个道姑的凶手,林家养在无锡的五小姐,林孝珏,她是杀人凶手。” 他所报的一系列名号,就足够令人想入非非了,也就是杀了四个人呢? 陆宏听见外面已经有人开始不安的讨论了。 他转问林孝珏:“周小姐可认得下面这个人?”他指着何天归。 林孝珏微微摇头:“从未见过,不相识。” 何天归抬起头恨意满满道:“你不认得我,我却绝不会忘了你,你杀我父亲,我今日就要让大人主持公道,一定要将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绳之于法。” 林孝珏眼皮动了动,朝陆大人一礼,什么都没有辩解。 陆宏啪一下惊堂木,对何天归道:“本官问你,你才作答,本官不问,休要插言。” 何天归吓了一跳,低头道是。 陆宏接着问道:“你说周小姐杀了你的父亲,当时的经过如何?” 何天归道:“启禀大人,家父经常深夜不归,小人听邻居之言,他与我们南山上的道姑想好,那一夜旱雷滚滚,过不久就开始降大雨,家父当夜没有回家,起初小人与家母都没有多想,因为家父经常不回家。” “但第二日白天,家父还是没有回来,到晚上家母就奇怪了,因为家父虽然偶尔不回家过夜,但第二日总会回来露面,邻居总也会打个照面,可是直到晚上,人都没有回来。家母和邻居去找了家父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而且连带着家父的好友瘦猴叔也不见了。” “大家都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就是没人知道家父二人的消息,这样家母也没办法,又过了一夜。”说到这何天归动情而泣:“谁曾想,第二日官差来家里,让家母去南山认领尸体,原来南山林家家庙在大雨之夜被烧毁了,父亲和瘦猴叔都在其中,小人与家母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家父已经被烧焦,要不是他镶过金牙还有食指上的戒指能辨别出来,小人也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家父。” 屋外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好好的怎么会死在人家的道姑庙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是说了,他爹跟道姑有牵连。” “那大雨之夜为什么还会失火?根本着不起来啊。” “这就不知道了,更说明火是人放的?” “难道真的是周小姐放火烧死的人?” “周小姐以前就住在家庙,如果不是,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她却没死……” 有说何天归的,又说火势的,还有猜测林孝珏到底杀没杀人的。 陆大人听得耳朵疼,也知道这何天归状告林孝珏的决心了,不惜自曝父亲的淫名,也要拉林孝珏下水,他一拍金堂木道:“肃静。” 当外面静下来了,陆大人看着何天归道:“听你说来,你并没有见到是小姐杀人,那为什么言之凿凿一口咬定杀人的是小姐?” 何天归双目露着恨意道:“一开始小人也不知道父亲因何而死,也跟别人想的一样,以为他是跟道姑有染,不知道怎么林家家庙起火了,他被烧死,直到小人遇到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凶狠的目光看向了林孝珏,满脸都是示威,好在再说,你怕了吧? 林孝珏依然目不斜视,根本不看他。 陆宏看看二人,然后问何天归:“说下去,你遇到了什么人?” 何天归回道:“是林孝珏的贴身丫鬟,叫做路遥的。” “林家虽然把林孝珏放在家庙,但一直放了丫鬟侍候,这路遥就是在家庙里侍候的,因她长得美艳,林家在县里又颇有名声,她被送到家庙,完全是因为林三老爷的妾室吃干脆,林三老爷在县里治家,就是个笑话,所以这件事县里人都知道,当下人见到这位路遥姑娘的时候就产生了疑问,为什么林家家庙失火,死了家父和猴叔无关的人,可这个丫鬟却没死呢?” “当时小人也没曾想因为这火是林孝珏放的,只是找到那丫鬟问了问。那丫鬟倒是有良心的,她不忍家父死的冤屈,就将她亲眼目睹的事情据实相告,原来这位林孝珏小姐在庙里不检点,她勾引父亲被庙中道姑发现,于是先哄骗了父亲和猴子叔,趁二人不备的时候将二人先杀死,之后又用迷药将两个道姑迷晕,然后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最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全身而退的下了山。” “不检点……通奸……” “杀人灭口……” “毁尸灭迹……” 大家都听见了什么啊?那议论声陆宏怎么制止都制止不住了。 风少羽在外面喊道:“这种血口喷人的畜生就应该早早杀了他。” 何天归回头佯装惊惧的看了一眼风少羽,然后对鹿后道:“大人,小人人微言轻,林孝珏却与许多豪门贵族子弟结交,他们最晚还想杀下人灭口……”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风少羽气的眼睛通红,好像就要冲进去杀人,好在他与周家人站得近,周情媛按住他的袖口道:“你安静一些,你大吼大叫只会给妹妹带来更多麻烦,我妹妹没做过的事,她自己会辩解。” 风少羽被说的小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错了,还是见周情媛所以脸红。 这时贤王世子等几个兄弟和辅宛也凑过来,候昌明道:“咱们谁都不要说话了,本来他就诬告小姐行为不端,咱们这些人,越是帮小姐,越落人口实。” 周情媛和周家人微微点头。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强忍着按下额头上的怒气。 在他们不远处,方君侯用折扇挡着脸,听着外面的议论掩饰不住的翘嘴角,今日就算林孝珏能脱罪,结交众多公子的骂名也脱不了了,以前众人也知道,但是没人特别会提起,现在被般到公堂上,真是想推也难推掉。 而且就算她脱了罪,跟何三的关系别人也说不清,这世上的人最喜欢妄论这种丑闻,哪怕你是清白的,信的人有,不信的人也大有人在。 朝堂上的陆宏见林孝珏面对指认还是那淡淡的样子,他想到她送给自己的字,工于谋事拙于谋身,他是不相信能写出这样字的人会是一个行为不端的女子,或许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已经算好了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因为她拙于谋身,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明知道后果不好,还要做这些事。 陆宏蹙眉看着何天归,道:“既然有人要杀你灭口,那你怎么又平安出现在朝堂之上?那人是小姐吗?你看得清楚?可有证据。” 何天归被问的愣了,是有人要杀他,不过被另一伙人制止住了,二人天亮那些人就把他放了,没有证据。 何天归道:“他们是怕大人你追究,所以没敢杀小人,把小人放了。” 陆宏哼道:“无中生有的事就不要提,不然本官一并受理此案,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诬告,打你个八十打板。” 外面的人都不言语了,气氛有些肃然,方君侯心道,这个陆宏是偏向于林孝珏了。 何天归被陆宏一恐吓,战战兢兢磕着头:“小人再不敢了。” 陆宏这才点点头,然后问林孝珏:“这何天归说小姐的事,小姐可承认?” 林孝珏先点点头又摇摇头:“人是我杀的,但事实与何家小哥说的完全不符。” “人是她杀的……“ 外面炸开了锅。 小周四一只手被陵南牵着,听见林孝珏亲口承认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另一只手攥起了小拳头,接着又放开,泪流满面。 堂上何天归大喊道:“大人您听,她自己承认了,我爹死的冤枉,那无锡的县官还帮着她掩盖隐瞒,大人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陆宏蹙着眉,心道这小姐也真是,你怎么就承认了呢?又一想,小姐光明磊落,做过的事敢作敢当,那就更能说明,她不是无缘无故杀人。 陆宏问林孝珏:“既然你承认杀人,那可认通奸之罪?” 林孝珏摇头道:“这种事民女没有做过,民女之所以会杀死家庙中的二男二女,是因为那二男与那两个道姑勾结,欺辱我的丫鬟,当夜那个瘦的还要欺辱我,所以我把两个人都杀了,这位何家小哥说的事明明没有逻辑,我既然被人发现,又如何引的两个人失去防备之心的?还有那迷药,我如何得到的?”何天归一支吾,林孝珏看向陆宏;“大人,我是杀人,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试问大人,当有人正对我行凶,难道我不该正当防卫吗?” “当然该。”陆宏点头道:“否则那些不法之徒就会得逞,祸害无辜。” 林孝珏感激的颔首。 外面风少羽等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无不想着那两个男的罪有应得,风少羽还想着那两个人倒霉,你要是欺负别的女人也就算了,你要侮辱她不是自己作死吗? 那下死手的人,多狠那。 外面百姓则有人议论:“小姐这样的弱女子不知道是如何杀死两个男人的,小姐到底有没有被侵犯啊?”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听闻这件事,更在意的是那个女子到底保没保住清白。 何天归呸着林孝珏:“若不是你们勾引我爹,我爹为何会摸到你家庙中,他怎么不去欺负别人?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勾引汉子,被人发现杀人灭口,还要反咬一口?” 林孝珏蹙眉道:“你好像并不在场?到底为何杀人,你说的好像看见了一样,我说你这是污蔑我。” 陆宏一拍惊堂木:“何天归,本官警告过你,没有证据乱攀扯,是要被打板子了。” 何天归道:“小人不是信口胡说,小人有证人。” 原来有人证人,难怪人家敢告。 风少羽和流银相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悔恨。 陆大人问道:“证人何在?” “证人就在外面。”何天归道:“证人就是林孝珏的贴身丫鬟路遥,当日林孝珏为何杀人,怎么杀人,这丫鬟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孝珏打官司之前具体事宜并没有跟兰君垣之外的人说,周家人全然不知情。 周情媛担忧的看着风少羽:“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我妹妹会不会有事?” 风少羽低声道:“这个丫鬟可坏了,她跟少施行医等人害死了周一,她已经被少施行医拢获,当然不会说你妹妹好话。” 周情媛听得脸色苍白:“那认证如何跟这姓何的一起,我妹妹与人通奸杀人的罪名不是要坐实了?” 风少羽看她紧张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趁人不备,偷偷捞起她的小手捏了捏:“不怕不怕,小结巴吉人自有天相,要是谁敢判她,我就去劫狱去,保管不让你伤心。” 周情媛一想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被人看见了…… 吓得赶紧离了他半步,正好不认识的人加塞到他二人之间。 可就算分开了距离,周情媛的心还在砰砰乱跳着,心里骂着风少羽不懂场合,她都急得要死,他还捣乱。 陆宏那边听闻有证人就得传召,他喊了一声证人上堂,不多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长得真俊吶。” “跟小姐差不多少。” “这是证人……” 林孝珏侧头一看,这人正是路遥。(未完待续。) 177 路遥有话要问林孝珏 ?????`???V??????H?????Y??r???^?*?A???DYO???O?A?X???边进入堂上,一边朝后张望,林孝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人群中的少施行医。 她咬了咬下唇。 路遥回头低下身子跪在林孝珏和何天归中间。 陆宏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民女是林家无锡的婢女,路遥。” 陆宏又问何天归:“你认得这位女子吗?” 何天归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大人没错,她就是路遥,就是她告诉小人,家父是被林孝珏杀死的。” 陆宏点点头,然后问林孝珏:“这位女子声称是小姐的婢女,小姐可认得她吗?” 林孝珏道:“一起住过三五月,她正是路遥。” 那身份就没有疑问了。 外面众人都安静的听着陆宏问话。 陆宏又问路遥:“路遥姑娘,何天归说你亲眼所见周小姐杀害了他的父亲和家庙其余三人,是真的吗?” 路遥看了一眼林孝珏,见林孝珏眼皮都没挑她,点点头:“民女亲眼所见小姐杀了何三和瘦猴,至于其他两个道姑的死,民女并未曾亲见。” 没等陆宏说话,何天归已道;“大人,现在有人证了,我爹就是林孝珏杀死的,您是青天大老爷,可得替小人做主啊。” 陆宏蹙蹙眉,然后问林孝珏:“周小姐,这位路遥姑娘所言,你可认成。” 林孝珏点头:“梗概是这样,但具体我为何杀人?这个要说清楚,不可能别人来侵害我,我还不还手。” 陆宏点头,然后对路遥道:“既然你说你亲眼所见小姐杀人,那把你所见的场景描述一遍,你要知道,这是公堂之上,你若编造谎言谋害她人,本官查出来是可以叛你有罪的。” 路遥嘴动了动,磕了个头:“民女定然会说实话,但是民女想求一件事,望大人成全。” 陆宏顿了一下道:“你先说来是什么事?” 路遥道:“民女在此之前想问小姐两句话。” 众人哗然,这时候你问什么啊? 人群中的少施行医远远的瞪着路遥,见路遥也看向他的方向,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路遥赶紧把目光收回来。 陆宏道:“按理说与本案无关的事就应该在朝堂上说。” 路遥又磕了个头:“如果大人不成全,民女要问的话就没有机会说了。” 她到底要问什么? 陵南和周情媛相互对视一眼,陵南心道,她不会又要使什么坏?把小姐过去不好的地方公布于众吧?毕竟她们家小姐这个人,有时候聪明的像猴子,有时候又正直的像狗。 这个人你一般问她她就答,她不爱撒谎啊。 其他亲朋好友,也无不为林孝珏担心着。 这时就听堂上陆宏道:“如果小姐允许,你就问吧。” 路遥不等林孝珏表态,侧头看着林孝珏的鼻尖:“周小姐,你现在有没有一丝后悔,当初应该连我一起杀了?” 风少羽在外面哼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陵南心道,她的意思就是说小姐爱乱杀无辜呗?妥妥是来给小姐下套的,小姐您可千万别上当。 林孝珏还是看都没看路遥一眼,目光直视着上方的明镜高悬,道:“你自己身上背着人命官司,你害死了那丫头,你应该是自己想你该不该死,而不是我该不该杀你。” 陵南听了眼珠一动,这么回答,是不是就表明小姐不是嗜血如命的人了? 其他人则另有感触,怎么人人都背着人命官司?到底是谁杀死了谁?都谁死了? 路遥跪在那提唇笑了笑,道:“小姐好似变了,以前小姐不会这么说话的。” 以前的林孝珏会告诉她我真后悔没早一点杀掉你,就省去很多麻烦。 她又问道:“那小姐有没有后悔,如果您坦诚对我,我可能就不会走这一条路,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小姐逼出来的。” 林孝珏看着高堂明镜笑了笑,然后道:“我们做错事的时候总是愿意给自己找很多理由,很多借口,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别人都相信,我们是身不由己,但其实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吗?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已经注定了别人要如何对你,我不知道我哪里对你不好,但我知道,哪怕别人对我不好,她没要我的命,我就不会去伤害她的性命,她没贪占我的钱,我就不会去贪占他的财产,她没要诋毁我,我就不会去批评他,所以,你到底是哪里不如意,要去害死无辜人的性命呢?” 路遥被说的面红耳赤,她停了一下道:“小姐还是那么言语犀利,您不怕我说出的话,对您不利?” 林孝珏这次睁眼看她了,还做了一个请的收拾。 外面周情媛急的不行,她分明在这个丫鬟的口中听出埋怨和委屈,一个人还能埋怨你,还觉得委屈,就是她想让你对她好一点,这时候林孝珏就应该顺着她的话来,呛声不是仇恨越结越深,对官司非常不利啊。 林孝珏让路遥说经过,陵南没有当即开口,朝堂上一时安静。 陆宏道:“路遥姑娘,你要对小姐说的话都说完了吧?那么接下来说你看到小姐杀人的经过,小姐是为什么杀人的?” 路遥抬头问陆宏:“大人,是不是我说什么,您就会判什么?” 陆宏道:“你不过是人证,还需要物证,而且人证还有做假口供的可能,办案子当然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但你说的话,对两边来说很重要,本官也会思考真与假。” 路遥笑了笑,然后看向林孝珏,见林孝珏又不看她了,这笑容就止住了。 可外面的人都听出来了,她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风少羽道:“这贱婢敢乱说,她出门我就宰了她。” 候昌明听了忙按了按他的肩膀。 周四攥紧了陵南的手,陵南看她小手都是汗,以为她是担心,安慰道:“你别听她瞎说,她敢诬陷小姐小姐也不怕,大人不是说了吗?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 周四默默低下头,她分明见陵南的笑容有些僵硬,安慰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时候谁也不想被人诬陷啊。 当然希望路遥能实话实话。 陆宏看着路遥道:“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小姐是如何杀的人?过程你详细讲一遍,不准凭空臆想,只说你看到的就行。”(未完待续。) 178 峰回路转(两章合一章) ???;??k?0?L<??V??j<??G?^?U???G??ж?h??xn? t?F<#v??遥还没有发言的时候方君侯就窜到了少施行医身边,道:“我看这丫头有些古怪,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她还问林孝珏那么多话,是不是要背叛你。” 少施行医不以为然道:“表哥这个你放心,这丫头跟林孝珏有仇,你没听她问道话吗?都是林孝珏不满的,若林孝珏顺着她说兴许她还会有一说一,现在林孝珏呛她,那她就死定了,这丫头编谎话的本领,无人能及。” 方君侯点头道:“那就好,小心为上,这次就算不判林孝珏秋后问斩,也要让她声名狼藉。” “跟何三的奸情是定了,路遥她不敢背叛我,表哥你就放心。” 方君侯还是点头,他兄弟二人话音刚落,堂上路遥也开口说话了。 路遥咬着牙齿道:“当日何三和瘦猴买通庙里的道姑,从后门进入,摸到我跟小姐住的房中,想要侵害我,是小姐在危急之时用筷子刺入了何三的后颈,何三当场暴毙。” “你血口喷人。” 路遥说完,里外都是一静,何天归反应过来,跳起来指着路遥:“你别忘了你跟我说了什么?” 周家人也懵了,这路遥不是跟林孝珏不和吗? 风少羽眼看着朝堂,手摸了摸后颈,喃喃道:“我不是听错了吧?” “你没听错,这位路遥不知道为什么临阵倒戈,帮着林孝珏说话了。”候昌明等人也十分不解。 周四听路遥这么说,就知道哥哥是诬告林孝珏了,如果哥哥诬告,那么她就有一个畜生不如的父亲,如果不是哥哥诬告,她又在仇人眼皮子底下讨饭吃,她到底该向着谁? 陵南看见小周四无声抽泣着,以为她是喜极而泣,摸着她的头道:“这路遥总算说了两句人话。” 少施名医顿时怔住了,这贱婢怎么敢背叛他?她不想活了? 傻傻的看着方君侯。 方君侯虽然不在他意料之中,但也不那么惊讶,只是心中有些不甘,这贱婢说林孝珏是为了救她而杀人,那岂不是英雄了,别说收监,连不好的名声都免了,他就不懂,明明是仇人,怎么临阵却帮着她说话? 这林孝珏到底魅力何在? 他气的将折扇收起,点着少施行医的脑袋:“走吧,不用看了。” 少施行医道:“还没完呢,她兴许是障眼法,说在后面。” 方君侯道:“那你自己听吧。” 外面一个人两个人离去根本引不起一点注意,因为人们都在关注着前方。 堂上陆宏听了路遥的证词也是一愣,不过接下来心中安稳了不少,起码她不用担心要如何帮林孝珏脱罪了。 就问路遥:“你说的都是实情?小姐不是蓄意杀人,其实是为了救你?” 路遥肃然道:“句句实情,那何三看民女生的美艳,所以起了歹意,要不是小姐,奴婢当时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认真的看着陆宏:“大人,相信您能看得出,我没有撒谎。”太高了头给陆宏看。 陆宏脸色微红,点点头:“暂时是合情合理的。” 其他人不知道经过,不知道路遥为了替林孝珏开脱,也隐瞒了一些经过, 可不知道,并不代表不怀疑,尤其是何天归,他道:“大人,我听着不合情不合理,这路遥先前还跟小人说,是林孝珏勾引家父。” 路遥摇头道:“大人,民女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陆宏脸色陷入深沉。 这时林孝珏淡淡道:“何家小哥,你自己想一想,我再不济,也是官家小姐,你父亲何德何能?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无赖之名在外,又有儿女,你也比我小不了一两岁吧?你再看我,我怎么会跟你父亲又瓜葛?我瞎?还是我疯了,你让大家好好想一想,你说的合乎情理吗?” 世人对这种不般配的两个人最不能容忍,外面的人纷纷指责着何天归:“小姐神仙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你爹有关系,你爹都快当人家爹了。” “我就说不可能,小姐又不是没长眼睛,这小子一定是讹诈小姐的,小姐为什么会看上他爹?说的让人恶心。” “就是,这件事一定是他诬告,要诋毁小姐的名声。” “不知道他小小奴役,是不是受人指使。” 风少羽等人听着议论眼睛一亮,风少羽指着何天归对众人道:“这人是少施家的下人,他们家是开医馆的,跟小姐是死对头。” 那就有原因了。 因为同行是冤家。 开始外面还有些人不相信林孝珏,经过这么一说,都开始为林孝珏鸣不平起来了。 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分别在人群中的不同处,少施晚晴愤怒的想要替自己家辩解,让钟清扬一下子捂住了嘴,钟清扬给她一个不可说的眼神,然后带着她尽量躲避别人的视线,饶了出去。 少施行医见事情败露,脱口吼道:“这贱女人就知道诋毁我少施家……” 他话还没说完,他附近的人就喊:“这里有个少施家的人。” “大家快来抓住他。 “抓住他问他,如果不是恶意诋毁,你都下人为什么要诬告人家小姐?” 少施行医被几个人形容扯住衣袖,动弹不得,狼狈喊道:“谁说是诬告,她是杀人犯,杀人犯,你们疯了不成,别拉我。” “小姐是为了救人,正义之举,你们却诬告他,你进来跟大人说清楚。” “该我屁事,你们放手。” 案子审着审着,外面乱了。 陆宏怕人多闹出人命,走下堂来喊住众人:“都住手,这里是大理寺公堂。” 一个人拉着少施行医的脖领就要送到陆大人前面,但他们前面当着的人太多,那人道:“大人,这个人是幕后指使,他污蔑周小姐。” “我没有,你放开我。” 何天归见少施名医挣扎了,忙走过来道:“是我要报杀父之仇,跟我家二少爷无关,你们快放手。” 少施行医心道,这个奴才还算有些眼色,不然他吃不了兜着走,一甩胳膊甩掉拉着他的人:“你听清楚了,跟我无关。” 人群中愤愤不平。 何天归不肯指认少施行医,陆宏就无法将他带上公堂,他命令人群安静,又让衙役皂隶维持秩序,然后待外面安静,又重新走上公堂。 少施行医趁此机会走脱先不提。 说陆宏问那何天归:“现在你提供的证人已经证实,小姐不是蓄意杀人,而是见义勇为,按我朝律法,见义勇为者,不仅杀人无罪,还应当受到嘉奖,你有何异议?” 何天归心道,你就这么定了案,那我岂不是要落个诬告的罪名。 愤愤然看着路遥,道:“大人,她扯谎,依她之言,我父亲正在侵犯她的时候,林孝珏杀死了我父亲,那瘦猴叔呢?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他能眼睁睁看着我父亲被人杀害?这分明矛盾重重,路遥的话不可信。” 不可信也是你自己提供的证人啊。 陆宏看着路遥:“何天归的话,你如何作答?” 路遥看了林孝珏一眼。 林孝珏出声道:“何三和瘦猴是一同进了我们的房间,何三看中了路遥,瘦猴看了心痒难耐,所以意图对我不轨,被我先杀死,他死后,我无声走到何三身后,他当时正掐住路遥的脖子,背对着我,我又将她杀死,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路遥又看了一眼,听她说的都是事实,那瘦猴想要侵犯她,她也没将自己摘出去,低头给陆宏行了个礼:“小姐所言非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外面的人感慨,这两个人太坏了,看人家姑娘孤单无援,就起了歹意,应该杀死。 也有人道,到底是两条人命,小姐杀人没错,可心太狠了,实非女子该有的暴戾。 不狠怎么敢杀人?一般女子杀虫都不敢吧? 当然说什么的都有,但陆宏已经来不及制止了。 因为何天归又咄咄逼问路遥:“按照你们说的,你家小姐连续杀了两个男人,好像还没费吹灰之力,在无锡谁都知道,林家五小姐是个哑巴,呆呆傻傻,她自己都顾不过来,如何杀人的?” 贤王世子四人看着风少羽:“小姐以前那样吗?” 风少羽低声道:“看我干吗?我见她的时候,除了发型丑一点,说话更磕巴,已经跟现在无异了。” 何天归所说的,也是路遥的疑问,可林孝珏确实便了,就如现在一样。 她舌尖点着上牙堂,不解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大人,你知道我是学医的,不说费不费力,人体哪个穴位是生门,那个穴位是死门,我自小就烂熟于胸,当时那瘦猴低着头来摸我的脸,我用筷子插入他后颈,人体后颈有根动脉,戳破即死,我杀他二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她看向何天归:“还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准,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林孝珏的医术现在已经非常有名气了,谁敢怀疑她的话,众人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后颈。 其实何天归见路遥倒戈,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就是想诋毁一下林孝珏的名声,毕竟她是女子,如何杀的了两个大男人?一般怎么杀人别人最没防备?像他们这样的情况,当然是相互亲热的时候。 他也曾听路遥略略说起过。 可偏偏她是大夫,熟悉杀人的招数,路遥又叛变了,他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无措之下强辩道:“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总之你杀了人,是四条人命,你妄为医者,你用所学杀人,你还哪来的脸面说你是医者?你的大慈大悲之心呢。” 是啊,一个大夫下手这么狠,四条人命说没就没了,那你万一哪天得罪了她,是不是一筷子就死了? 那可是筷子,都能当杀人的利器了。 人群中不知为何有一种紧张畏惧的气氛在流动。 林孝珏挺直了腰板:“没错,我是杀死了四个人,但四个人都是死有余辜,她们不死,会有林家更多的丫鬟毙命,会有更多清白无辜的女孩受辱,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是杀一救百,我没有错。” 风少羽听了她的话,突然觉得熟悉,在贤王世子耳边道:“她以前说的是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变了。” 贤王世子:“……” 人群中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小姐说的没错,杀人怎么了?小姐又不是滥杀无辜?杀该杀之人,才能救更多的人。” “正是,侵犯人家姑娘家,本来就死有余辜。”说这话的当然是女子。 还有一些议论,乱乱糟糟的,听不清了。 陆宏原本着就偏向于林孝珏,现在看舆论站在她这一方得多,立即拍下惊堂木:“何天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天归见大势已去,路遥不帮他,他什么也做不成,猛的给陆宏磕头:“青天大老爷,您不要听信这女子之言,她狡诈的狠,她杀我父亲,您得替小人做主啊。” 何天归耍起赖来,陆宏蹙蹙眉,道:“看样子你是拿不出别的证据了。” 有对外面百姓道:“本来何天归所告周小姐的事就缺乏物证,现在证人也承认周小姐无罪,本官理应立即宣判周小姐无罪,但念在人命关天,不可儿戏,接下来本官会派人去无锡取证,问一问当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道:“陆大人不愧是清官,判案绝不马虎。” 何天归心道:“去无锡能有什么进展,人屋已经烧成了灰烬,唯一的证据只有路遥,这大老爷分明是推脱只词,又想让自己显得无私。” 他磕着头:“小人不服,小人不服。” 陆鸿怒道:“不服就拿出人证物证来,拿不出就是诬告。”叫喊左右:“来人啊,先打一百大板以示惩戒,然后关入牢房,关他些时日,看他还敢不敢在胡乱诬告攀咬别人。” 左右衙役皂隶就要来那人,门外有觉得大快人心的,无不称陆鸿为青天,又说何天归最有应得。 周四眼看着哥哥要挨打,一百打板先不说死了,就算活着,关到牢房那种地方,要药无药,要医无医,不也是必死无疑吗? 她暗暗心焦,流着眼泪,把陵南的肉都抠破了。 陵南哎呦一声,看着她不解道:“小姐都没事了,你还这么紧张干什么?” 周四有苦说不出啊。 何天归要被动刑,一个劲的喊着冤枉,堂上堂下都看着他。 这时林孝珏对陆鸿微微一礼:“大人,律法中是不是有一条,民不告官不究?” 陆鸿点头:“除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者。” 林孝珏道:“大人您饶了这位何家小哥吧。” 周四在门外惊喜的瞪着眼睛。 周家人则奇怪了,风少羽攥紧了拳头:“放他干嘛?” 陆鸿面带肃然,问道:“小姐真的不追究何天归对您的诬陷?” 林孝珏淡然着摇头:“不追究了,说到底,他是因为父亲死了,难过心痛才会至此,又被别人利用,所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年纪尚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该就此断送了,您放了他吧。” 陆鸿点点头,看着何天归道:“你还不多谢小姐?” 何天归也是诧异,林孝珏怎么不要他的命呢?这可是好机会。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道:“小姐哪里嗜血?小姐分明就是心地善良。” “也就小姐这样的人才会以德报怨,真是大人有大量。” “小姐是讲理之人,小姐做的事一定没错的,哪怕是杀人……” 何天归攥紧了双拳:“我不要她假惺惺的。” 这是不知好歹啊。 林孝珏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对陆鸿道:“大人,是不是我无罪?那我可以走了吗?” 陆鸿站起来抬着手:“小姐请。”(未完待续。) 179 路遥的悔过 林孝珏出了大理寺,立即有人让行,也有站在大理寺门口不让的,指责着何天归,场面乱哄哄的,但这些都与林孝珏无关了,这件事终于过去了。 先不提周家人并风少羽等人开路,将林孝珏等女眷护送到马车旁,一家人准备打道回府。 那边薛世攀看林孝珏走了,松口气的同时脸也沉了下来。 心腹道:“公子,咱们也回吧。” 薛世攀道:“你看见了吗?” “什么?” 薛世攀目视着大理寺公堂的方向,道:“你看见她耍心机了吗?最后一刻,为了收买人心,说让大人把何天归放了,你以为她真的很大度?何天归对于她根本可有可无,留他一条性命她能博得好名声,这就是我生气她的地方,心术不正,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可小姐是被冤枉的啊,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保住了声誉,还脱了险,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薛世攀攥紧了拳头:“可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来找我,我会帮她,不用她亲自出面。” 你能帮人家什么? 又是杀人灭口,然后安心待嫁? 人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心腹也不知道要如何改变薛世攀的想法,道:“人都散了,咱们也回家吧。” 薛世攀点点头:“回家,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错了,我最不喜欢她的地方,就是她明明不仁,却人人觉得仁义,她太会骗人了,我要告诉她她错了。” 心腹再没说什么,嬷嬷将薛世攀拉走。 那边林孝珏还是和两个丫鬟一个马车,上车陵南见自家小姐还没有官司之前高兴,板着脸呆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林孝珏先看了看陵南,看得陵南有些心慌:“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林孝珏这才道:“你说有些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好一会坏,我都快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了,可我也不能别人给个甜枣就忘了疼啊?” 陵南就知道林孝珏说的是路遥的事了。 路遥先前坏,突然间变好了,她能在公堂之上跟少施行医作对,一定是会林孝珏有什么目的的。 陵南道:“有些事是无法原谅的,要不是她,傻丫头就不会死,这是性命攸关的仇恨,不是她动动嘴不诬陷小姐就能抵挡的。” 见林孝珏没出声,陵南撞了撞身边周四的小肩膀:“你说是不是?” 周四才回神,傻傻的看着陵南。 陵南一噘嘴:“你们怎么都有心事啊?”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下来,陵南坐在马车离路边最近的方向,掀开帘子一看。 周四问她:“怎么了?” 陵南回过头黑着脸看着林孝珏;“小姐,果真是路遥有事,她把车拦下来了。” 路遥紧张的看着林孝珏的马车,过一会车下走出来一个人,不是林孝珏,而是陵南,她一下子扑上去拉住陵南的衣袖:“陵南姐,让我见小姐。” 陵南狠狠的推开她:“你在干什么?小姐不想见你。” 路遥再站稳的时候顿时泪如雨下:“我知道我错了陵南姐,在朝堂之上我已经帮小姐说话了,我没有出卖她。” 陵南问道:“你知道小姐为什么你们告她她也不怕吗?” “不是我要告小姐。”路遥擦着眼泪委屈的看着陵南。 陵南道:“因为小姐没做过的事,问心无愧,所以不害怕,你说的明明是实话,在公堂之上,在大人面前,你是证人本来就应该实话实话,举头三尺有神明,怎么现在你因为说实话,小姐还得感谢你?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路遥悲悲啼啼道:“我是应该说实话,可也有些人她选择说假话,我不是要小姐感谢我,可是如果我说假话了,是不是小姐会陷入困境,我虽然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但并不是我有义务要做的啊。” 陵南眼皮一垂,看着路遥道:“你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见小姐是不可能的,你忘了你害死了谁?那是小姐“一奶同胞”,小姐自小玩大陪大的人,她怎么会原谅你。” 路遥听了陵南的话,先是身子恍惚了一下,然后大哭着跪下:“我知道错了,陵南姐,你救救我吧,我被少施行医给卖了,你让小姐救救我,不然我就没指望了。” 陵南听得一愣:“你让少施行医给卖了?” 陵南头磕在地上,呜呜道:“陵南姐,我早就看见你和小姐了,你们就在翠红楼对面开了个医馆,我被少施行医卖到翠红楼了。” 翠红楼是什么样的地方陵南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她们的邻居,也就是说,路遥让少施行医那个畜生给卖到窑子里了,她做了窑姐。 陵南是非常恨路遥的,可看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被人糟践了,心中也难免狐悲,咬着牙道:“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啊?脚上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小姐哪里对不起你了?跟在小姐身边你重活不用干,小姐有一口吃的都会分给你我,你非要投靠少施行医,你是罪有应得啊。” 路遥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姐救我。” 原本他们停车的地方没有人家店铺,可路遥的哭声太大,陵南抬头一看,借口隐隐有脑袋探过来,周家其他人也在车里探头往这边看。 陵南一闭眼,上前把路遥拉起来:“你快起来吧,本来小姐就在风口浪尖,你让人看了,以为小姐又欺负人了。” 路遥用袖子摸着眼泪:“陵南姐,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声音带着不安的惊喜。 陵南目光一沉,从袖口拿出两个物件:“这两个东西你收着,这就是小姐给你的,以后你不要再来纠缠小姐了。” 路遥接到手中,左手上是一张银票,右手是一把匕首。 路遥呆呆的看着陵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体会。” 陵南说完转身回了马车,并让车夫赶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路遥拿着银票和匕首想了想,突然间面色入土,目露绝望,她又去追那马车:“小姐,您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犯了……” 马车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且越行越快。(未完待续。) 180 孽缘 路遥浑浑噩噩跟到路口,突然眼前撞到一个黑影,她低头让路:“对不起,您请。” 不想那黑影却越让压她越近,让她没有站立的空隙,路遥觉得气味不对,猛然间抬头,就见少施行医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路遥支支吾吾往后退:“二,二,二少爷。”脸吓的已经没了血色。 少施行医一个巴掌上来:“贱人。”将路遥打倒在地。 “让你千人骑万人枕还死性不改,敢出卖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少施行医对路遥一顿拳打脚踢,路遥躺在地上抱着头,已经不知道哪疼,哪里麻木。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吼着心中的愤怒:“少施行医,你不得好死。” 少施行医听她还有力气骂人,越打越下死手。 这样下去路遥好像真的会被少施行医打死,她心中害怕极了,道:“你已经把我卖了,打死我,你也要摊人命官司。” 少施行医停下动作,笑道:“打死你个娼妓,陪老鸨点钱,你以为谁还会追究?你不过是个下贱妓女,把自己当人看?”说完不解恨,狠狠朝路遥肚子上踹了一脚。 少施行医发泄这心中的怒气,路遥渐渐停止了挣扎,少施行医感到再一脚,这贱女人就死了,这时突然一个黑影从他背后窜出来,狠狠的踢了他膝盖后一脚,他当即站立不稳,跪躺在地上。 “是谁?那个孙子偷袭本少爷?” 路遥身上的痛感消息,又听少施行医吃痛嚷骂,忍着挪动的剧痛,放开头脸,她睁眼去看来人,就见一英俊少年屹立风中,身影背后全是耀眼的光芒,见她动,那少年俯下身来看她,距她面额一臂之遥。 “你还能动吗?” 少年嘴角勾着朝他笑,伸出两只手来将她扶起。 路遥依靠在少年臂膀里,呆呆的眨着眼睛,看着少年。 少年又笑了:“你不认得我了?我可认得你,你是我表姐,不对,堂姐的丫鬟,我们在林府见过的。” 路遥脑海中就想起一个霸道还带点玩世不恭的影像来,那人站在林孝珏的门前,大嚷着要见林孝珏,那人还初生牛犊不怕虎,把林家老太太骂个半死。 原来是林孝珏的堂弟啊。 她有些印象。 可叫不出名字,就带着苦笑道:“是小少爷,奴婢记得您。”一说话,触痛了嘴角,轻轻斯了一声。 救起路遥的正是周敬之。 周敬之刚要问路遥挺得住吗?就听仓皇站起的少施行医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有人偷袭我。” 他话音刚落,借口两个黑面男子就出现了。 周敬之经常和人打架,但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看了这两个,心中莫名就荒。 她扶路遥站稳,然后迅速捡起路遥摔在地上的匕首:“你躲在我背后,这里有我,你不要怕。” 少施行医奔到两个保镖面前自认为安全多了,回头看着周敬之,道:“你是小结巴的堂弟,我见过你。” 周敬之道:“我也见过你这个败类,就是一直逮不到你。” 少施行医笑道,突然腿一疼,脸一抽搐,叫嚣道:“这次你翻在我手里,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路遥拉着周敬之往后退,道:“这两个人是方君侯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你打不过他们,别管我,快跑。” 周敬之咬了咬牙,再次把路遥护在身旁,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把你弱女子抛下,我还算男人吗?” 路遥听了一愣,心里说不安慰是不可能的,她看着少施行医道:“少施行医,这位是周小姐的堂弟,官宦子弟,他跟我可不一样,你敢伤他半根毫毛,小姐绕不过你。” 少施行医听得心中一颤,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他如果真伤了周敬之,怕要惹麻烦。 正犹豫之际,周敬之朝他身后喊道:“少羽哥,少羽哥?” 少施行医曾被风少羽打个半死,一听之下急忙回头,街口并没有风少羽,但不远处的道路隐隐有几个人行走,看不清样貌。 少施行医闷声问道:“哪里来的风少羽?” 周敬之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全家都来了,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跟少羽哥约好的,你跟动我一下,一会你试试?” 少施行医不知真假,但一想,这时候不是惹事的时候,道:“风少羽有什么了不起,本少爷才不怕他。” 周敬之以为没吓唬住他,自己难免要有一场争斗,暗暗坐着准备,不想少施行医才说不怕风少羽,下一刻就叫上他的人:“咱们走。” 周敬之;“……” 少施行医一走,周敬之危机解除,她扶着路遥:“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路遥能回哪里?她的卖身契在翠红楼,但她又不想让周敬之知道她在腌臜的地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敬之笑道:“我都听见了,你被人卖了,在翠红楼,我知道是什么地方。” 路遥脸色一白。 周敬之顿了一下将路遥大横抱起:“看你走的太慢,我送你回去吧。” 路遥头闷在她胸口呜呜哭起来。 “小少爷怎么会在这?真的是等风公子?”她哭了一会问道。 周敬之看着不远处的前方,好看的眼睛垂了垂:“我骗他们的,少羽找我君垣哥去了吧?我逃课来看林孝珏,不,我堂姐,看见你上公堂了,我知道之后你会来找她,就一直跟着你。” 路遥抬起头泪痕血痕混满的脸,她看着周敬之:“你特意来找我的?” 周敬之低头看着他痞痞的笑:“那是,我想找你很久了,我还在想,为什么我姐都回家了,你却没有跟来。” 原来自那日在林府一见,周敬之就没忘记过这个人。 路遥听得脸色羞赧,接下来哀声一叹:“我没脸再见小姐了,她给我银票是为了感谢我在朝堂上说实话,给我匕首却不是为了让我防身,她的意思是说,我应该用这边匕首自裁,因为我欠她一条命。” 说完,路遥再也止不住,伏在周敬之肩头放声大哭;“可我知道错了,小姐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敬之抱着他笑了笑,道:“是,人谁无过,过能改,善莫大焉,她应该原谅你的。”(未完待续。) 181 收嫁妆铺子 少施氏趴在塌上,嬷嬷给她捶着腿,两个人说着闲话。 嬷嬷道:“老太太那边又说晚上闹鬼了,天天睡不好觉,人越来越奇怪。” 少施氏淡淡笑道:“以前谁都不知道,原来周氏是让老太太害死的啊,我替她背了这么多年的名声,她自己杀了人,心里有鬼,能不天天见鬼吗?那结巴回来,就是来索命的。” “要是老太太早晚去了,大人怎么办?” 少施氏不语了,再怎么恨林世泽,关起门来也是两口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想想道:“那好好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人捣鬼,吓唬老太太呢。” 嬷嬷道:“大人也查了,风吹一下老太太都说有鬼。”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少施氏闭上眼,这时帘子响了,一个管事的婆子进来道:“夫人,铺子里的人来回禀,说周小姐命人把铺子里的掌柜得力的伙计都叫去了,说要让他们交账。” “什么?”少施氏下了床榻,她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情急之下撞到了捶腿的嬷嬷,她哎呦一声,然后揉揉屁股,问那婆子:“她不是今天打官司吗?” “打赢了,陆大人判她无罪。” 少施氏顿时一怒:“这个陆宏一定是被他收买了,什么铁面无私,都是鬼话。” 具体情况下人也不知道,就一直看着少施氏。 少施氏道:“等问问行医是这么回事吧。”又道:“她叫人去就是想要账本,不用怕,那些掌柜伙计都跟了我多年,不会把账本交给她的,想拿到账本,除非我死了。”蹙起眉毛:“可她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打官司也不歇着,完事了就来收我的账,让我猝不及防,她是真不拿公堂当回事啊。” 婆子和嬷嬷都道:“这小姐的脾气是有点摸不着,这么大的事过了还没事人一样,想着跟夫人您斗法。” “咱们当然摸不着,她就不是正常人。”少施氏狠狠道:“她就是疯子。” 林孝珏从公堂回到家真的没闲着,她官司之前就让钱勇等人把周氏嫁妆的店铺掌柜伙计全都叫过来,有五十多个人,这些人都到了周府前院等着,要看这一位小姐有什么手段能让他们拿出账本。 等下午的时候,这些人站齐了,就见一个红衣女子,身后跟了一女七男,众星捧月般出来,那女子行走姿势跟旁的女子不同,不是闺阁小姐的婷婷娉娉,也不是乡野女子的粗鲁无状,自由一股霸道气质,挺胸抬头微微压着下颚,看人的时候没见她停留在谁身上,但就那么轻轻一扫,就让人心咯噔一下,好像心里什么想法都被她了如指掌了。 那些扬着下巴看人的掌柜不由自主低了低头,心道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看相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 林孝珏走到众人之前,立即有人给她搬来椅子坐,她先是睁大眼睛与几个偷偷打量她的人对视,那些人的目光一被她捕捉,眼珠儿就立即心虚的转到一边。 她不动声色在心里一哼,叫着陵南:“人都到齐了吗?” 陵南在她身旁弯下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除了北街的一家粮店掌柜的不来,其余的都到了。”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来?” 陵南道:“说是不听小姐管制,不过小姐不用担心,赵大哥已经把人打了一顿,那铺子是小姐的,他们不听管,就不用了,已经赶出去了。” 林孝珏见有的人身形微微动了一下,再次满意的点点头,没再问什么,陵南就非常知音闻雅的退到一旁。 林孝珏对众人道:“你们在站的各位都是铺子里的老人,这铺子什么来历我也不需要说了,你们都知道,是我母亲的嫁妆,现在林大人已经把房契还给了我,我要收回来了。” 面前的人都低下头,没人出声。 林孝珏又道:“可是你们在站的各位都知道,这光收铺子还不行,我没有账本,不知道经营状况,不知道进货来路,不知道出货途径,银子也不交我手,这铺子就等于给别人开的,所以,再正式改匾之前,我得把账本收回来。” 还是没人出声。 林孝珏接着道:“我这个人不爱东扯西扯的,我就说一句话,主动交出账本的,院里留下来跟我周某人的,我还欢迎他留下来,工钱照付,以前的一切权利不变,可如果不交账本的,就是跟我作对,等我把账本收回来,再想回头跟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笑了揖礼:“小姐,老夫是东街粮油铺的掌柜。” 林孝珏点点头,很客气的道:“您请讲。” 老掌柜道:“小姐一个人一时间要看这么多账本,我们怕小姐看不过来,所以代为保管,不是不交给小姐。” 林孝珏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少施氏交代过的,这人是少施氏的心腹。 少施氏是精明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跟她硬碰硬,她有契约在手,她不会乱来,所以就用拖字诀。 林孝珏冷冷一哼:“你当人人都像您这样老年痴呆?小姐我看账你们三十个都不抵我一个,与其关心我看不看得过来,你倒是希望你把账目做的漂亮一点,若被我发现有一点亏空异常,咱们就官府见。” 既然是少施氏的人,她就没必要礼贤下士。 众人一听这小姐狂傲无比,翻脸就无情,还有些目无尊长,都有些傻眼,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小姐啊,不知道该妥协还是该抵抗。 林孝珏接着道:“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们知道我今天刚打完杀人的官司,还没歇着呢,要怎么做,你们速速表决。” 一听说杀人的官司,有三个穿直裰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站出来:“小姐,我们愿意把账本交给您,就是现在没带来。”他们一动摇,就有八个伙计跟出来。 林孝珏板着脸点点头:“很好,站到左边。” 几个人乖乖站到左边。 一有人叛变,其他人就更站立不安了,尤其是气氛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上头坐着的女子不苟言笑,尽管说话结巴看着年龄也小,但说出的话你真的不会把她当小小姐看。 陵南给林孝珏上了杯热茶,林孝珏吹了两下,又问道:“没有了吗?我这一盏茶过后,再想反悔就来不及了。” 就是给人思考时间。 她话音刚落,又有两人站在左边。 林孝珏看了一眼,眼皮一垂,低头喝着茶:“开始。”接着就四周无声,针落可闻。 他前面的掌柜伙计看她好像特别认真,是从没见过的认真喝茶姿势,好像那茶喝下去回味无穷一样,但一点声响都没有。 好像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喝茶的,但谁都知道不是。 她后面的人也不言语,就是一直站着目视前方。 他们是在等待,等待谁会归顺。 这些掌柜伙计见那茶水越来越少的样子,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时间一口一口的过去,刚开始众人还忍得住,可到后来,分明那茶水就要没了,陆续的,一个人站到了左边,又一个人……等林孝珏放下茶碗之前,有五六个店铺的人站到了左边。 “好了。”林孝珏一碗茶水饮尽,将茶盏交给陵南,然后站起来认真数了一下:“一个两个……还有二十三个人不打算交账本。”她看了一下这些人的衣着:“大约是六家店铺的样子,很好。” 一声很好之后,她左边那些人排好队站着,不妥协的人直接让人往院外赶。 就这么赶人了? 一声个不交代?! 那些不妥协的人怎么办?(未完待续。) 182 依然是意想不到 那些不肯交账本的人不知道留下来会怎么样,都不肯走,跟护院推搡着,还是先前说话的那个掌柜,他抻着脖子喊着林孝珏;“小姐接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您为何留下一些人,又赶我们走?” 林孝珏朝陵南一摆头。 陵南站出来银牙慢咬,冷笑道:“不赶你们走,留你们过年呢?你们滚出去之后铺子也不用回了,爱哪去哪去吧,总之别来求小姐。” 老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只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啊,道:“小姐没有账本,就把我们这些人往外哄,后果您自己可别后悔。” 这些人手握账本,就等于握着铺子的命脉,他可以把铺子做赔,到时候林孝珏想收回铺子,可能还得赔钱。 这些根结所在陵南都听林孝珏说过,听那掌柜一威胁,怒由心生,不屑笑道:“从来都是我们小姐威胁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威胁我们小姐?你以为没有你们,我们小姐就没办法收回账本?” “什么办法?”那些人面面相觑,那老掌柜道:“小姐万事好商量,您这样不是做买卖的样子,我们如何信服?如何跟着小姐?” 林孝珏听了转过头前走几步走到那老掌柜面前,伸手拉着老掌柜的家丁慢慢出让一步,林孝珏看着老掌柜道:“您的意思,你们不交账本,还是我的错了?即使我才是这些铺子的主人,你们这些靠我钱吃饭的,也可以不听我的?” 老掌柜被说的脸皮涨的紫红,她从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的小姐,道:“做生意是要性子随和一下。” 林孝珏呸他一下:“小姐我用你教我做生意?你还是带着你的人滚吧,晚一步,我怕你见了你不想看到的。” 老掌柜心道我有什么事会真的怕你,账本在我手中,忍着惧意笑了笑:“小姐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要账本了。” “想啊,怎么不想?非常想。” ;“那您就该知道礼贤下士的道理?” “谁是士?你吗?你连给我提鞋我都不用,养狗我都不养你。” 陵南听着小姐今日说话特别尖酸刻薄,是不是在大理寺的气都撒在这里了? 那老掌柜被人奚落看不起,但还是很职业的笑着,可那笑容也多是藐视的意思,他道:“小姐这样为人,您就一辈子别想拿到账本。” “真的吗?”林孝珏轻笑。 掌柜可能是想起有背叛者了,脸一黑:“我们这几家的账本您一家也别想得到。” “可我就是全部都要要,你说怎么办呢?” 林孝珏说完,问着陵南:“二兄弟和赵大哥回来了吗?” 陵南问着后面的人,这时一个带着毡帽的小厮合不拢嘴的从院门处跑进来:“小姐,人回来了,都回来了,缴了好些账本回来。” 那掌柜的一听之下大惊,看着林孝珏:“小姐哪来的账本?是什么账本?” 林孝珏道:“就是你们这些铺子里的账本啊,有一家算一家,你以为小姐我叫你们来干什么?这叫调虎离山之计。” 掌柜的先是一愣,然后诧异的看着林孝珏:“您让人去搜铺子?” 店铺的账本,当然都是存放在店铺之中,周围的人也全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了。 原来这小姐叫他们来开会是假的,让他们投诚也是试探,人家缴获账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人都调走,然后直接去铺子里把账本搬回来。 那老掌柜气的胡子都歪了,指着林孝珏:“你这是偷,抢,你怎么能这么做?” 林孝珏突然笑了,道:“我偷?我抢?我自己的铺子,烧了放火听老房椽噼啪响声,我乐意,不服你去告我啊。看有没有人管你。” 说完又朝那掌柜呸了一声,然后施施然就转过身去。 陵南:“……”听响就听响,还老房椽噼啪响声,她们家小姐就是能听到别人不一样的重点。 那老掌柜等人看林孝珏要走,喊着她:“你不能走,我们这些人在铺子里忙活了十几年,你不能说赶我们就赶我们。” 从新找下家,遇见合适的事命好,遇不见呢?而且他们这么多人。 先去站左边的人看着那些人不肯妥协的人让人拿着棍子往外赶,都有些心有余悸。 那些让人打着的人则不依不饶的叫嚷着。 “你不能赶我们走啊,我们兢兢业业十几年,你说赶走就赶走,你这样缺了大德了……” 前院一时乱哄哄的,林孝珏叫着陵南,二人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听着哭喊声,陵南道:“他们自找的,小姐您别以为他们求你你就心软啊,我最近发现你特别容易被说服。” 林孝珏看着前方笑了笑:“分事儿,对于这些不识抬举的人,小姐我从不怜惜,全部打走。” 陵南听着高兴,想了想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啊?” “晚上分家。” “分……分家?”陵南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咱们刚收回嫁妆,小姐您街上不是正缺钱吗?我以为是为了这个收账本的。” “所以有财产分了,不然分什么?” ………………………… 少施氏那边到傍晚之前就接到了账本被林孝珏偷走了的消息。 就是那心腹掌柜来回禀的。 少施氏在花厅里接待的掌柜,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你说她叫你们去,一边吓唬你们,然后一边让人偷偷把账本偷走了?” 掌柜的哭的老泪纵横:“开始我们不去也不成,那周家来的都是彪形大汉,大家都去了,店铺里留下的是小伙计看家,谁知道那小姐之后又派了一些人趁我们不在把账本都偷走了,小伙计也拦不住啊。应该叫抢吧,这下我们当时没投诚她的,全都被赶了出来,断了饭碗了。” 少施氏心道,不管偷还是抢了,总之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谁曾想到她来这一招呢,那是她自己的店铺,当别人的呢?竟然去偷抢。 早知道就该把账本都藏起来,可是谁曾想到呢? 可怜少施氏跟林孝珏过招这么多次不了解她的性格,能动手的时候小姐什么时候说废话过? 此时她再后悔也来不及,账本被人收了,周氏的嫁妆,她是彻底失去了。 林家财路断了。(未完待续。) 183 出嫁的姑娘哭着回家 瘟疫的影响渐渐过去,所有衙门都开始出勤了,分家产的事得等晚上再说,不过离饭口时间也不远了。 稍等就好。 林孝珏和陵南回到屋里,准备换洗要用晚餐,见周四还是一个人呆坐在房里。 林孝珏就给陵南一个眼色,哄周四这种事她一直做不太好,这孩子不是很爱说话。 陵南走过去问周四:“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小姐都没事了,怎么跟你要去坐牢了一样?” 周四抬眼看了看陵南:“我……”最后她道:“我脉诀背不下来。” “我当什么事呢?”陵南摸摸她的头:“背不下来就晚上多用点功,我也背不下来。”哈哈一笑。 林孝珏在不远处听得分明,你孩子一定是在找借口。 不过既然孩子不想说,她也不会逼问,孩子也有自己的空间。 接下来林孝珏刚刚梳洗一边,换好了常服,就听门外有洒扫的丫鬟通报:“小姐,二夫人来了。” 林孝珏道帘子口亲自打了帘子:“二婶,都快吃饭了,您过来有事?” 刘氏笑的有些不自然。 林孝珏还是把她请到屋里,陵南和周四忙站起来去奉茶。 等刘氏拉着林孝珏坐在炕边,道:“大侄女,别说二婶不疼你,你五姐哭着回来了,怕你不知道,我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五姐就是周清晗,林孝珏虽然在家中颇有权利,但这些人来往份她不管,也没经历管,有张氏和旁氏主持着。 所以周清晗回来她后得到消息也正常,可人回来就回来,为什么是哭着回来了? 即便是哭着回来,又是为什么,刘氏为什么要说别说二婶不疼你? 林孝珏问道:“五姐是因为我才回来的?自己回来的?” 刘氏看看左右,刚好陵南和周四奉茶来,她就不说了。 林孝珏道:“二婶但说无妨。”她话音落了,陵南和周四放下茶杯也知趣的退下了,她们小姐如果想让她们知道,刘氏走了她会告诉她们的。 刘氏见人走了,神秘兮兮道:“可不自己回来的,领这一个丫鬟,也没下帖子,咱家也没人去接。” 林孝珏疑问的看着刘氏,让她继续说下去。 刘氏道;“你五姐的婆婆,要给你五姐夫纳妾,日子都选好了,你五姐就气回来了。” “为何要纳妾啊?” “这些年老五不就一个丫头吗?人家王中山要抱儿子,” 林孝珏听了微微眯眼,可这些又与她什么关系,刘氏到底什么意思? 她道:“想纳妾也要我们家同意啊,王家人跟咱们说了吗?怎么日子都订好了,五姐自己不会同意吧?”如果同意就不用哭着回来了。 刘氏道:“这个一会大侄女去问大嫂就知道了,我也就听个大概。” 刘氏言语有些闪烁,林孝珏也怕在她这里听出别的味道来,还不如直接去找张氏问。 她点点头:“那我这就去看五姐。” 林孝珏站起来要走,刘氏拉住她:“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这么着急呢?我有事还没说完呢。” “还有事?” 林孝珏说话有时候不经过思考就出来,语气就比较硬,刘氏以为她不耐烦了,陪笑道:“听闻林家把账本都送回来了?那是你娘的嫁妆,你可得好好经营啊?你人手够不够?不够二婶帮你找几个。” 原来是为了店铺的事。 林孝珏道:“这个晚上说,这些嫁妆既然是祖父祖母给我娘的嫁妆,现在我娘去了,就都充公再分吧,晚上说。” 林孝珏心中有事,跟刘氏略略透露一下嫁妆会如初处置就急匆匆走了,她的步子,刘氏也追不上啊。 刘氏眼见着人走远,心道嫁妆要充公?那就是大伙了,可嫁妆是她要回来的啊,如果说林孝珏要自己留着她不敢说什么,要充公可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刘氏想着提裙匆匆出了林孝珏的屋子,得着她老爷们商量去。 林孝珏来到张氏的院子,才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周清晗的哭声,小丫头看见林孝珏忙行礼朝屋里汇报,林孝珏不等她说话,已经跟着进来了。 “五姐。”林孝珏进来时稳住了情绪,先是轻轻叫了一句。 周清晗见她来,忙用帕子擦了眼泪:“八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过来坐。” 林孝珏道:“你心里难受,就不用招待我了。” 听她如此说,周清晗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张氏怀里失声痛哭。 林孝珏走到她二人面前。 她不说话,就看着她们哭。 张氏拍着周清晗的肩膀:“别哭了,有事说事,你哭顶什么用?” 周清晗忍着哭声,站起来拉林孝珏坐下。 对于这样的委屈却又不好意思哭出来,林孝珏是十分有感触的,会很难受。 她不知道她这时候来对不对,她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可这样到底影响了周清晗的发泄。 但也不好走了。 等林孝珏坐好了,张氏一脸苦楚道:“你五姐夫要纳妾,你五姐没出息,就气回家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就生了慧姐这么一个姑娘,人家这些年等不及了,她肚子又再没动静,纳个妾而已。” 周清晗捂着嘴又呜呜哭起来。 林孝珏抬头问周清晗:“可五姐不觉得这是小事对不对?您很不高兴。” 周清晗哭的更大声了,可她没说什么,林孝珏微微蹙眉,这时张氏身后一个丫鬟道:“我们少夫人气的不是这个,那个狐狸精早跟少爷有了收尾,现在肚子遮不住了,夫人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本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夫人去找老太太理论,老太太说夫人生不出儿子,还不知大体,跟少爷说,少爷还护着那狐狸精。” 周清晗听完一下子跪在地上,趴在张氏的膝盖上:“娘,我不想活了。” 张氏骂道:“你不活能对得起谁?多大点事,既然那妾室是老太太屋里的,就是老太太给中山的,你还去理论什么?难怪人家说你不识大体呢。” 周清晗哭的不止是伤心了,还委屈。 林孝珏想了想,突然把周清晗从地上捞起来,道:“五姐跟我来。” 她拉着周清晗就走,张氏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出来追,林孝珏头也不回道:“不要跟来,我们一会回来。”(未完待续。) 184 温柔的陪伴 林孝珏把周清晗拉到花园子的假山前,面前就是水塘,晚风吹过,水塘中间的大片冰面早已融化,水面就皱起了层层涟漪。 林孝珏都感觉有些冷了,但看周清晗低着头只顾得擦眼泪,可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孝珏转身看着水面没出神。 周清晗哭了一会,可能是累了,可能是想起有人在,抬头哽咽着问林孝珏:“妹妹拉我出来有什么事?”声音有气无力。 林孝珏转身看着她,问道:“五姐有什么打算?” 周清晗一愣,反应过来泪水又盈满了眼眶,低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气不过,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 林孝珏道;“五姐和姐夫一直生活很愉快吧。” 周清晗欲语泪先流:“也有争吵的时候,但过后都能好,我也从没想过他会找别的女人,他,他虽然有时候会让别人难堪,但对我还事很好的,我肚子疼的时候,还会亲自给我斟茶倒水,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还是娶到我是他这辈子的福气,说会好好对我一辈子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说到最后,又哭起来。 周清晗和周清靓有些相似,都像周光祖,漂亮的人一般都会自己比较自信。 再加上王中山这些年也没什么过错,也可以说有过错周清晗也不知道,所以突然间这事情袭来,她就不知所措了。 这女人啊,多么缺少爱护,就因为一个端茶倒水,她已经感动的交付了一生。 林孝珏舔了舔嘴唇道:“姐姐这么好的人,对你好是应当的,但是他都已经让别的女人打了肚子,而且也没有维护你,他这是对你真的好吗?” 见周清晗神情恍惚了一下,林孝珏道:“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其实摆在姐姐面前的有两条选择的路,一个是原谅姐夫,继续跟她过日子,一个是离开王家,和离吧。” “和离?”周清晗有些惊讶,她摇摇头:“哪有女人可以提出和离的?” 林孝珏道:“五姐愿意就可以,这家只要有我一天在,就不会少你吃喝,谁人也不敢给你气受,碰到相当的咱们再找。” 周清晗彻底懵了:“再找?”她死命的摇着头;“那怎么行?一女怎可侍二夫?就算回来,我也不会再找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林孝珏笑了笑:“凭五姐喜欢,反正我都支持你,你不要怕。” 周清晗硬挤出笑来;“有妹妹这句话,我真好受了不少,如果你们都像娘那么说我,我真是不想活了。” “大伯母说的不对,反正我觉得不对,但她也没错,你们都是这样被教育的。” 周清晗好奇的看了林孝珏一言,然后不知道想了到什么,又流了眼泪,道:“心很烦,真觉得人活着好累,死了到干净。” 要不说感情这种东西最折磨人,在没有它的时候,你能活的好好的,当拥有再失去之后,你就活不下去了,其实回头一看,本身就没有。 林孝珏拢住周清晗的肩膀拍了拍,道:“别难过,女人都得经历这一次,过了就好了,这时候你心疼,喘不过气,怀疑自己,怀疑别人,那么信任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到底这世上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如果你平日里再好一点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如果慧姐是男孩是不是你就不用面对这样的痛苦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周清晗再次泪崩。 林孝珏道:“其实你不用以为,就是那个男人他不懂得心疼你的苦楚,在感情中,五姐夫不是一个好人,即便你上述问题不错在,他还会找别的借口对不起你,依然那么理直气壮。不然大伯父为什么没有因为没儿子就去纳妾?因为他觉得他现在的稳定生活跟一个儿子比起来,要重用多了。他的稳定生活就包括不会让大伯母不高兴。” 周清晗身子下滑,好像都要站不稳了:“为什么他不能给爹爹一样,而且我还年轻,也不是不能生啊。” 林孝珏见周清晗快要崩溃,双手抱住她,突然用了力气,道;“所以你没有错,姐,不是孩子的问题,是他就想偷腥你懂吗?” 林孝珏轻叹一声继续道:“错不在你,你生气,失望,回娘家都是正常人会有的行为,我们先是人才是女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去心疼另外的人,除非你不爱这个人。你那么爱她,你没有不识大体,你也是人,你需要倾诉,需要发泄,不要听她们任何人的责备,你只要不去轻视自己的生命,不去侵害别人的生命,做任何事都没有错的。” 周清晗终于在绝望中看到一点希望,她抬起脸委屈的看着林孝珏,脸已模糊一片,全是泪水,双目浮肿,不成样子。 “我想死,我死了让他后悔,让他后悔一辈子,这样他就会一直记得我了。” 林孝珏轻拍她的后背:“事情已经发生了,你难过是正常人都会有的行为,可有些人挺不住了,就会想轻生,但只要挺过来,你会发现你人生中的很多信条都变了,生活并不是你想想的那么绝望。日子没谁都一样过的。” “我希望五姐你能挺过来,这时候我们谁都帮不上忙,只能是陪着你,还要你自己想通。而且想要一个人记住你,你需要不时的出现在他眼前,你们要有事情发生,他才会想起你,不然他只想你的脸吗?慢慢脸模糊了,就忘了,而且他已经有了人,人都很愿意记住快乐的事,怎么会去想一个死人?一个月两个月想,谁能想一辈子?不要傻,答应我。” 周清晗哭的绝望,但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林孝珏又道;“不管怎么样,先住下来吧,现在我也知道你无法做决定,而且你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不理智的,先住下来,但你绝对不能轻生,你若轻生,痛苦的只有我们这些亲人,而且你最爱的孩子,将会生活的很不幸,无锡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清晗突然身形一震,接着使劲擦擦眼泪,道:“我知道了。” 林孝珏看她一下子就坚强起来的样子,蓦然笑了,道:“想哭就哭吧,人难过了,就哭,哭不是软弱,哭过了,才能笑的灿烂。”(未完待续。) 185 分嫁妆一 林孝珏打算送周清晗回房去,张氏的一个丫鬟匆匆来找人,三人路上碰见了。 “八小姐。”丫鬟先跟林孝珏行了礼,然后对周清晗道:“二老爷那边说要找五小姐去画画,问您过去不。” 林孝珏心道这个二老爷有点意思,人家这么难过的时候他还来找别人画画?这个二老爷就是她本来的舅舅周光辉。 周清晗擦擦眼泪对那丫鬟道:“二叔回来了?” 丫鬟低声道:“好像是二夫人去找二老爷,说了小姐的事,二老爷听闻了,就让小姐过去找他呢,说要跟您一起创作一幅初春风雨图。” 周清晗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跟妹妹慢慢回去。” 丫鬟行礼走后,周清晗又擦了擦脸,然后一声长叹:“当年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多好,二叔最喜欢我,教我读诗绘画,我们爷俩儿经常躲在二婶的西厢房里画画,谁叫也不出去,有时候把二婶气的跳脚,说二叔不务正业,自己的孩子不哄,专门哄别人家的孩子。” 林孝珏听了心下就明白周光辉的意思了,定然是知道侄女受了委屈,怕她不高兴,所以找事情来打发她。 林孝珏的印象中,周光辉谁的事也不参与,也没见对谁特别好过,他自己的儿女也都是周光祖管。 原来是因为不投缘。 原来他也有关心的人。 林孝珏笑道:“那姐姐的画一定画的很好。” 周清晗笑了一下,然后道:“你去看二叔的画,那才叫好,不过咱们家人都不太了解他,他一般也不给别人看。” 林孝珏微微点头。 这时周清晗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通了,看着前方的落日道:“还好家人都回京了,如果你们不在,这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是不是就跟……” 是不是就跟周氏一样,剩下的话周清晗可能是顾忌林孝珏没说,但林孝珏自己帮她在心里补上了。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有个亲人,不然遇到困境的时候,真的会心灰意冷。 她当年,是最后一个死的,真是凄苦啊。 林孝珏二人说着话先回了张氏那边,不管周光辉能不能稳定周清晗的情绪,林孝珏还是决定让张氏安排了两个人好好照顾周清晗,主要是怕她哪一刻想不开。 到了张氏房里,周清晗说要去看周光辉,眼看就是摆饭的时候了,张氏让她用过饭才去,周清晗根本也用不下饭,就说先去看周光辉走了。 她走后,张氏留下林孝珏,要她一起到老太太房里吃饭。 林孝珏想着刘氏对她透露过的消息,在去老太太那边的时候,她问了张氏;“王家要纳妾是否跟大伯父和大伯母说过?咱们家同意了吗?” 张氏知道林孝珏是能平事的人,也不瞒着她,道:“并没有跟咱们家说,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说,你姐夫这次确实太过分了,不过我不能当着你姐的面说这个,我怕我站在她那一边,她心里更不好受,还不如让她接受。” 林孝珏点头:“明白您的苦心。” 张氏看她一眼继续道:“听那丫鬟说,王家说咱们家没规矩,因为你当家,问了也是白问,也轮不到咱家管。所以我想还是跟你说了,这王家老太爷是好的,但是姑爷子有些不识好歹。” 林孝珏终于明白刘氏当初的意思了,原来这王家这么看不起她家,看不起她,可她就算再跋扈,也管不到姐姐的婚事上啊,而且她当的是自己的家,周家的事她很少过问的,王家分明是不讲道理啊。 又琢磨着,王家这么看不起她,她是不是要改一改心意,就管他一回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挺感谢张氏能跟她说这些的,因为那一边是她的亲姑爷,而且有些人会觉得说出来对两边都不好,就都隐瞒。 可如果被蒙在鼓里,她就不好做决定,现在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也说明张氏跟她更亲近。 林孝珏心里也开始厌恶这个王中山了暂且不提。 吃饭的时候她跟老太太说了嫁妆的事:“一会大伯父回来,我打算把这些东西分一分。” 王家的事虽然糟心,但自己家的正事也不能耽误,已经安排好的事,不能因为谁就改变了。 没等老太太表态,张氏道;“这不可行,伯母知道你一片好意,可这是你娘的嫁妆,你分了别人还以为是我们欺你年幼,霸占家产,你留着分成两份,一份你出嫁当嫁妆,一份分给云锦。咱们周家,是不会分你这些东西的。” 老夫人在一旁点头。 林孝珏道:“云锦的我会留下来,也不是要分给家里,想分给姐妹们。” 周老夫人看着林孝珏:“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们出嫁的时候咱们家道已经中落,什么陪嫁都没有,可嫁妆是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我知道几个大姐姐日子过得都不算很好,算是给他们的一点补偿吧。当年祖父祖母给母亲办置十里红妆,也不是希望她日子过得好一些吗?现在也是如此。” 张氏女儿最多,听了这话,沉默起来,他的两个女儿远嫁,周光辉原配的大女儿因为无钱医病都已经在几年前去了,老五这不刚闹回来?虽然不一定跟嫁妆有关,但没有嫁妆的女人就没有底气,也不一定生活中的琐事就与嫁妆无关。 周老夫人道:“那也就别讲究那么多了,分就分吧,要是国公府还在,那在乎这点东西。” 要是国公府还在什么事都解决了,可它不在了,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张氏和林孝珏都没有再搭话,这事就算这么定了,接下来食不言,一直到用餐结束。 晚上周光祖回来了,林孝珏把决定一说,周光祖初也是不同意,但老太太说可行,就这么定了,于是把家人都叫过到老太太这边,包括已婚的,未婚的,周清晗许是真的心情好了不少,跟周光辉一起来的,只没有算姨娘。(未完待续。) 189 分嫁妆二 大家都坐齐了,林孝珏让周二把清点的单子拿给众人看,然后道;“先是把这次瘟疫,家中有出力的下人先算了,每人五十两银子,有两位很不幸的过世了,虽然说有钱也买不来命,但他们的家人能用到,所以每人赔偿二百两,这个钱都是我从店铺里抽出来的,先交给大伯父,您给发一发。” 林孝珏说完,周二便把事先准备好的银票放到周光祖的桌子前。 这次瘟疫林孝珏从家里抽调人,虽然是自愿的形式,但周光祖院里的人最多,要么也是他院中下人的亲戚之类,周光辉院里就去了两个。 一见有钱发,刘氏傻眼了,道:“当时大侄女让人回来叫人,可没说有钱啊,还说很危险。” 林孝珏看着她:“是很危险啊,当时没说发钱跟去不去有关系吗?我说的是自愿。” 刘氏心道当然有关系了,就去那么几天,五十两银子到手了,几年都不用干活了。 周府初有规矩,下人有的买的,但更多的都是一些拉关系的亲戚,自己的亲戚放自己院子里,谁不想那别人的钱给自己做人情? 刘氏很不高兴的说;“难怪大嫂那边去了那么多人,感情您早知道大侄女会发钱,就鼓励那些人去了,我倒是实在,以为真的要命,就没让人去,现在看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啊,这话大嫂当了好人,一会我们院里听说了都得埋怨我。” 又看向林孝珏;“大侄女你这么办事就不对了,二婶对你不好吗?” 林孝珏只是想对那些出过力的人感激一下,哪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那他娘的去支援瘟疫还是什么好事了? 但她跟刘氏又说不通。 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人没死都是命大,真死了人家都怪你,这种事还有什么好挣的?你去看看那两位死去的人家,看他们会不会因为有银子就愿意让家人送命?” 趁着刘氏一噎,林孝珏继续道:“接下来说这些铺子,我把大家叫来,就是要把这些铺子均分了,除了一家香料铺子,那铺子我拿来开医馆了,还有郊外的一处山地,我也有用,百花深处的宅子也不能动,离学府比较近,上学的住进去,其余的全部不留,都分给家里的姐妹,不管出嫁的还是不出嫁的。”见旁氏脸上有些尬尴,林孝珏又道;“当然,嫂子也会分到,是大哥那份。” 刘氏听了直接站起来;“那敬之呢?敬之又不是姑娘,也没媳妇,他就不分了?”嘴一拧歪:“那可不行,这么分我不同意,这嫁妆是我脸皮厚打官司要回来的,最后我儿子一分没分到?那不行。” 太高了声音指着林孝珏:“你好意思吗?你这明明是偏向于大嫂家,大嫂家姑娘四个,我们家就俩。”突然看见周情媛,又立即改口;“三个。”按人头分财产的时候,就算是妾室的孩子也不能拉下了。 见刘氏急了,众人有气愤的,也有尬尴的,气愤如陵南者,这嫁妆本来就是他们家小姐私人的,愿意给谁就给谁,怎么送礼还送出错了? 尴尬如张氏者,她并没有想过跟刘氏争抢这些,生了四个女儿也不是她愿意的。 林孝珏道:“我也没说不给周敬之分,而且这财产也不是给大伯母大伯父,都要送到姐妹们手上,还有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带着明显的不愉快。 刘氏听她最后一句红了脸,讪讪然坐下。 周清池不满意了,道:“我不要你的钱,但请你对我母亲尊重些。” 刘氏骇然,不要怎么能行?回手打了周清池一下:“你给我闭嘴,哪里不尊重了?”又回头对林孝珏赔笑道;“大侄女你别听她瞎说。” 周清池十分不高兴的一甩身子。 林孝珏看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垂了垂眼皮,这时周清晗道;“我那份妹妹就不用分给我了,我不缺这些,也不在意这些。” 刘氏心道不缺你跑着来听什么?你一个出嫁的姑娘,就对林孝珏道;“既然五丫头不要,那就不要勉强她了,他们王家有钱,你现在把这些东西送过去,人家王家说不定还不高兴呢,以为咱们家是看不起人家,人家娶五丫头,也不是为了钱。” 虽然周光祖等人听着不高兴,但想想刘氏说的也没错,周光祖就做主:“你五姐说不要,就算了吧,这份你自己留着。” 林孝珏摆着手让人众人安静,道:“这事我说了算,我说出来是要通知大家,不是要采纳谁的意见,就按照我说的分,平分成八份,就这么定了。” 平分成八份,刘氏在心中一算计,大房那一边是没什么问题了,可她这边,旁氏那份显然不能到她手啊,就算周情媛的教给她,也才三份,还是比张氏少了一份。 她就不高兴道:“这嫁妆可是我打官司要回来的,怎么现在好像没出力的人都拿到了钱,我们家却少了一份?” 谁都能听明白她是不满意周光祖那一房的人拿得多,周光祖叹道:“这是小妹的钱,清野她一定要分才分的,本来我们作为长辈,出点力也是应当的啊,你现在又说这个,那你说怎么分?” “出点力也是应当的,那大哥大嫂当时怎么不去打官司?让我老傻子一个去?” 可最后去打官司的人明明是林孝珏自己。 能要回来这份嫁妆也是林孝珏有本事。 可她到底是出了力的,而且她平时就能把家人吵得没有任何脾气,所以大家又都不说话了。 周光辉干脆低着头不去看她。 刘氏越发觉得自己对了,道:“既然是我要回来的,怎么说,也得有我一份。” 其实她这么闹,不就是为了多分一点吧?众人是知道林孝珏也不是省油的灯,都以为林孝珏要炸了,不曾想这时陵南道:“二夫人那份,我们小姐早就准备好了,没说不给你?” 啥?! 准备好了? 不光大家,刘氏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大侄女,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未完待续。) 190 最公平的但不一定是最好的 林孝珏让陵南把事先分好的铺子交给刘氏,道:“虽然不能跟二伯母平分,但这个铺子地段好,也是最赚钱的,这嫁妆能要回来,您功不可没,这是您应得的,但不能再多了。” 刘氏拿着地契人都有些傻了,她是不平衡才向林孝珏要财产的,可她并没想过林孝珏真的给啊,毕竟打官司之前也给她不少东西了。 而且这个侄女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好在她是散财童子,不在乎钱。 刘氏变得不好意思起来,道:“看,我就知道大侄女不会亏待我,方才二婶声音大了,我又不是你们读书人,你别忘心里去啊。” 终于知道见好就收看了。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那咱们就这么分吧,把其余的平分了。” 周二和陵南就来时分账本和契约,周清媛看着刘氏揣着契约,哈喇子都要淌出来,心中微微一动,她这个妹妹手段可真是高,如果她真心对刘氏好,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说给刘氏留着铺子,一定要把刘氏逼急了她才拿出来,就是让刘氏觉得难为情啊。 然后她在给一个甜枣,这样不光刘氏感激她,其他人还说她识大体,好名声攥尽了。 而刘氏又傻傻的只知道数钱。 想通这些周清媛心中有些凄凉,这样的对手,她到底会不会被她卖了? ……………… 不管谁同意谁不同意,谁满意谁不满意,总之嫁妆就这么分了,周光祖那一房没有任何问题,周光辉那边问题就有些大了。 旁氏的说好了给旁氏,有林孝珏等人在,刘氏拿不到,但周清媛那一份,她还没有出嫁,林孝珏让人把分例都交给了周光辉保管。 周光辉个性懦弱,那这份嫁妆,其实很多人就心知肚明最后会落到刘氏手中,林孝珏回到屋里陵南就问她:“小姐把七小姐的嫁妆给二老爷保管,不就等于交给了二夫人吗?那还不如做人情,直接就给二夫人算了,她还领小姐个情字。” 林孝珏道:“我不是为了给谁人情,作为周家的儿女,七姐有权利分到这一份的,但作为女人,我又不能帮着姨娘争光,这不是君子所为,所以就把选择交给二老爷,如果他心里有姨娘跟七姐,自然就会帮七姐争,如果他作为父亲,都不帮着自己的女儿,那七姐就只能怪命不好了,我已尽力,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家事,我不管了。”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我的脾气,要是非要我做主,那么二老爷就只能选一边,如果选二婶,给姨娘一笔钱,打发走了,如果选姨娘,那就二老爷和姨娘搬出去,但我这样做结果总是要伤害一个女人,也许现在这样的结果最好,她们都习惯了,可是我又看不惯,看不惯,就不管了。” 陵南笑着摇头:“那你也别等着二老爷能要强一把,这次注定七小姐又要失望了。” 不出大家所料。 周光辉和刘氏回到房里,刘氏第一件事就是要那些地契和账本:“二老爷您也不会经营,拿着有什么用?交给我,准保日进斗金。” 周光辉挥着手道:“你没听侄女说,这是清媛的那一份,跟你没关系。” 刘氏听了就闹起来:“怎么跟我就没关系,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怎么也得叫我一声母亲,这些铺子产业怎么就不能交给我保管了?拿一家不是嫡母保管?您不让我管,是要宠妻灭妾?” 刘氏一顿胡搅蛮缠,周光祖被她吵的不行,最后图清净,就都把东西交给她了。 拿到了周清媛的嫁妆,刘氏当然高兴的合不拢嘴。 知道她个性的周清媛和姨娘就不高兴了。 大家散场的时候,姨娘给周清媛留了角门,周清媛久到她的抱厦里找她。 姨娘问道:“听说是八小姐召集大家,谁是分宝姑奶奶的嫁妆?可分了给你。” 周清媛上下看着姨娘,目光带着疏远的仇恨。 姨娘惊讶道:“七小姐怎么这么看我?” 周清媛泫然欲泣,最后使劲的呼吸才平复了情绪,她道;“您为什么要勾引爹爹?为什么又生下我?” 姨娘被说的面红耳赤,最后低下头哭起来。 周清媛心中一软,声音不带感情道:“那结巴把家产分是分了,不过她不叫姨娘去,把我的那份交给了爹了,那不就等于交给刘氏吗?刘氏什么人谁不知道,别说这些年的红利银子她要吃,就算我出嫁,她也不会把嫁妆还给我啊。” 姨娘抬起头眼睛都红了:“可七小姐是周家的小姐,我虽然粗糙不堪,但您终归是主子啊。” 周清媛道:“这家里谁把我当主子?您自己什么都争取不来,还生下我,让我跟你一起受气。” 姨娘越发哭的止不住了:“是我对不起七小姐,可谁也不知道七老爷是这样的人,不过话说回来,终归你比那些丫鬟要强吧?起码吃穿都不用费心了。” “你就这点出息。”周清媛一攥拳头,看着屋里跳跃的烛光,目光一狠,终有一天她要飞上枝头,让周府这些轻视她的人后悔。 …………………… 这本是忙碌的一天,林孝珏忙完嫁妆的事,就要就寝了,可门房那边又来通传,说是冯国璋的下人来求见。 林孝珏自己的官司清了,但冯国璋还关在牢里呢。 林孝珏又穿戴好去见那下人,下人见到他还是下跪:“小姐,我家老爷在狱中快不行了,您能不能去见见他?” 林孝珏就很诧异,为何冯国璋要死要活的,最后确想见她?他们还没交心道这种地步吧。 再问那下人几句话才明白,冯国璋在狱中吃了些苦头,怕林孝珏不救他,所以一定要叫人把林孝珏带去见他,他要亲自求她。 林孝珏思虑一下,吩咐下去:“去见冯大人。” 这三更半夜的,陵南怕他出事,不让她去,又道:“万一这冯大人没安好心,把小姐交出去陷害小姐怎么办?实在有事,白天去吧。”(未完待续。) 191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河间候将百姓的心意跟林孝珏说了一遍,又道;“生祠的地点想设立在东华大街这边,因为小姐就是在这里给大家看病的,若是能跟刻有药方的石碑合在一起就更好了。” 霹雳散那块石碑就立在林孝珏空置的一块地皮上,本来也不打算再盖店了。 林孝珏道:“要是想跟石碑合在一起,我倒是能帮忙,那块地皮刚好是我的。” 河间候听了大喜,道:“那就这么定了,小姐您对百姓有恩,百姓忘不了您的。” 林孝珏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并不想被谁记住,尤其是这些百姓,今日你对他们好了,他们要给你立碑设祠,明日只要你有一点过错,反过来说你虚伪要将你处死的也是这些人。 不过现在她到能利用这件事。 林孝珏道:“小女子这里有一事想请老侯爷帮忙。” 河间候一愣,道:“小姐不妨直说,若老夫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老夫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 林孝珏摇头道:“侯爷以性命相托,救死扶伤这是我医者该做的本份,能治好您,这是咱们的缘分,不必称谢,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却真真确确是要求侯爷了,因为这事并不是侯爷的本分。” 河间候听她说的如此郑重,也紧张起来,眉心一蹙,抬起胳膊::“小姐请讲,老夫信得过小姐。”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其实老侯爷应该能看懂这些事,百姓能把你举得越高,就能把你摔的越重,我对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并不在意,但这次您说立生祠这件事,我答应了,可我有一事要说在前头,合剂局的管事冯建章大人现在还在牢狱里关着呢,就是因为这次瘟疫,他将合剂局药材发给了百姓,侵犯了上面有些人的利益,所以现在那些人要惩治他,我想利用立生祠这件事来救人,希望侯爷能帮忙。” 河间候心道,这小姐事情倒是看得清楚,知道名声太高不是好事,尤其是她这种少年轻狂的人,一定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如果盛名难副,到时候会更招人非议。 又想她所要求的事,问道:“小姐能告诉老夫,冯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吗?” 要想救冯国璋,现在的林孝珏只能通过舆论,她眼睛一定,还是告诉了河间候:“是定国公方景隆的嫌疑。” “啊!”河间候点点头,没置可否。 林孝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劝说河间候,毕竟方景隆有一定的地位,而且还是贵妃的娘家人,他们论起来都是亲戚。 不过好在过一会河间候又问道:“那小姐要老夫如何帮忙?”他的意思就是肯帮忙了。 林孝珏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是这样,冯大人还没有受审,我希望立祠与冯大人受审是同一天,这样我就有帮助冯大人脱离危机的方法了,大理寺那边拖延不了多久,所以立祠这边能不能赶超一些时间?” 立祠最重要的事就是雕像,河间候道:“怎么也得半个月时间能雕好塑像,还要搭建祠堂之类,最快也得个把月啊,不过有钱就快一点。”点着头:“雕刻也可以快一点,我倒是有些人脉,好吧,若是这件事,老夫到真的可以帮忙赶一赶时间,二十天完成吧,不过大理寺那边,老夫没有人脉能拖延时间。” 大理寺那边林孝珏倒是有办法。 可二十天到底来不来得及? 她想想道;“那就二十天,中间有什么问题,您再找我,这次冯大人想性命,就交到老侯爷手中了。” 她说着站起,朝河间候深深一鞠躬。 河间候忙站起道:“小姐也不用行礼,老夫之所以愿意帮忙,完全是看在小姐面子上,老夫发现,小姐您是实实在在的好人,您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按理说我家从不过问这些事的,但这一次老夫相信冯大人是小姐看重的,也坏不到哪里去。” 林孝珏再次颔首道谢:“定然不辜负老侯爷的一片正义之心。” 建生祠的事最少要二十天之久,这几天冯建章只能等了,林孝珏怕方景隆那边使小动作,又差人送信给陆宏,让他务必拖延道二十天后再审问。 陆宏拿到信之后激动不已,刚好他人在书房,打开了一遍一遍的看啊。 伺候他的属下正是他收养的侄子,问道:“大伯,您很少这么高兴,是不是又看到周小姐的字了。” 陆宏点头:“真希望她多出点事,这样她有事求我,就得给我写信,我就能更多的收集她的墨宝。” 侄儿;“……”有为了几个毛笔字期待人家出事的吗? 陆宏看过信之后还兴致勃勃的给林孝珏回了一封,大致让她不要担心,因为马上要放榜了,朝廷要忙着殿试的事,重臣也要忙着收揽弟子,根本没人会在意冯国璋这样的小事。 接到回信后的林孝珏果真安心了不少。 要是不提她都忘了春闱这件事了。 还有七天放榜,之后是殿试,又有一批人将步入仕途,但自古在这个时候都是几家欢喜见愁的时候,比如白梓岐,那日杨泽文来找人,她派了周敬之去找,可是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已经跳了护城河了。 这是命运多舛还没有参加考试就可能阵亡的人,还有一些是参加了考试,但学艺不精,注定要名落孙山,这些人在放榜之日不知道又有几个要轻生。 历届都是如此。 林孝珏放下信叫来陵南,道:“去外院帮我给二兄弟说一声,我要一个巨额条幅,先做好底布,我要亲自提字,放榜之日举在贡院门前,让所有考生都能看见。” 陵南不解:“小姐您又要干什么?”这是什么新的妖蛾子? 林孝珏双目微挑,眉宇间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道:“小姐我要开山收徒了。” ……………… 贡院,皇榜之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一位行销骨枯的男子像游魂一样轻浮着脚步,努力的想拨开人群,去看那榜单上的名字,可他实在无力,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若能随波逐流也是好的,可他东倒西歪之后又站不稳,在人群中实在危险,他身边一个结实的老者手疾眼快扶住他,问道:“公子可是来看榜的?您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慢慢说出三个字:“杨泽文。” 老者道:“您这身子骨就别挤了,老汉也识过几个字,我那孙子上了榜,我再帮您看看。” 男子当听到“我那孙子上了榜”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老者并没有细看,老者冲上去又去看榜单,男子在他身后有气无力道谢。 不多时老者又急了回来,大笑道:“恭喜恭喜,杨公子您重了,地五十八名。” 上一届录取人数是三百二十一命,这一届也不会差多少,现在的五十八不出意外殿试之后也是二甲之列,就是进士出身。 男子听了嘴角苦涩一笑,然后朝老者打了个躬:“多谢老先生了。” 那老头看他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中了还不高兴,您是不是病了?” 男子摇摇头:“中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老先生您此时是不是很鄙视我?但我真的很难受,朋友如果失败了,我会难受,但现在我没成功,朋友成功了,我也难受。” 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白梓岐,他还活着,他自己没能进入考场考试,今日是特地来看杨泽文的榜。 白梓岐说完之后就浑浑噩噩转了身,那老者在他身后直摇头:“说的都说好些什么啊?” 十年寒窗无人问,没有一举成名,混的身无分文,只能看别人欢天喜地当官升迁,感觉这些年书都白读了,可不读书又能干什么呢?肩不能抗手不能担,百无一用是书生。 白梓岐正生无可恋之际,就听左耳边突然沸腾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原本一些看榜的学子不知为何都往贡院对面的方向跑。 “快看那字,真是好字,觉得出自名家之手。” “写的什么啊?” “不是名家之手,是周施医馆的周小姐写的。” “小姐在收徒弟啊?” “小姐真是心大,这是要手落榜举子为徒?” 白梓岐听见熟悉人的事,忙抬头看,贡院对面是一堵高墙,墙上站着两个衣着醒目的男子,两个男子分立左右,站着一个巨大横幅。 横幅有几长长,一人高。 白梓岐不用仔细看都能看见那条幅上的字写的是什么。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是范仲淹的名句,各位才子,有谁入仕无望,却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想要有所作为的,不妨投我周氏门下,管保你三年之后,医有所成,不再自怨自艾,怀疑自己学识不够。” 白梓岐看罢横幅,又听墙底下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些结巴,但让人听了十分安心的那种语调。 还真是曾与他有过恩情的周清野小姐,小姐这是做什么?朝廷放榜她来收徒了?(未完待续。) 192 又是那个偏执狂 林孝珏在众位学子面前侃侃而谈:“咱们做人不能死心眼,一次科考,两种选择,当不了宰相没关系,你可以当一个有良知的好大夫啊?俗话说,秀才学医,笼中捉鸡,跟我学着,三年食宿全免,另赠送纹银二十两贴补家用,有报名的现在就可以来我这边登记了。” 前面的人群议论声不绝,但没有人站出来说要报名的。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站着,问道:“小姐,您这一招不管用啊,您这宣传语到底行不行啊?” 林孝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就算她的名气还不够,就算金钱腐蚀不了这些心高气傲学子的心,但范仲淹的话不会有人听不进去。 自古儒学先圣,只有两人能做到一件事,就是他们死后,他们的后人一提他们的名字,就可以有儒生儒仕热情招待,给钱给饭,甚至还能帮忙安家立业,且毫无怨言,还会觉得特别光荣。 这两个人一个是孔子,一个就是范仲淹。 读书人谁要是跟这两个人有关系,或者他们的后代,那这一辈子真是死无遗憾了。 林孝珏之所以选范仲淹的这句话,倒不是为了收徒便利,还是希望看到的学子们能想到另外的出路,不跟她学医没有关系,但别去寻死就成。 至于这句话此时能感染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回归正题,人群中议论一会,有人问道:“你就是那位瘟疫盛行之时,给百姓免费发药治病的周小姐?” 林孝珏颔首:“正是我。” “那小姐医术想当高明了?” “高不高明不知道,但是我敢收徒,也敢说不会误人子弟,不信三年后大家再看我,看我的学生是不是学有所成。” 这话可真是太大言不惭了,就算是国子监祭酒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啊。 人们议论声更大了。 这时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众人的交头接耳,那人道;“林孝珏,你有何本领在此地大放厥词?” 林孝珏听着声音耳熟,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经常给她捣乱的薛世攀啊。 见薛世攀冲出人群,站到她面前,大声的质问她,林孝珏淡淡一笑:“薛公子不是没能考试吗?怎么还来看榜?不怕睹榜伤心,或者急怒攻心,再病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去医治啊。” 薛世攀听了更加愤怒,没考试就不能来看榜了?他就不能看看有什么人才?是不是名副其实。道:“我考不得试,全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出言讽刺。” 林孝珏心道,这人太不识敬,你对他好与坏,他根本分不清,好话说尽,要成仇也没办法,横眉冷对的看着薛世攀:“要是没我,你小命早就呜呼了,不知感恩,回头就咬人,你比东郭先生救下的狼还无耻,狼是天性无情,你根本就是读书读傻了,是非不分。” 林孝珏话语刚落,人群炸开了,这怎么还吵起来了。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那公子是薛世攀啊,大才子。” “那怎么跟周小姐对上了?” “不知道,许是看不惯吧,你想啊,一个女子,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还要收徒,薛公子饱读圣贤言论,怎么能看得下去。” “那倒是……” 薛世攀这边跟林孝珏也是气到七窍生烟,道:“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什么权利命令我。” 薛世攀道:“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你知道范老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各位举子即便是落榜了也是举子,怎么会投入你个小女子门下,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林孝珏道:“术业有专攻,做学问咱们以学问服人,我虽为女子,但若论医术,你们这里没人比得过我,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并没有说三人中女人不能为师吧?” “好。”别人不鼓掌,陵南自己激动的拍着巴掌:“小姐你说的太好了。” 薛世攀心道,她有三寸不烂之舌,我说不过她,但也不能让她得逞,得赶紧把她撵回去。 高举手臂道:“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你就是不守妇德,女子怎可为男子之师?”又转过头面向众人:“今日谁跟她林孝珏学医,就是我圣门的异徒,败类,丢我男子尊严,大家就一起唾弃他。” 我擦,林孝珏心里骂道,薛世攀这一招要不要太狠毒了? 他是大儒之子之徒,且本来她现在的行为就有些离经叛道,就算条件再好,原本有考虑要投靠门下的那些人也要转舵了吧? 陵南急道:“薛公子,我家小姐哪里招你惹你?你自己不学别人也没人管你,但你怎么限制别人啊。” “这就是道理,你们女人不懂的道理。”薛世攀回头看着林孝珏,目光中带着小小的得意,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扬眉吐气,心情愉悦急了。 “男人跟女人学本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丢千古之大人。” 一旁看的分明的心腹迷茫了,这薛公子明明喜欢人家,怎么又偏偏跟人家作对,那不是更渐行渐远?摸不透这人了。 他心道,如果读书都读成这样,以后我儿子还是别读书的好,怎么死心眼呢? 旁人不知道薛世攀其实是良苦用心,还以为他就是对这小姐的行为表示不满,四周读书人居多,当然都觉得他颇有道理。 有人道;“大家寒窗苦读,结果可不是为了给女子跑前跑后的,小姐是不是医馆的坐堂师傅不够了,以为我们这些学子学识够又省钱啊?那您的算盘可是打错了。” 陵南指着那人道:“你不知道别瞎说,我们小姐是怕你们落榜的无处可去想不开,所以才来收徒的,你们不要不识好人心。” 薛世攀哈哈一笑,道:“听见没?我们落榜再考就是?满腹经纶岂用小女子怜悯?她哪里是要忙住大家,分明就是看不起,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资本。” “就是,我们即便落榜了,也不用要饭到一个医女家中,一个大夫,真当自己是先圣了,回去看你的病吧。” “看病她也不应当啊,她分明是女子,就应该回到后院里去。” “哦哦,回去吧……” 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薛世攀回头看了一眼,再看一脸微笑看她的林孝珏,愣住了,道:“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这时候还笑,就分明是讽刺他嘛。 林孝珏低声在他耳边道:“我笑你很可怜啊,你是害怕吧,你一个大男人,你害怕学识不如我,你害怕气度不如我,你害怕声明不如我,因为你自己不行,你就害怕别人行,你心胸狭隘,就算把书都读尽了,一辈子你也活不明白,你就是个失败者,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失败者。” 薛世攀小鹿眼睛一点一点放大,最后攥紧了双拳朝林孝珏啊的一声大喊,陵南以为他要打人,赶紧拉住他们家小姐。 薛世攀怒不可怒,道:“你到底凭什么?凭什么?你不就是会两本医书,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啊??!” 薛世攀急了,他身后的人虽然不知道林孝珏说了什么,但一个女人能把一个翩翩公子逼成这样,一定出言不逊,都跟着薛世攀声讨林孝珏。 “你何德何能为人老师?你才几岁?” 情况一时混乱,陵南看这些人愤怒起来跟那些市井百姓差不多,不过还是差点,这要是小姐鼓动的人,早就动手了。 书生到底文明一些。 可这样下去,她们家小姐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名声,不是又让薛世攀给毁了?(未完待续。) 193 赌约 林孝珏被薛世攀压制,白梓岐看的揪心,这位小姐到底有没有才华她是知道的啊,可以为人师,尤其是医术。 可就凭他的学识和地位,就算出头帮助这位小姐,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吧?对方可是薛氏传人,大名鼎鼎的薛十三,他一个外省人都认得呢。 现在这节骨眼,除非有跟薛世攀齐名的人能扭转小姐尴尬的局面。 白梓岐心里捉摸着,就听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薛世攀愤怒之后响起。“有理不在声高,有才也不在年高,十三兄,您别来无恙?” “是陈公子,陈博彦。” 人群中一片沸腾。 白梓岐眼睛一亮,看这样子,这位陈公子是小姐的后援了。 陈博彦信步走到林孝珏身边,看着薛世攀微微一礼,道:“十三兄,小姐到底何德何能,你要是不清楚,我给你说一遍。” 薛世攀看着陈博彦眼睛一眯,这个该死的又出来捣乱。 人群中再次了不得的炸开了,要说这读书人中,薛世攀和陈博彦互为龙凤,伯仲之间,现在看两个人分明立场不同,一个是跟这位周小姐不和,一位确是帮着这位周小姐的,两个都是大家崇拜的目标,这下怎么站队? 陈博彦面向众人道:“所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小姐自无锡来,在南方的事就不提了,进城治好的第一人是礼部尚书之子韩公子,韩公子当时水谷不进,身体水肿,而小姐治好韩公子用的是鲤鱼汤。为何是鲤鱼汤?因为龙能治水,鲤鱼越龙门之后则成鱼,这是小姐当时的原话,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玄妙?但是治好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陈博彦自问自答:“孟子曰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那人和水表面又有什么联系呢?可这正是朱熹先生说的格物致知,那大家扪心自问,论格物,谁又比小姐更高明?”看着薛世攀:“十三兄你能想到吗?你能学以致用吗?小姐的学问到底不如你吗?怎么不可以传道受教解惑?小姐怕是还帮你解过惑吧。” 众人再次沸腾了。 “是不是真的?小姐这么有学问吗?她才那么小。” “鲤鱼跃龙门,龙王治水,高啊,实在是高。” “这就是把原本没有联系的事物联系在一起了?” “那可不,而且还救好了人。” “有些不敢相信呢?” “陈公子又不会骗人。” “可那是格物致知啊,那是圣贤才能做到的事……” 薛世攀听着议论更加愤怒了,盯着陈博彦道:“你巧言善变,她从不尊圣人,她是理学异徒,更何谈格物致知?而且陈博彦你是有妇之夫,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着这位离经叛道的周小姐说话。。” 陵南这时在林孝珏耳边道:“小姐,陈公子说的是什么啊?一点也听不懂啊,那些人怎么好像又羡慕起你了?” 陈博彦说的是朱熹的格物,就是在他的眼中,事物都存在道理,但这些道理又易被人发现,所以就需要格,当你把普通的事物格出道理了,你就可以做圣贤了。 这个解释会很长。 林孝珏朝陵南摇摇头,陵南立即安静下来。 而她们前面陈博彦已经跟薛世攀对上了,陈博彦道:“我不过说句公道话,跟有妇之夫有何关联?” “那关系可大了。” 薛世攀面向众人道:“这位陈公子这这位周小姐有过婚约,现在陈公子是非不分,难免让人怀疑她二人余情未了。” 哇靠,人群炸的快要受不了了,为什么这小姐的事总是这么劲爆。 陈博彦看一眼林孝珏,见她目光深沉,忙道:“十三,我们要么说做学问,要么说为人师,你却非要把一些人伦的东西夹在里面,那就没意思了,我与小姐是有过婚约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婚约解除,就是学问上的好友,我敬佩小姐的学识和为人,难道有过婚约就一定要见面成仇吗?” 薛世攀呵呵笑道:“说的好听,你对她余情未了才是真的,可你别忘了你是有妻又妾的人,不是上些天刚纳的?还跑出来装什么大义,英雄救美。做学问是没错,但不加带人伦,怎知你人品如何?有才无德者,不配为学。” 陈博彦蹙眉:“十三兄你有些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薛世攀道:“那当着众人的面,我问你,你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着林孝珏说话,你敢说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陈博彦脸色一红,道:“即便我对小姐没有爱慕,我也会主持公道的,小姐的学识不容你抹杀。” “都听见了吧?他就是对林孝珏有爱慕之情,他的话,你们不可以信啊,他们是一伙的。” 陵南在一旁急的跺脚,这陈公子也是,你说没有不就完了吗?又来坏他们家小姐的名声。 陈博彦没想到薛世攀会这么不讲道理,道:“我们说的是道理,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薛世攀道:“好,那我就跟你讲道理。” “男尊女卑,女子何德何能可以为男子师父?尤其是做这些满腹经纶的举子的师父,上下千年,你可举出例子?” 陈博彦知道一个回答不好,就又会让薛世攀抓到话柄,他道:“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 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 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 我说谢道韫,谢先生的学问是不是比其兄弟要高,甚至高过她的相公王凝之,难道谢先生不可为师?” 薛世攀道:“无从考据,只是传言罢了,而且谢道韫是最不守三从四德的,你说她,是让大家见笑吧?” 陈博彦怒道:“你若如此反驳,那天下就没有有才华的女子了。” “女子无才就是德。”薛世攀得意的看着陈博彦:“难道圣贤书中没有告诉你?女子以妇德为重,相夫教子才是根本。” 陈博彦辩不过他,眉心蹙起。 突然林孝珏问道:“薛公子,什么是三从四德?” 薛世攀听了好笑:“你看,她连三从四德都不知道。三从指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林孝珏点点头:“所以不是执礼,忠义,奉廉,知耻?我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哪里没有遵守三从四德?” “那是男子该有的操行。” 林孝珏道:“薛公子,世间先有人,才分男女,为什么做学问者将女子用三从四德约束起来,你们男子却没有什么要遵循的呢?” “因为本就男尊女卑。” “谁说的?谁规定的,这些话都是你们男子觉得的,却用来约束女子,你们为何不用来自己约束自己?真真可笑。” “孔圣人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林孝珏笑问道:“那你说孔圣人是人,还是圣人。” “自然是圣人。”薛世攀用一副这还用问我的语气说话。“ 林孝珏道:“我说他是人,如果真是圣人,为何要说女子与小人同属?女人是人,本身不分好坏,小人带着贬义,一听就明,难道你听不出褒贬之意?可既然是圣人,当虚怀若谷,大公无私,不计人过错,可他为什么又褒贬人呢?” 众人都傻眼了。 薛世攀怒道:“人谁无过?” “是啊,所以他们是人。”林孝珏斩钉截铁道:“是人,就有局限性,说的话就会有对有错,子从菜市场回来被买菜大妈数落,不过抱怨一句,你们这些人听见就当成金科玉律来约束女人,是不是不辨是非?我们女人的事,为什么要你们这些男人说了算?可不可笑?” 陵南使劲的拍巴掌,街上不犯也有女子,无不交好。 一些读书人则哑口无言,薛世攀脸上怒满血色。 林孝珏接着道:“天天打着圣人的旗号评三说四,难道圣人没有告诉你,德是用来自律,不是用来指责他人的?你的圣人难道就教你每天揪着别人的事,还出言不逊?如果如此,我真要怀疑,你的圣人到底是圣人还是爱传闲话的长舌妇?”仰起了下巴:“我再告诉你什么事尊卑。” “奉献者尊,掠夺者卑,创造给予者尊,不劳而获者卑,廉洁奉公者尊,自私自利者卑……例子太多了,不一一对比,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卑,我自食其力,不抢不夺,我的学问也是一****看书得来的,我的本领也是一天天刻苦锻炼有所成,我不求你薛公子一分,我不攀你薛公子一厘,我为什么要卑?你薛世攀哪里高我一等?” 大家都是读书人,道理不说不明,就凭林孝珏那一句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并不是来指责他人的,人群中就有不少人听之动容。 “你就是巧言善变。”薛世攀微微蹙眉,她不爱跟林孝珏争执,怒道:“你还敢侮辱先圣是长舌妇人?” 林孝珏知道跟他这么争论下去会无止无休,因为价值观根本就不同,争执也鸡同鸭讲,她道::“你实在道理懂得太少,我懒得和你多言。” “不说其他,我今天就说收徒。收徒讲究的是学识,大家不信,可以考我学问,至于诋毁我人品,又以男女之别用别样眼睛看我的,我统统不接受。我还鄙视你们,不服来战。” 大人都被这小姐的霸气给惊到了,不服来战,一个女孩子这么好战? 陵南心里嘀咕,小姐要发威了。 因为没人反应过来,自然没人出列挑战,林孝珏嘴角一提,面道不屑道:“本来我只是想帮大家指一条出路,有没有人跟我学,我根本没太注重,今日这个薛公子惹怒我了,现在我还偏偏要争这口气,我就不信无一人投我门下。” 林孝珏说着手指上面的横幅:“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谁有赤子之心,就跟我学医,我保他不负平生所学,不信咱们三年后见” 谁敢对自己说不负平生所学?那就跟别说敢对别人负责了,这话说的就太大了。 薛世攀心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抛头露面,你却偏偏要与我做对,那咱们就看看谁更有威望,也气上了,高喊道:“那我也搁下一句话,谁跟这位小姐学,就是与我薛世攀为敌。” 哗,这是死扛上了。 贡院门口,空气中都弥漫着无形的销烟,可众人都能闻到。 白梓岐想到了他见到过的薛大人,那么护犊子啊,薛世攀话撂这了,谁还敢与他为敌? 所以这些人就算不觉得薛世攀说得对,但他的家世还在呢,跟他作对的,即使学问再好,中举也无望了,中了举的,仕途也到此结束了。 谁真的敢与她为敌呢? 陵南拉着他们家小姐的衣角,低声道:“小姐,您话说的太满了,要是真一个人都没有,咱们都没面子啊。” 声音虽然小,但薛世攀还是听见了,他无不得意道:“你劝你们家小姐早点退出,这件事还能圆过去,回到家中闭门思过,一个女子,大家不会太笑话她,也不会太苛责她的。” 其实他是真的想给林孝珏个台阶下,让她就此放手,但话说的特别难听。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就认准了没人跟跟我?” 又喊一声:“谁肯跟我学?” 无人出声。 薛世攀掩饰不住的哈哈大笑。 林孝珏唇角一勾,看着薛世攀道:“薛公子不要高兴得太早,大家还没想好呢,要不咱们打个赌,以天黑为限,这一天中,要是有人肯跟我学,你就站在这墙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你错了,如何?” 薛世攀眼睛一眯,咬着牙道:“那要是你输了,你就滚回家去,再也不许行医,不过一天时间太长,我怕你又耍计谋,一个时辰之内,你看如何?” “好说,就这么定了。” 林孝珏脱口答应。 陈博彦和陵南都急的,不行医不就断了林孝珏接下来的路?她是医者啊,万一真没人来呢? 可谁劝都没用了,两个人往死里逼迫对方,谁也不肯让步。(未完待续。) 194 激将 自打两人达成赌约之后,贡院门口就安静下来,几百人的地方,甚至比个人闺房还安静。 林孝珏看着人群,陈博彦也在看着人群,当然两个人的期待各不同,一个等着有人出来说要学艺,一个则希望所有人马上散去,那这件事就没悬念了。 突然林孝珏看向薛世攀,道:“如果你输了,真的会给我磕头吗?你要是不磕怎么办?” 薛世攀怒不可遏;“你先收到徒弟再说吧。” 林孝珏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出来卜过卦了,小蓄有储,总能收到一个两个徒弟的。” 众人一听,人家这小姐还摆弄玄学。 薛世攀看着这种的反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不信有人会承认自己不是男人。看谁会跟你学艺?”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安静了。 薛世攀笑的就立即很灿烂,而且林孝珏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可还是很欠扁啊。 陵南看这意思,他们家小姐好像输定了,看了看陈博彦,现在好像除了这位陈公子,也没人能制服得了薛世攀了吧? 陈博彦收到示意,垂目一想,倏然抬起头来,笑道;“小姐,小生愿拜你为师。”说着一打拱。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人群沸腾,陈公子要拜小姐为师?是学富五车的陈博彦公子啊。 这可太给林孝珏长脸了,薛世攀指陈博彦对林孝珏道;“他不能算,如果他算,你们这是明摆着给我设套,刚才谁都看见了,他心中爱慕于你,为了让你赢,不择手段。” 众人也反应过来:“是啊,这能算吗?小姐这样赢了也胜之不武。” 林孝珏回头看向陈博彦,陈博彦能帮他说话她心里是感激的,但她真的不怎么需要,而且她明确说过要与陈博彦划清界限。 她可不想占陈博彦一点点便宜,一点都不想。 就道:“多谢陈公子了,您能替我出头,我始料未及,先说谢过,不过。”话锋一转:“我要是您,我再见您,就是形同陌路,您现在让我很为难,咱们曾经说话的话:”一顿:“还作数。” 还作数! 曾经他们说过什么? 她说要与他陈家和他断绝来往,老死不相往来。 陈博彦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面上一白,显然没想到这时候她还能这么固执,那就是真的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其他人纷纷议论,这位陈公子和周小姐曾经到底发什么过什么事?他们又到底说过什么话呢? 薛世攀看着陈博彦失魂落魄的样子提高了左嘴角,道:“我现在相信你们没什么,你是一厢情愿了。” 陈博彦脸上更挂不住了,因为林孝珏也的确没在人前给他留面子。 这时林孝珏看向薛世攀,道:“薛公子想我做的事更是一厢情愿,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吧?”他是不喜欢陈博彦替她出头,但也轮不到他薛世攀糟践陈博彦的地步。 “你……”薛世攀因林孝珏给陈博彦出头,笑容凝在脸上,最后忍了忍,道:“你是不知好歹。” 不识好歹吗?是不想欠人情,陈博彦脸上的颜色更加暗淡了。 林孝珏没心情管谁怎么想,她骂完薛世攀,看向众人:“各位举子别光顾着看热闹,别忘了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三年求学,不收分文,反而贴补家用,三年后行走江湖,救死扶伤,乘传医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她说完,薛世攀明显看见人群中有几个衣着贫寒的人垂下头去,那分明就是思考的意思。 怒道:“做学问求的是真知,岂能因铜臭自甘堕落,没人能看上你的钱。” “你薛公子当然看不上小姐的钱?因为你薛家钟鸣鼎盛之家,你吃穿不愁,钗环为伴,出入有车马相随,行走有奴役相拥,你当然不在意钱,可你想过别人的死活吗?” 不知又是谁在驳斥这位薛十三,众人听他言语激烈且带说不尽的讥讽之意,全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林孝珏见是兰君垣大步流星走过来,嘴角一勾,倏然笑了,总算还有点用,关键时刻没让她一个人扛着。 薛世攀和陈博彦见识兰君垣,脸上不由自主的都变了色,陈博彦跟兰君垣是彻底闹翻了,而薛世攀就从来没喜欢过兰君垣,都是因为林孝珏。 见薛世攀走近,薛世攀微微抬起头道;“你一届武夫,这里有你什么事?” 兰君垣笑道:“路见不平踩一踩,我就看不过薛公子这种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还非逼着别人不许吃饭的样子。” 薛世攀眯起眼:“你说谁?” “就说你。”兰君垣比薛世攀高了一截,低头逼着他的目光:“你不让举子跟小姐学医,明显就是断人活路,” “你休要胡言,男人顶天立地,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区区落榜,只要肯下苦工,还怕没有出路?用不着对个女子跪拜敬茶。” “学而不思则罔,既然苦工那么有用,那你薛公子为何要拜许文馨先生为师?为何薛大人要对你言传身教呢?是否人人都能如小姐一样自学成才?如果能,那师者传到解惑,他存在的意愿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就不用老师了。” 一连串的逼问特别精彩,还突出了林孝珏可以自学成才,比薛世攀有名师指导更胜一筹。 这让薛世攀不好反驳。他的学问不是父亲和师父教的,那不是欺师灭祖?他心里骂兰君垣跟林孝珏在一起久了,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十足小人。 但声音没甚底气道:“那也不用跟女子学艺。” “那你给大伙找个师父。”兰君垣依然逼问着薛世攀,手指确指向众人,道:“你是真的为大家好吗?那你给大家找,你有受人敬仰的老师和父亲,让你的父亲和老师收下这些人,我就认为你真的是为别人着想,真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否则,不过是害怕小姐的学问超过你,小肚鸡肠的阴险小人罢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满嘴仁义道德,做的事却偏执狭隘,你怎么对得起你薛家的盛名,真是丢人。” 最后这些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尤其是他在挑战一个诗书世家的权威。 薛世攀眼中怒火燎原:“你这个莽夫,你在说什么?” 兰君垣回视他:“我说你偏执狭隘,沽名钓誉。” “你莽夫。” 薛世攀气的全身颤抖,但他毕竟是书生,不会想到动手打人。 这时兰君垣看向众人道:“君子莫听小人挑拨,他薛世攀住高门大院,吃粳米山珍,却不让大家求学,还说是铜臭,大家擦亮眼睛看看他是什么人,他是不是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众人都不说话的看向薛世攀,那目光分明带着疑惑。 兰君垣趁热打铁,看向薛世攀道:“除非薛公子能给这些人找到师父,那我就收回我方才的话,还跟您磕头认错,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您敢嘛?” 是啊,薛世攀敢嘛? 如果他敢呢? 在站的学子无不眼冒亮光的看着薛世攀,如果他敢,那落榜都是因祸得福,做许文馨和薛家的徒弟,比作一个小小御史要风光得多。 可他不敢呢? 如果他不敢,或者他不能,那就是这位兰公子说的了,他是沽名钓誉之辈,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人起哄道:“薛公子,你就答应给他们看,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就是,您就答应,许先生和薛大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您就答应吧。”(未完待续。) 195 逆袭 薛世攀看着众人投来的期许目光,吓得身子之往后缩。 兰君垣看着了,手提着他的后脖领:“怎么薛公子?您没这个本事啊?” 薛世攀惊恐的看着兰君垣,一个劲的摇头不说话。 陵南偷偷问林孝珏:“这薛公子怎么就怂了?他到是答应啊?” 林孝珏心道:“许文馨和薛大人收徒岂能儿戏?什么资质都收那不是要坏名声?薛世攀当然就不能做父亲和师父的主,所以才会害怕。” 薛世攀的确不能提先生和父亲答应什么,可林孝珏都在开门收徒,他的先生和父亲德高望重却什么事都没做,如果他说不能答应,面子和里子就都输了。 想了想,用手打开兰君垣的钳制,道:“你少强词夺理,我们现在说的是林孝珏她要收徒,她不配,跟先生和家父有什么瓜葛。” 兰君垣道;“你才是强词夺理吧?大家可看的分明。”手摊向众人,让人众人看着薛世攀;“大家都见识过这位薛公子的德行了吧?还要信他说的话吗?” 众人看薛世攀的目光确实变了,不似方才的那么崇拜和支持。 薛世攀指着兰君垣:“你这莽夫,不要贻害大家,我就问你,男人跟女人学本事,还是不是男人?” 兰君垣道:“昔日孔子说治国能人中,芈八子排行第一,这可是你的圣人亲自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你的圣人可没有让你看不起女性。” “对啊,孔子可不是真的看不起女人。” “子说过这样的话,没错。” “你这莽夫懂得什么?” 有人道:“薛公子,兰公子可不是区区莽夫,人家兰公子六年前就中了进士,然后又去考的武状元。” 本朝自太祖以来,武官地位比文官越来越低下,而朝廷武官中,都是公侯之家的公子少爷,读书不济才送到卫所中去,某个一官半职,但算是根红苗正。 可多被读书人看不起,读书人认为他们目不识丁,只有四肢发达。 薛世攀恰恰忘了兰君垣就是其中一个例外,好好的文官他不做,非要做侍卫。 等他想起来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薛世攀见形式被兰君垣三言两语就逆转了,点着头道:“你别以为你就是清白的,认得的人都知道你跟林孝珏不清不楚,你一个鳏夫,勾引懵懂少女,你最不知羞耻,现在站出来指责我,你才是私心作祟,卑鄙小人。” 众人再次惊讶:“怎么这我兰公子跟这位小姐也不清不楚啊?小姐到底跟谁是清楚的?” 陵南急了,骂着薛世攀:“你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你们说学问就说学问,引经据典就引经据典,你老拿我家小姐私事做什么文章?” 薛世攀也怒道:“无德者,不配为学。” 兰君垣道:“德是什么?你现在的所做作为哪里体现在德上?德用于律己,而非指责他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且维护住天下学子的尊严,这是我的责任。” 意思他现在做的事非常正义。 林孝珏听薛世攀三言两语都离不开要贬低女人,拉了拉兰君垣的袖口道:“说不通的,懒得争执。”这样的拉扯只有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薛世攀被林孝珏的动作彻底惹怒了,瞪大了眼睛道:“总之你今日休想收徒,本公子就是那句话,谁入林孝珏门下,谁就是我圣门的败类,我薛世攀的仇敌,大家可群起而攻之。”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人再次安静下来,但跟上一次还对他带点崇拜不同,这次剩下的只有畏惧。 若说圣门三分天下,薛家和许文馨个占一片,还有一片在山西。 这样谁跟薛世攀作对有什么好处呢? 不管是学什么,读书人最终还是要科举,可是把大儒都得罪尽了,还科举个屁?考上也白搭。 陵南也最怕薛世攀这一套,因为他发现每次薛世攀说这句话,她们家小姐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说到底,小姐的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人可以依靠。 林孝珏也在思考这件事,读书人中,真的所有人都投在朱熹门下了吗? 都不敢忤逆薛世攀吗? 一点别的思想都没有吗? 如果真是如此,她输了这次赌约到没什么,可她要做的事就太危险了,传播心学思想,任重而道远。 眼看林孝珏和薛世攀的对峙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薛世攀一句话就能让林孝珏一个徒弟都收不到,这是学术界的只手遮天。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白梓岐犹豫了很久,他落榜了,本打算去死,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他为什么要怕得罪薛世攀呢? 是了,他其实还很期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所以他怕被薛大人记住,怕被穿小鞋。 可如果他就这样一直惧怕权贵,就算金榜题名,朝中做官,他又能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呢?随波逐流,没有建树,对百姓毫无用处? 好像读书的目的也不是这样。 突然想起林孝珏的话,跟了我,我保你不负平生所学。 对,他一生求学,不就是为了施展抱负吗? 这位小姐巾帼英雄,学识过人,最重要的心有大善,这样的人哪里不配为师? 这样的人,他跟随一点也不丢人。 白梓岐身旁的老伯看这小伙子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道;“你好像很激动啊?你要干什么去?” 白梓岐回头看他:“谢谢您老先生,我活了。” 老者:“……” “你刚才死了吗?你别吓我。”抬头看看青天:“这不光天化日的吗?” 白梓岐笑了,刚才他差点死去,现在他活了。 “小姐,我愿意拜您为师。” 现在在这个贡院门口,敢说这句话的人,都是不打算要前途的人。 众人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胆量,全都朝发声的地方看去,就见一身形落魄的男子形销骨立被人群闪让出来。 他三十岁不到,瘦的已经看不出美丑,但此时的目光,充满了希望,人就好像很精神了一样。 陵南还记得白梓岐,也记得周敬之还到处找过这个人,看就是他,目露惊喜:“白……”让林孝珏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如果又是相识的人,就算薛世攀不攻击她,旁地人对她的信任也会降低,还不能相认。(未完待续。) 196 彻底输了 薛世攀难以置信的质问人群:“是谁在说话?” 因为那人说的话,就代表他输了,竟然有人跟他作对? 可他问完之下并没有人出声,而是听见噗通一声。 先前被人闪出的人不知为何,一下子躺在地上不动了。 一个老者伏在那人身边;“你醒醒啊?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就晕倒了?” 陵南惊看着林孝珏,见林孝珏冲出去也赶紧赶过去,接着兰君垣,陈博彦等人都跟过去,只薛世攀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选择。 晕倒的人正是说要跟林孝珏学医的白梓岐。 林孝珏过去,四周人也密不透风的将白梓岐一下子围住了。 “他是怎么了?” 林孝珏给白梓岐把了脉,然后,按了按嘴唇,抬头看着众人:“谁有糖水?” 大家是来看榜单的,为什么会带糖水? 周围人摇头,并问道;“小姐他是得了什么病啊?” “饿晕了。” “饿晕了?” “怎么会饿晕了?只有几天没吃饭才会这样,他怎么落魄成这样的?” “看样子也是一个读书人,是落榜了吧?” 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陵南道:“你们现在知道大夫的重要了吧?要不是我们小姐,谁知道他怎么了?” 众人由衷的说是,并问林孝珏;“饿晕了,是不是吃了东西就好了?他没事吧?” 林孝珏道:“饿的太过了,我要把他带回医馆医治,不然会很危险。”她说完,众人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不知道什么药丸塞给地上的人。 然后她就让兰君垣和手下帮忙,抬着那人要走,可是她还跟薛世攀在打赌,这么走了,算谁输谁赢啊? 众人看着林孝珏忙碌,就议论开了:“小姐就这么走了,那算谁赢了?” “刚才这位晕倒的公子不是说了?他愿意跟小姐学医,只要有一个人,就是薛公子输了呗?” “那是薛公子输了啊。” 薛世攀听了大怒,喊着林孝珏:“你休走,你给我说清楚,是谁输了?” 林孝珏回头看他,道:“我救人要紧,至于输赢,你自己想吧。” 她不说清楚,分明就是觉得自己赢了,薛世攀哪能就这么放她走?走过去拉住她的袖子,道:“你不说清楚就不能走,到底谁输谁赢了?” 林孝珏道:“这位公子愿意拜在我的门下,当然是你输了,还用问吗?” 薛世攀摇头道:“你诡计多端,这人说不定就是你的安插的人,我看他晕倒是假,你们要逃走是真。” 说着又跑上前截住兰君垣等人:“不说清楚谁也不能走。” 兰君垣心道林孝珏也是极其好胜的,如果不是这人真的饿的病了,她不会说走,毕竟眼看着就赢了,所以这人一定是很危机的,就对薛世攀道:“你看一下情况好不好?” 薛世攀哼道:“你们合起火来耍我,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兰君垣蹙眉,回头看了一眼林孝珏,林孝珏这时也走上前来了,看着薛世攀道:“好,你赢了。” 什么? 薛世攀一愣,脱口问道;“你认输了?” 众人也都挺意外的。 林孝珏没搭理任何人的意外,而是对兰君垣道:“我的马车就在那边,咱们快过去。”显然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陈博彦在一旁道:“我也去看看。” 薛世攀受了冷落,虽然被人说赢了,可一点也不痛快啊,再次展开手臂拦住林孝珏:“既然我赢了,你就得履行诺言,从此后不再行医了。” 林孝珏眯眼看着薛世攀。 陵南道:“薛公子,人命关天吶,你还说什么输赢?我们小姐都让着你了。” 薛世攀目光带着阴鸷的看着林孝珏,道;“你说了,是我赢了,所以你再也不可以行医,人说出的话就得算数,你不可以出尔反尔。” 兰君垣攒了攥拳头,最后还是看向林孝珏,林孝珏道:“薛公子,如果我不行医,你的意思,这个学子就应该死了。” 薛世攀现在就知道自己胜利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林孝珏不准行医,哪里想那么多,脱口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了,以后也都与你无关,你就是不准行医。” 陵南大怒:“薛公子你这太过分了,人就在你面前晕倒,你都不让小姐救治,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然后看向众人:“各位公子,你们说薛公子这么做对吗?” 众人早就看不惯薛世攀的不肯认错和纠缠不休,都纷纷摇头,并道:“本来小姐也没输,小姐不过是不愿意搭理你罢了。” 薛世攀看着人群眼睛都红了:“谁在乱说?她自己承认她输了,愿赌服输,就不得赖账。” “可是人家小姐根本也没输,是为了不让你纠缠你所以才认输的,你怎么一点都不自觉呢?” “其实是你输了,你应该给小姐磕头认错。” “对,是你输了。” 薛世攀讶与众人的愤怒,他们方才还都惧怕与他,怎么一下子就变了?难道他们都不怕得罪他仕途不保? 他哄道:“你们胡说,胡说,我没有输,是她自己承认她输了。” 有人道:“人家晕倒了的公子说了,愿意拜小姐为师,你就是输了。” “这人说的话你们谁听清了?而且他为什么说晕倒就晕倒?这是林孝珏的计谋,计谋,她陷害我。” 薛世攀疯狂的去摇晃白梓岐:“你给我醒来,不要装死。” 可白梓岐看着就像一个骷髅,瘦弱不堪,哪里像是装的? 兰君垣和陈博彦也忙拦着薛世攀:“你这样他会受伤的。”可薛世攀不管,一定要白梓岐醒了说清楚,薛世攀那心腹见势不好,赶紧去抱住他们家公子。 可已经晚了,众人的眼中,薛世攀一直是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家世好,长得好,学问好,就像神一样的存在,可若说真的有交往,众人谁与他也没有什么往来,他只不过是众人的一面旗帜,一面向上努力的旗帜。 哪曾想,这面旗帜竟然这么不讲道理,偏执不顾人情。 这面旗帜在这些人面前,是凋落了。 一个衣衫粗糙的男子突然大吼一声:“我愿意拜小姐门下学医,现在一个时辰未过,我也不会晕倒说不清,这下薛公子你该认输了吧?”(未完待续。) 197 立祠,有人觉得她不配 薛世攀没曾想,他只不过要让林孝珏心腹口服,却逼的这些学子倒戈相向。 一个神志清明的人要拜林孝珏为师,这就像堤坝掘了一个口子,不及时堵,就再也来不及堵了,接下来又有五个人说愿意拜在林孝珏门下。 林孝珏这时也来不及看这些人都是谁了,对薛世攀道:“这些你满意了,可以让开了吧?如果这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薛世攀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落败,不肯动,那心腹见四周的人都用不耐烦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家公子真的是犯了众怒的,使劲把薛世攀拉走。 这样林孝珏等人得以顺利通过。 可他们刚走几步,那些学子不干了,有人喊着林孝珏:“小姐,你就这么走了?赌约怎么算?” “就是,薛公子还没有跟你磕头认错。” 薛世攀更震惊了,他真是不敢相信,林孝珏都不提,这些人既然不愿意放过他。 林孝珏心中早有打算,回头看着众人:“救人要紧,就交给你们了。” “好,小姐放心,薛公子说了愿赌服输,咱们得让他履行诺言。” 林孝珏听了提提嘴角,不动声色笑了,这笑容刚好被陈博彦和兰君垣看见,陈博彦心中一动,莫非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又摇摇头,可不管怎么样,薛世攀谦谦君子的形象在人们眼中已经轰然倾塌,林孝珏的宽容大度倒是让人觉得很舒服,林孝珏这次是名利双收。 兰君垣心里想,若是她苦苦相逼,最后就算胜利的也落得得理不饶人的骂名,可以前她就是那样的理不饶人,但现在都变了,这样看似放过了薛世攀,可众人的愤怒被挑起来,薛世攀是“在劫难逃”,她倒是可以不动手就报仇,还能落得好名声。 这丫头是越来越坏了。 林孝珏感受到了兰君垣揶揄的目光,笑了笑,她不是更坏了,她一直都这么坏,不过以前不懂得明哲保身罢了。 可是谁还不会进步呢? 薛世攀那一日被堵在贡院门口,让人逼着下跪,后来是贡院文官调动了四周侍卫他才免于被侮辱,可到底学子们对于这位薛公子的崇拜之情没了,甚至还有女商贩见了他不肯贩卖东西,说他不尊重女人。 还有很多负面影响,连薛大人都受牵连,很糟心,但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澄清的,慢慢煎熬吧,当然心里头更怨怼林孝珏是不能避免的了,尤其是薛大人,若说以前对林孝珏是不放在眼里,现在就是恨上了。 不过这些事稍后再表,薛世攀以后要如何恢复形象也暂且不提。 林孝珏收了包括白梓岐在内的七个学子,这些人那日都随着她来到医馆,但因为医馆对面是妓院,几人差点离去,最后林孝珏也妥协了,让王再生将人安置道百花深处的宅子里,又发了每人二十两安置银子,而至于学医的事,她一直没有提。 这些学子见人家小姐不教,也有追问的。 可林孝珏都说不急,让他们在宅子里熟悉环境,又采买书籍供其阅读,几个人住了几天下来发现落榜好像也没那么难受,而且有吃有喝还有银子拿,生活也没那么窘迫了,还有同窗交流,宅子里除了没有西席教导功课,好像跟国子监也不差分毫,读书也比从前有意思多了,更有劲头了。 都感到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也在心里暗暗感谢林孝珏。 林孝珏要的当然不是感谢,她在谋划一项大的事业,那个事业任重而道远,也急不得。 恰好眼前还有别的琐事打扰,那个事业就又得往后搁置了。 而眼前的事,就是救冯国璋出狱。 林孝珏和河间候约定的期限很快到了,这一天东华大街立生祠, 但立祠之前,又不得不说一下少施家,这一家人,除了少施行医,对林孝珏的恨意就不必说了,怎么会希望她好呢? 尤其是立祠这件事,千百年来也没几个人能得到的殊荣,何况还是女的,这件事被传的家喻户晓是一定的,少施岚云听到了被殴打的伤都气痊愈了。 早早就跟方君候那边商量,立祠那天,要找林孝珏麻烦。 但打打杀杀他们又没本事,只能用小人伎俩。 这不祠堂这边刚系了红花,要点炮仗,那边就有人发送传单,说林孝珏沽名钓誉,还偷少施医馆霹雳散的方子。 当时林孝珏及家人和河间侯,还有一些富商都在祠堂前,河间侯百姓们将传单拿给河间侯看。 “侯爷,这上面是诋毁小姐的。” 河间侯是很聪明的人,心里知道是有人诋毁林孝珏,但谣言止于智者,不是所有人看了都能完全相信林孝珏。 就像那霹雳散的方子,对方言之凿凿谁方子是少施医馆所有,林孝珏就是盗窃别人的方子行善,立生词根本不配,就是沽名钓誉。 他一边将传单递给林孝珏看,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我看来着不善,现在是传单,一会说不定会来人捣乱。” 林孝珏道:“嗯,不要掉以轻心,但也不用怕,少施祖父二人差点在这被打死,他们不会亲自来了。” 可就是由于吃一堑长一智啊,这次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两个人来。 正如河间侯料想的,他和林孝珏的话音刚落,打东边就来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各个五大三粗,手指木棍,冲进人群,见到挂红的地方就要打砸。 百姓被冲的四处逃生,富商们纷纷躲到屋里,情况一时乱糟糟,不过还好林孝珏手下有人,也早做了防备,立即就回击回去,很快将这些人抓干净按在原地跪下。 这些人都老实了,被惊吓到的人们又都回来,即使林孝珏不问,百姓们也得知道为什么啊。 就七嘴八舌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怎敢打砸别人家私?也太猖狂了。” 林孝珏这时候也出来了,心道是啊,这光天化日的,他们不知道她手下人也不是吃素的吗?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出口气打一打吗? 那这样是不是伎俩太小了? 有人答道:“我们就是看不惯这女子沽名钓誉,要说瘟疫这件事,出力最多的事朝廷,还有各大药房医馆,就凭她小小医女,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就立生祠,是不是太抬举她了?她这分明是沽名钓誉嘛。” 林孝珏听了笑了,她就知道事情不会是打砸这么简单粗鲁,要来质问她不配才是真的。(未完待续。) 198 名利是危险的东西 那些突击的人中,有一个形象稍瘦,穿着黑衣,目光精明,显然就是头目,他面对林孝珏人的钳制也不挣脱,只问林孝珏:“小姐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 林孝珏道:“我是我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当然是喜欢我自己的,难道你会觉得自己是废物吗?” 这话的意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很了不起,但也算承认了。 那人冷笑道:“那我问小姐,就凭小姐一己之力,能平息瘟疫祸事?” 林孝珏道:“太祖也不是凭借一己之力获得江山,但他领导有方,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所以他老人家是皇帝,难道你有异议吗?” 河间侯等人:“……” 这回答不得不说太巧妙,永远不正面回答你,但永远都让你觉得她很有道理,甚至没道理你也不敢说个不字。 那人再次冷笑,道;“小姐果然伶牙俐齿。”然后看向众人道;“各位不要被她骗了,瘟疫这么大的事,她不过是个大夫,救好了几个人,到底能有多大功劳?哪里就配立生祠?那些默默付出的人不吵不嚷,大家都别忘了。” 瘟疫这么大的事,当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 有百姓道:“可小姐也不是治好了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小姐散尽家财,日夜替人治病,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虽然这事不是小姐一个人的功劳,但没有小姐,这瘟疫还有持续一段时间,这就是功劳,立生祠也当之无愧。” 河间侯等富人在一旁点头,道:“正是如此,难道我们都是愚昧的?” 那些人没想到林孝珏在百姓心中这么有威望,当然他们想不到,林孝珏做的都是实打实的事,是真的付出了金钱和热情,不是亲见的人,不懂得那其中的贡献,但亲见的人,自然要为她而感动。 那首领心道我不能就此沉默了,要被抓又没办妥事,那岂不是很窝囊? 就嚷道:“她这点小恩小惠你们记得了?那霹雳散可是少施医馆第一批大量制得的,连学子们科考用的药也是少施医馆的,这些功绩,你们怎么说抹杀就抹杀?” 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因为在全城最为难的时候,是少施医馆的霹雳散给了他们希望。 河间侯站出一步道:“那只能算少施医馆的功绩,但与小姐的功绩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各有各的称赞之处。” “那你们都记得这位小姐的功绩,谁又记得少施医馆的功绩?” 林孝珏看着那人道;“那你的意思,这生祠应该立给少施医馆?是这样吗?”看向众人:“如果大家觉得如此,我不争这份功劳,只要是能为大家做事实的,谁都一样。” 还没等那人高兴,百姓七吵八嚷道;“那也轮不到少施医馆啊,他们家卖药往死里贵,虽有功劳,但也是为了利益,不能说全无私心,可小姐就不一样了,小姐可分文未赚取。” 林孝珏笑看那人道:“你明白了吗?做事是要用心的,百姓们抬举我,不是我功劳到底大与小,是我用心了,你懂吗?” 众人无不附和:“小姐的苦心,少施医馆能懂吗?那就是榨人银子的医馆。” 那人被人数落,眼珠不断动着,一会他抬起头来讥讽的看着林孝珏,道:“小姐也别把自己说的太好了,小心被人揭穿了真面目,就特别不好看。” 林孝珏心道这位倒是挺镇定,看来少施家这次是用心来挑衅了,他摊摊手:“我真的无所谓,你说好了。” 那人面容一愣,推开钳制他的人,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林孝珏眼里,他就是要放大招的前奏。 果然他忙好了一切,得意的看着林孝珏道:“小姐真的是散尽家财吗?其实是借花献佛吧,小姐收到了两万多两善款这件事怎么不跟大家说一说?您的钱,都花哪里去了,怎么花的?” 他话音刚落,众人都啊了一声,原来这小姐散药如流水,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啊。 河间侯和林孝珏对视一眼,二人目光中都带着询问,因为这一笔善款正是河间侯发起的,当时他交给林孝珏并没有给旁人说啊,那又是谁传出去的呢? 他看看附近的富商,难道是这些人做了好事,不甘被冷落,所以放出的消息。 林孝珏心中却先入为主有了一个人选,李宝库,河间侯捐了银子,李宝库不能不知道,他敢少施名医又要好,散播出去最有可能。 这时陵南道;“善款也就两万多银子,你知道我们小姐为了这次瘟疫花了多少钱吗?六七万两都进去了,会贪墨这两万两银子?你也太眼皮子浅了。” 众人再次轰然议论,也就是说,前前后后话了近十万两银子,要那么多吗? 那人道:“都是你们一面之词,谁不会夸大其词,这不就是沽名钓誉嘛?” “要是说不清楚,这事真有可能是沽名钓誉。” 林孝珏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看向河间侯,怎么样,当时她就说过,有些人你让他们高兴了,就给你立生祠,但只要你稍微有一些谣言,最气愤的也是他们。 所以她根本不想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声,但又躲不过。 河间侯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面向众人道:“好在小姐办事有章程,这善款就是老夫所筹,具体花销,也是老夫组织的人监督,不信大家可以问一问这几位老爷。” 一旁的富人连连点头;“这些我们都有参与。” 河间侯道:“要说这监督当时还是小姐发起的,我还说不用,信得过小姐,现在看来要不是小姐坚持,还真有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小姐心地善良,用小人心思怀疑小姐贪墨善款的,真真可恶。” 林孝珏淡淡一笑,跟捐赠有关的,永远都不要马虎,这是母亲交给她非常重要的道理,搞不好,不管你付出再多,都会身败名裂。 有河间侯和富人们作证,百姓们的怀疑消去一大半了,怎么说这善款是人家出钱,就算真贪墨了,也是人家自己的钱。 不过林孝珏还是让人将当时捐赠的名单和花销账簿拿了出来。 她道;“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平息瘟疫,绝对不是凭我一己之力,所以这份名单我早已备好,今日也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将名单刻在石碑上,供奉在这个生祠中,让众人记住各位老爷大人的善举,也好勉励后人。” 人家小姐自己都不居功不贪名,她的提议当然立即就得到了百姓们的响应,河间侯等人开始还推辞,被林孝珏劝住了,道:“这时候不是各位推辞的时候,这种善举只有留下姓名,才能让后人看到,让后人看到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名垂千古,是为了给后人做榜样啊,这样她们在危难之际,才能生出恻隐之心,敢为人先,在所不辞。” 河间侯等人听着有理,百姓纷纷鼓掌:“小姐说的对,小姐果然是大善之人。” “以前都觉得做好事不该留名,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想法多肤浅。” “那可不,做好事也不是为了扬名,是要我们承担自己的责任。” 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不是赞誉林孝珏的。 来捣乱的人一看这哪行啊,他们可不是来给你锦上添花的。 那首领突然仰天大笑。 众人全都愣住了。 河间侯问道:“你笑什么?” 那人看着众人道;“我笑你们看不穿真相,被人愚弄。” 林孝珏听他笑的猖狂,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招数了。(未完待续。) 199 借力打力 河间侯沉着一口气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来诋毁小姐,老夫已经忍你很久了,这次你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乃河间侯爷,可不是吃素的,决不饶你。” 百姓们也炸开了:“对,绝对不能饶了他,一再给心慈女儿泼冷水,扣屎盆子,不知道他按的什么心。” 那人面对威胁,还算沉着,道:“你们也不用激愤,要是小姐真的两袖清风,也就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了。” 河间侯道:“有什么话你快说。” 林孝珏咬了咬嘴唇,就听那人道:“周小姐跟合剂局的冯大人交往密切,那冯大人因为贪墨已经被大理寺押监侯审,跟贪官走的那么近,大家想,这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不然她无权无势,凭什么在京城开医馆,她又哪来的钱给大家赠医施药?这不是很明显的官商勾结吗?” “你的意思,冯大人跟小姐联合在一起做戏?” “不然她哪来那么多药材和银子?” 对方咄咄逼问,百姓窃窃私语,河间侯都有些急了,因为不管林孝珏清白不清白,古人有言,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敢贪官走得近的,很容易就会被人认为官商勾结。 想在之前这小姐还跟他说要救冯国璋出来,现在看自己都要把自己搭上了。 林孝珏心中发笑,她正不知如何提起冯国璋这个茬,可不就巧了,有人主动提起。 她看着百姓道:“说起冯大人,我的心不得不沉重起来,我只问大家一句话,冯大人将药材发给大家的时候,可是说是我发的?” 众人先是啊?的一声,接着都摇头道:“当然不是,冯大人说这是朝廷派下来的药材,是皇上的恩德。” 林孝珏摊摊手:“真相已经很明了了。”她又看着那人:“如果是我跟冯大人勾结,那后来合剂局派下的药材也应该是从我手中过啊,可是没有,你还要诬陷我跟冯大人官商勾结吗?” “那次没有,并不代表以前没有。” 林孝珏笑道:“以前的事我也说得清,我的药材都是从怀地进购得来的,跟合剂局一点关系都没有,有镖局为证,还有官府关卡的放行章印,更有商号的交易账本,谁想看我都可以给他看,只要你们非要说我作假,那镖局的口供我想不会有假吧,不信大家也可以去镖局问一问。” 众人全都鼓起掌来:“小姐做事就是细致,什么都一清二楚。” 那人却傻了,为什么别人让他攻击林孝珏的话,一个都不起作用呢? 河间侯将那人表情看在眼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摇摇头,为什么人家小姐什么都不怕啊?因为人家名利都看淡了,换做旁人,更冯国璋那么要好,当然要通过自己的名义去派发合剂局的药材,名利双收,可人家没有。 换做旁人,祠堂是为她而立,何必加上别人的善款名单? 可人家还是加了。 这天下熙熙攘攘,无非不就是为了名利吗? 可人家小小年纪不为名利所动,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这种人很难出错,你还怎么攻击她? 林孝珏见对方再说不出什么,沉下脸孔道:“可惜冯大人一心为民,还有受这种小人侮辱,这次要不是冯大人将药材摊派下来,大家就很危险了,至于我哪来的钱哪里来,按理说我没义务跟任何人交代,但你非要问,我告诉你也无妨,上些日子我打了嫁妆官司难道你不知道?这钱当然是我祖上的积蓄。” 众人听着点头:“是小姐娘亲的嫁妆,小姐原本是国公之后,有些嫁妆钱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孝珏点头:“我母虽然死的可惜,但她生前也是乐善好施的人,我将家财散尽,希望我母在天之灵等第一安慰。” 林孝珏的家事有些扑朔迷离,众人不好评论,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小姐果真是孝顺之人,先前谁还说小姐不孝顺来着?真是污蔑。” 对面的人都傻了,这么太能扯了吧?把自己标榜的那么好,甚至不孝的名声又摘了摘,可要反驳,他们好像也没有这个实力。 林孝珏继续道:“还说冯大人吧,我太为他不公,大家知道为何前面冯大人没有派药材下来,现在做了实事还会被收监吗?”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百姓猜测不休。 那些挑衅的人全都面带疑惑,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林孝珏连目光都沉下来了,锋利的能杀人,她指着来挑衅的人:“就是他们,大家想他们为何无缘无故来此地捣乱?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有头有脑的,分明就是受人指使了,而指使他们的人,就是陷害冯大人,还命令冯大人不许派药的人。” “果真如此吗?真的另有隐情!” “那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可恶?” “肯定比冯大人官大,能管得了冯大人的人呗。” “他是谁?” 百姓们问着那些人:“你们到底谁派过来的?” 林孝珏勾着嘴角,目光凶狠也问道:“是谁?” 那人见这些人要设私行的样子,对林孝珏道:“你,你……话不可以乱说。” “那我乱说了吗?”林孝珏逼前一步:“他是谁?” “根本没有别人,就是我们哥几个怀疑你。” 那人连连后退当然也不肯说实话。 众人问道:“小姐,他说与他人无关,信他吗?” 河间侯:“……”百姓好骗,当然不信了,同时心想,这小姐确实有三寸不烂之舌,很会煽动人的情绪,若心术不正,会贻害千年呐。 林孝珏一挥手叫着自己人:“他们不说实话,但也没关系,他们打砸生祠,刚好送到大理寺去,到时候一动刑,再硬的嘴都敲开了。” 林孝珏的人一拥而上,本来前面那些挑衅的人也被控制住了,现在剩下的就说拿人到大理寺去。 对方的人当然挣脱不去,还大叫林孝珏污蔑,可是根本没有用,谁会听他们的,就这样一路吵闹让钱勇等人押走了。 这些人一走,林孝珏情绪激动对众人道:“今日也是冯大人受审的日子,这样的好官,我们不能让他白受冤屈,大家谁愿意与我一起作证,去还冯大人一个清白。” “我愿意,我愿意,我们愿意。” 众人纷纷高举手臂。 林孝珏欣慰的点着头:“那咱们就去大理寺,把冯大人的善举告之陆大人,陆大人明朝秋毫,刚正不阿,一定会还冯大人一个清白。” “小姐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们的命都是小姐和冯大人救的,咱们走。” 继先前人之后,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大理寺而去。 事先早就说好的,陵南周二还有赵庭芳留下来看街道,林孝珏等人一走,人去街空,静谧的让人不适应。 陵南回头看着身后的生祠,炮仗杆子还立着,炮仗还没点呢,有些失落道:“小姐就想着别人,这祠算是立还是没立啊?” 周二道;“小姐要不是尽想着别人,今天这关都过不了,还立什么祠堂。” 陵南点点头:“二哥,你说小姐怎么那么聪明呢?她怎么知道今天少施家的人会来捣乱?” 赵庭芳再一旁点着头:“就是,小姐咋啥都知道呢?” 周二笑看二人:“这不明摆着吗?看不惯小姐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希望小姐好过,而且就那么几家,不是少施家,就是方景隆,总有一家要中招,只要有一家来,小姐就能带着他们按照她的设想走,这回好,这些人诋毁小姐不成,还能当小姐的助力。” “怎么讲?”陵南和赵庭芳稍稍不解。(未完待续。) 200 再提召见 周二道:“咱们都知道是方景隆在为难冯大人,可是没有证据啊,而且冯大人自身也不干净,这让小姐救他就有些困难,但现在那些人送上门来当证人,就像小姐说的,只要陆大人一动刑,二十个人,总有人受不住要招供的,他们无论说是少施家还是方家派来的,陆大人就都有理由说这些人家是故意诬陷小姐和冯大人,因为举报的是方景隆,而少施家有跟小姐是竞争关系,总之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么结果就有两种,一,方景隆死活想让冯大人死,可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因为有证人咬着呢,真闹大了他自己不好看,这次瘟疫他可是得利最多,这时候他想摘除自己,就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陆大人不要追究冯大人的事,两边各松一口,冯大人就出来了。” 赵庭芳搔搔头道:“可方景隆如果就一定要冯大人死呢?” 陵南也道:“就是啊,咽不下这口气的人多了。” 周二到:“绝对不会,如果是他自己,当然他咽不下这口气,会两败俱伤的,但他有个很聪明的儿子方君候,方君候怎么会让自己家深陷泥潭。” 陵南点点头,赵庭芳又问道:“那如果咱们咬着不放呢?得让这方景隆有点教训啊,不然他总捣乱,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咱们还不干呢。” 二周微微有些泄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光凭几个人的证言,是扳不倒方景隆的,小姐一定不会咬着不放,小姐跟方君候都是识时务的人,那样就算上头定方景隆贪墨之罪,小姐说不好要付出什么巨大代价呢,太冒险了。小姐现在的实力,不能进攻,只能防守。” 赵庭芳依然搔头,面带困惑。 陵南噘嘴道:“就是在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呗?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扳倒方景隆啊?” 怎么样?方景隆的靠山是皇帝,皇帝舍不得动他,谁能动得了? 周二拍拍陵南的肩膀:“欲速则不达,相信小姐吧。” 陵南只得点头,再次回头看那祠堂,不甘心道:“可惜,都给搅合了。” 这时赵庭芳一拍脑门:“谁说搅合了?不就差放鞭炮了吗?这祠已经立在这,谁也搬不走,以后小姐就是活菩萨了,看哥给你放炮仗去。” 赵庭芳点燃了炮仗,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让人不得不捂住耳朵躲避,可还是忍不住要看那火红色的纸屑伴着正午的阳光在空中翻飞起舞,之后像让染了血的雪花,再洋洋洒洒落下,在这飞起和飘落之间,所有阴霾的的情绪都被轰走了,没有观众的开祠仪式,但陵南三人笑的无比痛快。 正如周二所说的,冯国璋的案子,方君候没有让方景隆僵持不下,方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又有民意所向,陆鸿很轻松就判冯国璋无罪。 不说冯国璋被放出后官运亨通,且说皇帝本来是要召见林孝珏的,因为何三的案子才搁置了。 案子过后,民间为林孝珏立生祠,过些天林孝珏收徒的事也传开了,可谓是名声大噪,还都是好的名声。 四皇子见林孝珏杀人的事都过了,当时皇上也说是观望再说,可现在却不提召见的事,心里就急了,她还等着娶媳妇呢。 这一日就去找他父皇,请求他再给林孝珏一次机会。 皇上把大刘公公叫来,然后指着他道:“你给他讲一讲,这位周小姐都做了什么。” 大刘公公朝四皇子微微一礼,道:“小姐携民闹事,竟然带人去大理寺为冯国璋鸣冤,这样的女子,太过不安分了。” 四皇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怪父皇不提林孝珏的事,原来是不喜欢她煽动民众,当然,上位者谁都不喜欢这么有领导力的人。 他据理力争道:“冯大人据查是被冤枉的,她是个热情的人,她申诉无门,就只能出此下策,可父皇也要分开来看,说明百姓心里是非常爱戴她的,不然怎么她说去哪,那些人就跟去哪呢?” 皇上撂这眼皮看着四皇子,不冷不热道:“当然是被冤枉的,要不是查到他谨遵朕意,派药给百姓,让百姓感谢皇恩浩荡,朕还不办了他?” 冯国璋的案子四皇子具体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人先前是方景隆的人他还是知道的,方景隆的人都有些贪得无厌,曾经他听说冯国璋也如此,不知道这次为何这么灵光,派药的时候一直不表自己功绩,把恩情全留给了他的父皇,说是皇上的意思,博得了他父皇的欢心,这也是他逃过一劫的原因。 细想之下,定然是林孝珏给他出的主意。 他一眼就看中的女人,果真是很聪明。 四皇子面上就有些得意,道:“所以父皇就应该怪她,是她帮父皇保住了一位好官员。” “要都是这么个保法,朕的江山都要让她给煽动乱了,她就差到宫门口闹事了。” 江山不稳,这是除了皇上自己,别人谁也不敢说的话,四皇子和大刘公公,忙低下头,四皇子懦懦道:“那她还没那个本事。” 皇上看了二人一眼,让四皇子抬起头来,问道:“听你的意思,是很器重她?这人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 四皇子道:“好不好的父皇见一面不就成了?还要您亲自看过才知道。” 皇上蹙蹙眉头:“我就是看着丫头太能折腾,就没有女孩子像她这样的,听说才十六岁。” “年少不轻狂的人,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皇上听了四皇子的辩解,突然哈哈笑起来:“她又不是男子,你倒是喜欢年少轻狂的,可你得压制得住。” 四皇子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儿臣也同样年少轻狂不是?” 皇上靖难起家,性格自然是不服输的,自小也轻狂过来的,所以更喜欢有个性的人,显然四皇子的话取悦了他,他大笑之余也答应了四皇子的请求:“择良日接见这个周清野。” 四皇子见皇上定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他父皇能喜欢林孝珏,他们的婚事就不用担心了。 四皇子谢恩后离去,他一走,皇上从御案前站起,负手踱步到殿中央,望着四皇子的背影久久不语。 大刘公公见四皇子的人影都没了,可皇上还没有回神的意思,小心翼翼道:“圣上,四殿下已经走了。” 皇上回过头来看着大刘公公,突然哈哈大笑:“看来老四这次是真的动了心,朕是应该把周家那丫头许配给他了。” 大刘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当然知道皇上这些日子没动静是为了什么,就是让四皇子来求情,看四皇子是不是真心。 他心中一动,道;“圣上也得帮殿下把把关呐。” 皇上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染上一丝愤怒:“可不就是要帮他把关,关于那丫头的传闻也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就说立祠这件事吧,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不为名不为利,你说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胸襟?可再看何三那件事,杀人不眨眼,可明明又是个女子,朕也是看不透了。” “老奴听说也没什么三头六臂,模样还很不错,心底良善说话耿直,一般时候不怯场,谁都不怕。” “连朕都不怕?”皇上笑道:“那你准备准备,谁都不怕哪成啊,总得怕一个人才行。” 大刘公公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要给林孝珏一个下马威,笑着答应:“圣上您瞧好吧,老奴都想好了,小姐不是被传医术高明吗?那咱们就考考她,若是她答错了……” 皇上觉得这方法很有趣:“若是她打错了,就可以好好羞辱一下老四了,哈哈……”(未完待续。) 201 隔墙有耳 春意越来越浓烈了,满眼都能看到绿意,但京城的风沙却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就缓和许多,刮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满身都是脏的。 兰君垣支身一人来找林孝珏,刚到医馆,就脱下披风交给门口扫灰的王再生:“全是灰,帮我拍一拍。”接着又道:“小姐呢?”一抬头见林孝珏在柜台前的桌子前举着一本书看,丢下王再生走过去。 王再生:“……”能不能让他说句话啊。 兰君垣抢下林孝珏的书扣在桌子上,道:“怎么这么清闲?你没病人来吗?” 林孝珏抬头看着他:“来了,坐。” 兰君垣坐下,然后看看四周,陵南等人也是这时候才有空给他行礼,他急的略过。 目光一下子定在林孝珏身上:“按道理说,你的名气应该很大了,怎么没人来瞧病呢?即便没人瞧病,东华大街的事也有眉目了,怎么还坐在这里看书?” 林孝珏指着外面的牌子:“没看见吗?人太多了,我自己忙不过来,就打烊了,至于东华大街,现在还不用我管。” 打烊…… 兰君垣道:“那你清闲了,可忙不过来也不能关门啊,以后你都打算这么干了?” 林孝珏笑的阴险,小声道:“你坐下来我跟你说,我想让刘老来帮忙,他不来,所以我就关门,等他后悔来找我。” 刘老是心地善良的人,林孝珏用关店铺来威胁他,想来他多半会就范。 兰君垣笑的温润,像春日里晌午的阳光,暖暖的。 他道;“原来如此。”提到刘老他就能理解了,林孝珏即使拥有万贯家财,这些身外之物也不及刘老在她心中一个头发重要。 接着他带着揶揄的口吻道:“你倒是也学会了勉强人了。” “他不是别人,是我外祖父呢。”如果刘老不来店里,按照上一世,他会独自回老家,然后累死,林孝珏不想让他这么孤独的离去,起码让她陪伴他几年。 说完刘老的事,兰君垣又看看四周,见陵南周四周清媛都在,朝林孝珏勾勾手:“有要事对你说。”林孝珏会意,二人站起来一起走向后堂。 他们走了能有一会,陵南无意间见周清媛也往后堂走,问道:“七小姐干什么去?” “哦。”周清媛道;“刚才喝茶裙子上掉了茶水,我去换一换,一会就来。” 陵南也没多想,道:“反正也没人,您不用着急。” 周清媛哎了一声,陵南再也就没看她,回过头见周四站在药柜前心不在焉的看着远方,拍了她后颈一巴掌:“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神?” 周四吐了吐舌头,然后低下头去忙手里的事了。 周清媛见左右无人悄悄将耳朵贴在后堂诊室的门上,就听里面传来男子磁性好听的声音:“确定了,皇上五天后要见你,要给你出了考题,你想不想知道?想知道就贿赂我一二。” 显然是兰君垣的声音,那贿赂二字明显带着他意,周清媛不加细想就能想出二人此刻打情骂俏的模样,心中鄙夷一笑,用身体贿赂吗? “你不用告诉我,什么考题都难不倒我,告诉我,我反而会生气。” 也显然,现在说话的是大言不惭的林孝珏,周清媛听了又是一耷拉眼皮。 林孝珏和兰君垣二人还不知道外面有人偷听,在屋里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兰君垣道;“枉费我一番打听,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林孝珏端着泡好的春茶水,抿了抿,道:“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皇上的这种秘旨你也能知道?你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了?” 兰君垣抿着嘴唇朝她晃晃手指,示意说不得。 林孝珏勾唇一笑,也就不再说了,屋里静了一下。 至关紧要的话周清媛没听见,脚轻轻动了一下,接着心中一惊,万一这两个人耳朵极灵听见了怎么办? 不过过了一会,屋里并没有动静,她暗暗放下心来。 屋里的话题还在继续,兰君垣再说话的声音带了些失落:“还有一件事,怕皇上这次见你,对你印象极好,之后再给你指婚给四皇子,你早做防范。” 林孝珏道:“还是得让他对我印象好啊,不然以后寸步难行。” “那四皇子那边怎么办?” 林孝珏道:“放心吧,本山人自有妙计,说不嫁姓朱的,就谁也勉强不了我。” 到底是什么妙计兰君垣也不知道,道:“总之不要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有时候别人觉得我是自损八百而已,我能丢弃的,都不是我在意的东西,放心。” 一席话说的兰君垣更不安了,他总感觉在于四皇子的事情上,林孝珏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他轻轻道;“你别忘了,还有我。” 还有我,虽然只三个人,但听起来却让人莫名心安。 林孝珏心里的坚毅刹那间让兰君垣攻的片甲不留,是啊,她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顾及,但她还有亲人朋友,总不能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 点头道:“我敲打敲打朱高燧就是,让他不要给大家找麻烦,他若厚脸皮,我就要违背我的原则,对他下黑手了。” 兰君垣对四皇子这个人一直耿耿于怀,也不认为四皇子是敲打两句就会收手的人,可是林孝珏要争要抢就必须要接近皇上,甚至要取得皇帝的信任。 不能不进宫面圣,面圣就有可能被指婚。 这一关还真是有点难过。 他深深觉得无力,一个大老爷们,这时候只能指望爱人的手段了。 道:“总之冒险的事让我去做。” 林孝珏郑重的答应着。 屋里两个人提到四皇子可能会提亲的事变得郁郁寡欢,外面周清媛听了兰君垣事先得来的消息也变得不高兴了。 如果林孝珏真的嫁给四皇子,凭着她对男人吃独食的个性,就不会有她什么事了,可要如何才能不让四皇子提这个茬呢? 林孝珏啊,她到底有什么污点能让皇帝不喜欢呢?周清媛暗暗咬了咬嘴唇。(未完待续。) 202 找黑点 周清媛听到了她最关心的消息之后,不敢久留,就赶紧去后院卧房换裙子去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也换了话题,林孝珏小声问兰君垣:“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兰君垣回以她同意的小心翼翼,道:“那五姐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林孝珏道:“跟二伯父画画,但是这都二十多天了,慧姐从没离开过她这么久,她想孩子,偷偷哭我也知道,可是王中山不来接她,她也拉不下脸自己回去,我们家的人还是有些傲骨的。” 原来自打那日周清晗回到家,王中山就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看样子走了一个大活人,他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兰君垣道:“大伯父也没差人去王家说一说?” “说了。可王家说他们家少爷忙着军营里的事,没空。” 王中山在五大营衙门口有官职,但只是小吏,不至于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地步。 兰君垣冷笑道:“这不就是托词吗?五军衙门都知道王中山新得的小妾有了身孕,他天天哄着小妾倒是真的。” 林孝珏蹙下眉来:“按我的性格,就不让五姐回去了,可她不是我,我也不好太劝,我想好不好先让她回去一次,实在过不来她自己就放弃了,要是王中山能回心转意就再好不过了,总对她是个安慰不是?可现在这样,我要怎么做决断呢。” 到底不是自己的事,还是要按照周清晗的选择来,兰君垣点点头道;“我打听过了,他们衙门要选拔两个官员升迁,王中山是内定的了,不过我已经跟侯大人打过招呼,候大人答应帮忙了,如果这么施加压力王中山都不去接五姐,那让五姐就死了心吧。” 侯昌明的父亲是五大营的总指挥使,升迁贬职这种事求他就没错了。 至于具体如何帮忙,林孝珏稍稍一想就知道了,可如果因为王中山就来接周清晗,是不是也没多少感情了? 但这是周清晗想要的。 林孝珏也无奈,只能心里告诉自己,稍后看结果吧。 这次她就当跟王中山和周清晗一个机会,之后他们如何不往好道上走,那她就要插手了。 想好对策之后林孝珏对兰君垣道;“让你又欠了一个人情。” 兰君垣笑着看林孝珏:“那你还我啊。”林孝珏眼睛笑的像一朵桃花,道:“你等着吧。” 对方到底什么意思,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兰君垣却突然变得严肃:“我认真的,等着你呢,你让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林孝珏搔搔耳根:“我怕我伯父闯进来。” 兰君垣紧张的看着门口:“……”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说到被周光祖抓了个现行,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皇上要召见林孝珏是因为林孝珏在瘟疫事件中表现优异,但四皇子那么积极让皇上召见林孝珏就是藏有私心了。 晚上的时候少施名医也接到了消息,便找少施岚云商量:“她跟晚晴不和,若是让四皇子娶了她,晚晴将如何自处啊?不得让她害死啊。”关键他自己也不想看见林孝珏嫁作他人的场面。 少施岚云当然知道这对少施晚晴将会是多么大的打击,他没多想少施行医的心情,但不管是他们家谁,都阻止不了人家皇子的决定啊,想了想道;“贵妃娘娘和方侯爷那边就不反对?” “若真的是皇上下旨,谁也不会反对,贵妃娘娘和方侯爷虽然不喜欢她,可真娶回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起码是自己人了,就是防也比从前好防备不是?” 那这件事就太悬了。 少施岚云道:“你不如去找行医商量,对付那个女子,行医倒是比咱们爷俩有手段。” 少施行医的对付林孝珏的手段通常都是少施名医不喜欢的,但事已至此,他自己没有办法,就不得不把消息告诉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掐着下巴想了想,林孝珏那里还有一个何小妹棋子,可这个棋子若是用了,万一失败了,那以后对林孝珏他也没有钳制的力量了,现在能想的办法就是找林孝珏还有没有什么黑料了。 她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一定还有污点的。 少施行医看着自己的大哥道;“大哥这一次倒是像哥哥的样子了,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明日给你答复。” 少施行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要找到敌人的弱点,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敌人的内部,他约了周清池出来。 二人在老地方,皇觉寺后山的梅花林里见面,春季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皇觉寺还有一片梨花林,所以这梅林此时倒十分清净,没有人过往。 二人又特意躲着人相拥在一截树墩子后,激情过后,各自整理好衣服,周清池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少施行医:“施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啊?我娘一直忙碌着我的婚事呢。” 少施行医变了脸色,道:“你娘想把你许配给高门候府,我家中不过是小小商户,怎么配得上你呢?我哪有脸面去向你家提亲?” 周清池忙捂住少施行医的嘴:“我不准你这么贬低自己,人活在世,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了?若真的有,我家本事世袭的爵位,可现在不也是小小门户了吗?这些东西都是人定的,今天有明天就没了,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我才不在意。” “你真的不在意?那你倒是看的透彻。” “我是吃过苦的人。”周清池羞涩的低下头,道:“再说,人家都跟你……你可不能辜负我,不然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少施行医心中一哼哼,佯装做很深情的样子,将周清池往怀里一带,佛摸着她的腰肢低声道;“我又何尝不想跟你长相厮守呢?可不光你父母,你不是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姐姐?现在京城谁人不知她,若是被她知道咱们的事,我怕她对你不利。” 提到林孝珏,周清池离开少施行医怀里,蹙眉道:“她哪有脸管我?她先管好她自己就行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咱们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你提亲只跟我伯父说,他若知道了,会对你不利。” 少施行医心中一动,道:“我听你的意思,她难道做过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要不你告诉我,若是她难为我,我也好跟她讲条件。” 周清池看了少施行医一眼,那目光好像带着迷惑和怀疑,少施行医心中一跳,下一刻忙笑的温柔:“我就是替你气不过,你不说她在家中非常不尊重长辈,小小年纪还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 周清池点头道:“她本来是我小姑姑的女儿,根本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 “那她到底坐过什么事啊?” “她有些不检点,据我所知,她跟兰君垣的关系最为暧昧,但对其他公子还是勾搭连环的,就说陈公子吧,都有家室的人了,被她迷的五迷三道,听敬之说,还跑我们家门口哭过呢,她难道就不能干脆一些,告诉别人她不喜欢人家?就是吊着别人的胃口,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好像这样才能凸显她的魅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姑父的贱气。” 少施行医看着她衣衫不整的领口,心道你哪里有脸说别人下贱呢?又一想,反正小结巴也该骂。 可周清池说的这些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事,并不算林孝珏什么实质上的黑点,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跟兰君垣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可如我们一样?” 周清池听着少施行医的话里不对,道;“您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委身于您,所以您就轻贱与我啊?可是您说会对我负责的,否则我也不会……” 少施行医见她要哭出来一般,忙安慰道:“我怎么会轻贱与你,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也比不上你的高洁。” 周清池擦擦眼睛道;“其实林孝珏也有很多优点,要是她不那样耍心机就好了,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不尊重我的母亲,第二她总想让人男人围着她转,至于别的事……她要是真的跟兰公子两情相悦,我伯父也会成全他们的。” 少施行医听着心急,她想知道的是林孝珏是否完璧,如果不是,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到四皇子身边了。 可周清池根本就不说。 他想想道;“你好好想想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我好替你出气,不然她一辈子欺负你。” 周清池想了想摇摇头:“她其他方面都是很好的,很刻苦,她的才华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我们常人若是有她一半努力,也会很有知识的,这倒是不能抹杀她的辛苦。” 周清池一问三不知,道最后还夸上林孝珏了,这让人少施行医觉得今日之行有些乏味,好在还有别的补偿,他又看了周清池脖领一眼,转回视线又一想,难道真的要动用最后一刻棋子了吗?(未完待续。) 203 哑巴钟清扬 这一日的贤王世子有一些兴奋,刚见过老爹,老爹答应他等皇上见过林孝珏之后就找皇上说他的亲事。 他回到房里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找哥几个出去喝酒,还没等出门,钟清扬就找过来了。 二人在外厅门口遇见,贤王世子笑的意外:“表妹你怎么来了?” 钟清扬是经常来王府,但很少会来他这里。 钟清扬看着贤王世子眉飞色舞的样子,打着手势问道:“表哥有什么高兴的事?” 贤王世子掐了她的脸一下:“你就要有表嫂了。” 来之前钟清扬已经在王妃那里听说贤王世子张罗要定亲,她也知道对象是林孝珏。 她自打懂事起就爱慕自己的这个表哥,当亲耳听见他无比高兴的告诉自己要定亲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疼是无可逃避的。 那是一种带着愤怒,失落,不甘,绝望的疼痛,可又不能在别人面前表达出来。 钟清扬手指节攥在一起,狠狠的扣着手心让自己冷静。 贤王世子虽然体会不到她的难受,但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钟清扬等平复一下心情才又打起手势:“南公子来信,快要入城了。” 她所说的南公子就是她的那个未婚夫,此次进京,特意来商定他们的婚事的,贤王世子也知道那人是谁,见了越发喜上眉梢,道;“表妹喜事将近,表哥提前恭喜你啊,你可比辅宛懂事多了,你看她那么大,父王一说定亲的事她就闹脾气,也不知道能嫁个什么样的人,眼看就要成老姑娘了。” 在没遇见林孝珏之前,贤王世子也死活不定亲。 钟清扬不知他哪里来的自傲感去批评辅宛。 当然,最讨厌的还是他祝福她的婚事,这不更说明他从来没在意过她吗?尤其是在男女之情上。 钟清扬再次扣着自己的手心,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对贤王世子说,她不想嫁给那个瞎子啊,她喜欢的人是她的表哥。 贤王世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有时间陪表妹打手势,拍着钟清扬的肩膀:“表哥要出门了,你去找辅宛玩吧。”不等钟清扬表态,人已阔步生风走了。 钟清扬扶着门框望着表哥的背影,心酸又心急。 再不行动,表哥就要跟别人定亲了。 再不行动,那个瞎子就要进城了。 她必须得行动起来。 可她是个哑巴,王府是不能接受一个哑巴王妃的,她要同时解决这两件事,首先得让自己挺起腰杆来。 可她的确是哑巴,如何能不然人歧视? 除非她不是哑巴。 本来是个哑巴,怎么可能不是哑巴呢? 钟清扬抬头望着天空,风沙吹得整个世界都隐晦暗淡起来。 她认得一个人,这个人原本是个哑巴,可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说她有三寸不烂之舌。 那个哑巴都能说话,她这个不是天生的哑巴,是不是也可以发出自己的音符? 何况…… 钟清扬脑中想着和那个哑巴往日的过往,何况她曾暗示过她,“哑巴啊?曾经我也是个哑巴,但现在能说话了。” 是不是她能治好她?钟清扬手上又一用力。 …………………… 钟清扬的到来,让医馆里认得她的人都非常意外,陵南看着人进来,跟周清媛在药柜前小声嘀咕,她不是跟少施晚晴她们好吗?怎么来咱们这,不是找麻烦的吧? 周清媛眼睛一动,道:“先问她什么事再说。” 陵南把头转到另外一边,拍拍周四的后背:“去问她什么事,我不爱跟她们说话。” 大懒指使小懒,小懒只能干瞪眼。 小周四踮着脚走到趴在柜台上,问道:“您有什么事?要是看病,我们家小姐这几日不应诊,店里打烊了。” 钟清扬身边的丫鬟走上前来:“我们小姐找周小姐是为了别的事,小姐可在馆中?”那丫鬟说话细声细语的,听着很随和。 周四道:“我家小姐出门了,不在医馆。” “那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去见我们老太爷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好说,她没交代。” 周家老太爷,钟清扬心里琢磨着,不是武国公老人家?已经死了啊。 林孝珏怎么去见他? 她看看周四,是这丫鬟胡说,还是林孝珏真的会阴阳之术啊? 又一想,这个问题不是她现在该关注的问题。 她对丫鬟打了个手势。 那丫鬟看了点点头,然后对周四道:“那我们小姐能在这里等小姐吗?” 周四看了陵南一眼,然后问道;“您到底什么事啊?” 钟清扬又对丫鬟打了个手势。 丫鬟传达道:“是非常重要的事,关于周小姐的,一定要当面跟她说才行。” 陵南听闻是关于她们家小姐的事,从不远处走到周四身边,隔着柜台看着钟清扬道:“钟小姐有方小姐和少施小姐两位闺中密友,有什么事不找她们商量,却来找我们小姐,您别是要害我们家小姐吧。” 鉴于钟清扬跟少施晚晴和方颜夕的关系,既然她今天敢来,就不会怕林孝珏这边的责难。 她笑了笑,朝陵南微微施礼,什么都没解释,可态度非常好。 那丫鬟在一旁也软声细语的道:“我们小姐说这位姐姐对她有些误会,等见了周小姐,误会就都解除了,若以前真有小姐不对的地方,现在请这位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这钟清扬是张扬跋扈的,丫鬟颐指气使的,陵南还好发难,可人家现在这态度,显然是来讲和的。 而且陵南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跟林孝珏说什么事,即使她知道也不一定能做小姐的主。 细细想来,这位钟小姐是个哑巴,她就算跟方颜夕和少施晚晴玩得好,可一个残疾人,也对她们家小姐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陵南这心就软了下来,道:“那您就在这等着吧。”指着窗口下等候的桌椅。 本来闺阁小姐进医馆都会让人说三道四,因为一般的会请大夫上门,何况这周氏医馆对面还是个妓院,钟清扬只是朝陵南点头致谢一下,没有去那边坐。 陵南也不管她。 这时周清媛走过来道:“钟小姐在厅里等着不方便,我送您到后院等着吧。” 钟清扬忙给周清媛一个那敢情好,多谢的表情,然后和丫鬟一起弯腰行礼。(未完待续。) 204 何氏兄妹碰面 周清媛将钟清扬请向内堂,陵南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夹道处才回过头来,同时对周四翻了个白眼,抱怨道:“这七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的事她也能擅做主张?我还不好意思说她。” 周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一抬头,突然发现门口有双深沉凌厉的眼睛在看着她,她吓得心头一惊,看了一眼陵南,见陵南低着头看着书本,并没有看她或者门外,心下稍安,又朝门口看去。 可那双眼睛却不见了。 周四想了想道:“我想吃栗子糕。” 陵南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道:“你平时不爱吃零食啊,这里也没备啊。” 周四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了,我知道街口有一个阿婆在卖,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医馆对面就是妓院,妓女和嫖客经常会叫一些小吃上门,所以附近有特别多的小商贩。 陵南摸摸周四的头:“到底是小孩子,还是贪吃,那你去买吧。” 周四哎了一声往外走,陵南突然又叫住她,周四心中一慌,怕陵南要跟她去或者又改了主意不让她去,慢慢回过头去挤出一抹笑:“姐姐我去去就会了。” 陵南笑道;“谁说不让你去了,你口袋里有钱吗?拿着。”说着凑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来。 周四心中一暖,差点哭出来,但她不能哭,摇摇头道;“我这里有呢,小姐经常给我零用钱。” 周四出了医馆的门,左右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卖年糕的摊位前,她再次回头看向医馆,里面并没有人的视线是看向她的,可她心中还是不安,为了躲开医馆人的视线,飞也似的跑开了。 周四跑到年糕摊位前,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心砰砰乱跳,眼泪流出来,嘴唇翕动,可是那熟悉的称呼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来人正是她的亲哥哥何天归。 何天归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妹妹,碾了碾脚底板,一咬牙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周四一愣,见哥哥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哥俩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说话,也不回头,故而谁也没看见,在他们身后,一个一身暗红色着装的女子正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何天归将周四带到无人的角落,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小妹。” 午夜梦回,周四想念这个声音都快想疯了,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到何天归的怀里,大哭着喊着:“哥哥,哥哥,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终于来找我了。” 何天归心头一酸,可一下子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他不是来跟她相认的啊。 手颤抖着抚摸上周四的头,道:“妹妹,你现在过得好吗?” 周四抬起头来狠狠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姐待我很好,但是我非常想念哥哥。” 提到那个小姐,何天归将周四放开,低头看着周四,目光有些冷漠。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小姐,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打官司的时候周四就在场,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低下头去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对于妹妹的痛苦,何天归看在眼里全都变成了愤怒,他问道:“你哭是什么意思?你觉得父亲该死?你觉得你的小姐无辜?” 周四还是低着头啜泣不说话。 何天归恨恨道:“爹爹活着的时候,最心疼的就是你,没想到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认贼作父。” “我没有。”周四泪痕满脸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咬着牙道;“是小姐救了我的性命,可她确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您来了,那就把我接走吧,我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小姐。” “你闭嘴。”何天归呵斥道:“她杀了咱们的爹爹,间接害死娘亲,你哥哥我卖身为奴也是拜她所赐,咱们家破人亡,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你还觉得对不起她?” 周四捂着脸痛哭:“那你就带我离开这吧,我不想呆下去了。” 何天归拿开她的手道:“你看着我。” 周四又不得不直面着哥哥嫉恶如仇的眼神。 何天归道;“你现在还不能走,现在你是她信任的人,你就在她身边,错失这样的良机,咱们就很难报仇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周四已经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她恐惧的摇着头道:“哥哥,我饿昏于街,差点送命,是小姐收留了我,给我饭吃,教我本领,我才没有受苦,你不能唆使我去害她。” “这是她应该做的。”何天归将一个纸包塞到周四手里:“她杀了咱们的爹爹,要不是他一家人都会好好照顾你,哪轮得到她,她是我们的仇人,不是恩人,你记住了。” 周四看着手里小小的牛皮纸包,心里一片冰凉,道:“你这是什么?” “这是能使人昏睡不醒的药,四天后小结巴要进宫,你记得前一晚上放在她的汤菜里,千万别忘了。” 周四道;“那小姐昏睡不醒,进不了宫,岂不是要抗旨,抗旨是要杀头的。”何天归心道这本就是穿肠毒药,等不到皇上杀头,小结巴早就死了。 但他怕妹妹下不去手,只能有所隐瞒,道:“她姑母是皇后,表哥是皇子,皇上不会真的杀她的头的,但如果让她进宫,得到皇上的青睐,以后她的地位就更高,咱们就不能报仇了。” 周四要把药包还给何天归,道:“我以为你是来接我走的,没曾想你是要来害小姐的,我是不会答应你说的事的。” 何天归心道,这死结巴不知道给我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杀父之仇都忘了。 他突然抬手打了周四一巴掌,周四委屈又怯懦的看着他。 何天归黑着脸冷着声音道;“你别忘了你是姓何的,这是杀父之仇,你还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 周四一个恍惚,再抬眼看何天归的时候已经泪如以下,她手攥紧了药包跪下去:“哥哥,您别逼我。” 何天归把她扶起来,用诱惑的声音道;“小妹,报了杀父之仇,哥哥就带你回无锡,咱们哥俩相依为命,以后再也不来京城,再也没有这些乱事了,但之前,咱们得让爹爹安息。” 得让爹爹安息,周四眼泪凝固在脸上,看着前方的虚空喃喃道;“得让爹爹安息。”(未完待续。) 205 出卖 周清媛把钟清扬请到自己的房里,并且亲自为她斟茶:“这是妹妹亲自配制的梅花茶,味道甘平,可行气解郁,因不温燥亦不寒凉,倒可以久饮。” 钟清扬接过茶碗微微颔首算是道谢,同时心道,这周家人对我都应该是提防才是,这位七小姐却礼遇有加,还将我请到闺房中来?她什么心思呢? 是敌是友,得试探一二才是。 她见周清媛好似有话要跟她说一样,朝丫鬟打了个手势:“去外面看着周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领命,行了礼就出去了。 丫鬟一走,周清媛笑着站起;“这屋子久不开窗,屋子里有一股霉气,刚好吹吹风。”说着走到朝南的窗边,将两扇雕花窗推开了。 钟清扬见她如此,就更确定她有话说了,开窗是怕有人躲在外面偷听她们不知道,看样子还是非常隐秘的话。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调整了坐姿,抬头迎着周清媛回来的目光。 周清媛在钟清扬对面的位置坐下,笑道:“钟小姐今日为何而来,能否告知与我?” 钟清扬心道,难道她是套话来的?淡笑着摇头,接着手蘸着茶水:“找周小姐。”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周清媛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见林孝珏,她是不会说的。 周清媛道:“我看钟小姐不是来找麻烦的,可如果不是找麻烦,钟小姐跟妹妹又不是关系很密切,那您一定是来瞧病的吧?” 钟清扬的目的被人猜到,不置可否的笑了,周清媛也笑了,道:“钟小姐什么话都不说,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不好张口了,不知道您是敌是友?” 钟清扬想了想,在桌上写下:“关于周小姐的事?” 周清媛微微点头。 钟清扬心道:“她这样挖空了心思的避着旁人要与我说话,还是关于林孝珏的,怕是林孝珏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那她跟林孝珏就是不和睦,可她们是姐妹啊?真的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吗? 如果我对她透露了底细,最后她又告诉了林孝珏,那我的病不是没人医治了?林孝珏可是很记仇的人。” 又一想:“林孝珏要进宫的时候,她这么想告诉我什么事,是不是跟这次进宫有关?其实她也看不惯她这个妹妹。” 屋里沉默一阵,周清媛等了一会问道:“钟小姐想好了吗?” 钟清扬眼皮一垂,在桌上写下:“我的确是来瞧病的,病由心生,事因我表哥贤王世子的亲事而起。” 贤王世子的亲事为什么她钟清扬会生病?周清媛心中扑扑跳动,她有种预感,钟清扬是想跟她合作的。 她低声道:“小姐的表哥,要与何人定亲?” 钟清扬在桌上毫不犹豫的写下林孝珏三个字。 “小姐不喜欢这门亲事?” 钟清扬看着周清媛,一吸之后慢慢点点头。 周清媛就彻底明白了,原来这钟清扬是心许贤王世子,听她话里的意思,贤王世子也有意林孝珏了。 周清媛心中感叹:“恐怕这次皇上召见,对林孝珏有想法的人家心思都活了。” 她看向钟清扬,声音低沉如故,道:“你来找妹妹瞧病,难道瞧好了妹妹和世子的亲事就会吹了吗?所以其实你是来求妹妹,让她不要答应世子的求亲对不对?” 她钟清扬当然不会求一个医女,治病归治病,亲事归亲事,等她病好了,自然有办法让贤王世子娶她。 可这些具体的事她不用跟别人解释。 就摇摇头,再次在桌上写下:“若得小姐相助,事半功倍。” 周清媛何尝不想找个人合作呢?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该说还是不该说,可是如果不说,林孝珏功成名就,好亲事一门接一门,任由她挑选,那她还哪有机会?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她若是畏首畏尾,注定会一事无成。周清媛劝着自己,暗暗咬着牙道:“可怜我妹妹,虽然是个神医,但到底医不自医,她有难言之隐的隐疾,到现在还没有治好,怕要毁了她的一声啊。” 钟清扬听了大惊,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样的隐疾能毁掉一声?哑巴?瞎子?断手断脚? 可林孝珏只是结巴,但她名气大,相貌出众,已经是瑕不掩瑜了。 如果不是外表可见的隐疾,那还有什么病能毁了她的一生呢。 钟清扬的惊讶之色让周清媛很满意,她点头道:“这种事,若不是亲人,谁都不会知道。” 周清扬心急想知道,在桌上写下:“小姐请讲。” 周清媛也就不卖关子了,叹息一声道;“我妹妹是可怜的人,自小长在山林,少人照看教育,医术是过人的,可除了这些,一无是处,尤其是针线活,从未见她拿过针线,甚至连月信带都没做过。”笑着一顿:“不过你若以为有丫鬟给她做她无需动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她根本就用不到。” 女人成年,谁会用不到月信带? 除非她没有葵水来。 钟清扬有些坐不住的看着周清媛,难道她拐来拐去,要说的是林孝珏从未来过葵水,可她都十六了吧? 周清媛摸着周清扬面前的茶碗,道:“凉了,我给你换一杯啊。” 周清扬哪有心思管茶水凉不凉?没有葵水,没有葵水的女人,在她成人的那天奶娘就告诉过她,不要怕,这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若是没有,就不是女人,连孩子都不会生,那这个女人就废了。 所以林孝珏根本不能生孩了? 周清媛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林孝珏从来没来过葵水,钟清扬一把按住周清媛端茶碗的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周清媛拨开她的手,道:“钟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你所想的,全是真的。”撂下这句话,她端起茶碗,慢慢的走了,那背影弱柳扶风,令人怦然心动。 钟清扬似乎明白为什么她要出卖林孝珏了,一山容不下二虎,尤其两只漂亮的母老虎。 她一口浊气呼出,差点大笑起来,管她们姐妹相残呢,反正她没白来,林孝珏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啊,别说王府,普通人家也不会有人要她啊,还不如她一个哑巴呢,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206 刘老的医道 陵南见周清媛从后堂出来,问道:“七小姐,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清媛走到她身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人,低声道;“我怕这女子对妹妹不怀好意,所以特意找她说几句话,试探一二。” 陵南道:“那她说什么了?她来找小姐,甚是奇怪,是何目的?” 周清媛道:“她不说,那意思不见到妹妹,什么都不说,我就猜测她是来看病的,这么问她,她倒是没否定,想来她也只有上门看病,才能态度这么随和吧。” 陵南道:“她本来就是哑巴,平时也只是跟方颜夕等人在一起站着不说话,对小姐态度好坏也看不出来。” 周清媛点点头道:“看来只能妹妹回来自己定夺了,我是一点忙也没帮上。” 陵南笑道:“小姐的事一般人都帮不上忙,七小姐您也不用自责。” 周清媛跟林孝珏这些人待过不短的时间了,脾气秉性她也都摸了一阵子,这个陵南刁是刁了点,但从不会把自己人往坏处想。 她听陵南的话,就是没有怀疑她什么,这样就算是林孝珏的事被传出去,陵南也不会想到她的头上吧? 只要钟清扬不说,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 周清媛心下一笑,因为出卖妹妹仅有的一点忐忑之情,现在也都没了。 她看看左右问周四呢,岔开话题,陵南就道:“刚买栗子糕回来,买多了,我让她放一些到诊室里去,小姐回来也好尝尝。” “妹妹不太喜欢吃甜食好像。” “没意思看书的时候就吃了……” ………………………………………… 林孝珏此时正在方草堂的诊室里跟刘老说话,还不知道医馆这边有人在等着她。 两个人说的还是关于刘老去留的问题,林孝珏要刘老到她的医馆坐诊,要养他到老。 刘老道;“小姐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如今亲家公有了官身,也定了日子让小女和女婿完婚,双喜临门。亲家公跟老夫是二十年的交情,将小女交给他家照拂,老夫信得过他,办完喜事,老夫的一桩心事就放下了,再无牵挂,就要回老家去了。” 因为瘟疫预言,周若山得遂心愿,不用大衍试就进了钦天监。 期间林孝珏也担心过他会如前世一样,想要破坏来着,后来一想,周若山一心要做的事,她身为孙女,应该做的是保驾护航,而不是蓄意破坏。 所以就没用手段,可前世的教训还在,又不得不防。 好在这一世推荐周若山的人是韩大人,韩大人是大皇子忠实的拥护者,吃人家的最短,周若山应该不会再去投靠四皇子了。 周若山得逞所愿,他人生的大事除了平步青云之外就剩下儿子的婚事了,所以周愚和刘寄奴的婚事就定在四月份。 眼看就要到了。 林孝珏执意的看着刘老:“您的意思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那我怎么办?我才跟您相处这么几日,完全不够用,您不能离开京城,哪怕不去医馆,就呆在同一个城里也好,这样我想您的时候还能看看您,可您若是回老家了,咱们天各一方,再见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刘老听得好笑:“小姐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没有我,小姐一样能妙手回春,救人与苦难。” 林孝珏使劲的摇头;“您不懂,您不懂的,反正我是不会让您走的,您要是执意要走,那我医馆也不开了,关了门跟您一起走了。” 若是刚认识的时候,刘老会想不通这位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粘着他和他的家人,现在知道她有癔症,是把他们当成他的家人看待,就释然了。 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道:“小姐怎么可以因为我关了医馆呢?正是因为京城有小姐这样的大夫,老夫才能安然回到家乡去,若是这国中每一个地方都能有一位如小姐这样的大夫,那就不担心人们承受病魔的痛苦了,京城百姓,是需要小姐的。” “更需要您老,咱们当大夫的,哪里不是为人看病,您为何要执意回老家呢?” “就是因为咱们当大夫的,哪里都是要给人看病,所以老夫才要回老家,京城人才济济,出一个好的大夫不难,百姓看病也较为方便,老夫老家的乡亲们就不行了,他们居住山间林地,进城一趟都要一天,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心的,让人担心的是他们生活的并不富裕,生病了不会想到看大夫,而是能挺过一天算一天,挺过去的是运气好,挺不过去的,越发病重,最后可能倾家荡产也治不好。相比较京城的人们,他们更需要老夫这样的乡村大夫。” “可您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怎么爬得动山,趟得过河,又没人照顾您,您一个人谁能放心?” 刘老哈哈笑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一直都这样,怎么认得小姐之后,反而娇贵了呢?小姐不用劝了,老夫之所以一定要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就一并跟小姐说了吧,老夫年事已高,这些年在外面风餐露宿,身体早已经垮了,我这后背上有个肉瘤,逐渐在长大,你我都是学医之人,小姐应该明白老夫在说什么,老夫大限将至,活不过两年了。” 林孝珏就是因为知道他活不过两年,所以不舍得跟他分开,如果他真的回老家去,这一南一北,根本没有再相见的可能。 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也知道。 知道大限将至,还是执意要回家,那就是他最后的心愿了吧? 林孝珏泪水噙满眼眶,低头啜泣道:“那您还要离开京城?到时候我们如何去看您呢?” 刘老的目光越发温和起来,道:“小姐莫哭,跟小女老夫也是这样说的,落叶归根呐,老夫怎么也不会死在外地,家乡才是生我养我之地,这些年在外漂泊,一直愧对于它,到老了,也该回去为乡亲们尽一份心里,这样才算死得其所。” “哪里黄土不埋人?”林孝珏知道刘老心意已决,有些说不下去了,呜呜大哭起来。 刘老望着她略带凌乱的鬓角,心疼却也满足的笑了,道:“能认得小姐这样的人,老夫也算是终身无憾了,可梁国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老夫还是要与小姐告辞的。” 为什么就算回来了她还是对一些事无能为力,落叶归根,这是刘老对医道的诠释,她应该尊重老人家的意愿,但那样就会再次失去家人,她到底要怎么办? 林孝珏趴在桌上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207 与钟清扬相谈 林孝珏最终还是劝服不了刘老,只得悻悻然而归。 她刚一回到医馆,陵南等人看她目无神采,人也倦倦的,都迎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 “妹妹是不是哭过?” 林孝珏摆摆手,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事了,明日开门迎客吧。” 关门谢客是因为刘老不来应诊,现在要开门,陵南眼睛一亮:“刘老答应来了?” 林孝珏一边往后堂走一边道:“不提了,我去盥洗一下。” 她还不知道医馆里有人等她,所以跟往常一样的习惯,从外面回来要先洗漱再换衣服,陵南心里有事,就没细想刘老的事,忙追上几步道:“小姐,钟清扬小姐在后院等您呢。” “钟清扬?!”林孝珏回头看向陵南,周清媛没等陵南说话,先道:“我见她不像是来滋事的,倒像是来求你什么事,母亲跟永安伯夫人又多有往来,我想咱们做人也别太苛刻,就把她请到我房里去了,妹妹你不会怪我擅做主张吧?” 林孝珏笑道:“不会,我等她很久了,才来找我,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 林孝珏说完这句话就朝后堂走去,留下陵南等人面面相觑,见谁也不知其中缘故,陵南朝周清媛吐吐舌头:“好在七小姐在,要是我还怠慢了她,没想到她还是小姐期待的客人。” 周清媛面上一笑,心中却有些不安了,钟清扬有事要求林孝珏,林孝珏又恰好在等着她,如果她们谈好了一拍即合,那她的事就没有人去执行了,怎么办? “她们要谈事一定会口渴的,我去给她们上壶茶吧。” 周清媛想了想,得找机会去听一听林孝珏和钟清扬到底说的是什么,就假意说要倒茶,其实是想偷听。 陵南颇为实在,道:“这种事是我们下人干的,哪用七小姐您动手啊,您坐着吧,我去。” 陵南手脚麻利的也去了后堂。 周清媛:“……”那她还怎么找借口靠近林孝珏二人了? 周清媛到底还是太小看钟清扬的谨慎了,明知道她跟林孝珏心不合,她要跟林孝珏说私密话,怎么会不躲着人。 当林孝珏推来门来见她的时候,她就示意林孝珏不要在屋里谈。 林孝珏道:“我这后院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些制药的用具,钟小姐要是不嫌弃,我带钟小姐去看看吧。” 钟清扬笑着跟了过去。 所以当陵南来上茶的时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房里,陵南都不知道二人去哪了。 林孝珏领这钟清扬来到制药间,指着一口大锅道:“这个是专门用来炮制地黄的,我制地黄,要经过九次熏蒸,这样滋补的效果才是最好的,这叫九蒸地黄。生地黄生津润肠,清热凉血,也可以养阴,但到底不如熟地滋阴补肾效果强,所以想当个好大夫,你得把所有药性都熟悉透了,什么症状用什么药,即便是相同的药材,炮制方法不同,效果也不同,都得摸清了才行。” 钟清扬打着手势,那意思周小姐可看得懂我的手语? 林孝珏朝她点点头。 钟清扬接着比划:“周小姐的医术想必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林孝珏摇头道:“什么学问都没有尽头,我不懂得的还有很多。”又道“我与钟小姐说地黄也不是为了卖弄,只是想告诉钟小姐,同样是做六位地黄丸,有的医馆药效就好,有的医馆药效就不好,同样是当大夫,学的也是相同的书,有人就成才了,有人就只是赤脚郎中,造成这样的差距原因只有一个,用心与否。” 钟清扬点点头。 林孝珏道:“我是用心的人,今天的一切得来都不是侥幸,也不是靠谁,那么钟小姐和您的伙伴以前挤兑我,认为我徒有虚名,是不是现在该跟我道歉了?” 绕来绕去,这才绕道正题上。 带头看不起林孝珏的是少施晚晴,之后是方颜夕,她们诋毁林孝珏的种种都不符实,尤其是少施晚晴说林孝珏的医术是学他们家的。 钟清扬见识到了林孝珏的制药房,个个器具都摆放整齐,旁边还挂着它的使用方法和维护保养说明,置放药材的地方还挂着药材的炮制方法,每一项都写的仔仔细细,就算不懂医术的人看了,也知道这个药为什么要如此炮制,有什么效果。 她心里不由得就佩服起来,也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大错特错,深深一弯腰,为自己曾经的浅薄而道歉。 林孝珏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越是能屈能伸知错就改的人,越不能小觑,他们要是像认真做什么事,很难不成功。 等钟清扬抬起头来,林孝珏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钟小姐也已经跟我道歉,咱们从前的账我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就一笔勾销了,不然只要是方颜夕和少施晚晴的朋友,谁都休想进我这个门。” 钟清扬听了心里有些后怕,好在她并没有替方颜夕和少施晚晴出过头。 稽首一礼,算是第二次道歉,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朝林孝珏打着手势:“既然跟小姐已化干戈为玉帛,那小女子想求小姐一件事,望小姐能不计前嫌,帮我一把。” 林孝珏暗暗挑眉,笑道;“先嫌是不计了,但要帮什么忙您得先说说看,强我之难的不行。” 钟清扬食指点着自己的喉咙,然后打着手势:“想请小姐医治。” 林孝珏突然很认真的看着钟清扬的眼睛,她盯人的目光总是有些凌厉,别说是有隔阂的人,就算是亲朋好友,也受不住她这番打量,钟清扬心有畏惧,目光直往后缩。 林孝珏看了一会微微一笑:“钟小姐以为我可以治好您的哑病?” 钟清扬听她的语气好像她也治不好,悬着的心不由跌入谷底,难道她曾经说的话不是对她的暗示? 她急着朝林孝珏打手势:“难道您治不好?” 林孝珏摇摇头:“我能。” 钟清扬:“……”能为什么要吓唬人。 她放松一笑,双手叠在额前,朝林孝珏就要行大礼,林孝珏忙扶住她:“钟小姐,你该知道一个道理,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虽然能治好你的病,但我向来医不走空,您要怎么答谢我呢?就这么不耗油不耗火的行礼可不行啊,我要的是实惠。” 钟清扬傻傻的愣在原地,她知道林孝珏对方颜夕等人是十分刻薄无情的,可在她的想法中,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之间的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今日真跟林孝珏打交道,她才知道她完全错了,这个人就是一个买卖人,小孩子是不能当买卖人的,因为小孩子多意气用事,意气用事是因为情,情多则无理,买卖人只讲公平交易,而公平就是理,太理智了则无情。 林孝珏就是这样一个理智无情的大人。 钟清扬急着打手势:“可小姐方才已经说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您难道还在记恨与我?我与方少二人虽然经常在一起,但那是因为我们自小一起玩到大,跟小姐太过陌生,并不代表我就要跟她们心连着心,什么都绑在一起。” 林孝珏摇头道:‘钟小姐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啊,前面的账咱们是一笔勾销了,可现在你有求于我,总得付出点什么吧?比如……’她在自己的耳边捻着手指。 钟清扬眼睛一亮:“你想知道消息?我这有一个。” “你知道家母为何与贵府二夫人交往密切吗?她们在策划一场阴谋,关于你一姐一妹婚事的阴谋。”(未完待续。) 208 东郭先生和蛇 钟清扬同父异母的弟弟尤其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他到了定亲的年纪,永安伯夫人乔氏是没少操心,因为相过的女孩儿子都没看上。 一开始看中了方颜夕,可是永安伯府虽然也是公侯之家,子弟也正气,但跟定国公府比到底差了一点,最重要的,定国公就没有给方颜夕定亲的打算。 然后乔氏就将目光放在了周清靓的身上,可是周清靓要招赘,她的求娶被张氏回绝了,退而求其次选中了周清媛,可周清媛又是庶出,跟永安伯府的门第不匹配,于是乔氏就想出姐妹同娶,一个为正妻,一个是滕妾的主意。 林孝珏看完钟清扬的比划,有些意外,道:“你是说你母亲要让你弟弟同时娶我七姐和九妹?” 钟清扬微微颔首:“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因为你二伯母已经答应了。” 林孝珏好笑道:“我家姐妹是货物?随便人来挑,你母亲和二伯母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钟清扬就笑了,比划着:“我想若是别人家,这事可能就成了,不过在小姐这,好像母亲和二夫人的打算,要落空了。” 林孝珏心道,这种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家都不会答应,即便刘氏答应,大伯父和祖母也不会同意,可又一想,家里这些人都耳根子软,架不住刘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得防着,不为别的,也不是为了谁,刘氏为了自己的女儿嫁得好,却拿别人的幸福做垫脚石,这种行为就是她看不惯的。必须打击。 打定主意之后,林孝珏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钟清扬,道:“钟小姐还记得可以说话是什么滋味吗?” 钟清扬不明白这人好好的干嘛转移话题,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林孝珏,总感觉这人问的话,他就不是什么好话。 林孝珏道:“能说话的滋味好啊,能把自己心里的委屈说给人听,能把自己的成就跟懂的人分享,可以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可以跟正常人一样随时随地交流,钟小姐你说能说话,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行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她所说的这些钟清扬都办不到,听了有种身临其境的辛酸。钟清扬歪着头看向林孝珏,那意思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林孝珏走近钟清扬,用食指轻轻抚摸着钟清扬的喉咙,钟清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担心的全身颤抖。 林孝珏摸着光滑的肌肤,嘴角含着邪魅的笑,道:“我不是在气你,你这个病,很好治,不过只是对于我来说好治,旁人还是不行的,所以你只能求我。” “那咱们再反着说,我治病是小事一桩,甚至举手之劳,可对你钟小姐就不同了,可以改变你的命啊,你说说,多严重,多严重。” 林孝珏语重心长的强调着,接着语气一转,变得刻薄:“可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你却想用别人的消息来换自己的健康,你觉得我会交换吗?” 钟清扬听出来了,她提供的消息她不满意,可是不满意她还听得那么投入,不是耍人吗? 她微微眯眼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用手去遮住她的眼睛,轻轻的哎了一声:“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会害怕的,你吓到我怎么办?” 钟清扬:“……”从来不知道丫的这么痞,她不是给她逗闷子玩的。 钟清扬目光缓和下来,敢怒不敢言。 林孝珏笑了笑:“这才对嘛,你看你告诉我的事,根本与我无关,我的姐妹那是我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我代替不了她们,她们也代替不了我,你说是不是?你得多关心我才是嘛。” 钟清扬心想,那她到底要什么?难道她也开始怀疑周清媛了?所以想知道关于周清媛的事? 又一细想,这个人眼界不可能那低,她的图谋对于她来说,一定是非常难以办到的事情。 她后退一步躲开林孝珏的触摸,打着手势:“周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您到底要我怎么做。” 林孝珏将手背负在身后,肃然了表情,道:“那我就直说了,迄今为止,有三个人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的,第一,少施行医,第二林孝瑜,第三,少施晚晴,三人之中,你只要帮我除掉一个,我就给你医治嗓子。” 钟清扬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意思是要她帮忙报仇? 她十分不安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笑道:“我的心里,钟小姐可不是这么不淡定的人,我看您沉稳有主见,就像是成大事的,要不您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也不用特别为难,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 钟清扬反复琢磨着四个字,少施行医她一个姑娘家是够不上的,林孝瑜不熟,她能接近的就只有少施晚晴。 钟清扬抬头仔细的看着林孝珏的眼睛,漆黑如墨,看不出悲喜,只有让人不敢高攀的冰冷,她心中一狠,看她的样子,如果不对少施晚晴做点什么,她是不会帮她医治的。 她比划着:“只要不用我亲自拿刀子,你让我做什么你说就是了。” 林孝珏又笑了,摆摆手;“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啊,要你自己知道怎么做才行,如果是我让你做,我手下那么多人,找谁不行?我也不缺使唤的人,你说是不是?” 她不出主意,还要她自己完全策划,隔山观虎斗,尽收渔人之利。 钟清扬再次看向林孝珏的眼睛,果真冰冷无情啊,她的意思是想借刀杀人,让她去当那把刀。 ……………… 林孝珏送走钟清扬,吩咐王再生看店,叫上周清媛陵南周四等人回家。 陵南道:“咱们明天不是要开门了吗?怎么还回家?” 林孝珏看着周清媛,周清媛正忐忑着呢,她怕钟清扬出卖她,被这一看,吓的一哆嗦。 陵南顺着林孝珏的目光也看向周清媛,然后问林孝珏:“小姐,您那么看着七小姐干嘛?” 周清媛强挤出笑容道:“是啊,妹妹目光凌厉,看的人心发慌。” 陵南促狭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七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了?”明显是在开玩笑,可周清媛脸都白了,忙摆着手道:“我没有啊,你不要乱说。” 陵南:“……开玩笑的,您这么认真干嘛。” 周清媛:“我……”支支吾吾起来。 陵南见周清媛被自己说的面容窘迫,大感歉意,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们家小姐那么脸皮厚。 忙解围道:“七小姐不会开玩笑,一被冤枉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清媛额头微微泛起一层细小的汗住,她擦了擦道:“怎么会,我知道你说着玩的。” 陵南不好意思的拉起了她的手。 林孝珏眉毛暗暗挑了挑,收敛目光笑道:“我看奸人看习惯了,一时改不了,我看七姐是想跟七姐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要激动。” 周清媛听她的语气不像是要找自己算账的样子,心中安定多了,只要不是她林孝珏要跟她翻脸,任何事都只是小姐。 “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孝珏道:“二伯母要把你和九妹妹一起嫁给永安伯府的少爷,九妹妹是正室你做妾。” 不光是周清媛,就连一旁听到的陵南和周四都傻眼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有这么糟践人的吗? 周清媛脸色涌起了然的神色,道:“难怪看母亲看的的眼光像是在打量什么值钱的东西,原来如此。” 要去给自己的妹妹铺路当妾,可不就是物件。 陵南愤愤然道:“二夫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九小姐要说婆家她自己说去好了,怎么还拉上七小姐给九小姐当妾?她怎么想得出来呦,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是啊,怎么想得出来的呢?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周清媛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就因为她是妾室生的,所以就活该给正室的孩子当妾吗? 林孝珏突然问向周清媛,用冰冷的声音问她:“那么这件事七姐你的想法呢?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周清媛心中冷笑,是去做妾啊,谁会愿意?难道就因为永安伯府门第高所以林孝珏就认为她会愿意? 什么东西,她自己怎么不去? 她蹙眉摇摇头:“我是不会与人做妾的,就算这件事定了,我死也不从。” “好。”林孝珏脸色一沉道:“所以我说回家,趁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得先跟大伯父说一声,还得敲打敲打二伯母,不能让她毁了七姐你。” 周清媛抬头愣愣的看着林孝珏,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自责,这个妹妹现在是在帮她啊,可她自己都干了什么? 下一刻这种歉意又都消失不见了,这个妹妹天生喜欢打抱不平,她是对事不对人,所以就算她回家去帮她讨公道,也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要个公道而已。 可她自己呢?看见了吧,就因为她出身卑贱,主母就打算用她去铺路,所以她自己还不为自己将来做打算,不然就会被人活活压制死。 至于在这种打算中牺牲的别人,她看了林孝珏一眼。 只能说那人活该了。(未完待续。) 209 一团乱的周家 林孝珏回到家自然要将刘氏跟乔氏谋划的事先跟周光祖说一遍,周光祖也是第一次听见,怕贸贸然去质问刘氏刘氏再倒打一耙,所以把张氏叫来问明情况。 得到张氏的回答是:“真的,而且老太太也知道。” 周光祖听了大怒:“她当我周家的女儿是什么?随便让人来挑的货物?嫁一个还要陪一个?什么东西。” 把刘氏背后骂了一顿,然后叫来周光辉,骂着同样的话,再加上一句:“夫纲不振,软弱无能,给周家丢脸。” 周光辉很少见周光祖生这么大的气,吓得低头垂手站在厅的一角,什么话都不敢说。 林孝珏见周光辉如此不济,就能想到刘氏欺负他时候的样子,一看就指望不上。 就劝着周光祖别骂了,还是警告刘氏要紧,指望周光辉去警告刘氏是没希望的。 周光祖指着周光辉道:“你孙子都满地跑了,能不能像样一回?这次的事我命令你自己去解决,七丫头是你的亲闺女,你能不能长点心?那能去给人家当妾吗?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周光辉也知道这次是刘氏太过分了,再加上大哥的压力,咬着牙道;“我回去说她就是,不让大哥大嫂操心。” 周光祖一甩袖子;“现在就去。” “哎!”周光辉跟被狗撵了一样转身就跑。 他一走,一屋子的人都叹息。 跟他一起来的周清晗劝着周光祖道;“爹你这不是为难二叔?一辈子都没打过二婶,这回还不得让二婶打个好歹的?” 周光祖现在是跟谁都生气,指着周清晗道:“你少笑话人,你自己的事还没结呢,明天痛快回家去。” 周清晗的伤心事被提起,一下子泣不成声:“是我不回吗?我现在怎么回去?你一辈子老实讲道理,都不能给我当个靠山,现在还赶我回去,这要是别人家,早带着大哥小弟打上门去了,你就由着他们王家人欺负我。” “你……”周光祖一怒,提起手对着女人,可看着女儿的脸这手又收回去了,无奈一甩袖:“怪你爹我没本事,可王家对咱们家有恩,这些年照顾着你,你又没生个男孩,你让爹怎么办?” 周清晗发泄完了也后悔,见父亲一脸失落怆然,一下子跪在父亲面前:“爹你别生我气,我刚才说错话了,我不孝,你打我把。” 张氏不忍见父母相互指责再相互认错,将脸转到一边暗自垂泪。 周光祖叹道:“是我无能啊。”呜呜哭着去扶女儿,周清晗见父亲被自己气哭了,更不起来,父女二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在一旁傻了眼的林孝珏:“……” 为什么说二房的事大房哭成一团。 她这个家回的啊。 她一边去扶起周光祖周清晗,一边心想,不提还忘了,王中山的事兰君垣答应的好好的,这人怎么还没来认错接人呢? 有时候这事巧的跟书里写的一样。 林孝珏才想完,老管家就敲门进来了,他面带喜色道:“老爷,五小姐,五姑爷来了。” 周清晗先还哭呢,下一刻喜出望外:“真的?” 老管家和蔼的点着头,周清晗提裙就往外跑:“我接他去。” 周光祖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点着张氏:“你教的好女儿,要么就别生气,生气就别端住了,一听人家来就绑不住了,这样还怎么谈。” 张氏笑道:“还谈什么,还真能让他们小两口分开怎么的?人来了就好,来了就是知错了,你一会也别人人家使脸色。” “我为什么不使脸色?来接人为什么不白天来?大晚上来算什么?我闺女见不得人啊……”周光祖和张氏唠叨着一起出门去应林孝珏。 林孝珏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微眯,这个王中山,害得她的家人伤心半月之久才来接人,还选在晚上,不就是怕让别人知道是他服软了吗? 这不是出自内心的歉意,她慢慢咬了咬下唇。 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王中山到底来了,是来接周清晗回家的,脸是黑的,但说出的话还算中听,他说慧姐想娘,还说妾室也知道错了,等周清晗回去会给周清晗奉茶磕头。 刘氏提了条件,那妾室若是生男孩得放在周清晗屋里养着,妾室不能插手。 王中山都答应了,那样子还是以周清晗为尊为大。 他这么乖觉旁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林孝珏再清楚不过了,本来五军衙门里他要升迁了,兰君垣走动了侯昌明的父亲,候大人放出消息说王中山宠妾灭妻,所以升迁的事免了。 当然他只是放出消息,没有定死。 衙门里所有人都对王中山指指点点,王中山为了升迁,也为了给别人看,不堪压力当然会来接周清晗了。 就算提再过分的要求他现在都会答应,只不过升迁这事定了之后他还会不会出幺蛾子就不好说了。 林孝珏任由他们现在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些事,什么男孩就放在周清晗屋里养着啊,什么妾室奉茶磕头啊,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这个妾室本来就不应该被承认,错全在王中山也不该是妾室来认错。 张氏周光祖周清晗呐还是太好说话,她心想着,要是她的话…… 要是她的话这桩姻亲就没了。 所以不能是她。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她要等王中山升迁之后看,看这些本就不公平的诺言王中山能履行几个。 那时候才是她做决定的时候。 周清晗的事暂时就这么结了,晚上周光辉跟刘氏闹了一场,最后以周光辉脖子上全是抓痕而收尾,虽身体败了,但精神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周光辉这次真强硬,那么疼也没跑,到底说服了刘氏不准给周清媛定亲,刘氏也是真的没有理,所以就认错了,二房女儿的婚事暂时也就这么定了。 二房这边还有姨娘的态度值得一提,她是周清媛的亲娘啊,当知道刘氏这么作践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哪能不难过委屈?就跑去找老太太哭诉。 可老太太能说什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刘氏,但也不喜欢妾室。 就安慰些无关痛痒,甚至有些气人的话:“只是说说而已,这个家谁能同意?又没有定,你就稳不住神了,她就算是七丫头的母亲,可婚姻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你就更不用操心了,有人做主。” 就给姨娘打发出来了。 姨娘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发泄,又去找自己的女儿哭诉:“好在有八小姐主持公道,不然你就得让那个妖妇给毁了,以后你好好待着八小姐,她是个公道人,能给你做主。”循循叮嘱这女儿。 周清媛看着母亲,脸上一片冷漠,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求谁都不如求自己,我自有打算。” “七小姐到底什么打算?”姨娘见周清媛对林孝珏也很不服气的样子,心中大惊,叮嘱道:“你可不要行错了路啊,这家里还有明白人呢。” “这是她们逼我的。”周清媛压低了声音吼着:“我说不让你管我了,你出去。” 姨娘的委屈到底没诉出去,还挨了一顿数落。 …………………… 再过三日林孝珏就要被皇上召见,周家原本就是皇亲国戚,家人对这种事并没像林家那样兴奋异常。 但怎么说也是好事,准备一下还是要得,周光祖就叮嘱林孝珏不要乱跑了,呆在家里选衣服首饰。 林孝珏为了让家人安心就答应了,至于医馆那边,也就三天嘛,挣钱不挣钱,不在乎这一年。 她安慰自己安慰的心安理得。 可周氏医馆对面,翠红楼里,有一个杏眼桃腮的女子这几日都心神不安的。(未完待续。) 210 塞听 路遥从一楼向二楼走,满脸的无精打采。 “亲妈妈叫你。” 忽然她头顶传来低低的声音。 路遥抬头一看,见是鱼玄机正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她,鱼玄机是楼里的头牌,没有姑娘敢惹她,路遥忙低下头躲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说完还给鱼玄机让着路。 可等了一会鱼玄机并没有动。 路遥不解的抬起头,鱼玄机下了一步楼梯,直接挡住她的路,嘴伏在她耳边道:“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路遥眉心淡淡一凝,鱼玄机离开她的脸,正视着她道:“我知道,对面的小姐曾经是你的主人,你上些日子不是帮她打了官司?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走。” 路遥心道你知道什么? 微微低头对鱼玄机施了一礼。 鱼玄机见她不说话,笑了笑:“我还知道你看见了。” 路遥再次抬抬头看向鱼玄机。 鱼玄机微笑道:“那天你在街上跟着那两个人,我就在你后面,其中一个就是对面医馆的小丫头,她要害她们家小姐。” 路遥的脸上终于涌起了除了不解之外的其他表情,是怒意:“你跟踪我。” 鱼玄机摊摊手:“你不是也跟踪了别人?” 路遥无言语对。 鱼玄机接着道:“她是你曾经的小姐,现在有人要害她,你不应该去告诉她吗?” 路遥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鱼玄机微微眯眼:“那你在打官司的时候为什么还帮着她说话呢?”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路遥:“是因为她没答应你的要求,所以你现在又开始怀恨她了?难怪人家会不要你,你这样的人在身边,不是随时随地都危险?心术不正啊。” 路遥恼羞成怒道:“与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悲,可悲。”鱼玄机朝路遥啧啧两声,道:“去见妈妈吧,你给她的钱也差不多了,今晚该接客了吧?这让那个爱你的小公子怎么自处啊?”又啧啧两声,然后抬着下巴从路遥身边走过,下了楼。 路遥望着一层一层向上的阶梯,突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林孝珏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她都交给了老鸨,就是为了不接客,让周敬之心里好受些,这样少施行医也没法来虐待她,可是日子过得飞快,二百两银子约定的日期一下子就过了。 接下来怎么办?她心里盘算着,在京城她无亲无故,少施行医又恨不得她死,周敬之虽然对她爱慕已久,但到底没什么本事救她,林孝珏,林孝珏,只有她能把她从这人间炼狱中捞出去了。 ……………… 离皇上召见的日子还剩一天时间,林孝珏依然没什么大事可做,就留在房里写书。 中午的时候管家递过来医馆传来的口信,说有一位非常神秘的女客人要见她,她不出面,那人就坐在医馆不走。 “神秘客人?”林孝珏想了想要换衣服去医馆,陵南劝住她道:“老爷不让您到处走,不然回来又该生气了.” 林孝珏道:“可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啊。” “明天小姐就要进宫了,说不定什么人呢,兴许是来捣乱的。”林孝珏有很多仇人,陵南不由自主就防备起来了。 林孝珏笑道:“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万一是病人不去不是给耽误了。” 陵南道:“听着描述就不是什么急症病人,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先去看看,要真是病人,您再过去,万一是来找麻烦的呢?” 林孝珏倒不怕什么找麻烦的人,但是周光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到处跑,现在周家烦心事多,她不想让周光祖再担心,就同意了陵南安排。 陵南要去医馆,一个人又觉得无聊,问周四去不去,周四说她要抓紧时间背脉诀,不去。 陵南捏了捏她的脸,对林孝珏道:“以前她是最不爱跟小姐一个人呆在家,愿意跟着我,现在倒变了,看来怎么对她好,最后她还是跟小姐亲。” 林孝珏道:“这醋你别吃我的,我可没勾搭她,我这是用个人魅力征服了她。” “成,反正就您最厉害,行了,那我自己走了。” 主仆二人斗了两句嘴,笑一阵,陵南才动身出去,林孝珏送她出院门。 二人走在前面,谁都没留意她们身后的周四眼角划过一滴痛苦的眼泪,一下子又让她擦掉了。 等陵南道医馆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她见厅里没有外人,就问看守药柜的小伙计:“人呢?” 小伙计朝她行了礼:“三姑娘,人还在呢,让王掌柜的请到诊室里去了。” 陵南点点头去了后堂。 推开诊室的门,陵南见一女子装扮的人坐在靠北的对椅上,她头戴帷帽,穿着暗红色的绣纹比夹,灰黑色百褶群,衣着有些低调,又看不清脸,不知什么来意。 陵南走过去一礼;“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路遥,她要把周四跟何天归密谋的事告诉林孝珏,但几天来她在医馆外转着,发现林孝珏并不在医馆,可何天归让周四下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再不说可能就晚了。 于是出此下册,掩饰住身份来找林孝珏,希望医馆的人能把她叫来,但没想到来的人是陵南。 自打陵南进门的时候路遥就站起来了,当陵南问她,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怎么会没来,怎么是你?” 陵南听着声音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谨慎的问道:“你是谁?找小姐是为了什么事?” 路遥攥住陵南的胳膊,道:“我有要紧的事要跟小姐说,你带我去见她。” 陵南细听声音蹙蹙眉,突然一掀帷帽:“原来是你。” 当看清是路遥的容貌的时候,陵南当即沉下脸:“你来干什么?你哪有脸面来小姐的医馆,你这种下三滥的女人,你脏了我们医馆的地,你赶紧给我滚。” 陵南拉着路遥要把她往外轰,路遥挣脱者:“我要见小姐,我要见小姐,你让我见小姐。” 路遥虽然力气不大,但陵南也没多大力气,二人争执着,陵南竟然拉不走她。 陵南大怒,抬手给路遥一巴掌:“你个贱货,给脸不要脸,谁让你来找小姐的,你是什么身份?小姐为什么要见你,见你污浊了小姐的眼。” 路遥捂着脸心中一冷,这个贱人不让她见林孝珏,那她要怎么脱离苦海。 她回头急切的看着陵南,道:“小姐有危险,有人要害她,我是来告诉她真相的,你带我去见小姐啊。” 陵南冷哼道:“要害我们家小姐的人多了,就凭你能知道这些人的阴谋?行,我就算你知道,你说吧,我听听看。” 路遥摇着头道:“我不跟你说,我要亲自跟小姐说。” 陵南拧着嘴角又给路遥一巴掌:“你不就是想让小姐收留你吗?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还编出有人要害小姐的谎话,谁啊?你说啊。” 路遥刚要开口,陵南就朝外面喊人:“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轰出去。”然后又看着路遥:“小姐给你匕首你为什么不用,你怎么不去死?你害的傻丫头尸骨全无,到现在我们连个上坟的地方都没有,你还有脸来医馆?你给我滚,今后再敢踏入医馆的地界,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陵南不由路遥解释,就让人把路遥叉了出去。 路遥有话说不出,最后也不想说了。 她被人扔到街上,过路有人指指点点甚至围观,这些都刺痛了她本就带有怨恨的心。 不然她说啊,不然她说。 她心里念叨着,爬起来往翠红楼走着,蓦然回首看着周施医馆的牌匾,有什么了不起,等林孝珏让人害死了,到时候你们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未完待续。) 211 下毒 陵南还没回来,但已经到饭点了,周四放下书本去问在书案边笔耕不辍的林孝珏:“小姐,咱们现在吃饭吗?还是等陵姐姐回来?” 林孝珏思路被打断,抬起头来看她:“你饿了吗?” 周四哪里吃得下饭,不过今日是最后期限了,本来她就下不去手更没机会下手,趁陵南不在,兴许还能找到机会。 林孝珏这一问刚好给她一个台阶下,她点点头:“有一点。” 林孝珏站起来摸摸她的头,笑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了可不行,咱们两个先吃吧。” 林孝珏让厨房传饭来,周四道:“我去帮婶子传饭吧。” 她所说的婶子是林孝珏小厨房的掌勺,平时端饭上菜也是这个婶子管。 林孝珏拍拍周四后脑勺:“看你饿的,那去吧。” 周四哎了一声。 周四到厨房去提食盒回正屋,绕道抱厦屋檐下的时候,左右看看没有人,她打开食盒,里面有林孝珏爱喝的鲫鱼汤,刚好就摆在最上面。 她把食盒用一只手拎着,放在膝盖上,再次看看左右,确实是没看见人,另一只手着急忙慌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散一股脑投到汤碗里。 正在这时,院门出传来响声。 “是三姑娘回来了?” “嗯,饭口了,小姐吃饭了吗?” “好像说要开饭吧。” 是陵南回来跟开门的婆子对话的声音。 周四吓得心砰砰乱跳,包药的纸掉在地上也忘了捡,抖着身子强把食盒盖好,然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动的脚步,从屋檐下走出来。 “小家伙,你去提饭了?” 陵南已经走到正屋的台阶上了,一回头看见像蚂蚁搬家的周四,忙招着手:“过来我帮你提。” 周四慢慢将食盒举给陵南。 陵南接过食盒看她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气色这么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周四摇着头,低声道:“可能下午看书看久了,头有点晕,没事。” 陵南点头道:“那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走吧,进去吃饭,等吃饭了你就去休息。” 周四看陵南转过身去,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不知道吃完饭后还能不能睡觉了。 桌上饭菜摆放整齐,刚好陵南也回来了,林孝珏叫着她和周四:“一起吃吧。” 陵南不客气的坐上来,一边端起碗一边还说:“小姐我跟你讲下午的事,气死我了。” 陵南一回来就要讲的,因为林孝珏说吃饭再说,所以等到饭桌上她才开口。 林孝珏端着碗点着头,看似听着,一侧头看见周四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的饭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道;“你不饿了?” 周四回过神来,脸色一白,道:“我伺候小姐吃饭吧。” 说着不由反驳,就去帮林孝珏盛汤。 陵南话说个开头就让林孝珏打岔给打过去了,特别不满意,见林孝珏得了空,也不管她听不听,不停的说:“小姐我就说有人要使诡计要害你,下午就是路遥那个贱人要见你,还装神弄鬼的遮住脸,害得王二哥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然才不会通知让你过去呢。” 此时林孝珏已将汤碗端在手上,道:“那她见我要说什么?”问完陵南,她汤碗送向嘴边。 林孝珏喝汤有个习惯不喜欢用调羹,周四见她是真要喝了,心中越发惊惧,叫了一声:“小姐。”林孝珏停下动作看着她。 陵南还是没察觉到周四的异样,她正陷在跟路遥的争执之中,所以自顾自的还回答林孝珏问的话呢。 “呵呵,说来真的好笑啊,她以为小姐是傻子呢,说小姐身边有人要害小姐,我真是服了她了,这用她说吗?要害小姐的人多了,用她说?” 林孝珏直视着路遥问道:“她是说我身边有人要害我?” 周四心中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陵南反应过来,继而一甩手:“小姐你别听她乱说,她是想让你收留她,小姐身边都是自己人,谁能害您?要是真有,她怎么不敢说名字,还非要见到小姐才说?” “说的也是,我身边的人怎么会害我呢?我身边的人就是你们两个啊。”林孝珏点点头,看了周四一眼:“是不是?”不等周四回答,再次端起汤碗:“那别说她了,吃饭吧。” 她端着汤碗就要往嘴边送,周四眼看着那瓷白的碗沿就要挨着她的嘴唇了,突然将碗抢了过来:“小姐你不能喝。” 她这一动作太突然,给陵南都惊到了。 “你好端端的抢小姐的碗干什么?” 林孝珏则看向周四,微笑道:“怎么不能喝呢?” 周四咬着唇眼泪一下子就噙满了眼圈。 陵南蹙眉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感觉不对啊。”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四一眼,然后摇头道:“算了,你坐下来吃饭吧。” 周四摇着头:“小姐,我有话……” 林孝珏突然将筷子往桌上一砸,道:“我说吃饭。” 吓得陵南一佝偻,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所熟悉的两个人,怎么她就出去一趟,这两个人就不对劲了。 周四见林孝珏发火,心里一块石头反而落了地,小姐不让她说话,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 她哇的一下哭了,然后又带着微笑:“小姐,你听我说。” 林孝珏沉着脸道:“我说让你坐下。” 陵南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对不起小姐。”周四突然往地上一跪,直挺挺的看着林孝珏:“小姐你处死我吧,将我交官吧,我对不起您。” 陵南诧异的站起来,看看林孝珏,再看看周四,喃喃道:“难道……” 林孝珏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周四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起来,咱们吃饭吧。” 周四拼命的摇着头。 陵南怒了:“小姐,她是不是要害您?”她从椅子前走出来,到周四身边,抓着她稚嫩的肩膀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周四朝陵南磕了一个头,道:“我给小姐下毒,就在这碗鲜汤里。” “下毒?!”陵南难以置信,她看看桌上谁也没有喝过的汤碗,再看自家小姐回避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你?”(未完待续。) 212 感叹造化弄人 陵南把周四提起来,另一只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你给小姐下药?” 周四捂着脸低头痛哭,并不解释。 陵南气的再起挥起手来,可看着她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身形,长吸一口气后退一步:“你是不是疯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周四却不看她,只对林孝珏哭着恳求,小姐:“我给你下了毒药,我知道是毒药,不是对身体无害的药,我要谋害你,你把我送交官府吧,我有罪。” 陵南看她哭的可怜,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看向她们家小姐。 林孝珏一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 她看着周四道:“你是毒不死我的,我常常跟你说,这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规律,只要存在,就要守着这个规律,这个规律就是阴阳之道。毒药也是如此,药性猛烈的,就好比是阳,为了警告生灵,它必然要带着颜色或者难以下咽的味道;无色无味的是阴,必然药性就不够强烈,要么需要长期服用,要么需要大量服用。又狠毒又无色无味的,这世上有没有呢?或许有,因为万物都有极阴极阳的个例,但即便有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弄到的。你这毒药是马钱子的提取物,叫********,又苦又不如砒霜药效猛烈,就算放到菜汤里也能尝出味道,所以你想杀我,不如换个别的方式,下毒,除非饿死鬼投胎饥不择食,否则谁尝不出异样?” 陵南扑扑跳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看着周四:“你说让人说你什么好?在小姐碗里下毒,你不是班门弄斧?”想想不对啊,怎么还鄙视下毒的人?要是高手小姐不就没命了?又看向她们家小姐:心道:“小姐您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 周四惭愧的听着林孝珏的教诲,又哭又笑:“小姐没事就好,我就怕您分辨不出来。” “所以你就把我的碗抢了过去。”林孝珏叹道:“你也不想我死对不对?” 周四呜呜大哭,再次跪下来:“可是我大错已经酿成,不管我想不想小姐死,我却真的给小姐下了毒,如果我真的不希望小姐死,这毒我是下不去手的。” 陵南点头道:“你真是疯了,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给小姐下毒?”啊了一声:“你是让人买通了?是谁?给你多少钱?” 周四低头哭着,并不答话。 林孝珏看着陵南道:“算了,有些事说明白了对大家都不好,反正我没死,这日子还得过,就这么算了吧,你们不吃饭我吃饭了,哭的人也去一边哭去。” “小姐她是要你的命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陵南说完又意识到,林孝珏一开始就不许周四认错,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的陵南问向周四:“你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她们家小姐为什么要原谅她? 周四道:“姐姐,我没有难言之隐,我就是白眼狼,我就是要害小姐,你让小姐处死我吧。” “你……”她这么一说,陵南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林孝珏突然将筷子往地上一扔,语气逼人的问着周四:“你一定想死吗?你就那么想死吗?我养你大半年,就是养条狗也要存有感情啊,现在你说让我杀死你,我自己养了大半年、辛辛苦苦教养的孩子,你让我杀死你,我为什么就那么狠心,你们为什么就觉得我那么狠心?啊?!我下得去手吗?” 自从周一死后,林孝珏已经很少大发脾气了,陵南见她眼眶有些湿润,倒忍不住先哭出来,她狠狠的踢了周四一脚,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啊?” 周四磕着头也不求饶,只说:“我错了,可再也回不去了。” 陵南都要疯了,她问着周四:“你要死也行啊,你说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小姐哪里对你不好吗?” 林孝珏听着一闭眼,将脸转到一旁。 周四提起头哭道:“就是因为小姐对我很好,所以我才该死。” “对你好你还要害小姐?你心让狗吃了?当初傻丫头白救你了,你怎么不替她死了?让狗咬死的人应该是你。” 周四越发泣不成声,摇着头断断续续道;“陵南姐,我,我是何三的女儿。” 何三? 何三谁啊? 陵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看一眼林孝珏,林孝珏突然回头愤怒的看着周四:“我告诉你不要再提了。” 陵南想起来了,何三,何天归,她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不起的周四,喃喃道:“你是仇人家的孩子?” 周四无助的看着陵南:“我对不起小姐,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又对不起我死去的爹爹。” “你爹是个坏蛋,他死有余辜,跟小姐这么久,你怎么还是非不分?” “就是因为小姐教我分是非,所以我又知道我错了,我不能害死收养我的人。” 所以她最后又把药碗抢过去了。 陵南堪堪后退两步:“怎么会这样?”一瞪眼睛:“你一开始就知道小姐是你的仇人?你潜伏在小姐身边要害她?”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头一下子埋到膝盖里。 虽然她一点声音都没出,但陵南和周四都知道她哭了。 陵南亦泪如泉涌,她看着周四道:“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你怎么可能是仇人的女儿呢?” 周四眼睛已经肿的老高,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希望自己是何三的女儿,或者是也不要让林孝珏捡回来,这样她的恨还有的放矢。 现在她恨也不对,不恨也不对。 她痛苦道:“小姐,我如果不报仇,就是不孝,一个不孝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存在于世?可如果我报仇,那就是不义,一个不义的人,更没有脸面活在世上,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您就杀了我吧。” 林孝珏疯了一样的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她;“所以天下最狠心的那个人就是我,你们都要讲孝道,讲道义,只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铁石心肠。” 陵南看她发丝凌乱,表情极尽痛苦,恨铁不成钢的打着周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何三的女儿你自己不说没人查你,你就默默的呆在小姐身边不行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捅破这张窗户纸,现在就算小姐原谅你,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周四明白林孝珏为什么不让她说了,说出来一切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挨着打,忍着痛,心里却异常好受了。 她看着林孝珏:“小姐,你忘了路遥了吗?” 林孝珏身子一震,陵南也愣愣的看着她。 周四微笑道;“小姐,你已经错过一次了,别再妇人之仁错第二次,你忘了路遥了吗?虽然我今时今日下不得手,舍不得您,可谁能保证下一刻我下不去手,您不是常说,这善于恶就在这一线之间,那么一咬牙一跺脚,这心就能狠下来了,这次的毒药是我哥哥给我的,他找到了我,让我给您下药,我这一次不成,他还会让我下第二次,第三次的,有他撺掇,我不敢保证下不去狠心,您留我在身边,不是又要犯错。” 陵南道:“原来你还有人指使。” 林孝珏点点头:“落水狗不打,就会变成狼。”她一顿:“可你不是狼崽子,你是我亲自教养出来的。” “可我不是您的亲人。” “血缘亲疏就那么重要嘛?我一颗心给你,你一颗心待我,我不是你的亲人胜似亲人,我们天天都呆在一起,血缘亲疏就那么重要嘛?” 陵南也看向周四,周四还是笑着点头;“重要,很重要,小姐您不是俗人,但您忘了您活在俗世,这世上的人很难理解您的想法,血缘亲疏若是不重要,这世界不是要乱了吗?” 陵南心疼的看着林孝珏,道:“小姐你别劝她了,这人是白眼狼,你打死她吧。” 周四也给林孝珏磕着头:“小姐你要么打死我,要么让我走吧。” “让你走?你能去哪里去。” “找我哥哥。” “你哥哥已经卖身为奴了,你去找他只有死路一条。” “那您就让我去死,我活着才是最大的苦。” 活着竟然比死了还痛苦,林孝珏慢慢的站起来,她道:“我这身子好像负了千金重,我这心上头好像绑了一块冰,我不成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说完捂着胸口去想了卧房。 “小姐……”周四跪走着去追她,让陵南扯着后脖领给攥住了。 “姐……” 陵南把她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小姐不管你了你还追什么?你得偿所愿,要死你就死远一点,别死小姐面前惹小姐伤心。” 是啊,她不能惹小姐伤心。 周四眼泪再次从眼角里流出,她笑问这陵南:“姐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陵南也哭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铁石心肠的孩子,我也带了你大半年啊,跟我亲妹子一样。” “这都是小姐和姐姐教的好。”周四还是微笑着,她道:“姐我要走了,我要死也会死远一点,不让你和小姐伤心。” 说完,她垂下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陵南看她脊背纤瘦,肩膀都带着绝望,突然奔过去从背后把她抱住:“咱们就都忘了不行吗?我也没有那么狠心。” 大家都没有那么狠心让她死。 她们都是对她好的亲人。 周四泪如泉涌,看着前方的虚空:“都忘了?可那样我太痛苦了,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爹,一边是对我恩重如山的小姐,我活不下去了,喘气都费力,我只能逃走了。” 周四连夜离开了周家,陵南留不住。 她们房里的动静也引得一些人注意,但都没有人敢冲进屋里一看究竟,所以周四就这么走了,事后知道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走,也没人敢问林孝珏。 只是周府中隐隐有人传说是因为找到了她的家人,所以走了,不管为什么,她是真的走了。 第二天林孝珏早早就起来了,她要进宫面圣,不能带有倦容,必须早作打扮。 陵南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哭着:“小姐,孩子走了,我把你给我的两千两银子放在簪子里给她拿去了,希望她跟何天归回无锡去,再不见,心就不会疼了。” 有些人的命运早已经是注定好了的。 林孝珏摇摇头:“你说,我到底应该尊重别人的想法,还是按照我的想法行事?” 陵南不解的摇着头。 林孝珏心下一疼,她明明有种预感,周四活不久了,她就应该强制的把她留下来,可她并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说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有离开她,她才会好受一点。 造化弄人啊!(未完待续。) 213 半路打个赌 皇上要召见民间的能人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但这人是个女的,就有些稀奇了,而且这个女的,朝中大半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字,因为在朝堂上因为她大臣都吵过架。 早朝散后,有跟陆宏相熟的大臣走到他身边探口风:“大人,听说这位小姐傲慢的很,见到您都不跪拜的。” 陆宏道:“小姐不是傲慢,是太有才华,本官也羞愧让她下跪。” “那就是恃才傲物,一个女人恃才傲物,那也太放肆了。” 又有人说陆宏:“大人您是不是太纵容了,如果女人都跟这位小姐一样,那天下不就乱了?当时她不跪您,您就该拿板子教训她。” 陆宏正不知要如何打发这些同僚。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男人都没几个能比得上小姐的,你们担心的有点多余,与其担心女人作乱,不如让自己长点本事让女人佩服。” 说话这么臭,不是御史给事中也是御史给事中出身的。 大家回头一看,责怪众人的正是皇上嘴里天天夸奖的梁宇强梁大人。 鉴于梁宇强在瘟疫中的出色表现,现在他俨然已经成为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人众人应该争相讨好才是,但这人得罪了方景隆,现在立储之事还不明朗,众人谁也不敢冒险战队,见他来,只是微微一礼,就各自散去了。 人都走了,陆宏跟梁宇强打了个拱:“多谢梁大人解围。” 梁宇强道:“我是看不惯他们贬低女人,女人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 陆宏听着话耳熟,诧异道:“梁大人最近是不是读了什么书啊?” 梁宇强听他这么问,看看左右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对他道:“陆大人读过一个叫海潮的人写的书吗?” 陆宏心中得意,看过?开玩笑,我还有原版呢。 也低头跟梁宇强小心翼翼的说:“现在市面上有三本,您都读了哪些了?” “妇好,邓绥,吕雉……都读了,写的好啊,看着像小说,又比较客观的评价了里面的人,读着有趣还能发人深省,比那些尖酸刻薄的酸秀才写的好,以前咱们这些爷们多傻,以为女人就只是男人的依附,现在我可不敢这么看了,这女人要是聪明起来,十个男人都比不上,我服。” 梁宇强感慨着海潮这个作者不一般,他不知道,这书正是林孝珏写的。 林孝珏将她喜欢的有名的历史女子以传奇的形式写成小说一样的史书,就是为了更正世人对女人的不客观评价。 她要是知道梁大人给出她一番褒奖的评论一定会很激动的,因为这说明她写书的目的、在梁大人那里是达到了。 但很可惜,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想法。 只陆宏知道还不说,他只跟梁大人讨论书本,不提作者,他道:“正是,书上说人要先为人,才分男女,我最喜欢的是这句话……” 梁大人和陆大人本来只是相互慕名的点头之交,因为读过同样的书,一番交流之下两个人到亲近了不少,这里略过不提。 说林孝珏面圣的时辰定在辰时三刻,等她入了宫门,自有宫人前来领路。 林孝珏跟宫人见过礼,就默默跟在那位自称是耿公公的太监身后走。 当走到通往养心殿的长廊拐角时,那位魏公公突然和她并行而立,道“小姐初次进宫,见到圣上千万别一起用事,记得行跪拜礼。”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耿公公,这话听着耳熟啊,兰君垣知道她见官不喜跪,怕她见皇上也耍性子不跪,已经叮嘱过她好多次了。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人被兰君垣买通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低声问道:“殿里都有什么人?” 虽然是皇上召见,但皇上召见人有时候会心血来潮叫一些大臣来看热闹,林孝珏想知道殿里的状况。 那耿公公朝他左右晃了晃眼珠子:“只有圣上和伺候的人,小姐见了便知。” 林孝珏点点头,若是有意料之外的人,兰君垣一定会差人告诉她的。 显然林孝珏高估了兰君垣的势力,还低估了她进宫面圣对一些人的影响。 当走到殿前第一节台阶的时候,阶上明晃晃的、负手站着一个人,是林孝珏和兰君垣意料之外的人。 “周小姐,没想到在宫里能见到你,别来无恙啊。” 这人正是定国公方景隆。 林孝珏挑挑眉看向他:“大人此时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皇上知道吗?” 既然耿公公都说了没有旁的人,那么方景隆出现在这一定不是皇上安排的,不得皇上召见就擅自出现在宫殿门口,这也是欺君罔上的一种表现。 方景隆笑了笑,然后朝耿公公等人摆摆手:“你们先道一边候着。” 林孝珏看向耿公公,他敢因为方景隆耽误皇上的事?可耿公公等人顿都不顿一下,行了礼就悄悄站到不妨碍二人说话的地方。 林孝珏回头敬佩的看着方景隆:“国公爷果真位高权重,平日里是我小觑了国公爷的地位。” 方景隆翻了翻白眼,道:“我就在这你这里吃过亏,所以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了吧?” 林孝珏微笑着点头:“当然知道,如我讨厌你一样。” “你……”方景隆想了想忍下来,道:“我不是来跟你算账的,我是来问你一件事。” 林孝珏微抬了下巴看着他:“看着样子,我要是不听,国公爷是不会放我过去了?” 方景隆到是不敢扣留林孝珏,但他以为林孝珏这样说就是怕他的势力了,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林孝珏心中好笑这方景隆狗仗人势,他能胡得住那些宫人,是因为他做的事无伤大雅,这些宫人没必要告诉皇上惹一身腥,因为皇上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就处置他,顶多骂一顿,可那些高密的宫人下场如何大家就不知道了。 在宫里生存的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所以没人揭发他,他到以为他真的不可一世了。 林孝珏顺从方景隆的话点着头:“既然国公爷有这么大的势力,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方景隆得意道:“我听人说你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就是从不跪人,可有这样的事?” 林孝珏挑挑眉:“如何?” 方景隆道:“那有本事你见了圣上也不跪。” “可圣上是天啊。”林孝珏朝他撇嘴一笑,带着讥讽之意。 方景隆听了一蹙眉,他来这里等林孝珏,无非就是要激将林孝珏见到皇帝不跪,这样皇上一怒,林孝珏的后果就不堪设想。 可他一看林孝珏的样子,好像她已经看透了他的图谋。 他低头一想,再抬起头来冷哼道;“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过如此,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的好,以为自己高贵不可攀附,见到圣上,不是照样要跪在他老人的脚下。” 林孝珏问方景隆:“这些话是国公爷自己想出来的吗?” 方景隆一愣:“当然,不然我还学舌的不成?” 林孝珏才不信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多半是方君候的主意。 别看这么激将她不给皇上下跪的手段很笨拙,但万一成功了,那她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她佯装很得意的道:“国公爷是看不起我?那我今日就不跪了,我倒要让您看看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到底是不是说大话。” 方景隆听得眼睛都亮了:“你见了圣上果真不跪?” “果真不跪。” “你要是跪了呢?” “那又与你何干?” 方景隆一愣,不能让到嘴的肥肉飞了,笑道:“那咱们打个赌,加上赌注,就与我有关了。”(未完待续。) 214 考验 “你要是跪了,就少在人前摆谱,给我滚出京城。” 林孝珏知道方景隆有多么想杀她,如她离开京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就可以对他痛下杀手了。 她道:“那我要是没跪呢?” 方景隆心道要是不跪你脑袋就没了,正合我意。 道:“那你就是答应了,要是没跪,东华大街的铺子我让你一间。” 林孝珏呵呵,一笑。 方景隆听出讥讽之意,蹙眉道:“怎么你不同意。” 林孝珏走近一步看着方景隆的眼睛,她不如方景隆个子高,需仰视,方景隆垂目看着她,就感觉她那变形的脸嘴角撇的很大,是十分调皮又轻蔑的样子。 方景隆:“……” 厌恶退后一步道;“好好的你站我这么近干嘛?搞什么怪?我可不是疼你的长辈。” “我就是要看看方国公有多无耻,您误会了。”林孝珏道;“我输了要离开京城,你输了就输一家店铺?”接着手背拍拍他的大肚腩:“你活不起了跟我说一声,堂堂国公爷拿一家店铺出来赌,你不光丢自己的脸,连皇上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其实方景隆来之前方君候告诉他是五家店铺,他怕真输了就舍不得说。 被林孝珏这样一轻视,他怒道;“那就五家。” 林孝珏哼道:“少于十家你自己玩去吧。” 林孝珏说完就要走,方景隆胳膊拦住她:“你站住。”心道十家就十家,反正她也赢不了,咬牙道:“就这么定了。” 林孝珏双目兴奋的看着她:“空口无凭。” “咱们立下字据。” 方景隆这边跟林孝珏定下赌注,那边招招手叫来耿公公:“去取一套纸笔来。” 耿公公低声道:“国公,皇上那边等着呢。” 方经理道:“速去取来,耽误不了时辰。” 耿公公绕过汉白玉的栏杆,一会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取了两套纸笔,林孝珏和方景隆分别写上赌资,以欠条的形式写好。 为何而赌,纸上没有写明,谁也不会把拿皇后开赌的事白纸黑字写上。 写好之后二人将画押的欠条全部交给耿公公,并约定好,谁输了,另一方就可以将两张欠条都取走,自己画押的那张可以毁掉,另一张留着要账。 一切都协商好了,时辰也到了,方景隆放林孝珏走之前又特意交代了耿公公一声;“今日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听见了吗?” 拿皇上打赌,耿公公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提供了纸笔,他哪敢说? 连连应允。 方景隆很满意的放二人过去了。 看着二人攀上台阶的背影,方景隆不屑一撇嘴,自言自语道:“还想赢我?等你进去见圣上的时候我就把欠条都拿过来。” 原来在协商好如何下赌注的时候,方景隆听明白了规则就做好谋划了,他不打算等结果,只要林孝珏一跟耿公公分开,他就要把欠条拿过来,这样不管林孝珏输赢,欠条都在他手,都是他赢了。 耿公公带着林孝珏登上最后一节台阶,林孝珏突然叫住他:“公公等我一步。” 耿公公躬身回头:“小姐走累了?” 林孝珏走到他身边,手趁其不妨,嗖一下伸到他的前衣襟里。 耿公公:“……” “小姐……” 林孝珏看见耿公公将欠条放在哪了,所以方才拿出来的正是那两张欠条,她将自己写的那张揉碎了塞在钱袋子里,方景隆的那张贴身放好,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耿公公:“公公请吧。” 耿公公道;“小姐,这让国公爷知道了……” 林孝珏笑道:“知道他就气的跳脚呗,然后咱们去看。” 耿公公:“……”不是这样的啊。 ……………… 养心殿里,四皇子不停的在殿中央来回走动,又问着大刘公公:“怎么人还没来?” 这时小刘公公拂尘搭在肩上走过来:“来了,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四皇子脸上一喜,叮嘱大刘公公:“千万别为难他。” 大刘公公笑道;“殿下你自个儿就在殿里,咱们怎么为难小姐?” 四皇子笑了笑,道:“那我躲起来了,你们谁也别告诉她。” 两位公公同时点头。 皇上召见林孝珏,四皇子一定要在一旁看着,皇上起先不允,后因要考一考林孝珏,皇上就想万一考住了,也好让四皇子知道不是他为难人,所以就准许四皇子旁听,但不许他露脸,大家就商议好让四皇子躲在殿上的桌子下。 四皇子藏好了,大刘公公看看殿里一切妥当,就让人传林孝珏上殿。 “传吏部主簿,周光祖侄女上殿……” 高昂的传唤声一层一层传出来,传到林孝珏候着的地方,耿公公听见声音抬手礼让着;“小姐请。” 林孝珏点点头,昂首提气,迈动了步子。 兰君垣提醒过林孝珏皇帝要考她,不知道皇上出了什么题,林孝珏没进到殿之前多少有些紧张,当她进到殿里的时候,就不是紧张了,有些怪异。 她用余光打量着上下左右,并没有发现穿着明黄色衣着的人,说明皇上不在殿里。 她走到地中央停住了,抬头不解的看向站在御案前的两个太监。 “圣上人呢?”那声音略带嘶哑,有些慢,再加上略略仰着下巴的动作,让人听了就是傲慢。 故而她问话声甫落,站在案右边体态略胖的太监就呵斥道:“大胆,圣上的行踪,其实你小小民女能问的。” 林孝珏心道你们看着我不开口,不就是等着我问呢吗?她不亢不卑的看着那太监:“是皇上召见我的,我按时前来,皇上却不守信用,我问一问怎么了?” 那呵斥她的人正是小刘公公,被她这一顶嘴,人都傻了。 小刘公公前面已经得到方景隆的嘱咐,告诉他林孝珏就是东华大街跟他作对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热,小刘公公本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不曾想对方跟野马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心道,这样一个不懂礼数的山野村姑,是如何指使动锦衣卫指挥使的? 外面疯传她聪明过人,可看这样子明明是随时送死的一个货色。 真的是一个人吗? 四皇子在桌底下牙疼了一下,这林孝珏把皇宫当她们家了吧?怎么说话呢?他父皇可不是他这么好说话,任由她损骂。 大刘公公心里则想,这小姐还真是名不虚传,果然说话噎人。 他点头道:“圣上今日起来的时候受了风,身体欠安,刚好小姐进宫,听人说小姐医术过人,这边请小姐给圣上瞧一瞧吧。”他说着胳膊往东暖阁的方向引,态度是不容人拒绝的。 林孝珏就明白这考验到底是什么了,原来是要看她当场诊病,还是给皇上看病,这有点危险啊,皇上有什么病她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万一说的不好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眼睛一动,镇定下来,朝大刘公公一颔首:“公公请带路。” 四皇子听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双拳捧在胸口,心中暗道;“死丫头,你可得争气啊,那人不是父皇,你了别看错了脉。” 养心殿冬暖阁靠南的窗下摆的是一张罗汉塌,北面是撒了帐子的火炕。 现在那不透光的帐子垂下,中间缝隙处伸着一张大手。 显然就是炕上躺了一个人,但除了右手之外,身形全都被挡住了。 林孝珏看着右眉微微一挑。 大刘公公走到帐前弯腰朝里面道:“圣上,小姐来了。”里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刘公公又贴着帐子低语了几句,然后回头看向林孝珏:“小姐请脉吧。”(未完待续。) 215 面圣 林孝珏走到帐边见并没有椅子准备,也没问,就弯腰去捞那垂出来的大手。 “哎,你懂不懂规矩啊。”她还没等摸到大手的手腕,小刘公公在她身后又是一声呵斥。 这宫中太医诊病,是要跪着给皇族请脉的。 林孝珏不是不懂规矩,是她根本就不守这规矩,她又不是太医。 但她也没傻到要跟小刘公公辩论,只是不理人,直接按住那大手的脉,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小刘公公气的上前欲要为难,大刘公公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刘公公不如大刘公公得宠,只得忍下这口气,但他心里想,等一会见到皇上,看你还敢不敢这样放肆。 林孝珏摸着那大手的脉,越摸越稀奇,这明明是个女子的脉象,怎么皇上会出现女子的脉象?她低头细看,那手虽然粗大,但毛孔很小。 朱高燧的皮肤很白净,毛孔也很小,但不是遗传了皇上的基因,上一世林孝珏虽没见过皇上的真容,但见过画像,毛发很重。 这人显然不是皇上。 还是个女子。 她心道,原来考点在这啊,找个粗使宫女来混淆脉象,若是她没诊出来,那可真是要损威名了。 想及此,她眼睛一动,心下有了主意。 等放开手去看大刘公公的时候一脸悲怆。 大刘公公惊讶的看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脉象如何。” 林孝珏左眼流出泪来:“龙的风脉,无药可医,估计是要不久与世了,我那可怜的姑父啊。” 可怜的姑父! 听了结果,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大刘公公:“……” 小刘公公吓了一跳,下一刻大呵道:“放肆,休要胡言乱语,你敢诅咒皇上?” 林孝珏擦干眼泪道:“我是大夫你是大夫?我哪里诅咒姑父了?本来就是龙的风脉,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 “龙的风脉。”她还真敢说。 大刘公公突然呵呵笑起来。 小刘公公不屑的嗤了一声。 林孝珏不解的看向二人,这时门口处闪出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龙得风脉,好啊,周小姐果真名不虚传。” 林孝珏见皇上出现在门口,其实她心里是没什么波澜的,不就是皇上吗?她还当过别的皇帝的妃子呢,没什么了不起,但这戏得演下去啊。 她佯装惊讶的看向帐子里,然后再看看走近的皇上:“怎么回事啊?”傻傻的抓抓头发。 皇上越走近看她,那眉目脸型越向周皇后,还有那懵懂天真的眼神和动作,跟他捉弄周皇后之后,周皇后露出的表情一样,心中一动,看向她的目光就更柔和了。 “那里面的不是朕,这是朕在考你。” 皇上话音刚落,帐子里就滚出一个惊魂未定的宫女来,宫女身形粗壮高大,手长脚长,滚落地上的同时立即跪下,对皇上战战兢兢磕头行礼。 林孝珏看向那宫女,然后再回头看着皇上,歪着头蹙眉道;“原来您骗我,她根本就是个女的,您才是姑父。” 皇上见她娇俏可人,说话虽然结巴,但语气有点刁钻,还像是撒娇,听起来特别有趣,手负在身后笑道;“要考考你的医术嘛,这样才能显示出你医术高明。” 林孝珏听着点头:“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我去,原谅皇上啊,这是多猖狂的小女子,小刘公公再也听不下去了,尖声道;“大胆,见了皇上不下跪,还大言不惭,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皇上听了小刘公公的话,笑着朝林孝珏点点头。 林孝珏见他虽然笑容和蔼,是能包容她先前的不尊,但意思很明显,她见他还是要行礼下跪的,她心道,我娘说人生而平等,我凭什么跪你,跪这一次不要紧,今后经常要见面,那就得总跪了。 那可不行。 何况还跟方景隆打着赌呢。 她灵机一动,突然扑到皇上怀里,粉拳垂着皇上的后背:“姑父,你怎么才见我?这些年我让你害得好苦。”一边埋怨这皇上,一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大刘公公和小刘公公都傻了。 皇帝胸前一暖,也被哭蒙了。 小刘公公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要来拉林孝珏:“圣上,这女子太无礼了,惊了圣驾,罪无可恕,来人……” 他呐字还没喊出来,大刘公公一手拉着他,另一手袖口擦着眼角,也跟着哭起来。 林孝珏这时候离开皇上的怀里,擦着眼泪无助的看着皇上,道:“姑父,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这个奴才为什么说我罪无可恕?” 皇帝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再听她不谙世事的问题,倏然一笑,骂着小刘公公:“滚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刘公公吓得赶紧滚出东暖阁。 皇帝一手搭在林孝珏的肩膀上,抚了抚道:“他是个不懂事的奴才,你没有错,朕稍后就惩治他。” 林孝珏心道稍后的事我才不信。 使劲的抹着眼泪点着头:“嗯,那您别忘了。” 皇上看她果真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笑道:“咱们到外面说话好不好?”语气极尽和蔼,好像深怕吓坏了谁一样。 林孝珏委屈的点着头,不忘又抽泣两声,那样子很是委屈。 皇上哈哈笑道;“别哭了,你看你惹得朕都心酸,朕还想让你陪朕好好说话呢。”说着又看向大刘公公:“您也别哭了。” 大刘公公擦着眼泪道:“不知为何,小姐说她这些年好苦,奴才听了就想哭。” 皇上心中一沉,他也是听这句话不舒服。 皇上拥着林孝珏到了殿上,然后也没让她行礼,就让大刘公公给她搬了小凳子坐下。 林孝珏坐在凳子上还憋着嘴不断抽泣,皇上笑着摇摇头,坐到书案之后。 等坐定之后,皇上问道;“你方才说这些年都是朕害了你?你怎么了?” 林孝珏将林孝珏的记忆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她在江西遇到的一些困难。 瘟疫的困难她没有讲,因为跟皇上初次相见她就说方景隆的事,第一皇上可能不信,还会怀疑她现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第二还会牵扯到冯国璋,那人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捞出来的。 林世泽她也没有大加黑化,因为毕竟是林孝珏的生父,但少施氏的坏话说了不少。 她虽然结巴,但讲故事是她的擅长,绘声绘色,还带有表情动作,引人入胜。 皇上听的感同身受,恨恨道:“那少施氏怎么如此恶毒?这样对待先妻嫡女,她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林孝珏心里一哼哼,你皇上抄了周家,破鼓万人捶,就算为了讨好你,她也不能对林孝珏好啊。 一吸鼻子:“姑父你要是早点见我,她就不敢了。” 皇上本来跟皇后就很恩爱,当时是因为老国公爷把他气急了才褫夺了周家的爵位,现在一听皇后过世后周家的人过的这么惨,林孝珏其实已经是周家的外支了,都不得幸免,周家其他人的遭遇就可想而知,这心中真的涌起一丝心疼来。 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说朕把你害苦了啊?现在不是见你了?不晚,你要什么就跟朕说,朕都补偿给你。” 林孝珏蹙眉道:“晚呢,若是您早点认我,我就可以跟郡主一样,在京城横着走了。” 福宛的跋扈在皇上这里是挂名头的。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林孝珏对刘公公道:“你听她说什么?要横着走。”接着把脸一沉,佯装生气道;“你要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横着走,我可听说你杀人啊,就算朕宠你也不能为非作歹。” 桌子底下的四皇子一听皇上说“就算朕宠你”五个字就知道他父皇已经被林孝珏拿下了。 他心中又美又气,美的是这个女人是她看中的,就是这么聪明,将他英敏神武的父皇都能哄的团团转,他眼光多好? 气的是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人,心却不在他身上。 林孝珏继续跟皇上装疯卖傻,道:“姑父,我杀的都是坏人,我的姑父可是皇帝,那些坏人就是您这个国家的大蛀虫,我把他们杀了,省着他们盗您的东西。” 皇上先入为主认定她天真烂漫了,当她说的是真的,欣慰的同时不免要拿出长辈的态度来教育她,道;“他们人虽该死,但国有国法,你不得动用私行,不然都像你这样,那这国家不是乱了。” 林孝珏乖巧的点着头:“我知道了,之前没人告诉我这些。” 桌子底下的四皇子;“……”都是她好为人师,谁能指点她啊,说出这话自己不觉得无耻吗? 皇上心中则是一酸,暗暗念叨,多好的孩子啊,就是没人教导,不然得多么出色。 他语气温柔道:“以后你还帮朕看着这个国家,就像那些大臣一样,但要做什么决定,你先跟朕商量,不准携民闹事,知道了吗?” 林孝珏不知道皇上说帮他看着这个国家的话是真是假,多半是敷衍她,怕她再带人到衙门口要人。 她歪头道:“姑父的意思是让我也当官吗?” 皇上又哈哈笑了:“女子怎么当官?”摆着手;“不过这次你救治百姓有功,你要什么赏赐,朕倒是可以满足你。” 林孝珏眼睛一亮:“真的吗?” 皇上笑呵呵的看着她:“当然,君无戏言。” 大刘公公在一旁心里暗急,这小姐如此耿直,可别真狮子大开口啊,那样皇上该觉得这人贪得无厌,好印象就没了。 四皇子当然不会认为林孝珏傻到会向他父皇索要无度,但林孝珏到底要什么在进宫之前她一定已经想过了,她被召见的原因是治瘟疫有功,按照惯例会有奖赏。 所以她到底会要什么?四皇子也很好奇。 他侧耳倾听,就听林孝珏道;“姑父,我想了想,我好像也不缺什么,但您说话总是用朕朕的,我听着不亲切呢,您能答应我不用朕这个字吗?” 大刘公公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朕是皇帝的尊称,不让皇帝讲话用朕,那难道用我? 四皇子也急了,身子一停,脑袋砰的撞了桌子一下。 林孝珏听见动静低头往下看,指着案下帘子:“姑父,有动静。” 皇帝三人:“……” 皇上在另一端踢了四皇子一脚,然后笑着看向林孝珏:“刚才姑父不小心撞到脚了。” 大刘公公听着皇上换了称呼,双眉暗暗一挑。 四皇子也静了下来。 林孝珏点着头道:“我还以为姑父您住的地方也闹耗子呢。” 四皇子:“……”你才是耗子。 皇上又被林孝珏逗笑了,道;“姑父这里也闹耗子,但姑父是谁啊,是皇帝,再大的耗子也不怕。” 林孝珏甜甜的笑了,接着一拍手:“您答应我了?您真是好姑父,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呢。” 四皇子和大刘公公同时心想,别得寸进尺了,差不多得了。 皇上听了心中一暖,这些年啊。他一生负气成今日,皇后死后,他想找人说话却发现根本没一个人能谈心,四海无人对夕阳, 有这么个侄女很好,起码听她说话,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像是个被孩子需要的,普普通通的长辈。 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又像个人一样了。 随即又摆出威严的样子,道:“当然这只是针对你,朕还是朕,要是别人对朕这么说话,朕就砍了她的脑袋。” 林孝珏嘴角一翘,道;“那你看看,咱们谁跟谁?您不是我姑父吗?” 皇上哈哈大笑:“对,朕是你姑父……你啊,跟你姑姑一样刁钻。” 林孝珏这边初步得了皇上欢心,但她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她是要做官的。 可第一次相见,她不能对这个帝王要求太多,得循序渐进。 又怕时间长皇帝不见她,再忘了她这个人,毕竟皇帝的喜好也是一时,他还要忙国家大事。 要怎么样能经常进宫呢不至于让皇帝遗忘她呢? 林孝珏来之前就有个打算,她一边跟皇上说话一边细细的打量这个帝王,观看他的气色,办法还真让她给找到了。(未完待续。) 216 得宠 皇上正说着话呢,突然眉心蹙了一下,大刘公公忙走过去站到他身边,那神情带着担心,欲言又止。 然后皇上摆摆手。 林孝珏看在眼里,道:“姑父,我给你把把脉吧。” 说的好好的怎么把脉上了? 皇上笑道;“我没病,把什么脉啊。” 大刘公公心道,这小姐并不是看起来这么心思单纯,她是不是看出皇上什么病了?就劝道:“圣上,常听那些学医的说大夫可以诊出未得之病,要不您让小姐试试?” 皇上看着林孝珏,那意思你能吗? 林孝珏道:“姑父,您就当再考我一下嘛。” 皇上笑了:“好好好,那就让你把一次。” 林孝珏走到皇上面前,也不让皇上挪动,只让大刘公公在皇上手腕下放脉枕就搭手把脉。 她三根指头有序有力的按着寸关尺三个地方,大刘公公屏气敛息的看着她,皇上脸上则始终带着帝王的微笑,没见什么别的情绪。 过一会林孝珏放开手,大刘公公忙问:“如何?” 林孝珏神情充满崇拜的看着皇帝,道;“姑父身体很健壮,跟二十岁的小伙子差不多。” 谁不爱听自己年轻啊,皇上哈哈大笑:“这丫头也知道捡好话说。” 大刘公公也笑了:“小姐说的是实话。” 林孝珏点着头;“好事好,不过……”皇上和大刘公公都打起精神来,这人最害怕听的就是不过,但是,可。 林孝珏笑道:“姑父您身体有一处旧疾,钝器所伤,每到阴雨天就会发作,发作起来疼痛难忍,甚是难捱,您真是英雄,这伤一般人都挺不住。” 刘公公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皇上身体上有没有旧伤他是最清楚不过了的,有啊。 皇上先是一愣,接下来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通过摸脉就能摸到朕有旧疾?” 林孝珏心道帝王心难测,他刚才还哈哈笑,是不是这旧疾有什么隐晦的事情啊。 低头一想说都说了,也不能半途而废。 走到皇帝身后,在他靠尾椎的脊骨上一点:“就是这。” 皇上身子一僵,回头不可思议一笑:“你还真挺厉害的。”然后摇着头:“我这伤会发作可极少有人知道,这是机密。” 林孝珏就明白了,皇上不想让自己的身体状况被那些大臣知道。 她点头道:“您这个伤当时耽搁了,现在还能恢复。” 皇上这骨伤是当年征战鞑靼时受的伤,因为在战场,伤口处理的不好,落下了病痛,都跟了他二十多年了,从没没想过还有恢复的可能。 大刘公公比皇上还兴奋:“小姐真能治好皇上的旧伤?” 林孝珏抬起皇上的胳膊:“姑父您把胳膊抬高一些,再高点,背到身后,对,然后扣住肩膀向上抬,我喊开始您就不要呼吸。” 皇上做好动作,林孝珏突然一个助力把他胳膊抬起。 皇上啊的一声,忙憋住气,脸色就白了,鬓角冷汗顿时也流了出来。 刘公公大惊,这是皇上发病时才会有的症状,这个伤疼起来要人命,有两次早朝大刘公公亲眼看见皇上的龙袍湿透了后背,但还硬挺着早朝结束。 他手都不知道放那好了,焦急的看着林孝珏:“小姐你轻点。” 四皇子在桌下也吓得够呛,死丫头这是折磨他父皇呢?是不是活够了? 林孝珏在心里数够了十个数,然后放开皇上,道;“姑父您呼吸试试。” 刘公公哪里还听她说什么,一下子把她挤到一旁,扶着皇上的肩膀:“圣上您没事吧?” 皇上深吐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着大刘公公,大刘公公见他双颊恢复了血色,松了一口气,眼泪就流出来,道:“小姐没轻没重的,可让圣上您遭罪了。” 皇上哎?了一声,把大刘公公拨到一边,看着林孝珏道;“你这么一弄,姑父通体透畅,很是舒服。” 舒服? 刚才是谁叫的? 大刘公公傻了眼,四皇子心道难道父皇喜欢被人折磨? 林孝珏笑道:“那您再做一次,每天做一次,能缓解疼痛,要诀就是屏住呼吸,等查够十个数之后再吐气。” 皇上记着要诀,在无人帮着的情况下自己做了一遍,然后大大吐了一口浊气:“舒服,不光是旧伤,这后背也不那么乏了,不然每天低头坐在这里批奏折,后背紧巴巴的。” 坐久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症状。 林孝珏甜甜一笑:“姑父这下您信我医术高明了吧?” 皇上龙颜大悦,站起来拍着林孝珏肩膀:“信,怎么不信?光摸脉就能知道我伤口再那,这种医术还为所未闻过,现在你说什么姑父都信。” 大刘公公一旁也替皇上高兴,但他也不会忘记做奴才的职责,问林孝珏:“小姐方才说圣上的伤有恢复的可能,就这么两下就没事了吗?” 林孝珏心道如果就这么两下就好了,我费这么大力气干嘛? 重点来了哈。 她神情变的认真,道:“这个动作可以日常做,对伤口有好处,但如果想要彻底恢复,还要配合纯熟的按摩身法和金针过穴。如此一来,两三个月就能恢复。” 大刘公公脸上现出一丝为难。 林孝珏看着皇上道:“姑父,我不能每日都来给您按摩过穴,但我可以把手法教给刘公公,至于针灸,您太医院有没有针灸的高手,我告诉他们,他们就能每日都帮您做恢复了。” 大刘公公心道,这个差事听起来是苦差,但如果真把皇上的旧疾治好了,就是大大的功劳啊,这小姐点名要把按摩手法交给他,以后皇上感觉舒服上了瘾,就更不离开他了。 他现在看似得宠,但伴君如伴虎,谁人伺候皇帝不是如履薄冰? 人家小姐这样是在给他加一个保险,这要是在民间,那叫赏饭吃,是要磕头拜师的。 他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看着皇上道;“圣上,经此一事,奴才觉得满太医院也找不到小姐医术这么高明的大夫了,不然他们怎么早没看出来?这金针过穴奴才听说非同小可,旁的人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啊。” 四皇子帮着思考,太医院针灸最拿手的应该是蒋太医。 皇上想了想摇摇头道:“清野,就你来给朕针灸,其他人朕一概不用。” 这么一下皇上就换了林孝珏的称呼,这就是十分信任的意思了。 这可是任何人都没有过的殊荣,林孝珏才见皇上一会而已。 大刘公公和四皇子下巴都要惊掉了。 林孝珏却一点也不惊讶,皇上的表现都在她意料之中。 第一她长得像周皇后,皇上见了自然增加好感。 第二皇上南征北战,武夫身上都有一种喜欢保护弱小的情节,在朝廷上那些官员最喜欢的就说跟皇上争执,所以即便是文官皇上也无法把他们当弱小,说打就拉出去打一顿。 摸透了皇上性格的大臣有没有? 有,方景隆就是一个,皇上的英雄情节给他太多了。 他跟别人耀武扬威的,但跟皇上特别会诉委屈。 这是林孝珏知道的。所以她一进来就跟皇上诉苦撒娇,皇上的保护欲得到满足,以后就会非常怜惜她。 第三,比起精明的人,帝王更喜欢跟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她虽然有些地方是掩饰了自己的本性,但说话一点也没拐歪,确实用的是真性情,这些皇上也能感受到她的直爽幽默。 第四,她也确实拥有才华啊。 如此种种了皇上还不喜欢她,那就真是命了。 皇上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林孝珏套住了。 吩咐大刘公公道:“这件事你去安排一下,就从明白开始吧。” 林孝珏求仁得仁,她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预想,一定要让皇上离不开她。 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为什么方景隆可以圣恩不衰,屹立不倒?因为他总能见到皇上,谁参他,他喊一声冤枉哭两声就过去了。 他想对付谁,让人给皇上上两个折子,天天说坏话,皇上听着听着就信了。 见不到皇上的人,就算是冤枉也没地方诉苦去。 所以伴君侧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但她并没有马上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因为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她道:“那姑父我得天天来见您啊?” 皇上听她情非所愿,佯装生气道:“怎么?你不愿意见姑父?” 林孝珏摇头:“不是,但您天天下圣旨多麻烦啊?” 皇上哈哈笑道:“傻孩子。”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牌来:“这是姑父给你的,御前行走的牌子,今后你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不用姑父下圣旨,谁也不敢拦你。” 林孝珏接着牌子两眼放光,道:“那他们谁敢拦我,我是不是可以揍他们?” 皇上一哼:“拿着朕的腰牌还有人敢拦你?你是被谁拦过怎么的?打死朕给你收尸。” 林孝珏跳了起来;“姑父你可真好。” 大刘公公在一旁道:“小姐别光顾着高兴,快谢恩呐。” 皇上呵呵笑着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手摆弄着腰牌不解的看着大刘公公:“我谢过了啊。” “什么时候?”大刘公公一蹙眉。 林孝珏噘嘴看着皇上:“姑父,我说你真好了,那不就是谢你了吗?” 大刘公公:“……” 四皇子:“……” 皇上捏着林孝珏的鼻子:“行行行,你这么厉害,你说什么都对。” …………………… 皇上终于舍得送林孝珏走了。 她前脚出了殿,四皇子就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了。 “父皇,你们是不是聊得太久了?儿臣这骨头都要断了。” 大刘公公把他扶起来,皇上上下打量他一下,道:“你怎么还在啊。” 四皇子:“……”难道他会遁地术吗? 他央求着皇帝:“父皇,您可不能有了侄女就忘了你儿子。怎么样?她做儿臣的妃子,您还满意吧?” 皇上心中一动,板着脸道:“不怎么满意。” 四皇子看一眼大刘公公,大刘公公摇摇头。 四皇子道:“父亲,您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儿臣看您方才非常喜欢她啊。” 皇帝眼睛斜挑着看向四皇子,摇头道:“朕是不太满意你,你哪里配得上周家丫头啊?” 四皇子:“……” 他也是个人精,知道他父亲是在捉弄他呢。 “儿臣可是您嫡嫡嫡,嫡亲的儿子。”佯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哪有您这样的,有了侄女就忘了儿子,儿臣不服。” 说着就往地上一坐,要打滚了。(未完待续。) 217 蠢国公 四皇子科插打诨,又逗得皇上一阵笑。 最后皇上让他站起来,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这件事朕记在心上了,但若要指婚,怎么也得跟周家人说一声才是。” 其实皇上的意思就是答应这门婚事了,只要跟周家人说一声,也就是告诉一下周光祖,难道他还敢反对不成? 四皇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点,谢着他父皇:“那您可赶着点。”同时嘴角得意的翘起来,他说要娶的女人,就谁也阻止不了,谁让他是皇子呢? 这时皇上朝他丢了一本奏折:“敢催你老子,滚出去。” 四皇子经常这样跟皇上说话,他知道他父皇即便骂他也不是真生气,其实心里更欢喜。 所以被打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跪安了。 再说林孝珏,她出了养心殿,有宫人将他送到午门口,出了宫门便可回家。 她脚才从软娇下落地,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周小姐!” 林孝珏欣喜的回头,一看正是兰君垣,在宫中能看见他本不应该意外,可宫中那么大呢,就这么碰见了? 不意外也足够令人喜悦的了。 林孝珏从未见兰君垣穿过飞鱼服的样子,一边微笑着,一边用眼睛斜睨着他。 最显眼的当然是露出一个边的猩红的裤子,能显出他有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外罩直身袍也是大红色,热烈又庄重。 细致白皙的肌肤如上了釉的白瓷,笼罩在明媚的光晕里,带着微笑,儒雅高贵。 一双桃花眼黑亮如星,看她的时候栩栩生辉。 林孝珏低头笑。 兰君垣将宫人打发走,然后站到她面前深施一礼:“锦衣卫同知兰君垣,见过周小姐。” 林孝珏抬起来眼瞄了瞄她,挑挑眉毛:“我乃小小民女,怎劳驾大人行礼,与礼不和。” 兰君垣抬着眼睛看她:“再大的官也听你的,快让我起来。” “免礼。”林孝珏喜滋滋的道。 兰君垣直起身道:“小姐欲往何处?本官可送小姐一程。”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是他也要出宫,一想他应该是换班了,故意在这里等她的,难怪皇宫这么大也会遇见了。 她一翘嘴角:“那兰大人欲往何处呢?” “不知,反正小姐去哪我都顺路。” 林孝珏:“油嘴滑舌,别闹了,先出了宫门再说。” 兰君垣和林孝珏一前一后出了宫门,二人又在宫门口的大道上汇合。 这下不怕有人偷听,二人并肩走着,兰君垣问林孝珏面圣的情况。 林孝珏把腰牌拿出来给兰君垣看:“这就是本事,看见没?姐以后要每天来给皇上疗伤。” 兰君垣有些意外:“皇上有伤。” 林孝珏点着头:“反正他没有我也会让他有,好不容易有接近他的计划,我不能放过。” 兰君垣知道她的抱负,没置可否,只是蹙眉想着什么。 林孝珏侧头看着他;“怎么你不高兴吗?如果我不接近皇上,以周光祖的实力,一辈子也别想铲除方景隆。” 兰君垣停下脚步同时双手搭在林孝珏的肩膀上,认真的看着他:“我是怕一件事,你与皇后娘娘想象,我怕你太优秀,皇上起了歪心思。” 林孝珏眼珠子溜了一下左右,然后正色看着兰君垣;“他是长辈啊,你别瞎猜。” “可他也是男人,还是皇帝。”兰君垣道;“你别以为长辈就没有歪心思的,他后宫的妃嫔比你小的也有。” 林孝珏想到她上一世跟朱高燧恋情,还真是差了不少。 她点点头:“我小心就是,暂时还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希望以后也不要出现。”不然那个人是皇帝,可真就麻烦了。 兰君垣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这边也要抓紧,不然咱们先把婚事定了吧,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我又要防着朱高燧,还得担心照哥,我又不能天天守在你身边,我这心呐……” 他拳头打在自己的胸口上,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 林孝珏噗嗤一笑,道;“走吧,回去再说。”这一次她没有斩钉截铁的说再等五年。 兰君垣也是聪明人,见她终于松了口,心花怒放表现在脸上,抬手请着她;“小姐先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说完正事就玩笑着,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死结巴,你给我站住。” 啊哈?找上来了。 林孝珏不服气的回头看,兰君垣蹙着眉头也回头看。 就见方景隆手按玉带,半低着头,黑着脸朝他们这边小跑着过来。 林孝珏迎着方景隆,道:“国公爷是叫我吗?” 方景隆指着她的鼻子:“可不就是你,你这结巴,狡诈无耻,快把欠条给我拿出来。” 兰君垣虽不知是何事,但看方景隆已经姿态全无的来讨债,就知道他应该是被林孝珏耍了。 怕他做出什么不雅的行为,上前一步挡在林孝珏面前,朝方景隆行了个礼:“舅舅。” “你滚蛋,我没你这样的外甥。”方景隆一甩胳膊,指着林孝珏:“你给我出来,把我欠条还给我。” 根本不看兰君垣一眼。 林孝珏就站在兰君垣身侧不动,道:“你的什么欠条。” 方景隆怒道:“你少装蒜,面圣之前你就把欠条抢走了,那是我的东西。” 林孝珏哦了一声:“你说东华大街的十家店铺啊?欠条给您也行啊,那房地契您得给我。这不是咱们说好的吗?愿赌服输。” “谁输了?你面圣之前就从耿公公那里把欠条抢走了,你输了。” 林孝珏道:“咱们打的赌是我跪不跪,我没有跪啊,这个不信您可以去问圣上,那么我就赢了,这欠条就属于我,你管我什么时候拿走?” 小刘公公是方景隆的眼线,他当然知道林孝珏没有跪,但若不是林孝珏耍手段提前拿走了欠条,他也不会输啊。 “反正你给我交出来,不然你也别指望我把铺子让给你。” 林孝珏脸色一沉,道:“你想赖账是吧?” 方景隆就从来没承认过跟谁有账,他怒视着林孝珏,那样子想要动手,看一眼兰君垣,眼睛一眯:“你现在把欠条给我要回来,我还会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叫我舅舅。”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林孝珏正好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呵呵冷笑。 方景隆怒火中烧,气喘纷纷的看着兰君垣:“那你小畜生就给我等着。” 林孝珏冷声道:“还是你回去等着我收铺子吧,一把年纪还是国公,简直蠢到家了,我是怕你还是敬你还是恋爱你?你脚丫子想事情觉得我会把欠条还给你?” 方景隆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他以前就算输了,管谁要,谁都得还给他,所以才养成习惯。 沉着一口气,冷着眼道:“不还我,那咱们就等着瞧。” 林孝珏将御前行走的牌子拿出来一晃,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方景隆大惊:“你怎么会拿到这个牌子的?” “不是我拿的,是我姑父给我的。” “你姑父?” “对了,国公爷可能忘了。”林孝珏笑的得意:“我姑姑呢,就是周皇后,我姑父自然就是圣上了,嘿嘿,国公爷您想赖账也成,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着拍了拍兰君垣的肩膀:“咱们走,今后你可别管他叫舅舅了,这么蠢的舅舅,要是我我都不好意说出口,你看我姑父多英明神武……” “是……” 二人闲聊着还不忘将方景隆一顿挤兑。 方景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这个气啊,他将腰间玉佩扯下来,想着往地上一摔,以发泄心中的气闷,摔之前看看了,晶莹剔透的,又舍不得,忙收回到腰间。 朝二人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以为攀上皇上就了不起了?看谁能在我手上拿走铺子。”(未完待续。) 218 伤心 皇上赐了御前行走的牌子。 皇上夸其医术高明。 皇上对其另有相看。 这些传闻自打林孝珏离宫之后就在整个皇宫传开了。 在众官员都在感慨这个女子幸运的时候,另一个人的不幸运也同时传到他们耳中。 这个人就是这女孩的生父林世泽。 林世泽做梦也没想到,皇上恩宠林孝珏的同时会贬斥他。 他先被叫到养心殿大骂一顿,然后皇上又怀疑他的人品和能力:“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照顾不好,朕如何相信你能好好教导皇长孙?” 林世泽辩解道:“圣上,这是两码事啊,当时那孩子她命硬克母,是道士说得养在庙宇之中才能家宅平安。” “最后呢?”皇上道:“最后周安宝不是还是死了?让你害死的,什么命硬克母,纯属一派胡言,你就是要停妻再娶,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世泽见龙颜大怒,不敢再顶嘴,连连磕头:“微臣知错,微臣知错,但微臣绝对没有想虐待孝珏的意思。” “以后她叫周清野了。”皇上道:“今后你不许再提她是你的女儿,这样也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皇后的侄女。” 之前林孝珏也没有认过林世泽,但林世泽并没有觉得很严重,可是现在皇上发话了,那这个女人就真的不是他的了。 他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言语,使劲的认着错:“微臣知错,微臣知错,微臣有罪。” 皇上见他还算懂事,消了点气,道:“要不是念在周安宝对你一往情深的面子上,你虽虐待清野,但是她的生父,又把她养大,这也是一笔恩情,朕都是念在这些恩请上,今日就放你一马,你滚回吏部去,明日再不许接近皇长孙,不然朕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林世泽心道我这本就是家事,您要是砍我的头那真是暴虐无道了。 可他家事与品德有关,别说皇上,随便一个御史都能弹劾他,让他丢官,现在起码保住了官位。 又忙给皇上磕头谢恩。 从翰林院又被贬回了吏部,这次是当主簿,林世泽眼看仕途无望,以为这已经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了。 可回到家,褫其母亲和妻子夫人称号的圣旨跟着又下来了。 读书为了什么啊?做高官,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称号都没了还光耀什么了? 原来这才是他人生的最低点。 林老太太已经瘫痪了,并没有亲自接旨,众人也没告诉她,怕她受刺激,她倒是没什么事。 但少施氏没瘫啊,她是亲自接的,整个人都慌了。 她责问林世泽:“你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的封号没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跟那些夫人来往?孝瑜的娘亲没了称呼,她在婆家不是更要受人欺凌了吗?”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封号没了,就算她想跟那些夫人交往,人家也会排斥她啊,一个女人前院没地位,后院没交际,那她跟一个奴才有什么区别? 女子婚配也是问题。 若是一直没有还好,可中途被褫去了,那说明是犯了什么错,不被朝廷承认,是要受人猜忌的指点的。 林世泽瞪着她:“你倒是埋怨起我来了?我能犯什么错?我在朝堂上一句错话都不敢说。” “那怎么好端端的皇上会下这样的旨意。” “好端端的?”林世泽语气带着挖苦:“你心术不正,虐待我发妻生的女儿,品德败坏,还想当夫人?你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还当夫人。” 少施氏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道;“今日皇上召见小结巴了?她竟然跟皇上告状?” 林世泽一哼。 少施氏怒道:“你跟我哼有什么用?你是他亲爹你都不护着她,杀死她母亲的是你亲娘,说她命硬的也是你娘,你现在倒是怪我了?” 林世泽被少施氏骂的一噎。 想了想真是后悔啊,怎么他好端端的一个探花郎,日子会过成这样? 颓废的往椅子上一坐:“我真是后悔啊,我不该啊。” 少施氏见他如此,心中哇凉,他后悔,他不该,那不就是否定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吗?还不如跟她吵一场他们相互指责,起码说明他还承认她。 可现在…… 她无力的坐在另一边,虽然她也怨过,也恨过,但她想过,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愿意跟林世泽在一起的,不过要比周安宝提早一步遇见他。 可现在他在否定他们的一切。 她捂着胸口慢慢看向林世泽,道:“现在是你的女儿在皇上面前告你黑状啊,而且皇上还信了,说明皇上对她很恩宠,你还回来埋怨我,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 林世泽哼的转过身去:“我谁也不埋怨,我怨我自己不是东西,自己女儿都不顾。” “你……” 林世泽越后悔,少施氏越心冷。 可现在她知道不是吵架的时候。 道:“我们先商量对策吧,要不你再去找一找她?现在也只有她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上话了。” “找她?”林世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少施氏:“不说她愿不愿意帮我,皇上让我跟她断绝关系,现在就是别人的孩子了,我自己的女儿我都不能认,你愿意去你去找吧,你死在她脚底下,兴许她就原谅我了。” 少施氏听的一个恍惚:“你说什么?” 林世泽站起道;“我说你破坏我的家庭,你该死。”冷冷扔下三个字剜人心的字,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 少施见他背影消失在门外,那背影怎么这么陌生啊,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这卧室好像也不是她的,这家是她的吗? 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他的相公说她破坏了他的家庭。 真可笑啊。 那她的家庭和人生是谁破坏的? “林世泽,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少施再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茶碗用尽全力的向门口一扔。 青花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瓷渣四溅,在斜阳的余晖之下,蹦跳着,闪耀着,像一颗颗银珠子。 少施氏蹲在地上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服,看那碎片,就好像她跟林世泽的关系,伤了的心,再也圆不上了吧?(未完待续。) 219 少施晚晴收到的信 少施晚晴来找少施行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求饶的声音:“二少爷,我妹妹还小,她办事不利也是因为那结巴太狡猾,求您饶了她吧。” “我是能饶了她,但本少爷留下你还有什么用了?告状告不赢,下毒也能被识破,现在你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求二少爷饶命,小的做牛做马还能伺候您呢。” “给本少爷做牛马的人多了,你自己考虑……” 少施晚晴心道,这位二哥又要处置谁了?推门进去:“你干什么呢?” 屋里少施行医慵懒的依靠在靠南的软塌上,他面前跪着一个小厮,少施晚晴看了一下认出来那少年是何天归。 走到少施行医面前道:“我有话跟您说。” 因为她的到来,屋里两个人的视线本就追随着她。 少施行医听她这么说,抬腿踢了何天归肩膀一下:“还不滚下去,你回去好好想想,本公子可没什么耐心。” 何天归连滚带爬出了房门。 他一走,少施晚晴在少施行医腿边的地方坐下,道:“你又要干什么?这人不是没什么用了吗?伺候的好就留着,伺候不好赶出去就是了。” 少施行医看着门口轻轻一哼:“赶出去?那正遂了他的心愿,他说要赎身,想得美。” “赎身?!怎么他还有能力赎身?” 少施行医看了少施晚晴一眼,然后坐直了:“小结巴发现她妹妹给她下毒,把她妹妹赶出来了,我猜他报不得仇,就想带妹妹远走高飞了吧。” “林孝珏竟然没杀了给她下毒的人?”少施晚晴摇着头道:“别根本就没下,骗你的吧。” 少施行医道:“看样子没有,而且小结巴是干什么你忘了?咱们家的药是怎么来的她都摸清了,如果没有下,她也不会把人赶出来。” 少施晚晴冷笑道;“这可真是稀奇,她还有能放过的人。”又道:“那这哥俩有些不识抬举,咱们家在他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现在岂是他说想走就能走的?” “我也是这么想。”少施行医道;“想走是不可能的了,我几次三番忍他的无能,他那妹妹也得一并过来伺候我,不然连打官司输了那件事我找他一起算。” 输了官司那次,少施行医并没有太为难何天归。 少施晚晴眼睛一斜,看向少施行医:“你是见过这何家小妹了?她才几岁啊。” 少施行医畅然一笑:“较路遥差一些,不过这些南方女子就是水灵,林孝珏把她养的不错,看着也不小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 少施晚晴向来不多管少施行医的,尤其是他房里的事,她父母都不管呢。 二人说完何家的事,少施行医问少施晚晴:“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少施晚晴表情一下子变得愤愤起来:“姑姑回来了,你知道吗?” 少施行医这一天只关注林孝珏没有被药死这件事了,还没出过院子。 他摇头道:“不知,姑姑回来有什么稀奇?”问完就觉出不对了,如果不稀奇晚晴为什么会特意说这件事呢? 少施晚晴咬着牙道:“林孝珏上午见了皇上,姑父中午被降职,下午姑姑和林老太太的封号就全没了。姑姑回来就是跟爷爷说这件事的。” 少施行医大惊:“全没了?” 少施晚晴点着头道:“你明白了吧?她已经入了皇帝的眼,很得皇上欢心,皇上才会替她出头,不然皇上哪有功夫管一个小臣家里的事。” 少施行医双手摩挲着眯起眼:“这可就难办了啊。”又看向少施晚晴:“下毒也失败了,还怎么对付她?” 少施晚晴声音怅然道:“而且大哥从春熙宫那边还得了消息,四皇子跟皇上说求娶林孝珏的事了,皇上没有反对。” “那你怎么办?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少施行医从塌上站起来在地上踱步。 少施晚晴看他是真心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袖子底下捏了捏手中的信札,道:“你先坐下来,我听说了一件事,或许还能有转机。” 少施行医哦?了一声,坐在少施晚晴对面:“到底什么事?” 少施晚晴拿出信札给少施行医看:“不知是什么人写的,但他写的很清楚,林孝珏从来没有过月信,她是残缺不全的女子,不会生孩子。” 少施行医诧异的看着少施晚晴,再联想林孝珏那张超凡脱俗的脸,他还真没想过这女人能生出孩子来。 是想不到她跟别的女人一样。 他拿着信札看了看,道;“这谁写的?能准吗?” 少施晚晴摇头道:“不知道是谁,专门写给我的,我想一定是与我很相熟的人,想让我把这件事捅出去。” “也可能是小结巴给你下的套啊。”少施行医分析着:“不然写信的人自己为什么不说?可能就是让你把这件事捅出去,然后这件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她就好回头反咬你一口了。” 少施晚晴摆着手道;“咱们跟林孝珏打交道这么久,她不是这么浅薄的人,这点小把戏她不会玩的,放出消息的人一定不是她,但知道这么具体,肯定是她的亲人。” “那咱们就更得防备着了。” 少施晚晴突然抓住少施行医的袖子:“我不能犹豫不决了,这是让林孝珏不得翻身的好机会,你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还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想嫁给四皇子就更不可能了。可如果不捅出去,你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四皇子要娶她?” 少施行医蹙蹙眉。 少施晚晴放开手一脸坚决道;“哪怕是陷阱,我也得跳一跳,万一不是呢?那咱们就赢了。” 少施行医道:“那跟大哥说。” “跟他说没用。”少施晚晴看着少施行医的眼睛:“你去找表哥,这件事只有表哥能帮忙,让表哥告诉方贵妃,方贵妃绝对不会让四皇子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媳妇的。” “可是方家未必不想让四皇子娶林孝珏,我看表哥那意思,他倒觉得让林孝珏嫁给四皇子,反而好控制她。”(未完待续。) 220 红颜祸水 “让他别天真了。”少施晚晴道:“你告诉表哥,林孝珏嫁给四皇子,被驾驭的只有四皇子,绝对不是她林孝珏,到时候人家周家成了四皇子的助力,他们方家就会被踢到一边去,还有仇恨,难道他不想给方太守报仇了吗?” 少施行医了然的点点头。 “我这就去,可是如果这件事是假的,表哥他们会厌恶我们的。”临行前他有些犹豫不决。 少施晚晴捏着他的掌心,将信札放到他手里;“如果是真的,表哥就会更器重你,而且这件事绝非空穴来风,我感觉它不是假的。” …………………… 第二日早朝刚过,皇上下了殿问大刘公公;“那丫头几时来给朕过穴?” “小姐说针灸的时候要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旁的时候会耽误圣上处理正事,午间的时候刚好。” “那不是她每日中午都要来?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 大刘公公听皇上这意思是在担心林孝珏,心中诧异的同时自然也为林孝珏高兴,道:“小姐说只前三天每日来,过了就七天一次,然后十天一次,按摩是每天必须的,届时奴才学会就是,持续个三月圣上的旧疾就能痊愈了。” 皇上算算日子:“那倒是不耽搁什么,挺好。” 关心完自己的身体,皇上坐着龙撵回到养心殿,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外面天气尚好,不冷不热的阳光慢慢从格栅窗口投进来,越来越强裂,落在地上留下一大片斑驳的光晕。 皇上看奏折看的投入,这时一个小太监跪地通报;“贤王和世子求见。” 贤王? 皇上这个弟弟是出了名的闲散悠闲,除非节日或者奉召,否则很少进宫的。 皇上笑道:“传。” 贤王和贤王世子进到殿里,二人一起给皇上请安行礼。 “免了吧。”皇上叫着大刘公公:“给王爷看座。” 大刘公公给贤王搬来椅子,贤王挥挥手竟然不坐,他径自走到皇上身侧道:“皇兄,臣弟是来跟您商量照哥的婚事的。” 大刘公公识相的站到一旁。 皇上看一眼贤王世子,然后回过头来看向弟弟:“你可真是直接,要不是照哥要成亲,你都不进宫了是吧?原来是要求赐婚的。” 贤王抓抓后脑勺:“臣弟这不是忙吗?” “忙着唱戏?”皇上从一摞书籍下抽出一个线订的本子来:“这是你写的吧?” 贤王一看那页码上写着回杯记三个字,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会在皇兄这里?”那本子是贤王给程砚秋写的戏词,只在戏班子里传唱。 皇上叹息道:“你看你四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能干点正事。” 贤王眼珠一转笑嘻嘻道:“皇兄,咱们今天说点别的,说别的,改天再说我的事。” 皇上看弟弟儿子都八尺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央求他,再次叹息:“懒得说你。”然后摆手叫着贤王世子:“照哥过来。” 贤王世子拘束的走到皇上跟前:“皇伯父。” 皇上用揶揄的目光打量他,笑道;“可真是稀奇,照哥还有这么老实的时候,你今天这是害羞吗?” 贤王世子平时见了皇上也跟贤王差不多,今日很是反常。 皇上问他,他看向自己的父王:“您说。” 贤王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娶媳妇还要我帮你说。” 皇上笑着站起来,道:“看样子,这姑娘很得照哥喜爱啊,连说都不好意思说了,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一顿:“选过那么多姑娘都不满意,朕真想知道照哥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贤王笑道:“臣弟也是这么说,这姑娘错不了,皇兄您也喜欢呢。” “朕也喜欢?”皇上看一眼大刘公公,呵呵笑道;“朕觉得哪家姑娘好了?” 大刘公公心中一颤,不会是周小姐吧? 贤王世子忍不住了,道“皇伯父您昨日还召见了她呢,还赐他御前行走的牌子,这不是很喜欢她吗。” 嘿,还真是周小姐,怎么这么巧呢? 皇上脸上看不出情绪,问贤王:“你说的是周清野?” 贤王世子和贤王一起点头。 皇上问贤王世子:“照哥你认得她?不认得怎么会喜欢上人家?” 大刘公公分明听出皇上的语气有责问之意,见贤王世子还笑呵呵的,就怕他答错了。 贤王世子道:“不光是认得,她治好过辅宛啊,我们常有来往。” “常有来往。”皇上重复这这四个字,道:“忘了她是个大夫了,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接触。” 贤王听皇上说的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他不知道,但感觉皇上有些不高兴。 他偷偷朝贤王世子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皇上道:“小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辅宛那德行,跟谁都玩不好,却跟她特别投缘,两个孩子常常要约在一起,所以我们跟她也就熟了。” 皇上眉心终于有一些舒展,道;“原来是跟辅宛要好,那倒是不错。” 贤王世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皇上不满,贤王也找不到哪里错了,看大刘公公大刘公公直朝他们摆手,找不到答案,接下来就小心翼翼,再不主动说话了。 皇上沉吟一下对贤王道:“太妃念叨你很久,先带照哥过去吧。” “这……”贤王犹豫一下,还是行礼称是。 皇上又顿了一下,道:“至于照哥的婚事,得先问一问周大人的意思,再从长计议吧。” 贤王和贤王世子同时心中一惊,问周大人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从长计议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就是不允许。 贤王和贤王世子郁郁出了养心殿,大刘公公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忙过去给皇上添茶。 皇上却将茶杯一顿,道:“红颜祸水。” 虽然没提名字,大刘公公也知道说的是谁了。 这四个字的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话。 这才得皇上欢心,难道马上就要失宠? 大刘公公踟蹰一下,道:“圣上,要奴才说这事也怪不得小姐,想小姐那么机灵可爱的女孩子,奴才看着也欢喜啊,恨不得也生几个出来。” 皇上先是看着大刘公公,然后哈哈一笑:“你生的出来吗?” 大刘公公为林孝珏悬着的一颗心就放心了,他知道皇上只要笑了,就是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不会再觉得这两桩婚事是因为林孝珏行为偏差的原因而引起的。 接着羞红了脸道:“奴才是身残志坚啊。” 皇上拿奏折打了他的头一下:“不要脸。” 皇上虽然再不觉得林孝珏是红颜祸水,但是对于儿子和侄子要娶一个人这件事还是有些头疼。 他对大刘公公道:“朕看老四跟清野就是天生的一对,就像朕跟皇后,老四长得像朕,清野长得像皇后,这不是正合适吗?可中间怎么又多出一个照哥,他是贤王的独子,不答应吧,朕是他的皇伯父,要替他做主,答应了也不行,先不说他二人不般配,就是老四那边也不好解释。这怎么是好?” 大刘公公心道,反正一定是不能指给世子就是了,现在储君未定,万一以后四皇子当上皇帝,那世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皇上敲着桌子:“难,真是难,怎么就看上一个了呢?” 他这边正因为儿子和侄子的婚事摇摆不定,突然太监通报;“方贵妃求见。” 皇上听见方贵妃三个字一蹙眉。 因为方贵妃,皇上被那个固执的御史责问了一个时辰啊,现在想到方贵妃就会想到那个御史的冥顽不灵。就不高兴。 大刘公公在一旁和着稀泥:“皇上见一见吧,贵妃娘娘兴许是为了四皇子的婚事来的,她毕竟是四皇子的生母,兴许有别的意见。” 皇上点点头;“那传吧。”(未完待续。) 221 强问 方贵妃满头金枝,一身香风扑皇上而来。 “圣上,您不能给皇儿说这种媳妇啊,您这是要让人皇儿断子绝孙啊。” 她见皇上向来没有礼数,皇上见怪不怪,但这一上来就哭诉的招式皇上还没见过。 皇上从肩膀上把她推开,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断子绝孙?” 方贵妃擦着眼泪道:“您要把周清媛许配给皇儿是不是?” 皇上不置可否只皱着眉心,方贵妃大哭道:“那就是了,那周清野十六岁还没有月信,她根本就不是女人,生不了孩子,圣上把她许给皇儿,还不是要绝皇儿的后吗。” 皇上和大刘公公都是一惊。 皇上厉声道:“事关清野声誉,你可不许胡说。” “臣妾哪有胡说?外面都说这样说的。”方贵妃胳膊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那意思就是很多人。 皇上道;“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方贵妃道:“这种女人的事,圣上您是一国之君,操持国家大事,怎么能知道。” 皇上想想道:“这件事你到底听谁说的?是否可靠。” 方贵妃当然不能把自己的侄子供出来,娇嗔道:“圣上您非管谁说的干嘛?只要这件事是真的就行了。” “我不知是谁说的,当然难辨真假。” 这时大刘公公提议道;“圣上,小姐若有这么严重的隐疾,周大人和夫人不会不知,欲知真假,圣上叫二位过来一问便知。” 皇上看着大刘公公好一会。 最后摇摇头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问周家人。”让大刘公公去传召四皇子:“先问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四皇子以为皇上叫他是婚事定下来,高高兴兴到了养心殿,见母妃也在,愈加确定是跟婚事有关。 走到二人面前深施一礼:“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声音说不出的兴奋。 皇上不忍破坏他的好心情,道;“平身吧。” 此时方贵妃却忍不住了,抓住儿子的袖口道;“皇儿可知那周清野无法生育?” 四皇子愣愣的看着皇上和方贵妃,下一刻眼睛一瞪:“母妃说什么?” 皇上见他这样子,也是不知道。 道:“有传言说清野身体有疾,无法生育,你看这事儿……” “一定是有人造谣中伤她”皇上话还没说完,四皇子已经急了。 方贵妃恨铁不成钢的扯了他一下;“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她自小生在山中,吃都吃不饱,一身疾病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自己就是大夫,若是有病怎么会治不好?”四皇子很激动的反驳着方贵妃的话。 方贵妃道:“那她结巴这么久也没好啊。” “这……”四皇子一噎:“根本是两码事,结巴又不是病。”说完一想,这事跟他母妃说不清楚,她本来就不喜欢林孝珏,当然反对。 当即拉着皇上的衣袖,央求道:“父皇,您不会相信这些传言吧?” 皇上犹豫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是皇子,绝不可娶不能生育的女子为妻。” 这事到底有多严重四皇子知道,四皇子跺着脚道:“那现在怎么办?” 皇上道:“你若改变主意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至于清野能不能生育,只要她不是嫁入皇室,这件事跟咱们关系都不大。” “怎么能算了。”四皇子心道,她一直不信我能娶到她,我等她这么久,就是要看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顺从的样子,他洞房花烛夜怎么过都想好了,现在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可能吗? “我不信她不能生育。我还是要娶她。” 方贵妃恨其不争的打了他后背一粉拳:“月信都没有,还能生育?她都十六了,正常女子十三四岁就成人了。” 皇上也点着头。 四皇子见二人不可被说服的样子,心中一凉,难道他跟死丫头当真就这么算了。 摇着头道:“除非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她不能生育,否则我绝不会信。” “这事怎么证明?”皇上有些不耐烦。 方贵妃一想,对皇上道:“还真能证明,派给嬷嬷去验一验不就结了,若是真不能生育,说什么都不能娶回来。” 皇上看向四皇子;“也不用派人去,只问一问周家人就行了,可如果就此了结,这件事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毕竟这婚事谁都没有走漏风声,但若问了周家人,若事情是真的,那清野的名誉就全毁了。” 只要一经询问,外人就会想到亲事上去,最后又没定亲,那说明女方可能哪里不妥当。 大刘公公细想着皇上的话,原来皇上不想追查此事,是想保全周家跟周小姐的名声。 四皇子那里还管那么多:“我就是要清清楚楚弄明白这件事才甘心。” 皇上气息一沉,道:“那就问明白吧。”同时叫着大刘公公:“把贤王也叫来,让大家都听个明白。” 四皇子等不知道叫贤王是什么意思,大刘公公却明白,贤王家也有一个对小姐痴迷的呢,若不能生育的事坐实了,亲事不能定,贤王到时候就怪不到皇上头上了。 要问林孝珏的身体状况,本来女子出面最为合适。 皇上安排的是把周府召进宫,让方贵妃询问,四皇子却因为她母妃跟林孝珏不和十分不赞同。 无法,皇上心疼儿子,就叫周光祖前来,他自己亲自询问。 因为涉及到女子的私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然也不能太有损周家的脸面,所以四皇子,贤王方贵妃都让皇上安排到暗出相听。 等周光祖一进殿里,皇上还亲切的让大刘公公赐座。 周光祖并不知道皇上的意图,但周家近二十年没有皇宠,突然皇上召见他,还赐座,再联想到林孝珏的事,心中有个初步判断,不是坏事。 他完全判断错了。 皇上看了他一下,心急想知道答案,叙旧的话又都咽回去,道:“朕今日叫你来,是要问一下关于清野的事。” 周光祖心有设防,规矩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称是。 皇上一狠心道;“清野是否还未成人?” 周光祖一愣,诧异的看向皇上。 皇上道;“我说的明白点,她是不是没有月信,不能生育?” 周光祖眼睛瞪的越发圆大,心道,这皇上是不是疯了,没事关心起侄女的月信来了,他又不是三姑六婆。 皇上见周光祖一直如遭雷击的看着他,沉下脸道:“朕在问你话。” 周光祖回过神来,不亢不卑道:“小侄的月信是否关系到国家社稷?” 皇上不知周光祖意图,见周光祖还是如武国公世子时那般对他,并无一点惧怕之意,他自己反倒自惭形秽起来。 不由自主想起自己还是燕王的时候,这个大舅哥总是以大哥的身份来压制他,害得他看见他就想低头。 可今日他已经是皇帝了。 故意挺直了腰板道:“倒是没那么严重。” 周光祖等了一会等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笑道:“那圣上恕臣无礼,既然与国家社稷无关,小侄的私事就不方便广而告之。” “谁让你广而告之?”皇上道:“这么跟你说吧,朕打算帮清野指婚,无意间却听到这样的传闻,你说若是不加细问,这亲事如何定下来?” 林孝珏身体怎么样周光祖也是刚知道不久,他心中惊讶这秘辛是如何传到皇上耳朵里的,又同时怨怼皇上的多事。 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我周家都不高攀,至于清野的问题,小臣这里还是不方便广而告之。” 皇上听得一愣,接着怒拍桌角:“你这是什么态度。” 躲在暗处的方贵妃悄悄跟儿子道:“听见没,心里有鬼才不敢说,不然他怕什么。” 贤王自打再次进来就无法评价,难道千挑万选的儿媳真的无法生孙子?那可怎么办啊。 这边周光祖因为惹得皇上生气,出于礼节,慢慢跪下,但态度还是很强硬,道:“我侄女又不想高攀谁,嫌她身体有疾就不定亲便是,为什么圣上要苦苦相逼?我们不定亲还不成吗?” 是啊,你嫌弃人家,人家不跟你定亲不就成了吗?干嘛非要揭人家的短? 周光祖的不屈服皇上是可以理解的,但说一千到一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吗? 问不出来,儿子就不会死心。 他大声道;“周光祖,你是不是以为朕舍不得动你?” 周光祖眉心一凝,他也不愿招惹皇上,周家的是非够多了。 让自己冷静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皇上,问道:“圣上想听什么答案?” 皇子面有愤愤然:“难道你还敢欺君?” 周光祖道:“那清野的婚事,圣上就不要插手了。” “你在跟谁说话?”皇上先生大怒,反应一下,慢慢从龙椅上站起来,道:“这么说……清野她……” 周光祖心想皇上这么在意侄女的身体状况,这婚事一定跟皇室的人有关,不是四皇子就是贤王世子,侄女跟他们多有来往。 如若不说,这两个人怕是也不会罢休,要是婚事定下里,那麻烦会更多。 心中一凛然,直面皇上:“是,清野无法生育。”(未完待续。) 222 不到黄河心不死 虽然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真从周家人嘴里知道确切的答案,还是让屋里的人很意外。 同时心里又都一块石头落了地。 方贵妃笑着看向四皇子,低声道:“好在我发现的早。” 贤王心想,确是很万幸,不然定下亲事,是退还是不退? 在周光祖坦白林孝珏身体有问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皇上看他的眼里带着屈辱。 心中略微有些惭愧,挥着手:“你退下吧。” 周光祖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一走,躲在左右两边偷听的三人也纷纷出来了。 方贵妃还是怨气冲冲:“圣上您看,我没说错吧,这回他们周家人可承认了。” 皇上看着贤王。 贤王拱手一礼;“臣弟先退下了。” 皇上就知道他什么决定了,也放弃了这门婚事,摆摆手。 贤王也走了,殿里就只剩下一家三口还有大刘公公。 皇上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膀,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安慰。 四皇子突然抓住皇上的手,道:“父皇,林孝珏早跟我说过不想嫁给我,这消息一定是假的,周大人也在帮她行骗,她是让我知难而退,这一定不是真的。” 方贵妃恨恨道:“你是鬼迷了心窍了?”看着皇上:“圣上,你可得给皇儿做主啊,也不知是怎么迷惑皇儿的。” 皇上却在四皇子的话中听出一点别的,问道;“你说她不想嫁给你?你们早就说过这些事了?” 四皇子右眼皮一跳,道;“她给儿臣治病,儿臣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啊。 方贵妃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担忧的看着皇帝;“圣上,皇儿是鬼迷心窍了吧?是吧?” 皇上和四皇子:“……” 皇上让方贵妃先站一边,然后把四皇子拉到窗下,道:“以前朕不看好这门亲事,现在更不看好了,但皇儿,人生难得一次动心,有时候想动心很容易啊,可你等啊等,等的功成名就,身边的人都老了,当初那种心砰砰然的感觉再也没有了,既然你这次这么认真,那就去争取吧。” 四皇子诧异的看着皇上:“您的意思?” 皇上道:“朕允许你自己去求证了,但有一点,若清野真的有疾病,你们怎么也无法在一起,就只能感叹有缘无分了。” 四皇子愣愣的看着皇帝,下一刻他明白皇上让他做什么了。 林孝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进宫,外院管家来报;“小姐今日不用去了,宫里来人找小姐了。” “宫里来人?找我干嘛?” 管家摇着头道;“是四皇子带着人,啊,就是来过咱们家的那位朱公子啊,在前厅等着小姐呢。” 林孝珏心下一下朱高燧的来意,微微蹙眉:“好,等我去见他。” 林孝珏到了厅里,发现朱高燧的来势还挺大,他身后随着两个身着宫装的老嬷嬷,还有六个宫女。 厅下周家人也都出来给他行礼了,包括周老太太在内。 林孝珏不知他为何亮着身份而来,走到厅中跟周家孙女辈站在一起,低头行礼;“民女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见他来,站起来一挥手:“无干人等都下去吧。” 谁是无干人等? 周家人不解四顾。 周老太太还是精明一些,带头先行了别礼,周家其他人就都跟着老祖宗的步伐,当大家都退到门口的时候,周清媛回头看了看,只林孝珏还呆在厅里没有动。 当然她不敢多做留意,只看了一眼便低头跟着家人走了。 厅你的人也没人留意她。 林孝珏见四皇子这么认真而来,不知何意,待人都走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径自坐下。 四皇子看着她道:“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 人家是皇帝的儿子,摆起谱来林孝珏摆不过她,蹙眉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寒冷。 四皇子也板着脸道:“你也见了,我今日前来不是开玩笑的,以下我问你的话,你若撒谎,就是欺君之罪。” 林孝珏心道原来把家人都叫出来行礼是给我下马威。 微微颔首;“殿下请说。” 四皇子道:“我问你,你是否到现在还没有月信?是否不能生育?” 林孝珏听得一愣,她的隐私,四皇子怎么会知道啊? 这件事她只告诉过周光祖,周光祖是不会传出去的,再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难道…… 四皇子见她呆滞不语,等的心急了;“我问你话呢。” 林孝珏抬起头道:“这是我的私事,好像与殿下无关。” 四皇子一下子冲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道;“很有关系,我一定要听你说实话。”林孝珏略歪着头看他,他看她的目光像一只孤独的狼,充满了对同伴的不舍得。 林孝珏上唇一提,笑道:“可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四皇子见她执迷不悟,放开她道;“你自己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本皇子要检验一下了。”他指着自己的身后:“几位都是有经验的老人,让她们一看便知小姐到底有没有月信,能不能生育。”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我为何要接受这样的侮辱?我是管官家小姐,又不是贼。” 四皇子见他还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心中叹了口气,道:“本皇子要求娶小姐为妻,小姐能否生育关系到皇室子孙的延续,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检验你。” 林孝珏脸上大怒,道:“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嫁给你,至于你带来的这些人,真是滑稽,我又不要嫁入皇室,我凭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脱光了让她们检验。” “因为你撒谎。”四皇子再次抓起林孝珏的肩膀:“就是因为你说我欠你一条命,你记恨我,我不知道这恨意的由来在哪里,可你不想嫁给我,你就找这种荒诞不经的理由,我就今天就要戳穿你。” 林孝珏看看那些宫人,见她们都低着头,但她心里知道,这些人不知道在怎么评价她呢。 她愤恨的看着四皇子,道:“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吗?我本不愿嫁你,可让她们验过之后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好像我在高攀你,如果我真的没有月信你又会怎么办?” 四皇子手上一荒,他脑中想的都是林孝珏要退掉这门亲事,根本没想过这事是真的。 “不会的,是你故意放出消息来骗我,不然这么隐私的事只有你身边的人能知道,他们会拿着你的事到处说吗?” 林孝珏摇头道;“我只想问你后果,你知道如果被她们检验出来是真的,我就会成为你们皇家的弃子,我的隐私会被公开,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不能生育,你到底是想娶我还是要害我?” 四皇子蹙眉。 林孝珏咬着牙道:“而且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不管我有没有疾病都与你无关,你到底凭什么要检验我的身体?凭你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皇四子让林孝珏数落的哑口无言,这时一个年老的嬷嬷道:“殿下,此时干系重大,不可马虎啊。” 四皇子回头怒目瞪着她。 林孝珏刚好愤怒的情绪没有发泄的地方,问着那嬷嬷:“你算什么东西?你是在怂恿殿下检验我吗?” 那嬷嬷正是此意,但没想到这小姐如此凌厉。 不甘心一低头。 林孝珏继续道;“我好人家的姑娘,就算我嫁不出去了不求你们娶我,我能不能生孩子管你们屁事啊?” 众位宫人:“……” 这教养如何当皇子妃啊。 四皇子见既然对林孝珏多有不服,心中好恼,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众宫人个个吓得一哆嗦。 四皇子一指门外:“滚。”(未完待续。) 223 抉择 宫人鱼贯而退,林孝珏看门被关上,心里好受了一点,起码朱高燧没有真的拿身份来压制她要检查她的隐私,但到底被人侵犯了,赌气的斜身坐到椅子上。 四皇子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了,走到林孝珏面前道;“我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我都跟父皇说好了,哪成想节外生枝。” 林孝珏抬起头来看他,还是那张脸,是更年轻了。 当年她为了这张脸跟那些女人斗的啊…… 一闭眼,回忆起来真是无聊啊。 现在这张脸正在给她当年他不曾给过她的真挚。 真挚,是真的吗? 林孝珏摇摇头睁开眼,看着四皇子道;“放在往常,我也不必跟你解释,因为这是我的私事,今日你这样气派十足的来问我,我不妨告诉你,我确实还没有来月信。” 四皇子蹙眉,手指攥的咯咯响。 林孝珏站得和他一拳之隔,仰视着他:“如果我想嫁给你,我早就会跟你说,我会问你介不介意,如果介意,我就不会纠缠,如果不介意,我感谢你的包容,但我没有,因为我不会嫁给你,所以我没义务跟你解释这些,你懂吗?这次是我发了善心,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做出侵犯我的事。” “你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病?你是大夫,自己也治不好吗?” 林孝珏笑着摇头;“大夫只能是延续性命,从不能让人长生不死,先天的也一样,大夫也不能违背天理。” 四皇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慌张,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来过月信?” 林孝珏肯定的点头;“要不你跟我住一个月看看?” 四皇子:“……” 他眼睛突然一模糊。 林孝珏有些尴尬,道:“你这是要哭吗?” 四皇子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道;“你不要再说笑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是真的含糊不清,就像一个得了伤寒症的病人。 林孝珏一怔,他真的哭了?上一丝孩子死了他都没有哭过。 突然感觉肩头一疼,是四皇子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顺便咬着她肩上的肉。 林孝珏蹙眉忍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推开他,好像是舍不得。 四皇子声音低低的:“你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咱们的结果是什么样吗?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因为我是皇子,我是皇子,你必须得能生孩子。” 林孝珏发过誓不会再嫁给朱高燧了,但梦想成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记得他这么深。 “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四皇子声音越来越闷。 林孝珏暗暗点着头,是的,她们不能在一起了,她算是求仁得仁,不用得罪皇帝,不用大动干戈就不用和朱高燧有牵连,可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一定是上一世的不甘心在影响着她。 现在这个人是好的,真心的,痴情的,可难道能忘记曾经他给的痛苦吗? 家破人亡啊。 不能再重复从前的老路了,因为她已经试过一次了,结局很不好。 林孝珏强忍着不舍,推开四皇子,笑道;“看不出四殿下对我还有些真心。” 四皇子狠狠的捧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捏碎,道:“我让你不要再说笑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到底长没长心?” 林孝珏头虽不能动,但还是用目光固执的笑着。 四皇子忍不住捂脸痛哭:“我舍不得放开你。” 林孝珏坐着,四皇子整理情绪,他着他失控的声音,就这么一段时间里,林孝珏以为时间停住了。 当然,他是错觉。 过了一会四皇子收住声音,望着不远处的窗子开始整理仪容,从鬓角,脸颊,衣领,到前襟裙摆,都整理好了,他回过头看着林孝珏,目光已不复方才的绝望怜惜,而是带着一丝傲然,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我没办法娶你了,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兰君垣在一起了。” 林孝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忽然他走到林孝珏面前抓住她的手腕,道:“等我,不要跟兰君垣在一起,他配不上你,我现在没有能力娶你,但我终有一天会站在这世上的最高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那时候你想要儿女,我把天下人都送给你做儿女,你记得了吗?” 林孝珏还是淡笑着看着他。 他捏着她的手狠狠一用力,咬牙道;“你给我记好了,等我,千万等我,知道吗?” 林孝珏还是不回答。 他愤愤一叹,甩来林孝珏的胳膊走了。 林孝珏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站起,心中念叨等你?等你? 呵呵笑出声。 再也不会在原地等你了。 四皇子为何而来? 周家人当时不清楚,但等周光祖回来之后,就明白是什么事了。 他虽然只跟张氏和老太太说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家知道了之后,担心林孝珏的身体之余,不免又都提出一个问题,这么隐私的事,是怎么传到宫里面去的呢? 吃饭的时候陵南没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小姐,小丫头前脚走了,后面就传出这种事,除了我和她,再没人能知道您的隐私,是她背叛了小姐吧?” 林孝珏听她问的语气就知道她也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想相信。 她笑着夹菜;“不是她。” “可总不能是我吧?” 陵南突然看向林孝珏:“难道是小姐您自己说的?您为了不跟四皇子成亲?糟蹋自己的名声?” 林孝珏用你看我很傻吗的目光看着陵南,道;“一开始我是想过,如果朱高燧非要与我定亲,我会告诉他这件事,但也只是告诉他一人,我可没想过要闹得整个皇宫都知道。” 陵南咬着筷子头;“那是怎么传出去的呢?真是奇怪。” 林孝珏打她手腕一下:“好好吃饭。” 陵南哦了一声,看着饭菜却吃不下,道;“小姐,你就这么甘愿受委屈了?这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一定是咱们自己人说的,说不定是家里人谁监视着您。您是有病,是不能生育,怎么了?您也不嫁给他们,惹着他们了吗?干嘛到处说,这不是让您抬不起头来吗?” 林孝珏看她笑了笑,道;“已经发生,也没有办法,就当是做人坦荡荡吧。” “您到是心大,但还是得找出这个人来,这要是一般的小姐,不得羞辱死了。” 所以这丫头的意思就是在庆幸她是个脸皮厚的。 林孝珏看着桌上描画精致的餐盘花纹,明明是一套的才好看。 就跟一个家一样,家人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为什么有人一定要踩着自己家的人上位呢? 她摇头道;“别猜了,是疖子总要冒头,等着瞧吧。” 陵南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也只能如此了,最害怕的就说不光皇宫传,小姐您现在颇有名气,怕城里都要疯传。” 林孝珏摊摊手:“做女人难,做个名女人,很难,这是没办法的事。” 陵南;“……” “小姐您能不能有点正形?这都什么时候了?”又念叨着:“真不是周四说出去的吗?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林孝珏夹着菜,又默默放回去了,心里念叨着,小丫头,你要跟我一样啊,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小事,好好活着才是大事,切记切记。 少施家下人住的房里,周四看着自己的哥哥,笑的很苦涩;“哥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少施家?我有银子,他们不放人,咱们可以逃啊。” “我已经签了卖身契?逃了抓回来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咱们回往老家方向逃,我有钱,无锡咱们还有人脉,我现在读书识字,小姐还教了我本领,总能活下来。” “她不是你的小姐,是我们的仇人。”何天归拖着周四;“跟我一起伺候少爷,他答应帮咱们报仇。” “哥哥你到底是要报仇还是被少施行医吓怕了?”周四跪着求何天归:“哥哥你不能不明白事理,爹爹犯了错,他不死,就会害死别人,爹爹已经错了,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何天归狠狠的打了周四一巴掌:“你让仇人给换脑子了,爹爹那么疼你,你说出这样的话,你对得起他吗?” 周四捂着脸痛哭。 何天归听了一会,多有不耐,拉起她道;“伺候少爷也不用干什么,你在小结巴那里不是也伺候人吗?就端端茶水,擦擦妆台,你乖乖听话,少爷不会为难你。” 周四听了心寒,她的小姐放她出周府都没有想要她的命,还让陵南把簪子交给她,那簪子小姐说话,空心的,里面放着千两的银票。 可她这个亲哥哥却想要她的命了。 她郑重的看着何天归,道;“哥哥真的要让我卖身为奴?” 何天归面露尴尬,道;“你不是早就不是自由身了吗?” 周四摇头道;“不是,小姐从未让我签过卖身契,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自由身。” 何天归有些意外:“她这是干什么?不怕别人出卖她?” 周四摇着头:“小姐不怕。出卖小姐的人都很傻,小姐说心术不正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何天归不屑一笑。 周四继续道:“哥哥是不是真的要我卖身为奴?” 何天归眉心拢起,还真不太好承认。 周四看他极其不爽快的样子,笑了;“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何天归听了心中一酸,点点头:“所以哥哥更不能丢下你,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 相依为命吗? 周四想到了路遥。 那就是从少施行医手下滚出去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记得,她的哥哥怎么会不记得呢? 相依为命,没有这么甜蜜朴实啊。 她道;“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姐把我教的很好,我可以独当一面。” 何天归一声冷笑:“你到现在还叫她小姐,还说不是认贼作父。” 周四笑了,笑的光明正大,她摇摇头;“哥哥你不懂的,我既想着小姐,可也不能再回到她身边了。” 何天归脸上一冷:“我不管你什么懂不懂,你忘了她是最好的,反正你得跟我去见二少爷,不然我……” 不然他会怎么样? 事已至此,周四也不行听了,道:“好,我跟你去见二少爷。” 突然间她答应的这么痛快,何天归有些诧异:“你真的同意了?” 周四点点头,站起来将头发抓的混乱一些,然后用稍显呆滞的目光看着何天归:“哥哥看我还是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样的妹妹才是何天归所熟悉的。 他嘿嘿一笑:“不过二少爷喜欢激灵一点的丫头,你见到他不要太木然。” 周四象征性的点点头,然后迈出房门;“走吧哥哥……”(未完待续。) 224 大祸临头? 午门被正午的太阳照的耀眼的红,但还是红不过林孝珏的红衣裳,她整理了一下医药箱的带子,沉静着脸走过去。 守门侍卫见人来,举起铁抢一挡;“什么人?” 林孝珏亮出皇上给他的腰牌。 中侍卫无不露出惊惧之色,纷纷拜倒在地:“吾皇……” 林孝珏懒得听她们说什么,直着腰板走进去。 因为不是宫中召唤而来的,入了宫门并没有软娇来接待她,好在她轻车熟路,在加上皇上的腰牌,独自一人行走也能畅通无阻。 当快到养心殿的时候,路遇通报侍卫,将腰牌一亮,等待通传。 皇帝这边刚用过膳食,听见通报,有些意外的问大刘公公:“你安排她来的?” 大刘公公不知皇上是高兴人来还是不高兴,顿了一下道:“昨日之事想来对小姐是个打击,奴才心想她需安静一段时日,还没跟圣上说,不曾想她今日还是来了,不是奴才安排的啊。” 皇上道:“这孩子,朕也以为她需要时日养心,怎么还有心思来给朕疗伤?” 大刘公公听出皇上言语中的体谅关怀之意,忙道:“听闻小姐是个重情重义又不拘小节之人,如今看来她确实把圣上安危放在了个人之上,按理说这是她应该做的,但小姐年纪这样小就知道是非轻重,实属难得。” 皇上点点头,大刘公公见那样子全是满意之色,心中自然替林孝珏感到安心,趁热道;“那奴才就宣小姐进殿了。” 皇上自然应允,可这边大刘公公的旨意还没有传下,那边侍卫又来通报:“高阳公主跟周小姐打起来了。” 皇上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带不解。 大刘公公瞪着眼珠子问那通报之人:“你说谁跟谁打起来了?” “公主,高阳公主和周家的小姐打起来了。” 还真不是听错了。 皇上和大刘公公茫然对视,怎么可能呢? 其实皇上和大刘公公要知道高阳和林孝珏在贤王府就见过,那么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高阳怀恨她在贤王府让自己没面子,还有方颜夕的事。 高阳跟方颜夕实属手帕交,方颜夕因为林孝珏瘫了双腿,又被迫离家的事高阳都有听说。 近日来林孝珏风头正劲,高阳听闻她进宫来,还得了自己父皇的腰牌,当然是气愤之极,在她的眼里林孝珏是不配拥有这些殊荣的。 就暗暗派人盯着,今日听说她又来,就故意在养心殿前堵着她。 高阳居高临下看着林孝珏:“上次你说公主在宫里才是公主,才可以行礼,现在本宫就在宫里,正在你面前,你见了本宫,因何又不跪?” 林孝珏亮出腰牌道:“姑父说了,我可以随意在宫中行走,谁敢拦路,我打死她都不用眨眼睛,你现在是来拦我的路吗?” 林孝珏这么说话纯属所问非所答。高阳是让她下跪行礼,她却只说高阳拦了她的路,两人好似鸡头鸭讲,其实林孝珏用的是太极之法,四两拨千斤,因为她当然不会给高阳下跪,她连皇上都不跪的,但高阳的位置摆在那里,她又越不过去。 高阳见跟她说不通,气的要去抢她腰牌。 林孝珏毕竟是打架的好手,看似只是一躲,其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给高阳下了个脚绊儿,高阳一下子就扑在地上了。 高阳吃了亏,可吓坏了她的跟随,众人纷纷去扶她,当然也有要捕捉林孝珏的。 林孝珏亮出腰牌道;“我有姑父御赐的腰牌,你们谁敢拦我?” 那些要捉她的宫人见她的气势又都不敢动手了。 此时高阳已被人扶起来,但摔的太重,头上金钗都掉了,鬓角也垂下了碎发,狼狈至极。 高阳虽没照镜子,但金钗落地有声,碎发被风吹散气挡了眼睛,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 女儿家天生爱美,她又从来没吃过这种亏,怎能不羞恼至极,当即怒火燎原。 她气喘纷纷的指着林孝珏道:“你仗着父皇恩宠就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才是金枝玉叶,你算个什么东西,不会下蛋的鸡,今日不不从我胯下磕头怕过,就休想离开宫门半步。” 说着长腿踩在一旁的大理石栏杆上,做出手势让林孝珏钻裆。 因为林孝珏有腰牌在手,她凉高阳也不敢做出什么嗜杀的行为来,只是想侮辱她,可她身边的宫人更惧怕腰牌,都不敢动手来擒她,这侮辱也是不当数了。 高阳等了一会见手下都干瞪眼不动手,骂道:“你们死了,还不给本宫抓住她?让她给本宫磕头。” 宫人跃跃欲试来抓人,这时皇上的传使已经到了;“宣高阳公主周清野小姐觐见。” 高阳一愣,回过头去看那传使:“父皇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 林孝珏心道你跑养心殿劫道岂能不把事情闹大。就算不是养心殿也难保皇上不知道啊。 高阳随即又一笑,得意的看着林孝珏;“你等父皇来治你吧。” 林孝珏暗暗挑眉,那就等着吧。 ………… 高阳和林孝珏一前一后进来养心殿,高阳一见到皇上就跑过去诉苦:“父皇,儿臣让人欺负了,你要给儿臣做主啊。” 皇上板着脸看着二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姑娘家竟然在朕眼皮子底下打架?还有没有体统?” 不分青红皂白,就个骂一顿。 高阳的脾气哪能服气,脸带怒色道;“父皇,是这个结巴不懂礼数,儿臣要教训她她还动手打儿臣。”跺着脚:“您看嘛!” 皇上见高阳确实衣冠不洁,有吃亏的痕迹,再看林孝珏,利落一个人。 他蹙眉问林孝珏:“你动手打人了?” 林孝珏低头不语,高阳急性子,道:“父皇,她现在是仗着您的仁慈恃宠而娇,你看她见了您都不跪的,我没有撒谎。” 皇上被高阳几句话就挑起了怒火,再想林孝珏确实没有跪过他,看着林孝珏道:“公主告你的罪过你可认成?你连公主都敢打?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大刘公公最了解皇上的个性,一连串的疑问就是代表皇上要发怒,他心中焦急的看着林孝珏。 高阳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还是亲父女,林孝珏再得皇上青睐也越不过公主去啊。 这么嚣张,这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吗?(未完待续。) 225 “奸人”的养成 皇上目光带着失望的看着林孝珏,道:“朕想不到你这孩子这么不识敬,朕疼你怜你才送你腰牌,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就却打着朕的旗号恃宠而骄,连公主你都打,你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意思林孝珏特别不识抬举。 高阳听得解气,在一旁敲边鼓:“父皇,这么没教养的东西,您应治她的罪,免得日后有人效仿,用来以儆效尤。” 有人欺辱公主,就算是砍头也不为过。 但皇上不知为何,没有立即让人将林孝珏带下去。 他冷眼看着林孝珏,见她不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可这低头却不是别人的那种恭谦回避,鼓着腮帮子挺着后背,分明是不服气的样子。 这样子跟皇后犯倔的时候有一些想象。 他跟皇后是少年夫妻,平起平坐,所以也会拌嘴,不由得又想起皇后的早逝。 心中一苦,问道:“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语气已经带着包容宠溺了。 这时不等高阳说话,林孝珏见时机成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憋着嘴,眼泪在眼圈泫然欲泣,道:“我不委屈,公主怎么说就怎么是?” 皇帝明显听出她这就是不服气,说他偏听偏信。 气笑了:“让你说你又不说。” 高阳也听出了林孝珏的意思,又发现父皇的变化,怒道:“难道我还冤枉你了?你见到本宫不跪,你还有理了?” 林孝珏噘着嘴,把脸撇到一边,道:“公主要杀要剐随意,我没有理,理全在你。” 她也不为自己辩解,皇上越觉得其中有隐情,又可恶她有话不好好说,非固执顶嘴。 一拍桌子:“有什么委屈你就说,难道朕还能偏私不成。” 高阳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大刘公公心道这小姐到底什么理由打公主啊? 林孝珏这时哇的一声哭出来,站在原地倔强的摸着眼泪,道:“要是我姑姑活着,绝对不会让我受着不白之冤,姑父是公主的爹爹,您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我说什么都是白费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刘公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皇上就算偏袒自己的女儿也没错啊,人家是亲生的。 皇上一蹙眉头;“胡说,朕又不是是非不分,你有冤屈为你做主就是,别学那些小家子气的胡搅蛮缠。” 其实哪有作父母的不偏向于自己的儿女的?皇上这么说是认为只是小孩子打架,不用过于计较。 一边是亲戚家的孩子,他就算呵斥自己的女儿也是出于礼节,反而这说明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女儿的教养。 可高阳不这么想,就觉得皇上开始偏袒林孝珏了,妒由心生道:“你姑姑有多了不起?就算她活着就敢责怪我了?” 林孝珏指着她对皇上道:“姑父您看,公主连我姑姑都不敬重,她个性跋扈,我怎么敢打她,况且她还是公主,您自己看吧。” 旁的事还好,皇上跟皇后伉俪情深,皇后又在年华最好的时候故去,病故的原因又是为了帮皇上一统天下而操劳过度。 皇上心心念的就是这位原配发妻,怎么能允许别人轻贱了她? 而且高阳得宠,那是因为她个性活泼,皇上又念在她幼年丧母,所以给的关注多一些,但她毕竟不是皇后生的,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跟皇后还是没得比。 当即朝高阳一呵:“皇后是你的母后,你敢对皇后不敬?” 高阳自小也没受过皇上一句重话,哪知道林孝珏故意惹她犯了皇上的忌讳,她也没见过皇后,更不知自己父皇对皇后的情深义重,犹没醒悟,气愤的看着皇上:“父皇,您因为这个贱胚子骂我?” 林孝珏哭道:“姑父,我姑姑是皇后,我怎么会是贱胚子?”声音好不伤心。 皇上气愤的看着高阳:“你哪里学的这些粗鄙话?你还像个公主吗?” “姑父您不知道,公主还让我钻她的裤裆。” 钻裤裆本来就是那些纨绔子弟爱玩的伎俩,就是为了侮辱人,又特别不雅,女子让人钻裤裆,更是大忌。 大刘公公听的一咧嘴,现在的女孩儿都这么野性了吗? 皇上本来就在气头上,林孝珏又火上浇了油,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阳:“你的教养都哪里去的?你都跟谁学的?” 高阳是刁蛮了一点,但不会撒谎,虽然觉得林孝珏的话有问题,但皇上这么一问,她又无法给自己辩解。 越发觉得他父皇偏袒外人,气的跳起,就要打林孝珏。 林孝珏假装花容失色,还是向先去那样躲避,然后趁人不被又给了高阳一个绊子。 等高阳记吃不记打的再次摔倒,林孝珏躲到皇上身后道:“姑父,您看,前面也是公主要打我自己摔倒的,我根本没打她,她恶人先告状。” 高阳抓不住林孝珏,越发气恼,哪有时间给自己辩解,垂着金砖铺就的地面道;“你这贱痞子,有种你别跑,本宫今日一定要治你得罪。” 她当着皇上的面大言不惭,后果可想而知。 皇上失望的看着她,叫着大刘公公:“还不扶起来,成何体统。” 大刘公公忙过去拉起高阳。 可皇上越对高阳失望,高阳越觉得是林孝珏的挑拨,越想抓住林孝珏打一顿,林孝珏却只躲着,不去跟她正面冲突,这越发让皇上觉得是自己女儿不对,把人逼的没路,陷入恶性循环。 最后皇上见高阳闹得心烦,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打过去:“你成何体统。”他只想给高阳一个教训,并没有要真的打伤她,所以用力不大,只需高阳一低头就能躲过去,但高阳见砚台飞来就傻了,哪里还记得躲藏? 眼看着砚台就要打中她的脑门。 林孝珏心道,这如果打中了,不说打不打坏,一块墨点子扣在自己女儿的脑门上,皇上过后肯定要心疼后悔,到时候就算他觉得高阳错了,这歉意之情也能将什么都化掉了。 进一步细想,还可能会迁怒到她。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时候迟那时快,林孝珏一个箭步冲上去护住高阳,那砚台刚好就砸到她的额头一角。 “哎呦。” 她吃痛的喊了一声,皇上见真的砸到了人,急道:“怎么样?” 大刘公公这时候也小跑着赶来:“小姐您没事吧。” 林孝珏看着高阳:“公主您……” “啪!” 她关心高阳的话还没说完,高阳突然挥手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声结实清脆,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都傻了。 安静过后,林孝珏捂着脸委屈的退到一旁。 皇上反应过来怒看高阳:“你干什么?她在保护你,你却恩将仇报?” 大刘公公忙让人拿水盆冰块,擦洗用具。 高阳被皇上这么一呵,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心,其实她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伸巴掌了,她不过是看这贱坯子到了眼前,还朝她做鬼脸,本能的打出去解气,可这贱胚子确是为了保护她? 高阳期期艾艾道;“我……我……”看着林孝珏有些犹豫,她好像真的是护她,不是气她,但她是公主,对不起的话毕竟从没说过。 她哪知道,林孝珏当时真的是朝她不屑的做鬼脸,就是为了激怒她,不过看结果她有些懵而已。 此时林孝珏奸计得逞,也不吵也不诉说委屈,只捂着脸抽泣而哭,有规律的吸气声好不伤心,让人听着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皇上黑着脸叫着高阳宫里伺候的人;“把公主带回去,肆意滋事,不爱亲友,你不配作朕的女儿,滚回去不准出宫半步,等朕发落。” 就是要将高阳关起来禁足,虽然不打不骂,但宫廷是什么地方?禁足就等于告诉整个后宫,这人失宠了。 而宫廷的人向来捧高踩低,失宠的主子比得脸的奴才还不如,哪怕你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 高阳向来得宠,皇上这样的旨意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高阳吓的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哭道:“父皇你为何偏心外人?是她不敬我在先。” 林孝珏低声呜咽:“明明是郡主知道我来,故意来为难我的,我亮出腰牌给她看,她还是阻拦我见姑父,还说我不钻她,她就不让我过去。” 皇上方才亲眼见了高阳的盛气凌人,现在当然是林孝珏说什么就是什么。 怒向高阳道:“你还学会撒谎了?那我问你,你好好的到养心殿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宫中的规矩。”养心殿是皇上批阅奏折的地方,若无大事或者圣旨传唤,无干人等是不得靠近的。 高阳支支吾吾道;“儿臣是来给父皇请安的。”以前高阳无事也来胡闹过,但近年来懂事,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皇上一拍桌子:“还撒谎?你是故意来找清野的茬的吧?” 被皇上说中意图,高阳又不会辩解了。 皇上眯着眼道:“枉费朕那么疼你,清野是来给朕治疗旧疾的,你阻拦她,是想看朕受苦啊?” 高阳没想到林孝珏进宫还有这么大的使命,她焦急的看向皇上:“父皇,您怎么了?您哪里病了?” “都让你们气的。”皇上越看高阳越不耐烦,挥着手道;“滚回去,别再来烦朕。” 高阳还欲为自己求情,林孝珏哭的异常伤心,皇上听得心烦,一甩广袖:“朕让你滚回去,滚。” 高阳又羞又恼,掩面哭奔出殿。(未完待续。) 226 要赏赐 养心殿的冬暖阁,林孝珏让皇上趴在罗汉塌上,她要施针。 大刘公公扶着皇上,皇上刚一坐下,看着林孝珏半边红肿的脸,心头突然涌上一丝愧疚。 皇上道;“不然改日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林孝珏道;“大夫治病,犹如困城将士突围,拖延不下,日久损兵折将更甚,故而耽误不得。” 皇上听她此时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方才跟高阳一样无理取闹,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你是明白人还是不明白。” 林孝珏将医箱放在桌子上。 皇上道;“对,你先放着吧,陪朕先说一会话。” 林孝珏微微点头。 皇上目光始终躲不过她被高阳打的红肿的脸,问道;“疼不疼。” 大刘公公看过去,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的,能不疼吗?但有什么办法?那是公主,而且皇上也责骂过了。 林孝珏道:“疼,特别疼,我很想让公主也尝一尝这滋味。” 大刘公公:“……”真是心直口快什么都敢说啊? 皇上倒是笑了,道:“你这丫头记仇啊。” 林孝珏道:“有的也记不住,怕忘了就写小本子上。” 大刘公公:“……” 皇上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又语重心长道;“高阳是朕的女儿,你是朕的侄女,你们本是表姐妹,要相亲相爱才好,这报仇的想法是万万不能再有了。” “是不是若有,您就不心疼我了?” 谁会喜欢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呢?尤其还是对自己的儿女,可林孝珏这么一问,皇上心中一软,觉得她十分可爱,点着头道:“那也不会,这件事到不怪你,但朕希望你们不要起争执,你能明白吗?” 林孝珏点着头道:“我听姑父的话就是了,我虽然心里记仇,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又因为您,您对我这么好,您的女儿我也不好意思记恨了。” 大刘公公心里直泛白眼,还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皇上因为林孝珏的妙语连珠,天真烂漫再次笑的合不拢嘴:“所以你就扑过去替她当那砚台?”点着头:“你这孩子本性是很好的。” 这时林孝珏歪着头想了想,道;“姑父你想不想听我跟公主为什么起了争执?” 皇上其实是不想听的,道:“都是过去事了,你们小孩子,这都是小事。” 林孝珏一垂眼皮:“可是不跟人说我心里不痛快,想让您知道原委。” 皇上心道那你跟朕说说还好,跟别人说属于家丑外扬,就道:“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起争执。” 林孝珏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责任,而且皇上已经目睹过高阳对她的恶行了,她不需要从头描绘,就捡重要的说:“说别的,我也就不生气了,她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您知道为什么吧?昨天四殿下还带人去过我家,今日公主就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 大刘公公暗暗伸着舌头,这小姐来者不善,是要诉苦还是告状? 皇上听了果真黑下脸:“她果真这么说你的?这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林孝珏噘着嘴:“我觉得非常不好听,我明明是人,为什么要骂我是鸡?鸡是要吃蛋的,下蛋对鸡来说是它的使命和责任,我为什么要会下蛋呢,谁要吃我的蛋?” 大刘公公;“……” 皇上这时候已经没心情笑了,让高阳骂人的话气的脸如猪肝色,叫着大刘公公:“传朕的旨意,将公主的教养嬷嬷全部赐死,公主关到皇觉寺去。” 皇家女眷有一种惩罚就是到皇觉寺受戒,不是走走样子,是真的要诵经抄谱,不食荤腥,忍受清规戒律,弄不好的皇上忘了就一辈子呆在寺庙里了。 最严重的,被关到皇觉寺,就等于昭告所有人,你有罪。 大刘公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到底要不要给高阳求情。 这时林孝珏走到皇上背后揉着他的肩膀,道:“姑父,您别把公主关起来,您不是还希望我们俩相亲相爱呢吗?把她关起来她该恨我啦,那就结了仇了。” 她反而求起请来了。 皇上被他捏的全是轻松,长呼一口气,道:“她不敢记恨你。” 林孝珏道:“反正您别关她,我就是想跟您发发牢骚,也没别的想法,您不是说我们是小孩子吵架吗?小孩子吵架就不用大动肝火。” 大刘公公也赔笑着道;“说到底小姐心底是宽容的,圣上您不如就成全小姐跟公主的情谊。” 两个人都在说好话,皇上的气渐渐消了,回头看着林孝珏道;“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但她的教养嬷嬷一个也留不得,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恶习。” 大刘公公忙领命,顺便看了林孝珏一眼,心道,没想到这小姐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一般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不会再给公主求情的了。 林孝珏捕捉到大刘公公的目光,跟他相视一笑,同时也看出他的欣赏之意,心中暗暗挑眉,顺水人情当然要做了,她跟高阳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之所以还要告高阳的状,是因为她要借着这件事从皇上那里要点别的。 大刘公公这边去吩咐人到高阳那边传旨,林孝珏也停下了给皇上按摩去开医药箱。 皇上见林孝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想着他的旧疾,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层,看她解开银针包,道;“委屈你了。” 林孝珏刚要说不委屈,皇上打断她:“朕说的是你跟老四这件事。” 林孝珏噘嘴一低头。 皇上道:“朕会彻查此事,看这个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一定为你做主。” “已经传开了,我不介意了。”林孝珏说的声音很小。 皇上不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不介意,还是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不介意,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宫里都有责任。 他抬起头略带歉意的看着林孝珏,见她手捏两指长的金针,目光正对着窗外的阳光找针尖的锋芒,并没有看他。 那侧脸如刀刻,肤虽如凝脂般白皙,但秀眉浓郁上扬,专注的时候英气十足。 心中一动,这孩子身上自带一股果决气质,不似其他女人矫揉造作。 赶紧别开目光道;“宫里让你受委屈了,前些日子你治瘟疫有功,姑父也没好好赏你,你现在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美衣玉食?姑父都满足你。” 林孝珏等她这句话都快急死了。 按照惯例,皇上这样的九五之尊,觉得让人受委屈了一定会给补偿的。 她挨了高阳那么大一巴掌,竟然才说。 她又不敢在皇上面前佯装太多,放下金针半蹲在皇上面前,声音兴奋道;“姑父,您真的什么都满足我?”的确,她此刻的心情该是高兴的,推辞就太假了。 皇上看她妙目放着期待的光芒,不似方才的死气沉沉,心里也很开怀,拍着她的头道:“怎么你还想狮子大张口?朕会赏你,但得是朕能给予你的。” 林孝珏忙不迭的点头;“能的,能的姑父,我要当官。” “当官?怎么还是要当官啊?” 第一次皇上说要给林孝珏奖赏,林孝珏就说要当官,但当时打岔打过去了,皇上以为她就是闲闲的一说,没想到她这个丫头是认真的。 顿了一下道:“自古就没有女子当官的,这不成,朕答应你,那些大臣也不会答应你。” “怎么没有女子当官的?不信我给姑父举个例子。” 林孝珏跟皇上哀求着,大刘公公这时刚好从外面回来,在门口一听,心中乱跳,祖宗你可别说武则天时候的女官啊,那可是犯了大忌讳。 “那你说说?”这时皇上问道。 就听林孝珏声音带着激扬的情绪,答道:“鸣雌亭候,许负。”(未完待续。) 227 不支持了 许负本为一妇人,以善于相面而被汉高祖封为鸣雌亭候,是刘邦时代的人。 皇上听了林孝珏的回答,有些意外,微微站起。 林孝珏又拉着他坐下;“姑父,您到底答应不答应啊。” 皇上沉吟一下道;“这不一样啊,我朝没有这个先例,那些大臣们不会答应的。” 林孝珏不服气的看着皇上,道:“姑父,您说太祖跟刘邦,谁更受一筹?” 别说太祖是他爹,刘邦本来就是个奸诈小人啊。 皇上道;“父皇起兵之前,是真的一无所有,刘邦起码还做个泗水亭长,你想他二人能打下江山谁的难度更大?中间刘邦那下小人行径就更不必说了,父皇祛除鞑虏,统一中原,可没将朕和皇兄几位扔下车不管啊。谁更胜一筹不是一目了然吗?” 刘邦对汉室的功绩当然不是这么比的,但林孝珏不打算帮他平反。 她认同皇上的说法点着头,道:“可这么不如太祖的刘邦,他手下都有女官,太祖却没有。” 皇上听她语气带着对自己父皇的一些失望,蹙蹙眉头道:“不能这么算吧?许负是个相师,只是封了候,也不在朝啊。” “我也只是个大夫,还不用您封侯呢。”林孝珏继续劝道;“也不用拿太祖跟刘邦比,姑父您靖难清君侧,通运河,迁首都,著大典,天子守国门,对外不割地,不用女儿和亲,哪一点都比刘邦强啊,您本是千古一帝,若是再能包容女人做官,后世修书,这可是锦上添花的一笔。” 若有史官重臣来这样评价皇上,皇上只觉得这是他应该得的名声,可一个女孩子这样评价他,这里面好像就多了很多崇拜。 哪个男人被女人崇拜不得意? 尤其是这个女孩比后宫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皇上的功绩。 大刘公公心叫乖乖,这小姐怎么这么会拍马屁。 眼看皇上喜笑颜开拍着林孝珏的脑门;“你就是想做官吗?净挑好听的说,做官你也要当小奸臣。” 林孝珏见皇上如此,就知道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不服道:“您是明君,我怎么会是奸臣?只有无道君主执政,才会奸佞当道。”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道;“你有这么多理由,看来姑父不答应你是不行了?” 林孝珏非常肯定的点头,然后又甜甜一笑。 皇上想想问道:“那你要当个什么官?去太医院吗?” 林孝珏手扣在皇上耳边低语,这些话大刘公公完全没有听到。 皇上听完一愣,看着林孝珏点点手指:“你这丫头。” 林孝珏朝他一嘘:“这是我跟姑父的秘密,等那些大臣反对了,您好拿来堵他们的嘴。” 皇上想到那些言官吐沫横飞的样子,眼睛一眯,带着解恨的语气道:“朕到要看看他们谁敢说什么。” …………………… 林孝珏这边心愿得逞,高兴,给皇上针灸的时候就特别卖力,之后又教大刘公公按摩手法,一个时辰下来,她跟大刘公公忙的一身热汉,皇上则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这边她如何出宫且不提。 兰君垣这一日白天无事,算着时间正要出门,被迎头来找她的风少羽挡在门口:“哥,你干什么去?” 兰君垣道:“我要去医馆找她。” 她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风少羽拉着兰君垣的袖口道:“哥,咱俩先说会话,我特意找空来找你的,聊一会再走。” 兰君垣觉得今日的风少羽有些反常。 他被拉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也坐下来的好弟弟,笑道;“表情这么沉重,你怎么了?” 风少羽舔舔嘴唇欲言又止。 兰君垣更乐了:“跟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啊?到底什么事?” 风少羽突然抬起头,一脸哀痛的看着兰君垣:“哥,你知道小结巴的事吗?” “她那么多事,你说的哪一件?” “她不能生小孩儿啊。” 风少羽的语气很急切,兰君垣的笑容一凝,下一刻又淡淡笑了;“我昨天知道的,这也没什么。” “没什么?”风少羽双手捏在一起:“不能生小宝宝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后你们就不能有小孩儿了。” 兰君垣点点头:“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风少羽说不出的急切:“若是旁的人,你还能纳妾再娶,生个孩子养在她的名下,可小结巴那么霸道一个人,她肯定不会允许的。也就是说,不光她不能生育,你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兰君垣笑看风少羽:“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些?” “就这些。”风少羽摊摊手,随即一怒:“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说什么?没有孩子,你就没有传人了。” 兰君垣笑道;“中华儿女千千万,不缺我去传宗接代,你多生两个就行了。”说完站起:“我去找我媳妇去了。” 风少羽:“……” “哥!”他不太明白的叫住兰君垣,兰君垣闲闲一回头:“还有啥事?” “你……你……小结巴真的那么重要,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兰君垣回过头看着风少羽,表情一肃,问道;“少爷你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风少羽脑海中一下子闪现出周清靓的样子,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兰君垣倏然笑了:“那就是了,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受了委屈,难道你还能弃他不顾?我媳妇现在就在受这样的委屈,我如果再介意她的病,那她还能依靠谁啊?” 风少羽似懂非懂的样子:“可那是孩子。” “我喜欢的人都没了,还要孩子干什么?孩子并不是能陪我共度一生的人,爱人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风少羽咬了咬下唇。 兰君垣身子转向门口背对着他挥着手:“你要实在心疼我,多生两个给我玩吧。” 风少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嗤笑一声:“想得美,我好不容易生的呢。”继而笑的苦涩,笑容却不断在脸上扩大,喃喃道;“哥,希望小结巴永远不会辜负你,不然你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228 居高临下的表白 从宫里回来,快到医馆的路口右方有一堵高墙,墙体斑驳破旧,透着年代感,墙的前面植了一排柳树,这个季节,正是倾吐嫩绿的时候。 林孝珏让王再生在这里停车,下了车并交代道:“我慢慢走回去。” 王再生见医馆已近在咫尺,也不担心林孝珏落单,就赶着马车走了。 林孝珏沐浴在温柔的春风里,伸了个懒腰,本打算漫步走回医馆,一抬头前面五步处突然直愣愣站着一个人。 林孝珏摸着胸口:吓一跳! 这人面容白皙如玉,鹿眼萌人,跟墙头战成一条线,一个完美一个破旧,本是极左极右的两个东西,但碰到一起却很相得益彰,看着就像一副大师笔下的美男图。 可林孝珏一见到他就觉得头疼,他总会把她气到窒息,再美的画都不想看,这人正是薛世攀了。 他怎么在这?林孝珏自问,忙别开脸。 林孝珏见到薛世攀心里狠狠憋了一口气,也不想再漫步了,低着头绕着弯急匆匆往前走。 薛世攀:“……” “你还在生我气?” 林孝珏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但并无停留之意——道理是要跟懂的人听得,话不投机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生命。 薛世攀见林孝珏比以前对他还冷漠,心中一凉,猛地抓住林孝珏的胳膊。 “你等等,我这次不跟你争执了。” 林孝珏听见这话停下来,目带防备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薛世攀郑重的点点头:“我特意在医馆等你,难道会是找你争吵的吗?” 特意等她。 是不是找上门来吵架也不好说啊。 林孝珏松了一口气,站好了正视着薛世攀:“那你说吧,什么事?” 薛世攀猛然一抬头,看了她片刻,白净的脸颊倏然一红,下一刻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该,该怎么说。” 林孝珏心中纳罕,这薛世攀是吃错药了吗? 跟那个处处与她作对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她歪头用好奇目光看着他。 薛世攀捏了捏手,红着脸抬起头:“你这样看我,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孝珏心里回忆着,这样的薛世攀他也见过,在马车里,在少施名医的房间…… 心里嘀咕,这人时好时坏,是不是双重人格精神分裂啊。 见他示弱,她带有探寻的目光稍稍收敛,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谁还不认识谁?” 就是,他们其实交往很多,谁不认识谁呢? 薛世攀蓦然一笑:“你如果一直这样跟我说话,我也不会跟你起争执了。”笑容天真干净,让人看了想去捏他的脸。 林孝珏见他此时像个邻家大孩子,也能正常交流。 一想他不过二十岁,正是偏执叛逆的年纪,他也没伤害到她的根本,跟他计较什么? 就不故意去想以前的事,道:“你有话就快说吧。” 薛世攀越发脸红,跟着脖子都红了,低声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只要好好做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孝珏蹙眉:什么事跟她做人有关。 “你是来安慰我的?我什么事啊。” 薛世攀窘迫的指着她的肚子,随即忙把脸转到一旁:“你不能生育的事。” 林孝珏暗暗点头,这小子还真是来关心她的,就是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还一点意外,知道京城会传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但没想到那么快。 她摇摇头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很好。” 薛世攀一下子又焦急的看向她:“怎么能没事?怎么会很好呢?这么重大的事,你不用勉强撑着了,你可以跟我诉苦。” 林孝珏笑道:“可我真的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啊。” 薛世攀一愣,继而抓着她的胳膊,满脸的心疼:“你还在逞强,我知道你个性坚韧不愿意服输,但这件事你抗不下来。”那样子真是体贴的不得了。 林孝珏:“……”难道你能扛下来? “行,那我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我。” 她这么一下子承认,让薛世攀觉得好生尴尬。 又一想,她还是不愿意在自己面前示弱的。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有些执着,好似要做下什么重大的决定。 道:“你确实不用太放在心上,因为我决定了,我娶你。”终于说出来了,心中畅然,含情脉脉的看着林孝珏的眼睛。 “啊?!”林孝珏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自己被薛世攀抓住的胳膊。 薛世攀被她这一看,甚是害羞,就慌忙要拿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仅没松手,力道还更大了。 他虽然还有些不自在的脸红,但突然表情特别严肃,道:“是的,我可以娶你,只要你答应我不对外行医,不抛头露面,我不介意你不能生孩子。” 林孝珏心道那你有没有问我我介不介意你反复无常偏执不讲理呢? 笑了笑,问道:“薛公子觉得我不能生育就低人一等了,就可以跟我讲条件了?” 薛世攀听她言语中带着讽刺,放开手道:“难道你不愿意?” 她为什么要愿意? 林孝珏想不通薛世攀为什么会有比她高一截的想法,不想了。 顿了一下,松口气道:“算了,你还是回家吧,咱们真的说不一块去。” 薛世攀看她转身要走,心中一急,一下子扣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能走。” 见林孝珏回过头来用凌厉的目光瞪着他,他目光一顿,继而带着忧伤,恨恨道:“我辗转反侧一天一夜没合眼,你以为我做这样的决定很容易吗?我是有婚约的,我娶你,还要退婚,我爹根本就不会同意,你知道我家的家训吗?你知道我要付出多少东西才做了这个决定的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可以一笑置之,你还不愿意了?你连孩子都不会生,你以为以后会有人要你吗?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林孝珏:“……”特娘的谁逼你了吗?她差点破口大骂。但他的情怀好像又不是坏的。 她皱着鼻子吸着气,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这气长吁出去了,看着薛世攀无奈道:“你到底让我怎么说呢?” 薛世攀摇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说,你只要答应我不抛头露面,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从前我跟你作对,跟你争执也不是真的想与你为敌,可你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林孝珏刚要解释。 薛世攀继续道:“我也能明白你是因为辅宛所以不想跟我走的太近,但我根本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啊,如果因为跟我关系好,她就迁怒与你,这样的朋友你大可以不要了。” “我没有……” 薛世攀抬起手打断她,那表情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道:“我知道你说跟我绝交是在生我的气,那时候我不承认对你有好感。现在我承认了,这件事咱们就过去了。” “我……”林孝珏提着气。 薛世攀又滔滔不绝道:“可这你也不能全怪我不承认,我越是讨厌什么,你就越去做什么,我气不过,但你只要答应我不在让我不痛快,以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闭嘴!” 林孝珏听到最后脸就绿了,大喊一声。 到底是谁在伤害谁?怎么是他说一笔勾销?他说话满满都是优越感,到底哪来的自信? 一深想,这么自负的一个人能说出这些话也实属不易,而且她跟他讲道理根本讲不清楚,非要弄个是非明白的话,又得吵上一会了。 懒得骂了。 笑了笑道:“我想说,归根结底我们合不来,跟别的都无关。”手顺着肩膀推掉他的手:“记住,下次别在我身后抓我肩膀,我今日是忍住了。”(未完待续。) 229 说明白 薛世攀刚开始还没反应出来林孝珏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等明白过后脸色一白,忘了她还会动武,道:“对,这个动手打人的毛病也要改。” 林孝珏气笑了,道:“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你自己看吧,一言不合我就喜欢打人,我是大夫不可能深居简出,你想让我做的所有我都办不到,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我真的不喜欢你啊,所以我们还是按照从前我说的方式,不要当朋友,也不要当敌人,就做个陌生人便好。” 薛世攀摇着头道:“你不能走,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无力道:“薛公子,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跟你合不来,不是你说的那么一堆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你。” 薛世攀听她说的绝交,心中一冷,可他薛世公子像人告白怎么会被拒绝呢? 他摇着头固执的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那你怎么会跟我说那么多事,讲那么多的道理?我们当时不是在交心吗?我从未跟别的女子说过那么多话。” 林孝珏听了愣住了,她喜欢跟别人交流,跟谁都能谈得来,只要那人也愿意跟她做朋友,不管男女。 跟男性交流的时候,她自认为还是会把握好尺度的,起码不会让人误会。 但薛世攀所说的,明显是误会她对他有情啊。 怎么会这样? 林孝珏蹙眉想了想。 薛世攀见她哑口无言,脸上的凝重之色退了点,道:“你方才是在骗我吧?你是喜欢我的。” “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林孝珏正色看着薛世攀,道:“如果我哪里让你误会了,那我向你道歉,我没有喜欢过你,你想啊,如果我喜欢你,怎么会跟你说绝交。” “那是因为辅宛。”薛世攀不断的摇头辩解,神情坚决:“你还把丫鬟交代给我了呢,你怎么敢说不喜欢我。” “那时权宜之计,这点我对你说抱歉。”林孝珏最怕在感情上亏欠别人,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不让别人乱猜疑。 见薛世攀一个劲的摇头不信,耐心解释着:“你想想,如果我喜欢的人不让我去行医,按照我的性格,我会听他的,因为我喜欢他啊,为他牺牲我是愿意的,但我不会为你放弃任何事,你懂吗?我真不喜欢你。” 薛世攀听得脸色惨白:“你会放弃?你会为你喜欢的人放弃你自己?”不承认的冷笑着摇头。 “当然会。”林孝珏道:“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他开心,如果我做的事他不开心,我当然不会让他生气。” “你撒谎,你怎么会为了别人改变你自己呢?你那么固执。”薛世攀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林孝珏:“那你现在怎么还在行医。” 林孝珏笑道;“因为恰好我喜欢的人不介意我做这些事情,他也喜欢我高兴,所以不拦我。” “你撒谎,因为你不愿意放弃这些,所以你骗我,你骗我,你是个骗子……”薛世攀难过的攥紧了双拳,他不愿意听出林孝珏话里的意思,吼道:“你是喜欢我的,你这个骗子。” 声音过高,林孝珏不愿意惹来旁的人。 眸子一沉,低声道:“请你稳重,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处处跟我作对的人?放榜那天你是怎么难为我的你忘了?我当时恨不得让你身败名裂,怎么会喜欢你,你都感受不到别人对你的厌恶之情吗?” 我恨不得让你身败名裂。 你都感受不到别人对你的厌恶之情吗? 薛世攀心里重复着林孝珏的话,原来她厌恶他,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我那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却恨我?” 林孝珏摇着头道:“你看吧,你以为是为我好,但我觉得并不是为我好,我们根本合不来的,不要再来往了。” 林孝珏说一会就想回避,薛世攀拦住她的去路,面色激动道;“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愿意娶你啊,你都不能生孩子,你还说不喜欢我?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的事不用你管。”林孝珏黑着脸道:“真是够了,忍耐也要有个限度吧,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再纠缠我,别怪我不客气。” 薛世攀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其实林孝珏已经忍让他很多了,对他的愧疚和怜惜之情也渐渐磨没了,他们就像两个不同国度的人,说的话对方完全不明白,可又明明都是华夏语言。 薛世攀快要挺不住的样子,他指着林孝珏的眉心,好似要再确认什么:“你真的不用我娶你?” “不用。” “那你要怎么办?”薛世攀大喊道。 “你闭嘴,闭嘴。”林孝珏也对着他吼:“我跟你说清楚是不想让你弥足深陷,我不想亏钱别人任何感情债,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从来没有,我要怎么办也不用你管,你给我闭嘴。” 她一股脑爆发出来,吓得薛世攀身子一抖。 可回过神来,他薛世攀可是不服输的,呵呵冷笑:“我明白了,你以前都是在耍我,那你以前怎么不说不喜欢我?等我为你痴狂的时候你才来告诉我。” “我以前也没说过喜欢你。”林孝珏要被他逼疯了。 薛世攀目光阴鸷,带着仇恨,声音低低的说:“好,你现在不承认了,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意,我就不信,你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又不安于室,这满京城除了我还有人要你?你等着孤老终身吧。” 这诅咒的话可是够恶毒的。 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这人什么仁义都不留——他们还没有谈过买卖。 林孝珏气白了脸,想了想,笑了:“我暂时不跟你一般见识,以后的事,咱们就等着瞧。” 话不投机,这次她真的转身,不留余地。 薛世攀看不见她的脸,被她冷落,心里又充满后悔,伸手去拉她,同时道:“你别走,我……” 悔恨歉意的话还没说出,恰此时。 “放开你的手。”薛世攀耳边轰然传来一声怒吼。(未完待续。) 230 万幸,不幸 当薛世攀手指刚触碰到林孝珏袖口的时候,不等林孝珏回身甩巴掌,一只修长细滑的大手一下子攥住薛世攀的手腕,接下来一个用力,那手就把薛世攀推了个趔趄。 薛世攀先前就感觉一阵劲风吹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林孝珏十步远了,而且差点还摔了。 一抬头又看见他最讨厌的人之一。 “是你。”薛世攀指着前方怒道:“你这鳏夫,你敢跟我动手?” 来人正是兰君垣,兰君垣算好了时间要在医馆门口等林孝珏,出发前却被风少羽耽搁了一小会,他是来了晚了,可巧路过的时候正赶上有人骚扰他媳妇。 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兰君垣挡在林孝珏面前道:“你再碰她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胳膊。” 兰君垣在人前向来是翩翩君子,林孝珏和薛世攀都没见过他这么愤怒过,更没听过他说这么凶狠的话。 林孝珏低头一笑,谁还没点血性,老欺负人呢? 薛世攀听着恐吓,心中一慌,瞪着眼睛看着兰君垣:“你……敢。” 兰君垣二话不说把袖子挽起来。 “你敢,你敢。”薛世攀吓得身形颤抖,但也不跑,就一直梗着脖子喊话。 林孝珏看兰君垣右腿弓起,真的要冲过去了,一下子拉住他的手:“算了。” 兰君垣回头不满的看着她:“真是气死我了。”那意思非要教训薛世攀一顿不可。 林孝珏想着薛世攀的父亲,朝兰君垣摇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呈匹夫之勇,咱们回去,我还有正事要说。” 她吐气如兰,两个人又离得那么近,兰君垣耳根和脖颈被她吹的痒痒的,心中一软,将她手紧紧抓在手里:“走吧。” 二人手拉着手就往医馆的方向走。 薛世攀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一下子又被人晾在那里,这被晾还不是因为对方害怕,而是因为对方不屑。 想他向来受人尊敬,怎受得了这份屈辱。 气的脸皮发紫。 再看林孝珏和兰君垣亲密无间的举止,那珠联璧合的背影简直要刺痛他的眼睛。 他真傻啊,他们手牵着手,她真的不喜欢他啊,不然把他置于何处?难道他们中间吗? 他喜欢那个鳏夫。 喜欢鳏夫。 这是对他的侮辱,她认为他不如一个死了娘子的鳏夫。 她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啊,可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不甘,不甘。 薛世攀攥紧了双拳扬天吼道:“林孝珏,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林孝珏和兰君垣都听到了愤怒的声音,但谁都没有回头。 兰君垣攥紧了林孝珏的手,道:“我不像方才那么生气了,他这么生气,是因为你选择了我。” 林孝珏叹息一声,将方才发生的事重头到尾跟兰君垣讲了一遍,然后感慨道:“我都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什么,又不忍心伤害他,我发现他在人前跟我特别固执,如果只我们两个人说话,好像还能通一些情理。” 兰君垣听着不对,看着她道:“你可别妇人之仁,有的人道理是说不通的。” 这个林孝珏赞同,而且对待感情她永远不会犹犹豫豫,那样害人害己。于是点点头。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医馆门口了。 林孝珏正要进屋,兰君垣忽然停下来。 他看向来路斑驳的墙壁。 此时已经没那么高大了,薛世攀模糊成点的身影还在。 林孝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回头问道:“你怎么了?” 兰君垣笑着看她:“我很幸运。”容颜灿如夏花。 林孝珏看那笑容心中温暖,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 兰君垣想着他的回忆,他的童年,他的父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傻了,可以因为如此,母亲暴躁狠厉,以责打他为生活重心,这样的他,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娶个母亲安排的女人,养着一家子,行尸走肉的过一生。 没想到会遇见一个很有趣的姑娘,更欢喜他喜欢那姑娘的同时,姑娘也愿意跟他在一起, 人生,何其幸运。 薛世攀感觉起来命比他好,父母没有傻的,都健在。 但他知道的,他也是十分不快乐的人。 薛家人读书都很厉害,那是藤条之下打出来的学问。 薛十三公子美誉四方,却没人知道他具体的性格,生活习惯,甚至都没听过他有什么喜好。 这说明什么?没人了解他。 没人了解,就是没有朋友。 或许他不需要朋友,但他的样子明明是需要的。需要却没有,薛世攀自小孤单的一个人。 相比较,他也是可怜之人啊。 所以林孝珏说他在人前固执,背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还可以说通。 人前,他必须充当一个正义凛然的儒生,因为他姓薛,不可一世。 人后他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多情男子,他希望心爱的姑娘能因为她而感到高兴。 可他又因为人前的固执换到背后的时候也带着藐视人的傲气。 他想抓住林孝珏这么有趣的一个姑娘跟他共度余生,但又不得方法。 这一切他兰君垣能够理解,他也曾患得患失过,能理解。 因为太难得,所以怕得不到。 因为怕得不到,就会做任何疯狂的事。 因为疯狂,就跟心爱的姑娘距离更远了。 薛世攀的人生,何其不幸。 他因为太喜欢这个姑娘了,所以忘了疯狂,只她高兴就好,也可能他没有薛世攀那么喜欢这个姑娘? 不,他更喜欢,薛世攀的喜欢已经变成了仇恨。 而真喜欢一个人是不舍得去恨她的,哪怕她背叛了他。 喜欢一个人到忘了怎么疯狂,他得到了这个姑娘的心。 人生,何其幸运。 林孝珏一直在等着兰君垣说话,可对方就站在那里笑而不语,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 她就以为他是想她了,那就看吧,也回以他羞涩的目光。 她哪里知道,兰君垣因为薛世攀刺激,心中正感慨万千,庆幸与不安交织,还有对薛世攀的同情,五味陈杂。 正当二人脉脉对视着,好像身边的空气都变成粉红色的。 这时他们身边走过一个大婶:“这干嘛呢?你们看什么呢?”大婶本要进医馆的,又退回来半蹲在二人中间,看看男的,又看看女的。 “嘿,你们眼睛长得好啊,这样练功就能长得好了吗?我这眼睛上有一层膜,能练好不?” “……” 林孝珏忘了这是在街上,竟然跟兰君垣胡闹起来,顿时大窘。 兰君垣到一本正经的背过手去,对那大婶道;“您算是问对人了,跟这位小姐学,什么都能练好。” 那大婶喜出望外,差点趴在林孝珏身上,上下打量一下她;“姑娘你就是那位神医小姐吧?可巧,我就是来找你的,找你看病。”指着自己的眼睛。 林孝珏看她一直对着眼,果真是病人上门。 被逮个正着,她不好推辞有事,伸着手道;“这位大婶您里边请。” 林孝珏和那位大婶礼让着进入以医馆里。 兰君垣在后面关门,他关门的时候特意回身去看向墙头的方向,那里日常少人行走,此刻依然静寂。 日渐火红,将断瓦残垣染上一层不相匹配的高贵金黄,薛世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徒留下一片让人心中不舒服的凄凉。 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万幸。 你喜欢的人恰好不喜欢你,不幸。他心默默念叨。 几天来林孝珏都没有坐诊,外面又放了只抓药的牌子,所以她回来之前,医馆空荡荡的。 但接待完眼神不好的大婶,可能是被外面行人看见了,大婶一走,一下子涌入好些病人。 林孝珏又让王再生挂了正常行医的牌子,于是人更多了,有的纯属是来看她脸的,根本没有病。 但也耗费了她的时间,所以直到晚饭的时间她都没有忙碌完。 但不能再忙了,她退掉客人,到后堂来找静静等他的兰君垣,今晚真的有大事要商量。(未完待续。) 231 素手无策 林孝珏将在宫里发生的事跟兰君垣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跟高阳打架的事,只说皇上准许她在朝为官。 兰君垣大感意外,女子当官,自古少有,没想到她真的能说服皇上。 又一想,她是谁呢? 她是做事那么认真有目的的一个人,想要达成的心愿想方设法也要完成。 这可能就叫做精诚未至金石所开吧。 可又想到会遇到的种种不顺,面露凝色道;“怕你又要引火烧身,那些大臣可不会这么任由皇上说了算。” 林孝珏语气颇为不屑:“任他们反对去,反正我总能达成心愿就是。再说此事有皇上从中斡旋,我压力倒是可以减轻不少。我想要拜托你的,是之后的事。” “当官之后的事?” 林孝珏对他微微颔首:“我想当官并不是为了名与利,是想在皇上身边有一席之地。” 周家在官场只有周光祖一人还堪有用,可皇上又念着周家的仇,提升的可能性不大了了,官大官小到也不是要紧的,主要是没有权。 兰君垣能理解林孝珏的处境,认真听着。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我要见一见大皇子,虽说他是我的亲戚,但若不能给我一席之地,我这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明显的,朝中立储呼声渐高,周家作为大皇子的外戚,若不站着他这一边,以后他不得势,也要被人清算。 可假如站到他这一边,还是要被清算,那还不如从长计议,想个好出路。 兰君垣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笑道;“这个你放心,殿下对你多有耳闻,也很想见你,只是碍于不便。” 林孝珏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要看一看他的能力。” 兰君垣微怔,难道她不是怕大皇子跟她不亲近? 林孝珏是有另外的打算,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苏醒那时候的她,以报仇为一切,她有更远大的抱负。 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她这个小女子也想有一番作为啊。 上一世朱高燧当了皇帝,割弊除旧,颇有一些魄力,对她家虽然无情了些,但也算个明君。 如果大皇子的能力还不如朱高燧,那这个皇帝到底要不要换? 她就要好好想一想。 兰君垣看她接下来也没有过多解释,虽知她另有算计,既然她不说也不问,只道:“这个我来安排,我跟大皇子自小认得,说来也是同病相怜吧,我是那样一对父母,他则是自身有残疾,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他个性沉稳内敛,跟旁人多有冷漠,跟我到是很亲近。”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就是大皇子很多事都会听从他的意见。 点点头:“两日之后吧,这三天我要挨着给皇上针灸,三日过后就不用每日进宫了。” 商定好跟大皇子见面的事,林孝珏又想起一件事来。 道:“董大人那边的事,还没有动静,我这几日想,告发他的很有可能是薛世攀,但薛世攀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告发的我想不出,既然想不出也就不想了,我思来想去,终归董大人的事会被揭发出来,不如之前就安排董明珠逃跑算了。” 兰君垣道:“我处处留意文渊阁那边的动向,没见有御史透漏口风,锦衣卫这边更没有人捉到董大人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按你所说,他有谋反之嫌,那揭发他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林孝珏道:“就是薛世攀了,他是董家的姑爷,接近董大人找两封董大人和其同党写的书信甚是容易。” 兰君垣见她先入为主,很难动摇她的想法,也不再分析凶手,道:“可你说要安排董小姐逃跑,这好端端的跑她定然也不会听从安排。” 林孝珏苦恼的正是这件事,她抬起头来看着兰君垣,咬了咬下唇,道:“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董明珠。” 兰君垣慌忙的摇着头:“万万不可。”隔着小桌子一下子抓到她冰冷糙瘦的小手:“你知道董大人犯的是什么罪吗?谋反,你提前跟董明珠说,先不说她不信了怎么办,她如果信了,去告诉董大人,父女俩逃脱了,等皇上一查,万一知道是咱们事先通知的人,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可我知道都不说,眼睁睁看她被折磨死吗?”那她知道她的结局又有什么用呢? 兰君垣双手捂住她的手拉到嘴巴亲了亲:“事情还没有发生你先不要乱,我盯着文渊阁,若又奏折,再行处理便是。” “你要扣奏折?”林孝珏连连摇头:“皇上不是昏君,折子三分之二都要自己亲自过目,这太冒险了,我知道错在哪里了,董明珠固然是好人,但他爹爹犯罪也是定了的事,我不能因为救她,就连大家都不顾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兰君垣是见她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劳心劳神,甚至有些不计自身利益,心中颇为赞叹,不忍她冒险,所以一腔正义,就想替他排忧解难,他也知道他的行为不比她的安全多少,但皇上毕竟不是太祖,太祖事必躬亲,连宰相都废除了,奏折向来是自己批阅。 皇上不同,皇上也勤勉,但毕竟奏章太多,所以都是文渊阁的大臣先票拟了,挑重要的给皇上看。 所以若有人上书,折子在文渊阁这部分丢失或者扣留,只要那上书之人不是特别固执,就能按下折子上的事。 皇上没看到折子,自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上书之人没得到批复,以为是皇上留中不发,留中不发就是不想提这件事,正常人是都不敢追问的。 还是侥幸可以逃脱的。 可林孝珏的样子并不希望他冒险。 兰君垣心中一暖,到底在她心里,他还是比那萍水相逢的姑娘重要得多。 笑着看着她道:“别的办法,可能就是阻止告发之人不能上书,可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没法阻拦。” 林孝珏听了眸子突然一亮;“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我认定是薛世攀所为,就应该盯着他,若真是他,咱们把证据偷过来或者抢过来,他口空无凭,看他敢告谁去?” “这能行吗?” 林孝珏又好懊恼:“我方才不应该激怒他的,应为问他个究竟,兴许还能说服他。” 这时兰君垣摇摇头,端起茶碗道:“别的事我信你,这个你死了这条心吧,万一不是他,你倒是暴露了董大人和自己,万一真的是他,呵呵,你也劝不住他,除非你答应跟他好。” 林孝珏簇簇眉头,那人好像真的会这样要求他。 兰君垣又道:“我先让人盯盯他看,希望能有所收获。” 林孝珏和兰君垣对于董大人这件事真是绞尽脑汁但也想不出办法解决,素手无策只能把赌注押在监视薛世攀身上。 她们的计策倒也没什么问题,堵得人也对,可就是晚了些。 这边林孝珏和兰君垣又说了关于东华大街开业和医馆如何经营的事,那边薛世攀已经去找许文馨了。 许文馨正在书房习字,见爱徒一脸羞愤而来,神情甚至阴鸷,心中大惊,放下笔问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薛世攀朝先生深深鞠了一躬,道;“学生要跟先生辞别,以后再不认先生为老师了。” 他之后又行了三个大礼,决绝之意尽在眉宇之中,许文馨不知他没头没脑的为何要与他断绝关系,自古都是老师将弟子逐出师门,哪有弟子不认老师的道理? 心中大惊,又有些气愤,问道:“你到底是何意?我许某人哪里言行不佳?要让你如此嫌弃。” 薛世攀一脸凛然大义:“老师维护叛党反贼,不是忠贤之人,学生在老师门下,也觉得有辱圣贤教诲,故此离去啦。”(未完待续。) 232 逼迫 薛世攀自请离师,说完话就要走,许文馨哪里能让他这样诋毁自己,一声怒斥:“你给我站住。” 薛世攀面有不甘站在原地,许文馨从桌子后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说我维护叛党反贼?你竟然说我维护叛党反贼?” 两句重复的反问,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薛世攀直视着自己的老师,言语冰冷道:“那老师为何迟迟不将董大人的罪证交给朝廷?您这不是维护叛党反贼是什么?” 原来薛世攀早已经将董大人跟山西盟友的来往书信交给了许文馨,许文馨是闲职,但想面圣,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许文馨拿到证物之后却迟迟不发,这让薛世攀好生恼怒。 尤其是今天又在林孝珏那里吃了大钉子,他发誓要让林孝珏后悔来找他。 但在此之前他要把自己的事处理干净,首当其冲就是退亲,不然就算林孝珏回头找他,他也没办法留住她了。 他故意用言语激将自己的老师,就是希望老师能立即去把董大人告发了。 许文馨蹙眉,手抚上他的肩膀,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可董家是你的姻亲之家啊。” 薛世攀正色道;“先生不是教过我做人要正直,不能徇私舞弊吗?难道就应该董家与我家有姻亲,董大人谋反之事咱们就要视而不见了吗?” 许文馨被他教训的多有惭愧,可还是有些犹豫;“这样也会连累你爹的名声啊,你们毕竟是结了亲的,你又说不让你爹知道。” “不是还没成亲吗?再说,我爹又没有谋反端的直行得正不怕别人说什么。”薛世攀想想又道:“倒是先生,食君俸禄当忠君之事,难道我爹谋反,先生知道就要徇私舞弊了吗?我不让爹知道是因为爹爹不如先生正义啊,他一定会徇私枉法从中作梗的。” 学生都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又如此抬举自己,这让许文馨多有汗颜。 他沉思一下道;“可这件事牵连甚广,你看那两封书信,与之往来的都是在山西响当当的人物,这一揭发,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因为书信的往来不止一人,就说明又同伙,哪怕没有同伙,这种谋反之事是皇上最忌讳的,因为传言先帝还尚在人间,这些人都是拥护先帝的,当然就会出现严刑逼供,会让犯罪之人供出同党,能挺过的还好,挺不过的就全招了。 一旦掀起,就是文坛的血雨腥风,有事的可不仅仅是董家一家。 薛世攀依然面冷如冰,肃然道:“既然都是反贼,就应当绳之于法,老师难道对反贼还有同情之心?” 许文馨怔然,其实要说这些人是叛党那皇上也是反贼过,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可学生如此大义,他做老师再百般推辞,是不是自己的修为有问题了。 许文馨沉吟片刻,最后朝薛世攀允诺点头:“那我明日进宫便是。” 薛世攀听了心里大松一口气,只要他是清清爽爽一个人,林孝珏早晚会回心转意的。 …………………… 满朝文武还不知道有一件震惊文坛的大事就要发生,一大早,他们听到皇上要封一个女官,正在跟皇上争执。 多位文官争相谏言,语气悲怆:“圣上,女人为官,除武后乱政时期,历朝历代都没有先例,而武后时,龙凤颠倒,阴阳不明,国将不国,武后之后又有皇后公主争相效仿其盗国杀帝之行,圣上抬举女子,难道要让武后悲剧重演吗?” 皇上面有愠色,道:“谁说只武后时期有女官,雌亭候许负,正是高祖的大相师,许负不仅相助高祖铲除魏豹,护文帝有功,使文景之治成为可能,女人为官怎么就不行了。” 众臣没想到皇上会提到许负。 许负一没有****后宫,二没有颠覆王朝,却拒绝过高祖的赐婚,不畏强权,为人颇为刚直。甚至帮高祖做了不少事。 这怎么反驳呢? 一位言官道:“脏唐臭汉,那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才会任由女人为官,我朝尊孔孟之道,以仁孝治国,怎能开这种先例。” 皇上一时无语。 “是啊,是啊。”众臣附和声更大了。 韩刚心道,皇上要封官的人是周家小姐,他怎么也得帮上一帮。 对那人言官道:“孔孟之道乃仁义之道,忠君之道,可并没有说女子就不仁义,女子就不忠君,孔子论治国能让,芈八子排位第一,圣人可没有说女人不能为官。” 他本是礼部官员,对加官进爵没有话语权,但若讲到礼法,他才是老大,他话语颇有分量,说完之后堂内当即一静。 皇上微感满意,可就在此时。 “女人与小人等同。”有十几位言官急了,矛头全部指向韩大人:“您身为礼部尚书,最是熟悉周公礼法,怎么能怂恿皇上让女子为官。” 有人义愤填膺的要让韩大人请辞:“让女子为官,祖宗礼法全然不顾,您不配为礼部之首。” 韩大人一时让人骂的说不出话来,怎么说?一个骂完了另一个接着来,根本都不容他有说话的余地,他也不知道要反驳哪一个人。 一时灰头土脸,用广袖遮住脑袋。 陈国公看了暗暗呐喊,虽然封女子为官这件事不合礼法,皇上突然提出让人意外,有些人承受不住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但就是因为突然,几个人情绪激动还说得过去,现在确是半边的言官。 这些人怎么像有组织有预谋一样的开始反击啊。 一般朝中议事,有突发事件,众人不知道皇上的决心到底如何,是要观望一会才发言的,今天的事有些反常。 他看向方景隆,见方景隆一副请定神闲的样子在看热闹,就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 方景隆跟林孝珏有仇,他当然不喜欢这女子入朝为官,一定是他事先得到了消息,所以联络好了言官,就等着早上堵皇帝的嘴呢。 当即给朝上的自家人使眼色,让他们反对方景隆的人。 陈国公跟方景隆各自为大,向来不和,他要坚持的事他就一定会反对的。 陈国公的人得到暗示,又开始帮着韩大人反击方才的那些言官。 两边人吐沫横飞,引经据典,在朝堂上就因为女子能不能为官的事,大肆争论了起来。 皇上见众官吵的热闹,听了一会,支持他的一方落了下风,但只要有支持他的,就说明这件事没有犯众怒,没犯众怒的事就可行。 一拍龙椅扶手,呵道:“都不要吵了,朕心意已决,朕虽谁要封周氏女为官员,但并不会动摇国之根本,让她入三公六部九卿,就干一个小小的差事便可。” 众人安静下来,细听皇帝的话,那这是要安排到哪里去呢? 方景隆一伙人前一天晚上就商量好了对策,先是反对,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皇上个性独断,过于反对怕会惹皇上动刑。 现在果真皇上意念决然,他就用下策。 下策就是假如皇上非要封这个人一官半职,那就让她入太医院,太医院的院丞不管事,左判是他们这边人,林孝珏若是真入了太医院,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还能受制于他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左判收到方景隆的暗示,上前一步揖礼谏言:“圣上,久闻周小姐医术过人,刚好太医院有职务空缺,若将小姐安置在太医院,既了了圣上的心愿,又能施展小姐的才华,一举两得。”(未完待续。) 233 迟一步 太医院不属于三公六部,就是不当朝中要职,左判提议要林孝珏安排在那里,那些心里即使真对皇上决定不满的大臣也不反对了。 反正不惹到他们,送皇上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成国公韩大人几人却将方景隆的意图看得透彻。 上面有人压制,林孝珏个性又刚毅,这太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出去。 可不去太医院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呢? 正当众人为这小姐的出去烦恼之际,就听皇上不咸不淡对左判道:“周氏女到底去向何处为官,朕早有主意,无需众爱卿多虑。” 众人一听这意思就是不满于左判的提议啊。 陈国公心想好在我跟皇上站一边,看样子皇上早有定夺谁说什么都是枉然。 方景隆眉心隆起,心有抗拒,皇上给她安排的职务不会当他的路吧? 有吏部官员询问:“那圣上将周氏小姐安排在哪呢?” 皇上见众臣百般表情,各有心事,但不管怎么样,应该都是挺诧异的,当然了,谁能想到一个女子要入朝为官了?哪怕有许负,上官婉儿等人在前,但正正试试让女子为官,他这也是开历史之先河。 多少有些洋洋自得。 道;“钦天监。” 原来那天林孝珏特意跟皇上表明要去的是钦天监。 她当然知道所有人都认为她更适合太医院,但当太医是什么地位啊?说起来好听,皇上的御医。可给宫里人看病要下跪,有病没病的别人吃药你自己得先喝上半碗。 当医者伺候人她不介意,但这么没尊严伺候人她不干。 众臣一听是钦天监又是一愣。 钦天监是什么部门啊?不在三公六部,也不用上朝听训,除非祭祀佳节,皇上根本就想不起来的部门。 确切的说是个不能没有,但有了也没用的部门,一年最大的事就是制订黄历。 方景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小地方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皇上把仇家安排在那种地方,他紧张不满的情绪全都没有了。 带头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都忙着跪下去跟风参拜。 韩刚大人瞄瞄皇上的自满,再偷瞧方景隆的轻松,心中琢磨,这两个人不应该欢喜一致啊,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又看见并排陈国公投来的示好笑意,心中一动,往后这朝堂可能要不宁静了。 …………………… 又到了林孝珏给皇上针灸的时辰,她轻车熟路,挎着医药小箱独自抄着近路去往养心殿,走到回廊一角,一抬眼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中等身材,穿着灰白色的直裰,行路沉稳翩然,广袖带风。 林孝珏心头一震,她虽然跟这人暂时只有一面之缘,但此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救治他时,他面堂发紫,分明是个死人模样,她是在棺材里把他捞出来的,这人正是许文馨。 许文馨为何会在宫中出现,林孝珏不加细想,直觉就联想到了董明珠的父亲。 一定是薛世攀将证据交了个许文馨,让许文馨来告发董大人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御史锦衣卫东厂都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上一世的董大人却锒铛入狱自杀身亡了。 林孝珏不知道这时候被她碰见阻止还来不来得及,她提步紧跟,希望追上许文馨,但许文馨身边一直有两个引路太监跟随着,她跟了一会见那方向是出宫的方向,心中顿时就冷了。 如果她估计的没有错,皇上已经看到证据了。 那么接下来她能做的事都有什么? 林孝珏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手扶着长廊一边的栏杆思考。 显然昨日跟兰君垣谋划的种种种种都已经用不上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董明珠逃跑,而她此时应出宫,赶紧去给董明珠送消息。 可现在她就这么走了,皇上那边查起来她有入宫记录,以后怎么解释? 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 林孝珏手死死的捏着药箱的带子,拎着就要跑。 “周小姐,您过来了?” 身后传来有些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亲切讨好,显然是认得她的人。 林孝珏收住势忙换了一张笑脸回过头去,见是耿公公,微微颔首示意;“见过公公。” 耿公公笑道:“小姐哪里话,要奴才给您请安才是。”说着行了个福礼。 “公公多礼了。” 林孝珏走向耿公公,耿公公道:“奴才正要去传话,不想在这里见到小姐,您是去见皇上吧?奴才给您带路。” 林孝珏中途被人给碰见了,不知道是天意还是考验,但她这时候不能再走了。 心中如沸,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有礼貌的抬手;“公公请。” 林孝珏听通传走到养心殿的正厅来,刚一进门,就觉得四周空气十分压抑,抬头看,见皇上高坐龙椅御案前,低头看着他的眼下,那御案上分别放的是一张铺开的奏折。 大小刘氏两位公公分立皇上左右,低头垂首,哪一个都是一脸死气。 林孝珏心中更慌了,她猜测的事越来越像真的。 但内心还期待着有一线希望的活路,走近皇上十步之遥,轻轻的叫了一句;“姑父。” 是皇上召唤她入内的,见到她并不惊讶,但也不似往日的欣喜,沉了脸问了一句;“来了?” 林孝珏知道皇上不是针对她,如果是就不会让她进来。 将医药箱交给大刘公公,然后道:“姑父,怎么大家都不高兴的样子?您怎么了?” 一般的人见到这样的皇上都会自觉的保持沉默,怕一不小心惹火烧身。 大刘公公按赞林孝珏有胆识。 又一想,这小姐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他给忘了。 皇上听林孝珏关心的问他,心中一软,十几年来帝王生活,他身边的人早就将他视作老虎,他不高兴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躲不开的就憋着不出声。 任凭他有一肚子怨怒也没处发泄。 这个侄女很乖巧,天真无邪,也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就敢问他话。 是怕他憋在心里不舒服吧?(未完待续。) 234 心有余力不足 林孝珏还是用以往的语气跟皇上说话,惹的皇上对他好感大增。 其实她真的是又预谋的。 林孝珏进来的时候就在暗暗思量自己该怎么做,开口还是不开口?一不小心就会触怒龙颜。 最后怕皇上怀疑她这些日子是装的,还是做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吧,且她也真想皇上跟她说点什么。 在这个时候,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的皇上,如果能跟她说点什么,那就是真的信任她了。 果然皇上没有辜负她的用心。 招着手让她过来,然后用非常质疑的语气问道;“清野,你说姑父这些年兢兢业业,做的还不够好吗?” 林孝珏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并不能立即回答他,佯装不解道;“姑父,谁说您不好了?我还没说呢,谁敢说?我帮你挠他。” 旁边两位公公:“……”挠! 皇上听得一愣,下一刻一蹙眉头:“怎么,你也要怪朕?” 林孝珏腼腆一笑,然后吐吐舌头:“现在当然不怪了,您对我这么好,现在您就是我的大靠山,没有您我都活不下去了。” 皇上脸色并没有增现什么笑容,怅然道;“那是你觉得用得着朕,也不是跟朕真的亲。” “才不是。”林孝珏脱口道:“就算您不是姑父,您也是我的靠山啊,您是伟大的皇帝。”她手心托向青天,表情无比崇拜:“您铲奸除恶,平定四方。”放下手无比肃然的看着皇帝:“因为您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您说您是不是我的靠山?” “你的意思,你现在是个小老百姓了?” 林孝珏重重的点头:“您知道我一路走来坎坷颇多,但也是因为有太平盛世我才能活下来,若不是,林家待我就不止是虐待了,您知道来百姓最苦的时候都怎么活吗?卖儿卖女,起码我这一路见闻,还没有卖儿卖女的人呢。” 太祖定国之时,将许多地主豪绅的土地都收缴上来,分给当地农民,使得人人有地种。到现在还不到三十年,所以土地兼并并不严重,人口也没到达帝国无法承受的限度。 每一个王朝末期,都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无地人口众多,社会资源分布不均,所以才会引起社会动荡,王朝覆灭。 那时候真的是印子钱纷飞,利滚利,卖儿卖女也活不成。 王朝之初都是刚刚经过战祸的,死亡人口众多,又有大量土地闲置出来,社会上层和下层一洗牌,社会资源重置。 又是一片休养生息,欣欣向荣的景象。 林孝珏所说的现在没见到有人卖儿卖女当然是假的,可也不多,他们还是王朝之初。这一切并不是谁的功绩,是一个社会发展的自然状态。 但她将这功劳放到皇上的头上,皇上听了颇为受用。 终于带些微笑的看着她:“那些百姓真的这么看朕?当朕是依靠吗?” 林孝珏心道:百姓离了皇上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反正昏君明君他们都拜,都当是依靠。 但面上则极其严肃的点头奉承:“那是当然,您是天子啊,是大家的依仗。” 皇上脸上的笑意扩大。 大刘公公:“……”就说她很会拍马屁吧? 皇上怒意渐消,林孝珏大着胆子问道:“姑父,您方才到底为什么事不高兴啊?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挠他。” 皇上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姑娘家净说胡话,你又不是泼妇,挠他干嘛?”长眼陡然一眯,声音冰冷,道:“他们反朕,朕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反朕的下场。” 林孝珏心中越发确定是跟谋反的有关了。 皇上这时将奏折和书信递给林孝珏:“看。” 两个公公看的一愣,将奏折交给一个女孩子看,别说是女孩子,能看皇上奏折的只有文渊阁五大学士,皇贵妃都不行。 二人目光一触既弹开,心都有震撼,但二人不和,不做交流。 皇上指着那信道;“有人不服朕做皇帝,非要拥立他们的好皇帝复辟,他们的皇帝听信谗言,宠信奸佞,朕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林孝珏兴奋道:“我也这么想的,那****收徒弟,有人问我,你不从三从四德,何德何能为人师表,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医术比他人高为何不能收徒弟?”一副跟皇上感同身受的样子,顺便将书信打开。 皇上笑着点头;“原来你也遇到这样的难题,那他们真是该死,今后谁再阻拦你收徒弟,你就对朕说,朕治他的罪,当大任者当然是能者居之。” 林孝珏心中焦急之间竟然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一个,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她展开信封先看落款,是董大人和山西一位学者的通信,再看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谋反都语句,就是有些怪怪的,读的不连贯。 再一细看,心中大惊。 原来这二人引经据典,用的都是暗语,不熟读典故古词语用法的人根本瞧不出破绽。 比如汀茫久矣,古音中天就是汀,茫就是亮,就是天亮很久了的意思。 简直就是黑话中的奇葩。 林孝珏从头到尾看一遍,书信的大致意思就是在探讨先帝的下落,要迎接先帝复辟。 但她不能说自己看懂了啊,还给皇上不解的摇头:“侄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在讨论吃什么。” 皇上接过书信冷笑:“要不是朕手下也有能人,还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年纪小,看不懂正常,这些人都是反贼,罪可当诛。朕已经下令让人去捉捕归案了,这次还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抓捕归案。 一网打尽。 林孝珏已经确定董大人必死无疑了,揭发他的不是薛世攀也没有别人,这么难破解的暗语,只有读过很多书的人才能看懂。 而薛世攀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他让他的老师来告密,还是他自己的未婚妻子之家,其心何其冰冷无情啊。 可怜董大人,以为自己书信写的高明就有恃无恐,正常人你做要掉脑袋的事你不会把证据销毁吗? 自己死还不要紧,关键问题这件事牵扯要广了,皇上说一网打尽,死的就绝对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 林孝珏心里暗怨董大人不小心,但也于事无补了,薛世攀告发他的事尘埃落定,就算她重生一世也救不了他,为今之计只求能让董明珠躲过一劫。 但她进宫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出去。 要怎么去通风报信呢? 先前他让赵庭芳暗中保护过董明珠,希望在锦衣卫行动之前,赵庭芳能把董明珠带出京城。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未完待续。) 235 营救一 董大人父女来京借助的是亲戚纪家,赵庭芳奉林孝珏之命要护住董明珠,他在纪家附近望风,远远的见纪府这边奔过一匹快马,马蹄翻飞,吓的街上行人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那马匹犹不放慢,马上之人还呵诧着路人:“让开,都让开。” 赵庭芳跟林孝珏一样嫉恶如仇,最是讨厌这种在街上行快马之人,全身戒备,欲要给马上之人来个惩罚,但待那马匹走进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兰君垣手下的流银小厮。 赵庭芳心中一颤,从路边抢到路中,朝马上高喊:“兄弟,可是来找我的?” 本来马上流银就惹人注目,他这一喊,行人纷纷望江过来。 但二人也都没心思理会。 流银坐下是兰君垣的好马,他看见要寻之人,一勒马缰绳,马儿在飞奔中骤然停下,既不立人字。也不嘶鸣,稳稳当当站在那里。 流银跪身下马,差点摔倒,赵庭芳将他形容急躁,忙去扶他。流银也顾不得自己,拉着赵庭芳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一边气喘一边压抑着声音道:“锦衣卫,要来了,公……公子……” 他不用说完,赵庭芳既明白什么意思。 一定是锦衣卫要来纪府抓人,兰君垣派人提前来送口信了。 赵庭芳拍了拍流银的肩膀,然后转身便往纪府那边跑,流银双手撑在膝盖上,想要再叮嘱几句,因为这次事件突然,锦衣卫直接接到皇上的命令,当即出发,他虽然骑着宝马来报信,只能稍稍落下锦衣卫一点路程,也不知道赵庭芳有没有空隙时间能把人救出来。 但赵庭芳已经走远,他还气息不足,根本叫不出声音。 赵庭芳一边跑一边心噗噗乱跳,毕竟没做个这么冒险的事。 他寻思着要如何才能把董明珠带出来。 纪家是诗礼之家,他一个粗人贸贸然要见董明珠是不可能的了。 危机之时想到林孝珏给他的书信,告诉他只要董明珠看了就会跟他走。 他手插到怀里摸着书信,快步到了纪府门口,将书信交给门房,又怕门房的人不办事,还偷偷塞了碎银子,道:“务必交到董小姐手上,要快。” 那门房见这人如此行色匆匆,人又生的凶恶,不敢怠慢,小跑着去了后院。 赵庭芳不能进去,就在门口不时张望,等啊等啊,也不见人出来。 其实是他心里太过紧张,那门房去了也没多久,但他却觉得有一个时辰那么久。 眼见着人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孝珏的书信不管用,他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冲进去,这时候锦衣卫对的踏步声已由远及近。 赵庭芳看着黑红相交的两支队伍,寒意由脚底往身上窜,通往四肢百骸,整个心都冷了,这还哪里逃得掉了? 不光董明珠别想逃,他都无法离开了。 锦衣卫对转眼及至,开路的小校见门口站着一个大汉,高声呵斥:“什么人?与纪府可有关系?” 赵庭芳忙陪笑道:“小人是路过此地,跟这府上没有任何关系。” 那小校抽出秀荣刀还欲再问,这时他身后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红衣侍卫来:“无关人等,快快让开。” 显然是对赵庭芳说的。 赵庭芳还以为自己要被盘问一会,不想这长官好像不想为难他,心中一喜,抬头看:“你……” “嗯?”那人目光如刀锋般冷峻,注视着他。 赵庭芳这一抬头间已经看清,难怪不为难他,因为这带队的人是张燕。 要说这张燕他们虽没有共事过,但也认得,暗暗的办过事情。 赵庭芳心道这张兄弟是跟小姐有交情的人,我能不能通过他把董小姐带出来。 他假意惶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则是不想让路。 显然张燕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着脸将他一推;“让开。” 赵庭芳就感觉他推开自己的时候手心多了一个东西,知道他这边也有安排,心中不知是喜还是紧张,手攥的紧紧的,脸上不敢动声色。 张燕路过他的时候再次给了他一个眼色。 他即可会意,假装不堪张燕推搡,重重跌倒在纪府大门左侧,哎呀一声。 但锦衣卫对的人谁也没有再理会他,大门被让出来,锦衣卫先锋踢开铁门,整齐肃杀的进了纪府,声势浩大,令人心惧。 赵庭芳待人都走远了,囫囵爬起,躲到纪府的墙根地下打开纸条。 纸条上并没有说要怎么救人,之让他在老地方等人,如若半个时辰不到,就是营救失败。 赵庭芳看罢之后将纸条塞进嘴里嚼了,再看纪府,这时候已经有附近居民听见动静来围观,那些人指指点点每个人声音都不大,但混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还嗡嗡声响。 赵庭芳也不跟着凑热闹,因为张燕说的老地方并不在前面,而是纪府侧门,他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疾走向侧门,心中如沸,同时又担忧,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内,到底能不能见到董明珠。 院里董大人和纪府家眷已被张燕控制住,六十多口人全部被押解到前院的空地集合。 因为犯法的是董大人,但在事情没有审查之前,纪府收留反贼,也有通贼嫌疑,所以祭酒大人那边,也有人去逮捕。 张燕要将董大人带回沼狱去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余人家眷就是听候发落。 董大人被先行带走,张燕留在纪府大厅,他背手巡视着纪家的家眷,目光从一个人身上再落到第二个人身上,冰冷如刀,还带些阴鸷。 世人对锦衣卫闻风丧胆,纪家人被他这一看,还哪个敢出声?女子三三俩俩抱团在一起躲着他的目光,男子则低眉顺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有两个年长的男子,可能见过一些世面,谨慎的站在人前护着一家子,防备着偷瞄着张燕,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燕看了一圈,突然手伸向一个窈窕纤细的女子,纪家人整齐惊呼,有人想来抢人,但真要动手他们也不敢,只能面露怒色。 张燕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女子从另一年轻女子怀里拉出来,硬拖到人前,并问道;“你是董家小姐?”(未完待续。) 236 营救二 张燕手背抚上董明珠的脸蛋,轻佻阴冷的笑道:“小姐果真姿色动人,有这样漂亮的女儿,董大人怎么舍得去谋反呢?” 董明珠呆呆的看着张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侍卫会认得她,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爹爹犯罪了,她要家破人亡了。 张燕见董明珠已经吓傻了,心有不忍,但戏还是得做下来,朝身后两个兄弟打了个手势:“带下去。” 那人立即就来拉董明珠。 因为张燕事先已经公布了董大人的罪状,所以众人都知道董明珠的后果会是什么。 这样的罪犯,有锦衣卫拿人的时候事先侮辱女性家眷也是常有的事。 纪家护在前门的两个年长男子见张燕对董明珠明显不带好意,二人共同大踏步一步道;“住手,你们要带小姐哪里去?” 因为有惯例在前,锦衣卫众人都只当张燕看中了董明珠,听两个人一问,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嘲笑。 那两人左边的一位穿着藏蓝色长袍,道;“我家大人是国子监祭酒,为人向来正派,你们不能在我家行禽兽之行,有辱斯文。” 张燕双眉一凛,冷笑道;“这董明珠小姐是罪臣之女,本官要审一审她,有何不可?又哪里有辱斯文?” 两位分明知道张燕说的不是心里话,但又无法反驳。 “这……”还是那藏青色男子道;“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就说小姐是罪臣之女是不是言之过早。” “是与不是,审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不审又怎么会知道?”张燕看着众人不怀好意一笑,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痞子行径般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要带董明珠下去。 众人见他带人朝后院方向走,而且他虽走了,他的人还在原地守着,更确定他是不怀好意。 两位男子带头就要去抢人:“你要带小姐到哪里去,快把人放开。” “我家大人是国子监祭酒,不会放过你的。” 张燕听见这话回过去,看着众人再次抿嘴一笑,道:“国子监祭酒?不说他还能不能坐得住,不下牢狱已属万幸,你们还是不要过多寄希望在他身上。” 董大人犯罪,整个纪家都要受拖累,纪老大人又怎么跑的了了。 纪家人其实心里也明白这种干系,但毕竟暂时还没查出纪老大人有罪,所以心头都存着侥幸,被张燕这么一说,个个面如死灰。 有女眷在两位男子身后低声抱怨:“您二位就别管她了,都是他爹连累咱们的,还嫌不够麻烦吗?” 正是,本来就是表亲关系,还是外支,这下一大家子人都要受拖累,没有人怨怼董家是不可能的。 张燕见纪家人明哲保身,再不阻拦他,又是抿嘴一笑,给拉着董明珠的两个下属一个眼色,三人继续前行。 “站住。” 当他们已经踏入垂花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但却威严的声音。 张燕四人回头看,就见一穿着淡绿衣裙的女子冲将出来,那女子柳叶弯眉,面相清丽温柔,此时看起来一脸怒红,冲破锦衣卫阻拦的时候目带执着野蛮,看起来个性跟她温和的容颜一点也不相匹配。 是谁节外生枝?张燕暗暗蹙眉。 董明珠怯怯的叫了一声表姐,随即好似是明白过来什么,喊道:“你不要管。” 这高声拦人的正是董明珠的表姐纪诗。 纪诗先是护着董明珠没护住,被张燕硬抢了去,她眼看表妹要遭奸人侮辱,虽然自己也害怕,但当人真的要不在目所能及处的时候,忍不住了。 大不了一死嘛,也要保住表妹清白。 所以就凭着一股仗义之情追了过来。 由于她的出声太过突然,锦衣卫众人谁也没想到一个柔弱女子敢反抗,不轻易间,这女子已经脱离他们的防守之地了。 有两个拔步就过来追,张燕远远的给了个眼色,那两人才堪堪止步。 纪诗冲到董明珠面前,一股狠劲将董明珠从两个侍卫手里拽过来,拉到自己身后。 张燕逼近她一步,道;“你是纪诗小姐?” 纪诗一脸怒意,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既然知道,我,我的名字,就放了,我表妹。”显然是强撑着坚强,心里到底是害怕的。 董明珠躲在她身后掉下泪来:“表姐,你别管我。” “别哭。”纪诗稍稍回头安慰表妹,随即又立即转过来头防备着张燕。 张燕心道我若就此把董明珠放了,纪家人一定都以为她死了,罪孽就都算在我头上,本来是无后顾之忧的。 但见这位纪小姐对表妹有情有义,危难之时还能挺身而出,实属女子中的侠客,他一想敬佩林孝珏义薄云天,对这样有胆识的女子就多有好感。 又想如果让纪诗知道事情始末,说不定之后还能对董明珠有个照应,而且起码有一个人知道董明珠是活着的,也算是给纪家人以希望吧。 就对纪诗少了些防备。 再一深想,纪家的罪也还没有定,说不定也是叛逆祸及九族的大罪,到时候这位纪小姐也要受牵连,一个要救,反正被查到也是死罪,不如两个一起就下来吧。 想及此一手抓住纪诗肩膀另一只手抓住董明珠肩膀,奸笑道:“既然纪小姐这样心疼表妹,那就你们两人一起来吧。” 说着哈哈大笑,也不顾二人挣扎责骂,像拎小鸡一样把二人拎着就走。 张燕的两个下属紧随其后。 如果只是董明珠被抓了去,纪家人显然已经放弃挣扎了,纪诗则不同了,她虽然自小父母双亡,但是纪老大人一手带大的,是老大人的心肝宝贝。 纪家两位长着耳听她呼救声越来越远,越发心急,跟锦衣卫官争执起来,要去救人。 可惜纪家是全是书生,只会动嘴,锦衣卫哪管他们这些,听烦了把人全部绑起来堵住了嘴。 好在堵上了,不然纪家人真的作乱,张燕的营救计划就全难实现了。 张燕将纪诗和董明珠带到一间空房里,把二人往屋里一推,两个跟随的属下回头看没人跟来,朝他点点头,张燕依点头回复,二人会意,退出去的时候特别把门关严了。 屋里就只剩下张燕董明珠纪诗三人。(未完待续。) 237 营救三 小屋偏僻,董纪表姐妹都以为眼前这位长官要轻薄与她们,董明珠个性温和软弱,见他没有一进屋就动手动脚,想着或许可劝,哭着哀求道;“长官,小女子家缝不幸,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拉着纪诗:“也不要伤害我表姐。我是有婆家的人,我未婚夫婿正是大名鼎鼎的薛世攀薛十三公子,他若知道你对我不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到最后又转为威胁。 “不错。”纪诗接着表妹的话音道:“别以为你们锦衣卫可以无法无天,早晚有人会收拾你们。”说着从头上拔下发簪,对着自己的喉咙:“你若是敢靠近一步,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张燕心道,你俩这般为保清白视死如归是我所敬重的,但好歹等我先说完啊。 我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反倒将我锦衣卫侍先鄙视了去。 一想锦衣卫臭名昭著,骂了也就骂了。 心中一叹,当即拱手一礼。 董纪二人还以为他要出手挟持人,吓得同时尖叫。 张燕;“……” 又心疼她二人强挺着坚强,其实对自己已经是恐惧的不行。 忙道;“二位小姐不必害怕,也不用叫嚷,先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董纪二人皆是一愣,但那种防备警惕的动作和表情一点也没减少。 纪诗冷声道:“你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卸去我们的防备,然后再糟蹋我们?” 张燕道;“事关紧急,我长话短说。”看向董明珠:“董小姐应该认得周清野小姐吧?” 董明珠听见熟悉人的名字,顿时泪眼纵横:“先些日子我还担心她,现在我成了阶下之囚了。”那绝望的反应显然就是认得的。 纪诗发簪还没有挪开喉咙,但神色一紧缓和多了,问张燕;“你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张燕道:“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今日特嘱咐我将董小姐偷放出去,你二人千万不要出声,这是掉脑袋的差事,我一会便送你们出去,但你们千万不要叫嚷啊。” 两姐妹听了愕然相顾。 纪诗还有些不信,再次问道;“你真的是要救我们出去?” 张燕点头道:“不然我怎么认得你二人?董小姐的画像我是提前看过的,本来只带董小姐一人出去,但案子还没有开审,不知道纪家会不会遭此连累,所以纪小姐也一并出去吧,免得纪家真落了最,到时候再行救人,就麻烦了。” 两姐妹听他言辞恳切,不像是作伪的,心中都涌起一线希望。 董明珠这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纪诗:“这是下人才送来的,我刚看,就出事了。” 纪诗不知表妹此时拿出书信来是何意,接过来打开一看,内容是要邀董明珠出去见面的,落款正是周清野。 她抬头看向表妹:“这是……” 董明珠哭道;“刚看时我还不知道她为何要约我,现在想来,应该是知道我要遭难,所以派人来救我了。呜呜……我跟她也是萍水相逢,她怎敢舍弃性命救我。” 林孝珏在书信中并不能言明董家要有祸事,免得被人发现就是罪证,所以只说要邀请董明珠出来一聚。 可惜董明珠还没等动身,锦衣卫就已经上门了。 纪诗眼睛一动,将书信放到怀里,看着张燕道:“你果真是周小姐派来的?” “我是皇帝派来的。”张燕道。 纪诗一愣,接下来已经明白他的深意,皇上让人来封锁纪家,顺便抓人,锦衣卫只听皇上调遣,那周小姐怎么可能有能耐指挥动锦衣卫,想来眼前这个长官是因为跟周小姐有不凡的私交,他才会愿意救人了。 其实张燕并没有说实话,他自然知道林孝珏要救人,但林孝珏也不知道锦衣卫什么时候会去抓人,更不可能知道带队的会是谁,安排他这样做的人是兰君垣。 在他出门之前,兰君垣已将林孝珏先去的安排说给他听了,他知道有书信,有赵庭芳接应,所以知道真相想救人的是林孝珏。 既然这位董小姐已然收到书信,也知道想救她的人是林孝珏,这种情况下对方来问,就都推到林孝珏身上,免得日后这两个人被抓,还要牵扯出来兰君垣。 张燕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目的,然后又到;“外面两个人是我心腹,他二人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来,二位小姐放心,你二人最好是找些下人的衣服换上,咱们从侧门出去,如若没有,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这就走吧。” 纪诗看看左右,道:“这里本就是下人的住处,有的,你等我们。” 张燕点点头,被过身去。 董纪二人看了一会,见这位长官果真没有半点偷窥的迹象,纪诗悄悄放下簪子,拉着表妹的手进到内室。 不一会二人换了粗糙的衣服出来:“长官,好了。” 张燕听见呼唤声回头看,见二人虽换了衣着,但气质还是太过出众,十几年闺中生活,举止投足的气度不是说变就变的。 张燕顿了一下,走到董明珠面前将她鬓角头发抓乱:“得罪了。” 起初董明珠和纪诗还以为他要使坏,心中大作设防,等过了一会才知道他意欲何为,纪诗放下防备,也学着张燕的样子抓乱头发,董明珠则看着张燕俏脸一红。 一切收拾妥当,张燕在出门之前现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开了,露出头的正是跟着他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道;“张哥,没人跟来,侧门那边我也把人都支走了。” 张燕朝他点点头,然后回身跟董纪二人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现在人虽都调走了,但以防万一,二位小姐都机灵点。” 董明珠和纪诗都知道他做的事是有多么冒险,即使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连累恩公啊,心中都做好了若是被人发现,就装着是她们自己出逃的样子,默默朝张燕点着头。 五人一行,张燕在前开路,董纪二人中间行走,另外两个殿后,绕过纪府的花园子,柴房,小路……悄悄的来到侧首仪门。好在这一路并没有人发现。 张燕打开门扉,嘬嘴吹了个响声。 “张兄弟。”立即有一大汉从墙后跳出来:“你们出来了?我等的好心急。”这人正是早早就在此候着的赵庭芳。 张燕将董明珠和纪诗让出去,对赵庭芳道;“趁着还没有全城戒备,快带二位小姐出城。” 赵庭芳拱手道;“小姐早有安排,兄弟在此别过了。” 张燕招着手让几人快走。 纪诗拉着董明珠小心翼翼躲着左右,董明珠便跟在她的身后,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好,回头看向张燕,见他眉宇之间皆是紧张担忧之色,心中一酸,原来他也害怕啊。 停下脚步轻声道;“恩公,我们就此走了,你怎么办?” 方才她只顾着自己逃命,竟忘了如若这件事被人告发,这位救命之人的下场又将如何。 纪诗听她这么问也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看向张燕。 张燕听她这么问,心中一软,蓦然笑了,道;“我自有安排,小姐放心离去就行。” 锦衣卫臭名昭著,自然是因为坏事做得多了,这坏事不光是抓人盯梢当特务,还有抄家,在抄家的时候,往往有人行为不端,要私藏钱财或者****妇孺,都是罪人之家,私藏钱财大伙分了,也不会有人上告。 ****妇孺也如此,那些妇孺要么死,要么也会投入青楼妓馆,结局苦不堪言,根本也没人理会。 那些锦衣卫侍犯不着为了别人来得罪自己同僚,要知道敢做这种事的一定是非常得势之人。 张燕现在就很得势。 但张燕此举又有一些冒险,他虽然做出要****董纪二人的假象,但放跑了二人,毕竟是少了人,****也罢,杀死也罢,起码还有人盯数,少了人就不好办了。 好在这些问题在来的时候兰君垣也都想到了,就说董明珠不堪受辱,投井自尽,先将井口封住,再到晚间找具女尸扔倒井里,第二天打捞出来充数就行了。 这其中弯弯绕董明珠和纪诗当然不知道,董明珠见张燕举止如此洒脱爽利的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她二人丧命,多么可惜? 那暖如旭日的笑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热泪盈眶,突然跪地朝张燕一拜:“不知恩公性命,小女子若有幸逃脱,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恩情。” 到此为止,张燕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 纪诗看着表妹的样子眼睛发胀,但要让她跪地拜人,她还是有些矜持。 赵庭芳来扶董明珠;“小姐先不要拘于礼节了,多留一分对大家就多一份危险,咱们快走吧。” 张燕见董明珠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美人落泪自是比旁人多一层令人心疼,听的心都碎了,也去扶她,摇头道:“快走吧,这些事都是小姐安排的,你记小姐就成,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定然没事,咱们后悔有期。” “我自然记她,但也不会忘记恩公。”董明珠哭到难以自已,断断续续道;“恩公,您,多保重。” 张燕笑着点头:“你们也保重,不管什么事千万别回京,”交代着并目送她们的背影离去,见人都上了马车走了,这才回转。 回来时他两个心腹中的一人问道;“张哥,万一真有人告发咱们怎么办?”这人是平日里多受他照顾的毛孩,所以愿意帮他。 张燕心里明白,他此时有兰君垣护着,公孙衍和齐泰都对他多有照顾,即便执行任务的时候闹出人命,顶多是被骂几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一旦他没用那天,破鼓万人捶,这些就都是要他掉脑袋的证据。 官场就是如此。 他早就想通了这些,笑看向毛孩,道:“有小姐在一起,她能如何舍命就别人,就能如何舍命救我,不必担心。” 只有跟着林孝珏,她才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 “又是小姐。”毛孩和另个伙伴挠着脑袋;“张哥,这位小姐这么厉害吗?听你们说她,感觉想神仙一样。” 张燕傲然一笑:“岂止,有机会带你们见识,那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女人。” 不提张燕对林孝珏的崇拜,当董明珠和纪诗坐上了赵庭芳的马车,远离了纪府,纪诗才想到一个问题,她怕赶车的人听见,低声问着表妹;“明珠,这周小姐为何要救咱们?她会安排咱们去哪?这人可信吗?” 董明珠跟纪诗相处日久,深深敬佩这个外面看着温柔其实个性刚强的表姐,她性格有些随波逐流,所以平时有事,她都处处为纪诗马首是瞻。 被这样一问,心中也起了怀疑:“表姐要问周小姐可信嘛,这个倒是可信,周小姐一向很仗义,至于她会送我们去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纪诗想了想,抬起头肃然的看着董明珠;“眼下咱们都是逃犯了,非同小可,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人会无力起早,你看那周小姐给你的书信,她既然早早会知道姨夫遭难,为何不早一点告诉你呢?让你早做防备?” 董明珠言语一噎,顿了一下道:“小姐能来救我,已经十分难得,还能要求她什么呢?这可是引火烧身的事。” 纪诗道;“所以我才怀疑,说不定她自己就跟这件事有关呢。” “表姐是说……” 纪诗摇头道:“我乱猜的。”她猜测林孝珏跟他姨夫有些瓜葛。 董明珠这时坦然一笑,看着纪诗:“可不管怎么样,咱们是周小姐救的,这就是大恩。” 董明珠这话说的让纪诗觉得表妹心中她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脸就有些不高兴,沉吟一下道:“反正咱们不能这么跟着这个人走,小心为上。” 董明珠向来随意,并不知道表姐已然生气,点头道:“这一点妹妹也是这么想,我还有未婚夫家。”认真的看着纪诗:“表姐,咱们去找仪堂哥哥吧。” “去找薛世攀?”纪诗言语中有些不确定。(未完待续。) 238 上门 纪诗心想,薛家是董家的姻亲之家,姨夫出事,薛家必然要施以援手的。 但她又对薛世攀没什么好感,脸色沉重道:“正月十五那天,福宛郡主找你麻烦,他好像并没有帮你出头,咱们眼下还要去找他吗?” 想起那件事,董明珠也有些泄气,可如果不找薛世攀,这世上她还能投靠谁啊,她说过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想通之后抿嘴朝纪诗点点头:“我听他的安排。” ……………… 皇上特别生气,林孝珏陪他排忧解闷,原本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完成的事,用了一个半时辰。 她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发挥着余热,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林孝珏依然很累了,但因为董明珠,她忧心忡忡,当然顾不得休息,出宫门就打算去郊外找赵庭芳,可走出宫门没多远,马车就被人截住了。 赶车的王再生告诉她:“小姐,是赵二哥。”王再生他们几个是一姓兄弟,钱勇老大,赵庭芳老二。 林孝珏听得心中一颤,这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刷的一下撩开车帘,见果真是赵庭芳站在马车左侧,当即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一个心灰意冷坐了回去:“是了,人没救出来,不然他怎么会在这。” 赵庭芳笑道:“小姐您先别急,人出来了,只是……” 他看看左右。 林孝珏听见人救出来了,大喜过望,招手让他过来:“快说,怎么回事?” 赵庭芳凑到车前在她耳边小声道:“都救出来了,不光董小姐,还有纪小姐,是张燕兄弟帮的忙,本来我要按照小姐的安排把二位小姐送到郊外谢家村去,可董小姐和纪小姐行到半路就不肯跟我走了,非要去见她的未婚夫。” 林孝珏脸色倏然一变,差点喊出声来,隐忍着问道:“去见她的未婚夫?董明珠的。” 赵庭芳点着头道:“董小姐说那是她的亲人,咱也拗不过人,咱们毕竟是外人,我就将她和纪小姐送过去了,我一看是薛大儒的府邸,有薛大人庇佑,想来二位小姐能逢凶化吉,我怕小姐出来在去郊外找我们,枉走一趟,所以就敢来给您通风报信了。” 林孝珏心道坏了,本来她就怀疑是薛世攀告的秘,董明珠再落入薛世攀手里那还有活路吗?枉费她一番心血要救人,怎么就非把坏人当好人。 又一想,旁的人也不知道薛世攀的为人,倒也不能怪董明珠和纪诗愚蠢,毕竟关系上人家跟近一些。 想了想她问赵庭芳:“过去多久了?” 赵庭芳摇头道:“不久,也就一顿饭的时间,才送过去。” 或许还来得及,林孝珏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她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董明珠和纪诗不识好歹的时候,当务之急救人才是重要的,希望薛世攀还有点人性,要么放过董明珠,要么还没来得及把人交出去。 “去薛府。”她颤抖着声音跟王再生说。 薛府大门紧闭,有两个锦衣侍卫守在两旁。 赵庭芳从马车里一看,回过头来道:“方才还没有人啊,怎么这一会站了两个锦衣卫?”是跟林孝珏说的。 林孝珏心中一想。 董家跟薛家是姻亲关系,董大人已经锒铛入狱,薛家肯定也要被查,但薛大人毕竟名声在外,所以案情没审判下来的时候,朝廷暂时还不会动薛家,故而只派了两个人来看守。 同时又想,也不知道董明珠还在不在薛府了。 林孝珏下了马车,王再生和赵庭芳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两个侍卫见有人来高声呵斥道:“什么人?” 林孝珏气定神闲道;“走亲戚的。” 两个侍卫见她衣着华美,气质傲然,便断定她非富即贵,不敢过多得罪,降下声音道:“快走吧,这家现在不可进出。”但语气还是不近人情的。 林孝珏拿出皇上给的腰牌:“我真的不能进吗?”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卫,自然认得皇帝腰牌,二人担忧相顾,都听说过皇上近日特别宠信一个侄女,再去看林孝珏,见她虽黑着脸面沉如水,但气度不凡,想必就是皇帝的侄女了。 更不敢得罪了,一个人伸出一只手来相请,另一个去开门。 当林孝珏进到薛府大门的时候,赵庭芳和王再生却被挡住了。 一个侍卫道;“小姐有腰牌我等不敢拦截,但这二位不能进去。” 林孝珏回头看看王再生和赵庭芳,一想,他们进去也没用,朝二人点点头。 二人会意,站到一旁去等她。 薛府虽然暂时被控制,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受到监视,林孝珏这边进的门来,那边就有人下人接待她,她说要见薛世攀,下人看她能绕过锦衣卫的阻拦进得府中,就知道此女来路不凡,所以立即就去通报薛世攀。 薛世攀听下人描述来人的样子,一听说一袭红衣,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心下一喜,放下书笔,兴高采烈让人去把人请到小厅里。 那人才一走,他又把人叫住了:“去把小厅重新布置一下,把什么金银器具都放起来,放一些雅致的物件。”想到了什么:“老师送我的字画挂起来。” 下人都懵了,这是要接见公主吗?道:“公子,怕是来不及了吧?小姐就在外面等着呢。” 薛世攀怒道:“让你去就去,若是让小姐觉得俗气,那还不如不见呢。” 林孝珏久等薛世攀也不见她,但下人又说他们家公子要见她,她心想薛世攀定然是在拖延时间,要把董明珠交出去,不行,她得现在就去找她。 因为她心都在救董明珠上,哪能体会到薛世攀对她的良苦用心。 因为林孝珏给薛世攀治过病,她记路的本领又很好,所以不顾下人拦截,径自闯到薛世攀的院里。 恰好这时小厅刚布置完,薛世攀听见下人说周小姐到院门口了,看看赏心悦目的小厅十分满意,端起袖子,欣欣然就到门口去迎人。 “你终于来见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到门外面,他看着越走越近的林孝珏说道。(未完待续。) 239 恻隐之心 林孝珏见薛世攀在门口迎着她,本想直接说明来意,但见他热情相请,到人家的地盘来,直接冷言冷语显得太嚣张,也就客随主便,跟薛世攀进到厅。 薛世攀请她坐下,然后赶忙让人奉茶。 林孝珏坐定后再也忍耐不住,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便看着薛世攀问道:“薛公子,董明珠小姐可曾来找过你?” 薛世攀听得心中一慌,他并不知道林孝珏会认得董明珠。 再看她自到屋里一直心事重重,明显是要找他说什么正事,他家中摆设她看都没心思看一眼,枉费他一番心思,不由得就生出浓重的失落难过之感。 如果这是去兰君垣的屋子,她也这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吗? 心里就此堵着气,回答问题就有些冲,道:“原来你并不是来找我的,是为她而来。” 林孝珏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她来找你了,现在她家有为难,不便留于京城,你叫她出来跟我走。” 薛世攀忽然惊愕的看向林孝珏,她言语中分明是要带董明珠逃走,又一想,她是知道董家的事了,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知不知道是他所为。 努力让自己冷静,问道:“你怎么认得的董明珠?” 林孝珏急于救人本不愿意跟薛世攀多说话,可现在又不能对他言语相激,缓声道:“我跟她一起进的京城,路上多有交流,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薛世攀心中不以为然,眼睛一动道;“她并没有来找我。” 林孝珏蹙眉道:“薛公子,你并不擅长撒谎你知道吗?你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眼睛向左看,就是想要怎么搪塞我,如果是向右看,我还能体恤你是想更好的回答问题。” 薛世攀眯眼看着林孝珏,这她都能知道? 负气一笑:“好,那我也不扯谎,她确实来找过我,不过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连累的我家都要被搜查,我又怎么能收留他,我已经将她交付给锦衣卫了。” 林孝珏气的眼皮子直跳,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多力,都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好不容易把人从纪府弄出来,他说给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慢慢让自己缓着气,问道;“薛公子,此时可不能开玩笑,您真的把人交出去了?” 薛世攀朝他一瞪眼睛:“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不是说我并不擅长撒谎吗?那我又骗你干什么,她是罪臣之女,我自然要把她交出去,难道我还能在家窝藏罪犯?” 他几句话说的十分坦然,并不带有一点亏欠之意,还有一些对林孝珏疑问的愤怒之意。 林孝珏心下骤冷,看他的样子此事是无法挽回了。 她本想大骂薛世攀一场,可骂了又有什么用?他的立场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而且董明珠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忍着愤怒站起,朝薛世攀微微颔首:“打扰了。” 就是有告辞之意。 薛世攀忙站起来看著她:“你才坐下,为何就要走了?茶都没有喝一口。”他天生的一双鹿眼,看起来纯真清澈,言语间又多是恋恋不舍之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顷刻之间就让岳丈家,家破人亡。 林孝珏真是受够了他的样子,从进门而来的一腔怒意全部发泄出来,道;“薛公子,你为何现在又这般无辜,好像跟我很是要好一样,我是不敢跟你做朋友的,怕哪天我落难,你也要把我交出去。” 薛世攀而然固执,但也不是傻瓜,岂听不出林孝珏的讥讽之意,顿时间面无血色,喃喃道:“你防备我?你认为我会出卖你?你竟然这样看我。” “你真是让人恶心。”林孝珏怒道:“你连未婚妻子都能出卖,何况他人?你知道你把她交出去她的下场是什么样吗?非死也要受辱,你可真狠的心啊。” 薛世攀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林孝珏,却还要受她责骂,不由得愤怒至极,他自小又顺风顺水惯了,世人都羡慕奉承他,他自然也很难向人低头。 那日在墙下对林孝珏说的话已经是极限。 此时硬着心肠道:“她是罪臣之女,她爹爹谋反又不是我让的,你的意思是要我窝藏罪犯?我薛世攀饱读圣贤之书,书中教我的是忠君爱国之道,可没有教我谋反忤逆,你让我帮着反贼救女儿,恕难从命。” 林孝珏本来就喜欢与人针锋相对,近些日子脾气缓和全是因为刻意压制,现在她修养还没高到不与人争执的地步。 薛世攀大义凛然在林孝珏眼里就是道貌岸然,这彻底激怒了她。 她道:“好一个圣贤书,那我问你,我方才说若是换做是我,你也要出卖我,你又为何狡辩呢?圣贤书告诉你要双重标准吗?” 薛世攀俊脸被质问的通红。 林孝珏呵呵冷笑:“说不出来了吧?” 薛世攀愤然道:“你自然是不同的。” 林孝珏目光一厉:“哪里不同?我不同你就是道貌岸然,我相同你就是冷酷无情。” “总之哪都是我错了?”薛世攀怒火中烧。 “对与错你心里有数啊。” 薛世攀被林孝珏噎的气恼,大声道:“我不知哪里错了,她是不是罪臣之女?有没有罪?”反质问起来。 林孝珏蹙眉:“那她又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子?她又到底哪里错了?她父亲有罪,但她无不无辜?” “父债子偿,是他父亲犯法,怪我什么关系?古语说的好,大义面前,私交为轻,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难道这都不懂。她是我未婚妻子,但从他父亲犯罪起,她就不是了。”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这一看,道让薛世攀有些清醒,他并不是要跟她吵架啊,嗫喏想要说什么。 “好一个划清界限。”这时林孝珏道:“薛公子,我曾经和你一样,特别喜欢说道理,讲道义,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薛世攀突听她言语缓和,面带愁容,一副很担忧他的样子,脸上一红,也降低了语调:“你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后果就是不近人情,你有一句话评价我评价的没有错,就是我本是学生门的,但却杀了很多人,我根本不配作大医,这就是因为我太讲道理,我没有仁慈之心。” 薛世攀听来听去她竟然在忏悔自己,心有不忍:“其实……”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我不是要让你来安慰我,我是不想你走上邪路。这世上有些事必然要讲道理的,有些事则不然,子曰教徒弟要因人而异,农民种地说因地制宜,都是一个意思,你要区别对待,不然这学问不是学死了?书呆子是怎么来了的?偏执。” 又道“董大人固然有错,董小姐是她的女儿你现在的见识,认为她也要一并处罚我也算你对吧,你大义灭亲看起来也是正义之举,但你知道吗?董小姐不是旁人,不是一个路人,她是你的未婚妻子,哪怕你们没有任何恩情在,但她总也没伤害过你什么吧?而且我想,如果今日换做你是她,她会责无旁贷不顾性命也要保护你。” 薛世攀摇头,心道事情又没发生,你怎就知道她一定会救我,又想,难道她拦我人生的道路不算伤害? 林孝珏继续道:“我们对外人尚要存着三分仁义,何况还是未婚妻子,你看似无错,但人至理则无情,无情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世上的人如果都无情,只讲理,人还是人吗?” 薛世攀面有不服。 林孝珏道:“我见过很多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有些公子喜欢眠花宿柳,染了一身病痛,我明知道他们活该,但还是要救他,因为我是医者,要有慈悲之心。” “那你也是收了诊金的。”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继续说那病人,道:“我见过一个乞丐,他有七个儿女,自己能动的时候心爱小儿子,将全部家私都给了小儿子,但小儿子吃喝嫖赌,不敬老人,儿媳妇将他赶了出来,他反倒要让其他儿女养活,当然了,因果循环,其他儿女因为没有得到家产就不肯养了,所以他做了乞丐。” 薛世攀听得入神,道:“他处事不公,也是咎由自取。” 林孝珏点头:“是啊,我们讲道理,他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偏心,可我还是会给他银两接济,因为我去骂他活该好像并不能对他有任何帮助,他即便后悔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无力挽回,我去找他的儿女说,虽然他偏心,但毕竟将你们养大了,再将她们责骂一顿,我也开不了口,我不是神,我分不清对错,我既然只是想行善,就给乞丐钱财衣食就行了,有时候有些人并不碍我们的事,只是碍我们的眼,我们却要去评判谁好谁坏,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薛世攀喃喃道;“那你是真的心善。” 林孝珏摇头道:“我也不是真的心善,若是我听来的故事,当然我也会气他活该,可是真若碰见了,不免就要施以援手,这叫恻隐之心,人都应该有恻隐之心的,它在特定的时候会出来。” 薛世攀点着头。 林孝珏突然言语严厉道:“可薛公子,你的恻隐之心呢?” 薛世攀诧异的看着她。 林孝珏感觉自己左手颤抖,她知道是被薛世攀气的,他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她还是要说:“你说董小姐罪有应得,好,这些我都不怪你,你正义,你大义,你是君子,可真的是吗?她来投靠你,你不帮她你可以放她走啊,赶她,你让他自生自灭不行吗?你何必将她交给锦衣卫?你的恻隐之心呢?” 薛世攀还想说是董明珠有罪,可林孝珏说恻隐之心,这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林孝珏目光一沉,看着他一个劲的摇头;“你连恻隐之心都没有,已经不是对与错的问题,是你根本就不配为人。” “我……”薛世攀不停的眨着眼,呼吸有些急促。 林孝珏又是一叹:“多说无益,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弥补吧。”说罢抬起长腿,便往外面走。 薛世攀想了想叫住她:“她从纪府出来也是你搞的鬼?” 林孝珏回头正色看着薛世攀:“对,没错,是我,你想行正义就去揭发我吧。” “我……” 没等薛世攀说完,林孝珏已出了他的屋子。 “你站住。”薛世攀吼道:“那你现在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评价我?你又知道多少?” 林孝珏冷声道:“我不是站在制高点,是因为你真的妨碍到了我的事,我有资格。”(未完待续。) 240 都是命? 林孝珏终还是愤然离去,薛世攀追在后面想再留她一时半刻,可终究无脸开口,他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捂着胸口直摇头,然后猛抬头看着林孝珏背影,一脸屈辱道;“就知道骂我,就知道骂我。我都是为了你……”忽地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啊……”许是这发泄带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求不得,声音甚是悲伤,且久久不绝,让薛世攀院中的下人全都侧目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家公子,同时众人心中又都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压抑。 ……………… 林孝珏出了薛府的大门,赵庭芳和王再生赶忙迎出来:“人呢?”二人同时问道。 林孝珏看一眼门口的锦衣卫,朝二人一摆手:“上车说。” 回到车上林孝珏低声将薛府里的情况跟二人说了一遍,赵庭芳听后直捶自己的脑袋:“都怪我,人都救出来了,是我把二位又送到虎口中来的。” 林孝珏心中叹息一声。 王再生忙拉住赵庭芳的胳膊:“二哥你也不用自责,咱们谁也不知道薛公子能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事啊。” 告状之人就是薛世攀,只不过林孝珏没有证据证明,所以就不信口胡说。 也怪她事先没有跟众人警告一声。 可归根结底,是董明珠过于信任薛家却不信她这个外人。 到底该怪谁好像也说不清了,就是命吧。 林孝珏忽然长叹一声。 王再生和赵庭芳本说着话,听这一声叹息甚是凄苦无奈,都静下来,王再生平时心思就教别人细腻,问道:“小姐怎么了?” 林孝珏摇摇头,她不过是想到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想改变董明珠上一世的命运,可现在看来,都是徒劳,是不是老天在告诉他命运不可逆? 那么这一世是不是最终还是要朱高燧当皇帝,他们周家是不是依然是家婆人忙的结局? 恐惧过后,林孝珏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要放弃。 他对王再生道;“咱们先回医馆,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善后。” 王再生去赶车,赵庭芳问道;“小姐咱们还能做什么?” 林孝珏想着张燕:“张兄弟把人从纪府放出来,现在人又从薛府被交出去,不知道上门会不会追究,得像个政策。” 现在薛世攀做的事不光光是董明珠要遭难,还有连累很多人,可能包括她在内。 是赵庭芳接董明珠出府的,这一听,心下顿慌,看着林孝珏一脸急切;“那咱们还回医馆干嘛?去找兰公子吧。” 他们没有靠山,遇事也不知道能找谁,总之兰君垣是最亲近的人。 林孝珏道:“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他知道出了事,就一定会去医馆找我,咱们回去等吧。” 赵庭芳点点头,黑脸露出惭愧之色,道:“还是小姐临危不乱。”这要是他们一定是要乱闯的。 林孝珏淡淡笑了,什么临危不乱啊,是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兰君垣,而这个人总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 林孝珏估计的没有错,当她回答医馆的时候,兰君垣已经在后堂诊室等她了。 她进来的时候见他脸色虽然焦急,但看见她的时候目光带着欣喜,这心就稍稍放下了些,如果出了大事,他不会这么轻松。 “董明珠的事怎么样了?” 兰君垣到门口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小声。 林孝珏点点头,二人一同回到桌椅前相对坐下。 等坐定了,兰君垣先开口道:“你身边怕有奸细,今后咱们说事情都避着些。” 林孝珏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身体疾病被泄露的事才开始怀疑她身边的人的,她点点头:“我记住了。” 兰君垣又捏了捏她的手,这才道;“董明珠又被薛世攀交出去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枉费了张兄弟一番冒险。”林孝珏声带懊悔;“张燕他不会有事吧?”咬着下唇道:“如果真的有事,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要了,离开京城,斗的有些累了。” 兰君垣曾就说过要带她到无人认得的地方去过惬意日子,但她说那样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惬意。现在她却说要离开京城,看来董明珠这件事对她挫折很大。 兰君垣道:“好在张燕人品不错,押解董明珠回去的人并没有说是薛府把人交出来的,上头都以为是张燕把人带回去的,说要这件事暂时就瞒下了。” “瞒得了初一瞒得了十五吗?这件事是我一定要救董明珠引起的,所以我不能让张燕受到性命之忧。” 兰君垣狠狠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护着张燕的,董明珠那边我也跟她交代过了,她不会出卖张燕。” 林孝珏一愣,想了想面有不忍:“你都跟董明珠说了?那么她家的事她也知道是谁告的密了?” 兰君垣微微摇头:“我没有说是薛世攀出卖的她父亲,但她是从薛府被人交出来的,也知道谁好谁坏了。” 林孝珏又是一叹,今天他的叹息声特别多。 兰君垣又道:“至于薛世攀那边他应该也不会透露出去,毕竟董明珠跟他有婚约,大义灭亲说出来好听,如果真让人知道,多少对他薛家的声誉有损。” 林孝珏双眉蹙起,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个偏执狂,以前只认为他一根筋,现在看他根本心术也不正,最可气的,他的所作所为还不能公布于众。” 如果让人知道是他出卖的董明珠,那势必又要牵扯到张燕和自己,甚至兰君垣。 眼下就是薛世攀不敢说,董明珠不会说,锦衣卫碍于人情不说。 就等于没救董明珠一样。 兰君垣拍着她的手;“先别气馁,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找。” 机会是要碰的,林孝珏又是一叹,忙碌一溜十三遭,也只能再等了。 ………………………… 也就一下午的时间,董大人的事情就牵扯到了数十人,随后的几个月依然没有消停,再加上朝中一些重臣要夺权,相互使人攀咬出卖,最后愈演愈烈,涉及人群达到九百八十多人。 近千人入狱,多是文官,籍贯遍布全国各地,真是一场读书人的浩劫。 不过到底没有牵连到薛家,纪老大人虽然也入狱被盘问,但到底他是清白的,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可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官衔都褫夺了,贬为庶民。 当然这都是后话,以后再做细说。 在董大人被抓的第二日,林孝珏依旧到宫里去给皇上针灸,这日皇上虽然余怒未消,但显然下面人有人替他办事,他已经不担心这帮文人造反了。 在针灸过后,他带着宠溺的口吻对林孝珏道:“昨日忘了告诉你,你这丫头要当官,姑父已经跟那些大臣们说了,他们没有什么异议,等明个姑父就下一道圣旨给你,让你得尝心愿。”说着还不忘刮她的鼻子。 林孝珏自然大喜,撒着娇谢恩,皇上很吃她这一套,自然也高兴。 之后他看见大刘公公无语和小刘公公防备的神情,小刘公公为何提防她她就懂得,大刘公公的情绪她就不明白了。 她哪里知道大刘公公心里正在想皇上那句大臣们都没有异议的话,大刘公公心想,吵了一个早朝也不知道因为是什么事,竟然睁眼说瞎话说没用异议,还是九五之尊亲口说的,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不过反正谁怎么想,想什么林孝珏都无所谓,也不用什么都知道。 连日来她跟少施氏斗,跟方氏不和,跟这个人争执,那个人要强,一路辛苦,总算有些收获,皇上这道圣旨就是对她努力的肯定,接下来就是她在钦天监一展拳脚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241 风波欲起 周府是冬日买的,当时万物凋零,满院的枯枝败叶,也看不出什么雅致来,今日春风和煦,大地回春,花园里先是草坪吐绿,接着杏花飞舞,待杏梨落尽,其他色彩艳丽的春花又开始争相吐蕊,一时间姹紫嫣红,花香怡人,就连路过墙外的时候也能闻到这股浓郁之气,让人不得不想到,先前院子的主人真是个爱花的妙人。 刘氏跟张氏从外面随份子回来,要回后院,从花园里走过。闻着满院的花香,张氏正心旷神怡之际,一撇头忽然见刘氏脸色黯然,好像有说不出的忧愁,她可甚少这样,而且还无缘无故的。 张氏小心问道;“弟妹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刘氏放眼望着虽然种类繁多,但栽培的井然有序的花丛,重重一叹,道;“大嫂,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张氏心道是没什么大用,还蛮不讲理,但好歹给周家生儿育女了,算是有用吧,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是挺好的吗?” 刘氏还是摇头:“你看大侄女,不声不响挣得这份家业,转眼间又当了女官,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说女人能当官呢,你看见她走时那穿戴了没有?不是说多华丽贵重,可一看之下就觉得威风凛凛,比那什么劳什子的郡主还神气,真真是好命啊。” 早上张氏等人出门的时候,刚好林孝珏是第一天去钦天监报到,穿的虽然不是官服,但可能是人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样的气质,当官的人,就算是穿着常服让人看着也自有一股凛然之前,何况是林孝珏那样不苟言笑的。 张氏听刘氏幽幽一叹,满脸的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笑道:“那可不是好命不好命的问题,你看她整日奔波,闲下来也从不玩乐厮混,除了看书就是写字,我听云锦说,她姐姐除了看医术之外,还有什么经史子集诸子百家,那些书我听了都头疼,一个女孩家拼搏至此,就是男子也不如,她不出人头地,都没天理了。” 刘氏噘嘴道;“也是,人家那孩子是怎么养的?那般有出息,再看看我那几个,哎……” 刘氏向来嘴硬,又什么都是她的最好,平日里谁要跟说她的孩子不如人,站在门口能骂你三天三夜,现在自己说出来,可见是对林孝珏真的佩服之极。 张氏微微一笑;“她也是咱们周家的孩子,弟妹是她的亲伯母,不也给你挣了气吗?都是自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好区别的。” 刘氏因为帮着林孝珏打官司,也有不少人认得,夸她仁慈宽厚,待侄女如己出。 这次她和张氏去亲戚家,大家都不似从前哪有冷落挤兑她,反而对她巴结热络,她知道这也是林孝珏的功劳。 听着张氏的话心里受用,脸上一笑:“不过要是自己的姑娘就更好了,要不大嫂,反正小姑子都没了,让大哥把她过继给我吧。” 张氏不知道刘氏此言是真的出于孺慕之情还是在算计林孝珏的钱财和地位,但她性格生来谨慎,不爱得罪人,这拒绝的话万万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就道:“她不见得能同意吧,你先去跟她说说,若她欢喜,我跟你大哥自然是没什么说道的。” 刘氏向来对林孝珏三分畏惧,怎么敢去问她当自己的女儿,心道可惜,也不再提了。 妯娌两个正说着话,突然听前方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刘氏道;“谁啊?”顺着声音看去过,就见一丫鬟穿着的人站在不远处的花池边,背对着她们。 那丫鬟显然是听了刘氏的问话声,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脸色略显惊慌。 刘氏和张氏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小,刘氏道:“你怎么在这?我闺女呢?” 小小是周清池的贴身丫鬟,两个人向来一起出没。 小小支支吾吾指了指前方,刘氏和张氏这才瞧见,被她身子挡住的地方,周清池正弯腰在花池里干什么。 刘氏急道;“老闺女你怎么了?”脚步跟着匆忙起来。 张氏听周清池呕的好像要将胆汁吐出来,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二人走到周清池身边,刘氏帮女儿拍着背,嘴不住的念叨;“怎么了这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氏撇见一旁站着的小小面无血色,也以为周清池是病的很重,问小小:“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小一个劲的摇头,给刘氏和张氏急的不行。 等过一会周清池气息稍顺,站起来看看母亲和伯母,她脸色苍白,嘴唇微翕,好像要说什么,但看着二人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刘氏带着急躁,上下打量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其实方才周清池是突然遇见长辈,想打招呼又想躲避,犹犹豫豫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时母亲问她话,她刚好找个台阶下,低声道;“没事,我没什么。” 刘氏摸着她泛白的笑脸:“哪能没什么?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吃坏东西了?” “吃的糕点有蛋黄,就恶心了。” 周清池很少吃鸡蛋,好事是说小时候吃坏了,张氏听她母亲对话,见周清池目光闪烁,心道怪哉,她不爱吃鸡蛋,为何还要吃带蛋黄的糕点。 刘氏眼露出侧爱的目光看着女儿,给她捋着头发道;“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周清池和小小同时脱口而出。 张氏见二人神色都不对,看看周清池在看看小小,问小小:“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小小忙摆着双手。 这时周清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对刘氏说:“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们别管我这些没用的了。”显然也带着张氏,只因张氏是伯母,才没对着她的脸说。 张氏和蔼一笑,心里却极其不舒服,想着既然你不用我管,那我也不说你便是。 刘氏却惯了女儿的骄纵任性,又因她方才身体不适,此时充满恋爱之情,即使被言语冲撞,也不生气,还是一脸担忧的说着:“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周清池吼道:“我说不用。”脸色一阵清白。(未完待续。) 242 偷懒小吏 周清池的声音太突兀,给刘氏和张氏下了一跳。 刘氏讪讪然道;“不用就不用你喊什么东西?” 张氏道:“既然孩子说不用,可能真没什么事,再说咱们家有大夫也不用外请,晚间清野回来,要是还不舒服,让她开付药就是了。” 刘氏听了一喜:“可忘了家里有位神医。”看着女儿道;“那就不请大夫,等晚上大侄女回来,你要是还恶心,就去让她看一看别忘了。” 周清池听两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全然不顾及她的建议,心中越来越沉。 她自己什么问题心里已经清楚了,跟情郎有了首尾,珠胎暗结,这种事林孝珏是神医,一定搭脉就能诊出来,她岂能让她瞧病。 心中抗拒看病这个话题,脸色越来越沉。喊着小小:“咱们走。”也不顾张氏和刘氏还在担心她的身体。 “哎,这孩子,天天板着脸,也不知道谁惹她了。”刘氏看着自己女儿倔强离去的背影脸有些挂不住,主要是周清池老冲撞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当着她大嫂的面。 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自家孩子什么个性张氏岂能不知。 周清池一向这样,看谁都气鼓鼓的,好像谁都对不起她,张氏也素来不喜她,只不过她是晚辈,不要起冲突便好,她也从来不会斥责周清池。 对于周清池的无礼,她也从不放在心上。 拉着刘氏道:“算了,孩子自己有主意,这么大的孩子,最不喜欢父母唠叨了,由她去吧。” 刘氏心想女儿要是真有病痛定然也不会挺着,家中不比从前也不是看不起大夫,那她可能就是真的没事。 朝张氏点点头:“先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回来了,我再去看她吧。” 张氏说好,并加上一句:“总之有清野在,你不用担心。” “那倒是。”刘氏说完跟张氏相视一笑,其中包含的安心之意只有身为周家人的人才能懂得。 林孝珏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能让人安心,但这一切都是她争来斗来不是平白得来的,这不在钦天监门口,她有跟人杠上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圣旨下后,她第二日便来钦天监认门,但她素来不喜排场,也没乘什么软娇官车,只让王再生赶车灰色的马车送她而来。 到了门口,王再生收缰回转,她独子来到大门口叫门。 钦天监位于西安门北面,有一片很大的建筑群,透过高墙,能看得出院里有很大的一片建筑群,但位置所限,附近根本看不见什么行人,大门与其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个黑色的小角门,紧闭着,看起来也是有年代的样子,门上挂着一个掉漆露木的匾额,写着钦天监三个字,只那三个字还中看。 就这门一衬,这里根本就不像一个衙门,像是老百姓住的四合院。 林孝珏上一世就来过这里,钦天监是个冷衙门,除非皇帝好道了,不然根本不受人重视,自然门面也没人会装潢。 她走近黑门,先是敲了敲,没人回应,然后轻轻一推,们自己就开了。 林孝珏:“……”就算没人管没人来吧,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摸着门走进去,过了影壁墙四处一看,里面的气派跟外面的低调真是大相径庭。 越过前院的一排房子向后看,后面都是勾心斗角的宫殿,有一个小楼需要仰望才能看见顶端,目测有五层那么高,想来是京城最高的建筑了。 那地方林孝珏上一世也去过,正是钦天监的观星台。 钦天监衙门虽然清冷,可窥测的是天地神事,所以该有的器具还是很齐全的,这衙门口就是皇宫一角隔离出来建的。为的是尊天敬地,免得神人嫌弃处所简陋。 前院一排房子林孝珏知道是钦天监的小官吏办公用的,正中间那间是每个钦天监每天必到的地方,要在那里签到落名,像她这种新人,报到领取印章和官服也都是那里。 林孝珏熟门熟路走过去,那房门并没有关,她站在门槛处往里一看没看见人,但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抬手敲了敲:“有人在吗?” 跟在大门口一样,并没有人回答。 林孝珏高抬长腿跨进门槛,这明明是办公时间,怎么会没有人呢? 等越往里面走,那声音越大,不用细听了,是有人打鼾的声音。 正对着门口靠北墙的地方摆放了一张长桌,鼾声是从长桌之后发出来的。 林孝珏半蹲下去一看,桌子挡住的地方并排摆了四把椅子,椅子上躺着一个人,脸是看不起了,他平躺着,只能看见肚子很大。 林孝珏回头看看外面的太阳,正是早晨之后的时候,这时候是人最清醒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衙门里睡觉? 不是办公时间吗? 她走过去敲敲桌子:“喂,醒醒。” 许是声音太低沉,那人并没有醒。 林孝珏又怕大嚷之后吓到他,想了想用桌上的公文卷成纸筒,隔着桌子踮起脚朝那人肚子上敲了敲:“喂,醒醒了,开工了。” 这时候她也能看清那人脸了,肥头大耳的,特别富态。 她这么一叫一敲,那人终于醒了,轰隆坐起看着左右:“谁?”一副梦中受到惊吓,醒来后随眼惺忪四下里寻找什么的样子。 林孝珏在桌前站好了,道:“我是新来的五官保章正,道您这里报到来了。” 五官保章正是记录天象变化的八品官员。官职不大,就是个干杂货的。 那人本来带着起床气呢,这么一听终于找到打扰自己睡觉的人了,也不顾谁是谁?怒道:“谁家鬼女子,这是钦天监衙门,那样女子当官的,赶紧滚出去。” 林孝珏心想可能自己的调令还没有送过来,不知者不怪,语气很平和的解释:“我确实是新来的五官保章正,您不信可以到吏部看一看调遣公文。” 那人哼道:“老子哪有时间看你那破玩意,耽误老子睡觉,别说你是冒充的,就算真是五官保证正也给我一边候着去,老子什么时候醒了,你再过来。” 林孝珏道:“可你现在已经醒了。” “那不是被你吵醒的吗?”那人嘴里不干不净开始骂人了。 林孝珏心道我是来干事的,以后都是同僚,我暂时不跟他计较,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只需给我签个公文,然后我自己去天文科,不麻烦你还不行吗?” 钦天监分为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历科四部。林孝珏在天文科。 她越是说话和气,岂不知这些官场的小吏作威作福惯了,越觉得她软弱好欺,要仗势欺人。 将桌上的文件摔倒林孝珏脸上:“罗里吧嗦的干什么?老子让你候着去。” 林孝珏还从来没有被人摔过脸,当即目光一冷,道:“你身为公职人员,办事的时候睡觉,还敢动手打人吗?给我签公文可是你分内的事。” 那人被她的气势突然震慑道,上下打量她,还真是一副贵气模样,他夜里喝酒喝大了,至此还没有醒酒,所以方才并没有细看林孝珏。 看罢之后收回目光,问道;“你是什么人介绍来的啊?” 林孝珏自然是皇上介绍来的,就实话实说道;“是圣上让我来的。” “噗嗤。”那人随即哈哈大笑:“咱们谁不是给皇上办事的,都是圣上的官员。”突然一拍桌子:“老子问你的是谁介绍你来的。” 林孝珏奇道:“我跟你说了,皇上让我来的。” 那人一拍桌子;“你这贼女子,还不说实话,谅你不说实话就是背景不大,滚一边去,等老子睡觉醒了再过来。”说来可气,这人也真是没什么见识,想来天下女子哪有当官的,眼前这位如此与众不同,来历肯定不俗,稍微动点脑筋的人都能想到。但他就是没想到这些,可能是太想睡觉的缘故。 林孝珏眉心一蹙:“原来你不办正事,是因为我背景不大吗?” 她这么说那人更确定他没什么背景了,当即短眉上扬,嘴角提起,样子不可一世道;“老子的姐夫就是吏部文选司,五官正四人哪个不敬老子三分,锦衣卫的夜繁华跟老子交情甚密,就你能支使动老子?让你滚一边就滚一边去,再打扰老子睡觉,我看你这官是不用做了。”这人还真不是吹牛,他叫孙三。能在钦天监获得闲差的,应该说个个衙门都有这样的闲差,那一定是官贵亲属。 林孝珏好话说尽,看孙三是很难帮她填写文书,既然劳驾不动他,那他打她那一下可得还上,当即伸出小手,啪的一下打在那人左脸上。 孙三一脸横肉,被扇了一下脸蛋颤抖两下才停下来。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敢打老子要造反呐?”双手拍案而起,但林孝珏那一巴掌太重,他眼冒金星又坐回去了。 林孝珏平平静静道:“打你是造反?你也真敢说,小姐我这巴掌只打贱人,还没扇过肥腻丑男呢,今天你爱这一下,实属荣幸。” 丑就丑吧,还肥腻,孙三人格受侮辱,就要奋起跟林孝珏厮打,他想他一个男的还打不过一个小女子吗?还没等起身,就让林孝珏一只手按着脑袋给按回去了,这一回去不要紧,头上受着力呢,椅子都坐碎了,木屑纷飞。 孙三被打的头重脚轻,吃了大亏,又明显不敌,从地上爬起往外跑:“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要去找外援。 林孝珏蹦到长桌上坐下,朝他背影喊道:“谁不回来谁孙子,小姐我就等着你。”(未完待续。) 243 被抓 不多时孙三回转,还带了四个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他们一进来,那孙三便指着林孝珏大声叫嚷:“就是这个小妖女,冒充官员还打人,你们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四个士兵其中一个道;“自然要替孙爷出气。”左右一拥,就把林孝珏从桌子上拉下来,同时钳制住她的胳膊。 林孝珏也不挣扎,只看着四人道:“你们真要抓我?且好好思量,莫要后悔。”听她这样一说,那四人面面相觑,随即问孙三:“这位小姐是何人?” 孙三跳起来道:“别听她妖言惑众,就是个小疯子,不然朝廷官员中怎会有女人?我已问过,没什么背景,抓起来抓起来。” 那四人见林孝珏年轻貌美,又听孙三说其实是个小疯子,不由得心头大动,原来他们也常常会抓一些流浪孤女,只因那些孤女偷食盗物,多半又都是有些痴傻疯癫,不然好好的女人自然不会流浪,这样的女子没人看管也没人认领,就算占了便宜也没人会追究。 林孝珏依然不挣脱,只是看着孙三道:“你可不要后悔,待到时候你想求我回来,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是不会理你的。” 孙三哈哈大笑,狠狠的朝她脚下一呸:“真真是疯了,竟然有人让孙爷磕响头,你等着吃牢饭吧。” 那四名士兵也是一脸狂笑。 林孝珏再不回嘴,任由四人押着,出了钦天监的大门。 ……………………………… 这孙三经过林孝珏这么一闹,再无心思睡觉,想着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扰了自己清梦的小贱人,便穿好鞋袜衣衫,从钦天监小门叫了一辆车去坐落在南门的锦衣卫。 到了锦衣卫找到夜繁华,将自己的事情一说:“这女子动手就将小弟打了,小弟虽把人送到了五城兵马司,但看她衣着还算华贵,怕是有钱人家的,再给她赎回去,夜哥您帮小弟抵个话,关她个十天半月也好,让小弟出出气。” 夜繁华因为跟张燕斗气得罪了上级,锦衣卫的兄弟大多已经对他不恭不敬了,突然有外面的小弟如此逢迎自己,他顿感无限得意。 扬着下巴道:“老弟你的事就是我夜繁华的事,不就到五城兵马司说句话吗?他们的副指挥樊少国与我有些交情,也就我一句话的事。” 孙三听了大喜,道;“哥哥愿意帮小弟这个帮,小弟晚上就请哥哥吃酒去。” “好说,我亲自带你去五城兵马司一趟。” 夜繁华和孙三驱车来到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因是让人又怕又敬的一支护卫,又都是给皇上办事的,五城兵马司里的老人多少都认得夜繁华这个千户,又因为不在一个衙门,所以也不知道他受上司压制,还以为他风光无限呢,见了他无不点头行礼。 这四五个月来,夜繁华在锦衣卫一直坐冷板凳呢,好久没受人这么拥戴,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愤怒,兴奋之情不用细说,愤怒是因为本来他在锦衣卫的待遇也是如此,可都让张燕那厮给毁了。 思绪万千过后,他找来一个小兵问道:“樊指挥可在?”问的自然是副指挥樊少国,樊书亮的堂哥。 恰好樊少国没有去巡城,正在后堂衙门呢,那小兵如实以告,夜繁华和孙三就让他引路,二人去找樊少国。 樊少国正在屋中打盹,他是副指挥,屋里就他一人办公,平时也无人会打扰,听见通报说是夜繁华来了,他多少听说夜繁华现在的处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亲卫,那是他一个小小巡城高攀不起的。 忙让人请进来。 人一进来,双方不免要相互虚寒为难,吹捧一番,以表达十分想念之情。 之后樊少国便请夜繁华和孙三入座,但他并不在乎孙三姓名,见是夜繁华领来的,可能今日要办事的事就与此人有关,于是问道;“这位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夜繁华就给二人介绍一番。 樊少国听闻孙三也是文臣亲属,还在钦天监做管事官,哪里不想结交的呢?又是一番吹捧。 孙三其实跟五城兵马司有些人是交好的,不然他怎么请得动这帮爷帮他抓人,不过认得的人都跟樊少国不是一个官阶,可用之处就差了很多。 因夜繁华的引荐,也十分欢喜的结交问好。 三人一番热络,等小兵上上茶来,便开始说正事了。 樊少国是主,夜繁华地位又高,他总不能等夜繁华来求他,便先问道:“夜大人今日来找小弟,不知是何公干?”他当然也知道不是公干,但不能直接问,那样显得夜繁华因私废公,毕竟还是公干的时间。 一句话把夜繁华问的舒服,笑道:“公干倒也不敢当,你这里今日新抓过来一个女子,你可知道?” 樊少国摇头道:“可能是小人物,并没有听下人提起。”说完小人物又有些后悔,万一是属下不开眼的抓错了夜繁华的亲戚,不然他提这人干什么?这岂不是要得罪人了? 当即赔笑道:“莫不是属下之人误撞了大人的人?” “不是。”夜繁华指着孙三说:“那是个小疯子,白日里闯入钦天监,得罪了我这位兄弟,让你属下的人抓回来了。” “竟然有这等事?”樊树亮哎呀一声看向孙三:“那这疯子实在太可恶了,不知她什么来历,孙大人要她如何才能出气?” 大家都是官场的老油条,樊树亮这么一问,孙三便知其意,他们在问人之前都要问这人什么来历的,免得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当即接道:“当真是个疯子,我问过了,没什么背景,说背景是皇上,那不是说胡话吗?皇亲国戚能自己走着来我们钦天监吗?” 夜繁华点着头,樊树亮也道:“那自然是不会,看来这女子疯癫的不轻,都搬出皇上来了,冒认皇亲,砍了她的头也不多,只可惜我这里不是刑部,不能开堂审案。” 一个人犯法要定罪,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资格审案,独独五城兵马司没权利,他们只能抓人。 孙三道:“这不难为樊兄,你就关她些时日,让她受受苦头再说。” “这个好说,只要她家人不找,这样的恶人,我兵马司定然不会徇私枉法。” 他这话说的极其巧妙了,意思万一人家有人来找,他可能还是会把人放掉。 孙三为什么事来的?别的事不灵光,这件事一说便懂了。 道:“我问了那么久她也说不出所以然,被樊兄的人拿来也不没搬出什么人来,她的家人想来也不足为惧。” 夜繁华道:“正是,有我在,若是有人追究起来,让他来锦衣卫找我。” 樊树亮道:“有两位兄长这番话,我还不惩处这恶女?两位放心吧。”(未完待续。) 244 有人要倒霉 兰君垣这日休息,知道林孝珏是第一天去钦天监报到,等忙完了手中的事就去找风少羽,二人一起到钦天监去看人,准备接林孝珏出来,顺便吃个饭。 可二人到了钦天监,根本就没看见人影。 钦天监在世人眼中历来是个神秘的地方,风少羽又没来过,不免要到处看看,但要看就要找向导,二人寻着平房门口的牌子找到接待的屋子。 到屋里一看,有些不对劲。 风少羽道:“这里怎么没人啊?” 兰君垣见办公的地方木屑横飞,椅子也碎了一个,显然屋里有打斗的痕迹,心中一紧,走到桌边去。 “少羽你看,这椅子是新伤,还没来得及收拾。” 风少羽心里也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一地狼藉道:“小结巴不会第一天来就跟人打架吧?”又喃喃念叨;“极有可能,这完全符合她的个性。” 兰君垣看看左右,心道若是有个人在问问便好了。 正想着听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兰君垣和风少羽忙回头看,就见来人是身着钦天监官服的一位中年男人。 钦天监官服跟文官武官都不同,有黑灰蓝绿四色,是鹤麾样式的长袍,官帽与飘飘巾相似,越瘦的人穿着越有一股道骨仙风之气。 这位中年男人穿的是黑色,属于钦天监最高级别官服,不过他身材微胖,并没有传出官服应有的气质来。 虽没见过,但也不用人介绍,兰君垣便想到他是钦天监的监丞,王守成。 兰君垣拱手一礼:“在下锦衣卫同知,兰君垣。” 风少羽知道钦天监的人官职都不高,所以也不会像兰君垣待人那么客气,直接道:“我叫风少羽,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这里的官员了,那我问你,你可看见我小姐妹了吗?” 那人果真就是王守成,虽然钦天监在朝廷上地位不高,但并不代表见识短,一听兰君垣的大名他已经有些胆怯,再听风少羽,京城有几个姓风的,还叫少羽? 他们来干什么? 当即就知道这两位少爷是什么来路了,也不介意风少羽的无礼。 忙恭恭敬敬揖手行礼:“不知二位公子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风少羽一甩袖子:“免了吧,我问你话呢。” 王守成低头想着他说的小姐妹,心咯噔一下,莫不就是吏部刚塞过来的那个女子?据说是皇上非常重视的人。 但他此时还没见过人呢。 抬起头来陪笑道:“公子说的可是我监刚升的五官保章正、周小姐?” 那奇奇怪怪的官职风少羽听不懂,挥挥手:“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是姓周的,你们这里还能有几个女孩子,喜欢穿红衣服,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就是,你叫她出来见我们吧。” 他说到最漂亮三字,兰君垣嘴角的笑意扩大了。 但见王守成一脸尴尬,又蹙眉想,难道他也不知道丫头去哪了? 那王守成道:“下官听闻今日会来一女官,早早就在班房中等候,可这太阳都升高了,小姐还没有道,于是亲自过来看看,问一问下面的人接到小姐没有。” 兰君垣脸上一僵,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风少羽大眼一瞪:“你没见到人?早就来了,你把人给小爷弄丢了,是不是?” 王守成大喊冤枉;“小人岂敢啊,不敢不敢。”说着又道:“二位公子且慢发怒,我叫人来问一问,看小姐到了没有。” 风少羽哼道:“问。” “哎。”王守成答应着,看向桌椅那边,蹲下一找,根本不见孙三,地上还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会说? 右手拳头砸着左手手掌,道:“这个接待的孙三又偷懒了。” 风少羽大怒:“那怎么办?” 王守成摆着手道:“公子莫急,莫急。我再去问问别人。” 想他好歹也是一监之长,被风少羽呼来喝去的,当真窝囊,奈何朝中地位就是如此,只能怪自己没用一个王侯将相的爹爹。 王守成出了接待的房屋,隔着两个屋子终于找到一个闲人,问道:“看见孙三了吗?看见一位穿红衣的小姐来过吗?” 那人道:“看见了。” 王守成听着大喜,转瞬又一蹙眉:“是看见小姐了还是看见孙三了?” “都看了。” 这次王守成是真喜,忙问:“人在哪呢?快去叫来。” 那人道:“叫不来了,刚才我看孙三从外面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把那红衣女子给抓走了。”他离孙三的屋子最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当然知道。 “抓走了?”王守成呆呆问道。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惊诧之声:“被谁抓走了?你快快说来。” 问话的人是兰君垣,他跟风少羽把监丞赶出来找人,当然他们也不能干等着,就跟在后面,听说林孝珏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二人真是又惊又怕。 惊的是林孝珏绝不是弱女子,怎么能被人抓走?怕的是就是因为她不说弱女子,却被人抓走了,可见抓他之人不是善类,她说不定要受什么苦。 那屋里回答之人见两个贵气公子和监丞都一副虎视眈眈要吃了他的样子,哪敢隐瞒,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说了。 然后跟监丞说:“孙大人一向如此大人您是知道的,这里面都是他一个人轻视小姐,可跟我们没任何关系啊。” 监丞心道你这时候急于撇清是什么意思?难道跟我就有关系了,大事也不用你担着,但这么说话未免让人心寒。 兰君垣听得清楚,反倒笑了,风少羽不解何意,一脸焦急;“哥你怎还笑了?小结巴让给抓了。” 兰君垣心道她是故意让人给抓了的,我怎不笑她顽皮古怪,要故意与人为难? 即对风少羽道:“是的,她等着咱们去救她呢。” 风少羽忙不迭的点头:“当然要救,难道看她在那些地方受苦不成?哥我这就会去叫人,咱们把五城兵马司衙门砸了。” 王守成和那钦天监的人:“……”就说不要得罪这些纨绔子弟吧? 兰君垣笑着拍拍风少羽的肩膀,道;“到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那怎么办?” “自然有人帮咱们救人。”兰君垣走到王守成面前,笑道;“监丞大人,这孙三可是您的属下,您说怎么办吧?” 王守成在钦天监向来兢兢业业,不敢得罪任何权贵,他也是机灵之人,如何不懂得兰君垣的意思?是要让他来压人。 他诚然道;“公子,小姐是我监官员,这救人之事小官自然义不容辞,但孙三的姐夫在吏部任职,是杨大人,小姐的调令想来是他发的,现下下官也没接到小姐,杨大人也有关系,况且五城兵马司的人未必就听在下的。” 兰君垣笑道:“确实,有主便好,那咱们就找杨大人说理去。”他的笑总是很亲切干净的,像三月春风,让人见之心旷神怡。 但王守成却打了个哆嗦,这位杨大人怕是要有麻烦了。(未完待续。) 245 老油条就是不怕炸 王守成到吏部找到了孙三的姐夫吴峰,因为王守成照顾孙三的关系,吴峰跟王守成相处的不错。王守成把吴峰拉到无人的地方,道:“大人您给我去一趟五城兵马司吧,我们派过来的小姐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去了。” 吴峰笑容凝在脸上,音露惊诧:“哪位小姐?皇位皇侄女?” “多么大的背景下官就不是很清楚,总之人是让五城兵马司的给抓了,您随下官过去看看吧。” 吴峰心道你钦天监的人被抓了找我干什么? 又一想,许是王守成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要让自己帮忙出头。 出头也没什么,毕竟那位周小姐的派遣公文是他调度的,如果这人没顺利入职,咬起来跟他也有些关系。 五城兵马司里他也有些人脉。 就问道;“小姐犯的是什么事?” 王守成老早就觉得这个孙三是个惹事的根苗,今日果真惹了了不得的人,害得他都要受牵连,此刻也不想护着他,就连吴峰也迁怒到了,心想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摇头道:“下官也不知,就是小姐的亲友来找人找不到了,听下面人说让五城兵马司给抓走了,想来小姐一个女孩子,也不会犯什么大错,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 吴峰笑道:“那自好说,只要是误会,咱们去一趟也就带回来了。”同时心道,我跟他去把人接回来,说不定还能立一功。 因为是王守成来找他,他甚至没想过那位周小姐上通天子,真如犯了什么事亲戚朋友多得是人去认领,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即便他怀疑了也得跟着去,王守成是不会便宜他这一次的。 吴峰和王守成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到大门口下了车,二人一起往大门里走,回头看两个模样忒俊的公子跟在他们后面。 那两个人不光相貌出众,衣着也甚是讲究,非富即贵,他朝二人笑笑,然后转过头跟王守成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想到二人是特意跟着他们的。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兰君垣和风少羽,他们早一步来到衙门口,就是等着他二人呢。 兰君垣和风少羽并排跟在王吴二人身后,风少羽用非常轻微的声音问兰君垣:“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兰君垣用相同的声调回复他:“看便罢了,有好戏,咱们就躲在人后,必要时候替她出出气就行,不过我看是用不到咱们了。” 风少羽瞪着眼睛吸吸鼻子,好似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时四人已经到了五城兵马司一排班房前了。 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分前院和后院,此处班房正是前院的。 兰君垣拉着风少羽放慢了脚步,而前面王守成和吴峰刚要找人打听周家女子的下落,从班房连着后院的甬道处走出三个人。 那三人一过来,遇见的小兵无比行礼问好。 王守成和吴峰都认得孙三和夜繁华,却不认得樊少国。 看见是熟人忙走过去了。 二人先是跟夜繁华打招呼:“夜大人也在此?能偶遇夜大人,小弟今日真是走运啊。” 说话的是吴峰。 王守成暗暗挑挑眉头,可能还有更走运的。 那边夜繁华三人也看见了王守成和吴峰。 没等夜繁华说话,孙三先交到:“姐夫,你咋在这呢?”声音透着兴奋。再看向王守成:“大人您也来了。” 王守成心道你在这里啊,那更好了。用余光瞥见兰君垣和风少羽,心里一阵嘿嘿。 吴峰可不知道这是跟小舅子有关,见他虽不务正业,但是跟夜繁华在一起,这斥责的话也咽了回去,问道:“你怎么在这?” 孙三先是兴奋的嚷嚷:“来姐夫,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五城兵马司的樊长官。” 五城兵马司隶属于五军都卫府,就是军衔武将。 而吴峰是个文官,文官生来高武官一等,虽然面上也跟樊少国打招呼,但却不如夜繁华那么热情。 当然夜繁华也是军衔武将,可没办法,人家是锦衣卫,就是高人一等,爱咋咋地。 双发热络过了,孙三歪着脑袋问吴峰:“姐夫你来这干啥?” 吴峰朝向樊少国的方向道:“樊长官,您这属下是不是从钦天监抓了一位女子过来?” 王守成在一边点头:“不错。” 没等樊少两说话,孙三喜出望外道;“姐夫,你也是来替我出气的吧?说起来那小疯婆子太可恶,扰我清梦还不算,敲我的肚子,骂我相貌丑陋肥腻,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就让人把他抓起来了。”他生平最忌讳的几件事都让人一起给办了。 吴峰听着不对劲呢,看着小舅子的目光变得严厉:“你说你跟小姐起了冲突?” “什么小姐,是个小疯子。”孙三得意洋洋道:“她还冒充皇亲国戚,说皇上让他到我们监厮当官,这不是逗姥姥呢吗?哪有女子能当官的。” 吴峰听了脸都绿了,正是没有女子能当官的,所以这个女子才特别有背景。 王守成板着脸道:“孙主簿,那小姐确实是朝廷派过来在钦天监任职的。” 孙三因为小有背景,监丞又特别软弱好欺,所以向来不把监丞放在眼里,大笑道:“你可别闹了,吓唬谁呢?哪有女子能当官的?女子能当官,我都能当玉皇大帝了。” 王守成心中一呵呵,那你当吧。 吴峰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凉,原来这小舅子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啊,他还想着这女子有通天的关系,刚好还在钦天监,小舅子跟她打好关系,是不是他也能借一下光? 这下好像不仅光也借不到,搞不好连官都得丢了,当即气的手抖,指着孙三道:“你成日里就知道吃酒混日子,我派人送过的文书你看没看?哪里不是分明写着是女子吗?” 有新人入职,吏部会发文书也就是派遣令到那个部门,林孝珏的派遣令也是吴峰让人派发的,就是当时忘了交代小舅子一句,这个菩萨惹不得,不过谁能想到小舅子那么混蛋呢? 夜繁华和樊少国也听出不对劲,他们刚好就是说完那女子的事才出来啊,难道竟然是个大人物? 夜繁华对吴峰道:“吴大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太激动嘛,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历,要大人如此重视。” 孙三朝姐夫哼道:“就是,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等回去我告诉我姐,让他扒了你的皮。” 吴峰气的满脸发紫,又特别尴尬。他都没见过的人呢,何谈看上? 孙三依然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个结巴吗,就算是上面派过来的又能怎么办?钦天监一个八品小官也把你吓这样,当年皇上还钦点过三品高官呢,最后怎么样?两天就走入了,你以为是皇上点的人就都是大人物吗?皇上忙起来认得谁是谁啊?你看你那点出息。” 我不比你有出息?吴峰想要教训小舅子,奈何人又太多,气的脸上青筋凸起,道:“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账。”然后对樊少国道;“樊长官,这女子绝非普通人,不是皇上见一面就能抛在脑后的,得罪了她,咱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您这边快把人放了吧。” 皇上有时候会钦点一些官员,当时自然是喜欢的,但一炮而红容易,想持久的到皇上的认可,还是有点难。 有时候这人因为是皇上派过来的,又不会为人处世,受衙门里同僚排挤,甚至一两个月就走入了。 皇上也都没有追究过,因为皇上不可能天天想着这些人。 吴峰知道小舅子不怕这位周小姐是看惯了官场的规则,但他知道这个女子是皇侄女,皇亲国戚可以经常见到皇上,当然跟那些官员不同。 他逼迫这樊少国,樊少国却去看夜繁华。 孙三对这姐夫的窝囊十分恼怒,道;“你不来尚有人替我做主,你来了却要拆我的台,把她放了,我这面子往哪里搁?”说着看向夜繁华:“夜哥,这年头亲姐夫都不行,小弟还得仰仗你。” 吴峰急得跺脚:“你这个草包。”指着小舅子。 夜繁华抬手道:“吴大人别为了外人伤了自己人的和气啊,我看孙兄弟说的没错,您也别太紧张了,您想想,真是皇上喜欢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出任女官呢,这到底是宠爱还是厌恶还说不动呢。” 按世人的眼光,女人自然是在家中有个好闺誉才是正经出路。 吴峰道:“皇虽如此说,可总不能把人关着吧?这如果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樊少国点点头。 孙三道:“那就少关几日,三天是免不了的,得让她吃点苦头。” 樊少国心道可万一真是大有来头,我不是要受连累,他是真不想牵扯到这其中。 夜繁华见樊少国面露为难,他又特别想在孙三面前露脸,拍拍樊少国的肩膀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谁若敢追究,我来挡着。” 他是皇帝亲卫,有他挡着,那感情好啊。 樊少国不再说话,孙三得意洋洋,王守成和吴峰相互蹙眉,好像事情就要这么定了,难道这些人连皇上的名头都不怕?(未完待续。) 246 有人要倒霉 吴峰竟然说不动孙三,这时一直背对着几人、躲在班房滴水檐下偷听的风少羽和兰君垣相互看了看。 风少羽声带怒意,但声音很低,道:“哥,他们是二百五吗?我都没这么猖狂,难道他们也有当皇贵妃的姑姑,也是国公之子?” 兰君垣心道他们如果是你的话,会更狂,明显这些人深谙为官之道,相互勾结,所以强龙难压地头蛇。 道:“该咱们出手了。” 风少羽会意,对他点点头。 兰君垣和风少羽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兰君垣喊着夜繁华的名字:“夜千户,好巧啊。” 正讨论事的几人一起看过来,夜繁华诧异道:“兰大人,您怎么在这?” 兰君垣是锦衣卫的新秀,也是夜繁华的上司。 风少羽道:“我跟哥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夜繁华脱口问道。 风少羽笑吟吟的看着几人,王守成低头悄悄后退一步,心道你们可要倒大霉了。 兰君垣并不说自己找什么人,只是看着夜繁华:“大人现在不应该是办公时间吗?您调到五城兵马司来了吗?” 夜繁华心中咯噔一下,忙拱手赔笑:“大人您别开玩笑了,卑职是来办事的。” “办事啊,那好啊。”兰君垣说完就不再出声,惹的夜繁华尴尬的抽着嘴角。 夜繁华而立之年,又常常喝酒熬夜,所以看着比实际年纪更大。孙三见眼前这个年轻公子明明比夜繁华小很多,怎么夜繁华对他却毕恭毕敬的呢? 拉着夜繁华的袖口问道;“夜哥,他们是什么人?” 吴峰也在想这个问题。 夜繁华忙给众人介绍:“这我是锦衣卫同知兰大人,大人也是凉国公的世子。”尽管他不喜欢兰君垣,因为兰君垣深得公孙衍欢心,而公孙衍又比较器重张燕,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家世和官职都比自己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又将其他人一一数来。 兰君垣看着樊少国道;“樊长官,咱们以前好似见过。” 樊少国也早就认出来他了,在一间茶馆前,这位兰公子跟当今四皇子因为一个女子起了冲突,最后兰公子将那女子带走,而身为皇子的四皇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去。 樊少国赔笑着,低着头连连作揖:“卑职见过兰大人,见过兰大人。”但笑的太勉强,谁都能看出他有些慌乱。 吴峰一看两个他所交往的人里已经是非常有权势的人都要对这个公子低头,不由得也赔笑讨好:“卑职是吏部的吴峰。” 兰君垣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儒雅的笑了笑,道:“那我也给诸位介绍一下,我这位小兄弟姓风,在御林左卫任职。” 除了王守成和孙三,其他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 御林军已经够吓人了,还姓风,能做皇上亲卫的,几本都是根红苗正的公侯之家出身,还姓风的,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陈国公啊。 出身如此高贵的两位小爷今天到这里到底找谁来了? 风少羽看着众人的表情,脸露得意之色,然后对兰君垣道:“跟他们啰嗦什么,还等着接小结巴吃饭呢。” 兰君垣点头道:“正是。”然后还是看向樊少国:“我以为朋友让樊长官的人抓来了,不知她犯了什么罪?能否让我们见他一见?” 樊少国心中咯噔一下,今天属下的人都抓些什么人啊。 夜繁华则一脸防备的看着兰君垣。 樊少国道;“不知大人的朋友叫什么,我去问一问有没有这个人,如果是属下误抓了大人的朋友,那他们可真是该死。” 事先就先把属下的罪定了。 兰君垣笑了笑:“我那朋友姓周的。” 风少羽见他哥太过温和,怒道:“就是你们方才说的女子,小爷的好朋友,圣上的侄女,你们也敢抓,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才的女子?” 皇上的侄女? 樊少国吓得顿时面无血色。 夜繁华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这不是惹祸了吗? 吴峰的脸色不比樊少国的好看多少,忽然瞥向孙三,抬手就是一巴掌:“都是你这混蛋惹的事。” 那孙三此时也吓得双腿打颤,可他并不是怕姐夫,捂着脸呜呜道:“你敢打我,等回去看我怎么跟我姐说。” “我连那河东狮一起休了。”吴峰当真是怒了。 可能除了王守成以外,听了风少羽和兰君垣的来历,再想到人家特意来找的人,无人会不害怕吧。 眼看吴峰和孙三吵起来,兰君垣怕林孝珏等的不耐烦,肃着脸道:“我看二位还是回家再吵吧,先把我的朋友放出来如何?” 没有一个字是带威逼的,但就是这般客气和冰冷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听了脊背发冷,甚是惊恐。 樊少国恶狠狠的拨开挡路的吴峰和孙三,急到兰君垣和风少羽跟前伸出手:“二位公子请,卑职这就去给小姐请罪。” 风少羽哼道:“带路。” 这边一行人去接林孝珏,而林孝珏那边,抓她来的四人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在班房里、让林孝珏站在墙根,他们在林孝珏面前放四把椅子,坐着争相盘问着她话。 但不管问什么,林孝珏都只是用阴恻恻的语气说:“你们要倒霉了,嘿嘿。” 反复就这么一句,还磕磕绊绊的,四人就真的认定她是疯子。 但还是不敢对她下手,刚抓人的时候被孙三激着,什么都没顾虑,但现在细看,她不仅姿容艳丽,而且衣着很讲究,一般疯子不会收拾的这么干净,所以他即便是疯子家人对她的照顾也很好。 四人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其中一个道:“我看先别动她,等关两天没人找再说。” “或者来找的不过是寻常人家。”另一人接口,其他两人也都认同。 这样省的惹麻烦。 但既然是达成了共识,就应该去办正事了,可四人又怕其中有人要趁大家不在,先得了什么好处,就都不走。 大家都知道一个这么漂亮的疯子落到自己手里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又实在太无聊了,一个人越看眼前的女子越动心,对其他人道:“反正是疯子,什么也不懂,咱们对她做什么她也不会说出去,就算她家人了不起又能怎么样呢?” 另外三人觉得他所言甚是。 那人就立即走到林孝珏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并且呵斥道:“你一会老实点,否则我可要打你的。” 疯子疯起来都很吓人,但她怕恶人,这些人常跟那些流浪女子打交道,自然门清,不能哄,得用吓。 林孝珏还是嘿嘿笑:“你要倒大霉了,真的,嘿嘿。” 那人攥起拳头就要打她,被身后的三人叫住:“别打脸,你打她干什么?” “听她说话来气,说咱们要倒大霉,老子好着呢,怎么就倒大霉。” “她一个疯子你跟她怄气干什么,放下拳头别打脸。” 那人回过头来用拳头吓唬着林孝珏;“老实点,不然真的揍你。” “嘿嘿,你要倒大霉了。” 四人:“……” 那人伸出手来就去撕林孝珏的领口;“我看是你要倒霉,咱俩谁倒霉。” 林孝珏知道再不能玩了,在玩自己面子也要丢,刚一躲避,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放手。”接着那声音虽然降下来了,但显然已经怒火燎原:“她说的没错,你确实要到大霉了。” 那小兵衣服没撕到,却迎来自己的上司,忙恭敬站直:“大人。”其他三人也急忙站过去,一起跟樊少国行礼。 因为是樊少国的地盘,当然他走在最前面,方才的怒吼声也是他的。(未完待续。) 247 都发落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本在后面,但隐约听见林孝珏要受辱,拨开众人闯了进来,二人都是第一眼就扫到了墙根下的林孝珏,见她全身上下并无异样,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就知道她没事。 但二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奔了过去。 风少羽藏不住话,急在兰君垣之前问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林孝珏摇摇头,低声道:“这下轮到我为难他们了,你们来的太晚了。”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跟兰君垣约好了,知道他定然会来找她。 兰君垣道:“怕你玩不够,这回刚好,都聚齐了,来得晚是去集齐这些人了。” 林孝珏抬头一看,见来人比他预想的还多,再看孙三,知道这些人都跟今天的事有关,嘿嘿一笑。 当然她们这边的小动作已经没人有空理会了。 樊少国见属下人对人家小姐如此不敬,又怕又怒,都快要吓疯了。 抽出腰中的配刀就要砍四人。 其他人也不敢拦着,四人有两个是跑的快的,剩下两个跑的慢的腰上和腿部个挨了一刀,当即滚地喊痛,呻吟求饶。 顺理成章的,接下来室内倏然一静,因为太血腥了。 樊少国两刀之后气也出了不少,抬头再看林孝珏,心中妈呀一声,这不就是那天茶馆的女子吗?四皇子都带不走的人,让他的属下给抓来了,这不是作死吗? 暗暗后悔早该来看看,就不会惹这么搭的篓子了。 慌忙跪地道:“小姐饶命,让小姐受惊了,这些人实在罪该万死。” 他好歹也是兵马司的指挥,啊,副指挥,可也是个人物,给一个小女子跪下了,这让人好不惊讶。 夜繁华心道:还不至于如此吧。 吴峰是武官,自然是要讲究气节的,也不认同樊少国的做法。 孙三却是慌了,心想这女子真的这般了不起?那我该如何收场,双股开始打颤。 林孝珏走出一步,道:“既然是这些人罪该万死,那长官您为何要跪下呢?”一垂眼皮:“看来小女子是当不起您这一跪。” 樊少国先是一愣,接着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因为他没说是自己错了,那边就怪罪了上了。 一低头:“当然也是小官治下不严。” “紧紧是不严吗?”林孝珏哼道:“下面人乌烟瘴气,全来自于你等长官的纵容,今天这罪过你要一力承担。”有兰君垣和风少羽两个人在,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惧,火力全开。 樊少亮一蹙眉,不太服气的看着林孝珏。 风少羽呦呵一声:“你还不满意了?”看向兰君垣:“哥你说今天的事怎么算?” 兰君垣捏着下巴道:“应该叫他的长官来。” 给长官惹了这样的麻烦,樊少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革职,手攥的紧紧的,青筋凸起的看着那四名小兵。 四人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长官都怂了,人家这亲戚家长就肯定大有来头,而且人家也不十分疯子。没受伤的那两个忙滚地磕头,连求饶命。 吴峰心想此事都因小舅子而起,我必然也要受到牵连,此时不求饶何时求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道:“小姐今日受了委屈,但这班房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请小姐移驾,咱们别处商量行不行?大家都是自己人。” ******的人都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的道理,如果对方已然求饶,除非死对头,不然一顿饭两顿酒也就过去了。 可这些人却不知道林孝珏的用意,她可不仅仅是要玩,还有别的用意。 摇着头问道:“你是何人?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吴峰硬着头皮道:“下官是吏部的官员,小姐的调令就是下官传达的,中途起了误会,虽然才让这孙三得罪了小姐。” 孙三在跟林孝珏争执的时候就已经说他姐夫是吏部文官,林孝珏一听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呵呵一笑:“误会?误会他怎么不抓你呢?” “这……” 林孝珏又是一哼:“就因为你是这人的姐夫,你只不过一个小小文官,家属就可以作威作福,我堂堂正正的钦天监官员,入职还要看他脸色,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蛀虫,老百姓到衙门里办事事难办,脸难看,才损了皇上的威名的。” 她说的义正言辞,听的人自然战战兢兢。 吴峰不知怎地,膝盖一软,也跪下去了:“卑职该死。” 孙三见姐夫也屈服了,又羞又恼,姐夫一直是他心中最刚毅的人啊,甚至有些迂腐。 虽然他有时候不喜欢这个姐夫,但也看不得一个小姑娘侮辱他。 拍着胸脯道:“是我得罪你的,有本事你冲我来。”又对吴峰道:“姐夫你官职比他大。” 林孝珏上唇微翘,冷笑道:“我自然要冲你去了,你玩忽职守,自此开除钦天监是一定的了。” 吴峰焦急的朝孙三挥手:“你你你你,你还说,给我闭嘴。” 孙三一想我官职都要没了?那我还怕你什么?其实也是怕的,但事到临头有些鲁莽之人总是要死鸭子嘴硬的。 就道:“就凭你能开除我的官职,你算个什么东西。” 兰君垣蹙起眉头。 风少羽喊着王守成:“你过来说话,到底我这姐姐有没有资格。”这时候他也不说是朋友了,直接用上了尊称。 王守成早就不想要这个孙三了,自然心底暗喜,走出一步沉稳道:“小姐当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吴峰心叫不对啊,为什么这风公子认得王守成呢?仔细一想…… 中了这老东西的圈套了,颤着手指指着王守成:“毒蛇,绝对的毒蛇,平时我跟你可是无冤无仇啊。” 王守成心道你没少欺负我,不然你那不成材的小舅子怎安排到我的钦天监,给我惹事? 也不看他,接着对林孝珏道:“孙三办公时间时常偷懒瞌睡,还公物私用,玩忽职守,钦天监开除他自然没什么异议,只要这位吴大人写个文书就行了,一个八品小吏也永不着禀告圣上。” 林孝珏点着头道:“非常好。”然后看向吴峰:“你都听明白了。” 这时候吴峰就是没听明白也得明白啊,无礼磕着头:“下官这就着手去办。”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看向门口的夜繁华:“你是什么人?” 夜繁华道:“没我什么事啊,没我什么事……”尴尬一笑看向兰君垣:“卑职是看兰大人在这,就跟着过来的。” 林孝珏问兰君垣:“是吗?” 兰君垣摇摇头:“他跟我不是一个旗的。” 夜繁华:“……” 更尴尬了,扭头道:“卑职这就出去。” 眼看他要走了,林孝珏见兰君垣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一定也是要陷害自己的,岂能让他走了,道:“且慢。” 夜繁华自打知道她就是皇帝的侄女的时候就不敢忤逆什么了,无奈转过头来,还算他激灵,还知道要赔笑,道:“小姐有何吩咐。” 林孝珏看着众人道:“谁告诉我这人为何来此,我就饶了他。” 这招可太损了,让他们自己人相互出卖,夜繁华警惕的看着其他几人。 王守成心道我既然已经得罪了吴峰,就得跟着小姐到底了,何况她还有风兰两家的助力,没等其他人想好了,先道:“下官才是真正跟兰公子和风公子来救小姐的,只要这位大人,下官见他跟孙三在一起,孙三还喊他夜哥,吴大人说要樊长官放了小姐,这位夜大人说不必畏惧,一切后果由他承担着。” 夜繁华听得心惊胆战,指着王守成大骂:“你这小贼胡乱说什么?我何时说过的?” 樊树亮心中一动,对啊,这件事我是多么无辜,拱手道:“小姐,都是夜繁华从中作梗不让卑职释放小姐,想他天子近卫,卑职只是笑笑兵痞,怎敢忤逆他的话呢。” 林孝珏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吴峰心中一亮,也道:“小姐,卑职自打知道小姐被人欺负,就一直忙前忙后替小姐走动啊,都是这夜繁华从中作梗,下官真的很无辜啊。” 结论的出来了,都是因为夜繁华。 夜繁华看着众人又惊又怒,林孝珏看他青筋都爆出来了,吼着:“你们这群卑鄙小人。” 林孝珏心道他不会奋起杀人吧,那我算他是个汉子。 正想着,突然夜繁华扑通一跪,跪行到林孝珏面前:“小姐,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关键我不知道是您呐,我上有老小有下,可不能丢了这份差事。” 他哭哭啼啼,甩着鼻涕,样子别提多窝囊了。 众人:“……”他好歹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谁成想。 林孝珏看看兰君垣再看看风少羽,三人心中有个共同的感慨,还不如痞子孙三。 兰君垣蹙眉道:“夜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给锦衣卫丢脸。” 夜繁华心道丢脸重要还是丢官重要。 抓着林孝珏的大腿不放:“小姐您饶了我这一次,以后我为您做牛做马您随叫随到。” 林孝珏踢开他:“好了,本小姐没心思跟你们扯了,我不缺牛也不缺马,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样的贪官污吏,岂能因为他们临事求饶就放过? 说着又看向兰君垣:“这个孙三是好处理,吏部这个,樊少国还有夜繁华如何能发落了?”吴峰是文官,这里没人是他的上司,夜繁华更不必说,锦衣卫的人,外人是动弹不得的。 王守成细听没有自己,心中微微安稳。 兰君垣道:“夜繁华就交给我吧。” 夜繁华面如死灰:“兰大人,咱们可是同僚啊。” 风少羽心道,那女的还是人家媳妇呢,跟你亲啊? 看着林孝珏道:“樊少国就交给候大人处置,候大人是五军都卫府的长官,处置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孝珏点点头。 樊少国听了身子一摊,他怎么忘了兰君垣曾经就跟他说过候大人是他的好友,纪诗是樊家也不敢得罪候大人,何况他只是樊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再者说有陈国公世子一句话,求谁办事不是痛快的? 他完了,完了啊。 都处理完毕,就差一个吴峰了。 兰君垣想了想道:“这位吴大人是文官,这事就得交给吏部了。” 林孝珏摇头道:“交到大理寺去,当大理寺来发落,他既然能安置亲属,一定就会行贿受贿。” 兰君垣和风少羽亮着眼睛道:“正是。” 吴峰傻傻的看着孙三:“老子让你给坑死了。”虽然是读书人,事到临头也要说句粗语才能解气。 孙三道现在还不敢置信,这个小小女子能左右文武官员的任免,摇着头道:“不可能,姐夫你别信她,她有什么资格权利处置朝廷官员,是吓唬你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资格是没有,就是有些人脉而已。 风少羽见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对林孝珏道:“饿了,咱们走吧。” 兰君垣也说是。 王守成抬袖擦擦汗,终于完事了。 林孝珏摆手道:“还不行。” 王守成吓的一哆嗦,难道还有他的事。 只见眼前红衣翩翩的女子指着孙三道:“我说过,想请我出去,他得给我磕三个响头,现在响头没有,我是不会走的。” 王守成呵斥着孙三:“你得罪了小姐,快磕头啊。” 孙三若是放在平时早跪了,腿虽然软,但一想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屑道;“我官职都没有了,怕你什么,还跪你,你八品小吏,凭什么。” 他久******,知道得罪这些权贵没什么好处,但若是这些权贵也不能直接把他怎么样,杀人打人还有御史盯着呢,何况他也有些人脉。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道:“他应该怎么处置?” 兰君垣道:“应该一并交到大理寺发落。” 孙三本来以为自己没事了才有恃无恐,一听之下不仅脱口问道:“凭什么交我去大理寺。”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以为得罪我了你才去大理寺吗?你是玩忽职守,说不定还有其他罪孽,倚审问便知。”又指着地上躺着跪着的人:“这些人要一并交出去,几个小兵也是作恶多端,不审不知啊。” 风少羽道:“豁出去晚吃一口饭,我去喊人去。” 他这边身高腿长,走路起来都带风的,眼看就要出去了,吴峰恨铁不成钢的对孙三喊着:“你他娘的还瘦驴拉硬屎,赶紧给小姐道歉啊。” 孙三看着地上的小兵,想着曾经跟他们勾结过的事,这才真的害怕,被这些一咬,他多半是要坐牢了,十年八年少说的,眼眶一红,看着林孝珏噗通跪下去:“小姐我是混蛋,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给您磕头。”砰砰砰……不知道多少个响头磕下去。 林孝珏看着几人真要被革职或者丢入牢狱的时候都有所畏惧,心中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道:“你们要遭罪了,都知道滋味难受,想没想过其他人受你们压迫时候的感受。” 几人同时哭求:“卑职知道错了,请小姐开恩。” 开恩? 林孝珏摇摇头,路遥曾经给他上过一课,落水狗不打就会变成狼。 他对停下来的风少羽道:“我们等你,去叫人吧。” 风少羽哎的一声,转身便走。 孙三怒道:“我都给你磕头了,你竟然出尔反尔。” 林孝珏笑道:“我可没答应要放了你啊,我不过说你磕头了,我会离开这里了。” 众人:“……”太狡猾了。 不过众人哀求,林孝珏让兰君垣叫了几个小兵将班房包围住,然后兰君垣和王守成护在身后,挺直腰板出了班房的门。(未完待续。) 248 工作计划 经过一天的折腾,林孝珏回到家已经是很晚了,就更不用说再回钦天监了。 等她回到房里,陵南问她有没有吃过饭,她已经跟兰君垣和风少羽在外面吃过,就不用再摆饭。 然后陵南把家中一些琐碎事说给她听,比如哪个院的丫鬟跟谁交好,跟谁面和心不合,跟她们送了什么鞋样之类的,总之都是林孝珏不太关心的小事。 之后又提到刘氏:“二夫人说要找您给九小姐把把脉,说是九小姐身体不舒服……” “哦。”没等陵南说完,林孝珏擦过手道:“那我现在去吧,病不能耽误。”她给任何人看病都是诚心诚意的,如同父母对子女,周清池自然也不例外,何况还是妹妹,更积极一些。 陵南见她拔腿就走,蹙眉喊住她:“小姐您听我说完啊,怎么这般急性子?” 林孝珏:“……” 她停住脚步道:“怎么了又?” 陵南撇撇嘴道:“不用去了,我听说九小姐身体不舒服,特意去看过她,想问一些细节,人家非但不领情,冷言冷语的还把我赶出来了,您去也是一样,而且我看她骂丫鬟都中气十足的,没什么病。” 周清池一向不喜欢自己。 林孝珏也不在意,道:“那正好,我也没空管她。” 说完就到书桌前写东西。 陵南看她铺开一张大纸,提笔书写的速度很快,也不像是练字,就走过去看。 现在屋里就她们两个人了,陵南也是无聊至极,问道:“小姐您写什么呢?” 林孝珏并没有抬头,只是指着纸上的字给她看:“我写个计划,你看啊,我现在没空去管医馆,就得请两个坐堂先生,而且医馆靠看病也不争气,主要还是得卖成药,要请两个制药师父来。” 陵南道:“外面请的能可靠吗?小姐您的方子可是外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林孝珏心里想的是请任何人都一样,自己人想要坑你的时候比外人还厉害,你防不胜防啊。 但一想,既然她也不在意谁盗方子,那真的自己人还外人就都一样了。 于是在制药师父哪里杠掉一个人。 “请一个吧,这些日子我已经把一些药材的炮制方法教给了王二哥,这些人中啊,也就他和和二兄弟还能干这些细致活。” 王再生虽然也是行伍出身,但认得字,比钱勇他们个性要稳重得多,而且他表现的对制药也感兴趣。 陵南笑道:“那都交给他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再请?” “因为他毕竟是新手,我又不能常常在,有个师父带一带总是好的,如果你们不想让那师父知道制的什么药,大不了下料的什么不让他知道,单个药材炮制的时候也没什么秘诀,就是要用心而已。” 陵南虽然不爱学医,但也赶鸭子上架学了一点,知道小姐说的用心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要偷工减料。 他们家小姐常说的话就是,方法就那几种,炒,蒸,煅,淬……谁也不会比谁更高明,但就是有人的药管用,有人的药不管用,区别就再于有人要做好药,有人要挣快钱。 陵南捋了捋衣襟道:“小姐可真是的,烦人,我们啥时候说要排挤别人了,跟我可没关系。”说完一低头,转身跑了。 林孝珏;“……”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她说什么了? 一细想自己刚才的话,如果你们不想让那师父知道制的事什么药…… 如果你们…… 其实她想说的是王再生,但陵南更喜欢给她做主。 林孝珏看着陵南羞走的背影挑高了眉毛,嗯哼? 过了陵南的小插曲,林孝珏继续整理自己的事,最重要的事是东华大街,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只需等方景隆他们的店铺开张,她就跟着开张。 之后就是一场硬仗。 林孝珏脑中算着自己的钱,跟方景隆比,她真是个穷鬼,其实她现在是举债阶段,钱都是欠的兰君垣的。 打价格战她是打不过,只能走其他战略。 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后也不怎么行医,她就是个商人,母亲说一个企业,一个店铺,要想经久不衰诚信是一方面,推陈出新,有新产品才能当企业龙头。 所以说来说去专业人才才是最可贵的。 而这个时代,专业人才是十分不被人重视的,他们是下等人,既然他们那么不被重视,如果她重视起来…… 其中巨大利润和风险并存。 风险是因为这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有人可能会用这些事来攻击她,所以招人要低调一点,大利润就不言而喻了。 林孝珏考虑好了之后写了两封信,分别是要给兰君垣和钱勇的,兰君垣有人脉,钱勇可以面向社会招聘,双管齐下,她不信她招不到专业人才。 写好之后林孝珏叫着陵南:“那位羞涩的小娘子,你过来一下。” 陵南正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抖腿,不知是想什么呢,听见声音,幽怨的回过头去:“小姐,您能不乱给我取外号吗?人家那里羞……” 后面她应该还说了涩字,但是林孝珏根本没听见,因为她羞涩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孝珏再次暗暗挑眉,憋着笑道:“那麻烦我的好姐姐过来一下。” 陵南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叫她有事,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走过来。 林孝珏把两封信交给她:“让人帮我送出去,越快越好。” “什么事这么急?” “招人。” “招人?!什么人啊。” “能创造财富的人。” 钱勇以招各店掌柜之名在东华大街招人,期间自然要惊动方景隆方君候等人,惹来一番猜测试探是不可避免的。 此事稍后再提。 先说林孝珏第二天还是要去钦天监办公的,因为第一天的教训,第二天的钦天监都知道监里来了一个女皇戚,还不是好说话的那种,一个生气就罢了四五个官,要说这罢免官员就算是吏部尚书还得斟酌考虑,问取他人意见呢,这位不用,就罢了谁,甚至有人还进了牢狱。 这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林孝珏第二天再去班房报到的时候,临时顶替孙三的小吏满脸堆笑的给她办各种手续,行动甚是麻利,且毫无怨言。 最后还不忘道歉:“因为小姐的调遣文书才过来,所以章印和官服要过几天才能做好,本来是有预备的官服,但都是些次等货,又是男服,不符合小姐您的身份,这个只能委屈小姐几天。”突然很严肃的说:“不过小姐放心,我会天天催促的,只要一做好立马给小姐送过去。” 这些东西林孝珏根本不关注,她关注的事这些人的办事态度,她也知道这些人现在对她毕恭毕敬是惧怕她的背景,换做另外的人来还是跟孙三差不多,衙门口就是拖延,懒惰,欺软怕硬的代名词,所以百姓宁可找乡绅解决问题也不要到官府来。 这又引出来一个社会问题,就是以权代法,以道德标准和社会地位来代替法律,这样的社会也不是一个进步的社会。 都要改,一点一点的改。 林孝珏暗暗下着决心,不过要改变这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欲速则不达,那些改革者的下场都不好,就是因为太心急。 她希望自己的下场能与众不同。 林孝珏办好手续就要到天文科去入职了。 天文科有五官灵台郎四人,加上她这个五官保章正刚好五人,其余四人官职都在她之上,她的职务说白了就是协助四人记录天象变化,是个打零工的。(未完待续。) 249 天文科 林孝珏向小吏打听了天文科班房怎么走,就在五层高塔附近,小吏义不容辞要送她过去,林孝珏也没有驳了他的好意。 不过当他们刚出门的时候,王守成就过来接林孝珏。 自打昨日打了交到,林孝珏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很会做人的人,不说他出卖同僚人品如何,起码眼光很准,也能屈能伸。 所以他以监丞之位来接她一个小小五品保章正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孝珏也礼貌的道谢,同时辞了小吏,跟王守成一起去天文科那边,路上王守成自然要问她的打算,哪里不满意,一切都和蔼客气,像个关心后辈的师长,让人听了很舒服。 林孝珏本来也不是要求很多的人,只说想要在天文科学本事。 具体她是不是要真的学本事王守成不管,哪怕人家小姐就是过来玩的,但他得陪好了,就介绍道;“天文科的四位都是学易之人,楚灵台是子承父业,在钦天监已经有三十五年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每年的黄历编写,都是楚灵台主持的,郭灵台比楚灵台年纪要轻些,也是子承父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这个郭灵台可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所以王守成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一位周若山,也是个能人啊,不知小姐听说没有,上些日子的瘟疫,此人早就推算出来了,前面大家还以为他是妖言惑众,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后瘟疫平息,周灵台便入了钦天监,虽然是新来的,但上知天下知地理,无所不晓。” 见林孝珏没什么反应,他顿了一下:“还有一个年级比较轻,是从他师父的手里承的官,叫做逸风,此人怎么说呢?听人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钦天监的职务基本子孙世业,不得改迁他官,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如有缺员,由本监逐级递补,所以监丞说的基本都是子承父业。 可非要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林孝珏“……”这监丞是不能换词了。 不过学易之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特别能忽悠,因为他们不看正统书籍,知识面比较杂。 她不解的看着王守成:“怎么这位逸灵台的就是听说,监丞大人不了解他吗?” 王守成摇头道:“说来惭愧,逸灵台个性孤僻,只喜欢蹲在塔顶,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下来,我们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他也不和人打交道。” 塔顶就是观星台,夜观星象当然要实时记录。 林孝珏以为王守成就说完了,看着他,谁知道他好像很有怨气一般,滔滔不绝说着逸风的各种事迹:“除了蹲塔顶,又喜欢把自己关到神秘的房子里。啊,就是他师父在监里呆的时候住的那个楼,他好像也没什么家人,吃住都在监里,那个楼啊,反正我是没去过,也没人愿意去,三天两头砰的一声,害得附近衙门里的人总来询问我,是不是要地龙翻身,我都让他坑苦了。” 林孝珏心想这个逸风一听就是个特别务实的人,科学家?诺贝尔? 她问道:“那这位逸灵台在楼里到底做什么啊?” “大家都说他在炼长生不老药呢,谁知道,没人去看他。” “长生不老药啊?那监丞您都不关心吗?” 王守成语重心长的道:“小姐您可别听他们那些人的歪门邪道,还长生不老,他师父都没活过我呢,这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这一说。” 经常在身边的人,即使他的举动再怪异,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林孝珏想这可能就是众人都不关心逸风到底在干什么的原因。 也是因为钦天监实在在闲了,没人重视,所以大家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 林孝珏看着王守成笑了笑;“您老倒是明白人。”是承接王守成说天下没有长生不老这一说而说的。 王守成看着这位姑奶奶笑了,这心里也跟着轻飘飘的。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天文科的楼里,钦天监地大建筑多,但官员不多,所以一个科可以分一栋楼,甚至几栋楼。 天文科的楼有二层,因为是皇宫的建筑,气势自不必说了,人又少,楼前种了花花草草,安静又祥和,林孝珏一踏进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王守成将她让到楼里的一个偏室:“小姐可在此稍坐片刻,我让人来见过小姐。” 林孝珏道:“那不好啊,这不符合规矩,是我要拜见各位主事才对。” 王守成只是笑笑道:“小姐您等着便是。” 话音甫落,人就已经离去了。 林孝珏明白自此她就可以过上作威作福的生活了。 会心一笑,找了座位坐下。 因为钦天监是冷水衙门,外面建筑虽好,但是公家的,这偏室桌椅装饰是要户部拨款才能购买,所以就差很多了,但不影响休息会客,椅子还是足够多的。 这边林孝珏在偏室坐下来,那边王守成去主室找天文科的其他人,包括楚郭周三人,和其他跑腿打扫的小吏。 因为王守成早早就让众人候在这,大家谁也不敢怠慢。 王守成进来之后看了一眼道:“逸风呢?我不是说今天务必所有人到齐吗?人家小姐都已经来了。” 郭灵台淡淡笑道:“监丞大人您还用得着问吗?这种事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来过?” 逸风的师父跟楚郭等人就是同僚,大家看着他长大,所以都当他是小孩子。 王守成蹙眉骂道:“这个不开眼的货,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一个小吏道:“那下官去找他。” “哪里还来得及?”王守成不耐烦的张罗着众人:“都给我精神着点,着我小姐可不是一般人,通着这个呢。”他指指房顶:“谁要是敢得罪小姐,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楚灵台道:“大人,这上级不是难为咱们呢吗?派过这样一位小姐过来能干什么?支使不得还得捧着,她是要监视大家吧?那三公六部哪个不比咱们事多,偏偏来这。” 就算是有通天的关系,但毕竟是别人的关系,谁都不喜欢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在,一不小心可能就栽了。 王守成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他也知道众人不是真心欢迎这小姐,但能说嘛?黑着脸道:“上面的心思还是我等能揣测的?你不要胡说。” 众人就都安静下来。 王守成毕竟跟这些人念头久了,心里多少还是向着老同僚的,责骂过后又道:“这位小姐是通情达理之人,是来学本领的。”目光又看向楚郭二人:“这可是机会。” 二人即可心领神会,一个闺阁小姐真的能学本领吗?就算是男子也不能,谁家公子小姐能学这玩意? 就是玩而已,但一般人可不敢这么玩,那是要被世俗厌恶的,这位这么玩还有皇上撑腰,可见人家是多受宠的,既然人家是来玩的,能陪好的人前途和钱途就都错不了。 可是到底选谁陪呢? 人选就这么几个。 二人看看周若山,都同时想,这人新来的,再厉害也轮不到他,再相互看看,这才是劲敌。 王守成对众人交代完,就叫起众人:“走吧,去见小姐。” 一行人十几个像糖葫芦一样按照品阶高低依次进到林孝珏的偏厅里。 又分前后站好,品阶高的自然站在前面,在王守成的带领下给林孝珏行礼。 林孝珏在这些人进来之时就早已站起,同时回礼。 大家见这小姐虽然气质冷若冰霜,但行为还是很朴实的,都心生好感。 见过礼之后监丞分别给林孝珏介绍众人,重点自然要放在楚郭周三人身上,天文科三人最大。 林孝珏又都一一回礼,当然在跟周若山面对面的时候她是不能正视祖父的,特意后退一步才躬身行礼,幅度比较大。 周若山其实早就知道她要来,这心也是忐忑的,怕她一个高兴就喊祖父,那他在钦天监别人就更排挤他了。 好在她此刻还算清明,只是对他举止特别恭敬没有其他怪异行为,他也回了礼。 旁人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所以即使他们都小心翼翼,可众人还是看的稀奇。 楚郭心想,难道这为小姐早就听说了周若山,要选他当陪伴?拜师这些字眼他们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二人同时偷偷打量着周若山的反应,如临大敌。 都介绍完了,没等林孝珏说话,王守成已笑道:“小姐不是想学本事吗?这回人我给您带到跟前了,这三位都能好好教您。” 楚郭二人忙不迭的点头,周若山目光闪烁,深怕林孝珏瞄上他。 “我……”林孝珏刚要说什么,那楚灵台突然道;“小官是祖传的本领,会六爻卦象,能预测未来,占卜吉凶……”毛遂自荐上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位郭灵台举着手道:“我也是,我也是。”满脸的小姐选我。 林孝珏听他们都是一些偏门左道的东西,心中摇头,脸上淡淡一笑。 二人却以为她是很感兴趣,争相介绍自己,又开始攻击对方。 他二人争执不休,周若山闷声不语,王守成心想这小姐个性稳重,怕是要选周如山才是,暗暗看向周若山,没想到便宜这个后来的了。 这时就见林孝珏双手虚空压着什么的手势道:“我要见逸风。”(未完待续。) 250 逸风的老窝 “我要见逸风。” 林孝珏一语甫毕,偏室里倏然一惊。 接着。 楚灵台道:“小姐您见他干嘛?他什么也不会。” 就是嘛,这么多人不选,为什么要选哪个格格不入的逸风。 郭灵台道;“他明明知道小姐在此等他来拜见他都不来呢,架子大的很,为人又冷冰冰,小姐您可别去招惹他。” 王守成心道这二人虽然说得言过其实,但逸风真的不一定会给这小姐面子,万一叫不来呢? 他又要罪人。 正盘算如何回复之际,林孝珏淡淡一笑:“无妨的,我就是想见见他。”又问王守成:“监丞大人逸灵台现在何处?若他没有空,我去见他也是可以的。” “这……”王守成有些犹豫,其他人则一脸郁闷。 林孝珏忽然脸色一变,带着不耐烦道:“怎么,我要见个人都不行?还要你们推三阻四?到底是我要见人,还是你们要见?啊?” 王守成自打认识她后,一直觉得她深明大义,虽然冰冷但其实很是亲切柔顺,没想到变脸比翻书还快。 又想到她在五城兵马司发落别人的时候…… 哎,他怎么会认为这小姐亲切柔顺呢? 当即喊着下属:“还不把逸灵台给找来。”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有在门口的、腿脚利落的答应一声我去找,转身就往外跑。 林孝珏喊住他:“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王守成几人忙劝到:“这个怎么好劳烦小姐亲自去呢?让他过来见您就是。” “其余人都散了吧。”林孝珏摆着手喊着王守成:“监丞大人,您送我过去吧。” 这时众人再不敢小觑这小姐脾气,王守成一副乐意之至的样子;“那就由下官带小姐去。”说着跟林孝珏往外走,走到门口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吩咐众人;“没听小姐说嘛?都散了吧,这是办公时间。” 众人:“……” “走吧走吧。”待他二人走远了,众人一哄而散,楚郭周三人也是有点身份的,不跟众人抢,走在后面。 周若山看着看着林孝珏远去的背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被楚郭二人看见了,楚亭台问道;“周大人您很紧张啊,是不是对小姐哪里不满?” 周若山:“……”摇摇头。 郭灵台看向楚灵台:“是你对小姐不满吧?所以说到别人身上。” 楚灵台急的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你少诋毁我的名声,我看是小姐没选中你,所以你对小姐不满。” 郭灵台不屑一哼:“我资历又没你老,选不中我也正常,到是你,让逸风那小鬼都比了下去,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监里。” “你你你……”楚灵台指着郭灵台怒不可遏,忽然瞥见周若山,气喘不顺道:“你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强一些?” 周若山心道你们是不了解这丫头,了解了就知道,比你们都强,怎么可能找你们学本事?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就阔步走了。 “哎!”他这不理不睬的样子倒是激怒了正在争吵中的楚郭二人。 “他什么意思?”楚灵台又将矛头指向周若山的背影,郭灵台又朝周若山呸了一口老痰:“真以为自己立了功就了不起了,其实他就是个草包,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 楚灵台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 可笑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瞬间又同仇敌忾起来。 天文科的明争暗斗只略略一表。 说王守成带着林孝珏拐了三个弯,就能看见观星楼后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小楼。 王守成指着那门口道:“逸风就住在那里面,平时我们也都见不到人。” 林孝珏点点头。二人加快脚步走过去了。 这二层小楼跟别的建筑外表没什么不同,都是皇家园林嘛,就门口多了一块标示,那标示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木板做的,就立在门口,上门用墨水写着勿扰两个字。 标示虽然破旧,但字写的不错。 林孝珏看着它就想起了母亲常常喜欢在门口挂的小牌子,闲人免进。 王守成见林孝珏看着那两个字发笑,就以为她其实是讥讽,又加上平时逸风没给他惹麻烦,怒火中烧,跑过去把标示往地上一砸,木板没碎,但他还是发泄似的踩了两脚。 然后看着林孝珏道:“小姐您别看这贼小厮标新立异,到真格的本丞还是能收拾他的,现在不过看他师父的面子留他一口饭而已。” 林孝珏还是淡淡笑着:“咱们进去吧。” 王守成见他显然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不知这表衷心到底中不中用,因为不安,就越发对逸风存了怨气。 心道贼小厮等一会见到你的,让你好看。 在林孝珏没有进到楼里的时候,她听别人描述的性格中,觉得这楼应该是暗无天日、鬼气阴森的一种存在。 可事实完全相反,楼里被南北方向隔了很多个房间,个个房间都很宽敞,里面靠墙壁的地方摆满了木架,架子上又放了很多瓶瓶罐罐或者奇奇怪怪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林孝珏也说不上来,气味也很复杂,可能只有主人才会知道,而且她也没有细看,她要先找人。 只略略一扫,感觉屋子非常整洁,井然有序。 挨着看了五个屋子,还是没有找到逸风。 王守成道:“这里我也是头一次来,原来有这么多房间啊,怎么跟别的楼里不一样?” 又道:“这么多放假,也不知道他在哪呢,小姐您别这样找了,我去给您找来。” 林孝珏刚一摇头,就听楼上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二人同时抬头看。 王守成眼睛一亮;“估计在楼上呢。” 林孝珏道:“那咱们去看看吧。” 王林二人顺着楼梯往上走,越大上面声音越大,林孝珏心中一喜,这人肯定在了。 他们摸着声音的方向找寻,终于发现西侧靠北的房间门是开的。 林孝珏加快脚步走过去,王守成紧随其后。 虽然门开着,林孝珏走到门口还是敲了敲:“逸灵台在里面吗?” “啊!”屋里传来不大的,但显然十分意外的叫声。 是男子的。(未完待续。) 251 化学大师 林孝珏听见声音确定有人,抬步进去,当她进来之后,顿时呆住了,哇,这是什么地方啊?小火炉上有玻璃器皿,下部是圆圆的,上面有比胳膊细的口径,口径上接着另外样式复杂的玻璃器皿……这是圆底烧瓶吧?上面的事冷凝管。 再看别处,四周依然都摆满了瓶瓶罐罐,但有些瓶子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工艺,不是陶瓷水晶,是玻璃。 玻璃啊。 他还看见那冷凝管上接了两根橡胶管。 是橡胶管。 橡胶啊。 林孝珏差点喜极而泣,这显然是母亲所说的实验室,为什么逸风会有这么超前的一个实验室? 难道他是娘变的? 林孝珏心中激动不已,他走近小炉旁,那圆底烧瓶里不知名的溶液泡着一层不知名的东西,咕嘟咕嘟冒着泡,显然是在提取什么东西。 她刚伸出手,突然身后窜出一个黑影把她推到一边。 “别碰。” 听那声音不高,也不算严厉,但很焦急。 其实她没想碰啊,就是比划一下。 林孝珏站稳了之后抬头看推开她的人,他穿着灰白色的直裰,头上凌云冠束发,发丝略微有些凌乱,中等身材,五官称不上绝色,但细看之下还挺清秀的,只是肌肤有些微黄,人也有些疲倦的样子。 但目光有些意思。 那人看她的目光带着羞怯?惊讶?焦急? 总之一言难尽的样子。 林孝珏朝他微微一笑:“您就是逸灵台吧?”刚要行个福礼,身后王守成突然跳出来,指着那人道:“你这小厮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姐也是你能碰的?今天不收拾你你是不知道监里还有我这个监丞在。” 显然他方才看见了那人推林孝珏的那一幕,反应过来十分气愤。 林孝珏从他的骂声中也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个年轻人刚好就是逸风,只见逸风被监丞劈头盖脸骂着,可他并没有还嘴,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监丞在看看林孝珏,好像自己真的犯了什么大的错误,泛黄的脸皮涨的通红。 不过脸红了之后倒是感觉这人有了许多生气。 打外面来,林孝珏还以为这个逸风是多么冥顽不灵的人,现在看来,人家分明很腼腆老实。 就喊住王守成道:“监丞大人,您去吧,我想跟逸灵台单独呆一会。” 单独呆一会? 吓得王守成脸都黑了:“小姐,这不妥吧?” “怎么不妥?”林孝珏看着他的目光像是个无知的孩子。 王守成:“……”下意识的他觉得孤男寡女呆一会当然是不妥的。可一想,这小姐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她跟逸风应该也不会有事,就是…… 怎么怪怪的呢? 他道;“小姐您是不是要惩处这小厮?您要是看不惯他,咱们这就把他办了。” 林孝珏摇摇头道:“我很看好他,您还是先出去吧。” “啊?”王守成本来有一腔怒意要对逸风发泄呢,可怎么这小姐很看好他? 他细细打量逸风,相貌还算过得去吧,但也没有那天那两位公子人才出众啊,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打动小姐的呢? “监丞大人?您还要听我们说什么吗?” 监丞大人游走的思路终于回过神来,心中一跳连叫不敢不敢,然后指着逸风:“好好招待小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走后林孝珏见逸风还是用紧张的目光看着她,就笑道:“我叫周清野,是监里新来的五官保章正。” 那逸风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嘴角动了动。 林孝珏道:“你是要笑吗?” 逸风脸唰一下就红了,然后支支吾吾站在那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林孝珏心道难道这人是哑巴? 眼珠一动,她回身走向身后壁橱上的瓶瓶罐罐,见一个白瓷瓶很好看,就伸手去摸,这时身后又有一阵风:“喂。” 接着逸风抓住她的袖子,朝她一个劲的摇头。 林孝珏笑道:“这次你怎么不推我了?” 逸风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然后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危险。” 林孝珏听见了,看着逸风莞尔一笑:“原来你不是哑巴。” 她说完,就见逸风眉心微微一蹙,接着红着脸低下头。 林孝珏自知失言,她其实是比较喜欢逗笑的人,也有些自来熟,这逸风看起来跟她是完全相反的人了。 不过就凭她今日之所见,逸风再怎么孤僻排外,她也要跟这个人混熟。 林孝珏还有跟逸风说话,就见逸风朝她嘘了一声,然后就回头去看着炉火,林孝珏知道回流的时候不能离人,怕烧瓶里溶液蒸干了引起火灾。 应该是做任何实验,都不应该离开人。 林孝珏也跟着走过去,问道:“你在提取什么?让我猜猜,你里面泡着的是丁香?” 逸风听她这么问目光一惊,接着诧异的看着她。 林孝珏朝她微微一笑,他这个回流装置就是挥发油提取的一个过程,溶剂用到水,薄荷里的挥发油受热蒸发出来后不会和水相溶解,会漂浮在上层,到时候水相和油相一分离,就得到了丁香油。 这回逸风终于主动开口了,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孝珏朝他眨眨眼:“我知道的远远比这些多,因为我是个大夫。” “大夫?” 林孝珏点点头。 “大夫会知道这些?”林孝珏听逸风的语气有些欣喜,她笑道:“当然不是所有的大夫都知道这些,我比较厉害而已。” 逸风却不问她这话的真假,招着手把她叫到一个壁橱前,从上面拿下一个小瓶子,道:“这是我收集的,你闻闻,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香气?” 挥发油类物质都多是萜类和异戊二烯类化合物,都具有香气。 林孝珏只一句话,就让逸风像献宝一样的把东西拿给她看,可见他人是多么的单纯和孤独。 说他单纯是因为他对他一点防备都不存,说他孤独是因为…… 不孤独的话为什么有个人突然明白她的兴趣,知道他做什么,你就这么兴高采烈? 林孝珏也知道这种孤独的感觉。 像是钟子期和伯叔牙没相遇之前两人的孤独,这世上没人能在这一方技术上配得上你。(未完待续。) 252 逸风之师 林孝珏在逸风哪里呆了一天,渐渐的跟逸风也混熟了,逸风确实是个腼腆内向的人,但如果林孝珏是问他关于实验上的事,他都很乐意回答她。 这也可能是他跟别人格格不入的原因,没有共同语言。 但他们说了很多,比如: 他会跟林孝珏讲这楼里的格局其实是他师父活着的时候设计的,里面的一切家具设备也都是他师父弄来的,包括玻璃和橡胶。 林孝珏问他提取挥发油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他闻到花花草草有香味就很喜欢,可花花草草停留的时间太短了,尤其是花朵,他就想把这香味保留下来。 所以就想着师父以前做的事,就开始分离挥发油了。 啊,挥发油的名词是林孝珏告诉他的。 林孝珏听他什么事都是从师父那里传来的,就明白他跟母亲不是一样的人,或许他师父是? 于是他们就聊了逸风师父的事。 林孝珏听着好像也不是母亲那里的人。 比如那玻璃,逸风说他师父炼丹的时候无意间将碱和砂砾烧在一起,开炉的时候就发现下面有一层亮晶晶的东西,然后他师父就开始研究这些东西。 橡胶也很偶然,是宫里的一个贵人航海从海上带回来的,他师父又开始研究。 最后林孝珏只能承认,这世上就是有人异常的聪明和喜爱钻研,所以发明了划时代意义的东西,但这个国度里,他们的地位决定了,他们的发明并不能得到推广。 后来他们又聊了逸风师父的敛财之术,要知道钦天监很穷,吏部也不会拨款给他师父做科研,他师父的所作所为又是非常耗钱的行为。 逸风师父发财有道全靠两个本领,炼金术和卖丹药。 炼金术林孝珏知道得找到矿藏,点石成金是不可能的,说明他师父有矿产资源,然后提炼,她让周二走难闯北的,有一个目的也是找矿产开矿。 卖丹药就好理解了,想他师父这种可以烧出玻璃的大师,卖个壮阳药什么的绰绰有余,再或者别的用途的稀有药物。 林孝珏突然想到在无锡时何三他们弄到的莨1菪碱,是不是也是这位大师传出去的。 当然答案已经无人知晓了。 她也不是来寻答案的。 她是来找人的,现在人找到了,她可以十分的肯定,这个逸风,对她的将来十分有帮助。 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了,逸风是住在钦天监的不用回家,林孝珏却要辞行了。 当她说出告辞的时候,她见一开始对她有些排斥的逸风竟然有些恋恋不舍,并告诉她,他自小到大说的话都没有今天多。 林孝珏心中一动,十分怕逸风对她产生什么别的感情,不是她自恋,实在是有薛世攀那个前车之鉴,还有就是逸风的个性和生活方式,太容易喜欢上一个突然闯入他生活中的人了,还这么了解他的特长。 于是她道:“我怕来不及了,要快一些走了,你不必相送,我未婚夫君就在外面等我呢。” “未婚夫君?”逸风念叨着。 林孝珏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笑道:“你知道什么是未婚夫君吗?”他是师父收养长大的,一直生活在钦天监,林孝珏怕他什么都不懂。 不过逸风微微红着脸点点头:“我知道的,就是你们本不是亲人,但以后却要跟他一起生活,你们要共同养育子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变成了一个人。” 林孝珏笑着点头:“是这样的,我以后会跟他一起共度余生,如有幸就白头偕老了。” “那你很幸福。”逸风动了动嘴角,眉眼都十分柔和:“师父也说要给我找个未婚妻子,可惜他去得早,也没找成。” 林孝珏看他表情很特别,问道:“你是不是想笑?”他们说了很多话,林孝珏发现逸风不怎么会笑。 这个问题她一进来的时候就问过,不过当时他好像有些排斥。 不过这次逸风露出一拍洁白的牙齿,点着头道:“是的。” 林孝珏也会心一笑,他知道逸风已经完全将她当做朋友了,又道:“以后碰到合适的我给你介绍。” 逸风腼腆的脸再次变得红润,重重的点了点头。 辞别了逸风,林孝珏准备回家了,走到前面班房的时候,发现王守成正翘首以盼的等着她。 “监丞大人怎么还没走啊?” 王守成笑道:“小官见小姐没还没出来,就想着等等你。” 他这马屁拍的甚至周到,林孝珏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就道:“那一起出门吧,我要回家了。” 王守成一脸兴奋说着那好那好。 走了一步林孝珏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大人,您是监丞,今后且莫与我自称小官了,您是我的上级才对。” 王守成道;“小姐是金枝玉叶啊。” 林孝珏哭笑不得,她怎么还成了金枝玉叶了,想了想道:“这样影响不好,是对我的声誉不好,我并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王守成听明白了,这小姐是批评他奉承的太过了,尴尬的点着头:“是了,是了,是小官……本丞连累了小姐。” 林孝珏微微一笑:“走吧。” 林孝珏跟逸风特意提到未婚夫君目的是想屏蔽掉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她也没撒谎,兰君垣确实在门口等着她呢。 到了门口,二人汇合,然后跟王守成作别,她二人就应该家里去了。 不过钦天监的地盘向来少人行走,也傍晚时刻,就更加没有人来往了,火红的夕阳把半个世界染成金色,走在威严的宫墙边极目远眺,远处山峦像是抹了一层油彩,更加翠丽了,一切都好像是画出来的。 寂静皇城的夕阳之景,美丽的实是言语难以形容。 兰君垣抓起林孝珏的小手:“咱们别坐车走回去吧?”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她:“你知道要走多久吗?” “也就一个时辰。” “也就一个时辰?也就?一个时辰?” 兰君垣见她如此不情愿,落落寡欢道:“极难得这样的景色,又极难得只有我们两的时候,以前在你家里铺子里见面,深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我一直都压抑着?” 林孝珏心道你不压抑还能飞吗?就侧头看着他,突然她眼前一暗,兰君垣的身躯挡住了远处的夕阳,接着她额头触碰到了一丝柔软,轻轻地…… 林孝珏抬起头笑道:“原来……”你是想亲我的话还没有问出来,那温软就到了唇边。 开始还只是羞涩的试探,见她没有反抗,他手搭上了他的腰,接下来不太灵活的舌头就开始攻城略地了。 两人也不知道亲吻了多久,总之到分来的时候兰君垣已经满脸潮红。 林孝珏也不太自然,将脸特意转到一边不好意看他。 气氛不知为何会有点尴尬。 兰君垣咳嗽一声:“要不我们还是去坐车吧?”他不知为何又有这样的提议。 见林孝珏眉心拢起,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兰君垣又去拉她的小手,使劲捏了捏,哑着声音道:“咳咳,是这样的,我二十多岁了,还没碰过什么女人,快要把持不住了。”最后一句声音低低的,又是难为情又极其幸福的感觉。 林孝珏看着这个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变成一个大男孩的男人笑了,笑意答了眼底,哪怕加上上一世,她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被需要,被渴望,但同时被尊重和呵护。 现在这种感觉是兰君垣给他的,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到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却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幸好她也喜欢这他。 林孝珏回以他十指紧扣,柔声道:“咱们回家吧。” 二人一同走向马车停靠的方向。(未完待续。) 253 说客 兰君垣将林孝珏送到周府门口就有事要走了,临走林孝珏问了一下关于夜繁华的事,他是怎么处理的。 夜繁华跟樊少国吴峰孙三等人的官职不同,又是世袭的官职,要想处置他,一定要皇上开口才行。 兰君垣便将处理经过跟林孝珏说了,他先是把夜繁华以往的一些不法事情说了,证据交给公孙衍,公孙衍再将免职的折子交给皇上。 “现在皇上还没批复,不过皇上很信任公孙衍,见了折子应该就批了,夜繁华也见不到皇上,他肯定翻不了身。” 林孝珏道:“听张兄弟提过这个人,对于这种绊脚石,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兰君垣也是如此想的,点着头。 林孝珏又道;“怕他再找关系,会不会有人在皇上面前帮她求情?” 兰君垣想想道:“得罪了公孙衍的人,一般人是不会为他求情的,除非是公孙衍的死敌。”捏了捏手指:“公孙衍的死敌是刘太监。” 皇上身边有两个刘太监,没等林孝珏问,兰君垣忙补充道:“是执笔太监小刘太监。” “是他啊。”林孝珏笑了笑:“你记得皇上说要给我个官职做做?本来只是我们在养心殿说的事,可第二天早朝群臣反对,显然是有计划的行为,这说明我跟皇上说的事被人泄露了。” 兰君垣道:“我是知道群臣反对的事的,是方景隆的人带的头。”然后蹙眉看着林孝珏:“你的意思,泄露消息的是小刘公公。” 林孝珏一笑:“管是不是他,我想是他就是他,总之拔了它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兰君垣抓着她的小手扬了扬:“你啊,这样的你我真是喜欢的不得了,咱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了吧。” 林孝珏掐着他的脸道:“等着吧,过了这阵子再研究。”然后勾唇一笑:“我回了。”她蹦蹦跳跳下了车,快乐的样子娇俏可人,还不停地朝兰君垣挥手。 兰君垣车帘始终舍不得放下,直到她进了大门才笑着走开。 林孝珏走到门房的时候,小门子看见她小跑着走过来:“小姐,五小姐回来了,王总管让我跟您说一声。” 他说的王总管就是王一生,钱勇赵庭芳和周二在东华大街,田总管在百花深处的院子,王再生在打理医馆。 林孝珏心想他特意让人交代自己一声,看来周清晗的回来是跟自己有关了。 点点头:“我知道了。” 果然她回屋刚吃完饭,周清晗就找来了。 “妹妹你回来了?”林孝珏看她虽然笑着进屋,但即使笑着呢,也掩饰不住眉心之中的淡淡忧伤,心中一叹,把人请进屋了:“五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清晗做好了陵南把热茶端上来,周清晗喝了一口道;“我中午就回来了,妹妹现在是不是更忙了?” “刚道钦天监,还不太熟悉,过两天就好了。” 周清晗神色带着羡慕道:“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怎么觉得妹妹过的更好呢?” 林孝珏想跟她说独立的人定然要比别人的依附强,但这个时代女子天生下来就是别人的依附,小时候依附父母,出嫁了依附丈夫,老了依附儿子。 她怎么说呢?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却改变了她的思想,那才是毁了她。 就笑了笑。 周清晗看她也没什么话对自己说,道;“我也不转弯了,我这次回来是特意来求妹妹的。” 林孝珏道:“咱们姐妹之间用不上求字,若我能办到的,就是应该的,我若办不到的,姐姐也别勉强我。” 周清晗听着一愣,好像她知道自己的来意,话语里已经带了三分拒绝。 她尴尬笑了笑:“但姐姐还是得说,你能不能办到,先听我说说吧。” 林孝珏笑着点头:“自然。” 周清晗也是爽快人,直接就把来意说了,原来樊少国认得王中山,听说林孝珏是王中山的小姨子,所以樊家人特意到王家送礼,要王中山帮忙说和的。 也就是要求林孝珏放过樊少国。 周清晗道:“这件事妹妹是不是很为难?我也知道你为难,可我……”她说着声音低低的,林孝珏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四个字,迫不得已。 林孝珏问道:“姐夫自己怎么不来?这种事既然是姐夫答应的,她自己怎么不来?” 周清晗脸色微红:“你姐夫说我们姐妹之间,更好说话一些。” 林孝珏心想他明明是知道得罪了自己所以没脸来。 她想想道:“五姐,如果我不帮这个忙,你会怨恨我吗?” 周清晗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是的,如我不帮忙,你回去定然要被姐夫数落,你们夫妻关系最近本来就不算和睦,因为这件事可能会雪上加霜,到时候你在夫家更难做人了,你会恨我吗?” 周清晗都是从父母口中听说这个妹妹的,今日打起交道来才知道她真的如传言所说的直爽。苦涩的笑了笑:“你把五姐看扁了,五姐还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任何要求人帮忙的事都不是举手之劳,我也知道你的为难,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不会怨怼你的,根本就怨怼不着嘛。” 林孝珏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很不好受。 无声叹息一声道:“五姐,这件事任何人来找我说我都不会松口,哪怕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因为放了一个,就说明我是可以贿赂的,如果是从前倒也没什么,现在我已在官场,我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我自己最讨厌的事就是行贿受贿徇私枉法,如果我放过这个樊少国,那说明我已经被官场侵染,我跟那些贪官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周清晗尴尬的笑着:“妹妹说这些,我不是很理解,但我能明白你的心意,你想当个好官。” 林孝珏会心一笑:“是这样的,希望五姐理解。” 周清晗沉吟一下,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笑了:“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理解你,如果你能当个好官,正应该是我的骄傲,也是女人的骄傲,姐不应该扯你后腿的。” 她能如此通情达理是林孝珏十分欣慰的,之后两姐妹又喝了一会茶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周清晗果真再没提放过樊少国的事。(未完待续。) 254 被告黑状 林孝珏第一天去钦天监就有四名官员落马,虽然这些官员官职都不打,但也足够令人震惊的了。 用方景隆的话说,钦天监她都能如此猖狂,让她做大了还得了,于是先前还拿她不以为意,一下子就引起了警惕,跟拥趸合计要把她除之而后快。 小刘公公虽然不是他的拥趸,但跟他交往甚密,太监嘛,文官是看不起的,不屑于与之交往,太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受歧视,所以有人能高看他们一眼,他们也乐与相住能看得起自己的人。 小刘公公得了方景隆的吩咐,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告林孝珏一状。 早朝过后皇上又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小刘公公拿到公孙衍罢免夜繁华的折子心中一喜,这正好是打击林孝珏的机会,而且夜繁华那边也给他使了钱。 他拿着折子给皇上看:“圣上,这有一封罢免官员的折子。” “罢免的谁?” “是锦衣卫的千户,夜繁华。” 夜繁华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对他也有些印象,但只是印象而已,还没有到特别欣赏他的地步,就问道:“是公孙衍递上的?” 说的自然是罢免的折子。 小刘公公小心翼翼回答着:“是。” 皇上一抬手:“那就批了吧。”之后又低头看奏折,再无言语。 公孙衍是自小就跟着皇上身边的护卫,皇上靖难他也是有功之臣,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皇上对他信任有加。 小刘公公一急,就这么批了他的打算不就全泡汤了吗? 他依然恭敬的站在皇上身后,慢声细语道:“圣上,奴才听说夜繁华是因为得罪了周小姐,所以才被罢免的,至于这上面说的枉法罪证,都是有人诬陷的。” 东厂也是特务机构,皇上对于小刘公公知道小道消息一点也不奇怪。 他来了兴趣,放下笔抬起头来问道:“周小姐?哪个周小姐?” 小刘公公道:“就是周清野小姐啊,小姐不是刚去钦天监吗?因为接待的人稍微有一点怠慢,所以小姐一气之下罢免了四个官员。” “她罢免四个官员?!”皇上诧异重复:“四个?!一天四个?!”按着太阳穴:“朕都没她生性,她哪有罢免官员的权利?这不是胡说吧?” 小刘公公急忙道:“奴才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外面都疯传周小姐个性跋扈,在钦天监作威作福呢。” 皇上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她不是才去了两天?” 小刘公公也是不忍说的样子点着头:“而且第一天就罢免了四个官员。” 见皇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刘公公继续道:“圣上,这中间可能会有误会,但您看小姐的个性,她连您都不畏惧,见别的人,就更无尊长了。” 皇上沉思着林孝珏给她的印象,活泼可爱,有热心,心直口快,因为心直口快她有什么就不藏着,比如她说要横着走,要找高阳报仇。 皇上越想就越觉得小刘公公所言非虚,连公主都要报仇的人,有官员稍稍不顺她的心意,她横加报复是非常有可能的。 眉心越拢细纹越深,身子往龙椅上一靠,看着面前的周折道:“这孩子怎么这般骄纵?朕是答应她可以当官,可就在钦天监她怎么还管到官员任免上了?谁给她的权利?” 小刘公公见皇上好像是生气的样子,心中一喜,继续添油加醋道:“这个也好理解,小姐叫着皇上姑父,旁人都叫她皇侄女,皇侄女一句话,谁敢忤逆她?那些大臣巴结她都来不及呢,自然权利就大了。” 他故意说是大臣巴结林孝珏,哪怕不是也要说,因为皇亲国戚勾结权臣可是招忌讳的事,现在最好是能把公孙衍也拖下水,因为就凭她一个小结巴,是处置不了夜繁华的。 小刘公公希望皇上想起是公孙衍上的折子,这样他就可以举报更多了。 但皇上只是略带怒意的说:“她这不是扯虎皮拉大旗吗?”只批评了林孝珏。 突然皇上又看向他,“哎”的一声道:“不对啊,朕有一事不明,清野是在钦天监,为什么能联系到夜繁华?夜繁华去钦天监招惹她了?还是她去锦衣卫找夜繁华的麻烦了?后者不可能吗?你们当朕的锦衣卫是什么人?” 小刘公公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说出夜繁华和林孝珏是在五城兵马司起的冲突,那皇上又会问为什么两个人回到五城兵马司,说是林孝珏故意去的五城兵马司吗? 什么理由? 小刘公公一时想不出如何应答,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也不甚明白,只是听人说小姐待官员苛刻,稍有不顺眼就要罢免官员。” 见皇上眉心的怒意和疑惑还没有散去,小刘公公急忙继续道:“圣上,如何碰见的不要紧,关键是小姐的行为,她不能因为圣上您宠爱她就为所欲为不是?如果她能随意罢免官员,那么让三司吏部如何自处?天长日久,百官定然要有意见的。” 百官一有意见就会唠叨的皇上耳朵不得清闲,还会说皇上宠信奸佞。 小刘公公自知只要这么一说,皇上一定会勃然大怒。 果真皇上将大手按在了桌子上,凤眼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吩咐道:“传旨,去吧她给朕叫过来。” 小刘公公忙躬身应答:“是。” 他这边拂尘往肩膀上一撘,趾高气扬的要出养心殿,那边大刘公公突然从外室走进来,匆匆忙忙的,正好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两个人向来不和,小刘公公不敢在皇上面前发怒,瞪着大刘公公,声音暗含愠怒抱怨:“衣服都给撞出褶子了。” 大刘公公也嫌弃的拍了拍肩膀,低声道:“那真是对不住啊。” “哼。” 二人同时暗暗一哼,之后各自转身。 不过小刘公公刚迈出一只脚就又回过头来了,因为他听大刘公公对皇上禀告;“圣上,周小姐在外面求见呢。” “周清野?” 小刘公公心中纳罕,真是说曹糙曹糙就到啊,他正要去传唤她,她怎么就来了? 皇上的声音也很意外:“她自己来了?哼,朕正好找她呢。”然后沉默一下,声音听不出悲喜,低低的:“传进来。”(未完待续。) 255 她来干什么 ? 林孝珏应召入殿,进来时的样子信步悠闲,一点也不拘束。 大小刘公公此时都已服侍在皇上左右,三人一同注视着她,表情各自不同。 林孝珏见皇上是阴沉着脸,大刘公公不停的给她使眼色,让她注意言行的意思,小刘公公看她的目光则警惕中还带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好像接下来她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林孝珏心中不屑一笑,朝小刘公公提了提嘴角。 小刘公公一愣,待他反应过来这小姐无缘无故真的是在跟他做表情,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想要表达些情绪出来,但这时林孝珏已经走到皇上面前了,根本再没看他,这让他觉得有些忐忑。 一想,皇上总不会饶了他吧,她也蹦跶不多时了,怕什么? 林孝珏已无余光再去关注小刘公公的表情了,她要全神贯注的跟皇上说话,见到皇上她向来是不行礼也不下跪的,直接用她自己的撒娇哄人方式,语带惊喜的叫着“姑父,两天没来,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告诉我?” 皇上心里正怒着她呢,可一看她一点城府都没有的样子,这怒意顿时消了一半,用兴致不高的声音道:“朕这边倒是没什么有趣的事,你也去了钦天监两天了,有什么有趣的事没有?” “有啊。”林孝珏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我有两件事要跟姑父说呢。” 小刘公公心中一颤,她不会是来自首的吧?那他那一番告状的威力在皇上那里就会大打折扣了。 这时就听皇上耐心的问道:“哦,是什么事?你说给朕听听。” 林孝珏嘿嘿一笑,然后道:“姑父,首先呢我得跟您借一样东西。” 皇上一哼:“怎么?不借给你你就不说了?” 林孝珏摇着头道:“当然不是,不过您如果不借给我,我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大刘公公了解皇上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猜来猜去的,但今天不知为何,他竟然还带有些玩闹的心情,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朕自然是不借给你的。”还讲起了条件。 要知道皇上可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借就借了,说不借那自然就不借,哪里用得着像小孩子一样讲条件? 大刘公公敬佩的看向林孝珏,都是这个女孩,这女孩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皇上哄得特别好说话,也让皇上做了很多他从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和行为。 林孝珏听皇上少了斥责之意,知道时机已到,也不再卖关子,道:“我在钦天监认得一个人,他画画呢,就画的很好,可是人太刻板了,他说画话和做人一样,要三十岁之后才能有优秀的作品,还说一定要带有伤感情怀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发人深省,成为不朽之作,这不是瞎说吗?我才不信。” 皇上听得好奇:“为什么一定要三十岁呢?” “子曰三十而立,他说人不立不知道什么叫道理,作品自然就没有深意,没有深意的作品就不是好作品。” “胡说。”皇上笑道:“这个人一定是胡说,朕也看过不少名家之作,有些人少年时期的作品张扬自信,潇洒活泼,怎么就一定要伤感才能有好作品,再者说有人自小饱经沧桑,尝尽人情冷暖,自然要比他人明白事理的早,也不一定就要三十岁,他是胡说了。” 林孝珏眼里放着光彩,很是兴奋的样子:“看吧,姑父您也这么说,我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他错了。” 皇上不住的点头:“创作怎么能死板教条,我看这个人也画不出什么好作品。”他二人达成一致意见,越说越投机。 小刘公公心道:这小妖女进宫见皇帝难道就是为了说别人?但他怎么觉得小妖女看他的目光阴森森的呢? 这时又听林孝珏道:“姑父,可我不能这么回去,空口无凭他一定是不会服气的,要赢也要赢他个心服口服,您把您小金库里的徽宗赵佶的桃鸠图借给我,那是赵佶二十六岁时的作品,我让他看一看,这位昏庸皇帝哪怕昏庸,可二十六岁的时候依然能画出巅峰之作。” 皇上笑道:“你怎么知道朕有小金库?” 皇上是自鸣得意笑着,可这话听在小刘公公耳朵里却如发现自己被恶兽盯上了一样,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确实有小金库,有小金库也不是皇上的秘密,这金库叫做内库,不光是金钱俗物,更让人艳羡的是各式珍宝、古玩字画多如牛毛。 这宋徽宗赵佶的桃鸠图在这些珍玩之中只是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一个普通作品了,跟别的字画比起来根本不入流。 就是因为它不入流不起眼,皇上闲来无事观赏的时候从来不会点到这幅画,所以这画已经被他小刘公公转移到自己的外室去了,而且好像借给了谁去临摹了。 皇上听闻林孝珏要借的是桃鸠图,微微一笑:“就它啊。”那笑容带着些轻视,喊着小刘公公:“你去把画取出来给清野,” 小刘公公脸色变得煞白,他终于知道这小姐是来干什么的了?是来要他的命。 支支吾吾道:“这……” “怎么?”皇上凤眼一横,甚是威严:“朕让你去取画给清野。” 小刘公公明知道画现在不在皇上内库中,怎么取? 灵机一动道:“圣上,这画贵妃娘娘甚至喜爱呢,若小姐拿走了,贵妃娘娘问起来奴才要如何回复呢?” 没等皇上说话,林孝珏蹙眉噘嘴道:“公公您是什么意思啊?我是借又不是不还,而且您把贵妃娘娘想成了什么人?难道她连一副画都不舍得借?像我这种深明大义的知道是您在中间挑拨,那种心胸狭窄的还真的以为是贵妃娘娘小气呢,您这不是破坏我跟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嘛?” 正常人,哪怕是皇上子女,也不敢抢皇帝的话,但这位显然不是正常人。 大刘公公听了心中只咧嘴,心道小刘你聪明一世,你怎么忘了这小姐什么时候都不给人面子,有什么说什么,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皇上双目一瞪,拍着桌子道:“那画是朕的还是贵妃娘娘的?朕的侄女要看一眼都不行?快去取来,今日这画就赐给清野了。” 林孝珏瞪了一眼小刘公公,然后看向皇上道;“姑父,你不用生气,我就看一眼,说借就是借,我不要。” 皇上听她不为财务所动,还甚是大义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想他九五之尊会在意这一幅画吗? 笑道:“姑父说给你了就是给你了,君无戏言,还能要回来?” 林孝珏吐吐舌头道:“那侄女就把他送给那个钦天监的人,好好羞辱他一番。” 皇上心道你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徽宗的真迹多么难得啊?但见她笑的一脸得意,自己也高兴,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姑父小家伙才敢跟人大言不惭的。 就道:“反正是给你了,你爱给谁就给谁。” 大刘公公暗暗咂咂嘴,早知道跟小姐说他要啊。 林孝珏和皇上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徽宗这幅画鸠图找了主,可苦了小刘公公了,小刘公公心道我现在就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把桃鸠图取回来了。 皇帝的内库距离养心殿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怎么办? 皇上见小刘公公还一脸呆滞的杵在那,一拍桌子:“你倒是去啊。” 小刘公公这才回过神来:“是,是。”双腿打颤,他自己感觉走路都轻飘飘的,不知道如何出的养心殿。 他这边出去,皇上指着门口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让他取个画跟让他上刑场一样。” 林孝珏暗暗挑眉,心中一笑:可不就是上刑场,这厮总是在背后使坏整她,他又是天子左右手,不除不行啊。(未完待续。) 256 好人出在嘴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刘公公还没回来,林孝珏不知他要采取哪种方法善后,不过去宫外取画是不可能了。 她张望一下门口,有些不耐烦的对皇上说;“姑父这奴才怎么还不回来?” 皇上叫着大刘公公:“你去看一下。” “是。” 大刘公公临离去前见林孝珏笑嘻嘻的看着他,朝她淡淡一下,这才出去。 两个人都走了,皇上又想起林孝珏跟他说有两件事要告诉他,现在才说了一件,就问道;“你在钦天监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林孝珏一副怒红中烧的样子,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姑父,我正要跟您说呢,我遇到了好几个坏蛋,差点清白不保,好在我有您这个大靠山,我心不畏惧,把他们都送到大理寺去了。” 皇上心道小刘说她是亲自办了四个官员,现在怎么还跟大理寺有关了呢? 她又说她清白差点不保?到底孰是孰非? 笑呵呵的问道;“哦,有这等事,你跟姑父说说,这些坏蛋都做了什么坏事?” 林孝珏听皇上没有为他抱不平,而是呵呵笑,就知道他是在试探她,也知道了在她来之前,皇上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事? 她也不用添油加醋,更不用隐瞒,便将她在钦天监如何遇到了孙三,再如何让孙三送到了五城兵马司的事说了。 “姑父,那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专喜****流浪妇人,他们见我结巴以为我是疯子,那孙三一直说我冒充朝廷命官是疯子,所以他们就相信了,他们就意图染指我。” 皇上越听下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孝珏拍着胸脯道:“这种事我怎么会拿出来随便说呢?而且我已经把孙三两个小兵告到大理寺去了,不信您可以叫陆大人过来一问,他已经搜到证据了。” 皇上心道确实她至于拿自家的贞洁说着玩,啪的一下拍着桌子:“岂有此理,巡城侍卫是要守护京城的安全,守护京城百姓的安全,他们现在这是监守自盗吗?坏了朕军队的名声。” 林孝珏凛然道:“可不是,所以我就是说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事情他们的长官肯定是知道并被默许的,不然他们哪能那么嚣张。” 皇上听她这么明白事理,甚是欣慰,微微点头并问道;“他们长官是谁?” “叫做樊少国的。” “姓樊?”显然皇上对这个人没印象,却很感兴趣这个姓氏。 林孝珏道:“是忠勇伯府的远枝亲戚。” “是他家啊。”皇上冷冷一哼:“这些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以为是世家子弟就可以为非作歹。” 林孝珏摇头叫了一声姑父,皇上听她语气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怎么?”他问道。 林孝珏道:“其实不止是世家子弟,那孙三就是吏部文官的小舅子,这些官员不敢买官鬻爵,但喜欢安插自己的亲戚朋友在衙门里居闲职,空吃朝廷供养。” “你的意思,这种现象很普遍?”这种事皇上以前也知道有,但没想到这么猖獗,尤其是五城兵马司那些人的为非作歹,已经不能用猖獗来形容,他们是要搞垮这个朝廷一样。 林孝珏见皇上陷入沉思,忽然语气一软:“姑父,我是不是给您惹祸了?可我看不过去啊。” 皇上心想,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那不是惹祸,是大功一件,可小刘为什么说的又是另一番样子呢? 皇上沉吟一下问道;“你认得夜繁华吗?” 林孝珏诚然的点着头:“那天他也在五城兵马司啊,刚好跟樊少国勾结在一起,钦天监监丞求情樊少国让他把我放了,是夜繁华从中作梗,他说这天下就没有他关不了的人,不可能放了我。” 皇上眼里冒着火:“他真的这么说?” 林孝珏道;“姑父若是不信,可以问监丞大人。” 皇上心里已经信了他大半,毕竟还有公孙衍的奏折在呢,可又想到这丫头前一脚受了委屈后一脚公孙衍就送奏折来,莫非他们有所联系? 又问道:“那你认识公孙衍吗?” 这回林孝珏摇头:“侄女倒是想认得指挥使大人,可惜一直未见过,不过也算打过交道。” “哦?是怎样的交道?”皇上来了兴致。 林孝珏知道皇上还是在试探她,可惜都让她有所防备了,肯定就不会中全套,心中一笑,坦然道:“是我到锦衣卫告状啊,我想着夜繁华如果只得罪了我,还是个好人的话,我就不计较了,没想到我这边告状,那边指挥使大人就查出他多处劣迹,还有贪赃方法草菅人命的事呢,看来我是没冤枉好人。”嘿嘿一笑。 皇上听她说的合情合理,而且跟个个人物的关系她也不做隐瞒,全盘托出的样子,顿时就全信了。 心想这小刘敢跟朕面前搬弄是非,等他回来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奴才。 脸上则看着林孝珏笑:“很好,公私分明,以后有这种事还这么做,不过……”又一顿:“那些坏蛋要毁你清白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了,知道吗?” 林孝珏憨厚一笑:“反正姑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要重申一点,抓了这几个坏蛋功劳可不是我的,都是陆大人和指挥使大人秉公执法的功劳,姑父您要赏赐就赏赐她们吧。” 皇上想到小刘公公说林孝珏一天罢免了四个人,现在看来,分明她是耿直正义,遇到事情喜欢告状认死理,哪里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了? 越发对小刘公公不满,当然也越觉得这个侄女品行好。 哈哈一笑道:“那是她们理应做的事,有什么好要赏赐的,倒是你,不居功自傲,不占他人便宜,品质很好,像周家的后代。” 林孝珏知道这皇上彻底放下了戒备,挑着眉撇撇嘴:“那可不?我是谁?我是您的侄女嘛!”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偏偏皇上特别喜欢她这种直接的骄傲,又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257 魔高一尺 林孝珏哄皇上又笑了一阵,歇好了皇上看向门口:“两个人怎么还不回来。” 林孝珏心下一沉,小刘公公是不是找到什么善后的法子了? 正想着大刘公公拂尘搭在肩上,弯着小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圣上。” 皇上抬起头看着:“怎么才回来?”见他一脸肃穆,脸上一沉:“怎么?出什么事了?” 正说着小刘公公也进来了,跟大刘公公动作差不多,不过脸色更沉痛焦躁而已。 两个人都是跟皇上朝夕相对的人,皇上看他们这样岂会不知是出了事:“问小刘公公。画呢?” 林孝珏目光横斜小刘公公,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画毁了。”就见小刘公公噗通一跪,颤声道;“奴才该死,奴才护库不周,让看管库房的小奴才懈怠了,画被他毁了。” 小刘公公掌管库房,但他不会自己给库房扫洒擦拭,真正看管库房的其实是小太监小宫女之类。 林孝珏不知道这次是宫女还是太监要遭殃,目光一凛,这厮竟然让别人背黑锅?真特么狡猾。 显然皇上听了画毁了的消息眼里满是诧异:“毁了?怎么会毁了呢?” 小刘公公战战兢兢道;“是那奴才偷偷赏画,不知他怎的沾了茶水,沾了之后他不拿去晾干,反而用衣袖擦拭,就将画擦花了。” 皇上眉心轻拢,显然有些不高兴。 林孝珏心想毕竟只是一幅画,皇上不高兴但还没到必须追究的地步,如果不追究,小刘这厮就漏网了,以后他整自己就会变本加厉。 于是在一旁道:“姑父,这会不会太巧了?我今天想借,小刘公公就说画毁了,先去他又说贵妃娘娘要看,是不是他不想借给我啊?” “嗯?”皇上怒目向小刘公公。 要知道画是皇上的,他一个奴才哪里有权利说借不借?小刘公公听了林孝珏的火上浇油心差点跳出来。 这不是说他要凌驾于皇上之上吗?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呐。 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解释:“早就毁了,是奴才今日才知道。” 林孝珏冷笑道;“那可巧啊,我看就是小刘公公不想把画借给我,不然咱们把那个奴才叫来,他身为奴才为什么敢私看姑父的私藏?他不知道是死罪吗?看就看了,他还敢看画的时候喝茶?他是哪里看的?不怕别人瞧见?我听着简直漏洞百出一派胡言,您不是撒谎了吧?” 皇上一直黑着脸看着小刘公公不说话,小刘公公心想皇上就是特许这女子问话了。 就不敢不答,可他本来就是撒谎的,如何能自圆其说? 于是道:“这奴才已经畏罪自杀,中间细节也是奴才从别的人口中得知,这些并不是奴才亲见的。” 不能自圆其说,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这下子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了。 林孝珏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小刘公公。 皇帝的脸这下子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了,低着声音道:“他自杀了?” 小刘公公给皇上叩了一头,哽咽道:“奴才去库房传他找画,他说就去找来,让奴才在外等着,奴才就一直等,可过了一会也不见人出来,奴才当时还很生气,就进到库房里去找他,谁知道奴才绕道后面放画的架子旁,抬眼一看这人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鞋掉了一只,腿都直了。” 皇上听得一阵心恨:“该死的奴才,朕还没有发落,他就自杀了?”目光询问似都看向大刘公公。 大刘公公沉声道:“奴才去的时候,库房附近的奴才已经把那奴才搬到地上了,确实死透了。但具体如何死的,奴才没有亲见。” 说着看了小刘公公一眼。 小刘公公眼皮子一跳,忙道:“圣上,库房附近的奴才都可以作证,奴才之前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死,画毁了的事,就是跟这奴才一起打扫库房的小宫女说的,是闯祸之后告诉那小宫女的,让其保密。” 皇上黑着脸微微叹息一声。 林孝珏心道,这厮的意思就是什么事都跟他无关,总之他能找到证人,多半也是他威逼利诱来的。 大刘公公见皇上一脸不高兴,小声询问道:“圣上,不然叫那宫女来回话?” 林孝珏心里摇摇头,不管回不回,如果跑了小刘这厮,这宫女都活不成了。 只见皇上一挥手,淡淡道:“算了,一幅画而已,闹得宫里不吉利,该处置的你们去处置吧。” 皇上的意思就是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林孝珏明显见到小刘公公低着脸上涌起一丝诡异的笑,转瞬即逝,心中恨的不行,怎么能放过他呢? 绝不能放过他。 正当殿里被不愉快的气氛包围着的时候,这时外面的传话太监突然喊道:“锦衣护卫兰君垣求见。” 林孝珏心中一暖,她的人来了,她看向小刘公公,这次他还怎么逃得掉。 皇上听见通报声先是看看林孝珏,然后脸上蓦然一笑,道;“站到朕的身后来,朕给你看看朕最得意的锦衣护卫。” 林孝珏本不愿意暴露她跟兰君垣的关系,但以皇上的耳目,他早晚要知道,等他知道了她却没事先说,那就是祸事一件。 就羞涩一笑:“我惹得他。” 皇上来了兴致;“你如何认得她的?” 林孝珏一副很敬佩的口吻道:“从无锡来啊,路过江西,正是兰大人带着民兵攻下的江西城,我怎么会不认得他呢?我还帮过他的忙呢。” “你这丫头帮过这么多忙?不是闯祸吧?” “那江西太守方景奎临阵逃跑,等攻下城来又想居首功,这还不算,他把您给百姓的粮食都藏起来了,要饿死百姓,我看不过去,就跟当地百姓一起到太守府门口闹事,谁曾想那些百姓越说越气愤,把方景奎叫出来打死了,他一死,兰大人就不用再束手束脚,虽然我是无心的,但是不是帮了他?” 小刘公公和大刘公公此时还跪着呢,听说方太守的死二人都心惊肉跳的,不知这女子如何能说的风淡云轻,竟然还有些得意的感觉。 皇上色厉内荏道;“你还好意思说?这闹事的毛病可得改。” 林孝珏撒娇道:“姑父不是交代过了吗?人家都不犯了。” 皇上拿她没办法,哈哈一笑。 想起兰君垣还在外面的,一边招手让林孝珏靠近一直,一边朝外面道:“传。” 大刘公公忙去门口传话:“锦衣侍卫兰君垣觐见。”(未完待续。) 258 案发 兰君垣当到殿来先单膝跪地给皇上请安。 皇上点点头道:“起来吧。” 兰君垣站起后见林孝珏站在皇上身后朝她做鬼脸,心中顿起怜爱之心,但却不敢回她以温柔,还得半低着头等待皇上下指令。 皇上问道:“事情查到哪里了?” 很显然的,他是受了皇上什么命令,需要向皇上汇报工作进展。 小刘公公心想,皇上被这件事岔过去,又说了让他们自行处理的话,他应该就没事了。 正宽慰着自己,突然见兰君垣和林孝珏共同看向自己,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背后起了一片冷汗,他心道,我这是怎么了? 皇上见兰君垣看向小刘公公等人,以为他是觉得有避讳,就道;“说吧,没人敢泄露出去。” 兰君垣一拱手:“是。”然后直起身道:“圣上,根据董其实的招供,臣等在郑远道别院搜出大量前朝遗物,先下已经带过来请圣上过目。“ 董其实就是董明珠的爹,兰君垣这些锦衣卫现在负责的最大案子就是查处前朝余孽,这位郑远道大人也是一位京官,是董其实的同道中人。 董其实在严刑逼供之下已经供出了不少人了,他供出的人再招供,这案子牵连的人甚多甚多。 皇上最恨的就是反他的这些人,总拿名不正言不顺来给他扣帽子,所以哪怕将所有官员都肃清了,也要一查到底的架势。 他听兰君垣说已经查到了证据,一挥手:“呈上来,朕到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样复辟。” 兰君垣和大刘公公忙到门口将等待的侍卫叫进来,一共有八个人,抬了四抬东西。 兰君垣先从第一抬里捡出前朝的官员名册,都是保存完好的,然后呈给皇上看,并指点道:“每一个人的名字之后都有评判,如果是当时反对皇上的,就在后面加个忠义之士,松柏气节,风骨肖俊……如果是支持皇上的,就加寡廉鲜耻,忘恩负义,卑鄙小人等字眼……还标注着那些人是等复辟之后可以续用的……” 皇上翻到周光祖的名字之后,果真写的是寡廉鲜耻,卑鄙小人。 就因为当时周光祖第一个开的城门。 皇上勃然大怒,将册子往地上一摔:“这群下三滥的书呆子,朕看他们才卑鄙无耻,这些评语良好的,一律收监拷问,看是不是同伙。” 兰君垣立即道是。 林孝珏微微蹙眉,这样查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知道要伤害多少无辜,正想着见兰君垣暗暗给他打了个眼色,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当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恐怕这名册里评价高尚的人,早都死的差不多了吧。 皇上继位之初就有许多大臣殉国的殉国,自杀的自杀,不自己死的,皇上也收拾了不老少。 不然他兰君垣也不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当然他也不敢拿个假名册来骗皇上,所以说名册是真,他又敢呈上来,那就是里面拥戴先帝气节大臣已经死光了。 名册之事过了,兰君垣又将那些人为先帝制备的龙袍玉玺等物拿出来。 当然每一样都气的皇上要立即斩了那些人。 眼看皇上怒气越积越盛,兰君垣又从第四个箱子中抽出两副轴卷,然后呈给皇上:“这是郑远道等人收集的皇室收藏,想是要等复辟之后献出来的,或者留作不时之需,招兵买马用吧。” 皇上黑着脸道:“都打开。” 小刘公公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个轴卷看起来让人心神不宁,他怎么觉得兰君垣不怀好意,好像这两副轴卷是他收集的呢? 可真不是啊,他跟董其实郑远道等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小刘公公做贼心虚的不安中,兰君垣缓缓将两副轴卷打开,道:“臣不识得丹青绘画,是指挥使大人请的几位老先生甄别的,说本是皇家收藏。” 皇上看着两副画,先是一愣,接着不解的看向小刘公公。 兰君垣和画都背着小刘公公,小刘公公看不到到底是什么,可皇上的目光带着凶狠阴鸷,看的他汗毛竖起,好在他本来就是跪着的,不然凭现在的腿软程度,根本是站不住了。 林孝珏这时指着其中一幅道:“姑父,奇怪啊,这上面的印章不就是宋徽宗赵佶的吗?这上面还是一只大肚子鸟,还有花,是不是就是花鸟图啊。” 皇上微微颔首,目光依然如刀子一样的看着小刘公公:“没错,这正是朕库里的花鸟图,不仅这副是,另一幅也是朕库里的收藏。” 林孝珏一愣:“有小偷。”随即惊讶的看向小刘公公,捂住了小嘴。 大刘公公茫然道:“圣上裤里面的收藏,怎么回到了乱党手中。”接着也如林孝珏惊讶的样子一般,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小刘公公。 “小偷。” 小刘公公:“……” 他就算再傻,此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他拿到宫外的东西为什么会到了兰君垣的手里。 一想,不可能的事啊。 便喊冤道:“圣上,奴才是冤枉的,那奴才说已经毁了啊,这副不可能是花鸟图。” “不是花鸟图?”皇上冷笑道:“你是说朕连自己的东西都认不出来吗?还是公孙衍请的人是瞎子?” 小刘公公顿时吓得身如筛糠。 皇上将两幅画全部扔给小刘公公:“内库一直是你管着的,每一样东西进出库房都要经过你手,你自己看,这到底是不是库房的东西。” 小刘公公颤抖着手捡起两幅画一看,果真都是他以为皇上不在意的故而偷运出宫的东西。 他顿时面失血色,喃喃道:“这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林孝珏也道:“这怎么可能呢?小刘公公不是说图已经让奴才毁了吗?”接着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然道:“原来小刘公公是嫁祸于人,他跟反贼有勾结,把姑父的东西都偷出支援反贼了。” 如果只是偷盗的话或许皇上一开恩还能活,跟反贼挂上关系,那就是太子也别想翻身。 皇上目光一动,大刘公公了然的啊了一声。 小刘公公见皇上动了杀机,惊悚的看向林孝珏,继而双目含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都是你的圈套,是你陷害我的。” 如果他一开始还只是预感,那么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确定,这个女子从打来找皇上,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林孝珏听见他的骂声更加惊诧了,委屈的看向皇上:“姑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刘公公愤然道:“是你要看画的,是你的圈套。” “是我要看的,可我也没让你偷东西给反贼啊。” “你……你……”其实小刘公公想告诉皇上的事这事是林孝珏故意设的局,不然为什么她这边说要借画,那边画就会被兰君垣从反贼家里搜出来,显然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扣。 可他太过慌张,又过于气愤,没想到一辈子玩鹰让鹰给啄了眼睛,所以一个结巴都说不过,话也说不清了。 这时候皇上又已愤怒到极点,想他习武之人,马上打天下,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原来一些亲近的人犯得一点小错误他都不予深究,可这般宽容竟然换来的是身边人的背叛,小刘公公的话在他听来就是他垂死挣扎的借口。 哪里还愿意再识别真假? 大手一挥叫着殿外侍卫:“拖下去,交到慎刑司。” 慎刑司是宫中的一个惩处部门,由宫中太监掌管,专门惩处犯罪的宫人。 小刘公公在太监中算是“位极人臣”的了,平日里呼风唤雨,以大欺小,当然做了不少恶事,下面的太监宫女都对他又惧又怕,现在他犯了事,当年那些被他欺负压迫的宫人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所以把他交给慎刑司,比送到东厂锦衣卫还要他的命。 小刘公公哭喊着冤枉,但宫中侍卫可不是谁家的下人,左右一个个架着他的肩膀,只需那么一捏他的骨头,他就疼的喊不出话了。 轻轻松松就拖走了。 拖走了小刘公公,皇上并没有解气,他走下殿来亲自去翻看那四箱子证物,又翻出不少小刘公公在内库盗走的东西。 他气的嘴唇发紫:“这个忘恩负义的奴才,真是该千刀万剐。” 林孝珏神色凄然道;“可惜他最后还害了一个小太监的性命,向来他说自尽的那个太监,也是他逼死的了。” 大刘公公擦着眼泪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心狠手辣,作恶多端。” 皇上听了更加怒不可遏:“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那都不解朕的恨。” 他这样说,九五之尊金口一开,就等于下圣旨了,小刘公公在想咸鱼翻身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林孝珏心中舒了一口气,终于除掉一个。 皇上愤怒之后渐渐恢复了理智,命令兰君垣:“这奴才既然与反贼有勾结,就留他几日性命,君垣去查查他还有没有什么同伙。” 兰君垣领旨:“是。”(未完待续。) 259 谁撩谁? 皇上处置完小刘公公,又看向林孝珏,看着她想起死去皇后的脸,蓦然一笑,那种气急败坏的感觉也消散多了,道:“今日多亏你这丫头误打误撞揪出这个奴才,你又立了一功。” 林孝珏看着皇上甜甜一笑,然后看着兰君垣的目光就有些羞涩,低头道:“是兰大人的功劳,就算我不说,兰大人也会揪出这个小偷的。” 皇上想着小刘公公说的都是林孝珏要看画才起的这么一桩事,摇摇头,可不嘛,没有这丫头难道他的锦衣卫侍查不出来? 就不再质疑林孝珏突然说到那画的用意了,想着就是巧合吧。 再看向林孝珏的目光就更柔和了,凤眼里全是宠溺;“好,那你说兰侍卫有功劳,要赏赐她什么?” 大刘公公心道果真女生外向,看见些姿色稍微过得去的公子哥就神魂颠倒,自己的功劳不要,全给人家了,啧啧。 兰君垣则老老实实立在一旁,可心里早乐开花了,还是媳妇想着他啊。 林孝珏知道皇上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要东要西,当然就算能当真也要不到什么好东西,能要官要爵吗?不能。能要钱要财吗?能,但能给多少,一二百两银子谁也看不上。 就羞答答的说:“我也不知道,姑父您自己做主好了。” 皇上看她的样子心中一动,难道这丫头看上兰君垣了?她也十六七岁了。 再看一眼兰君垣,长身玉立,玉树凌风,确实有傲人之姿,惹的小女孩怦然心动也在情理之中,再看兰君垣的表现,规规矩矩守在一旁,并没有因为居功就轻浮狂喜,甚是进退有度的一个人,更加欣赏了。 走过去拍拍肩膀:“君垣是个好样的,朕该赏你什么呢?”想了想叫来大刘公公:“去把我的七宝匕首拿过来。” 大刘公公心中一惊,那匕首是皇上攻打蒙古鞑靼之时,从一位生命甚大的蒙古王室人手指缴获来的,是皇上的战利品,十分喜爱,现在皇上的意思是要送给兰君垣了? 林孝珏心中一动,想到皇上送兰君垣匕首,难道不是觉得他是把好刀吗? 可身为臣子,就是要做皇上的一把好刀,不然你就是没用的人。 他们本来都是独立的人,却为了生活的更好一定要为别人卖命,这不得不说是皇权社会的悲哀。 难怪母亲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皇帝这个东西。 心下这么想着,她对于皇上对兰君垣的喜爱就变的兴致缺缺起来,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不是表象出来的。 不多时大刘公公取来锦盒,皇上目光中带着兴奋的将匕首拿出来亲自交到兰君垣手里,并讲述他是从何人手中夺过来的,如何得到的,末尾不忘叮嘱,要兰君垣一定要好好保存。 兰君垣当然表现的感恩戴德,跪地谢恩。 惩罚过罪人,也赏了有功之人,兰君垣再无事留下来,就神情告退。 见他走,林孝珏红着脸对皇上道:“姑父,我也走了。” 皇上见她还是那副小女子羞答答的模样,就更加怀疑她是对兰君垣心存好感,这么仓促离去,可能是为了追人。 心下想着兰君垣的婚姻,死了妻子,再想到侄女的年纪,岁数差了些,不太般配,可再一想道林孝珏身体的隐疾,好像又是她配不上兰君垣。 暗暗叹息,这孩子以后的婚事是个头疼的问题。 因为心疼她前途坎坷,也就不再苛责她对他人芳心暗许之事,想到顺其自然吧。 就道;“不是来拿画的?拿着走吧。” 画因为先去皇帝丢个了小刘公公,还在地上呢。 大刘公公忙捡起来卷好,递给林孝珏,林孝珏高高兴兴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姑父就匆匆忙忙跑了。 皇上看着她的背影笑呵呵的摇着头:“果真女大不中留。” 大刘公公暗暗挑眉,自动加了后面一句,留来留去留成仇。 林孝珏夹着画轴出了养心殿,其实她也不用追赶,兰君垣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呢,她快步走过去。 兰君垣跟她站到了一起,二人先是相视一笑,笑容中都能猜到对方的用意,于是默默往前走,当走到无人的角落,兰君垣才放松警惕,想着她在殿上的表现,低声问道:“你是想把咱们的事告诉皇上?” 林小姐的蹙眉道:“怎么你想不负责任?抱也让你抱了,亲也亲过了,你不敢公布于众吗?” 兰君垣:“……” 见她气鼓鼓的像只愤怒的小狮子,拳头抵在鼻翼下猛笑:“到底是谁想不负责啊?还倒打一耙。” 林孝珏立即化作一副笑脸,朝兰君垣坐着鬼脸道:“逗你玩呢。” 兰君垣就知道她是如此,他们的关系说来实在蹊跷,别的情侣都是女的深怕男的变心,他们刚好反过来,他恨不得对天下人宣布他们是未婚夫妻,就此定下来,可她不同意啊,幽幽一叹,谁让他就喜欢她这个调调呢? 林孝珏挑挑眉问道:“兰大公子想什么呢?” 兰君垣又是幽幽一叹,却不说话。 林孝珏眼睛一动,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兰君垣反问道:“真的?” 林孝珏一副“你能瞒得过我吗?”的得意表情,道:“你一定是在想别的姑娘了。” 兰君垣惊诧道:“哪个?自打认你之后我还认得别的姑娘?” 林孝珏脸上一红,本来是要调戏他的,没想到这人是个撩妹高手,撇撇嘴道;“巧言令色者……” “鲜矣仁!”兰君垣敲着她的脑袋:“天天说我坏话,自打认得以来,我在你心里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孝珏伸伸舌头,突然满眼爱慕的看向兰君垣,柔声道;“不管你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我现在都认定你了。” 兰君垣听得胸前一震,这种感觉比沐浴在春风之中还让人舒服,他一生中也碰到过几个姑娘的表白,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林孝珏,不由得他不欣喜若狂。 他也这样的喜欢着她啊。 差点就将眼前的小坏蛋代入怀里,看看四周这才克制住了,哑声道:“我送你出宫门。” 林孝珏见他面色潮红并用炽热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心绪激动,心中暗暗一笑,小样,还撩不到你?(未完待续。) 260 吉与凶 林孝珏和兰君垣说笑着往前走,因为二人说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话,所以心里正甜着,哪里关心四周的动静。 故而没看见,当他们离开后,从相反的方向过来一队花团锦簇的人儿。 为首的是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华丽衣裙,头上各种宝石金钗在日光下璀璨耀眼。 一众宫女跟在她的周围,是众星捧月般的雍容华贵。 女子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直蹙眉头,她生的一双丹凤眼,不用细看就能感觉到、她那容貌像是跟皇上脸上剥下来的一样,所以这愠怒的表情也像极了皇上,让人望而生畏。 她道:“那位锦衣卫侍可是兰君垣?” 她身边的宫女忙道:“回大公主,兰大人近日总要出入养心殿七五次,此人正是兰大人。” 这位问话的人正是皇上的大女儿,宜兰公主大公主,大公主早已出嫁,嫁的是承恩伯府的公子。 二人夫妻生活不怎么和睦,所以大公主三天两头就会回宫来。 大公主又问道:“那个跟着兰侍卫走在一起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她啊。”宫女的声音有些轻蔑:“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小姐啊,圣上叫她侄女,大家就都尊称她皇侄女。” 大公主冷笑:“这是什么封号吗?不就是周皇后的侄女?” 大公主并不是皇后所生的,而且皇后已死多年,也不尊称母后,反正也没人在意。 宫女道:“大公主您就不在宫里也听说过她吧?现在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大公主轻轻一哼:“那有又什么了不起?一个亲戚而已。” 宫女诧然道:“可不止如此,大公主您有所不知,这位小姐如今正得皇上青睐,谁都不放在眼里。” “有这等事?”大公主好似不信。 这宫女是大公主出嫁前伺候在身边的,大公主出嫁后她又被分配到高阳的宫里。 前后她伺候过两位公主,对两个公主都是衷心的,且两位公主也和睦。 这宫女突然愤愤不平起来:“大公主您有所不知,也就前几天的事,我们公主去养心殿给圣上请安,刚好遇见了这个女子,这女子见到公主公然不跪,也不请安,全然没把公主放在眼里。” “这么猖狂?!” “这还不算。”宫女越发愤慨:“最让人恼怒的是她还有惑人之术,把圣上迷的神魂颠倒,皇上不仅不帮着公主说话,还命公主闭门思过,您说气人不。” 大公主双眉凛起,目光淬冰:“她把皇家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小宫女见大公主对那小结巴起了厌恶之情,心中窃喜,想着凭大公主出嫁公主的身份,怎么还不能帮着高阳公主报仇? 心下一动,这位大公主跟驸马不和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宫里伺候过她的人都知道,当年她意属兰君垣,兰君垣好像也对大公主有好感,因为兰夫人阻拦二人才没在一起。 大公主到现在还惦记这个人呢。 想及此忙道:“看样子这位兰大人也着了这小姐的道了,都说她会妖法,能把人迷的团团转,四殿下,福宛郡主,照世子,就连圣上也不能幸免,看来这位兰大人也低挡不住啊。” 大公主突然冷声一呵:“休要胡说,兰侍卫岂是那种愚昧之人,能被他人迷惑?就算是真妖精也不能。” 宫女佯装失言,忙低头认错:“是,大公主说的对。” 大公主再次看向兰君垣和林孝珏离去的方向,已经人去路空,但她眼中好像还能模糊映出两个翩然璧人的身影。 虽然他们当时说的是什么她没有听见,但看神态是说的极其热络的。 再想到兰君垣也曾对她温柔相待过,心中倏然一疼,她手抚向胸口,冷声道:“妖法吗?我看是狐媚之术吧,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贱人,给本宫等着。” 林孝珏和兰君垣此时快要到宫门口了,她打了两个喷嚏。 兰君垣笑道:“有人骂你。” 林孝珏不以为意的点头:“一天骂我的人多了,都关心不过来。”看着就要分手了,又道:“小刘公公你看好了,别让他自尽了,此人作恶多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一定要让他死得其所。” 她说的死得其所就是要让人都知道他的恶行后再死,众人都盼着他死,身败名裂之后的死。 兰君垣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他们,突然小声道:“皇上说查谋反的案子,不如……姓方的……” 林孝珏连忙摇头,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要把方景隆拉进来。 方景隆跟小刘公公确实联系密切,但他们之间的证据很难查,小刘公公本身又没参与谋反这件事,他自己都要拼死开脱,就更不会咬方景隆了。 如果做得太假了,让皇上知道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被白费了。 她道:“我治病的时候发现一个规律,越是来得快的、越危险的、表现的厉害的病,治起来越简单,恢复的也快,这叫阳病。越是看起来没什么大障碍的、人能承受的、甚至不痛不痒的病、治疗起来就越复杂,越难恢复,这叫阴病。这也是的所谓快病快治,慢病慢治。做事也是如此,方景隆已经经营了这么久,就像是慢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倒台呢?你看他背后支持他的是谁?” 不用说,谁都知道是皇上,兰君垣听的十分认真。 林孝珏又道:“他跟皇上的感情是自小建立起来的,那么想要皇上厌恶他也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只能一点一点来。” 兰君垣道:“就怕以后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那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就是如果你心术不正,想要去害人,终归要自食恶果,因为这样的人大家都厌恶,如果你是秉着一颗赤子之心做事,问心无愧,不说一定能心想事成,但不会把自己立于不利的地位。” 缓了口气道:“方景隆虽然可恶,但他没做过的事,我们想要强加在他身上,就是诬陷,这样的招数最下等,其实也最危险,我基本不用。” 兰君垣看着他呵呵笑。 林孝珏挑挑眉:“是的,我都用他们自身的缺点去攻击他们,这样比较事半功倍,且占理。而占理,在易中就是顺应自然,你以为易中说能避凶趋吉是骗人的?不是,易理告诉我们,顺眼自然就是吉,违背规律就是凶。” 兰君垣若有所思,继而欣然点头:“看来你这书不是白看的,确实有些道理。” “那是,你以为老祖宗是吃白饭的?”林孝珏凝视着宫门上的大铁丁,像是那铁定惹到了她一样,她道:“方景隆现在应该是如坐针毡了,我不出手,因为他做了太多违心的事,自己就会乱阵脚,我吉他凶,我不怕他不犯在我手里,走着瞧。” 兰君垣听完林孝珏的话心中一动,好像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方景隆跟小刘公公有瓜葛,其实不用他们去查他,他自己就会害怕小刘公公供出来,就会去做手脚。 他不住的点头,心里分析林孝珏的话,人做了一件亏心事,就得不断的用其他腌臜的手段去保住这个亏心事不被他人发现。 最后就是坏事越做越多,收不住手了。 原来易学中凶是这么回事,人活着是要讲究规矩的,这规矩就是人自然规律,做恶的人都不在意规矩,甚至还扰乱秩序,果真就是凶多吉少。(未完待续。) 261 小刘公公之死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阳光下她笑的像一朵牡丹花,眼波流转娇俏可人。 她也在用喜欢的目光看着他。 心中一暖,他这个死了老婆的大龄男青年可真是三生有幸,在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一个大是大非全然于胸的女孩。 想去拉她的手,可想到这是宫中,又忍住了,手就抚摸着腰间配刀的手柄,道:“咱们订婚吧。” 林孝珏这次没有拒绝,道:“等皇上能接受的,咱们就订婚。” 兰君垣豁然一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孝珏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故意在皇上面前表现的爱慕你吗?现在咱们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总得让他高兴才行。” 兰君垣点着头:“是这么说的。”一顿:“可你说陪伴皇上,到底要怎么样的心态才好呢?” 林孝珏微微一笑:“不知是皇帝,是任何人,你跟任何人交往,都要真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真诚了,别人就感觉不到危险,也就乐于与你交往,皇上就更甚了,你跟他阳奉阴违,等他知道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兰君垣蹙眉:“你是让我有什么说什么?” “我是让你真诚,不是让你犯二,就像我让你直言不讳,不是让你对我人身攻击,直爽和没素质之间是有区别的,还很大,你好好想想。” 兰君垣也不是笨蛋,哪用好好想想? 擦擦鼻子道:“又跟媳妇学了很多。” 林孝珏眼睛一大:“你叫我什么?” 兰君垣只敢背后叫林孝珏媳妇,当着她的面这是头一次,涨红了脸道:“我什么都没说。” 林孝珏一撇嘴,心道:“敢做不敢当。”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我可走了,本小姐还有正事要办,不陪你了。” 兰君垣悄悄抓住她的小事,随即有立即放开:“媳妇。”他在她耳边小声道。 林孝珏唇角一勾,可红扑扑的小脸掩饰不住她心中的害羞,抬起一脚轻轻踢在兰君垣的小腿上,然后撒腿就跑了。 兰君垣:“……” 看着她的背影得意一勾唇,心想任你天不怕地不怕,还不是我媳妇,嘿嘿。 兰君垣和林孝珏这边分了手就转向慎刑司,皇上最后改变主意让他去审问小刘公公,他得把事当事办。 快到慎刑司的时候,他远远看见那班房附近的路口,有个小太监在那里东张西望。 他低头一想,显然那小太监是在给谁放风,是给谁呢? 他想着林孝珏的话再加上自己的猜测,依照方景隆和小刘公公的关系,如果方景隆知道小刘公公已经被皇上拿下了,他一定会很紧张,会想法设法知道小刘公公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具体跟他有没有关系。 他送林孝珏这一路虽然不长,但他们是走着的,又边走边玩,皇上那么大,怎么也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以方景隆的能力,这么长时间他应该知道小刘公公出了事了。 他再次看向那个把风的小太监,说不定方景隆现在就在里面,他如果闯进去抓他个现行,兰君垣摇摇头,林孝珏说了,这样的小事都不足以扳倒方景隆,要想扳倒他,一定要瞅准机会,否则会让他更警惕。 那就先不要进去,如果不进去,他指不定最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兰君垣心中千回百转想了无数种关于方景隆的可能,最后他想,到底方景隆在不在里面,到底方景隆会不会再犯傻事,这就得凭天意,总之他先按兵不动等一会是没错的。 要说这方景隆也确实没出息,真的被林孝珏和兰君垣预料到了,他此时正在慎刑司的刑房里。 行刑的太监都被他带来的人贿赂了,又都惧怕他皇亲国戚的身份,所以任由他跟小刘公公说话。 小刘公公抱着他的腿哭嚎:“国公爷救我,救救奴才,不然奴才就没命了。” 方景隆知道消息后跟方君候商量过,所以知道要先问出是什么事情再行定夺,他问道:“你先说你是犯了什么事。” 小刘公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林孝珏和兰君垣是如何陷害他的,怎么样的心思缜密,手段狠厉,皇上又是怎么样的偏信偏听,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国公爷,如果任由这个结巴这样下去,她还变本加厉的排除异己,您与她有仇,她一定还会使出恶毒的招数的。” 方景隆道:“可她与你并没有仇啊,为何他要算计你呢?” 看起来小刘公公跟林孝珏没有任何交集。 小刘公公急道:“国公爷您忘了,东华大街的事,奴才可是出过头,去锦衣卫要过人,现在想来,那张燕一定是她的人了,他们都是无锡人,那时候她就盯上我了。” 方景隆心想一个公孙衍都扳不倒太监,竟然让小结巴给弄倒了,这死丫头真是诡计多端,看来以前真有点看轻她了。 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偷皇上的字画呢?偷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反贼的家里。” 小刘公公拼命的摇头:“奴才没有偷啊,是借,奴才的一个朋友要看的,想着借几天就还回来,谁知道小结巴也想要那副画呢?” “你朋友难道是反贼?” 小刘公公拼命的摇着头:“奴才的朋友是女子啊,怎么会是反贼,这件事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才根本不认得那些乱党,说要奴才是冤枉的,您给奴才想想办法吧。” 这小刘公公虽然是太监,但天性好色,在外室养了一个姨太太,上一世林孝珏就有听说过他,等朱高燧想要拔掉方景隆的时候特意查过他,才知道他偷了内库好多古玩字画送给那位姨太太。 他的习性已经被人知己知彼,在加上兰君垣又有翻墙越院的本事,所以这些字画会出现在谋反的证物中一点都不足为奇。 不过小刘公公是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纰漏了。 方景隆一听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跟谋反有关,根本不关自己的事,而且这奴才还早早跟小结巴结了仇,那就不是在针对他。 要知道林孝珏一入钦天监就让四五个官员落马,这事都闹得人心惶惶,当时他还觉得林孝珏到了到钦天监那种地方根本就不足为惧,所以他才会顺着皇上的意思,也曾不惜一顾过。 谁曾想小泥鳅到哪里都要装大青龙,非要掀起点小风浪才罢休。 不过只要不是针对他就好。 方景隆冷眼看着小刘公公,不屑一笑:“跟反贼勾结,这样的案子我怎么帮你求情,你也真是不知死活,万一皇上把我也算在里面怎么办?” 小刘公公何许人也,几句话就听出方景隆不想帮他了,心道这厮果真如外面所传的,又黑心人有极蠢。 他这么蠢的人就算他哭着喊着告诉皇上说他是反贼皇上都不信。 他外甥是夺位大热的皇子,他去助先帝复辟?脑袋进水了吗? 小刘公公当下也而不哭闹,站起来道:“国公爷,您别以为我犯的事谋反的事跟您就没关系,您可没少利用我,说起来跟着结巴结仇我也是因为您呐,现在您想撒手不管我,那不成,实在我活不下去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不是污蔑我谋反吗?我就说那些字画是你让我偷出去的,你就是反贼头目。” 方景隆心下骇然,怒道:“你敢?” 小刘公公心中冷笑:“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什么?” 他知道方景隆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有个聪明的儿子,能帮他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谋反。 方景隆想的事这该死的奴才竟然敢威胁我,我不除掉他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厉害,不回答小刘公公的话,冷冷一笑。 小刘公公心中一凛,难道这傻逼不肯救我? 就道:“国公爷,您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年贵妃娘娘给皇贵妃,哦不,当时她还不是皇贵妃,是淑妃娘娘下断子绝孙的药,这事我也知道的不少,你自己瞧着办吧。” 他所说的淑妃娘娘就是现任的皇贵妃,风氏。 当时皇后一死,虽后宫风氏和方贵妃随后盛宠,二人又都有勋贵之家的背景,算是旗鼓相当。 方贵妃当时还有四皇子,她怕风氏也生儿子,那样她的地位就不保了,所以买通药膳房的太监,在风氏药膳中下了不孕药,一下就是三年之久,因为药效比较缓慢,无声无息的,风氏也没觉得痛痒,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天生的不能生育呢。 哪怕到现在为止,除了相关人等,根本谁都不知道。 偏偏小刘公公就是相关人等其中的一个,因为药膳方的那个小太监是他最亲近的徒弟。 也是买通了小刘公公,这事才办成的。 方景隆没想到小刘公公会提这件事,惊的脸色有些白。 小刘公公呵呵冷笑:“这下国公爷知道咱们是亲近的人了吧?” “知道,知道。”方景隆面色突然变得狠厉起来,他拍拍手掌,立即从刑房外走进来两个体格健壮的太监。 小刘公公脸上顿时血色,在宫中这么多年,他要是不知道方景隆想的是杀人灭口就白混了,颤抖着手指指着方景隆:“你这个蠢货,你敢杀我灭口?你知道小结巴已经盯上你了。” 方景隆呸的一声:“老子堂堂国公爷,受你们这些王八蛋威胁?”朝两个小太监一晃头:“勒死他,不想听他说话。” “是……” 两个小太监训练有素,左右上来抓住小刘公公的肩膀,然后用抹布将小刘公公的嘴巴一堵。 小刘公公心下瘆然,拼命挣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碰见这么蠢的一个东西,他以为小结巴没向他发难就跟他没关系,岂不知她的计策就是一点点离间他跟皇上的关系,现在这傻逼要杀了他,小结巴怎么会放过这样挑拨离间的机会。 “你会遭报应的。”小刘公公呜呜喊着,可发出来的声音根本如病猫一样微弱,也而不成话语。 方景隆眼看着这奴才被人钓上房梁,眼瞪着他伸着舌头愤怒的瞪着自己,心下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不屑一呸:“不开眼的死奴才,敢威胁我,我活这么久还没人敢威胁我,一个阶下囚的死奴才跟我耀武扬威,活得不耐烦,蠢材,不要个脸……” 骂了许多泄愤的话才拂袖而去。 方景隆一走,小刘公公的尸体就在慎刑司的刑房中被人发现了。 发现就要处理,谁来处理? 这个问题很关键,关键到皇上会不会知道小刘公公的真正死因。 兰君垣恰好在慎刑司的行刑太监收尸体的时候走进来。(未完待续。) 262 以诚相待 兰君垣把小刘公公死了的消息汇报给了皇上。 皇上不解:“是用到了酷刑?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兰君垣道:“是吊死的。” 皇上剑眉深蹙,随即大怒:“一个阶下囚怎么会吊死?他拿来的绳子?那些看管的人都是废物吗?” 兰君垣沉吟一下,忽的单膝跪地。 皇上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兰君垣诚挚的抬起头来,道:“圣上,属下有一些事想跟圣上回禀,但所有的指控都没有证据,只是臆测,会伤害到一位勋贵的名声,请皇上恕臣无罪。” 皇上顿了一下,一拂袖子:“说。” 兰君垣道:“圣上,属下怀疑这次小刘公公吊死,是他杀。”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心想如果不是他杀,慎刑司那种地方,怎么会让人死了呢?除非是折磨致死。 声音沉下去:“继续说。” 兰君垣一拱手:“臣怀疑此事与定国公方景隆有关。” 皇上瞪大了眼睛:“你舅舅?”随即恢复了思考的神态,问道:“有何证据?” “没有!”兰君垣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他事先说过了。 道:“那你说来听听,你是如何怀疑的?” 兰君垣道:“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拿到证据的,但确实存在,方国公跟小刘公公一直有往来,方国公总能比旁人先一步知道圣上的决策,就比如圣上说要让周小姐当官那次,定然是有人泄露了消息,属下说就是小刘公公,但属下没有什么证据。” 皇上想到自己还是燕王的时候,那时候为了知道父皇的决策,他也会跟宫里的太监相处的特别友好,甚至都不是父皇身边的太监。 这些太监也是人,但很多人看他们缺少男人之物,就看不起他们,所以一旦有人看得起他们,他们就会倾囊相助。 当时他与那些太监交好的时候,并不是一定要许诺什么,可能高看他们一眼就行了,还有些私交,确是不会留有什么证据,都是感情使然。 他们也真的帮了他不少忙。 微微点头,接着一哼:“这老小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搞鬼?还安插眼线?朕看他是活得不耐烦。” 兰君垣听着皇上的语气虽气愤,但还带些恨其不争意味,就知道方景隆这件事还是没有触及到皇帝的底线,他没触及到,媳妇说了就不是出手的时机,于是微微低下头去。 皇上忽然眉心一蹙,问道;“可是他为何要杀那奴才吗?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他不至于杀人灭口。” 兰君垣想着林孝珏的话,跟皇上相处,要真诚,真诚。 他诚然道;“有句话不是属下该说的,方国公这个人跋扈还有些胆小,他跟小刘公公之间不一定勾结了什么大事,但只要这人一犯事,他就怕他攀咬他,所以不管大事小事就先把人灭了口。” 皇上也对方景隆有了解,一起长大的嘛,如果不是看在他那么蠢的面子上,他不会纵容他到今日。 转念一想道;“你说他会跟那些乱党有关系吗?” 兰君垣摇头道:“这个定然不会,他是四殿下的舅舅,语气帮外人复辟,还不如帮外甥夺位呢,他何必舍近求远。” 立太子一事一直是皇上的忌讳,因为皇上自己都下不定决心要立哪个儿子,一个是爱妻生的大皇子,可有残疾,一个是跟自己特别肖像的儿子,跟自己在军中长大,脾气秉性都相同,很难选择的。 可兰君垣这话的意思无疑已经涉及到立储之事了。 皇上凤眼一怒,道:“你说什么?” 兰君垣心中噗噗乱跳,深怕一个不小心皇上就翻脸不认人了,但既然林孝珏说要真诚,他就不该怀疑她的话。 他肃然道:“属下说方国公不会谋反,与其谋反不如住四皇子夺嫡,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皇上念叨着,脸色越来越缓和,看了兰君垣一样,微微一笑;“你这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怎么跟那个丫头有些像。” 兰君垣听皇上这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低头道:“属下不敢隐瞒皇上,属下方才说的,都是属下心中所想。” 皇上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心中所想,好一个不敢隐瞒。”点点头,他如此恨方景隆,如若是别人,有这么好的机会定然要污蔑方景隆谋反。 但方景隆该有的罪过他说,没有的他不诬陷,是个可造之材,起码对他的衷心是可以看出来的,不会利用他去排除异己。 皇上心里对兰君垣越发满意,心里不住的夸赞他是个好少年,岂不知兰君垣此时的表现都是跟林孝珏商量后的了。 皇上又问道;“对了,方景隆不是你舅舅吗?你好像很憎恨他的样子。” 什么大义灭亲是为了对皇上尽忠,这些话鬼才信,事出必有因,皇上心想兰君垣这么实名举报方景隆,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在里面。 兰君垣眼眶立即红了,倔强的用袖子擦擦了。 皇上最看不得人示弱了,心中一软,想到这少年确实很依赖他,不然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会在他面前哭呢? 兰君垣道:“要说起来,也是属下不对,属下记恨方国公对家父不敬,他是舅舅,可是属下就是忍不了,想要替家父出口恶气。”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赶紧去擦。 皇上听他提到凉国公,顿时想到了那个跟自己出生入死的男人,他也曾为自己立下过汗马功劳,只不过他福薄,成了痴傻的人。 心中一叹,再看兰君垣那种倔强的感觉,分明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父皇就是喜欢大哥,喜欢大哥斯文儒雅,还说他纯孝良善,对他们其他兄弟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他就气,他也要争气,如果不是为了挣这口气,他也不会有今天。 其实皇上是嫉妒,兰君垣是真的仇恨,二人的感情本没什么关系,但皇上看兰君垣擦着眼泪不想让人见到他软弱的一面时的样子就是联想到了自己。 人就是这样,当心有所感的时候,看什么事好像都与自己有关。(未完待续。) 263 医馆添人进口 皇上怜惜的看着眼前跪着拭泪的青年,道:“起来吧,朕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不必难过了。” 兰君垣慢慢站起道;“只要圣上不会觉得属下无情就行。” 皇上心道到底还是太年轻,别人觉得你无情又怎样?我如不无情能有这江山?转念一想,这青年是因为在意他这个皇帝才会在乎他的看法,还是那句话,真是个不错的好青年。 皇上跟兰君垣说了一会话,越发喜爱这个文武双全的青年,从皇上问他处理事情的意见就可以看出,皇上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竟然问他要不要把方景隆叫过来对峙。 兰君垣心想就算叫过来也只是骂一顿,方贵妃还宠冠后宫,四皇子还是最肖像皇上的皇子,太子都没有立,这方景隆根本伤不到筋骨。 就道:“问他也不会承认,承认也只是一顿认错,于事无补。” 皇上想到那老小子的习性,心中一恨,默默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不要再给脸不要脸。 皇上最终听了兰君垣的建议并没有找方景隆晦气,但自此他心里对方景隆有了说不出的厌恶,再不像以前那样觉得他蠢是蠢了点,但人还是衷心的。 现在想的是不仅蠢,还蠢的让人烦。 先不提林孝珏和兰君垣离间方景隆和皇上的关系开始有了成效,说到了官员们回家的时间,林孝珏刚从钦天监门口走出来,王再生就迎了上来。 林孝珏看看没有兰君垣的影子,想他又忙碌去了,这才问王再生:“今天怎么是你来的?” 王再生要搭理医馆,他虽然不会诊病看病,但他会卖药啊。 王再生道:“小姐说要雇佣坐堂的大夫和制药师父,馆里来了四个人,咱们都不知道手艺好坏,请小姐回去看看。” 林孝珏道:“手艺不好可以教也可以学,人品不好就很难改,只是刚入门的学徒都不怕,好相处就成了。” 王再生点着头:“两个大夫都是南方人,看起来有些拘束,还不错,两个师傅是山东过来闯京城的,人很爽朗,具体人品还看不出来。” 林孝珏想想道:“来都来了,就是缘分,先留着看吧,跟他们签个三年的契约,不行的再送走。” 王再生心想小姐艺高人胆大,什么人都敢收。好像对什么东西都要求很低,又一想,要求不低也不行,这天下能比上她的也没几个。 虽然不甚在意,但林孝珏还是跟王再生先回了医馆,看过四个人,问了一些医药问题,两个大夫医术就有些差强人意,甚至还有故弄玄虚的感觉,林孝珏是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大夫的,她当面挑破二人存在的问题,二人见他年纪虽小但确实是有本事,有惭愧又羞恼。 不过林孝珏既然说看着人品,在她还没真正了解别人的时候,也无法下结论说两个大夫人品就不好,于是又抛出橄榄枝,还是希望两个大夫留下来。 两个大夫虽气恼她不给人留面子,但见她是真心行医的大夫,又见她给出的工钱很合理,他们自外地来,能落下脚已很不容易了,于是虽羞恼惭愧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至于那两个制药师父,对于常见药材的炮制方法都很熟悉,林孝珏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原来也是大药房出身的,不过药房被同城的医馆给逼黄了,所以他们开始来京城谋生路了。 熟手办事更快捷。 林孝珏把这两个人也签了。 签完四个人,林孝珏叫来王再生,道:“我想这医馆还是我的根本,本来我就是大夫,所以今后我白日里去钦天监,晚上还是回医馆来住,然后晚上也挂着幌子,咱们晚间也应诊。” 王再生道:“这样只累了小姐,那您这一天都不得清闲了。” 林孝珏笑道:“年轻,忙点好,是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别忘了跟家里说一声。”又叮嘱道:“还是那句话,除非动不了,否则是不上门接诊的,我没那么多功夫,这个也要跟顾客说清楚。” 王再生笑道:“小姐什么事情都喜欢说的清清楚楚,跟那四个人也是。” 林孝珏笑着点头:“说清楚好,让大家一开始就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免得以后多有得罪,还说是我变了,人都是这样,别把不是自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这好比是行骗,最后会弄得大家都很烦的,因为一开始你是什么样的人,基本就注定了别人要怎么对你了。” 王再生不解。 林孝珏道:“比如你本来不大方,偏偏要装大方,那你就会吸引很多喜欢以为你大方的人,可你根本舍不得付出,人们才发现原来你这么虚伪,就会看轻你,最后你也不高兴,别人也不高兴。还不如一开始就很小气,那么最后能留在你身边的一定是能给与你包容的人。反而友谊长久,这就是我说人要以诚待人的道理。” 王再生道:“可很小气的人真的有朋友吗?” 林孝珏笑道:“是人就会有朋友,不管你什么性格,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 王再生想了想:“都有谁?” 林孝珏一愣,接着:“……” 她想了想道:“王氏、张俊、万俟呙。” 王再生:“……” 哈哈一笑:“小姐我逗你呢,原来这三人还真有姓名啊?受教了。” 逗她? 呦呵,这些人都敢拿她开涮了。 林孝珏细细打量王再生,他跟王一生虽然是双胞胎,但二人个性完全不同,王再生气质就温和许多,不过到底都是真诚的人。 微微一笑:“逗就逗吧,接下来我逗你们的时候,你们可不要哭,对了你还没成家吧?用我帮你物色吗?哈哈,用我也不帮。” 王再生:“……” 唯小姐难养也! 林孝珏正跟王再生说这话呢,小伙计来敲诊室的门:“小姐,河间侯来找您了。” 林孝珏忙站起来,河间侯是知恩图报之人,而且还给她上过一课,是她非常重视的客人,一想,他来人家这时候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呢?(未完待续。) 264 又是求情的 林孝珏亲自到外面去迎接的河间候。 河间候见到她也是一阵虚寒温暖:“听闻小姐到钦天监去当差了,小姐这么多庶务要忙,现在一定是忙的不可开交了。” 的确她的时间很不充裕,但她就是喜欢忙碌。 林孝珏道:“也还好。” 河间候红光满面的点点头:“好就好。” 说话间林孝珏已经将河间候请到了诊室里,立即有小伙计奉上茶盏。 河间候待那伙计出去,端起茶来道:“小姐身边那两个姑娘怎么没看见了?” 林孝珏知道她问的是陵南和周四,道:“一个在家中,出门没有带出来,一个去找她哥哥去了。” 河间候只是闲问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听她说完,也就不再问了。 林孝珏见他喝着茶,不断的夸着茶好,但眼皮跳动,分明是有心事不好说出来的样子,就问道:“我给老侯爷诊一脉吧。” 当大夫的,如果跟人亲近,就喜欢赠脉。 河间候知道这一规矩,放下茶碗欣然应允:“那感情好,小姐神医,以后我这老骨头可有福了。” 林孝珏笑了笑,给河间候把了把脉,然后笑道:“老侯爷身体状态很好,跟小伙子差不多,也不必用药,就是不要积食了,每日饭后走个一顿饭的时候再躺下。” 河间候哈哈一笑:“小姐真神了,知道我这老家伙懒惰,吃完就不爱动。” 林孝珏也附和着笑了。 河间候说着说着突然神色一哀,道:“我这身体是没什么事,但我有个老家伙朋友,这不好。”他拍着自己的胸口。 林孝珏心想难道河间候是请她去给人问诊的?可她是大夫,如果只是求医的,他不至于吞吞吐吐啊,除非这人跟她有仇,他知道让她去很为难。 就问道:“侯爷的朋友年岁多少?家住哪里?可透露一下姓名?” 河间候正不知如何提起那家人呢,道:“老家伙姓樊,五十一了,不知道小姐听没听说过,就是忠勇伯,我们都是太祖的同乡,凤阳人,跟太祖一起打过那个卖鱼的。” 林孝珏知道那位卖鱼的是位大名鼎鼎的枭雄。 但他不知道河间候和忠勇伯原来这样亲厚。 她心想:“我跟这忠勇伯也没什么过节,如果非要说有,跟他孙子辈的人有些不愉快,但像樊树亮这样的纨绔子弟,在外面惹祸他是不会说给家里长辈听的,那么忠勇伯和河间候都不太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既然不知道,河间候求医为何一言难尽的感觉呢?” 眼睛一动道:“老侯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给伯爷瞧病?伯爷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了吗?” 河间候见她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摇头道;“老家伙有些胸痹的症状,犯病当时吓人,平时就是有些气闷而已,还不至于要命。” 胸痹就是母亲所说的心脏病,平时还好,犯病的时候如果抢救不及时就会送命。 林孝珏“哦!”了一声,道:“那如果伯爷有时间,可也让他过来找我。”她没什么时间上门给人看病。 河间候知道林孝珏给人看病有一些准则,当年他就吃了那准则的亏,但他也知道忠勇伯的脾气,忠勇伯看病只看得起世家医生,别的大夫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让他自己上门找大夫,那根本不可能。 他笑道;“绕来绕去,算了,我还说直说了吧,老家伙的病他想治的话我已经把小姐的医术跟他说过了,来不来看他自己,我这次来是想跟小姐说一说他远方孙子的事。” 林孝珏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河间候是给樊少国来求情的,没想到这樊少国在樊家地位还挺重要,忠勇伯都找到了河间候来求情。 事实上也确实是忠勇伯让河间候来了的,那樊少国虽然是他的远房亲戚,但自小没有爹,是他家接济大的,所以有一些感情。 他自己当然瞧不上林孝珏这样的角色,但也知道皇上面前的红人常常是嚣张的不得了,还真不一定卖他面子,听闻河间候给林孝珏有些交情,所以就叫河间候来了。 林孝珏心想河间候对她照顾颇多,按理说她是应该给他这个面子的,可如果放过了樊少国,那么以后若她再做这样的事情,就会有更多的人求情,到时候面子卖还是不卖?如果卖了,呵呵,那她就真的是官员了。 而且现在要放樊少国还真有些费劲呢。 她没等河间候把求情的话说出来,已低声道:“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点了樊少爷的名字。” “皇帝都知道了?”林孝珏点点头,道:“事情经过皇上全知道了,这些小官小吏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龙颜大怒,我看接下来的日子各个府衙都要肃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老侯爷还是别沾染这些事了。” 这也是她非要跟孙三等人较真的原因,不先起个头,官场的顽症就没人整治。他相信接下来不用她建议,皇上也会有所行动的。 河间候心想皇上知道的案子,就会有很多人盯着,走后门做手脚就都不好做了,这事情已经严重了。 可是是真的吗? 他看向林孝珏,小姐还是那副什么事都淡然的模样,这气质和她脸上的稚气未脱有些不相宜。 他心中突然觉得很愧疚,这位小姐虽然年纪小,人有时候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内心非常热情一个人,且她耿直正义,这样的人怎么会跟他撒谎呢? 他笑道:“那我来的唐突了,差点还惹了祸。” 林孝珏道:“就当侯爷是来串门呗,好久没见了。” 河间候笑着点头:“该如此的,该如此的。” 林孝珏又和河间候说了一些养生方面的话,然后河间候见天色不早,事情也没办成,就要回转了,林孝珏拿出一个小瓷瓶给他:“里面有两枚丸药,若是急症,一起含在嘴里,能解燃眉之急。” 河间候看着药瓶有些微怔,林孝珏笑着塞到他手上;“用得着的,您可别给了别人,我只有这两颗了,再配制要一小年才能成。” 河间候本来还以为这药是小姐的没帮上忙,觉得内疚故而给忠勇伯的,可她又特意交代了药的珍贵不要送人。 笑了笑明白了,小姐是见他人老了,所以赠药,人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得急症啊。 原来她并无他意,就是关心他,是他想多了,想及此,感谢的将药瓶收起来。(未完待续。) 265 薛世攀丢了 林孝珏这边刚送走了河间候,还没等回后堂呢,突然医馆的门被人闯开了,一起进来五个人,前面的两个和后面的两个都是侍卫打扮,四人衬托出中间一位身着灰色披风的中年男人来。 那男人气质芳华,面容白皙俊朗,看人的时候喜欢微微眯起鹿眼,那种天真之气就没有了,自生一股凛然。 医馆的伙计包括王再生都感到来者不善,全都站到了自己小姐的身边保护小姐。 林孝珏看着这人有些眼熟,跟薛世攀十分相似,不是他爹也得是他叔伯的感觉。 就问道:“这位大人到我医馆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薛大人,薛世攀英俊的爹爹。 他斜睨着林孝珏一会,见她年纪虽小,但仪态自然沉着,气质大方,还淡然的样子与他对视,不是装出来的不亢不卑。 心道,难怪小儿会被这妖女所误,确实有可人之处。 他以前没有跟林孝珏正式见面过,今日一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问道:“我儿子呢。” 林孝珏明知故问:“你儿子是谁?” “薛家十三郎。” 林孝珏佯装思考道:“倭人?名字这么长,我没听说过。” 周家众人:“……” 那四个侍卫已作出防御的姿势。 薛大人听她不好好回话,就想她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身份还这般刁钻,看来儿子在她这里是没错的了。 他负着手,淡淡道;“你还是把颜堂交出来吧,免得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虽然没有大吼大叫,但他神态十分威严轻蔑的样子,让人看了不舒服。 别说是藏了他儿子的人,林孝珏没藏都想赶紧给他送个儿子,让他赶紧走。 她吞了一口气道;“大人知道我是谁?” 薛大人道;“我已去过周府了,他们说你还没回来,可能是在医馆,我就找来了,你说我知不知道你是谁?” 林孝珏呵呵冷笑,突然变了一副绝情的脸,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到我家里来耀武扬威?” 薛大人和四个侍卫没想到这小姐会这般无礼,都愣住了。 周家众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一哼。 这哼声可惹怒了薛大人,他沉声道:“你个小小医女,敢对本官不敬?” 林孝珏笑道:“大人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你对我不敬,我为何要对你尊敬?” 薛大人一噎,随即道:“本官乃翰林院大学士,你小小医女而已,人分三六九,地位有高低,你说你为何要对本官尊敬?因为本官就是礼法。” 林孝珏道:“我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听说威武不能屈,大人以官职压我,那我要给你摆出我周家的家世吗?” 薛大人心中一凛,突然想到这妖女的姑姑是皇后,若真论地位,她是皇亲国戚,可能比他好高贵。 好在皇上不认他们。 冷冷一哼道;“本官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把我儿子叫出来。” 林孝珏突心想他是为了找薛世攀而来,可薛世攀并没有来找过她啊,这人去哪里了?如果只是一时出去玩耍,这薛大人不可能这么急切且兴师动众的来找人。 可找人可以,如果好说好商量她甚至可以帮忙,这颐指气使的是给谁看呢? 心中气恼,从柜台上端过一盘点心,推开门朝外打了个口哨。 薛大人心想我让她把儿子交出来,她这是干什么?听她口哨声落,心中又想,果真是下三滥的女子,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流里流气的打口哨。 正想着迎面吹来一股杨柳风,再看门口,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哈巴狗,竖着尾巴在跟人要吃的。 林孝珏记得街上有只小狗,不知道谁家的,因为周一的死,她是不喜欢狗的,但店里伙计不知道这事,总拿好吃的逗这只狗,所以她一吹口哨这小狗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 那狗跑到她面前,两只溜溜圆的眼睛溜秋的看着她的盘子,还愉快的摇起小尾巴,朝她直伸舌头:“哈哈哈哈……”的喘着气。 林孝珏举着盘子直起身:“薛世攀?” 她喊一声,那小狗就汪汪两声。 “薛世攀?” “汪汪……” “薛世攀?” “汪汪汪……” 她把盘子举得越来越高,小狗吃不到,心急的上蹿下跳,汪汪不停。 林孝珏和周家人都哈哈笑。 然后林孝珏把盘子往地上一放,小狗立即咬着点心吃起来,还忘对林孝珏摇尾巴。 林孝珏指着小狗看向薛大人:“估计这就是令公子了,不然不能我一喊他名字,它就答应的欢实。” 王再生忍不住噗嗤一声。 薛大人气的颧骨潮红,怒道:“无礼小人,指桑骂槐的你在骂谁?好歹本官还是长辈,你骂我儿子是狗不就是在骂我?果真没有一点教养,不知道国公府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人。” 林孝珏拿皇亲国戚的身份压他一头,他心中记恨,现在抓住把柄,刚好全都回敬回去。 林孝珏心道这薛大人睚眦必报的个性比我还甚,难怪薛世攀会养成那样的个性。 笑笑摇着头:“跑到别人家门上骂人家的孩子没教养,还是个翰林院的大官做出来的事,我不知道薛大人的教养是谁教的,是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吗?” 薛大人怒目而视:“你说本官是长舌妇?” 林孝珏摊摊手:“您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薛大人被林孝珏骂的说不出话来,心想我跟她争执也没用,找十三要紧,当即不再看林孝珏,给左右一个示下:“搜。” “谁敢。”林孝珏在他身后一恒,王再生等人立即攥拳挺身。 那四个侍卫有心想冲过去可见对方人多势众,有些胆怯,回头看向自家大人。 薛大人气息急促的看向林孝珏,道:“你真是无法无天啊。” 林孝珏大眼一立,道;“我看薛大人才是无法无天吧?您是刑部大理寺还是都察院?东厂锦衣卫还是执法部门?您凭什么搜我的地方?”(未完待续。) 266 怎么丢的? 薛大人找儿子心急,以为林孝珏只是个小姑娘,怎么也不敢给他翰林院大学士叫板,所以才带着侍卫而来,心想她不交人就搜她,她又能怎样? 可真与她针锋相对上,发现这个小妖女一点也不好对付。 但他话已经说出难道还能有收回的道理?继续搜是师出无名,可不搜也太没面子了。 脸色一冷道:“你知道诱拐官家子弟是什么罪过吗?” 林孝珏右眼眯起,非常刻意的开始打量薛大人。 薛大人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怒道:“你看什么。” 林孝珏带些无奈的意味摇着头,道:“您为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把薛世攀藏起来了呢?” “汪汪……”她话音刚落,吃饱了的小狗突然叫了一声。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那小哈巴狗,不知它为何叫唤。 小哈见人都看着它,愉快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林孝珏心下一想明白了,她再次试探说出薛世攀三个字,那小狗果真爬起来立即汪汪两声。 林孝珏:“……” 明白真相的众人:“……” 薛大人眼中已怒火朝天,命那侍卫:“抓住摔死。” 他左边的一个侍卫得令,拱了拱手,就朝小哈走过去。 许是经常喂小哈的小伙计,他怕小哈吃亏,突然大声叫到:“快跑啊,他们要害你。” 那小哈好像也知道是在跟它说话,蹭的一下就窜道街上去了,此时已经是掌灯十分,街道不算很明亮,他跑出之后就再看不见踪迹。 那侍卫悻悻然的回过头去看薛大人,深怕受责备。 薛大人此时当然是怒不可遏了,人不受他控制,狗也侮辱他。 但他还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去朝自己的侍卫发火。 冷冷叫了一声:“过来。” 那侍卫低眉顺目站到他的身侧。 薛大人这时又问林孝珏一边:“你到底交人还是不交人。” 方才因为狗打岔,林孝珏问的话薛大人已经忘在一旁了,她再次问道:“大人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人是我藏起来的?谁看见了还是怎么样?我也闹不清,您说他要是个女孩子我藏她还能卖钱,他一个大男人,我藏他为什么?搭着饭菜吗?我可没那闲钱。” 说的薛世攀好像要饭的一样。 薛大人听她说的认真,但又不狠甘心,用不太信任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念在他着儿心切的面子上,最主要的,她没吃亏,所以无奈的摇摇头,说话的语气缓和多了,道:“他是怎么不见了的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薛大人心想为什么不见的我要跟她说吗? 正低头,突然门口传来声音。 “小姐……” 谁?谁来了?显然这人是找林孝珏的。 众人全都回过头去看。 等看清门口来人的时候,薛大人身子明显一震。 林孝珏见是周二和东华大街的两个伙计站在门口,正一脸怔然的看向他们。 林孝珏摆摆手让他们进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周二看是薛大人,自己的生父啊,又见面了,但已经没有第一次时的心潮激荡了,虽然还不能非常平静,但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去看他。 他走到林孝珏身边道:“是钱大哥让我来跟小姐说些事。” 钱勇现在负责招有手艺的人,林孝珏想他来可能是说这件事吧。 点点头,然后给他介绍:“这位是薛大人,翰林院的。” 周二跟薛大人行了个揖礼,站直了后什么也没说。 薛大人对眼前这个青年印象非常深刻,他甚至还让人打听过他的来历,但除了知道他以前是个赶车的,小妖女在无锡时收了他以外,别的什么都打听不到。 因为林孝珏都没问过周二的过往,他自己更不会跟别的人说了,当然谁也打听不出来。 薛大人再见周二,越发觉得他神态与记忆中的一个女子相似,而且眉眼之间好像跟自己也有些相同,更克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了。 道;“咱们又见面了,你今年多大了?” 周二心知他在怀疑自己,笑了笑,道:“小人年龄不足为大人知道。” 薛大人碰了个冷丁子,眉心一凝。 林孝珏眼睛一动道:“大人认得我们二兄弟?” 薛大人面带讥讽的看着林孝珏:“小姐很会笼络少年人的心啊。” 林孝珏微微一笑,然后道:“大人还想听我说别的?那可不要怪我出言不逊了。” 薛大人想到她方才的无礼,一拂袖,也不再去看周二,还是说那句老话道:“快把十三交出来。” 林孝珏擦擦嘴角道:“大人我有些饿了,不留您用晚饭了,至于您说的薛公子,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顿:“可您还非不信……” 薛大人目光中带着期许,那意思就是不信怎么着? 林孝珏长喘一口气,笑道;“不信您也得挺着,我是不会让你搜屋子的,” “你这妖女,戏耍本官?” 林孝珏用无辜的目光看向周二;“我是结巴,说话就是如此,难道大人要要求一个结巴说话不停顿吗?” 薛大人气的双目冒火,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这时见那个周二还附和她们家小姐的样子点着头,薛大人更气了,眉心拢起,厉声问着周二:“你说,到底见没见到公子。” 不知道是林孝珏多心了还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总觉得那公子二字带着些别的意思。 不满道:“薛大人,薛公子是您家的公子,在我们这叫他公子不过是一声尊敬,您别把谁当奴才了,可没人当你们是主子。” 薛大人本来是觉得周二和善,想给他施加一些压力,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又被这死丫头看穿了。 瞪了林孝珏一眼,还是看向周二:“你说。” 周二为人和气,跟谁都不会发脾气,哪怕薛大人对他颐指气使,哪怕他们同样是他的儿子,他为了另外一个儿子对他颐指气使。 他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小人确实没见过薛公子,想来我家小姐也不可能会藏匿薛公子。” 薛大人黑着脸想着什么,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林孝珏等了他一下,最后摇摇头,对挡着后堂的伙计道:“准备开饭吧。”她是真的饿了,到家一直没闲着呢,不是假装。 但薛大人眼里他就是再赶人。 他心中气恼无比,但再看看周二,沉吟一下道:“小姐留步。” 林孝珏目光不善的看着他:“您到底要干什么?可不带这么纠缠不清的。” 薛大人自小也没受过旁人这么不待见,他家世好,相貌好,学问好,谁人都对他尊敬有加,两皇上跟他说话的时候都轻声慢语的,也只有这种没礼数的妖女敢这么对他。 忍着怒气道:“十三真的没来找你?” “他为什么要找我?” 众人都看向林孝珏,然后又看向薛大人,都有一个疑问,薛大人为何一定认为薛公子在小姐手里呢。 薛大人感受道众人疑惑的目光心中怒气更胜了。 他那个不成才的儿子,为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把未来岳父给送上绝路,不过那岳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死有余辜,但他们薛家已经被连累了。 薛世攀为什么会失踪,这事还得从他跟董明珠的婚事说起,这样的一状婚事,成是肯定成不了了,现在薛家退亲有人说是看别人入狱就落井下石,是忘恩负义。 不退亲那董明珠定然要发配到妓馆青楼里去,这样一个名声败坏了的女子,薛家是不会留着过年的。 所以不管阻力多大,这门亲事已经退了。 退婚,董大人谋反之事的影响力很大,薛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普通百姓嫁娶休妻尚且要引起四邻轰动呢,何况是这两户人家,董大人的处境正是节骨眼上,自然要引起外人的关注。 按照任何事都分两面的原则,薛家退婚骂声和称赞声都有。 骂声不用解释,称赞声是薛世攀自己争取来的,面对指责薛世攀听到就会直接驳回去,董家是乱臣贼子,他薛家不以为伍。 这样大义灭亲的语气让不少人觉得薛公子为人坦荡。 但到底还是退了亲,世人眼中,退亲一方不管因为什么,总归都是有些无情。 所以还是有骂人。 因为骂声薛世攀就有些急躁,甚至还跟人争吵过,在家也总是闷闷不乐的。 一天前他说出门散心就再也没回家,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一直音信全无。 薛大人知道儿子痴迷这林孝珏这个“妖女”已久,既然他不愿意呆在家里,那不找这妖女他能去哪呢? 所以他一定要让林孝珏把薛世攀交出来。 薛大人目光再次凝在林孝珏的眼中,问道;“十三到底有没有来找你?” 林孝珏竖起食指:“我再说最后一遍,没有。”说着一拂袖;“送客。”就回了后堂。 薛大人看着她的背影攥起拳头,找不到儿子心有不甘,朝那背影嚷道:“让本官查出来你诱拐官家少爷,吃不了兜着走。” 那背影毫无反应,不一会就消失在后堂走。 薛大人又急又气,憋得满脸通红。 这时周二抬起手:“大人请吧,公子真的没在这。”还是他那面带春风的温润样子。 薛大人看着他目光一厉,哼了一声,带人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267 最终理想 吃过饭,林孝珏把周二叫到诊室来:“来找我是街上有什么事吗?” 周二坐下道:“正是,招人的事有些困难,钱大哥相了几个,手艺都不行,看着人也懒惰,有真才实学的都找不到。”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主辞工,没有工辞主的,有真才实学的人基本都是有人家的,这些人你可能给多少钱都招不来,而街上流动的要么手艺不行,要么就人品不行没人要。 林孝珏想了想道:“找年纪小的,什么都不会的也没关系,咱们为了以后的长久,自己教。” “自己教?” 林孝珏点点头:“是的,只能这样的,还有,女子也可以,男女不限把,像那些纺织刺绣的人才,女子更多。” 周二笑道:“女子就更难找了,有暗暗贴补家用的,但要她明目张胆出来做工,还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只要手艺好就行,不管她在哪里做工,但要签订契约,该交成品的时候不拖延就行。” 周二点着头。 林孝珏又道:“那些能歌善舞的也要,只要这人有一技之长,不管三教九流,都留心着,比如画匠木匠,我咱们暂时用不到,但以后肯定能用到。” 周二道:“都记下来。”然后看向林孝珏:“我有一事不明,小姐您找这么多人,感觉已经不是为了经营几家店那么简单了,您是不是还要干别的事?” 林孝珏心想母亲说的,现在的西方,快进入大航海时代了,之后他们会侵占殖民地,发展手工业,再过百年万特发明蒸汽机,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 可那时候他们这个古老帝国早已经因为党争而灭国了,少数民族越过山海关,一统中原,全部汉人都跪着生活,开始给人当奴才了。 她想来想去,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怨谁,怨皇帝不勤勉?不,皇帝勤勉,怨武官没本事?武官也能打胜仗。 那怨通货膨胀? 能怨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最后母亲说怨文官集团。 这个集团的人,个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满嘴的孔孟之道,稍有人行为不符合他们的道德标准,他们就要排除异己,用吐沫星子把人淹死。 武官打仗他们说是有辱斯文,天朝上国,以德服人。 皇上立储他们要长幼有序,不管长子是有的还是无德。 总之在他们的行为准则里,什么事情都是有标准的,寡妇再加就是失节,女人读书就是乱政,这世界就他们说了算。 当然他们也有可取之处,他们之中有人确实有气节,敢于仗义执言,越受到迫害,他们觉得自己越正义凛然,百姓中还经常流传他们的赴死传说。 可对社会进步来说,他们之中大多数是真没什么用,国破家亡的时候他们一摸脖子死了,成就忠义气节,可活下来的百姓还是要受人奴役。 所以好像说起来这个国家所要经历的迫害和杀戮真的是他们造成的。 可哪一个人不想着出人头地?哪个人不想好好读书?只要他们有机会。 所以文官来自百姓中间,也别怪文官误国,整个天下的百姓都一样的心里,说误国也是大家把这个国家给了外族人。 要想解决亡国这个问题,要从根源上做起,发展生产力,科技兴国,最后君主立宪,把帝王制度和平演变到民主制度。 当然这是她想到的理想社会,即使真能事先这要几代人几百年不断的的努力才能完成,很可能中间还会失败。 可即便这样也要试一试,从她这里做起,重视技术人才就是第一步,不迈出这一步,什么都是空谈。 林孝珏朝周二缓缓一笑,道:“你不是要跟我干大事业吗?这就是第一步。” 周二脸色一红,郑重的点了点头。 说完东华大街的打算,俺理说,周二应该走了。 林孝珏见他神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就道:“对了,你们那边谁有空,帮我打听一下薛世攀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呢?” 周二听了一怔,接着面红极耳,点点头:“我亲自去打听。” 林孝珏笑了笑:“好,有结果了告诉我,如果人手不够,就去找兰公子。” 周二都一一应是。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要着急就去忙吧。”林孝珏说着直起身来,近日她夜观星象,发现那狮子座流星雨果真要来了,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她今晚还要再看一看,明日打算去跟逸风商讨一下。 周二随着她站起来,手攥着衣角:“小姐……” 林孝珏眨着眼睛看着他。 周二蹙眉道:“多谢小姐。” 林孝珏似笑非笑道:“你这么愁眉苦脸的谢我干嘛?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说反话。” 周二吐口气:“小姐,我是认真的。”被她这一调侃,他已经没有方才的情绪了。 林孝珏道;“我也认真的啊,我这么认真的一个人,啥时候游戏过人间。” 周二:“……” 他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姐无法,无奈下笑道:“其实我是有事要跟小姐说的。” 林孝珏歪头挑挑眉,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要是非想说,我就听着。” 周二心想我本想说谢谢,小姐是看出我紧张薛世攀的事,所以允许我去打听。 可这样一说,是不是就要说到身世? 他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笑道:“不知怎么跟小姐说,可不说,又怕小姐跟我隔心。” 林孝珏反问道:“为什么要隔心?” 周二道:“因为我有事瞒着小姐。” “是跟我有关的事吗?” 周二想了想,摇摇头。 林孝珏就笑了:“那你是要背后捅我一刀?” 周二急忙摆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的今天,都是小姐给的。” “可不是我给你的。”林孝珏声明道:“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周二笑道:“好,小姐不要功劳,咱们不说这个。” 林孝珏点着头:“咱们不说这个,那就说你的事,第一与我无关,第二你又没想过要害我,干嘛我一定要知道呢?” 可正常人都不希望别人对自己有所隐瞒啊,何况还是看自己脸色吃饭的人。 周二尴尬笑了笑。 林孝珏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都是独立的人,不是什么事都要相互交代的,你对我好,我心里有数,至于你别的事,你很希望跟我说,那就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谁都不说,这是你的权利。” 周二攥了一下拳头:“我……”差点脱口而出。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我感觉你没有特别想说,今天就先算了吧,多大个事?啥事能有过日子大?好好活着就对了。” 周二感激的点点头。 林孝珏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些日子你又要走了,这次不是要你去挣钱,去帮我找一些矿藏回来。” 周二道:“前面也标记了一些,就是还没有去探索,不知道矿藏大还是小。” 林孝珏道:“这次你去山西,我要煤矿。” “煤矿?” 林孝珏的打算是要跟逸风弄一台蒸汽机出来,需要煤矿啊。 她想想又道:“对了,别忘了读书,三年之后我要让你去参加春闱考试。” 林孝珏以前也跟周二说过要他参加科举的话,但以前她都说时机不成熟。 三年之后时机就成熟了? 周二心绪有些激动,想着母亲的愿望就是要让他出人头地,累死累活与人做活供他读书,最后年纪轻轻就累死了,之后他为了生计什么都做过,就是无法读书了,吃饭都吃不饱,哪来的书看。 直到遇见了眼前这个人。 “三年之后我能行吗?” 周二喃喃道。 林孝珏不屑一哼:“我周家出去的人,你跟我说不行?那不是丢我的脸?这次你出门给你找个先生带在身边,两个人刚好有个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我不信你考不上功名。” 周二噗嗤一笑,小姐还是那个小姐,永远那么狂傲,可小姐有资本狂傲啊。 他笑意扩大,郑中的点头:“都听小姐的。” 林孝珏一副这才乖嘛的样子,重重的拍了他肩膀两下:“好了,走吧。” ……………… 第二日直到下午周二那边也没送来薛世攀的消息,林孝珏在钦天监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她的工作是要记录天象的,包括四位灵台汇总来的天象记录。 起初楚郭两位还不敢劳驾她的样子,但见她公事公办,二人就把半月之内自己所算出的天象教给了她。 林孝珏根据自己的算法,再参考他们的,标出十日之内的阴晴天气。 然后拿着去找逸风。 “这是我们算出来的晴雨表,你那边有结果吗?” 逸风看着晴雨表蹙着眉。 林孝珏心道难道我算的不对。 这时逸风拉着她的袖子:“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孝珏起初还不知道逸风为什么神秘兮兮的,到了地方一看,真是大开眼界。(未完待续。) 268 天有不测风云 逸风领这林孝珏登上了观星台,他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会来,那些人都不太喜欢这里。” 他说的那些人就是天文科的其他人了,这种衙门大家都是得过且过,谁会真的来夜观星象。 观星台本来是平的,上面摆设也很萧条和简陋,只有一些灯火设备和一把椅子,林孝珏知道这时候还没有望眼镜,大家观星也都是靠肉眼和计算。 但有一样东西的存在很突兀,因为不管是如何观星,应该都用不上这东西,它就是一个及胸的大水缸。 林孝珏指着那水缸道:“这干什么的?” 他没想到内向的逸风也会有调皮的时候,神秘一笑,拉她到水缸边往里瞧:“看见什么了吗?” 林孝珏见缸里的水很清澈,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定睛往深处一看,吓了一跳:“癞蛤蟆?”牛蹄子那么大。 她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逸风。 逸风焦急的朝她摆手,嘘声道:“叫她逸婷玉,要么大师姐。” “逸婷玉?!” 林孝珏:“……” “我叫不出口啊,它真的是癞蛤蟆。” 逸风把林孝珏拉到一边,俏声道:“小点声,不然你说她是癞蛤蟆她会生气,她的名字叫逸婷玉。” “它还会生气?”这要不是逸风,林孝珏会以为这个人疯了。 逸风认真的点着头:“婷婷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 “婷婷生气?”林孝珏心道这话问的别扭啊,低声道:“怎么个严重法?” 逸风看着天上的风云际会,神秘一笑,然后反问林孝珏:“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你觉得咱们人类是世界的主宰吗?” 林小姐道:“你要是不问,我是这么想的,你这么一问,我觉得不能告诉你标准答案,不然你算准了的东西,你会骄傲的。” 逸风:“……” 他轻轻的捋了捋鬓角,在林孝珏的了解中,他这应该是非常情绪化的动作了,应该是很骄傲的感觉,但他人本内敛,所以做的动作动轻轻的。 就听他慢声道;“婷婷预测天气,比你算的准多了。” 林孝珏听着心中一动,问道:“她如何预算天气?” 逸风看着那水缸,如果你发现婷婷从缸底跳上来了,那一定是要下雨了,如果婷婷开始唱歌,那就是雨过天晴了。 林孝珏问的认真:“准吗?” “我跟师傅预测风雨这么多年,没有一次不准过的,啊……”他想到了什么:“有一次师傅对我说婷婷要是一直绿皮青蛙就好看多了,那次婷婷一个月都没出现,不过也下雨了,想来她是听见了师傅的话,所以很生气。” 林孝珏噗嗤一笑。 再看向那水缸,若有所思。 很多诗人都曾描写过青蛙和天气有关的诗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没想到逸风师徒还真的用青蛙来预测风雨啊。 她不可思议摇着头。 逸风好像看出了她的意思,笑了笑道:“这不算什么。不过……”话锋突然一转:“你没来时,也没人关注这些东西,所以我跟师傅问婷婷风雨,都是让自己知道的,不跟上面说,现在你既然喜欢这些东西,你也可以来问婷婷,但你最好不要跟那些人说。” 林孝珏道:“你说的是其他三位灵台是院丞?” 逸风微微颔首道:“是所有人。” “为什么?”林孝珏没想到逸风这样的人会对他人有所隐瞒。 逸风淡淡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书呆子?” 林孝珏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怔然一下,接着笑着点头:“是。” 逸风微微眯起眼睛:“你可真实诚。” 林孝珏嘿嘿一笑,抓了抓耳朵。逸风也笑了,道;“告诉你吧,你知道钦天监的晴雨表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预测风雨,让百姓有所准备,何时种田何时晒谷。” 逸风轻笑这摇摇头,道:“是跟那些达官贵人看日子,红白喜事的日子,乔迁上梁的日子,总之他们认为重要的事都会让天文科来看日子。” “那又怎么样?” 逸风道:“红事当然日子要风和日丽,可谁能保证看的就一定准呢?万一下雨了呢?所以你本来是个记录的官员,如果这日子挑错了,上门追究下来,他们就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林孝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大家都不太上心的样子。”眉心一蹙:“可是即便咱能不记录风雨表,那些达官贵人还是会来要日子啊,那怎么办?” “抓阄。” “啊?” 逸风道:“抓阄选出一天,如果看错了,黑锅一起背,这样就法不责众了。” 林孝珏不知道在钦天监当官也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她刚要说着自己的感受,逸风目光看向苍穹,突然道:“四皇子要迎娶侧妃了。” 林孝珏心中一跳,看向逸风。 逸风这时目光也看向她,道:“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我日夜都住在钦天监,这里有什么事也都瞒不住我的,皇子成亲,虽然只是侧妃,但日子至关重要,一定是要钦天监来挑日子的,如果选了一个下雨天,咱们都得受罚,所以你不要把你的晴雨表拿给任何人看,免得到时候他们责怪到你头上,说是你挑选的日子。” 林孝珏好像已经听不到逸风在说什么,她心里想的只有朱高燧要成亲这件事,侧妃,不就是少施晚晴,他们两个这一世到底又要睡一起了。 哎,本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她已经有了兰君垣,可心里真的不好受,到底还没有彻底放下。 逸风正说着,这时突然扑腾一声,林孝珏和逸风同时看向水缸方向,就见逸婷玉鼓着腮帮子蹲在缸沿上,也不叫,就那么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这癞蛤蟆目光像人,很严肃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毛。 逸风道:“看吧,大姐大出来了,可能是要跟你打招呼,更可能……”他淡淡一笑:“这个月就没什么晴天。”(未完待续。) 269 福宛来访 婷婷姐一亮相,不久天空就乌云压境。 林孝珏心道这只癞蛤蟆还真不是吹得,忙跟逸风下了观星楼。 正当他们下的楼来,郭楚灵台正要上楼。 “小姐,有人来找您呢。”看见林孝珏,这二位直接无视逸风和上楼的事,左右站到了林孝珏的身边,抢着说道:“辅宛郡主来找您呢。” 林孝珏还正纳罕着呢,眼看都要下大雨了,这二位亲自来传消息都不用跑腿的,可见来访的人地位得多高。 但没想到会是辅宛。 自打正月十五之后,辅宛就不怎么出门,她二人没没怎么见过面了。 林孝珏跟逸风道别:“我去见我朋友,咱们明天见。” 逸风说了声好。 他一张嘴,郭楚二人惊的一愣,再看他,人已经转身走了。 二人回过头来,笑着看着林孝珏,郭灵台先道:“这小厮还会说话呢?” 楚灵台接着:“我以为他是个哑巴。” 林孝珏对于二人对自己朋友的评价只是置之一笑,她知道责怪二人也改变不了逸风在二人心中的形象,而且逸风也不在意。 就指指天空:“要下雨了,咱们走吧。” ………………………… 辅宛就坐在天文科的偏室等林孝珏,她身后跟着二虎。 林孝珏一进门二人先默契的点点头,然后林孝珏看向跟他一起进来的郭楚二人。 郭楚二位还浑不知觉,依然嘘寒问暖道:“小姐和郡主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 林孝珏刚要说不需要什么了,辅宛杏眼一立,呵斥道:“出去。” 她生来就是郡主,金枝玉叶高高在上,说任何话都自有一股傲人之气。 楚郭二位忙惶惶然退下。 人都走了,二虎把门关上,屋内顿时更暗了,林孝珏这时也做到了辅宛的对面。 辅宛等她一落座就道:“这些人怎么跟苍蝇似得?嗡嗡的心烦,一点眼色都不会看吗?” 林孝珏听她虽数落着人,但脸色还带着吟吟笑意,想她心情不错。 笑道:“这又不说王府,人家是朝廷命官,帮我们传话已经是麻烦人家了,你怎么还反而说起人家的不是?要还是我好歹留下要两盏灯再轰走。” 辅宛听得一愣,知道她后一句是在说玩笑,前一句才是重点,脸蛋一红道:“听你这么说,我感觉有点道理,那还真是我的问题。” 林孝珏心中暗暗点头,她跟辅宛能玩到一起,不是因为辅宛生来就随和,而是她贵为郡主,但当你指出她的毛病的时候,她会自省。 这个品质比什么都宝贵,说明她不是生性凉薄之人。 林孝珏道:“他们待我也都挺好的。” 辅宛笑道:“不过这种好可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太刻意。”这也是她看不上这些人的地方,太喜欢阿谀奉承。 林孝珏微微一笑:“他的好不走心,那你接受的时候也不走心就是,再者说,在朝廷中办事,你还真得这个性格,难道看到谁都一副老子很牛,老子谁也不服,老子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样的人更让人厌恶吧?反正我是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辅宛被她一口一个老子逗笑了,仔细想着她的话,慢慢点头,还真是,她常常觉得那些满脸堆笑的人奸诈可恶,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也不见得是真君子。 “啊,我感觉有些日子不见,你随和了很多。”以前林孝珏明明也是嫉恶如仇的性格。 林孝珏道:“经历瘟疫,还有后来的一些事,给我感触很深。”她心里想的是河间候的为人,对她的影响。 辅宛却以为她在说她的婚事,想她是遇到的挫折太多,反而更知道包容的可贵吧。 她那种出来时那种欣喜姿态渐渐收敛,道:“这件事是我哥的不对,但我知道你不介意,好在你当时没选他,他也确实不配。” 林孝珏眉心一蹙;“你说哪里去了。” 辅宛凝眉:“我哥跟皇伯父提亲的事你不知道吗?” “跟皇上提亲?跟我?” 当时贤王世子和四皇子一起提的亲,当然都跟皇上说了,可林孝珏那里因为她自身的病,两边都没成,没成的事皇上也不用特意说一遍。 所以林孝珏还不知道贤王和贤王世子还闹过提亲那一处呢。 笑道:“是不是后来听说我不能生育就作罢了?” 辅宛见她这种让人绝望的事还能笑着说出来,心下更加酸楚了,道:“是,父王和大哥心里,还是传宗接代更重要,要是我我就不这么想,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一百个小孩有什么意思?” 林孝珏心想女人生个孩子都觉得是为男人生的,不是心爱的人当然这孩子没有意义,男人才是天,要夫死了才从子呢,男人就不同了,自小受的熏陶不一样,无后有三,无后为大,跟谁生的孩子无所谓,反正孩子得是他的。 心中又琢磨,这女人怎么被教育的这么好呢,当男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朝辅宛一笑道:“那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了。”她说完这句话,见辅宛眼睛一眨,样子很谨慎的感觉,心下疑惑,她是怎么了? 福宛随即笑问道:“那你说我找你什么事?” 林孝珏不知道她的预感还准不准了,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就道:“我听闻薛世攀不见了,想你也是在找他的吧。” 辅宛喜欢薛世攀的事并不忌讳人说,她眼睛一瞪,微微张开嘴,接着肃然的点点头:“对,我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你见到他了没有?他有没有来找你?” 林孝珏摇头道:“他找我干什么?除非他有病。” 辅宛噗嗤一笑。 林孝珏也笑了,道:“昨晚薛大人兴师动众来找我,非说我把薛世攀藏起来了,你说我藏他干嘛,也卖不了钱,还搭着饭。” 辅宛笑嘻嘻的道:“可不是,你当然不会藏他,你也不喜欢他,你不是喜欢君垣哥吗?” 林孝珏点着头:“是的,所以如果是因为薛世攀的事你来找我,那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辅宛道:“你说一遍我就信了,你还能骗我吗”林孝珏听着正欣慰着呢,突然一个电闪雷鸣,将昏暗的屋子照的一亮。 “(未完待续。) 270 福宛的目的 雷电过后就是倾盆大雨,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在屋里都能听见。 屋里也就更暗了。 福宛对二虎道:“去找两盏灯来,真跟瞎子似的了。” 二虎以为她要把他们支开,就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一走,福宛道;“这么大的雨,春天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林孝珏道:“最近没几天晴天呢。” “是吗?”福宛道:“对了,那哪天是晴天啊?你们钦天监应该会看日子吧?”福宛并不知道林孝珏真的能计算天气,所以还问着钦天监的作用。 林孝珏掐指算了算;“五日之后是个大晴天,多了我也算不出来,最多七日。” “五日!”林孝珏听福宛喃喃的念叨着,微微点头:“是的。” 福宛听了眼睛一亮,可惜黑暗中林孝珏并没发现福宛的异样。 不一会的功夫二虎找来了油灯,点上之后林孝珏和福宛又说了一会话,有跟各自的生活有关,也有关于贤王世子的,福宛还问了她一些接骨的事,二人聊得依然那么投机,直到雨停。 雨停天也真的黑了。 福宛说还要去找薛世攀。 林孝珏心想这姑娘也是个犟眼子,并且她自己对薛世并不热衷,周二也在找了,她对薛世攀算是仁至义尽,所以就没有说陪她一起,当然也没有阻止她去找人。 福宛也没说让她相陪的话,于是二人就这么要告别了。 等福宛先站起,林孝珏要送她到门口,福宛回头看着她进屋时拿进来的一摞东西:“这什么?你忘了?” 林孝珏笑道:“真忘了,这是我推算的晴雨表。”说着捡起来:“走吧,我先送你,再把它放到阁楼里去,然后我也回家了。” 她说的阁楼是钦天监存档案的地方,当然现在监里这些人已经没有这些习惯了,什么东西也不记录,所以档案都是早些年的或者更早的,还有一些书籍,林孝珏来这几天除了跟逸风混以外,就在熟悉这些事。 福宛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样子,也没问,就挎着林孝珏的胳膊道:“走吧。”二人一同出了房间。 大雨过后,空气中翻着新鲜冰冷的味道,让人一出门就倍感精神。 林孝珏出了钦天监的门口习惯性的四下里望了望,在左手街口,还真让她看见了想看到的身影,暮色是极其暗淡的,云层里透不出光,但很奇怪天也没完全黑透。那身影就笼罩在这模糊的暮色之中,没有光晕,看不出脸部的轮廓,但只往那么一站,那挺拔认真的姿势林孝珏就能认出是谁。 是兰同学。 林孝珏脚步更加轻快了,欢喜的走过去。 这时兰君垣也来迎他,脚步一样的轻快,当二人碰到一起,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兰君垣熟悉的牵着他的手,朝她傻呵呵的笑。 林孝珏也露着牙的傻笑。 二人笑了一会,牵着手晃了晃,然后很自然而然的调到回家的方向,一起往前走。 走了两步兰君垣才打破这习惯了的宁静,问道:“方才我看见福宛的马车了,是来找你的吧?跟薛世攀有关的?” 林孝珏点点头。 兰君垣语气中带着不解:“薛世攀失踪了,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 林孝珏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抬起头看着兰君垣的侧脸。 兰君垣朝她点点头:“今早我从宫里出来,流银跟我说的,说是周二来找的他。” 林孝珏道:“是我让的。” 兰君垣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找薛世攀,继续道:“我当时没有回家,去卫所里一打听,原来大家都知道了,薛大人找了两天没找到人,所以已经报官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处在找呢。” “这么严重?”林孝珏蹙眉一想,沉吟一下问道:“你觉得这人哪去了?被绑票了?” 兰君垣摇头道;“离京郊三百里的地方有个山坳,近日不太平,说是出了土匪了,确实有人提出是让这伙土匪给绑了票,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让土匪绑票土匪会要赎金,有人来要赎金吗?” 兰君垣道:“就是没有,你说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土?,我看多半是瘟疫时无家可归的那些人上山了,他们就算是真当了土匪也不敢进城来绑票,绑也不敢绑达官贵人家,那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如果只是普通劫道的,劫劫老百姓老百姓顶多怨声载道,但只要不闹出人命过后没有多严重,毕竟为民请命的官员没多少,可如果得罪了权贵,一下子就会派兵过去围剿了。 盗亦有道,这也是其中一种道。 林孝珏心想兰君垣说的有道理,可如果不是绑票,薛世攀哪里去了呢?离家出走?被人谋杀? 她突然想到福宛今天的表现,她一开始心情很好,是很高兴的啊。 她是那么在意薛世攀,京城可人尽皆知啊。所以如果这人真的丢了,她还哪里有心情微笑?她应该是哭着把京城都翻个底朝上吧? 林孝珏越想福宛越有问题。 因为她自己对薛世攀无感,所以当时以己度人,就没发现福宛的异样,可福宛跟她不同啊。 “福宛……”这丫头知道薛世攀的下落。 林孝珏几乎可以肯定了。 可她为什么要跟自己撒谎呢?这让她想不通。 兰君垣见林孝珏伸着食指想说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怎么了?” 林孝珏一想,如果福宛真的知道薛世攀的下落,可连她都要隐瞒,那就是不想别人知道。 她不想别人知道的事,她当然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兰君垣也不行。 又一想,如果她不是来找薛世攀的,那她到底来干什么的呢? 她仔细回忆她们方才的对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如一道闪电。 她是来问天气的,她要干什么?好像不言而喻了。 林孝珏放下手道:“对了,我说要见大皇子,能安排了吗?” 兰君垣攥紧了她的手道:“我来也是跟你说这件事的,三天后皇觉寺,大皇子要替皇上去上香。” 开春立夏,皇宫会有很多祭祀或者拜乞活动,有的在天坛举行,有些小事就去皇觉寺上香就行,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替皇上去上香无可厚非,也是传统。 林孝珏微微道:“我会在那里等你们的,这一见至关重要,我起码要看一看,我心里要帮衬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未完待续。) 271 回家吃饭一 林孝珏已经说过要搬到医馆去住了,但今天是周家人没七天必须坐在一块吃饭的日子,所以她必须回来。 兰君垣把她送到家门口,二人依依惜别后林孝珏进了大门。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府里长廊上挂着的灯笼红光熠熠,但下过大雨的路,即便有光也不那么好走,何况光线还不甚明亮。 林孝珏从门口到垂花门的时候,裙角裤脚都已经湿透了,就更别提鞋子。 她手扶在门上抖了抖鞋里的泥水,这时左右各传来两个声音。 “小姐。” “妹妹。” 林孝珏抬头一看,左边的是陵南,右边的是周清媛带着两个丫鬟。 二人都提着风灯走过来,看样子是来接她的。 二人都到她面前相视一笑,周清媛先对陵南道:“早知道你来,我们就不来了,还闹了一身的水。” 陵南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到,心想这小姐今晚准回来,下着雨我来接接吧?早知道七小姐来,我还在屋里躲清闲呢。” 林孝珏看着二人笑。 周清媛和陵南同时问她,“小姐您笑什么?”“妹妹笑什么?” 林孝珏道;“我笑你们都很关心我,却又不敢大胆的承认啊。” 二人同时啐她一口:“您就臭美吧。” 林孝珏不以为意,嘴角上提,得意一笑。 说说笑笑中,几人不再在二门停留,撑着灯往老太太院里去,这样的聚餐都是在老太太那进行的。 等到了屋,陵南自然而然的退到一边,林孝珏和周清媛走上前去跟家人说话。 此时周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除了周清池,林孝珏是经常不在家的人,先要跟长辈问安,没开饭前,长辈们都在周老太太的暖阁中说话。 林孝珏让长辈们看了一遍,然后才掀帘子到小厅里来找小辈们。 周清靓哄着周若林坐在靠北的塌上,二人玩着翻绳,周清媛则坐在周清靓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清靓说着什么话。 周懿之和周云锦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嘀嘀咕咕什么。 见林孝珏从屋里出来,几个人都侧过头看着她。 林孝珏走到周清媛身边坐下,招手叫着周云锦:“过来。” 周云锦立马拍拍袍子,红着小脸走过来:“姐。”他很轻快的叫了一声。 林孝珏帮他掖了掖鬓角,问他今日功课如何?在学校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周云锦都是摇头,这时林孝珏听不远处的周懿之冷冷一哼。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你鼻子不通气?生病了?用我给你看看吗?” 周敬之经过瘟疫的一些事,已经对这个姐姐改观了很多,但天性使然,就是喜欢跟她对着干,再加上她叫走了周云锦而冷落自己,说要心中不高兴,等她对周云锦嘘寒问暖的时候,才故意一哼。 这时候被她问及,不屑一番白眼:“谁喜欢你给治,我可没病。” 林孝珏微笑道:“没病就好,再好不过。”语气是那种不待见的疏离,像是在讽刺什么。 周家兄弟姐妹明明感觉她话中好像有什么深意,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说不清。 好像是警告。 周清媛做贼心虚,心道难道她是在用话语点我?暗暗蹙眉:也不能够吧,如果她真的提防我,以她的性格,早就翻脸了,还用跟我虚以为蛇? 这样想心就安慰许多,想她定然是说给周云锦听得,那两姐弟,可都挺招人烦的。 周云锦蹙眉想着林孝珏的意思,他也做贼心虚啊,不敢直视林孝珏的目光,最后冷冷一哼,也没说什么。 屋里莫名其妙的一静。 作为林孝珏的弟弟,姐姐一回家,哥哥姐姐就都不自在,这让他有些尴尬,也有些忧伤,小脸涨的通红想说什么打破这个宁静,可他有生性腼腆,不知道要如何圆场。 这时候突然听周清靓啊啊大叫一声。 周清媛跟着跳起来,也是大惊失色的样子。 周懿之和林孝珏周云锦全都围过来,屋里的大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都看着花容失色的周清靓。 周清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并不答大家的话,只怒视着周若林。 周若林那小家伙却完全无视姑姑的愤怒,咧着嘴呵呵傻笑。 林孝珏心想,这小孩估计干了什么坏事。 旁氏从人群中走过来,这样一看,摇着头道:“不用说了,这皮小子又作妖了。” 周清靓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靠在旁氏肩头,道:“嫂子,他又把虫子揣兜里了,玩着玩着爬出来,吓我一跳。” 林孝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周若林的小胳膊上趴着一条食指长的大青虫,肉呼呼的瞪着两只米粒大的黑眼睛,甚是恐怖。 心中一动,这孩子很顽皮啊,跟她小时候有一拼。 张氏笑着把那青虫徒手拿过来,然后扔到地上踩死,并数落着周清靓:“一个虫子,大惊小怪的,它能吃了你?” 众人看的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周清靓不满道:“不咬人他吓人啊。”然后回头看向周若林:“你再玩虫子,我就不跟你玩了。” 臭小子嘿嘿一笑,奶声奶气道:“那就不玩呗。” 认错态度倒是很乖巧。 旁氏无奈道:“你别听他保证,上两天午睡,死活不睡觉,我拍着他硬是把他哄睡了,我也跟着睡一会,睡着睡着我就觉着脖子痒,醒来一抓,也是这么大个的,大黑贴树皮,差点给我吓死,脖子道现在还留着一条檩子,那虫子爬过的地方都有毒,这孩子不知道随谁了,怎么喜欢玩这些东西。” 周若林自己听的呵呵笑,旁人听着都觉得瘆的慌。 林孝珏暗暗佩服,她小时候没他这么顽皮,他更胜一筹了, 接着张氏道;“老大小时候也没这么皮,说不定像你们家人呢。” 旁氏脸色一红,看了周懿之一眼,辩解道;“我们家可没这么皮的孩子。” 她这一眼正好被刘氏看在眼里,刘氏心道你这不是说我儿子皮吗?心中甚是不悦,刚要说话,大丫鬟那边掀了帘子进来;“老爷夫人小姐少爷,菜齐了。” 正好打断刘氏要发的脾气。(未完待续。) 272 回家吃饭二 张氏道:“快吃饭吧,我去扶老太太去。” 她是大嫂,她带头顾着婆婆,难道刘氏不去?不去就落了下乘。于是刘氏也跟着去了,只是她十分不情愿,全程黑着脸跟在张氏身后。 旁氏怕周若林在作妖,自己抱起孩子,不麻烦周清靓哄了,其他人也跟着行动起来,去东厢房的餐厅吃饭。 林孝珏和周云锦走在最后,周云锦见姐姐似笑非笑的用眼睛漂着众人的背影,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袖子,低声道:“姐,我以后能跟你一起住吗?” 林孝珏低头看着他,再看看众人,心中一酸,就算大家对他再好,他自己自卑,也总感觉寄人篱下。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个性最敏感的时候,他可能看见方才一家人和睦,唯有她说话的时候,众人就都尴尬,所以更加觉得在这个家里很孤独。 知道他是也想搬到医馆去,但如果搬去了,不光是周光祖等人会觉得心寒,还有别的问题。 摸着他的头道;“我那里离学堂太远,你去百花深处的院子住,我每隔三天,回去看你一次。” 这个姐姐以前一直忙的不见人影,周云锦甚少觉得姐姐在乎他,突然被她一保证,小脸通红,眼睛冒着兴奋的光:“真的?”他抬头仰视着她的眼睛。 其实姐姐以前就说让他跟二哥去那边住,是二伯母觉得离家远不让而已,这次他不管二哥去不去,他都要去了。 林孝珏不知为何,弟弟的目光中突然透着坚毅,但总归是很好的现象,她勾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当然,我是你姐,能骗你吗?” 周云锦咧嘴一笑,甚是明媚俊朗,林孝珏也笑了,这才是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姐弟俩正说着,从后头赶过来的刘氏突然匆匆在他们身边掠过,带来一阵风。 林孝珏和周云锦先是回头看,见张氏扶着老太太还走在后面呢。 同时心道,她这么急匆是干什么呢? 又一同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见她很快的入了餐厅的门。 周云锦不解的看着姐姐:“二伯母怎么了?” 林孝珏想着方才发生的事,这一家人张氏旁氏等人都处的很好,唯有刘氏跟大家都不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挑挑眉,以刘氏的个性,她方才的脾气没发出来,不得憋坏了身体? 这是去找着吵架去了吧? 刘氏果真是想找旁氏问清楚方才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的。 但她一直没有机会,旁氏和张氏忙着布菜,渐渐男女老少都上了桌子,周老夫人坐在中间,谁还敢这时候争执了。 于是林孝珏就看刘氏坐在周光辉身边,气到脸皮涨紫,也端碗也不动筷,显然是耍性子给大家看呢。 但说来也好笑,周家人应该是都知道她要干什么,非常默契的保持一致,谁都不问她怎么了。 连台阶都下不去,这样她就更气了。 拿着筷子使劲的拍着桌子,以示意自己的不满。 在吃饭的时候,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甚至有些讲究的人会看成这是凶恶之照,你拿筷子敲桌子,是乞丐吗?是诅咒一家人要要饭吗? 当然周家不是很讲究的人家,但大家也都看不过她这种行为,全都皱起了眉头看着她。 刘氏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十分得意。 大家正猜测她接下来可能又要说有的没的了,周老夫人突然冷着脸问她:“九丫头呢?你女儿呢?” 刘氏一愣。 周家众人也都看向周清靓的左边,那里多出一个空位子。 老夫人十分不悦的语气道:“我还有几天活头,能跟你们一起吃几顿饭?再说她们姐妹也都大了,眼看要出嫁的年纪,更没几顿吃头,这你们都不能满足我?吃顿饭还能缺人?” 老太太一席话说的她身边的周光祖冷下脸,当然他不能对弟妹发火,瞪着周光辉:“去吧孩子叫来。” 刘氏忙道:“清池说她不舒服,就在自己屋里吃了。” 周光祖看向林孝珏:“你去看看她,怎么个不舒服法?陪祖母吃饭都吃不下了?” 这语气已是非常严厉了。 林孝珏不敢怠慢,忙站起身来:“是,我去看。” 在门口伺候着的陵南心道,你们家孩子不来吃饭,就把我们家小姐支开,自己不会去看啊。 林孝珏在衙门里待了一天,她是忙碌的人,当然比不得家里这些女人清闲,陵南心疼自家小姐饿了都吃不上一口饭。 周云锦虽然不言不语的,也对周清池的行为有些不满。 甚至包括周清靓和周清媛,二人都想着她自己不来,还连累了林孝珏。 当然她们都不是苛刻的孩子,所以谁也不会忤逆周光祖的话。 林孝珏这边站起来要走,刘氏又叫住她:“你别去,她该不高兴了。” 林孝珏无奈的看着周光祖。 周光祖吧筷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摔,看着弟弟道:“不舒服,还不看大夫,大夫去看她还发脾气?这是哪来的道理,你去把她给我叫来,这些衙门口忙碌的人都没她这边金贵,大家忙了一天就她难受?叫来去,不来抬着也给抬来。” 周光辉期期艾艾站起来。 刘氏心疼女儿,想阻止丈夫去叫人,可再看大伯子脸色,知道这时候再开口他们一家人都讨不到好处,她有时候脑袋也能转过弯,就没再敢说话。 周光辉撩着袍子出门去了。 一家人围着大饭桌一直等着,等了好一会周光辉才和周清池一前一后进了屋。 周光辉走到老夫人跟前叫了声娘,然后就坐下了,坐下之后使劲给女儿使眼色。 众人都看着周清池,只见她脸上泛着不耐之色,不情不愿的跟老太太叫了声祖母,大伯父。声音低低的,然后落座在周清靓身边。 周清靓离得近了,见她脸色不仅阴沉,还很是疲惫的样子,也听闻她近日身体不适,于是把筷子拿给她:“多少吃一点。” 刘氏离周清池也很近,看着女儿面色不好,很是心疼的道:“外面冷,咋没多穿点?” 周清池接过周清靓的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低下了头,不看桌上任何人。 这行为就和往日不同了,往日她不喜林孝珏和周清媛,周清媛不跟她一般见识,但她走要挤兑林孝珏两句才觉得日子好过的。 今日竟然这般安静,所谓反常即有妖了。 林孝珏刚好跟周清池是对面而坐,她目光一扫她的脸色,虽然她低着头,但也能看见一二,果真是病态,明显的气血不足,心想,原来她不说装病,那怎么不让她瞧病呢? 一想,是了,她不喜欢她吗,可不能因为不喜欢她就不看别的大夫啊。 这般讳疾忌医怎么行?心中暗暗摇头。 周光祖见人到齐了,老太太脸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虽然那个侄女还是不太懂事的样子,但自家孩子什么性格也习惯了,当即也不去追究周清池的无礼,拿起筷子道:“大家都吃吧。” 其他人见周清池冷冷冰冰的样子跟没人会去惹她,平时大家就不爱多跟她往来,于是一家人动起碗筷。 可周清池正是妊娠孕吐之期,桌上多泛油腻菜色,她怎么可能吃得下,不光自己吃不下,闻到气味看别人吃都觉得胃中翻滚,甚至难捱。 忍了两三口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胸口一回头,见身后没有痰盂,踉跄站起往门外跑,可还没等跑到门口,已经控制不出呕吐出来。(未完待续。) 273 滑如走珠的脉象 周清池的举动让周家众人大惊,几位长辈都站起来。 周清媛惊讶之后微微蹙眉,将筷子放下,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字,恶心。 是啊,这边吃饭那边吐,还谁吃得下啊? 刘氏焦急的跑过去扶住女儿,行动言语之间皆是担忧之色,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周清池心中泛哭,有苦难言,冷冷的拨开母亲的手:“没事。” 刘氏求救似的看向林孝珏:“大外甥女……” 周光祖也对林孝珏道:“你快去看看你妹妹怎么了?” 这两个人的意图在明显不过了,周清池听后大惊失色,她惊惧的看向林孝珏,平时这个人不在家,她就算不安也没有这么强烈,今晚家中聚餐她不想参加也是因为知道这个人会回来。 若不是父亲苦求,她怎么也不会来的。 那人可是极其不喜欢她啊,落在她手里一切就都完了。 周清池心想着逃脱的办法,可林孝珏这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了,伸出一只手道:“妹妹坐下去吧。”她相让她到厅的一个角,那里又会客的椅子。 周清池面如土灰,双腿打颤,心想她旷世神医,这么一搭脉我还有活路?可恨我那行医哥,他怎么还不来提亲。 林孝珏见周清池只像看着鬼一样的看着她,并不落座,心中大奇,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妹妹……”还没等碰到人,周清池已怪叫出来:“你别碰我。” 刘氏爱女人命啊,忙抱住女儿,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林孝珏:“她不让你碰,你就走开点吧。” 周老夫人在一旁看的脸又愠怒,周光祖见母亲不悦,沉下声道:“老九,你怎么回事?生病了就看病,你八姐会医术,你让她给你看看病不就好了吗?” 周家其他人也都暗暗焦急,周懿之喊道:“娘,你抱着她表……堂姐怎么给她看病。” 刘氏爱女如命,但更爱儿子,听儿子这么一说,悻悻然放开女儿。 周清野心里明白,让林孝珏诊脉那就是死路一条,是绝对不能让她碰到的,但大伯父她生来畏惧,还有祖母在一边,她要如何逃走,装晕是不成了,那样更任人宰割。 她仇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表姐,她眉目如画,气质超然,是家中有口皆碑的好女儿,跟她一比自己真是不堪入目,可那又怎么样? 她就应该让她毁掉吗? 要不是她,自己何必遭遇这种为难之地。 林孝珏见周清池忽然又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已知这人对她成见已深,但她不让自己诊脉,必有蹊跷,当即也不再闲言犹豫,一下子抓住周清池的手腕,三根指头扣上去。 即使病人不好好坐正,她也能朕出来脉象。 周清池手腕被冰冷粗糙的感觉侵占,心头一冷,脸色顿时血色,默念道我完了,真是万念俱灰。 林孝珏摸着周清池的脉是滑如走珠,跳跃明显,以为自己摸错了,这脉象若不是有孕妇人,就是绝症。 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周清池。 周清池被她这么一看,就明白她已窥破所有,畏惧的看一眼其他长辈,然后将头垂下,事已至此,她只能认命了。 林孝珏自认为不算笨的,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周清池真的怀孕了,怎么会?跟谁? 可想想她前后的表现,再想着自己的所学,她自认不会诊错了,这身孕已经三个月,再过些日子快要显怀了。 两个人手相互碰触着,站立良久,各怀心事。 其他人等的心急如焚啊。 刘氏看着林孝珏的手法,问道:“是摸脉呢吧?诊出来了吗?什么病?” 张氏和旁氏也一同问道;“小九到底怎么了?” 周清池这时抬起头,见家人都用期待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们,心中一凛,想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承认了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也不用别人诋毁我的名声。 “我……” 她刚要开口,就听那边林孝珏道:“病有点重,但能治,需要慢慢调理,有我在不用怕。” “什么……”周清池诧异的看向她:“我……”她自己到底是不是病她心里清楚,可对方说是病?难道是想把她遮掩? 此时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这表姐没有把她的丑事当众揭穿,分明想要掩盖真相的样子。 林孝珏见她欲言又止,朝她微微颔首示意一下,然后放开她的手腕,对众人朗声道:“妹妹这个病需要调理,让她跟我去医馆住两天吧。” 尽管她说能治,但她还说了病的严重,刘氏作为母亲,听着这话,惊的脸上血色全无,焦急的抓住林孝珏的手:“大侄女,你妹妹真的病了?” 林孝珏看周清池一眼,周清池目光闪过,但她很肯定的给她以安慰,点点头道:“病了,不过您不用担心。” 这里除了她没人是大夫,周光祖看向周老夫人:“娘,您说呢?” 老夫人道;“有病就听大夫的,问我有什么用。” 周光祖点点头,然后看着周清池道:“那你姐说要你去医馆住几天,你就去吧。” 周清池心中是很感激林孝珏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戳穿她的丑事的,但就这么跟她走了吗? 她心想,她把我带走是不是要威胁我? 我的行医哥还没有消息,万一她要打掉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想了想固执的摇着头:“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家里。” 林孝珏知道这妹子对她心有设防,但没想到成见这么深,再留下来都显怀了,这事多丢人啊,她也是姓周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压抑着火气道:“你不用害怕,有哪里不舒服,咱们到了医馆好好看一遍,我治人无数,不能耽误你。” 周清池以前是心思很直接的人,但经历了几个月惶惶不安,也多少会分析别人话的意思了,心想她是真的要帮我? 林孝珏能看出她的顾虑,微微点头。 刘氏想了想:“到底什么病啊?在家不能治吗?非要去医馆去,你那医馆对面不是妓院吗?”这件事一开始两母亲还反对过呢。 周清池本来就犹豫不决,听母亲这样说忙摇着头:“我不去我不去。” 林孝珏心里骂刘氏多事,解释道:“不是非要去医馆,方便,我不能总回家来。” 是真要堕胎的话定然要瞒着家里人,当然不能留在家里,好在她前几天已经说了要搬到医馆去,找这个借口也不显得突兀了。 周光祖道:“是,她医馆离钦天监还近一些,反正医馆也是自己家的,就去吧。” 可刘氏舍不得女儿离开,又不知道去多久,担心她的病,道:“那钦天监就先别去了呗,自己妹妹病了,难道比去什么钦天监还不如,也不是什么正经差事。” 门口的陵南听得暗暗蹙眉,心想九小姐怎么能跟小姐的事业相提并论。 周光祖是食朝廷俸禄的人,当即恼了:“你这是什么话?差事这种事岂可儿戏?不管官大官小,那都得兢兢业业,才对得起自己,你懂什么。” 刘氏就是不懂才会说那下混话吗,周光辉因老婆无知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张氏劝道:“再商量,一家人吃饭你别发火。” 周光祖见刘氏红着脸不像往常那样要与自己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也就忍了,暗暗顺着气,道:“反正别把孩子病耽误了。” 刘氏道:“那我也去。”然后看着周清池:“别害怕,娘照顾你。” 林孝珏:“……” 她坐回道椅子上,道:“先吃饭吧,一会再说吧。” 刘氏刚想说我女儿都病了你们有胃口吃饭我可吃不下,但这时周清池轻轻推了她的胳膊一下:“娘去吃饭吧。” 刘氏见她比方才乖巧,脸色顿时柔和起来:“你饿了咱们就吃饭。” 周清池哪里吃得下?她不过是不想自己的娘也去医馆罢了,所以才打断母亲的话。 她再看林孝珏的样子好像这事还有得商量,心中的不安也逐渐平稳下来,但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是做错事还好事,凭借的都是一时之勇,她哪能想到什么后果?话说回来,这能考虑后果她也就不去做了。 也就是一念之差吧,做了错事,她能善后的也是一句话,大不了一死,好像年轻人都不畏死亡。 林孝珏坐在那里,见众人都在等她做决定的样子,对刘氏道:“二伯母先吃饭吧,妹妹生病严重也是调理的问题,没有性命之忧。” 刘氏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周清池,周清池这时胃中又在泛呕,脸色一白跑出门外。 林孝珏叫着周清池的丫鬟:“去吧你们小姐先送回去,我吃完饭再过去。” 刘氏本来也吃不下了,道:“我也去吧。”于是跟老夫人辞别。 一顿饭吃的这样横出枝节,老夫人能说什么,挥挥手:“都去吧。” 刘氏忙焦急而出。 她一走,屋内顿时一静,一桌人相互看看了,都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最后周光祖举起筷子:“先吃饭吧。” 其他个人忙拿起碗筷。(未完待续。) 274 周清媛起了疑心 支持30  吃过饭老太太在张氏和周光祖的陪同下先回了屋,其余小辈则各自算去。 林孝珏说了吃饭完要去找周清池的,周清媛记在心里,见她起身跟自己和周清靓道别,先是笑了笑,等林孝珏走远了她支开周清靓,偷偷跟在林孝珏的后面。 走到回廊里,林孝珏听见声音一回头,见是她,愣道:“七姐你来干什么?” 周清媛本来也不是要躲着她的,见她发现,光明正大走过去:“妹妹,我想问你,九妹妹真的是病吗?” 林孝珏用说不清楚的目光看着她,夜光下周清媛也看不出她是喜事怒,笑道:“我就是有些奇怪,在医馆待了那么久,我看有些症状也跟她这个一样。” “什么症状?” 周清媛顿了一下,笑了笑:“那可能我想错了。” 林孝珏心想她定然是觉得周清池像是怀孕,虽然她没生过,但她见过了,女孩子早熟也正常,而且她心里就不想周清池好。 刘氏就想不到女儿是有身孕,因为谁都不会把自家孩子往坏了想。 低头一想,连周清媛都怀疑,那么周家怀孕周清池是病还是孕的人,可能有很多吧? 既然大家都暗暗关注着呢,如果她很强势的说不是,那定然是欲盖弥彰的感觉,更惹人怀疑。 就笑道:“是脾胃阳虚,很严重,阳虚则阴就盛,你看她的呕吐物清白不带黄,有没异味,这就是没有火,没有火还好治一些,用固本收敛的药,不过这固本是最难固的,有人是体质不好造成的,她就是,所以我说要调理,很麻烦。” 周清媛见了呕吐物自己都恶心,哪里还会看有没有黄,闻有没有异味,但一听林孝珏这么说,心想难道我想错了? 这女人一吐,就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怀孕了。 当即一笑:“原来这么严重啊,那还好发现的早。” “可不是。”林孝珏道:“正好我这边要赶过去看她,你跟不跟我去?” 周清媛不待见周清池,是不希望周清池好了,但她知道周清池也不待见她,这要是去了指定要被骂出来。 见林孝珏盛意邀请,尴尬一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说先回去吧。” 林孝珏好像才想到她们的关系一样,一笑,点点头。 周清媛的住所跟周清池是相反方向,她刚一转身突然又回过头来。 林孝珏心想难道她改变了注意?不怕被周清池损她? 只见周清媛盈盈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林孝珏心下更好奇了,就那么一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周清媛思考。 周清媛想说的是她想跟林孝珏回医馆,可是自打林孝珏的病情曝光,四皇子就再也没来过周家,看样子是要断联系了。 这样她还去医馆,能等到什么人呢? 可如果不去,等在家里那她的因缘就会掌握在刘氏手中,还不如出去搏一搏。 林孝珏见周清野沉吟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妹妹,我还说想去医馆帮忙。” 自打林孝珏去钦天监之后,她和陵南就都留在家了。 林孝珏笑道:“就这件事啊,那你就去呗,明天跟前院的管事说一声,刚好我让人把我东西搬过去。” 周清媛见她并不起疑,大松一口气:“行的,那我跟大伯说一声。” 林孝珏朝她点点头。 周清媛这次真的离开了,长长的长廊下,她的步子很婀娜,林孝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一提,也说不上什么情绪,直到她消失不见,呵呵一笑过,这才把身子转回去。 林孝珏到了周清池的屋里,见她来,周清池用微微闪躲的目光看着她,慢慢点点头。 她一看刘氏还在呢。 刘氏这时也看到了她,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坐在炕沿上,然后急急问道;“好大侄女,你妹妹到底怎么了?我这心里怪怪的。” 林孝珏笑道;“就是难治,但不会又大碍的。”看着周清池道:“妹妹我那边有些药,你跟我去我院里吧,让人先给你熬一碗试试,也就一顿饭功夫就好。” 周清池知道她是要支开别人单独跟她说话,她有把柄在人手中不去也不行,站起道:“那走吧。” 刘氏跟着起来:“我也去。” 林孝珏笑着拍拍她的手:“二伯母别担心,天黑路滑的你去干嘛,我一会就把妹妹送回来了。” 刘氏心道可能这个侄女不喜欢她,所以不让她去,虽然现在看这人看起来挺热乎的,但几经交往过,这人是喜怒无常的。 她心想,可别等人家发火了再醒悟。 这么些年,她总算有一次自知之明,让丫鬟给周清池拿上斗篷:“夜深天凉,别冻着了,早去早回。”不再说跟着的话了。 周清池看着母亲处处想着自己,心中一暖,心想娘亲虽然常常做一些让人很气愤的事,但疼爱我的都是真心实意。 我这次是不是真的错了? 想到这里,眼睛顿时一热。 林孝珏见周清池神色不自然,怕刘氏瞧出破绽,忙用身子挡在她跟刘氏中间,揽着她的肩头道:“走吧。” 周清池身子被一个纤瘦的人勾住,虽不是很温暖,但感觉那小手按在肩膀上的力度很踏实,方才不安的情绪安稳了些,回头朝刘氏摆摆手:“娘我走了啊。” “哎。”刘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好像女儿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一样,暗骂自己多事,只是去旁的院子,还是自己家,能有什么事? 翘脚挥手一笑:“去吧,早点回来。” 别了刘氏,林孝珏领这周清池往花园的湖边走。 周清池出来是带着丫鬟小小的,等到了湖边的假山旁,林孝珏对小小道:“你去一边看着,有人过来就吱一声。” 周清池的一些事情这个丫鬟都知道,当然也知道饭桌上的那一段,心明镜一般明白这位八小姐要干什么,恐怕还得牵连到自己,关于八小姐狠厉的传闻,她可不是只听说过一次,忐忑着身子一行礼,不敢怠慢,匆匆走远了。(未完待续。) 275 又一个人发现了真相 直到确定小小站的很远,也确实在望风,林孝珏和周清池的目光才从她身上回来。 这样二人四目相对,周清池见她目光忧郁,心下惭愧,低下头忙别开自己的眼睛,低声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认栽了。” 认栽? 林孝珏心道你是傻吧,这时候还担心我要整你。 压抑着心底的怒火问道:“难受吗?” 周清池一愣,抬起头看着她在淡淡的星光下阴暗不明的脸,心中一慌道;“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淡淡道:“你还以为我要害你?我读圣贤书,圣贤教育我,读书的目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我那么多大事要做,我的敌人都是大奸大恶贻害百姓之人,我会有精力来对付你吗?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周清池虽然不知道她前面文绉绉的是什么意思,但大概齐的知道她是看不起自己。 声音一怒:“你是要羞辱我?” 林孝珏摇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我都是姓周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羞辱你我能得到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解决问题。” 周清池听到解决二字,心有抵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孝珏突然把左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抓着她往池塘边一送:“你说我就这么淹死你,一了百了了好不好?” 眼看只要她一撒手,自己就得一命呜呼。 周清池吓得大惊失色,回头见小小虽看她们这边,但并没有有过来阻止的意思,心下一凉,这院里谁都怕这结巴,突的疯狂挣扎,这时候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林孝珏见她要呼喊的样子,一下子又把她拽回来,逼她依着假山站好。 “不许出声。”她低声警告。 周清池大起大落之下,再被这么一呵斥,要呼喊的意图当即收敛回来,她畏惧的看着林孝珏:“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孝珏还是冰冰冷冷的语气:“怎么样?你真的想死吗?怕不怕?” 周清池想着自己的遭遇,如果情郎再不来家里提亲,她只有死路一条,手不自觉的抚上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酸,两串眼泪低落下来。 低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孝珏见她还只是个小几岁的小姑娘,平时再大胆,现在也知道怕了,她啜泣的样子肩膀耸动,身影又那么消瘦,心中不忍,微微一叹:“我要想要你的命,在餐厅的时候就说出真相了,我是想让你活下来,但你得对我说实话。” 周清池想着林孝珏从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的所做作为,确实一点伤害她的意图也没有,方才好像也是气急了。 擦擦眼泪抬起头,怯懦问道:“你真的肯帮我。” 林孝珏道:“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让你们定亲,你自己过家去,以后好自为之,还有一种就是这个孩子不能要,我帮你打掉。” “我不。”周清池拔高了声音护着肚子,虽然这孩子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但那是她跟情郎的孩子啊,他们母子都相处三个月了,怎么能不要他? 林孝珏点点头:“那好,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来想办法。” 周清池愣愣的看着林孝珏:“你真的能帮我?”林孝珏刚要保证,她突然疯了一样摇头:“你不会同意的,你在骗我,你是想骗出他的名字,然后再杀掉我,再灭了他的口,然后周家就清白了,你们就都清白了。”说到最后她有些歇斯底里:“我让你们蒙羞了,但你们也别想杀死我们。” 林孝珏都让她气笑了:“你以为我是神?我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我有办法除掉你,我还能去外面杀人?你把我也想的太本事了吧?” 周清池冷笑道:“自家人你何必谦虚,你杀过的外人还少吗?”到现在她才知道这个姐姐如何毒蛇心肠,难怪她好心要帮自己,原来是要套出她的话。 林孝珏无奈道:“你都这样了,你还在维护他?他如果真的有担当,应该早来家中提亲,现在躲起来不负责任算什么?” 周清池哼道:“你少说他的坏话,他还不知道我怀有身孕,要是知道,一定会来娶我的。” 林孝珏道:“那你告诉他啊,你怎么不告诉他?” 周清池心想我自然是想亲口跟行医哥哥说,但这些日子她发出邀请他见面的信,一封也没得到回复,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还有些害怕被甩了,五味陈杂,说不出的痛苦,扶着肚子又呜呜哭起来。 林孝珏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总得选一样,难道要等肚子大了,大家都知道了才好看?” 周清池抬起脸道:“再过几****就会找我了,到时候自然会来家里提亲。” 林孝珏心想这小孩子不懂事,如果真心想跟她成亲的,怎么会暗地里来往,又怎么会偷偷摸摸搞大肚子,明显的就是让坏人给欺骗了。 但她又不能深说,现在这傻女孩一心都扑在男人身上,你告诉她好话她也只信男人不信你,除非她亲眼所见了。 越想越心烦。蹙眉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等?你等的三五日,你能等三五月吗?你这肚子可要见不得人了。” 周清池抱着肚子别过身不然林孝珏看,怒道:“孩子是我的,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来假好心。” 林孝珏道:“我还真不是为你了,你这肚子大起来,我固然会受影响,但我是什么人?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认识我的人也都习惯了,还会在意你这点小事,不认得我的自然我更不介意他们怎么说我。所以这件事曝光深受其害的是你自己跟伯父伯母,子不教父之过,你会让父母抬不起头的,我是为了他们啊。” 周清池暗暗心惊她说的话,想着事情曝光之后父母家人失望的眼神,尤其是母亲,母亲那么护着她,能接受吗? 心中一酸:“我怎么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大哭起来。 “你应该去死。”突然小小那边的方向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呵,声音离着不远,压抑着,哑哑的,满腔的愤怒。 林孝珏和周清池同时一惊,侧头看去,是谁?(未完待续。) 276 父女的怨气 来人中年之姿,一身淡紫色直裰,面容明艳俊朗,紫色的衣袍在星光下显得暗淡,但更沉着了,衬的他多了很多往日少有的气派和稳重。 他行走之间衣袂随风飘舞,一脸怒气的快步来到周清池面前。 周清池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失声道:“爹。” 来人正是周光辉,平日里他都是唯唯诺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时候他勃然大怒,让人敬畏的气度竟然不输周光祖,甚至更可怕。 正是因为反常,所以不可控。 林孝珏看他来者不善,暗暗心急,她本来是想瞒着家人,现在好像闹大了,看了一眼小小,见小小已经知趣的跪在一旁,身如筛糠,那心中因她有人来过竟然不通报的怨气也就压下去了。 毕竟她是下人,如果周光辉不让她出声,她也不敢,尤其是这时候的周光辉。 林孝珏目光回过来,刚要劝阻周光辉,没想到周光辉不由分说朝周清池脸上就是一个大巴掌,啪声甫落,周清池吃痛惊呼,接着人就倒了。 等反应过来捂着肚子侧躺在地,泪如雨注。 林孝珏一惊,不知道打坏了没有。 周光辉尤不解恨,咬着牙道:“真想不到我竟然会生出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儿,我周家的脸都被你败光了。” 显然他已经听到了方才姐妹两的对话,也知道女儿已非完璧,未婚有子,珠胎暗结。 周清池躺着不起来也不辩解,只是痛哭流涕。 周光辉看她如此姿态,身形瘦弱年龄又小,地上雨水又没干透,泥水又都混在她的脸上,哭的好不伤心。 可伤心又什么用?错事是她自己酿成的。 真是又怜又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蹲下去抓住周清池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你起来,你哪里还有脸哭,你丢尽了我周家人的脸。”说着又把人拎着领子举起,要往湖水里投的样子。 周清池顿时大叫起来。 林孝珏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周光辉反应会这么激烈,到底是亲生父亲,最是见不得女儿被人糟蹋,心里疼吧。 眼见又要出人命,忙把人拦住:“二伯父,有话好好说。” 周光辉推搡着周清池非要把她投到湖里去不可,前面突然又侄女挡路,不给面子,黑着脸道;“我家里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林孝珏怒道:“我也是家里的人。”朝周光辉手肘上狠狠一点,周光辉吃痛,她忙拉过周清池,两人一起站到堤岸中间,离湖面稍远了,然后她又把周清池护在身后。 周光辉没想到侄女会对他使功夫,偏偏他又不会,冷眼盯着林孝珏又气又恼,道:“你还护着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做什么?溺死她算了。” 林孝珏道:“二伯父如果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想让全家都知道这件事,您就大喊大叫,喊打喊杀吧。” 周光辉听得一怔,他晚上消食喜欢一个人在湖边走,等走到假山附近明显见有人在谈话,细看之下是自己的女儿跟侄女,但离的太远,听不到说的是什么。 他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因为女儿在饭桌上那一幕,既然身体不适,现在怎么在湖边这种寒凉的地方说话。 于是才走过来,又见有丫鬟望风,显然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于是命令了丫鬟不准出声,偷偷的听了一阵,不听不要紧,一听之下怒由心生,恶从胆边来。 自己那么小的女人既然跟人无媒苟合,还有了孽种,他虽不是什么人物,但也受不住这样的侮辱,于是听女儿还振振有词的辩解,就怒不可怒的冲出来。 他也不想让人知道,可这样大家就不知道了吗?就不戳他脊梁骨了。 冷冷道:“你还护着她,就算我不吵,她也别想活了,不把她侵猪笼算是对她的恩赐,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一席话说的真是伤心又绝情。 林孝珏能明白他的难过羞愤之情,但不能让他真的杀了周清池,他现在是气头上,过后再想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那滋味能好受吗? 刚要劝什么。 这时躲在她身后的周清池突然站出来,一手扶着小腹,一手指着周光辉,冷笑道:“你哪有资格批评我?你好到哪里去了?你气死大娘,然后娶我娘,娶了我娘你还是死性不改,爬上丫鬟的床,我生性好淫,也是随了你了,我死了,你也别活了,你比我还丢脸。” 周光辉气的脸色煞白,怒道:“小畜生你说什么?” 周清池一不说二不休,越说越有底气:“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父亲啊,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看看你的儿女都什么样?” “大娘生的姐姐在外地受苦,累出了痨病你知道吧?我姐嫁在京城就在京城受苦,她的丈夫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她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周光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家道中落,能怪我吗?再说你四姐她自己不能生,还怪姑爷三妻四妾?要是不纳妾她都让人家断子绝孙了。” 周光辉和前夫人生的大女儿在凤阳生活,夫家也是因为周家削爵而受到了连累,二十年那位姐姐已经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跟刘氏生的大女儿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但看个性懦弱沉闷,还有些受气,也不好。 周清池真是骂人揭短,还是自己父亲的短处,见父亲又气又怒继而脸色又有愧疚,心中甚是宽慰,好像比情郎来提亲还让人觉得兴奋。 越发大了声音道:“还有你的儿子,大哥你让大伯给你养大,小弟惹是生非不学无术你也不管,还有你的妻子,做事不同章法处处想占人便宜,被人厌恶我脸上都觉得无光,你依然不理不睬。” “你……” “我还没说完。”周清池吼道:“你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家里的姨娘你丢在一边不管,任她自生自灭,外面的女人就更不用提了,你自己都朝三暮四恬不知耻,你哪有资格说我?我的今天都是你的报应。”这种怨怼的话说出来,被说的人真是一无是处。 周光辉声音嗡嗡的:“我是你爹,我是男人。” “那我也是人,你不负责任,我要是乖巧懂事我怎么对得起你?” “你这个畜生。”周光祖气的抬手就来打人。 林孝珏见周清池神色激动,周光辉怒火燎原,心中一悲,父女相争,必然是两败俱伤。 原来周清池不是不懂事,她是太恨她周围的这些人了。 父母亲人她都不满意。 这也许就是她跟人私通的症结所在,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家吧?最快最好的途径可不就是把自己嫁了。 可怜她闺阁女子,不知道世人用心险恶,最后可能身败名裂也逃不出周家,如果任她下去,就算不死,她也更偏激。 眼看父女两又要起冲突,她一下拉住了周清池的肩膀,躲过周光祖的袭击,然后护着周清池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都会过去的,我送你回去。” 周清池推开他:“你也别来假惺惺。” 周光辉在他们身后怒道:“你看她哪里知道好赖?你还帮着她。” 林孝珏听他说话也不回头,肃然看着周清池,道:“我不是假惺惺,我是真猴子,我送你回去。”手又搭上她的肩膀,不气恼她方才的无礼。 周清池一愣,心道她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再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假惺惺,真猴子。 “……”假猩猩。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她竟然还要开玩笑? 当即又是好气,但好像又有点好笑。 哭笑不得,最后抑郁哭出来。 周光辉就在不远处,也琢磨一下林孝珏的意思,顿感无语:“……” 不过被她这么一闹,他方才的怒气消了很多了。 林孝珏插科打诨之后,见二人都不出声了,道;“咱们还是有话好说,不用打打杀杀,把问题解决了。”扶着周清池的肩膀,是看着周光辉说的。 这时候周光辉已经不像先去刚听到时那样失去理智,再想着女儿骂自己的话,自己也确实没尽到做父亲的义务,可她是有娘教的啊。 黑下脸看着周清池:“我现在不打你,你跟我去见你娘,我倒要问问她,她平时什么事都张牙舞爪,看看今天她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这女儿她到底是怎么教育的?” 周清池虽然平时也怨母亲没有修养,但心底更感激母亲对自己的呵护,她虽然能当着父亲的面数落母亲的不是,但她做了这样的事,如果让母亲知道,父亲再去责怪,那母亲要如何自处? 心中一慌,摇头道:“我不去,我不去见娘,娘会伤心。” 周光祖心中一疼道:“你还知道你有个娘。” 林孝珏心道有孝心就是还有救。 不过她是不赞成去见刘氏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什么好事,谁也解决不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气愤伤心,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被人糟蹋了,谁听见了心里能好受? 林孝珏拥着周清野的肩膀往相反的方向走:“咱们去医馆。”(未完待续。) 277 接到医馆 林孝珏拉着周清池快步往院外放方向走,周光辉在身后追着。 林孝珏听见四周好像来人了,想来是惊动了家人。 推着周清池道:“你先出去,我来挡着他。” “不能让我娘知道,她该伤心了。” 林孝珏见她不舍离去的样子,应该是怕自己走了周光祖找刘氏算账,不管多混账,起码还有些孝心,她一甩袖子;“你快走出去。” 周清池头也不回的往前跑,林孝珏却转身回来,追在后面的周光辉以为她要跟自己动手,方才试过一下,这个侄女下手有点没轻没重。 当即有些犹豫,脚下的速度却落了下来。 谁知道林孝珏路过他身边并不停留,而是小跑着去拉起跪在原地的小小:“跟我走。” 周光辉恍然大悟,再看女儿已经跑远了,如果这丫鬟再让侄女带走,他真是什么事情都问不出啦,当即又回头拦截。 小小跪的腿麻腿软,根本走不动路,林孝珏拖着她,也不顾她痛不痛叫不叫。 等跟周光祖再次碰到一起,周光祖伸着胳膊:“把人给我留下。” 林孝珏道:“二伯父你的样子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样子,只能让全家人上火窝火,一点用处都没有。” 周光辉本来就让女儿看不起,现在侄女也说他没用,脸上又惊又怒,已经失了血色,道:“你们是诚心要气死我。” 林孝珏道:“这时候咱们还是解决问题才是根本,喊打喊杀对谁都不好,我看这件事您还说交给我吧。” “我才是她爹。” “十多年您没当过爹,现在要来管教孩子,好像已经不管用了。” “你说什么?”周光辉并没有跟这个侄女打过交道,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气的半死。 林孝珏也是听了周清池的哭诉才想到的,她心平气和道:“可能不中听,但是是事实,您这么多年都没管教过弟弟妹妹们,现在有事了喊打喊杀,您说就算你把人打死了,谁能服你,不仅不服,还会觉得自己做的错事都是对的,因为刚好是你反对的事,你反对的事就是对的,这样可以把你气死,让你生气她就高兴。”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林孝珏设身处地以周清池的角度想,她好像就是这个脾气。 周光辉明知道对方说的对,但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气喘吁吁道:“好,我不跟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把这贱婢给我留下来。”他指着小小;“都是她们这些奴才唆使,把好好的小姐都带坏了,我要打断她的腿。” 小小惊慌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救我,我是冤枉的。” 林孝珏蹙眉,心想,你自己女儿不争气,你平时也不知道呵护关爱,这时候又来赖丫鬟,可真是不讲道理至极。 一挺身子冷哼:“我是不会把人交给你的。”明显的这丫鬟知道孩子是谁的,如果留下来,周光辉拷问之下说出来,她怕周光辉会给坏事。 “你是连伯父的话都不听了?” 周光辉扭不过这个侄女,而且他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到了这里好像已经使不出别的招数要人了,只能用长辈发身份来压人。 这时她们身后的询问声已经响起:“是二叔和清野吗?”显然是张氏已经到了。 林孝珏将周光辉一推:“您要是有心眼的就什么都别说。”推开他还留下这句话,然后拉着小小就跑。 周光辉一个趔趄站稳后人已经跑远了:“……”而这时张氏却近了,身后还有周敬之旁氏等人。 周光辉心想,真是个烂摊子。 张氏等到走到周光辉面前,张望着林孝珏离去的方向,回过头来在问周光辉:“方才那不是清野吗?怎么看见我们还跑了?” 周光辉蹙眉犹豫。 周敬之道:“爹,到底怎么了?我听你们好像吵了很久了。” 周光辉想着林孝珏临去时的话,你要是聪明的就什么都别说,他看着殷殷期待的家人,如果他说了,这些人肯定心里都不好受。 可不说他要怎么办?丢人,丢人啊。 娘的可说出去更丢人,真的只能选择不说。 一甩袖子:“你们别问了,我真是活不成了。”说完肩头跟周敬之肩头擦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刘氏等人想要叫住他,但见他背景坚决孤独,而且他这个人平时不言语却特别有沉头,定然是叫不回来的了。 几人面面相觑,周敬之看着张氏问道;“您说他们是怎么了?” 张氏跟旁氏对视一眼,四目交接顿时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想必跟周清池的病有关。 秉着怀疑,张氏让人到周清池和林孝珏的院子去打听动静,果真两边人都不在了,陵南回复的消息是他们家小姐已经带着九小姐回医馆了。 不知为何,家人心中都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 林孝珏把周清池和小小带到医馆,并让人给她们收拾了房间。 主仆二人住进去,周清池有些不安,让小小看着房门。 小小这一晚也算是经历生死了,忐忑问道:“小姐,八小姐到底会怎么对您?”如果对周清池都不留余地,她这个丫鬟就不用提了。 周清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轻轻摸了摸,林孝珏想要她拿掉孩子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她突然冷冷一哼:“所以我让你看好门,如果我的事你说出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小小知道今天自己的行为惹怒了她,现在自己到底会有什么下场还不知晓,还得听她的,怯懦道:“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周清池坐在床边,目光出神的望着脚踏,小小到底说不说她其实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知道。这个家是林孝珏说了算的,她要让人去死,再平常不过了,可她不想死啊,那个人怎么还不来? 她抬头痴痴的望向门口,外面黑影婆娑,树枝在风吹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却显得的异常安静。 门外什么人都没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 278 少施行医的孩子 周清池也小小这一夜过的极其忐忑,但是让她们很意外的,林孝珏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来打扰过她们。 早上医馆的伙计来敲门:“九小姐,我们小姐让喊您吃饭,您是去餐厅还是要送到房里?” 周清池和小小都已经起床了,周清池看了一眼小小,问向门外:“你们小姐呢?” “小姐已经去钦天监了。” 就走了,好像对她的事并不上心啊,周清池心下奇怪,这个姐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林孝珏到钦天监之后还是去找逸风,她将逸风拉到观星台上。 天低云厚,阳光几乎都被遮住,天色阴沉沉的。 但婷婷大姐并没有现身。 林孝珏自己也算到没有雨,她问逸风:“今晚能观星吗?” 逸风朝天际看了看,点点头:“可以。” 逸风曾经算出过流星雨会要降落,就是不知道具体哪一天,林孝珏也计算过,也算不出哪一天,她想这方便逸风应该比自己技高一筹,想问他的意见。 “能知道具体的天数吗?” 逸风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她:“如果我们一起,我观看,你计算,应该没问题。” 林孝珏一喜:“如果能算出来,对我真是太有帮助了。” 逸风犹豫一下。 林孝珏看出来了,道:“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我绝不会对你隐瞒的。” 逸风道:“我听说你是大皇子的表妹,皇后的侄女。” “不错。”林孝珏笑道:“我想你也不会不知道。” 逸风虽然离群索居,但经过几日相处,他可不是不谙世事的人。 逸风也笑了:“你想让大皇子上位?要利用这次机会?” 林孝珏心想学易学的可真都不简单,这逸风也是一点就透了。 既然他已经明白,那最好不过,她笑道:“那么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逸风想都没想到:“可以。” 不是愿意,也不是,不愿意,是可以。 林孝珏道:“你并不喜欢?那为何勉强自己呢?” 逸风看着天边厚厚的云层,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没有勉强,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不帮你都没什么大关系。” 林孝珏心想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反正这件事是离不开他了。 从逸风身后拉着他后背心的衣服,让他正视着自己,道:“今晚我们一起来观星,务必算出日子,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逸风见她表情十分认真,圆溜溜的大眼闪着期许的光芒,就那么死死的看着他,眉心还有一点忧郁,心中一暖,想到如果每天身边都有个女人陪着也不错,慢慢提起了嘴角,道;“好,我来陪你。” 林孝珏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言谢了,以后我要求你的地方还很多。” 逸风看着肩膀上瘦弱但是莫名有劲的小手心中摇了摇头,想,有个女人陪着是不错,但不想要手劲这么大的野丫头,拍的肩膀疼 。 跟逸风约好了晚上还来观星台,林孝珏下午就从钦天监回医馆去了,要在楼天的天台上过夜,哪怕是春末了,她也得准备一下。 而且钦天监根本没人管会不会缺勤,更何况她,更没人会限制她的行踪,哪怕还没有到可以回家的时候。 刚要医馆,她看除了看店的伙计和几个买药的客人外,陵南和周清媛也在,两个人都在柜台后呢。 周清媛昨晚就说过要来医馆的,林孝珏见到她不足为奇,陵南也不必意外,因为她一定是来给她送行李的,她说好了今日要搬东西。 见她回来,陵南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我有东西要交给您。”她说话的时候面色沉重,语气还带些愤恨,林孝珏猜不到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心急与交给自己。 拉着她的胳膊道:“我屋里说。” 主仆二人去向后堂,在路过柜台的时候林孝珏见周清媛一直看过来,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以示问好,周清媛莞尔一笑,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之后林孝珏就领着陵南去了自己的房间。 医馆从后门看是一排厢房,林孝珏的住的屋子在最东边,她推开门,果真见屋里已经摆了不少她在周府常用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 知道都是陵南安排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陵南在她身后进来,一进来赶紧把门关上。 林孝珏找了就近的椅子坐了,抬头看着她到:“你怎么这么紧张?” 陵南坐到自家小姐对面,然后从怀里拽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小姐你看这个。” 林孝珏接过一看是一条真丝的绿色汗巾,上面绣了很好看的花纹,但她并不热爱刺绣,所以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 但拿在手里一想,这东西定然来的蹊跷,不然陵南不能如此郑重。 她挑着汗巾看着陵南:“谁的?” 陵南沉吟一下道:“如果奴婢没记错,这汗巾是九小姐的。上面的花样是小小描的,我们一起描的,后来还见九小姐带过。” 林孝珏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你们是谁?既然是周清池的东西,怎么又在咱们这了。” 陵南不忍的看着自家小姐,她知道小姐聪慧,多半都猜出来,咬牙道:“我们就是还有小丫头,东西是小丫头从少施府传出来的。” 周清池的东西怎么会在少施府?还能让周四传出来? 陵南脸上带着泪道:“来人说送汗巾的人是少施府的丫鬟,在少施二少爷身边伺候的,小鬼头她去接近少施行医了。” 林孝珏恍惚一下,她想到过周四可能会去接近少施行医,可她给了她钱啊,是让她跑的,好好生活,找少施行医那个畜生干什么? 她心中一疼,再看那绿花的汗巾,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女子把贴身的汗巾送与外人,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原来周清池肚子里的孩子是少施行医的,她周家的姑娘竟然怀了少施行医的孩子。 多可笑啊。 多他妈恶心啊。 林孝珏突然觉得头胸口发闷,头有些晕沉沉的。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陵南就听砰的一声,林孝珏整个人从椅子上仰了过去,摔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279 没一个省心的 陵南将林孝珏从地上扶起来,见她虽然睁着眼,但脸色苍白无血,甚是心疼,一滴滴眼泪从她脸上落下,道:“小姐您都气晕了,别气了,跟她们不知道。” 林孝珏慢慢的摇着头:“我没晕,就是想躺一会。” 陵南:“……” “您还死不认账,我亲眼看到您气晕过去了,想躺您躺床上,躺地上干嘛?” ”凉快。“林孝珏嘴硬道。 是有一瞬间的失去记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难受,对方既然是少施行医这个畜生,他就根本不可能来周家提亲。 看周清池的样子,少施行医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或许就是知道周清池的身份才故意来恶心她的。 这个畜生,她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他定然还要毁了她们周家的名声。 陵南见林孝珏坐在椅子上目向远方,无声的落着泪,她哭的更厉害了,道:“小姐你别哭,看给你气的,也是九小姐自己不好,不赖你。” 林孝珏看向陵南,她定然也是想到了少施行医的出发点,是为了报复她。 她擦着眼泪:“我哪里哭了?我没哭,如果我哭了,那少施行医这个畜生不就是得逞了?” 可她这隐忍的样子更让人心疼,陵南捂着脸其泣不成声:“九小姐怎么这样不自爱,她真是要气死小姐了。” 陵南要是哭起来有个毛病,会没完没了。 林孝珏听着她又哭又骂的,多半是在责怪周清池不知检点,心里反而清醒了些,这种事就算女人受骗,世人也只会骂女人,你看自家人都这样。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少施行医在等着看周清池出丑呢,那孩子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 林孝珏想好对策站起来,也不劝陵南,直接去开门,她刚推开门,就听后院入口的地方传来狂怒的喊声;“周清池,你给我出来,你在哪?你出来。” 林孝珏听着是周懿之的声音,眉心一蹙,他在这里大喊大叫干什么? “你干什么?”林孝珏朝声音方向呵斥道,抢出门去。陵南听见动静擦擦眼泪,也赶紧跟出去。 但尽管林孝珏厉声阻止,周懿之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周清池,你还要不要脸?你出来。” 有周清媛阻止的声音相伴:“你小点声,你这是干什么?” 显然他一进来就这样,把周清媛都急得追了过来。 等林孝珏走到院子中央刚好也截住周懿之的时候,周清池黑着脸从最西头的房里走出来。 “你大呼小叫叫我干什么?” 周懿之一见到他,脸上顿时羞愤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攥着拳头就要冲过去;“你真是不要脸。”他大喊道。 林孝珏见有伙计探头探脑的在入口处张望,而且这厢房还有几间是制药室,里面的人虽然没出来,但肯定也能听见,都在瞧热闹呢。 林孝珏气的两目通红,二房父子就没有一个稳重一点的吗?没等周懿之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在谁的地盘上撒野?惯的你?” 这一巴掌又清脆又响亮,把众人都打傻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周清池掩面羞奔,跑回到自己房里。 周懿之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打我?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你知道我受了什么委屈?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东西。” 周清媛见林孝珏目中带火,赶紧拉着周懿之的袖子:“你少说两句。” 可周懿之这个人偏偏是你越拦着他,他越要去干点什么,蹦着高的喊道:“你别管我,我就问她是什么东西?她一个姓林的,死皮赖脸留在我周家,还多管闲事,她算什么东西。” 陵南气得眼泪在眼圈,牙咬道:“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小姐你还搭理他们干什么?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 林孝珏方才是因为周懿之太鲁莽了,他这样气愤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她不知道是不是周光辉传出去的,但当时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喊出来,所以才打了他。 现在细看他左脸,眼角有一块淤青,并不是她打的,她打得不能青的这么快,她打的地方才肿起来,显然是他跟人打了架。 想到可能是跟周清池有关的侮辱,林孝珏甩开周清媛拉着周懿之的手,抓起周懿之的手腕:“你跟我来。” 周懿之是驴脾气,如果林孝珏再动手,他定然会不依不饶,但现在看她神色疲惫,声音有气无力,并没有打他,而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心有气愤,但他并不会打女人,甩着手道:“我不跟你去。”强作挣扎。 可林孝珏箍的太紧了,他怎么也甩不掉。 “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林孝珏也不管他尥蹶子,硬拉着他进了周清池的房里。 她们到了周清池房里,陵南和周清媛也跟了进来。 林孝珏见周清池伏在床头痛哭,小小站在床边安静的守着。 命令小小道:“去外面守着,再守不住,你知道后果。” 小小一个激灵,忙俯身称是,快步往门口放心走。 林孝珏又回头看向陵南和周清媛:“你们两个也出去。“ 陵南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所以并不好奇,也知道她们家小姐支开她是想让她们兄妹好好说话。 说了声是,就去拉周清媛的衣袖;”七小姐咱们走吧。“ 周清媛方才拉着周懿之被林孝珏甩了,现在她们周家兄妹都知道的事,她还是要被摒除在外,想着方才外面被甩时尴尬,还有那么多外人看着呢,现在更是下不来台,被人点了名轰出去,心里骂林孝珏个半死。 但面子上还是很柔顺的朝陵南点点头,然后对周懿之道:”你别再生事惹八妹生气,知道吗?“ 听周懿之不服的哼了一声,这才笑着跟林孝珏点点头:”八妹我去了,你别难为她们。“ 林孝珏冷冷的命令着陵南:”把门关上。“ 可陵南和周清媛还没走呢。 她这明显是送客,而且很不给面子的送。周清媛脸色羞愤而后,再也呆不住,抢门而出。 陵南忙跟过去,顺便小心翼翼把门带上。(未完待续。) 280 亲人是什么? 人都出去了,室内一静,周清池的哭声更显得刺耳。 周敬之义愤填膺道:“你还有脸哭?你哪来的脸哭。”周清池的哭的更加伤心,周敬之听得心烦,刚要呵斥。 忽然被林孝珏叫道:“你伸出手来。” 周敬之一愣,看着从柜后走过来的林孝珏。 林孝珏把她拉到屋里之后什么也没说,然后就不知道找什么去了。 周敬之低头一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手腕宽的木条,两指那么厚,是平时用来支撑窗户的棍子。 周敬之诧异道:“你要干什么?” 林孝珏出其不意拉住他的手心,抬着木板啪啪就是两下,打得干净利落。 并道:“第一下,我惩罚你家里横,对姐姐妹妹不知爱护,第二下,我惩罚你没有修养,不分场合大喊大叫。” 周敬之见手心瞬间红肿,可不是跟他闹着玩的,红着眼睛看着林孝珏,但她教育他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可到底意难平,吼道:“你又不是长辈,你这是在教训我?” 林孝珏举起木板:“你若再如此鲁莽,我还会打你。”以前她也是代替目前这一管教弟弟的,再看周敬之的脸,心中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以前弟弟们挨打都不会埋怨她,还会跟她认错。 周敬之见这姐姐眼神不对,好像把他当情人一样的看,路遥就用这种宠溺的目光看过他:“……”赶紧缩回手,虽然气愤,但他不能打女人。 他指着周清池道:“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没脸的事你就护着她打我?我们周家的脸都被她败光了。” 本来周清池听见林孝珏打周敬之已经忘了哭,趴在床上想着什么。 周敬之这么一骂,转过头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周敬之,道:“我给周家丢脸?你就张脸?你还不是吊儿郎当一个,什么都不是,” 周敬之气得青筋暴气,看着林孝珏道:“你别拦着我,我带她找祖母去。” 林孝珏见二人又争执起来,举起木板挡着周敬之:“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会挨第一板子了?” 周敬之毕竟还是青年,不可能林孝珏打他一下他就会有所觉悟的,但又不能跟林孝珏动手,拳头抓紧了面目抽搐的看着林孝珏:“你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不知道他这句话让人周清池想到了什么,周清池又哭起来。 林孝珏瞪着周敬之道;“那好,我问你,她怎么丢你的脸了?让你如此气愤。” 周敬之乍听问话俊眼一怒,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看着床边的周清池,隐忍道;“学院里有人说她做了丢脸的事。” 林孝珏心想原来不是周光辉说的,是少施行医自己在学院里传呢,周敬之跟他一个地方上学。 她厉声质问道;“怎么个丢脸法?” 此时一旁的周清池哭声突然减小了,但却带着说不出的控制,让人听了更加伤心。 周敬之烦躁道:“还能怎么丢脸,他们说她勾引男人,她已经不是处子了。” 最后一句话他本来说不出口,憋了好几下,最后赌气一般硬是吐出来。 周清池的哭声骤然又收也受不住的样子。 林孝珏看着周敬之摇摇头;“别人说你就信了?” 周敬之一愣,周清池的哭声也顿了一下。 周敬之想想道:“我自然是没信的,但他们都拿出物件来了,分明就是她的东西,我认得。”他指着周清池的脊背。 林孝珏回头看着,正好见周清出的后背心一抖。 她回过头来道;“那也不是真的,家里出贼了,丢了东西你不知道吗?说不定就是造谣的人让人偷的,就是为了诋毁咱们家女子的名声,有人跟咱们家有仇你不知道吗?。” 周敬之眉心一簇,眨眨眼睛,这时周清池也站起来看着林孝珏的背影,心想,她是在帮我隐瞒?竟忘了想哭。 林孝珏晃晃手里的木板对周敬之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往自己家人头上扣屎盆子,你可真是英勇啊。” 明显的讽刺语调,周敬之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心下一羞,想着我真是太笨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吵闹起来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她怎么一直在哭,如果没事你把她接到医馆来干嘛?”瞪大了眼睛道;“我明白了,你早都知道了,那你不说?还帮她瞒着。” 周清池心中一动,想从头到尾这个姐姐还真没说出过一句,是不是原来我都误会她了? 只听得林孝珏呵呵冷笑:“被你骂了还不哭?那笑吗?而且病了不来医馆去哪里?自家姐妹死活你不顾,竟然相信外人说的话?你是真有出息啊。” “我……”周敬之听她说得如此合情合理,言语一噎,这下我可真错了,昨天病的事明明在饭桌上就说了。 他情窦已开,知道********,但还不知道女人怀孕是什么样。 林孝珏见他面有尴尬,并不觉因为自己骗他而感到惭愧,反而不依不饶道:“别说没有的事,别人诬陷我们的,就算是真的,你的姐妹已经受了伤害,你现在到底想要怎么样?” 周敬之怒火中烧道:“如果是真的,她不知廉耻,我不能打她就要把她交给长辈。” 周清池咬着下唇低下头,努力让眼泪不流出来。 林孝珏哼道:“那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是生来不会做错事的?好像自己很正义凛然的样子,那我记住你了,今后你做错事别指望家人原谅你。” 周敬之心中一惊,心想我怎么忘了,我也做过糊涂事,又想我的跟她可不一样,他一咧嘴,目光一闪。 林孝珏道:“自己家的人,出了事兄弟姐妹都不维护,反而跟外人一样甚至连外人都不如,你做的事可真让人心寒。” 周清池听着林孝珏的话,再想着父亲和兄弟的所做作为,固然她是错了,可家人连给她改正的机会都不给,心头一冷,眼泪不由自主的簌簌往下落。 周敬之想了一下一撇嘴:“如果真的是丢人现眼了,那根本不足原谅。” 林孝珏冷笑道:“什么叫丢人现眼?她碍着了谁的事?” “难道女子失贞不是丢人现眼?”周敬之不服的撇着嘴。 林孝珏厉声道:“怎么就叫丢人现眼?我问你,她一没偷,二没抢,她除了自己,她没伤害别人,她就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怎么叫丢人现眼?” 周清池愣愣的看着林孝珏,虽然有时候她是觉得跟别人无关,但要说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那她做不到,毕竟没人说过这是应该的事,是好事。 这个姐姐却有另外一番见识。 周敬之明显知道林孝珏是在强词夺理,但他一细想,哪怕事情是真的,受伤害最大的就是自己的姐妹,她是伤害了她自己,可你说真的跟他没关系吗? “可她会丢了整个周家人的脸。” “我周家人不偷不抢,就正大光明过日子,我干嘛丢脸。” 周敬之跺脚道:“你这是歪理,外面人可不这么想,会戳我们脊梁骨。” “你是给别人活的?”林孝珏眼睛一斜,冷声道。 周清池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她更用力的咬唇,想着,她是在说给我听呢吧?让我不要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心下以软,以前怎么就觉得她很不好呢? 周敬之看一眼周清池,再看向林孝珏,眼睛一动,用鼻孔一哼;“反正我说不过你。” 林孝珏道;“说不过,因为我是对的,我只知道我的兄弟姐妹如果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她们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是错,至于外人说她们错了,那与我无关,我跟她们一个姓氏,一个祖宗,我就要维护她们的名誉和安全,这才是家人,如果一有事外人还没怎么样呢,自己人先把自己人定了罪,那不是家人,那只是群居动物而已,可能连动物都不如。” 动物不就是牲畜家禽。 周敬之怒道:“你骂我是畜生?” 林孝珏道:“那你自己想,她是你的姐妹不是?你到底是应该维护她,还是应该嫌弃她?你到底是希望她改正还是希望她负罪而死?如果是你犯了错,你希望别人全都来指责你,甚至惩罚你,还是她们给你机会?你好好想,我想你自己会知道答案。” “我……”一席话说得周敬之哑口无言,他想我自然是希望别人能原谅我,突然心下以酸,如果她真的知道我救了她讨厌的那个丫鬟她会原谅我还是从此以后厌恶我? 我自己是希望她能原谅我的。 再看向周清池,我与这个人是双生子,她出事我比谁都心焦,我比谁都气氛,因为我失望啊,可是我怎么就想不到我该维护她,而不是指责她呢? 周清池见周敬之目光带着悔恨的看着自己,心下更加酸楚,如果这是别人犯的错误,可能我跟他一样,也要不依不饶了吧? 说到底,还是这个姐姐比谁都宽容,以前真是误会了她。 周敬之虽然还是很意难平,但到底林孝珏说得话他都听进去了,站在那里闭口沉思,不再顶嘴。 林孝珏见他眉心蹙着,面带惭愧,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理,但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我们之所以是一家人,就是我们不光讲道理,还讲感情,别人犯的错我可能不能原谅,但是她的错误我能,因为我们是家人,她因此而死或者受到惩罚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只想家人都好好的活着,这就是亲情。” 周清池在她身后微微点头。 周敬之低着头道:“我下次问清楚了就是了。” 林孝珏按了按他眼角的伤口,周敬之嘶的吐了一口冷气,林孝珏笑道:“跟人打架了吧?觉得让人羞辱了所有回来撒气,所以说起来这件事你并不多正义,只不过你觉得碍了你的眼罢了,你说是不是?你气氛而来是要帮助人吗?我想你是在兴师问罪的。” 周敬之心思被人猜中,脸上更红了,如果不是别人因此羞辱他,还跟他打架,他确实不至于这样气愤。说到底他也挺自私的。 可嘴上还是不甘的说道:“因为你不知道,侮辱我的人是少施行医的朋友,”他看着周清池:“他们说她跟少施行医,那可是咱们家的大仇人。” 少施行医要滋事,这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有什么反应。 周清池却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少施行医?谁是少施行医?”怎么跟施家哥哥就差一个字?她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未完待续。) 281 知错能改 周敬之听周清池问少施行医是谁,心想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可见她与少施行医真的没什么关系,那些个同学真是都是在侮辱他,等上学一定要好好跟他们打一顿。 林孝珏见周敬之不服气的憋着嘴,差不多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他不知道周清池本来的意思其实是为了确认孩子的父亲是谁,不是不认得。 避免周敬之再听出什么,林孝珏对周敬之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清池说。” 周清池眼含热泪的看着周敬之;“你说少施行医时谁?” 周敬之心想她这样激动,一定是因为别人诋毁她跟这个人,所以生气,就想要解释,林孝珏推着他往外走;“回去记得别想着打架,你好好想象怎么做人才是真的。” “可是……”周敬之看着周清池,脚步很是犹豫。 林孝珏道:“我来告诉她,你赶紧忙你的,你是不是抛开云锦自己回来的?” 周敬之哎呀一声。 林孝珏目光严厉:“要是云锦让人欺负了,我拿你试问。” 周敬之本来就有些敬畏这个姐姐,经过今天,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她推他出去,他想她什么事都能摆平吧,他还得照顾云锦去,当即就不再留恋周清池,转过身出了去。 他一关门,周清池扑过来抓住林孝珏的胳膊,神色激动道:“八姐,少施行医到底是谁?” 林孝珏摸摸她的背。 周清池身子一僵,慢慢感受一下,她没有恶意,好像是要安慰她,心里更确定没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顿时泪如雨下,道:“八姐,其实你不认得什么少施行医是不是?” 她以前从来不叫林孝珏姐姐,这次竟然一口一个姐姐,林孝珏心想少施行医若不是为了报复我,可能就不会欺骗她,这件事到底因为我而起。 朝周清池一鞠躬,歉意道:“少施姓氏你应该听说的,就是林大人的续弦之家。” 周清池呆呆的眨着眼,一串串泪珠啪啪往下落,喃喃道:“是小姑姑的仇人。” 林孝珏道:“还有更大的仇,还不止如此。” 周清池泪脸上硬挤出笑,不断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施家哥哥绝对不是什么少施行医。” 林孝珏问道:“他说他姓施吗?”难怪周清池没有察觉,她心中更内疚了,她就想,周清池人是固执无礼了一些,但好像本质并不坏,不可能明知道少施行医跟她有仇,还跟他交往。 原来她真的不知道。 继续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周清池绝望道:“八姐,他告诉我他叫施行医,是商人之家的孩子,所以不敢来咱们提亲,怕咱们就看不起他,呜呜……”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笑得苦涩:“四姐夫家就是商人之家,二伯母家也是商户,咱们就什么时候瞧不起亲家了,这都是他的借口,他就是少施行医,因为跟我有仇,所以她故意骗你的。” 周清池不想相信,但事实告诉她,好像不得不信,她有些站不稳,蹲下来捂住脸:“是我不知检点,人的底子都不知道,就这样了。” 林孝珏刚要劝她,就见她蹭的一下站起,转身就朝身后的黄花梨木的家具上撞,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林孝珏心叫不好,不过好在她防着她这一手呢,手疾眼快从背后抱着她:“你是不是傻?” 周清池身体无力,并不能挣脱林孝珏的怀抱,她方才一心求死算是用了最后的力气了,身子直往下瘫着,喃喃道;“我竟然怀了仇人的孩子,我确实该死,我没脸活了。”然后就失声痛哭。 林孝珏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她呆呆的望着上方的虚空,错过、除了会流泪,人像木偶一样。 林孝珏见她哭的双目通红眼皮红肿,人都不想个人了,憔悴的让人心疼,有些后悔告诉她真相了,要是这人就此内疚傻了,接受不了现实怎么办? 林孝珏手抓着周清池的手,试探道:“妹妹我给你讲孔子吧,你想不想听?” 周清池目光动了一下,看相她,最后又不动了。 林孝珏见她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心下稍安,道:“你知道人谁无过,过能改,善莫大焉的意思吗?” 周清池缓缓点了一下头。 林孝珏温和一笑,摇摇头道:“你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周清池看着她。 林孝珏在空中写了个改字:“这句话的重点在这里,知错能改,你现在是知错了,但你只知道错,你并没有想改。” 周清池声音哽咽:“我真的知错了。” 林孝珏道:“有人知错了悔恨,知道悔恨确实是知错了,但太过悔恨,甚至开始嫌弃自己,自暴自弃或者轻生,这不叫改,有人认嘴上知错,但下次一有诱惑,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这个是连知错都没做到,这些都不叫知错能改。” “知错能改,我们通常做的都不对。” 周清池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怎么才叫改?” “你悔恨想死,说到底一死了之太容易了,但会给别人带来更大的伤痛,让亲者痛仇者快,死多容易啊,砰一下,一根绳,一把刀,一包药,要么往水里一跳,一闭眼一蹬腿,容易的很,只要你有一时冲动就行。但活着不易,这是个非常长久的战争,你要不断的受人争议,但还得忍着,你要战胜自己,活得不让人担心,必须长此以往下去,这才难,非常难。” 周清池想到自己以后往哪里呆着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身子蜷缩在一起,哭道:“姐,我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也得活着,不要悔恨,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我听说有个国家的人就是知错能改的过了头,稍微有点做错就会剖腹自尽。” 周清池听得稀奇,眨眼看着林孝珏:“真的有这样的国家?” 林孝珏认真的点着头:“可不是,他们学咱们老祖宗的学问没学好,整个民族的人都很压抑,那种悔恨过了头了,老祖宗说阴阳之道,不偏不倚,你固然觉得悔恨,但你又没有罪,干嘛去死?你要把悔恨化为动力才行。” 周清池顿了一下,低声道;“我没有罪吗?可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吧?” 林孝珏手慢慢扶上周清池的肚子,轻轻道;“妹妹,这个孩子,咱们别要了吧?有姐姐在,肯然能护你周全,但你得自己打起精神来,第一步,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 周清池听着她的保证也说不出是惧怕还是温暖,她看着她的手游走在自己的小腹上,小腹骤然一紧,心中好像失了一块肉一样,她忙自己保住,哭道:“姐,他是我的孩子啊。” 林孝珏听她并没有松口,微微一笑,也不再逼迫她,抓着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以后的事再说吧。” 周清池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再想着她方才的话,慢慢闭上眼,对她先睡一觉,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未完待续。) 282 观星 周清池睡到傍晚还没有醒,林孝珏晚上还要去钦天监,她配好了安神的药交给陵南:“等九小姐醒了让她喝下去,好好看着,别让人出事了。” 陵南脸带怨气把药材接过来,道:“小姐您可真是越来越好心了,我看您快成菩萨了,这种人你还管她干什么?” 林孝珏点着陵南的脑门:“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的,要给别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屡教不改的人才不知道同情,而且这种错误除了她自己,根本伤害不到你我,别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我告诉你,这也看不惯那样看不惯,你容易得癌症。” 陵南眉心轻拢:“癌症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了,就是……” “小姐。”陵南指着外面的天色道:“既然说来话长那小姐就别说了,我看好她就是。” 林孝珏:“……” 她点点头:“如果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回来咱们就没完。” 陵南不耐烦的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上茅厕我都跟着行了吧?” 林孝珏听她这样保证,才肯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回头道:“癌症就是你自己的细胞开始攻击你自己,你这个也看着不顺眼,那个一有不合你心意的也想骂两句,好像谁都不如你,其实你是不满意你自己,才会喜欢典数别人的罪过,你自己都不喜欢你自己的时候,你的身体就会攻击你了。” 还有些懵懂的陵南:“……”听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无奈的想着,小姐你今天不说出来是不是会憋疯啊? 林孝珏其实还有很多关于癌症的问题想要说,一提到医学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她知道陵南志不在此,心中微微失望,说完这些就不再说了,披上厚厚的披风出门去。 兰君垣把执勤的任务调到了白天,晚上知道林孝珏要去钦天监,也跟了过来。 夜比较凉,夜晚的钦天监繁星满天,宁静肃穆。 林孝珏和兰君垣借着星光手拉着手去逸风的住处,到了一敲门,并无人回应。 林孝珏道:“想他已经去观星台了吧?” 兰君垣道:“我只见过他,还没说过话。” 林孝珏心想逸风都不怎么出门的人兰君垣也能有印象,要不就是兰君垣心思细腻,谁人都记,要么就是逸风其实很突出,会让人记住他。 她二人爬上观星台,果然见逸风已经盘膝坐在地上画着什么了? 林孝珏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逸风指着北斗星的方向:“我要把这些方位记下来,一会他们还会变动。” 林孝珏心想着可能就是他独家的观星方法了,也不问具体如何操作,拉过兰君垣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 逸风看着兰君垣点点头,心想这位兰公子我倒是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对,细看二人男俊女美,皆是人中龙凤,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嘴角微微一动。 兰君垣朝着逸风团团一揖:“多谢兄台对清野的照顾,这些日子她给您添麻烦了。” 逸风心想倒是不麻烦,我还挺喜欢跟她说话的。 看着兰君垣眨了眨眼,并没回应也没站起寒暄,让兰君垣揖了个没脸。 林孝珏想到逸风平时对人就是如此,可能要你不断的跟他说话他才会理你。 于是拉着兰君垣到一边:“咱们安安静静呆着别打扰他了。” 兰君垣看着这小子的背影,心中一笑,想,这小子对我明显有敌意,不然为啥跟我媳妇可以说话跟我就不言语,以后我得多来,免得被他有可乘之机。 兰君垣把林孝珏看得极重,有这样一个跟林孝珏极其气味相投男人在林孝珏身边,他怎么可能不草木皆兵,何况这人明显很无视他啊。 林孝珏三人就这样在观星台上吹了一夜冷风,不过不负所望,着罪没白遭,启明星升起的时候逸风哈哈一笑。 林孝珏都睡着了,激灵一下从地上爬起;“你算出来了?” 逸风高兴的点着头,同时拉着她的右手在她右手上写下一个日期:“就是这个。” 林孝珏大喜,高兴的拍着逸风的肩膀:“事成之后我得好好谢你。” 兰君垣习惯晚上执勤,方才也一直没睡,大腿给林孝珏当枕头来着,见她突然惊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已经开始庆祝上了。 兰君垣见逸风拉着林孝珏的手没有松开,赶紧站到二人中间把二人分开,并附和着笑:“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二人同时以征。 兰君垣心想我说错了吗?日子算出来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不对吗? 尴尬的看着二人:“你们方才不是说天象的事吗?” 林孝珏笑道:“是呢。” 逸风还是面无表情,突然逸风看着远处的天边,已渐现鱼肚白,道:“咱们看完日出再走吧。” 兰君垣心想你还想跟我媳妇一起看日出?逸风也没点名,他自己就把自己排除了。 林孝珏感觉到了兰君垣抓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心中一动,对逸风道:“我家中有点事,需要赶快赶回去,这几天我都不会来了。” 逸风听她的意思就是无法跟他一起看日出了,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再会。” “再会。” 林孝珏和兰君垣别了逸风下得楼来,兰君垣见林孝珏若有所思,心想是不是其实她想看日出,但为了我又不看了?心中又内疚又有些得意,抓紧林孝珏道:“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到别的地方,保管比这里还敞亮。” 林孝珏心想比观星台看天象还敞亮的地方?那是哪里啊? 她莞尔道:“我不想看,是真的要回家,家里有点事。” 兰君垣昨晚接道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心事重重了,但她不说,他就不问。此时问道:“用不用我?” 林孝珏摇摇头,周清池的事任何人都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消息,包括兰君垣。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林孝珏一个激灵,回身看兰君垣也抖了一下,想起他传来的外衣都给她披上了,赶紧脱下来:“冷。”递给兰君垣。 虽然只一个字,但兰君垣心里已经暖了,他拍拍胸脯:“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冷?你穿。” 林孝珏看着他的傻样噗嗤一笑,将外衣给他披好:“男人也会冻死,不信冬天你去试试?别逞英雄,把身体保护好。” 兰君垣把衣服穿好,之后把林孝珏往肩头一勾,让她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有你真好。” 林孝珏也想到了这四个字。(未完待续。) 283 如何正确结束一段恋情。 林孝珏回到医馆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门面是整天这夜开着的,怕客人有紧急状况,但现在前厅并没有客人,只有两个抓药的伙计在值班。 见她回来,二人打瞌睡的头忙抬起,战战兢兢叫了声小姐。 林孝珏平时并不会突击来医馆,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状态是什么样的。 此刻见他们面色疲惫,道;“晚上如果没人的时候,可以在厅里搭个铺睡觉,但别睡的太沉,有客人拍门听不见就行。”如果是这样疲惫着受一晚上,她怕再给客人抓错药。 本来夜间开门是为了应别人之急,如果抓错药了,那还不如不开门了呢。 医馆的伙计不能经常见到小姐,都是王再生下达命令的,他们见小姐虽然看着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这么体贴人,二人忙答应着。 过了前厅林孝珏就回到后院,见西厢房周清池的屋子烛光还亮着,想了想走过去。 她轻轻拍门,并没有人答应,又拍了一下,这才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不一会的功夫,门口就有了低低的问话声:“谁呀?” 林孝珏听出是小小的声音,道:“是我。” 里面立即传来木闩打开的声音,接着们就开了,小小神情紧张的立在门口:“小姐,您回来了?” 林孝珏点点头进到屋子,到屋子里一看,陵南在外间睡着了,帘子后周清池的床铺帐子下垂着,看着像人还没醒的样子。 林孝珏低声问跟在身后的小小;“九小姐怎么样了?” 小小轻声道:“九小姐醒了一次,找您来着,周三姐姐说您出去了,她就自己坐在床上哭了一会,我们也劝不动,等哭够了喝了药,又睡着了。” 林孝珏心想如果是喝药睡的应该会比较踏实,心下微微一松道:“下次不要给九小姐拉幔子,免得里面有事你们在外面都看不见。” 小小这才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一直看着帐子皱眉,到底不是亲人姐妹,她们就不会想人会偷偷死在床里,顿觉惭愧又担心,担心这位小姐责怪。 不过林孝珏之后就是那么都没说了。 她撩开周清池的床帐,见人还好好的谁在那里,呼吸均匀,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看着她的脸想,不要想不开,咬牙挺过这一阵就好了。 …………………… 早上周清池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林孝珏,徒然又想到了自己被人戏耍的事,心中又悲又暖,悲的事到底事情不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暖的是还有一个人陪着她,鼓励她。 不过也让人很内疚,因为这个人以前她并不喜欢,更没有对她很尊重。 先不说周清池的想法,在小小和陵南的帮助下,周清池穿戴好了,医馆的饭菜也熟了,林孝珏陪着周清池一起用餐,但可想而知,此时的周清池什么都吃不下的。 林孝珏道:“吃不下也得吃点,你现在身体虚弱,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说道肚子,周清池的泪就止不住,她手抚上肚子,面露凄苦之色,低声道:“姐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林孝珏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你是怕喝药?”有人堕胎命都没了,更多的是无法再生育,林孝珏最后想她应该担心的是这个。 周清池看着她慢慢摇头,道;“自此之后,我就是个不洁的女人,我想去庙里出家,我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林孝珏心里啊的一声,她是心灰意冷了啊。 道;“我就从庙里来,最不干净的就是那里,你以为这世上那里有空门?你心里空了,才是空门,你眼见的庙不是庙,里面住的是暗娼。” 周清池脸色一变:“怎么会?那不是亵渎神灵?” 林孝珏一笑:“你还小,这世上腌臜的事情多得去了,你这个算什么?” 周清池目光一呆,她这个不算什么吗?贞洁已经没了,还是跟仇人,她已经万劫不复了。 林孝珏见她不吃东西,只是低着头啜泣,不厌其烦的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又放不下对那坏蛋的感情,又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你悔恨,绝望,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又觉得自己蠢,自己笨,上了别人的当,恨他不仅侮辱你的人格,还侮辱了你的智商。”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周清池的心里,周清池泣不成声。 林孝珏继续道“你不肯原谅自己,又想见他,最希望的是两家化解仇恨,他也没有骗你,你们能在一起是最好的。” 周清池含糊不清道:“姐,我是不是真的很贱?” 林孝珏肃然道;“当然不是,人有七情六欲,人的行为不仅受内因影响,我们常常会忽略外因的重要性,他对你说尽好话,对你百依百顺,放在别人身上也不一定能躲得过,他是有预谋要害你,你防不胜防,当时纵情都是正常的,不要自责。” “别人也会这样?” 林孝珏心想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安慰她道:“那些指责你的人更多的是根本没有机会犯错,如果有,说不定还不如你。” 周清池心想我当时确实不受控制,他说的那么好听,身心俱酥麻,哪里还抵挡得住? 想到昔日少施名医对自己的百般奉承,现在都成空了,控制不住又哭道;”可这些倒最后都是假的吧?我怎么这么蠢?都是我自找的。“ 林孝珏站起来到她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自责,不相信,这些都是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你不用慌张,试着去接受他,那个人就是坏蛋,去接受他在害你,去接受你现在遇到的难题,然后一个一个改正。” 周清池泪无法收住,隐忍的回头看着林孝珏:“所以他对我没有一点真心?” 林孝珏想,虽然是仇人,但哪个女孩在这个时候都想问一问,那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 她沉吟一下道:“你现在的反应真的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控制不想,可以发泄,人在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身体会产生多巴胺,十分快乐,一旦知道这种关系无法维系了,多巴胺就不再分泌,激素断层,你身体受不了,所以会难过,会轻生,会对一切心灰意冷,你会重复着想他,想见他,恨他,感觉又想他,又不恨,又恨,可是他求你原谅好像又不恨,原谅是爱他的过程,不断重复,直到你完全接受,你们是彻底不能在一起了,置死地而后生,然后过了这一段时间,让身体适应心里,慢慢就会忘记了。” 她说的东西周清池有些懂有些不懂。 林孝珏温和笑道:“你就记住,现在你想要做任何事,其实都是不理智的,但你又控制不住,现在这时候真的不能怪你了,身体激素不是人说能控制就控制得住的,这是生理现象,所以你做任何事我都会原谅你,但你不要伤害自己就行。” 这句话周清池听懂了。 就是她纵着她做任何事。 周清池心想自小到大我的父母都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嫌弃我的时候这个姐姐却说能纵然我,有姐如此夫复何求? 突然抱住林孝珏大哭痛哭起来:”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他害得我好苦。“ 林孝珏拍着她的肩膀,心想有恨是最好的,恨不是爱的对立面,恨是遗忘的开始。 恨过了,哭过了,周清池心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摸着肚子苦涩一笑,你为什么是仇人的孩子?你为什么是仇人的孩子啊?突然又看向林孝珏,祈求道:”姐,我想把他留下来。“ 林孝珏此时已经坐回到位子上了,停顿都没有,听着答应:”好。“(未完待续。) 284 周清池见识到了真正的少施行医 周清池没想到林孝珏想都不想就会答应她留下孩子,她不说一直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她看了一下小腹,然后抬起头朝林孝珏凄然一笑:“可他是仇人的孩子,我怎么会帮仇人生孩子呢。” 林孝珏道:“这是你的孩子,你生的就是咱们周家的孩子,只要我活着就能养得起他。” 周清池听了心头一酸,想如果这孩子生下来会对周家造成多大的困扰啊?怎么可能要呢? 她看着林孝珏,这个姐姐也只是个小女孩,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她的肩膀也不管宽厚,她也是那么的纤瘦,可她却在帮她承担她的所有过错。 如果没有她,她可能会被家人关起来,处死,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现在她还可以坐在冷暖舒适的房间里,听不到外面的闲言碎语,还有人和声细气的开导着她。 她被保护的这么好,都是这个稚嫩的肩膀在帮她担着啊。 她挤出一抹笑,道:“姐,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林孝珏点点头:“别犯法的,你随便说。” 周清池淡淡一笑,有些踟蹰道:“我想,我想见一见。”最后她精神一震:“我想见一见少施行医。” 怕林孝珏误会,忙解释:“是少施行医,不是我的施家哥哥。” 林孝珏道:“你把药吃了,我们收拾收拾我带你去。” 周清池听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心想,就算要死,我也得死个明白,我总得知道少施行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清池没有吃早饭,林孝珏也不勉强她,等她自己吃完了让陵南端了一碗药给她。 周清池也没问什么药,直接就喝了。 周清池喝过药后,林孝珏让陵南给她找了一身衣服来,周清池一看是男人的衣服,有些不解。 林孝珏道:“你先换好了,我让人去寻找少施行医的踪迹,等找到了我就带你回去。 周清池想她确实不能让少施行医认出来,先看看这人本来面目再说。 听了林孝珏的话,她换好衣服,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快中午的时候,林孝珏也换了一身男装来找她:”找到了,人在外面吃饭,咱们过去。“ 周清池见她改了男装还不算,人也变了一个,不禁大惊;”姐你的脸怎么了?“ 原来林孝珏在脸上摸了锅底灰混胭脂,人黑了一层,五官也画的丑陋了一些,再看不出原来那个清丽无双的少女,再加上身高若换做男子的话也矮了些,活脱脱一个小丑哥,就身上穿的褂子还能看出一点贵气,像个有钱人家的丑八怪。 林孝珏笑着拉住周清池的手腕,道;”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我了,走吧。“ 周清池看看自己:”那我又画画吗?“ 林孝珏见她除了身高以外穿男装正何时,比做女孩子好看多了,人也清秀,摇摇头:”刚刚好,你一切听我的就是,不要出声,没人发现得了。“ 周清池现在就相信的人就是这个姐姐,怎么会不信任她,忙不跌的点头。 姐妹二人收拾好了之后,瞒过别人从后门坐上王再生给准备的马车,然后不用林孝珏吩咐,车夫自行就将车赶动起来。 周清池也不知在马车上度过了多久,总之下车的时候日头正在天正中,她们下车的地方街道繁华,人影稠密,眼前是一座叫做神仙居的酒楼。 那酒楼雕龙画栋十分气派,进出之人无不华服珠履,富贵摆在外面。 周清池看着酒店的招牌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是不是她马上就要见到少施行医了? 林孝珏领着周清池进了酒店,走到柜台前,因为周清池女扮男装颇为清秀,一路走来还引得了几个人的侧目。周清池心中不悦赶紧低下头。 林孝珏这时拿出一块牌子给那掌柜的看,掌柜的看罢之后看看林孝珏的脸,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叫来一个小二:”将二位公子引到天字一号房去。” 这酒店有供认歇脚的客房,不仅可以在里面吃饭,还有床位可以休息。 小二得了吩咐将林孝珏和周清池引上二楼靠东的第二间房里,等进了房,林孝珏拿出一块散碎银两给小二:“出去把门带上,任何人不得打扰。” 小二高兴的接过小费,着公子声音严肃低沉,他哪里还敢停留,忙就退了出去。 他走出去,周清池看看房间摆设,不知道林孝珏为什么带她来这里,道:“少施行医在哪?” 林孝珏道:“这家店铺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少施行医据说经常来这里,方才他带了一个人来,我已让人安排他包下隔壁,现在他就在那边。”她一指东边的山墙,那墙上布置了书柜,周清池看过去更加不解了:“他在隔壁,咱们如何看得见。” 林孝珏拉着她的手腕嘘了一声:“跟我来。” 原来这酒楼有兰君垣一半的股份,林孝珏已经让人盯了很久了,恰好今天少施行医来,少施行医以来,就让掌柜的安排带了隔壁,二他们这间房,暗藏空洞,刚好可以窥见隔壁的一举一动。 两间房其实是锦衣卫为了探听消息设的,因为很多官府中人来,掌柜的都会把他们安排到隔壁房间,那房间是设置最豪华的。 林孝珏在第三排把四本厚厚的古籍搬下来,然后指着那留下来的格子:“那。” 她用嘴型示意。 周清池心里想知道少施行医是不是施行医,尽管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说到底还是不死心,下巴卡在格子里往对面看。 格子里两个眼睛大的小洞,小洞刚好对准她的视线,小洞之后是一层薄莎,淡淡的有颜色,好像是粉色,也像是耦色,真的很薄,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设计,但这薄莎之外她还能看见对方房里的摆设。 她视线正对的是一个餐桌,餐桌前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一脸娇嗔坐在男的大腿上,男的则一脸宠溺的给女的喂酒。那女子脸现红潮十分妩媚的样子,年龄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可看衣着不像是什么不良女子。 周清池心血上涌,怒气头冲,那个现在正在跟别的女子调笑欢愉的男子真的就是她的施家哥哥。 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从她眼里往外流出。 “姐。”她低声啜泣道。 林孝珏攥紧了她的手以资鼓励。 周清池回握住了,心想我不能让这个败类给打倒了,为了八姐,我也得忍住。 正想着那女子刚好问道关于她的事:“哥哥,我怎么听我哥哥说您跟什么周姓女子要好?您是不是骗我啊?” 少施行医刮着女子的小鼻子:“你这个小坏蛋,还到处打听我?” “才不是,哥哥跟您总在一起,他说的还能有假?” 周清池心想,既然周敬之说这个少施行医跟他在同一个学府,那这个女子的哥哥怕是也是同窗,难怪这女子不像是不良女子,能上得起学的人家,定然是有些背景的。 他还真的专门找良家女子坑。 少施行医这时手已探道女子胸口,一脸深情道:“跟她就是玩玩,那周家跟我家有仇,我怎么会跟他们家的女孩子好呢?” “您的意思,是真的认得姓周的女子。” “我只认得你。”少施行医嘴贴在女子耳边不停的索咬着,含糊不清道;“仇人,就是玩她,她怎么能给你比呢?” “那您真的会娶我吗?” “当然?不娶你我去打光棍吗?” 接着二人很快****高涨,少施行医把女子抱上床边。(未完待续。) 285 福婉绑了薛世攀 周清池看着情郎抱人的背影心跟刀割了一样疼,哪怕她早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她早有防备。 可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啊。 这个人现在对别人做的说的,跟曾经和她说过的做过的一模一样。 捉奸在床,可她还无法名正言顺去质问别人。 真是又怒又悔,牙齿咬的咯咯响。 林孝珏见周清池身子往后仰,忙扶住她,再看她气得身形颤抖,脸无血色,怕她就此晕过去,将她扶到床边坐下,顺着她的气并轻声问;“你怎么样?” 周清池脸已经被泪痕湿透,绝望的看着林孝珏:“姐,这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这么恶心的东西,他骗了我,他骗了我,这个畜生,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 林孝珏见她有些歇斯底里,手轻轻拢住她的肩头往怀里一拥,让她头停在自己肩头休整,同时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不要孩子最好,留下来她真的会杀人,怎么可能养一个跟少施家有关系的孩子,那她还怎么做人。 林孝珏领着周清池出了房门,这时候少施行医还在隔壁云雨巫山呢,林孝珏见他门外有两个侍卫守着,一看身形就知道功夫了得,她心想这次便宜了这个畜生,等下次的。 再想少施行医既然跟女子相会也带着保镖在身边,说不定这个人会见过周清池,于是抱住周清池的头从二人身前走过。 那二人看着两个娇小的公子搂搂抱抱在一起,这种断袖之癖他们见得多了,尤其是这种高档酒楼里,也不当回事,更没去细看二人的脸。 林孝珏和周清池顺利从酒楼里走出来,以周清池这个状态,林孝珏是哪里也去不了的,但她要上车时候,一抬头见福婉和二虎从一件首饰店里走出来,福婉一脸轻快,二虎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 林孝珏想着薛世攀的失踪,肯定跟福婉有关。 她把车夫拉过来道:“你去跟着那伙人,别被他们发现了,看他们去哪。” 虽然知道这样跟踪不对,但薛世攀的问题,薛大人已经告到个个衙门,估计连皇上都惊动了,若是真的跟福婉有关,怕到时候会不好收场啊。 车夫是王再生挑的,定然不是孬种,且车夫最擅长跟踪,那车夫得了命令重重的点了点头,悄悄离去。 林孝珏黑着脸,福婉就算见了也不一定会留意,何况她也没留意林孝珏这边,于是林孝珏赶着车径自走了。 说福婉和二虎买好东西上了马车,马车绕过两天街缓缓来到百花深处,马车在一户四合院前停下来。 福婉和白虎下了车进了院子,赶车的马车黑虎则需要把车停好才能进来。 但三人谁都没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 福婉和白虎绕过影壁,在东厢房第一间房门口停下来,福婉将白虎手里的一个锦盒拿过来,然后亲自推开房门:“薛世攀,你看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白虎看着她的背影识相的留在原地,替她关上了门。 原来薛世攀真的在福婉手里,听闻薛世攀的未婚妻子暂被收监,薛家退了董家的亲事,福婉就开始坐不住了。 她跟踪了薛世攀几日,一日薛世攀出外置办纸笔,刚好路过百花深处王府的一个小院子前,福婉又恰好跟在他身后,见他没有带下人,灵机一动就让白虎套了他的马,把人绑进院子里去了,这样已经过了十来天了。 院子是王妃的嫁妆,以为是个小四合院,平时只有一对老夫妻看管,并没有外人,现在那对那老夫也让福婉看管起来,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走漏风声。 薛世攀被福婉用铁链子绑着,铁链的另一端所在房间的床腿上,除非连带床一起搬走,否则他是那也别想跑。 薛世攀此时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听见福婉的声音猛然站起,怒道:“谁稀罕你的东西,你快点放了我,不然我爹对你不客气。” 福婉将盒子放在床前的桌上,负手而立,甚是得意的看着薛世攀,道:“我也不怕你爹,我已经看好日子了,后天天气晴朗,咱们就成亲,等成亲之后我就放了你。” 薛世攀气得满脸通红:“我从来没听过有女子抢婚的,我是不会娶你这种没有廉耻的女人的。” 福婉也不生气,找把椅子一座,翘着腿道;“你没听说是你没见识,本郡主就是让你见识见识,我也发现了,跟你温柔吧,你不领情,那咱们就来硬的,你不娶我没关系,我嫁给你啊,嘿嘿,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你。” 薛世攀见她如此厚颜无耻,骂也骂累了,嘴角一撇:“反正到时候你自己吃亏,我是不会娶你的。” 尽管对这个女孩子厌恶至极,但毕竟从小相识,也知道她对自己一往情深,所以要说怕他还是不怕的。 福婉嘿嘿一笑:“那可由不得你,只要成了亲,你敢不认账,你以为我爹会放过你?” 薛世攀急道:“原来你的打算是先斩后奏?我不信王爷就可以为非作歹,强抢婚姻。” 福婉挑挑眉:“不信你就等着吧。”见薛世攀又要生气,抓过锦盒打开来,嘻嘻一笑:“我买的同心结,好不好看?”提拉出两个小玩意给薛世攀看。 薛世攀气得往床上一坐,撇过头去。 福婉站起来搬着他的头:“你看不看?” 薛世攀就算不被控制住也打不过福婉啊,硬生生被她按着,气得双目冒火。 福婉哈哈一笑,将同心结挂在他的玉带上,拍拍手道:“好看,我还让人给你做了新衣裳,你一件我一件,等我们成亲的时候穿。” “真是疯了。”薛世攀扭着头,道;“你等着,我爹不会善罢甘休的。” 福婉看着他深情一笑,若是薛世攀自己看能看出福婉眼底的落寞,不过他没有这个心情看她,所以福婉也再不逗他了,道;“晚上我还得回去,免得我爹他们怀疑,等后天我们就成亲啊,你可等着我。” 薛世攀打也打不过,骂人家也不以为意,气得直呸,福婉还是有些嫌他脏的,忙向后跳了一步,又嘻嘻一笑:“你气吧,反正早晚你都是本郡主的,乖乖等着做骏马,本郡主先回了,拜拜。” 福婉出了房门,自然薛世攀又得一个人留在里面了,外面阳光突然有些刺眼,白虎替福婉抬手遮着,小声道:“郡主,咱们真的跟薛世攀成亲啊,外面薛大人可气疯了,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怕他不会善罢甘休,您和王爷都得受连累。” 说到底薛世攀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人家薛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郡主绑了人家的孩子,官司打到皇上面前,郡主也没有道理啊。 王爷也护不住。 白虎怕福婉会被惩罚。 福婉笑嘻嘻的脸倏然变得落寞,继而又无比坚定,她看着前方一抬下巴,倨傲道;“他不娶我我就偏偏要嫁给他,我身为郡主,难道活这一回连我喜欢的人都不能嫁吗?我就跟他成亲,就成,后天,哼,看谁能拦得住我。” 郡主犯起倔来,怕是谁都拦不住,白虎这样想着。 福婉又跟二虎离开了四合院,车夫见着四合院墙高无法攀附,不能进去探听情况,但见这地方有些神秘,于是记在心里,把自己的所见所谓回去的时候都告诉了林孝珏。 林孝珏虽然没有亲见,但已经猜测薛世攀是被福婉关在那里了,再想福婉跟她问日子,还有逸风说达官贵人成亲都喜欢钦天监给看日子,就联想到福婉的动机。 但她觉得福婉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可能胆子没那么大,可又不放心。 找王再生去给周二送信,让二周小心的去查探,周二很关心这件事,办起事来也会小心翼翼,不至于伤害到两边人。 安排好这一切林孝珏就要着手处理周清池肚子里的孩子了,现在任何事都没有这件事大,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未完待续。) 286 打胎 早上的时候林孝珏就给周清池喝了软坚的药,不过是半副药,晚上回来再喝半副,先清肠胃里的燥屎宿便,然后才能打胎做手术。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吃药太危险,可能大人都要送命,所以只能引产。 西厢房,林孝珏把如何引产的问题对周清池说了一遍,用天花粉制成注射剂来引产,等胎儿下来的时候再刮宫。 天花粉是葫芦科植物栝楼或双边栝楼的干燥根,是清热生津,清肺润燥,消肿排脓的药物,在清热泻火药物分类中,制成注射液就可以引产。 可能是她描述的有些血腥,周清池听完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林孝珏道;“你不用害怕,我会给你用局部麻醉剂,就不会那么疼了,之后要好好休养,好好保护自己,免得影响以后生育。” 一串串晶莹的泪从周清池眼中溢出,她神色带着畏惧和悔恨,道:“以后也不会有人要我了,我这样一个不洁的人。”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早晚会过去的,我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何况你的错并不是伤害了别人,你的错只是伤害了自己,君子不立危下,今后记得不要让自己受伤,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周清池乖巧的点着头,道:“姐,你不用用什么麻醉药,让我疼,疼了有记性,若是疼死了,我也活该。” 林孝珏见她还是无法自我原谅,而且这人还真有一股狠劲,心想一时半刻改变不了她什么。就安慰道:“你已经得到了教训,咱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好好生活,至于疼痛,有些疼是没必要的,而且就算不疼,这滋味也不好受,我不会让你全部失去知觉,那样危险,你意识还是很清晰的,能知道你的孩子从你身体里剥离,能感受道羞辱,我相信如果有人早一点告诉你这些,不是男人可以随意欢愉女人就不行,不是平等的问题,是女人不保护好自己会怀孕,而男人不会,所以无论你是什么心理,不服气也好,追求和男人一样的权利也好,都得是不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前提,这才是关键。” 林孝珏说完这些话就想起了母亲,在她青春岁月渴望爱情的时候,母亲告诉她,每一个男孩女孩到了年纪都会想跟异性亲近,当然也有想跟同性的,但是少,这些都是遵循自然规律的事情,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更不是罪过,是人的本性。 但女孩子要学会克制这种本性,因为女孩能怀孕男孩不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世上的家长都会教自己的女儿恪守妇道,但很少有家长会教育他们的儿子要尊重女孩,对女孩负责,他们常常以能得到多少个女孩的肉体而沾沾自得,甚至标榜自己魅力无限。 所以女孩保护自己就别指望这些没用责任感的男人了,人还是得自己对自己负责。 周清池听不明白她的什么平等权利之类,她当时想的不过是情郎那么想要她,她既然也爱他,就应该给,不给那怎么叫爱呢?少施行医也这样说,你都不敢把自己交给我,还说什么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呢? 现在想来,这不过是那畜生擅长骗人的套话罢了。 她泪如雨下,拼命的点头,道:“姐,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再不给你丢脸。” 林孝珏拢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了:“真是傻姑娘,不丢脸,就是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咱们以后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 周清池郑重的答应了。 林孝珏一直领着周清池在屋里呆着不出来,周清媛明知道事有蹊跷可就是探听不到消息,真是心急如焚。 说这人也奇怪,都说了与她无关,她还是想什么都知道,也不知道她知道一点点消息能落到什么好处。 好在她还能见到陵南。 二人一同在前台帮着卖药,下午见陵南不来前台,周清媛也到了后院去,又见陵南从西厢房去东厢房。 心想现在这些人一天都离不开西厢房,这丫鬟又去东厢房干什么呢? 这丫鬟对人心无设防,趁她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定能问出什么呢。 周清媛悄悄跟着陵南,见陵南进了屋,她耳朵贴在门上一听,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想了想敲敲门:“三姑娘。” 陵南听是周清媛的声音,喊道:“门没栓,您进来吧。” 周清媛自己推开门,屋见陵南正在整理药箱。 周清媛走过去问道“这是干什么啊?“ 是林孝珏让陵南来拿药的,要给周清池堕胎,陵南知道小姐是有意要瞒着别人的,但只拿麻醉药,她想周清媛也猜不到什么。 就说了实话:“小姐让我拿药。” 周清媛眼睛一动,也没问她拿药干什么,心想她也不会说,于是就去看那药箱,琳琅满目里面全都是奇奇怪股的东西。 周清媛见陵南手里拿了一个白瓷瓶,甚是灵巧好看,就想这个是药,那只要是这样的瓶子就都是药了吧? 笑道:“妹妹的宝贝还真是不少,我真是认都不认得。” 陵南脸上显出与有荣焉的得意之色,道:“这些药都是小姐自己制的,神奇的很,外面也不卖,干什么都有。” 周清媛虽然不是真心要学医药,但是也接触了一些,被她说的有些心动,指着一个黑色小瓶道:“这个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别的都是白色瓷瓶,这个用黑色装?” 陵南拿起小瓶看了一下瓶口的小字,笑了笑:“这个还真不是小姐制出来的,这个是莨11菪碱” “浪荡捡?!“ 陵南顿了一下趴在周清媛耳边小声道:“这个药可不能随便用,是蒙汗药,还能那个。” “那个?” 见周清媛不解的看着自己,陵南那句能促人****的话也说不出口,笑了笑:“反正能让人晕乎了,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一定是怕人拿错了,所以放在黑瓶子里以示区分。” 周清媛面露肃然:“那如果是坏人拿到了,对好人来说不是很危险?” 陵南得意一笑:“我们小姐说了,能做出这药的坏人,段位太高了,他就是不用这药害你,别的药也一样,就是他想害死你易如反掌,不过就怕他为了钱财什么人都出卖,还好,原料暂时来说不好得,等好得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人管控了,这就是自然规律。” 周清媛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她什么事都能扯一堆有的没的,低头看陵南手里的小黑瓶,嘴角涌上一丝喜色,确实是好药啊,若是给我,我定然有用武之地。(未完待续。) 287 林孝珏给周清池做手术,她需要帮手,但又怕周清池尴尬,等她思绪恢复之后这些都是她的黑历史,谁见过,她就会尽量躲着谁,所以屋里只留下来了小小,陵南在屋外守着。 陵南虽然没生育过,但是她是在大宅院里生活长大的,没见过三太太生育,别的妇人可不少,她想小产跟生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吧? 可小姐明明白白说马上开始了,她在外面听了一会却一点动静也没听见。 陵南心想小姐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啊,怎么还不动手呢。 她就等听周清池痛苦尖叫呢,可又等了一段饭的时间也没等到。 正当她想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见林孝珏已经穿戴整齐的出来了。 陵南低声道:“小姐您不给九小姐……”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完事了。”林孝珏将一个方子教给她:“帮着熬了,让她好好休息。” 见小姐轻松的往前走,陵南瞪大了眼睛追上了:“小姐,什么就完事了?”她可不信,那不是打孩子吗? 恍然一悟:“小姐你把九小姐给……”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孝珏:“……” “我是杀人狂我。”林孝珏拍了陵南的脑门一下:“完事了,人也没事,孩子……”她放低了声音:“没了。” 陵南难以置信的摇头:“小姐你可别骗我,我可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这跟生孩子一样。” 林孝珏笑嘻嘻的拍拍陵南的肩膀:“你们家小姐的本领可了不得,你没见识到的还很多。”又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去吧,我这两天累了,得睡一觉去,你自己忙去。” 陵南看着林孝珏的背影抓了抓头:“小姐真的这么神?”孩子不声不响就没了? “不行,我去看看去。” 陵南小碎步跑起来,慢慢推开西厢房的门,屋里帘子都下了,风吹不进,一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手扶上鼻子走到内室,往里一瞧,见小小一个人面无血色的坐在床边,周清池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床下还有个血盆。 陵南一闭眼,那血盆必定就是落下来的胎,不然不能那么多血,真是下来了?可怎么没听见动静。 她招手轻轻叫着小小。 小小看见她,憋着嘴哭也不敢放声,不哭还忍不住的样子。 “三姐姐。” 陵南见周清池好像是睡着了,把小小拉到一旁,那血腥味越来越让人作呕,她捂着口鼻问道;“孩子呢?” 小小指了指血盆。 还真是打下来了? 陵南问小小:“怎么你们家小姐喊都没喊一声?不疼啊?” 小小想着方才她所见识过的画面,血腥,肮脏,残忍。 她哭道;“我知道我娘说为什么要生儿子了,姐姐我不想生孩子,我也不想嫁人,我就呆在府里行不行啊?” 陵南有些错愕:“你这是怎么了?” 小小摇着头,她不会描述,反正八小姐对九小姐做的事不堪入目,看了让人又恶心又害怕。 陵南心想她到底年纪小姐,可能没见过女人生产,真是九死一生,这个也差不多了,所以她是害怕了,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小姐没说那盆血怎么处置?” 小小道:“小姐说等天黑了人都睡了,找一棵树埋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外面还有很多双眼睛,如果看见必然要引起猜测。 陵南知道她们家小姐要把这件事情掩盖下去,现在孩子也没了,只要周清池自己不承认,就算少施行医指着她的鼻子说跟她有关系,也没有证据。 这就是她们家小姐想要的结果,把对周家的伤害降到最低。 周清池算是小产,林孝珏让她修养一些日子再回府上去,现在周清池只依赖林孝珏,家里也不想回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说只想留在林孝珏的身边。 林孝珏也不做勉强,暂时就让她在医馆内修养,她自己也没有去钦天监,在医馆里照顾着周清池。 这样过了一天,翌日早上,刚吃过早餐,房门外就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小姐,东华大街的二兄弟找您,说有急事。” 林孝珏听是医馆伙计的声音,让陵南去开门。 陵南在门口对那伙计吩咐;“让二兄弟等一下,小姐这就来。” 伙计哎了一声就去了。 林孝珏穿戴好站起来要往外走,陵南跟在身后,心下好奇,问道:“小姐,又是什么事啊?这么急,是咱们店里出了什么事?” 林孝珏心想周二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薛世攀,应该是跟薛世攀有关的吧。 就道:“是对于他的急事,跟咱们不是急事。” 陵南挑挑眉,又摇摇头。 林孝珏一笑,带着她到了后堂的诊室里,诊室里周二正焦急的在屋里踱步,见她来,忙到门口迎人,见陵南站在不远处,低声道:“小姐,薛世攀让郡主给绑架了。” 林孝珏已经听车夫描述过福婉奇怪的举动,所以现在听了并不惊讶,走到屋里点点头:“你确定吗?” 周二肯定的点头:“院子里有人把守,我们的人没进得去,但打听到郡主要跟薛世攀成亲呢,就今天,是问了裁缝店送嫁衣的掌柜才知道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所以还是回来问小姐的意思。” 林孝珏哈了一声,还真让她猜着了,这个福婉还真绑了薛世攀要成亲,胆子可真大啊。 她笑道:“他们成亲,你急个什么劲?绑了就绑了呗。” 周二俊脸倏然一红,道:“我是怕到时候对郡主名声不好,那薛世攀又那么倔,他能同意吗。” “什么名声之类福婉定然是没放在眼里的。”不然她不能这么大胆把人绑了,还要跟他成亲,但薛世攀这个人个性古怪,万一成亲了他还是不肯就范,那吃亏的是福婉。 虽然郡主大人也不在意吃亏不吃亏,可终归不好吧,万一皇上也发货了呢? 林孝珏心中一叹,福婉这家伙也太任性了,牛不喝水强按头,把大家都惹毛了贤王也护不住她啊。 想想道:“走,咱们去找福婉。” 周二听了一喜,道:“小姐您可劝劝郡主,让她把人放了吧。” 林孝珏回头看他,见他比自己要成亲还着急,也不知道是他是担心福婉还是担心薛世攀,调皮的眨眨眼:“我们参加婚礼去。” 周二:“……”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小姐……”(未完待续。) 288 福婉的婚礼(一) 当林孝珏敲开福婉的四合院的时候,来开门的是黑虎,见到林孝珏,黑虎当即就愣住了:“周小姐,我以为,我以为……” 着婚礼并没有请任何好友,只有一些采买的店商来送货。 林孝珏也不管黑虎为难,笑问道:“我要见郡主。” 她说要见郡主,而不是问郡主在哪呢,就是确定郡主在屋里。 黑虎见隐瞒不过,先将林孝珏等人引进院里,道:“属下先去禀报郡主,周小姐稍等。” 林孝珏笑着拦住他:“我自己去找。” 她一向说一不二,那种不容置喙的气质浑然天成,不比福婉的霸道少,黑虎当即立在原地不敢阻拦。 林孝珏回头对周二交代;“把门守好了。” 周二不明白她特意说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小姐说的话一向都不会错,立即吩咐带来的十个人把门封锁住。 今日果真是难得的好天气,院子虽小,但草木花香一样不缺,林孝珏见太阳金光下,正方窗上的喜字红花火热耀眼,很是喜庆。 就知道福婉此时应该在正房,可走到正房门口想了想,又撇头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个个屋子也贴了喜字挂了红花,林孝珏挑了中间一间敲了敲。 “别催,就好了,你老催什么?” 屋里传出男子的声音,林孝珏细听,好像是白虎,她不知道谁总来催什么,不过屋里有声音就说明有人,林孝珏试探着一推门,门自动就开了。 “你怎么还闯……”白虎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识林孝珏微微一愣:“怎么是周小姐,黑虎呢?” 林孝珏心想黑虎应该是守在外面没意思,所以总来催促,着白虎说的应该是黑虎,催促的可是是给薛世攀换装吧。 因为他见薛世攀被忒链子锁在床边,双手背着,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白虎正在给他梳冠头。 薛世攀当然也看见了林孝珏,他灵动的眼睛放着光彩,像是看到救星了一样,道;“你来了?快来救我,着福婉不知羞耻,逼我跟她成亲呢。” 白虎见林孝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放下梳子防备的挡在薛世攀面前,道:“周小姐,今天是我们郡主大喜的日子,您可是郡主出了王爷王妃之外,最亲近的人,您不能放了着薛世攀。” 薛世攀急道:“是他们绑架我的,我是被逼的,他们这是犯法,你快点救我出去,不然我要告到官府去。” 白虎回头瞪着薛世攀;“你就是喊破喉咙也别想出去,今天你要做的事只能是娶我们家郡主。” “你这爪牙,为虎作伥,我会连你一起收拾的。”薛世攀咬牙切齿的看着白虎,目光毫不示弱。 这时林孝珏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白虎看着林孝珏道:“周小姐,您是来干什么的?” 林孝珏看着薛世攀的样子微微一笑:“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儒雅灵动,这位薛公子在喜服之下更是好皮囊了。” 薛世攀听着心中一动,脸色微红,他抬头期盼的看着林孝珏:“快让福婉放了我,现在她放了我,我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还能不予追求,否则这件事绝对没完。” 林孝珏微微一笑;“原来薛公子也有讲情面的时候,我还以为您当真活的如圣人的言行一样,黑就黑,白就是白。” 薛世攀听她言语中带些讽刺,想着或许她还在记恨董明珠的事,那件事他有什么错?董大人谋反难道是他让的?董明珠是罪臣之女想逃难道不该抓回来? 又想起那日林孝珏对他一点体谅之情都没有,脸一沉道:“那咱们就什么面子都不要讲,你让福婉放我出去。” 白虎还抹不去林孝珏的来意,问道:“郡主可只小姐到来?” 林孝珏朝白虎摇摇头:“我还没有去见福婉呢,先来看看新郎官。” 这三个字可激怒了薛世攀,要不是他束手束脚,现在肯定站起来跟林孝珏对峙了,这样还仰着头喊道:“你这是在羞辱我,谁是新郎官。” 林孝珏上下打量他:“你一身红衣,不是新郎官是什么?” “是他们逼我的,是这该死的下人给我换的衣服,我才不会跟福婉成亲。” 林孝珏呵呵一笑:“说来也是奇闻,自古我只听说过强抢民女的,薛公子这回也被抢了一回,您怎么还有脸叫呢,那女子被抢是因为身子薄弱,您一个大男人被抢……”说不下去的样子;“啧啧,您不是一向看不起女人吗?这要是女子被抢,现在应该一头撞死了吧?您怎么不去撞死呢?一保清白啊。” 薛世攀觉得最受侮辱的也是这里,他一个男人,竟然让福婉那个疯婆子给抓来了,他气愤的看着林孝珏:“你不是最爱讲道理吗?你现在竟然来挖苦我,而不是让福婉放了我?你们这是绑架,绑架你懂吗?你们在犯罪。” 林孝珏点点头:“我熟读律法,当然知道这不正义。” “那你还不让她放了我?” 白虎真怕着小姐就此被薛世攀说动了,那他们家郡主想了这么久的事就都泡汤的。 就听林孝珏呵呵一笑道“法律还不外乎人情呢,我的好姐妹要做的事,及时的犯法我也陪她,这才是有情有义,我拦她干嘛?” 白虎听了心中有些感动。 薛世攀暴跳如雷:“杀人放火你也去?你这不是有情有义,分明是助纣为虐。” 林孝珏目光一冷,道;“如果是有人对不起她,杀人放火我也陪她,现在不是杀人放火,但我这姐妹她就是喜欢你,就算顶着绑架官家子弟的罪名,我也陪着她,只要她高兴。” 薛世攀气得双目冒火:“你的理呢?你的深明大义呢?你天天用来教训别人的话呢,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另一套法则了,说到底你不也是自私自利?” 林孝珏突然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薛世攀眉心紧拢,声音愤怒。 白虎也被她笑的毛毛的。 林孝珏道;“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好,道理也都是你的,可我还是不会放了你,也不会让福婉放了你,因为她不喜欢,”薛世攀刚一张嘴,林孝珏目光一沉:“你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什么叫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就更不会明白亲情友情爱情的珍贵之处。” 说着广袖一甩,回过头去。 白虎见薛世攀脸色变得青紫,心想原来这小姐是故意来气人的啊。 薛世攀看林孝珏真的要不顾她就走了,突然大吼:“我有情有义都给了你,不过你不珍惜,现在你还要帮着福婉来害我。” 白虎听的蹙眉,照着薛世攀的肩头一打:“你胡乱说什么?今天是你娶郡主的日子,还敢勾搭别的女孩,当心我打你。”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等着,我爹会来救我的。” 白虎又点了他的额头一下:“吓唬谁呢,谁怕你。” “你……” 薛世攀气的七窍生烟,他再抬头看向门口,林孝珏的身影已经走远,这个无情的女人,真的见死不救,她真的就忍心他被福婉给毁了?拜了堂了就说不清,什么都晚了。 “啊……”薛世攀发泄似得大吼。 “闭嘴。”还没等喊痛快,让白虎又是一拳打在后背上,一口气全都咽回去了。 这喊也不行,发泄也发泄不出去,被人绑着还要挨打,干什么都不行,薛世攀快要气死了,逃跑无门,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孝珏对身后的哭声听而不闻,她走到正房门口敲了敲。 屋里福婉花钱找来的全福娘子正在给福婉梳头,听见敲门声回过头来替福婉问道:“谁啊?新娘子梳头呢。” 林孝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郡主,我来了。” 福婉听着熟悉的声音心中一跳,诧异的看向门口,她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289 辅宛的婚礼(二) 辅宛不知道林孝珏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可人都已经找到了,躲是没用了,她心想,若是清野来劝我把薛世攀放了,那么我就把她也抓起来,免得她走漏了风声。 想到此处对全幅娘子点点头。 那娘子便放下手中的事情去门口开门。 林孝珏一进来,便见辅宛一身锦绣霞帔坐在铜镜前回头看着她,凤冠还没有戴,头上已挽好了发髻,插了五根翡翠金钗,都是臻品,远远看着都觉得珠光宝气。 尖尖的小脸画得精致的妆容,高贵优雅,就那么似笑还惊的看着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林孝珏大跨步走到辅宛身边,按着她的肩膀往镜子里一瞧:“好漂亮的新娘子啊。” 辅宛不知她的来意,看着镜中不语傻笑。 林孝珏从袖口里抽出一个细小的锦盒来,道;“若是你早些通知我,我还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现在晚了,这般仓促,只能随便捡个东西来当贺礼了。” 辅宛一愣,没想到她会是来参加婚礼的,想着自己方才还在误会她,脸上一赧,接过礼物轻轻打开,见是一串大手指甲大的珍珠项链。 颗颗珍珠饱满圆润,大小一般,都是粉红色的,静静的躺在锦盒开,发着不耀眼但很柔和明亮的光。 没等辅宛说话,那五福娘子呀的一声:“可真是难得的珍珠,这个颜色我们还没见过呢,朱姑娘,这位是您的亲戚吧?” 原来辅宛自导自演婚礼,但她又没有经验,全是花钱请的外人,对外她当然也不能说自己是郡主,就说自己姓朱,那些人就都叫她朱姑娘。 辅宛不答,看着镜子中五福娘子的脸道:“是不是已经收拾妥当了?” 那娘子忙不迭的点头:“就差戴上凤冠,西帕往上面一放,新郎官就能来接人了。”说的好不喜气洋洋。 辅宛一想到薛世攀一会会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头微微羞涩,脸就红了。 又想这个我自己也能戴上,于是对那娘子道;“你出去吧,门口有人理你。” “可是婚礼还没举行呢。”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五福娘子出去呢,那谁来主持婚礼? 辅宛面带不耐:“出去。” 那娘子再不敢劝,忙甩着帕子出去了。 林孝珏帮辅宛整理了鬓角,并从妆奁里挑了一只珠花给辅宛戴上,辅宛读者镜子,发现那珠花戴上之后,她整个人竟有一些妩媚之姿,当即又红了脸,心想她是要为我梳妆吗? 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支开旁人可不就是为了跟她说话吗? 林孝珏轻飘飘的道:“跟踪,再打听跟你来往过的店铺,就知道了。” 辅宛有些诧异,但她这么坦白,她好像知道被人跟踪也没什么怨气,耸耸肩膀道:“反正你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要跟薛世攀成亲。” “好。” 林孝珏看看镜子再看看她,辅宛也不知道她这个好,是说她成亲好,还是妆画好了。 蹙眉道:“你真的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林孝珏正视着她,笑道:“怎么,我不该参加我好姐妹的婚礼吗?” 辅宛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一直瞒着她的,摆着手道:“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婚礼真的是太冷清了,我从来没想过我跟薛世攀的婚礼会是这么冷清。” 辅宛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感激的看着林孝珏:“你能来鉴证我们的结合,我很高兴,也只有你了。”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可不是只有我,大郡主啊,你有没有想过,我都能来跟踪你,我都能想到薛世攀的失踪你应该最着急,那别的了解你的人想不到吗?” 辅宛听得脸色一变,站起来惊慌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说还有人跟踪我?” 林孝珏摇头道:“我虽没抓到有人跟踪你,但我想,这么多天,薛大人已经将京城翻个底朝天,怎么也该想到你了吧?” 辅宛低头想了想,恍惚一点头:“是啊,大哥这两天一个劲的问我白日里都忙什么,爹和娘也都怀疑了吧?” 林孝珏道:“所以你要成亲,就赶紧的啊。” “啊?!” 林孝珏见辅宛抬着头很是不明白的看着她,从梳妆台上将凤冠举起,送到辅宛的眼前,道:“别等什么吉时了,拜了堂,洞房一入,生米煮成熟饭,谁来也不管用了。” “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不是真的希望跟薛世攀成亲吗?不是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吗?来吧,带上它,我为你们当证婚人,见证你的婚礼。” 辅宛听得心中一惧,她是想跟薛世攀成亲,现在这些也都是她安排好了的,可真的有个人告诉她成亲要抓紧,她反而心里不托底呢? 她愣愣的看着林孝珏:“我真的要跟薛世攀成亲吗?” 林孝珏肃然的点着头,道:“当然,你喜欢他这么多年,眼下刚好是时机,抓住就不用错过,哪怕他的心不在你这边,哪怕他从来也不喜欢你,哪怕他挣扎想要逃跑,哪怕他成亲了以后背着你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哪怕他搞在一起还会埋怨你,说这些都是你逼迫的,谁让当时他心不甘情不愿? 但这些都没关系,都没关系,人生短暂,趁着年轻,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免得自己后悔,你只要完成心愿就好了,他是你想要的,带上你的凤冠,去,拿下他。” 拿下他?! 辅宛听得变色发白,难道薛世攀以后还会背叛她?心里更酸,她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事以后都有可能发生。 林孝珏见辅宛有些犹豫,脸色一沉,道:“这不是你一直执着想要的吗?你怎么又怕了?带上它去拉着薛世攀来,我给你们鉴证,你再不抓紧,薛大人可能就找上门来了。” 辅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想,是的,这都是我想要的,我盼了好多年:“我要嫁给薛世攀,我就是要嫁给薛世攀,他不娶我,我就绑了他娶我,反正他得娶我,这一直是我想要的。” 说道这里,她已泪如雨下。 林孝珏将凤冠交到她手中:“那么咱们开始吧。”(未完待续。) 290 辅宛的婚礼(三) 贤王府,一场争论早就开始了,就如林孝珏所说了,当找薛世攀毫无头绪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辅宛的异样,早出晚归,却不是在到处找人,还在街上店铺置办了很多结婚才会用的东西。 这难道不奇怪吗? 当下面搜查的官员在辅宛身上查出蛛丝马迹了之后就直接告诉了薛大人。 薛大人也不亲自去找辅宛,道贤王府找贤王算账。 贤王本都不在府里,都让薛大人给闹回来了。 薛大人道:“王爷殿下,您的好女儿绑架了我的儿子,这件事咱们可得说道说道。” 贤王还在云里雾里呢,他就说好端端的这个死学究怎么会上门呢,可能是跟宝贝闺女有关啊,问着一直在家挨骂的儿子道:“怎么回事?” 贤王世子便把薛大人的人发现的事在贤王耳边说了一遍。 “辅宛把薛世攀给绑了,要跟薛世攀成亲。” 贤王大怒:“谁要嫁给那个书呆子?” 虽然贤王世子说的声音小,具体是什么话薛大人听不见,但贤王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薛大人当即怒了;“王爷,您怎么说话呢?谁是书呆子?” 贤王心想你儿子不就是书呆子吗?我看着他长大,我还不知道他有多执拗? 不高兴的道:“你放心吧,本王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家,辅宛就是胡闹,等她玩够了还你个儿子就是了。” 薛大人真是大开眼界,有这么管教儿女的吗? 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王爷您若是这样的态度,那咱们就到御前说话。” 贤王不耐烦道:“你儿子不想娶我女儿,本王也不想女儿嫁给你家啊,咱们不是目标一致吗?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薛大人拍着桌子:“别以为您是王爷就能不讲理,现在我儿子是被你女儿绑架了,这是绑架,是犯法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是不会管家儿女,咱们就让皇上来管一管。” 贤王心想他这么一说还挺严重的,不能让这老小子闹到皇上那里去,又想女儿可真是丢脸,绑谁不好,绑那个书呆子干嘛? 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心中不喜叫来儿子:“你去把你妹妹叫回来,让她别胡闹了。” 薛大人心想这个贤王如此护犊子,绑了我的儿子连一点歉意都没有,真真可气。 若是儿子平安无事黄则罢了,若是真的成了亲也不要辅宛这个儿媳妇。 到时候他们家是黄花大闺女吃了亏,儿子再不济也是男孩子,又不会娶不到好媳妇。 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就不再跟贤王白扯,见贤王世子要走,抓着他的衣袖:“本官也要一起去。” 贤王朝贤王世子挥挥手:“让他去。” 他这一老一少并行着出了贤王府的花厅门,人走后,贤王一拳头重重垂在桌子上:“辅宛你这个死孩子,不受点教训永远长不大,真给老子丢人。” 贤王世子因为辅宛的任性心里是非常生气的,但尽管生气还得带着更让他气愤的薛大人去找辅宛。 总不能真让他们成了亲吧? 路上薛大人一直说着辅宛的不是,就差骂辅宛不知廉耻非要嫁汉子了。 贤王世子的难受不用提,受着气但还不能还击,因为确实是他们家的郡主上赶着非要嫁给人家公子,没什么脸跟人家争辩。 说到底,因为辅宛抢薛世攀这件事贤王世子和薛大人已经非常不和睦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还有更闹心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薛世攀失踪引起了那么大的动静,可谓全程都在关注,所以薛大人能查到辅宛哪里,别人也能。 陈大人因为儿子的事跟薛大人隔了心,听说辅宛绑了薛世攀,悄悄的让人一个奏折就告到皇上哪里去。 本来这事是跟他无关的,但是皇上知道了,必然要惩处辅宛,贤王护犊子,定然会以为是薛大人告状,就算不是薛大人告的状,总之也怪他们家薛世攀,所以两家人就要失和,这是他乐与见到的。 所以现在不光是贤王世子和薛大人要找辅宛算账,宫里也派人来干预这件事了,都在路上。 只不过各方的人都不知道而已。 当然,辅宛就更不知道了。 林孝珏怂恿她立即跟薛世攀成亲,她穿好凤冠霞帔,林孝珏给她盖上盖头,并领着她到了堂里。 等他们这边准备好了,林孝珏又去叫黑虎:“薛世攀那边好了没?把他带来。” 不一会的功夫,黑虎和白虎二人一起推搡着薛世攀进来。 薛世攀抬头一看,一个已经穿好了大红的喜服的女子站在厅堂正中,她头盖盖头看不见脸,但看身形应该是辅宛。 再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还有站在辅宛身后的林孝珏。 顿时又羞又恼,大喊道:“辅宛,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快点放了我,我是不会跟你拜堂成亲的。” 辅宛听得身子一抖,林孝珏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辅宛心中有了依靠,低着声音命令道;“把他带过来。” 二虎知道这话是跟他们说的,把薛世攀往前一推:“过去。” 薛世攀扭着身子:“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辅宛头被喜帕蒙着,并不能知道外面的光景,二虎将薛世攀压到他面前,立即道:“郡主,薛公子就在您眼前呢,可以行礼了。” 薛世攀急的要跳起来,但他一介书生,根本就斗不过两个身经百战的侍卫。 他求救似的看向林孝珏:“你快让她放了我,你们这是要毁了我。” 林孝珏将头往别处一偏,根本就不看他。 辅宛双手抓在一起,想了想问道:“我怎么毁了你?” 薛世攀盯着喜帕双眼发怒:“你这还不是毁了我?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我跟你成的哪辈子的亲?” 辅宛一喜道:“如果有,你就会跟我成亲吗?” “你别做梦了。” 林孝珏见辅宛的手慢慢垂到腿边,就知道喜帕地下的她,心情是多落寞了,在一旁道:“我给你证婚,不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辅宛笑道:“是了,只要我们成亲了,我爹就会同意了。” 薛世攀又羞又怒的看着林孝珏:“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把我往火坑里推?” 林孝珏嘿嘿一笑:“郡主人才貌美,身份高贵,对你又一往情深,配你绰绰有余,我怎么是将你往火坑里推呢?你会感激我帮你们证婚的。” 薛世攀鹿眼中带着讥讽:“你们说好就是好的?哪怕她是公主,在我心里也一文不值,再好我也不喜欢,你们赶紧放我走。” 辅宛突然一掀盖头:“薛世攀,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薛世攀让她冷不丁的动作下了一跳,见今日的她凤冠霞帔加身,一双纤纤玉手放在头顶拢着喜帕,动作妩而不媚。 喜帕之下的小脸肤如凝脂,唇若涂丹,一双妙目又是痴心又是失望的看着他,姿态甚至端庄可人。 薛世攀一愣,他还没见过这样的辅宛,他也没想到辅宛也可以如此秀丽脱俗。 低下头不敢去看辅宛的眼睛,道:“我念在咱们小时候还有些交情的份上就不说你什么了,你最好赶快放了我。” 二虎在一旁急道:“郡主,这喜帕不能自己揭,不吉利。” 辅宛将喜帕往地上一抛,神色间多了一些执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的?成亲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不能,我这不也要成亲了吗?成亲要十里红妆宾客满堂,我这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们几个人,我不也心甘情愿了吗?” 二虎听了默默不语。 林孝珏道:“郡主说得对,只要你心甘情愿,只要你做好了可以接受任何结局的准备,你就是杀人放火,偿命就是,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辅宛听了看看她,眉心一蹙。 林孝珏道:“别耽误时间了,你们拜堂吧。” 辅宛沉吟一下点点头,一手抓住薛世攀的肩膀:“我们来拜天地。”按着薛世攀二人就一同跪了下去。 薛世攀还来不及惊呼,辅宛的手已经按上了他的颈部,还有二虎帮忙,不由得他不磕头。 辅宛也跟着朝堂上一拜,道:“一拜天地,望老天保佑我们夫妻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薛世攀抬起头朝她一哼:“你做梦去吧。” 辅宛也不管他,拉着他站起,然后又让他面向林孝珏:“清野是我们的证婚人,我们没有高堂参加婚礼,就拜她吧。” 薛世攀又急又怒,心想你逼我跟你成亲也就罢了,你还让我拜她?你是成心给我难堪啊,卯足了劲朝辅宛肩头一幢:“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开始闹腾起来。 辅宛被他撞了一个跟头,反应过来不屑一笑:“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白虎照薛世攀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你老实点,别以为我们不舍得打你。” 薛世攀还是呼救不住,辅宛想了想,也不再说他,依然抓住他的肩膀:“咱们再拜媒人。” “你住手,你疯了?”这次当然没有那么顺利,薛世攀挣扎着不跪。 但辅宛是有身手的,她知道薛世攀总是挣脱不过她,手上刚一用力,这时厅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直裰,跟薛世攀相貌相似的谦谦公子闯进来。 “郡主且慢,世子和薛大人来了。”(未完待续。) 291 执念到底可以多深 周二进来说贤王世子和薛大人来了。 惊住了福婉和二虎,也让薛世攀喜出望外。 薛世攀笑道:“哈哈,我爹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二虎也追问福婉:“郡主,咱们怎么办?” 福婉咬着唇不说话,林孝珏见她还是很不甘心的样子,对周二道;“我不是让你守着门?” 周二点着:“正是,幸好来的人也不多,都是王府的人,世子见是我,就让我进来禀告一声,让郡主把薛公子放出去呢。” 林孝珏道;“既然是王府的人就是自己人,你把世子请进来,其余人挡在门外。” ”是。“周二犹豫一下退了出去。 福婉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她还真希望自己跟薛世攀成亲啊?着明显的不光是嘴上的支持,行动也带着偏袒啊。 薛世攀听了顿时气血上涌,怒红了俊脸:“林孝珏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爹都来了,你还不放人?” 林孝珏对福婉肯定的点点头:”只要是你喜欢的,我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前提,只要是你喜欢的。“ 福婉看向薛世攀,这个人正好是她喜欢的,喜欢了他很多年,喜欢他到可以放下郡主的身段,柔声细语的求他让他对自己笑一下。 喜欢他到想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不管他个性多么不好,都无怨无悔,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行了,能天天见到他,哪怕他脸色并不好也行。 可这个人并不喜欢她啊。 福婉看着林孝珏心想,我真的要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吗? 可如果不嫁给他,就不能见到他,不能跟他在一起,他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了。 又看向薛世攀,这样英俊美好的一个人,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期待和盼望怎么能舍得。 她心烦意乱,狠心一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现在不能回头。 说着双手抓住薛世攀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对你那么好,我可以什么事都依着你,我可是郡主啊。“ 薛世攀听了微微蹙眉,你若问他为什么不喜欢福婉,也没特别不喜欢,就是这人追的太紧了,她又是郡主,经常不分场合没轻没重的向他表白。 若是以往福婉这么问他,他一定要恶语相向。 现在垂眸一看福婉深情无助的委屈姿态,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丝以前从未有过的不舍。 想了想道:”我不喜欢你跟我跟的太近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喜欢你啊。“ ”我改,我都改。“福婉水灵灵的眼中泪光闪闪,哀求道:”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啊。“说着人已经扑到薛世攀的怀里,啜泣出声。 薛世攀心中一软,她是郡主啊,她竟然对自己如此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多难得? 刚有抬手去安慰福婉,可一抬头看见了林孝珏,见她正用清澈无波的目光看着他们,他这身子就跟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福婉:”你在干什么?“ 福婉憋着嘴看着他:”那我改了也不行吗?“ ”不行。“ 薛世攀出口后门口突然也传来一声暴躁的声音:”不行。“ 众人都先是被吓了一跳,皆看向来人方向,见是贤王世子怒气冲冲的朝福婉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周二。 贤王世子一到福婉面前就抓紧了福婉的手腕,声音暗含无尽的怒意道:”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你还有没有自尊?你是郡主,你自己丢人也就算了,你还丢我跟爹的人,你还求他?”一指薛世攀。 福婉也不想家人没面子,心中暗暗懊悔不该忘了大哥在外面,但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 她更讨厌大哥对自己的粗鲁。 推开贤王世子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贤王世子暴跳如雷:“不管你你都要上天了,你一个姑娘家,竟然绑架一个男人,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薛世攀听得一哼哼。 福婉本来爱而不得就难受,被大哥这么一骂,泪就受不住了。 但她又有一股倔劲,心想你越是骂我,我还偏要跟薛世攀成亲。 抓过薛世攀的胳膊把他按跪在地上,然后自己也朝林孝珏一跪:“我们要拜证婚人了。” 二虎唯她的命令是从,不等吩咐,就过来把薛世攀的头按下去,砰的一声,薛世攀已经给林孝珏磕了一个头。 福婉也跟着磕下去。 林孝珏看着福婉道:“你们拜完媒人,接着就要夫妻对拜,之后你们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还没等她说完,贤王世子打断她道:“你怎么也跟着福婉胡闹?这两个人能成亲吗?我爹不同意。” 薛世攀好不容易得了空,怒道:“我爹和我都不同意。” 林孝珏拉过贤王世子道:“你若是来恭祝二位新人的呢,我们就欢迎,你若是来破坏姻缘的,那别说你是世子,咱们关系不错,就算你是王爷,我今天也要把你轰出去。” 这话说的坚决狂傲又无情。 众人都是一愣,用无比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福婉是感动吧,薛世攀和贤王世子等人是不敢相信。 薛世攀急道:“你到底还要怎么折磨我?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娶福婉?”见对方一直不理他,尤其又羞又恼,但身体被控制住又无处发泄,只能啊啊大喊。 贤王世子因为临阵不能提亲了,总觉得对林孝珏有些愧疚,原本他不敢看林孝珏的眼睛,但他实在不解,为什么这人要跟妹妹一起胡闹。 他抬起头看着林孝珏,慢着声音道:“你这样会害了福婉的,薛大人因为你的人不让他进来,已经在砸门了,再僵持下去,他会到御前告状,福婉不仅会落一个坏名声,还要被处罚。” 福婉也知道后果是如何的,所以贤王世子一说完,她就暗暗咬住了下唇。 林孝珏看着福婉道:“福婉,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吗?你若是跟别人,你会有盛大欢愉的婚礼,被人祝福,无数人羡慕,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是你不会后悔对不对?看见别人的婚礼你也不会懊恼自己曾经的任性对不对?只因为你喜欢薛世攀?” 福婉慢慢的点着头。 林孝珏又道:“这个薛世攀有时候冥顽不灵,他不会像别的男孩子一样体恤你的辛苦伤心,你跟他在一起,很难有知冷知热,可能你怀着孕,他都要苛待你,但是别人家的相公都会悉心照护,相陪左右,这些你都不羡慕也后悔是吧?” 虽然是问福婉的,但大家都能听见,薛世攀怒着眉头,心想难道你嫁给我我也会这样对你?你若是怀了我的孩子,我当然会天天陪着你们娘俩,想到这又是甜蜜又是因为对方的不解而恼怒,脸和脖子都红了。 福婉一脸渴望的看向薛世攀,薛世攀也看着她,心想福婉这种人都能从一而终对我至死不渝,那我又怎么能因为她今日比以往惹人怜就对她有怜悯之心呢? 哼了一下转过头去。 福婉的一腔热情全部化作冰冷,冷透身心。 这时众人就听悠悠一声叹息:“郡主,不然您就将薛公子放了吧,您这样潇洒可爱,又是至情至圣之人,那个男人不对你心驰神往,都要当宝贝一般的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干嘛非要受苦呢?” 是个不太熟悉的男子声音。 福婉抬头去看,就见是那个叫什么周二的人说的。 虽然自小到大巴结哄着她的人无数,不管男女,好听的话她也听得多,但这样真挚又暖人的劝慰她还没听过,反正没在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过。 福婉见他和薛世攀生的好相像,心中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又咬了咬唇。(未完待续。) 292 可以不深 薛世攀心想这个贱奴才真能多管闲事,他的事再不济也不用一个下人插嘴。 贤王世子和二虎也看向这个说话的人,心想他是薛世攀什么人?还算说了句人话,挺动听的。 林孝珏看福婉越发动摇了,道:“福婉,既然你都想通了,那么夫妻对拜吧,这一拜下去,你的心愿也就了了,薛世攀可能成为你的丈夫,但他可能不会像别的丈夫一样对你关怀备至,你若不羡慕别人琴瑟和鸣,你若觉得你才十六七岁,以后美好的人生体验你都不想经历,就想跟这个人一起,那你就拜下去吧。” 听到这里,贤王世子终于明白林孝珏的用意了,这哪里是成全?分明是警告,是用最温柔无害的方式去警告,但如果一旦警告奏效,想来福婉就再不会迷恋薛世攀了。 福婉懵懵懂懂的看向薛世攀。 薛世攀拼死的摇头:“我娶了你也不会对你好的。” 这时众人耳边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好像打炮了一样。 “开门,开门……”接着是粗暴不耐烦的呵斥声。 薛世攀脸上一喜,收回探听的目光看向福婉:“你现在收手都来不及了,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要说福婉这个人不能刚,本来她已经在犹豫就这么算了吧,听薛世攀这么一叫阵,倔劲又上来了。 强制者薛世攀跟她对着跪下来,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娶我?” 薛世攀这时真慌了,这个头磕下去,他跟福婉就算礼成了,怕到时候就算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偏心侄女就让他娶了他,惨白着脸道:“福婉,你不能再玩了,我薛世攀宁死也不会娶你。” 外面的叫嚷声越来越大,这时候又有下人闯进来:“小姐,二哥,好像宫里来人了,让郡主赶快出去,若是他们闯进来,那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众人听了都是惊讶,贤王世子蹙眉道:“是谁告到宫里的?”看向薛世攀:“你爹可真是个小人,我爹都答应他来带你回去,他竟然还告御状。” 薛世攀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啊,但听贤王世子辱骂自己的父亲,不能忍受,道:“你家教女无法,还怕我爹告吗?不告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更是无法无天了。” 先王世子心下怒极,但到底是自己妹妹不争气,上前就要拉起福婉:“别闹了,赶紧让他滚蛋,谁要跟她成亲。” 福婉眼看最后一步就能达成心愿了,一扭身子:“我不起来。” 林孝珏拉住贤王世子:“世子还是让郡主自行了结吧。” 贤王世子不太信任的看着她。 林孝珏半蹲在福婉和薛世攀之间,手搭在福婉的肩膀上,道:“福婉,生人很多事情都是一冲动坐下的,这种冲动叫勇气也叫执拗,如果你是鱼,如何能冲向天空去和白云争宠?有些执着真的有必要,蓝天固然令人向往,但大海不是更自由自在吗?” 福婉目光踟蹰的看着薛世攀。 薛世攀也若有所思,如果你是鱼,如果能冲向天空去和白云争宠,他是鱼吗?兰君垣是白云?啊呸。 外面的声音不仅大,而且马上要破门而入的样子,林孝珏拍了拍福婉的肩膀:“如果你都想好了,就跟他成亲吧,人生难得一回你愿意,千金难买,你还有王爷和皇上当靠山,他是你的丈夫逃不了了,至于以后的相处,看命吧。” 说着直起身来,让人众人都让出地方,厅堂中间只留下福婉跟她对着跪着的薛世攀。 “福婉,想好了就可以行礼了。” 不算冷清也但也绝不是婚礼喜堂该有的热闹,偌大的厅房里,福婉见薛世攀一身红衣,锦冠迷人,就这样跟自己促膝跪着,她不让他动,他就不能动。 因为他根本就打不过她。 她自小爱的就是这一身皮囊吧?除了长得好,他好像有点一无是处。 啊,儿时的记忆是美好的。 可那只是小时候啊,他都忘了,他都厌恶她了,还抓着不放吗? 是啊,最重要的,他不管好与坏,他不喜欢她。 福婉又看了一眼林孝珏,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按照她的脾气,薛世攀喜欢的人,若是被她遇见,非死即伤,但是这个人她不仅没有嫉妒之情,她们还成为了好朋友,因为她真的佩服她的优秀。 喜欢这样优秀的人,薛世攀是不会回心转意了。 福婉又想到林孝珏说的命啊,她花一般的年纪,难道就要认命了吗? 不应该。 福婉一咬牙,按着薛世攀的肩膀想要把他拉起,不结了,她堂堂郡主难道要在这颗书上吊死? 对不起爹爹和大家。 但她这个动作前面做的太多,都是要按着薛世攀磕头。 薛世攀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失声大叫:“你放开我,救命。” “放开我儿子。”巧不巧的薛大人正好带人闯了进来。 一见福婉和薛世攀的姿势,在听薛世攀的喊叫,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好在还没有拜下去。 他抢到儿子身边甩开福婉的手,把儿子拉起来,然后把儿子护到身后,叫着宫里的太监:“公公您看,着福婉郡主真是无法无天,我要告御状,我要告御状。” 来的太监是乾清宫的传话太监,姓氏甄,贤王世子和福婉都认得这位甄太监,平时不苟言笑,也从不撒谎,没有任何派别,只听皇上的。 贤王世子心想,这个甄公公回去不知道要如何回禀这件事,希望他能帮着遮掩一下,想着把福婉拉起,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一句:“这下你满意了?” 福婉心想我去了心魔,当然是满意了。 甄公公看看左右,先生对薛大人点点头,道:“咱家出宫之时圣上已经交代了,若是郡主做了出格的事,也绝不姑息,眼下几位都跟咱家进宫吧,我看你们的事咱家一个人好像说不清了。” 众人听得很清楚,这太监的意思就是到了皇上面前绝对不会偏袒福婉。(未完待续。) 293 听候发落 贤王世子心急如焚:“我回去叫爹来。” 甄公公没有阻止,双手往背后一背,神情甚是倨傲。 贤王世子蹙眉一下就要出门,薛大人在他身后冷笑:“惹了祸就知道让老子善后,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啊。” 贤王世子回头一怒:“你儿子不是官宦子弟?” “犬子可从不会让人这般操心。” 贤王世子受辱,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那句话,妹妹的确不争气,与人争执也矮了三分,甚至无力反驳。 这时福婉叫了一声:“大哥,回来。” 众人都看向她。 辅宛将凤冠摘下来往地上一摔,上面的珠宝绢花顿时摔的粉碎落了一地。 二虎心疼的一皱鼻子。 其他众人心中无不砰砰然,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 尤其是薛世攀,他发现辅宛自打他父亲进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眼。 现在这样决绝的把凤冠毁了,是不是预示着她以后就再也不会对自己纠缠不清了? 说起来这样的结果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知为何心里会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辅宛凛然走到甄公公面前,道:“公公今日之事我一日做事一人当,本郡主谁也不用靠着,我跟您进宫见皇伯父,其他人……”她看向林孝珏和二虎周二:“跟其他人无关,您就放他们回去吧。” 甄公公摇头道:“这事咱家可不能做主,事情经过您得跟圣上说清楚。所以……”他将众人都扫视了一圈:“都得跟咱家回去复命。” 辅宛是怕皇上到时候迁怒二虎等人,所以并不想让他们一起去,现在看来,好像是逃不掉了。 薛大人冷笑道:“郡主现在知道维护人了?晚了,这些助纣为虐的本官一个也不会放过,账咱们一笔一笔的算。” 然后对甄公公道:“公公,带郡主走吧。” 众人被甄公公带进宫里,皇上首先要召见主谋和家长,辅宛贤王世子和薛大人过去了,林孝珏薛世攀白虎等人就得留在偏殿里等待传唤。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见皇上的。 偏殿中无人伺候,他们本来又是犯了事的,没人搭理,太监和侍卫都在门口把守着。 这种时候众人也不敢落座,只能站在地中央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二虎越看薛世攀越不顺眼,道:“若我们家郡主被圣上责罚了,你小子出去就给我等着。” 薛世攀气的七窍生烟:“这是皇宫里,你们还敢威胁我,哼,你们这两个爪牙,等着被砍头发落吧。” 周二见三个人侯见皇上都能争吵起来,忙劝道:“此地不宜喧哗,咱们还是等情况吧。” 薛世攀怒道:“哪有你个奴才说话的份,还有你,你也等着砍头吧。” 他心中气辅宛也气林孝珏,应该是所有人他都气,但二虎是贤王府的侍卫,怎么着又贤王府撑腰,还会武艺,又不怕他,所以他不能对二人怎么样。 林孝珏他是骂不得吵不过。 一腔愤怒只能朝周二发泄。 周二看着他摇摇头,后退了一步:“那你乐意吵,就吵吧。” 林孝珏心想,这事她跟周二应该没什么牵连,有她也能把周二摘出去,就怕二虎要有麻烦。 更担心辅宛会受到惩罚,所以也无心跟薛世攀吵嘴。 也不解释周二是不是奴才,把周二拉道一旁交代道:“一会若是传唤你,你就说什么事都是我指使的,若是不传你就是最好的,总之咱们不能把自己搭进来,若是皇上怪罪我,我有办法脱身,切记切记,不要觉得是为了我着想就逞能,皇上跟你没有一点交情,跟我他还沾着亲情呢。” 周二知道林孝珏的意思,点点头。 同时目光一暗,低声道:“郡主会怎么样啊?”他倒是很为辅宛担心。 林孝珏心想,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若是放在平常人家辅宛就得被赐死,但贤王应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皇上也不能不顾及贤王的想法。 那么最多就是收监禁足了。 恩,把辅宛关起来大有可能。 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惩罚,但辅宛生性好动,关起来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吧。 又看了一眼远处愤愤不平注视着他们的薛世攀,都是为了这个人啊,禁足什么的都是小事,怕是名声不好了。 以后哪个人还会娶这位离经叛道的大郡主,都会知道她跟薛世攀的事。 一抬头看见了周二担忧的神色,心中一动,或许这个人若是能平步青云,两个人能有点故事。 偏殿这边林孝珏为辅宛的以后操着心呢,正殿上皇上看着辅宛一身红衣跪在地中央,真是操碎了心。 道:“你可真是出息啊,真给朕张了脸,朕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谁家女孩自己去抢丈夫成亲呢,你比朕都英勇。”说的好像都是夸奖的话,但谁知道知道里面蕴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辅宛想了想道:“您也不用这么夸奖我,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上怒道:“你知道啊?朕没夸你,你都快成女土匪了,朕还夸你?” 大刘公公看着福婉心中一笑,谁有这么个闺女也生气不起来,她好像分不清好赖呢? 辅宛当然知道皇上不是夸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可能是想让殿上的气氛缓和一下吧,太肃穆了,有点吓人。 薛大人见辅宛还有心情调侃,怒由心生,在一旁肃然道:“圣上,福宛郡主绑架官家子弟,还想强迫成亲,按我朝律法,当剥皮示众,以儆效尤。” 辅宛听得肩膀一抖,使劲的咬了咬下唇。 皇上冷冷的看一眼薛大,薛大人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十分凛然:“我儿受此奇耻大辱,以后怕再无脸做人,这些都是因为辅宛郡主鲁莽,不顾他人声誉所引起的,圣上若偏袒姑息,臣当致仕还乡,再不在朝为官。” 大刘公公心道这个薛大人可真是偏执,说不好听的就是傻逼,皇上能杀了自己的亲侄女?那贤王本来就好男风,都不知道怎么费得九牛二虎之力生好不容易生的俩孩子,宝贝疙瘩一样,谁能动弹得了? 还以辞官相逼,这不是让两边都下不了台吗?还逼迫皇上。 皇上脸越来越黑,他当然不能逼文臣辞官,不然他又要受人诟病了,满脸怒气的看着辅宛:“你知错了吗?” 辅宛心想,我本来也不想跟薛世攀成亲了,以前自己设想的时候什么都那么甜美,等真的要磕头的那一刹那她才明白,不是喜欢她的,不是心甘情愿的,她也没勇气跟他去过后半生。 重重的点着头:“知错了。” 皇上一愣,心想这孩子都让贤王惯坏了,真应了清野的那句话,出门都打横走着,她竟然会这么乖巧的认错。 真是难得 脸色微微好看些,道:“既然知错了,就跟薛大人和薛公子道个歉,你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妥当。” 辅宛心想我敢作敢当,你们都说错就是错吧,反正我以后再不抢薛世攀了就是,目光偏向薛大人,道:“请大人待我向薛世兄说声抱歉,给他添了麻烦,我辅宛再次立誓,以后他薛世攀生死都与我无关,我再不会看他一眼,也不会纠缠不清,你们都放心吧。” 说完觉得自己心中一揪,喘息不上,泪光盈盈与眼中,但同时也有一种解脱之感,好像再不见他,再不关心他也不会死。 薛大人气的鼻子都歪了,这是道歉吗?这是道歉吗?这明明是示威。 他看向皇上:“圣上,我儿被她关了十余天,用铁链子所在床脚上,不能因为她是郡主就不把别人当人看。” 大刘公公听了心中哎呀哎呀的,现在这些大姑娘怎么都这么放得开呢? 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这个辅宛,可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摇摇头道:“你锁他干嘛?” “不锁不就跑了?”辅宛脱口答道。 众人:“……” 皇上心想这可怎么办呢?一边是侄女,一边这个薛书生又冥顽不灵的,总不能真的把辅宛拉出去剥皮示众,好歹也是他们皇家的郡主。 可不给点惩罚这个薛书生好像要不罢休啊。 大刘公公好似看出了皇上的为难,在一旁道:“圣上,这件事郡主做的的确有些过火,但郡主和薛公子自小就认得,郡主小孩心性,也不是为了难为薛公子,可能就是过家家。”又看向薛大人:“大人您大人大量,郡主还小不是吗?别因为这件事坏了两家的交情。” 大刘公公是时候出来帮两家讲和,皇上满意的点点头。 薛大人怒道:“过家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不是臣及时赶到,礼都行完了,我儿就成了她的阶下之囚了。” 众人谁都不知道辅宛最后一刻其实是不想跟薛世攀成亲了,他们看到的都以为辅宛还要逼迫薛世攀,薛大人的意思好像跟辅宛成亲比坐牢还委屈呢。 一直没有出声的贤王世子沉声道:“薛大人,您到底想怎么样?我们道歉也道过了,难道您真的想把辅宛拖出去剥皮示众?你仔细你的身份。”(未完待续。) 294 领罚三年 薛大人心中一惊,这时候才开始琢磨,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了,再看皇上脸色一直也不好,是不是针对他的? 随即心中一横,腰板还挺直了,他们皇家的郡主犯了错,难道我追究还有错了?本来就是他们在侮辱儿子。 道:“郡主若是没读过列女传那我可以告诉她,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郡主该自行了断了。” “你……”贤王世子恨不得举起椅子砸死他。 哪有这么得理不饶人的? 皇上心想,跟这帮文臣打交道可真他娘的费劲,等哪天朕杀了你们几个你们就都老实了。 可到底是不能真的杀啊,那样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大刘公公这时又道:“圣上,叫王爷过来吧,本来就是郡主和薛公子两个孩子之间的事,现在闹得这么大,还是让王爷来瞧一瞧。” 皇上耐着性子对薛大人道:“让贤王过来跟你道个歉,看看他养的好女儿,朕也不会纵容她们,贤王和辅宛半年内不得出府一步,若经发现,立即驱除出京,让他们滚回到封地去。” 贤王世子听了心中一委屈,又是气辅宛,又是气薛大人不依不饶,暗暗的咬着牙齿。 大刘公公心想这惩罚可真够重的了,皇上这些年可从来没说过要赶贤王回封地啊。 薛大人犹觉得不解气,心想你们的意思不就道个歉就完了吗?出不出京城与我何干?还有我儿子名声怎么陪来?脸上郁郁而沉。 辅宛抬起头,眼中喊了泪花泫然欲泣,见众人没有一个高兴的,咬了咬嘴唇道:“皇伯父,这件事是辅宛给皇家丢脸,给您丢脸,给父王和大哥丢脸了。” 自家孩子认错态度这么好,皇上也护犊子啊,心中一软,偷偷的瞪了一眼薛大人。 道:“等你爹来再说,到时候好好跟薛大人道个歉。” 辅宛摇头道:“皇伯父您听我说,我的一位好友跟我说,人做错了事就要承受后果,如果承受不了,就不要去做,现在我大错铸成,就得接受惩罚,着叫担当,我已经这么大了,不能什么事都让我爹替我扛着。” 贤王世子听着妹妹言语真切,心中一酸,心想你才多大,你有资本有资格,爹爹不帮你扛着大哥也能帮你扛着。 皇上微微点头,道:“你那个朋友说的话倒是不错,这样的朋友可以多交往,他明白事理。” “是。”辅宛含泪而笑:“所以辅宛想请皇伯父下旨,辅宛自愿到黄觉寺礼佛三年,不食荤腥,不着艳服,不用侍女,青灯古佛,恕我罪过。” “什么?不行。” 皇家女子受惩最高也就是去黄觉寺受苦了,贤王世子听妹妹都有出家之意,哪能同意,没等他人有反应,已怒气冲冲看向薛大人,道:“大人,杀人不过头点地,说到底这件事薛公子也没吃什么亏,倒是坏名声的是辅宛,您最好不要得理不饶人。” 薛大人冷眼一眯:“小王爷是在威胁本官。” “大哥。”辅宛叫了贤王世子一声:“你别再难为薛大人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不能是非不分。” 贤王世子一蹙眉,心想我是世子你是郡主,分个狗屁的是非。 大刘公公心想没想到贤王那么邋遢一个人,自己都没活明白,教出这么好一个闺女,恩,一定是王妃的功劳。 皇上听了辅宛的话大事感动,道:“朕的好侄女,你比你爹还要强,但那皇觉寺不能说去就去。” 辅宛脸上一赧,噘着嘴道:“这都是那个朋友教会我的道理。” 皇上不住的点头:“敢作敢当,顶天立地,你是朕的好侄女。”是我朱家的种,后面这句话太粗鲁,皇上噎了噎还是收回来了,不然那个薛书生听了又要有的放矢。 皇上靖难得天下,什么苦都吃过,可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出息,他一看便知道。 那种仗着家世父母为所欲为的,他最看不过,因为他就没仗过父母的势。 辅宛此时的举动正得她的心意。 薛大人行事执着,但不是二百五,他看皇上眉开眼笑,就知道皇上不回真心出发辅宛了,但真的就这么算了嘛? 那儿子也太吃亏了。 正要说什么。 辅宛接着皇上的话道:“皇伯父辅宛以前给您丢脸,以后得好好给您争光,您今日若是不惩罚我,就此了之,怕那些御史又要上折子说三道四了,您就成全我吧,我一个人去黄觉寺,三年内我绝不回城。” 贤王世子见妹妹心意已决,感动是感动,但妹妹过完年虚岁都十七了,在去黄觉寺三年,二十岁,那不是成了老姑娘? 到时候谁娶。 摇头道:“这件事还是问过爹爹再说,娘也不会允许的。” 辅宛直视皇上:“皇伯父,辅宛是姓朱的,言出必行,不能给皇家丢脸。” 皇上道:“那三年也太多了。”三个月还成。 薛大人在一旁暗暗生气,现在如果发落辅宛,好像已经与他无关了。 辅宛毅然决然的看着皇上,倏然一笑:“三年,就是三年,一年也不能少,不然怎么能叫惩罚?怎么能让那些御史心服口服?” 皇上心中一叹,这样那些御史还真说不出什么来了。 薛大人见皇上已经动摇的样子,心想三年确实不少,但跟儿子受的侮辱比起来,也顶多算个平手,一下子想起辅宛身边的两个侍卫来,总得让她尝尝心痛的滋味。 眼睛一立揖首向皇上,道:“郡主知错能改,是好事,但郡主身边的随从都有蛊惑郡主之罪,望皇上一并发落,不可姑息。” 贤王世子心想若把罪过都推给那些奴才,兴许辅宛就不用受罚了,可一想那两个人是二虎,很小就跟在辅宛身边保护辅宛,对辅宛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且辅宛与其他公主郡主不同,她对下人没什么架子,对二虎甚是看重,有时候比他这个大哥还看重,若是推出二人,就算救了辅宛,辅宛也不会高兴的。 这样一想,那些推诿的话语就收了回来。 怒向薛大人道:“大人您还真是一不做二不休,我王府的侍卫也惹到你的眼了。” 辅宛已然明白薛大人不想这么轻松的放过她,求他也没有,给皇上磕了个头:“皇伯父,一人做事一人当,下人难道不听主人的命令?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要作怪他们,若是您真的觉得他们有罪,请看在辅宛的面子上,让他们也剃了头去黄觉寺,赎罪三年……” 薛大人没等辅宛说完,冷笑道:“郡主打的好算盘,您不是说一个人去黄觉寺吗?现在还找了两个伙伴,这算什么惩处。” 皇上已然被辅宛说动,尤其是她那句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能说出这样话语的人,罪过怎么能算在奴才身上。 一拍桌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辅宛郡主强抢官家子弟,行事不知轻重,损害了皇家威严,现责令其去黄觉寺参佛悔过,随从人员并罚,若不知悔改,不得回城,去吧。” “这……”薛大人还有些不服气。 大刘公公哑着声音道:“大人,您该跪安了。” 然后看向辅宛和贤王世子:“您二位也请吧。” 薛大人虽然不甘心,但见大势已去,不能再留,只得退去,心中还有点遗憾,皇上都没召见薛世攀看一眼,他那样出色优秀的儿子,皇上可真是没有眼光。 因为是辅宛自行要求去黄觉寺的,所以皇上也没让人去押她,就让贤王世子把她带走了。 等三人都退出了大殿,大殿又变得冷清。 皇上想到辅宛的所作所为,还是那句话,好气又好笑,自言自语道:“都是贤王给孩子惯得,看吧,孩子是多好的孩子。” 大刘公公笑着说是,反正他也不能说别的。 皇上突然道:“对了,是不是周家那丫头也搀和其中了?” 大刘公公道:“在偏殿候着呢,不知道现在走没走,奴才以为您让郡主走了,那些人也一并遣走了。” 皇上道:“去看看,这孩子好几天都不来看朕,原来是跟辅宛胡闹去了,把她叫来,朕得训斥训斥她。” 大刘公公忙答应着,虽然脚下去偏殿找林孝珏了,心里却在琢磨,听皇上的意思人若是走了也就算了,那我到底是把小姐放走,还是把她叫来让皇上骂呢? 大刘公公追上林孝珏将皇上的用意一说,笑问道:“小姐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 林孝珏并没什么事想要见皇上,但多见面培养培养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就道:“公公可派人送我这位哥哥出宫去?他初次来宫里,我不放心。” 她的用意是吧周二先送出去,别再节外生枝,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刘公公在宫里一言九鼎的一个角色,送个小人物出宫有什么费力的,叫来心腹小徒弟:“带这位公子出宫。” 然后朝林孝珏一抬胳膊:“那咱们走吧。” “公公请。” 二人一起去见皇上去了。(未完待续。) 295 爱情的苗头 林孝珏笑嘻嘻的走进养心殿:”姑父你找我啊?“ 一点都没有见到皇上的紧迫感,像在她们自己家一样。 皇上看着她不知轻重的样子脸色一沉,道:“过来,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林孝珏走到皇上面前吐吐舌头,然后嘿嘿一笑:“我帮福婉证婚去了。” “胡闹。”皇上一拍桌子:“朕以为你识大体,怎么还跟着福婉胡闹呢?强迫人家薛公子跟福婉成亲,你们就差起兵造反了。” 林孝珏道:“那可不一样,我这是哥们义气,都是自家姐妹,当然她想干什么我就帮她了,造反那不是跟姑父你做对?我是吃里扒外的了。” 皇上听了好气又好笑,点着她的脑门:“你还是个混江湖的是吧?朕都要被你们两个气死了。” 林孝珏揉着额头一撅嘴,突然眼睛一亮:“姑父你要是生气,那我帮你教训福婉去,您不是已经原谅我们了。” 皇上心想她定然是以为朕把人都放了就是以为朕原谅了福婉,岂不知福婉已经自请有罪,又怕于是弹劾贤王,要去皇觉寺禁足了。 正殿的处理结果是不会对外公布的。 皇上见林孝珏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没提这种伤心事,似笑非笑的逗她:“怎么又教训福婉了?你们不是哥们儿义气吗?” 林孝珏咧了了嘴:“这不是看您的面子吗?还是咱们爷们儿亲。” 皇上:“……” 最后无奈笑道:“我看朕应该给你派个教养嬷嬷,你这江湖气可不是一般的重啊,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林孝珏听了大急,在皇上身边转圈圈:“姑父,姑父,您可别介,我还忙呢,哪有时间跟嬷嬷学礼仪。”这着急是真的,她怕皇上不是说着玩的,真塞给她一个教养嬷嬷,那以后得多碍事啊? 皇上见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哈哈一笑。 然后拍了她脑袋一下:“那你以后还跟福婉胡闹不了?” 林孝珏揉着头很委屈的说:“我再不了。”指着门外:“不光我不,我还告诉福婉也不胡闹了。”见皇上看着她呵呵笑,她立即行动:“我这就去。” 皇上见她转身要走,还没亲近够,叫道:“回来,你这么急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林孝珏心想我是怕你塞给我乱码七糟的人,咬了咬嘴唇嘿嘿一笑:“福婉成亲我还送了她礼物,现在婚礼也黄了,我得把礼物要回来了。” 在一旁候着的大刘公公:“……” 皇上诧异道:“送出去的礼物你好要要回来?你是差钱啊?” 想了想又是气又是笑的点着林孝珏的额头:“你想找福婉就直说,还来糊弄朕。” 林孝珏委屈道:“姑父你在点我脑门,我就得成寿星了。”做了个鬼脸道:“是要要回来,等她真的成了亲,我再送一份大礼。” 皇上看她可爱动人,先是一笑,下一刻想到福婉要去皇觉寺去,要是真的守三年青灯古佛,真不知道还能嫁给谁了,还用送什么礼?心中有些不忍,不过还好他当时下旨时说了,悔改即可回城,就怕孩子太绝强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坎。 再看向林孝珏,小辈中没想到这两个侄女是最出类拔萃的。 拍拍林孝珏的肩膀:“去吧,去见福婉,让她好好修行,尽快回城。” 林孝珏不知道皇上想了什么突然变得特别有人情味起来了,笑了笑:“那我这就去了。” 皇上朝她背影交代了一声:“别就知道玩闹,有空常常进宫来看看朕。” 林孝珏回头又是一笑,点点头。 林孝珏这边跟皇上科插打诨一阵终于被皇上放了出来,她想还真得去看看福婉,这家伙竟然自己要求去皇觉寺三年,她到底是一时意气用事还是想躲避什么? 总的说清楚。 来的路上,正殿里发生的事大刘公公已经跟林孝珏说了,所以她知道福婉自请有罪,得去皇觉寺受清苦了。 林孝珏出了养心殿就从小路离去了,她对宫中的路非常熟悉,她又知五行之术,知道怎么走最近。 可也正是因为她走的太快了,所以没有遇到一直想找她麻烦的到大公主,原来大公主听说皇上召见她就从后宫往养心殿这边赶,可惜皇上没跟林孝珏说几句话,等大公主来到的时候林孝珏都已经走远了,追也没追上。 这样就避开了一场纷争,可塞翁失马,福祸所兮,林孝珏走了,大公主的恼怒之情自然不言而喻,一次没堵到,就为以后二人更大的矛盾冲突埋下了不可调和的伏笔。 当然这种飞来横祸是林孝珏无法预料的,眼下还没发生,她就更不知道了。 她出了皇宫的大门周二正在约定的地方焦急的等她。 “小姐,皇上没为难您吧?” 林孝珏看看自己:“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周二神色一松,可下一刻又紧张起来:“听说郡主要到皇觉寺去修行,三年啊,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林孝珏不置可否的看着周二。 周二脸色一红:“小姐您这样看我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林孝珏心想这种老实人我看出来也别逗他了,他放不开。 于是恢复了平时的认真:“不用急,我去看看她怎么想的。” 周二道:“郡主已经跟世子先回王府了,是郡主自行领罪要去皇觉寺的,圣上并没有难为她。” 林孝珏心想周二知道的这么清楚,可能是他出宫的时候见过福婉和照哥了吧,所以打听清楚了。 其实林孝珏完全误会了,薛大人怕皇上心疼福婉最后再不让福婉领罚,所以一出宫门就把消息走漏给了御使,那些御使最喜欢盯着这种事了,到时候皇上不执行都不行。 御使也是散播消息很快的一种人,周二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就听路过的官员小声谈论着了,所以就知道了。 林孝珏朝周二一撇头:“走,那咱们也去王府。” 周二会心一笑:“谢谢小姐。” 林孝珏心里嘿嘿一笑,他这个谢很蹊跷啊,她跟福婉交情这么深,她去探望福婉谁人都会觉得天经地义,怎么还要他谢呢? 且着谢字就透漏出了见外,以为去见福婉,所以这家伙跟她见外。 林孝珏黑眼珠子不停地瞟向周二的侧脸,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爱慕之心,就怕贤王一家看不起他的出身啊。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怕福婉并不喜欢他,但其实他人挺不错的。(未完待续。) 296 傻小子要媳妇 林孝珏和周二到了贤王府,是王妃接待的她。 客厅里,王妃已经哭得双眼通红。 林孝珏心中诧异:“辅宛呢?” 一问之下,王妃哭泣声又起:“已经走了,领着黑虎和白虎出城了,说是去黄觉寺受罚,谁都拦不住。” 林孝珏看了一眼周二。 周二心想受罚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辅宛到底是去了皇觉寺,也不用人押也不用人送,带着二虎就去了。 林孝珏安慰王妃几句见王妃都未见起色,心想母女连心,人家女儿要三年都不在身边呢,怎么安慰能安慰好? 只能让她慢慢适应吧。 于是带了周二就告辞了。 出了贤王府的大门,西方红日未见沉落,天已暗淡无光,原来是厚厚的云层遮挡给遮挡住了。 周二喃喃道:“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郡主他们到了没有,是不是会淋雨。” 林孝珏想问他到底是关心辅宛多一点还是关心薛世攀多一点?要知道薛世攀失踪他也是很着急的。 想了想还是别问了,别让她破坏了他心中的美好。 手在额头上打了个莲蓬往皇觉寺的方向一看,笑道:“我掐指一算啊,这雨要半夜才能下下来。” 周二看着她一喜:“真的?”那辅宛等人就不会挨浇,距离城里到黄觉寺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辅宛等人现在定然是在半路上的。 林孝珏一哼哼:“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周二俊脸一红,微微摇头:“哪敢,小姐料事如神,尤其是这天气,您都赶得上小龙女了。” 林孝珏倏然想到母亲讲过的小龙女,“咳咳。”挖挖耳朵:“咱们回去吧。” 周二看着黄觉寺的方向依依惜别。 他们回家的路,刚好跟那个方向相反,林孝珏心中摇摇头,拍了拍二周的肩膀,道:“我后日要去皇觉寺办事,你现在不养足了精神准备应付大事,到时候还这样无精打采的我可不带你去。” 周二听了一喜:“小姐要去皇觉寺吗?” 林孝珏不怀好意一笑:“是啊,我还准备去探望一下辅宛,你去还是不去呢?” 周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捏捏手:“当然是小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 林孝珏心中撇撇嘴,都是儿大了不由娘,操心。 辅宛绑架薛世攀的事注定要引起轩然大波的,但人们议论归议论,可没人再在皇上面前说贤王和辅宛的不是,因为人家自动自觉就去了皇觉寺,而且是真去了,有僧人为证,所以引起了轩然大波可除了辅宛之外,谁也没受连累。 这件事好似就这么过去了,至于薛大人的愤愤不平那就没人关心了。 因为朝堂上每日要忙碌的事情那么多,各种祭祀就让礼部转的头疼。 两日后一早,林孝珏穿戴打扮整齐正要出门,却听见周清池的敲门声:“姐,我想跟你说说话。” 林孝珏把她让到屋里:“你怎么就下床了?得多多休息,不然该落下病了,这一大早的天还凉。” 周清池坐在椅子上低头道:“我总躺着别人该说三道四了。” 林孝珏听她意有所指,问道:“谁?” 周清池想了想摇摇头道:“也没谁,就我躺的闷了,走动一下。”其实是周清媛总去她那边去看她,说是看她,无非就是寻找蛛丝马迹,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病。 这若是以前她一定把她骂出去,现在也要跟林孝珏说,告她的状,但经过打胎之后她已经改了。 林孝珏说她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就不想再跟那个庶姐起冲突了。 林孝珏见她面有躲闪之意,也不追问,道:“我今天要出门一下,去皇觉寺,若是你身体方便,我倒是能带你一起去散散心,可这才过了两三天,我看还是不要奔波的好。” 因为是去见大皇子,周清池等人都是大皇子真正的表妹,林孝珏到不介意带她去转转。 周清池一听皇觉寺三个字顿时脸就白了,她与少施行医约会,怕旁人知道,都是以上香的名义去的,被少施行医欺骗也是在皇觉寺。 如此令她不堪之地,她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了。 摇着头站起来:“姐你去忙,等你回来我再找你聊天。” 林孝珏沉吟一下没勉强,站起来送她,并道:“你还要喝几付活血的药,以后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其余什么都不要操心,有我在。“ 周清池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了这话忽然回头抱住了林孝珏的腰,头依在她的肩膀上。 林孝珏一愣,继而微微一笑:“傻丫头。”拍拍她的后背。 周清池羞赧着离开林孝珏的怀抱,低声道:“姐你真好,我以前误会你太多了,你看我多么不懂事。” 林孝珏帮她理了理鬓角,拍拍她的小脸道:“都过去了,以后你就长大了。” 周清池重重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周清池林孝珏从后门出门,一出门就见兰君垣的背影站在门口对面,负手而立,身材修长,在仰头看着他面前的一颗大白杨。 林孝珏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刚要在他耳边吓唬他,突然腰被人一抱,接着整个人就腾空了。 “哈哈。”兰君垣阴谋得逞的大笑:“还想吓唬我,早都听见你来了。” 林孝珏怕街上来人被人看见,打着他的手:“别闹,快放我下来。” 兰君垣开怀大笑:“抱媳妇咯。”还要带着她转圈,兴许是想到她脾胃不好,会呕吐,所以就停住了。 林孝珏:“……” “放我下来。”她心想这一大早上是干什么呢? 兰君垣拗不过她,不舍得的把她放下来,道:“我要成亲。” 林孝珏一愣:“跟谁。” “跟你。” 林孝珏呵呵傻笑。 兰君垣肃着脸道:“你别笑,我要成亲,我要媳妇,我要天天跟媳妇在一块,我要天天能见到你的面,我要媳妇。” 林孝珏用看傻小子的目光看着他。 兰君垣见她无动于衷,抓着她的手不放开:“你到底嫁不嫁给我。” 林孝珏想想道:“这句话我早就说过了,若是我改变了心意我会通知你的。” 早就说过,那就是嫁给他。 兰君垣一喜,可下一刻脸又沉下去了,不高兴的道:“就拿话来搪塞我,什么时候啊?我要媳妇。” 林孝珏:“……” 没想到兰君垣又这么不要脸的时候。 她看看左右,好在是后巷没有人,抓着他的手道:“你跟我说说,你今天是怎了?往天你怎么没要媳妇呢?” 兰君垣近日一醒,摸摸床边空荡荡的,他就想若是把林孝珏娶回来就好了,两个人就能一起起床,要是不起床还能做点什么,恩!恩! 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尝心愿。 兰君垣突然搬过林孝珏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不知道为何,每日醒来都觉得更爱你了,可就是看不到,心里想的荒。” 林孝珏心中一软,手拢住他的腰:“那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这是林孝珏的回应,兰君垣越发动情,将头窝在她的脖颈处。 林孝珏突然将他推开,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你要干啥?” 兰君垣:“……” 他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想干的事情很多。” “那你说说,我看你到底要干什么。” 兰君垣抬起头不怀好意一笑:“嘿嘿,那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兰君垣抓住她的手:“反正不能告诉你,走吧,咱们还要办正事呢,天天卿卿我我,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林孝珏:“……” 到底是谁在耽误大事?她抬起手朝兰君垣背后一拍:“你是讨打了吧?” 可惜兰君垣伸手比她轻快太多,毫不费力就躲开了,然后贱兮兮一回头:“那你来抓我呀。” 林孝珏:“……”她抓了抓耳朵,心想这兰君垣是不是被风少羽附身了?怎么一点沉稳之气都没有了。 热恋中的男女,高兴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像小孩子,又像个傻子,兰君垣的行为真是让林孝珏见笑了,但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变成这样,时而深情,时而捣蛋,林孝珏又觉得挺甜蜜的。 …………………… 烈日高悬,照的黄觉寺周围半边山色都是金色的,又因为昨夜的一场夜雨,碧空如洗,山林翠绿山花烂漫,黄觉寺的雄伟建筑衬托与红日山间,画一般,美艳难于宣言。 大皇子要在黄觉寺祈福,轿銮刚入寺中,寺门就关闭了。 为了安全起见,皇家祈福祭祀的时候,寺庙就不对外接受香客了。 兰君垣等大皇子的队伍过去了一会才带着林孝珏和周二过去,山门口有卫队把守,不过有的人认得他,他又有腰牌,所以轻轻松松就放行了。 进到庙里,那些和尚沙弥都在大雄宝殿伺候着呢,所以其他地方就很清静空旷。 他们三人到放生池的亭子里坐下,林孝珏道:“我先去看看辅宛,一会再去见大皇子。” 兰君垣拉住她:“你还没说到底要怎么见?大皇子是知道你今日要来的。” 兰君垣是林孝珏和大皇子直接的信使,但林孝珏只说今日要见大皇子,大皇子安排的是祭祀之后在寺庙的香客房中见面,但林孝珏没有答应呢。 林孝珏拍拍兰君垣的手:“我有主意。”然后叫上周二:“走了。” 周二是特意来见辅宛的,她这么一说,哪有不心急的,忙不迭的就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297 安贫乐道 林孝珏和周二丢下兰君垣朝寺庙的后山走去,皇家女子受罚要住在特别设置的清心室中,与外面隔绝,林孝珏去过那里,所以轻车熟路。 兰君垣见她不用打听道路就能找到正确方向,心中虽然好奇,但她身上奇特的地方那么多,这个见过不怪了,于是不再干涉他,自行在庙里走动起来。 先不说兰君垣的所见所遇,林孝珏跟周二到了清心室的小山坡上,那里离大雄宝殿已经有了很远的距离,在这门口能看见大雄宝殿的屋脊,大雄宝殿那里却看不见这。 坡上只有三间挨着的小茅屋,篱笆院子,四周都是灌木从,通往院子的小径上中了两排小花,叫不出名字,紫色的,现在开的正好,把本来有些凄凉的地方点缀的热闹了点。 林孝珏和周二见四周清静院中无人,想辅宛应该在屋里呢,周二是男子不宜乱闯,林孝珏率先走到正屋的屋檐下。 屋檐下窗户半开着,林孝珏刚要去敲窗问路,就听里面有男子的抱怨声:“剃了这个光头,我还怎么娶媳妇啊,愁死了。” 接着还是男子的声音:“那是你本来就丑,你看我就挺好看的。” 然后是林孝珏熟悉的辅宛:“剃头还不乐意?不剃头就砍脑袋,你自己选吧。” “郡主……” 林孝珏听了一些,拍拍窗户:“辅宛,是我。”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稀里哗啦乱起来,然后辅宛带头从门口冲出来:“清野,你怎么来了?”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意外。 接着两个高大的光头就跟了出来。 林孝珏看着二虎的脑袋,勾唇一笑:“你两个脸型还挺好看的呢,这光头可不是谁都剃得了的。” 黑虎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周小姐就知道笑话人。” 说着抱着头就跑到西厢房去了。 留下一干人哈哈笑。 辅宛从台阶上走下来,拉着她的手道:“别听他的,都哭了一晚上了,今天我刚醒又来烦我,来进屋,你怎么来了” 林孝珏偷偷给身后周二一个眼色,周二会意,立刻跟在身后。 白虎见三人都进了屋,也跟了进去。 这屋里只有一个坐北朝南的小炕可以坐人,装饰特别简陋,辅宛兴奋的拉着林孝珏坐下,道:“你还没说,怎么来了?” 林孝珏不想说大皇子的事,上下打量她,见她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粗布麻衣,穿着甚是朴素,但她气质活泼自信,粗布麻衣倒是也掩饰不住她的伶俐高贵之气,看起来还别有一番风致呢。 “你来打量我干什么,问你话呢?”辅宛羞涩又问。 林孝珏道:“我来看看你,那日本来要来送你的,可是你先走了。” 说起那日两个字,辅宛兴高采烈的神情顿了一下,接着看向周二:“你跟你们小姐来的?我记得你了。”显然是不愿意再提了。 周二脸色一红,微微颔首:“见过郡主。” 辅宛道:“不要客气。”她想让他入座,可惜看看四周实在没地方坐了,便对白虎道:“去给我们上茶啊。” 白虎一翻白眼:“有树叶子,您喝不喝?” 辅宛是真的要悔过自新,所以家中什么都没带来。 周二见她们条件艰苦,心中一疼,他也是吃过苦的,按理说辅宛现在这样的条件比他当时好多了,可她金枝玉叶都习惯了奢靡的生活,眼下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啊? 林孝珏也想到了辅宛的难处,道:“若是你想回去,皇上那边已经松口,等过了这个风头就能回城了。” 辅宛突然变得严肃,道:“我辅宛郡主说一不二,吐个吐沫都是钉子,岂能言而无信?我说三年就是三年,绝对不会提前回城的。” 林孝珏只得她的话是多此一举,但不说又不舒服,见辅宛这般坚决,也不再劝,每个人都要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而且她认为在这种地方修身养性,对辅宛来说是好事。 她点点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辅宛想了想,小脸还真气馁下去,道;“我是一鼓作气准备好了要受苦了,可也太苦了,穿的住的倒还其次,就是吃的太差了。” 她在王府吃的多精致啊,嘴都养叼了,这清汤寡水的素菜是真的吃不下。 林孝珏道:“这好办,我给你送个厨子来。” 辅宛摇头道:“我们王府也有厨子,不是厨子的事,既然说好了清修就不能作弊,厨子我也不要,钱我也不要,不然还还修行悔悟什么?那不就是闹着玩了吗?” 有钱就能去点素斋,皇觉寺专门给贵人准备的素斋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得花钱。 林孝珏也不知道辅宛为什么自己要跟自己较劲,不过人都得过了自己那一关才能成长,见她这般下定决心心中倒很佩服她,当然也有些心疼,想了想道:“那你只有自己苦练厨艺了。” “我自己练?呵呵,我连厨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林孝珏把她如何学得厨艺的事情重新编排了一下讲给辅宛说了,她会厨艺是因为做饭跟制药有相似之处,母亲怕她觉得制药枯燥,所以教她厨艺。 但她说是在山中学的,这样可以自己烹饪美味,就不用求人了。 辅宛听得眼睛亮亮的,道“你真的是在庙里学的厨艺?那既然你身处那么恶劣的环境都能怡然自得,现在这些和尚还都敬着我,又有他们俩帮忙。”她想的两个人是二虎:“我肯定也能学会啊。” 周二道:“我家小姐的厨艺可以在京城开馆子,现在飨悦楼的曲老板都佩服之至。” “真的啊?”辅宛羡慕的吞了吞口水。 白虎听了也很兴奋,这王府出来的人,以为学厨艺很好玩呢,急忙去叫黑虎:“别哭了,有事情做了,咱们可以当厨子了。” 林孝珏见自己的提议他们都挺高兴的,心中也为他们高兴,能有安贫乐道的精神,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了。 虽然这山中度日实在太过无聊,又清贫孤苦,好在辅宛他们是三个人,还都是熟人,总能找到打发时光的差事。 林孝珏见福婉过得挺好也就放心了,抄了两个素菜谱给她留下,算是又帮她找了一个可以修行的事吧。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都没什么正经事,这时林孝珏听山下大雄宝殿里传来钟声,知道是祈祷开始了。 她站起来跟辅宛告辞:“我还得去办一件事,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辅宛虽然对她依依不舍,但她已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就得忍得住寂寞,一咬牙:“你不用总来看我,我是来赎罪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林孝珏见她是十分诚信了,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来了。” 辅宛:“……” 也不用一次都不来了吧? 僧人的念经声似有若如的飘到院子里,福婉见林孝珏往山下看,便再不留她了:“走吧。”摆着手:“你多保重。” 林孝珏看了一眼周二,见他有些不舍,也没点破,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走吧。” 周二朝福婉打了个躬:“郡主保重。” 福婉正视着他,见他少年英俊,总是对自己彬彬有礼的,心想我还没有这样生疏稳重的朋友,这个人倒是蛮有意思的,也朝他挥挥手:“你们也都保重。” 周二见福婉终于注意到他了,心中一笑,也挥手:“再见。”这次再不留恋,跟林孝珏一起往山下走了。 福婉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失,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修行,可到底无聊啊,看着人家可以下人,真是眼馋,轻轻念叨着;“再见。”(未完待续。) 298 渡人的大师 林孝珏和周二沿着原路往大雄宝殿方向走,走到一排竹林旁,突然听见中气十足的歌声:“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歌声明显是个成年男子发出的,还挺优美。 林孝珏和周二停下来寻找歌声传来的方向。 周二问道:“这人唱的是什么?小姐您知道吗?” “是八卦歌诀。”林孝珏心想谁会在和尚庙里唱八卦歌诀呢?不怕菩萨不高兴吗?那也不是一路的啊。 踮着脚往西北方向看,就见那边山顶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其实那山离着不远,不过是竹林给挡住了,所以人就看不清。 林孝珏低头一向,一拍周二:“咱们过去。” 二人悄悄走进山顶,那灰色身影便越来越清晰,林孝珏躲在一丛成竹之后,就见那人明明是个和尚,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身形很是强壮,一双绿豆芽,八字眉,整张脸那叫贼眉鼠眼,却透着精光。 林孝珏见他一边唱歌,一边四顾着四周,手指还不住的点着,她知道他这是在找方位,或者在布置什么阵法,总之就是奇门遁甲那些勾当,看这样子还没完成。 也不知道他是布置着玩还是要给谁下陷阱。 林孝珏在周二耳边低声道:“你去打劫他。” “打劫?”周二诧异的看着自家小姐:“我连打架都不会啊。”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一个匕首:“别怕,有我在呢。” 周二拿着匕首战战兢兢走过去,见那人完全没防备的样子,想了想把匕首收回到怀里,刚好地上捡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壮着胆子走过去。 等到了跟前,那人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目光微微有些惊讶:“这位施主……” 周二把木棍抵在他的肩膀上;“老和尚,少罗嗦,打,打,打劫,钱都拿出来。”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老和尚将所有之物交给失主这不难,却为失主感到担心,这荣华富贵真的这么重要吗?” 周二想了想点点头:“重要。” 那人又是阿弥陀佛:“失主若是将金钱看得如此重要,那就拿去吧,”说着把怀里的一个钱袋子丢给周二。 周二心想着和尚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道:“这是大师毕生化缘所得?” 那人笑而不语,只道:“若能使失主回头,老和尚就算送上性命也无妨,钱财,随风去吧。” 周二心想这位一定是一位高僧,佛法度人,深明大义,心中甚至感动。 又想这样一位高僧,我该让他多跟我说几句话,兴许能点化点化我呢。 道:“可惜弟子罪孽深重,今日又打劫了圣僧您,已经回不了头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回头是岸。” 周二到;“那如何回头?我回头却看不到岸怎么办?” 那人手指指着周二的木棍:“年轻人,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能够放下,光明就在彼岸。” 周二心想那我就放下,看他还能对我说什么。 说着将木棍扔到一边,双手合十道:“大师,我现在能成佛了吗?” 那人摇摇头:“还缺一样。” “缺什么?” 那人先前走了两步,捡起周二丢下的木棍拿在手里,突然间暴跳如雷,抡起棍子就开始打周二:“缺什么?缺钱?你把老和尚的钱还过来,小兔崽子你敢打劫老和尚,打死你个兔崽子。” “……”抱头乱窜的周二忙喊道:“小姐救命啊。”又道:“大师,咱们是闹着玩的,您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您是佛啊……大师……别打,别打……大师……小姐……” “这位可是道衍法师?”不能再袖手傍观的林孝珏冲上平地高声喊道。 这和尚正是道衍,他早起之时要练习布阵,每日都在此地演戏,平常从不会有人来打搅他,因为都知道他的身份,不曾想今日见到两个陌生人。 道衍正追打周二呢,听见女子声音回过头来,蹙眉一看:“你是何人?” 林孝珏走到道衍面前双手合十一行礼:“俗世女子,见过大师。” 周二脑袋上被打了一个包,见林孝珏来了,忙站到她身后。 道衍看着周二道;“你也是来打劫老和尚的?” 林孝珏莞尔一笑:“是小女子跟大师开了个玩笑而已,这位是我的家人,我二哥。” 道衍看看她再看向周二,不屑一摇头;“不像,你们不是兄妹。” 林孝珏淡笑道:“大师好眼力。” 周二心想那你怎么看不出我不是真的打劫的呢?揉着额头,还疼呢。 道衍听林孝珏说话声音非常慢,有的地方还有些停顿,仔细看她,见她眉目如画面容清丽,主要气质超群,说她高傲不是,但又让人有不易亲近之感,这感觉好熟悉啊。 他心中一惊,脱口问道:“你是姓周的。” 林孝珏点点头:“承蒙大师关照,小女子在无锡之地才能返京,还没谢过大师呢。” 道衍见过皇后也认得周光祖等人,见林孝珏容貌跟周家人有些相似,而且还能叫出他的法号,这才猜测她是周姓女子,但具体是谁他还不敢确定,现在她自报家门,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恍然的点着头:“原来是你啊。” 林孝珏颔首:“说起来大师还给小女子做过媒人,可惜没成,您倒是不认得我。” 陈家对林孝珏做过什么事道衍后来都知道了,明知道自己乱点了鸳鸯谱,差点害了人家姑娘,面有讪讪然,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哎呀,我那师侄还约我喝他泡的茶呢,老和尚就不跟小姐叙旧了,小姐要参神拜佛到下面去,这里可没有菩萨。” 林孝珏见他要走,伸出胳膊拦住他的去路,道:“小女子红尘之人,常常迷茫无助,今日有幸见到大师,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道衍心想着小姐明知我的身份还无惧无畏,还让人打劫我,她必然是又事要找我。 到底是什么事呢?哼哼,管他什么事我不答应。 道:“那小姐为何迷茫?” “因为立储之事。” 道衍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这件事皇上都不愿意做决断,文武百官谁也不愿意提,她倒是开门见山来的痛快。 真敢说,这小姐野心不小啊。(未完待续。) 299 道衍将林孝珏拉到山顶的空地,指着东边的太阳道:“你看太阳是从那边升起的?” 林孝珏眼睛一眯,已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道衍嘿嘿笑道:“太阳东方升起,老和尚又不是疯了,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事。” 林孝珏笑道;“本小姐问你也是看得起你,若是别人,我还不稀罕问呢。” “哎呀……”道衍一哼:“你这小姐心气儿挺高啊,可有些事最好不要瞎掺合。” “本小姐是姓氏周的,怎么就是瞎搀和?大师你一个外人,当年还无所不用极其呢。” “哎呦,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啊。”道衍惊诧的看着林孝珏,忽然不屑一笑:“老和尚跟你们这些俗人可不同,老和尚不为名来不为利。” 林孝珏呸了一声:“那难道是为天下苍生?” 见道衍有些愠怒,又吟吟一笑道:“大师,当着明人咱都不说暗话,您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清楚,哪怕不是名利,也绝对是私心。” 道衍不服道:“我为了什么你这小丫头能知道?”负手看着天边:“那你说说我为了什么?”神情甚是倨傲。 林孝珏一翻白眼:“我要是说对了,你给我指点迷境不?” 道衍哼道:“年轻人别什么东西都讲究你来我往,你先说说看。” 林孝珏点点头:“好吧,要我说大师您就是史上最无聊,最能搅合,最腹黑的一个搅屎棍。” “我抽你。” 道衍一改高不可攀的姿态,瞪大了两只绿豆眼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一歪头:“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 道衍一嘿,然后不甘心的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一撇嘴:“一个姑娘家,嘴巴这么毒,难怪陈家不要你。” 林孝珏挑挑眉:“一个大和尚,无儿无女,还学人家搞阴谋,最后还成功了,别人成功有家人分享,大合成成功回到老家还受人唾骂,功成名就能怎么样?到底还名不正言不顺呢,又惹得生灵涂炭,百姓饱受征战之苦,大和尚有罪啊。” 皇上靖难成功之后道衍就被封为一品太师,加官进爵,他是靖难第一功臣,可他回到家乡的时候,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了,没想到家乡的父老乡亲不仅不尊敬他,还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尤其是他小时候最好的玩伴。 道衍看着林孝珏的眼神越来越好奇,她心道她才多大啊,怎么能知道我的事? 因为被父老乡亲看不起,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苦,所以自此之后他也不去朝廷了,就在寺庙里修身养性,也再没回过老家。 不过这些年没人知道他在为这件事烦恼,没人懂他。 道衍不怀好意一笑,道:“小丫头,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说的话,小心你的脑袋啊。” 林孝珏摇摇头:“根本不会有人告诉皇上的?” “你就这么信任我?” 林孝珏颔首道:“您要是没事大这种小报告,那你也太无聊了,而且我并没有说你错了啊?” 如果说道衍错了,那就是皇上错了,皇上错了,那皇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正常人谁会说这种话?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道衍啧啧两声,看着林孝珏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林孝珏反问道;“是吗?那你帮不帮我?” “帮你什么?” “帮我指点迷津啊。” 林孝珏所说的指点迷津就是想让道衍帮大皇子夺得太子之位,这个道衍一开始就明白了,所以才跟她针锋相对。 他虽然不在朝,但他说一句话皇上必然要重视。 道衍笑着摇头道:“那如果我就是不说呢?” 林孝珏呵呵一笑:“不说拉倒呗。” 道衍:“……” 脸上十分不高兴,这些年都是他耍戏别人,哪能让个小女孩给耍了,怒道“你一点诚意也没有,还来问我?” 林孝珏摊摊手:“我怎么就没诚意了?” “你若是有诚意,怎么会说我不说就拉倒?不拉到大和尚还给你两个钱儿?” 林孝珏呵呵笑道:“道理是一样的,我就算求您,您不想说,还是不会说,我也就顺便这么一问,您真不说就拉倒呗,没有您,我表哥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皇后之子,嫡长子,懂不?占着名正言顺。” 道衍怒急:“小丫头没见识,那不信你瞧一瞧,你大表哥能否当上太子。” 林孝珏又摊摊手:“当不上就当不上呗。” 道衍:“……” 他被气得在原地之转圈:“哪有这样求人的?你到底求我还是不求我?” 林孝珏见他有些暴躁,想了想:“那我如果求你你就答应了?” 道衍朝他一撇嘴。 林孝珏也一撇嘴:“不说拉倒,我还不问了呢。” 说着叫上周二:“咱们走。” “嘿,嘿,我去……”道衍见林孝珏真的转身就走,毫无留恋执意,明知道她是欲擒故纵,可这心里就是难受,在原地急的跺脚,可跺脚人家还是不回来了啊。 想了想撩起袍子追上去:“小丫头,你站住。” 林孝珏头也不回:“不站。” “你给我站住。” “不站,干嘛听你的?” 道衍发现这死丫头不仅不站住,还特意往荆棘的路上带呢,气喘吁吁道:“你站住,老和尚穿的是破草鞋,扎脚。” 林孝珏终于和周二站住了,回头看着他:“你叫我干嘛?” “嘿,我叫你干嘛?不是你有求于我吗?” 道衍终于赶到了林孝珏的面前,林孝珏听着竹林沙沙的响声,傲然一笑:“可你不是卖关子不说吗?” “罢了。”道衍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样,道:“老和尚自打到这庙中来就没遇见什么好玩的人,我看咱们挺有缘分,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林孝珏眼珠转了一圈,作思考状。 道衍心想死丫头你若还端起身价来,老和尚真不告诉你了。 好在林孝珏最后是点了点头:“那当我求你吧,你告诉我吧。” 道衍脸色一沉:“怎么叫当?要求就好好求。” 林孝珏肃然的看着他,双手抱拳:“行,小女子求求大师指点迷津。” 道衍得意一笑,心想这个丫头很不错,有趣又能屈能伸,道:“想要老和尚给你指点一二也不难,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孝珏切的一抬手:“我就知道是这样,不求了。”拉着周二的袖子:“咱们不理这个老和尚。” 道衍见她动不动就要走,伸胳膊拦住他:“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好了好了。”他一副认栽了的样子:“我就告诉你一个天机,若对你有用呢,望你以后念着我的好,别说老和尚是乱臣贼子,若你用不上,那大皇子就是这样的造化了。” 周二惊喜的看着林孝珏,他当然也知道道衍法师的来历了,着老和尚真的被小姐说动,帮了咱们了。 林孝珏神情也变的认真:“大师您请讲。” 道衍摸了摸光秃,指着天边的太阳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天意吗?” 周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摇摇头。 林孝珏点点头。 道衍哈哈一笑:“很好,大楚兴,陈胜王,明白吗?” 周二读过史记,想到了陈涉世家,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将丹书锦帛写下陈胜王这样的字眼,然后放到鱼肚子里,待人烹饪鱼的时候发现,就说是天命所归。 林孝珏依然点着头:“那大师的天意呢?” 道衍突然神色变得郑重:“不出半月,天将降星辰如雨,百年难见的奇观,这还不是天意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女子记下了。” 道衍见她脸上连意外之色都没有,好像听到的不是天机,是今晚吃什么,心中有些失落,一撇嘴:“你这丫头一点都不好玩。”应该用陶醉的眼睛崇拜他才是啊。 林孝珏呵呵一笑,然后看向周二:“咱们走吧,还有正事。” 道衍见她又要走,皱起眉头:“喂,你这丫头不对劲了,老和尚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你不陪我多说说话?” 林孝珏摇摇头:“您已经没用了。” 道衍瞪大了眼睛:“你才没用了呢。” 林孝珏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我已经利用完您了,您当然就没用了。” 道衍:“……” “好丫头,你卸磨就杀驴是不是?” 林孝珏摇摇头:“您哪里是驴?我是吃饱了就杀厨子。” “那不一样吗?”道衍暴跳如雷,指着林孝珏:“你是不是不陪我说话?” 周二心想着位大师会缺说话的人吗,满朝文武要是知道他这么寂寞,说不定都要搬到山上来陪他,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那比太妃娘娘十句话都管用。 林孝珏见道衍不肯放她走,沉吟一下道:“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什么意思?”道衍蹙眉问道。 林孝珏认真的看着他:“咱们礼尚往来,你帮我了,我也帮你一把。” 道衍看着她嘿嘿一笑:“你知道老和尚想干什么?” 林孝珏点点头:“我不敢保证,我尽力而为。” 道衍见她一点就透,心中暗暗欢喜,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是自己生的就好了,呸,阿弥陀佛,他目光看向西方:“方才老和尚什么都没想。”(未完待续。) 300 直线曲线.兰君垣上一世的死因 林孝珏答应帮道衍办事,道衍终于放他和周二走了,二人跨出小竹林,周二回头看道衍还在上坡上,但身影已经快成点儿了,小声问林孝珏:“小姐,方才我有很多事不解。” 林孝珏先是点点头,然后看看左右道;“咱们说话,可别让什么人听了去,若是自己人还好,被外人听了就麻烦了。” 周二也跟着她四顾一望,附近除了小风吹动竹叶的什么,剩下寂静的很,他看着林孝珏摇摇头。 林孝珏等了一会笑了笑,好吧:“你哪里不解,咱们边走边说。” “这第一不解的自然是道衍法师跟您说的是真的吗?” 二人并肩踩着竹林小路,慢慢的走着。 林孝珏反问道:“你知道他什么意思?” 周二微微颔首:“这位大师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当年皇上在燕京起义,起义当天皇上刚举剑号令群雄,突然刮了一阵大风,把皇上的帽子刮掉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吉只照,起义的是就有些偃旗息鼓了,是大师力挽狂澜,说是皇上现在戴的是王冠,要换一顶帽子了,是老天的旨意,把群雄说的激动,最后群雄就都跟着皇上靖难了。” “不错。”林孝珏道:“大师是个老阴谋家,他最喜欢借助天象,宣传什么天命所归,他的意见就是等流星雨来临之时,借助天象,在四方制造大皇子是真名天子的舆论,但前提是咱们必须知道哪一天。” “流星雨?”周二蹙眉:“听小姐的意思,小姐明白这是什么天象?那您方才怎么没问大师是哪一天啊?” 林孝珏笑道:“因为我早就知道是哪一天,根本就不用他说。” 周二诧异道:“可小姐什么都知道了,那咱们还问这大师干什么?” 林孝珏想了想,最后变得兴致缺缺起来:“是啊,你说我多无聊,所以我说他爱帮不帮,不帮我也不求他。” 周二:“……” 他信道那您就是没事逗闷子呗? 一想道:“您虽然是无心之问,可大师为什么会帮咱们呢?” 林孝珏笑看着周二:“你真想知道?” 周二点点头。 “因为寂寞。”林孝珏看着前方的小路:“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可以拥有,可是他更寂寞了,当年他怂恿皇上靖难,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这些年他更有长进了,可天下却太平了,他已经没有用武之地,说起来他应该去死才对。” 周二:“……” 林孝珏见他不解,微微一笑:“有些人生来是带着使命的,使命没了,这人也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了。” 周二似懂非懂,转念一想:“那他为什么不帮四皇子,六皇子,他不是好这一口嘛?” 好这一口。 好造反。 林孝珏:“……” 她摇摇头:“越是忤逆的人,其实越在意名正言顺,他为什么要造反啊?因为不名正言顺,你看他多大年龄了?” 周二不知道小姐为何话锋突然转了,摇摇头:“看着像是五十多岁。” 林孝珏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八:“他快这个年纪了。” 周二大惊:“看不出来啊,真年轻。” “是,他年轻的时候也长这样,老了也长这样,从小丑到老。” 周二:“……” 林孝珏继续道:“他跟太祖是一个时代的啊,可是等他出世的时候太祖都平定天下了,同一个时代的人,都有才华,总想着要较量一番,可惜太祖没他活的时间久,他才华不得施展,等太祖死后就怂恿皇上靖难了了。” 周二恍然点头:“他是要跟太祖比啊。” “也不是,可能是想跟刘瞎子比。” “刘瞎子?” “是谁不重要了,总之他证明了他自己,他现在差的就是名正言顺,他想让世人承认,长幼有序不一定是真理,能者居之才是对的,所以他不会承认四皇子和六皇子,他心里是承认大皇子的,故而我这么一问,他就说了,其实他本来就偏向大皇子。” 周二又懵了:“那怎么他不赞成长幼有序,还不帮着四皇子等人呢?” 林孝珏又笑了:“这你就要问我他的学问源头了,他学易的,跟我医家同源,我医家补阳,却要在阴中求阳,就是本来我是肾阳亏损,却要用六味地黄丸这种滋补肾阴的药物打底,加肉桂附子这样的阳药来补阳,因为阳是火,如果不用****制约着,他体轻向上,就跑了,白补,要不阴阳要抱负而生呢,也是这个道理。” “道衍法师想到道理也是一样,他想让世人承认能者居之才是道理,但必须在长幼有序的基础上慢慢来,等这个国家稳定了才行,如果再支持四皇子,那么以后的皇位人选就谁都不会遵从长幼有序这一规矩,到时候可能纷纷相仿皇上的行为,你不让我当皇帝,我就靖难,我就起义,反正有先例,那样国家就乱了,唐朝的李世民是个最好的例子,他玄武么政变,杀死了李建成,所以他的后人觉得为了皇位杀个亲哥哥亲弟弟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他的情人兼儿媳的武媚娘想我当一当皇帝也没问题,这样皇位就乱了。皇位一乱,百姓倒没什么,那些读圣贤书的文人受不了。” “难怪他会告诉小姐,原来他就是支持大皇子啊,难得见到小姐又是女孩,又没人地方,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想到他跟小姐,难怪难怪,我还以为这大师就是贪玩呢。”周二终于有些理解了,又摇摇头:“可他不是饶了很大一个圈?他本意应该是属意四皇子吧?” 林孝珏指着天又指指地:“这世上最短的距离并不是直线,越是直接风险越大,所以人千万别走捷径。这世上也根本没有直线,若你去过海边就知道,海平面从来都不是平的,海水蔓延的海岸线也是曲折的,这就是自然的道理,人要活得顺风顺水,就要遵从自然的道理,他本意是属意四皇子,那也得过了几代人,那时候他都死了。” 周二攥着拳头:“小姐,你说的道理很难懂啊。” 林孝珏笑道:“但如果你懂了,做什么事就都特别的容易,就像你读明白了易经,再看四书五经就是小儿科了,四书五经容易了,是不是科举就特别的容易呢?” 周二听出小姐已有所指,脸色一红,点点头;“我要好好学一学。” 林孝珏点到即止,拍拍他的肩膀:“祈福好像要结束了,我去见兰公子,你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周二一听这是要把他支开啊,也不气馁,小姐还有很多事是不能说的呢,点点头,在竹林的尽头跟林孝珏分道扬镳。 林孝珏先是来到放生池转了一圈,并不见兰君垣,想了想,抬头一看见大雄宝殿右侧有个高塔,那是皇觉寺的舍利塔,一共七层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塔的周围有一个相思林,种的全是红豆,现在当然不是红豆成熟的季节,但难保那位想要娶媳妇的傻小子不去转悠。 林孝珏一笑,便朝舍利塔方向走过去。 等绕过蜿蜒崎岖的小路,果真见一袭宝石蓝的身影在最大棵的相思树下驻足,还是跟她早上所见的一样,负手而立,露个背影,看向上苍。 林孝珏心想我这次还吓唬不到你,悄悄走过。 “哈哈,你又被我发现了。”兰君垣等她走到背后的时候再次转过头来朝她奸笑,不过这次没有抱她,佛门重地,他还是懂规矩的。 林孝珏也看着他笑,道:“你猜我看见谁了?” 兰君垣做了个嘘声动作:“我先说,我看见四皇子带人来了。” “什么人?”林孝珏并没有问四皇子为何而来,在哪里,儿时问他带的人是谁,兰君垣觉得林孝珏好像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道:“除了他的几个侍卫外,还有一个人很特别,那个人叫高耸,是四皇**中的一个小文案,近日四皇子好像很看重他,提拔了他不少。” “高耸!”林孝珏念叨这个名字:“高耸。” 她听着耳熟,但她确定,当她跟朱高燧成亲的时候朝廷中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忽然俊眼一瞪,双手抓住兰君垣的手腕,紧张的看着他:“这个人是你的敌人啊,他前世处处与你为敌。”或许是因为他兰君垣才惨死的? 林孝珏有印象了,她进宫的时候高耸早已经不在朝廷了,本来她一不该知道这个人,是她进宫后的有一年,浙江余姚的官员有一天送密函给朱高燧,说以为官员投缳自缢了,朱高燧把密函给她看了,还告诉了她那官员跟他之间的一些事,他也是个阴谋家,帮着朱高燧很多忙,但他报了仇之后就辞官回乡,一直再没回过朝廷。 朱高燧很倚重他,还对他的死觉得可惜和意外。 她也记得她当时问了,他的仇人是谁,什么仇。 朱高燧只告诉她姓兰,什么事朱高燧也没说,最后的评价是到底家国大事比不过他的个人恩怨,其实也没什么好怀念可惜的。 姓兰,还不是兰君垣吗?(未完待续。) 301 高耸偷听了林孝珏和道衍的对话 皇觉寺最北面的客房里,禅字挂在向北的墙上,南边靠窗的地方是个火炕,炕上摆着方桌,桌上除了一个茶碗什么都没摆,四皇子盘膝坐在桌旁蒲团上,有和尚再帮他解释经文。 小桌子不远处的炕角放着神兽模样的青铜香炉,香炉燃着缕缕的青烟,使得屋内檀香萦鼻,让人昏昏欲睡。 高耸进到屋里,见四皇子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在消化经文还是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四皇子立即睁开眼睛,朝那讲经的和尚挥挥手。 那和尚微微躬身,立即就退了出去。 和尚一走,四皇子示意高耸把门关好了。 高耸道:“殿下放心,没有人跟来,那些人都跟大皇子在大殿祈祷呢。” 四皇子点点头,让他坐到自己对面,高耸并不拒绝,盘膝坐好。 这时四皇子道:“看你神色匆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高耸点着头,眼露兴奋之色:“殿下,我在后山遇到了周家小姐。” 这个四皇子并不意外,他今日来皇觉寺就是为了跟踪林孝珏而来的。 点着头道:“她是来见福婉的吧?” 高耸笑着摇头:“不尽然。” 四皇子一笑:“那他就是来见大哥的,据我所知,她跟大哥神交已久,却还没见过面,好不容易大哥出宫一次,这正是机会。” 高耸笑而不语。 四皇子不屑道:“见就见了,难道他们见一面,就能让大哥当上太子?” 这时高耸眼睛倏然一亮,肯定的点点头:“殿下有所不知,周小姐遇见了道衍大师了。” “那个老和尚?”四皇子冷冷一笑:“遇见他又能怎么样?” 高耸又变得肃然:“殿下可不要掉以轻心,道衍法师精通天文地理,擅谋略诡计,若是他要帮助大皇子,那咱们的胜算可就低了。” 四皇子沉默一下,下一刻脸色一沉道:“可是我去见过那老和尚,他什么都不说,不肯买我的帐。” 高耸道;“可是他买了周小姐的账。” 四皇子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高耸道:“下官看周小姐跟兰君垣在放生池那里分开,就偷偷跟在周小姐身后,她先是去见了郡主,说了一会话,回来途中刚好遇到道衍法师,于是就问了法师如何能帮大皇子夺得太子之位。” “她真的问了?” 高耸微微颔首。 四皇子有些不高兴,眯了眯眼睛道:“她还真是帮亲不帮外啊。”在他心中早就把林孝珏当成自己的女人,现在自己的女人胳膊肘往外拐,着滋味真是生气。 高耸道:“而且她还真问出对策来了。” 四皇子脸色更阴沉了:“你的意思那老和尚给她指路了?” “是。” 四皇子攥起了左拳:“这个该死的和尚,对我就无情无义,看来他是要站在大哥那一边了。” 高耸淡淡一笑道:“好在他们的谈话下官听到一清二楚,他们能做的,咱们也能做。” 四皇子不解的看着高耸。 高耸便将道衍跟林孝珏所说的天降星辰如雨的天象跟四皇子说了一遍。 四皇子眸子一沉道:“这个消息我怎么好像听说过呢?”点点头:“闹瘟疫的时候钦天监有官员说过了,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啊,不知道是凶兆还是吉兆。” “凶兆吉兆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四皇子看向高耸,剑眉一拢,甚是威严:“你究竟是何意?” 高耸道:“殿下怎么忘了道衍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了?当年他辅佐皇上靖难,起义之前都干了什么事?” 四皇子的心中他爹能夺得皇位那是他爹的本事大,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摇摇头:“你接着说。” 高耸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着:“道衍先后制造好几场阴谋,利用天象地理,到处散布皇上才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的言论,这样那些将领和百姓就都归顺皇上了。” 四皇子冷笑;“难道父皇不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吗?” 高耸一低头:“是。”又抬起头来看着四皇子:“可是如果没人识货,再亮的金子也要被埋没在土中,大皇子是个残疾,殿下您就是天命所归,但总得让世人都知道这件事才行啊。” 四皇子若有所思,继而抬头看着高耸:“你的意思是要利用这次天象?” 高耸声音中带着兴奋,低声道;“下官已经想好了,咱们事先派人在各地埋下您才是太子人选的石刻碑文,然后等星辰坠落那天让人把它们挖出来,到时候各地官员就会认为是奇相,上报给朝廷,就会引起百官和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众人都想着这事天意,还有谁会反对您当太子了呢?” 四皇子眉头紧锁的思量着,事情是可行的,如果顺利的话对他非常有利,可他并不是什么不懂的草包,还有顾虑。 他问道:“你确定你偷听清野和老和尚说话他们不知道?” 高耸肯定的点着头:“那周小姐喜欢跟人抬杠,大和尚还童心未泯,两个人吵了好一会大和尚才把事情说出来,大和尚的意思就是让周小姐告诉大皇子,让大皇子这样散布舆论。” 四皇子点着头道:“那就是了,老和尚让大哥这样做,他们必然要行动,那怎么再行动,到时候朝廷听谁的?” 高耸这时候却笑了,道:“殿下您忘了?大皇子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周小姐兰君垣等人啊,而这件事又必须做的隐秘,他们行动也是兰君垣或者周小姐去安排,咱们只要跟着他们,他们埋了什么,咱们在后面给它挖出来不就结了?” 四皇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这个注意不错。” 他又想,其实这星辰坠落的天象也没有什么神秘的,钦天监早都说过,大和尚教死丫头用这招帮大皇子夺太子之位,手段不怎么高明啊。 又一想,他黄雀在后手段就高明多了,到时候全国各地送来的消息都是关于他的,那时候大皇子就傻眼了。 还好在钦天监有人说的时候没人给他这个提议,不然今天岂不是听不见大皇子那边的谋划了? 得意一笑,对高耸道:“那么剩下的,就是要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了呗?这个他们说没说过?” 高耸摇着头:“差的就是这件事,周小姐并没有问道衍法师那是哪一天,道衍法师也没说。” 四皇子神色一肃:“那她就是早知道,原来她去钦天监是为了靠近逸风,听说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当时看出这个天象的人就是逸风啊。”(未完待续。) 302 表兄妹相见 四皇子心中是认定林孝珏知道星辰坠落的具体日子的,但他没想过林孝珏自己也会算,认为都是她接近逸风才知道的消息。 这样一想心就更愤愤然了,他心道:“这该死的丫头为了帮别人夺皇位竟然不惜去钦天监那种没人能看得起的地方为官,也真是豁出去了,难道她不知道他们才应该是一条心的吗?” 越想越气,对高耸道:“按照她的为人,这件事她能从逸风嘴里透出具体日期,那她就不会让逸风告诉别人,咱们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还是有些不妥。” 最好的结果应该是这边星辰陨落,那边老百姓就发现他是真命天子的石刻,这样时间高度吻合,就更让人信服,不然拖上几天那种收买人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高耸在意的也是这日子的问题。 他摇头道;“既然殿下这么了解周小姐,那她的人就都不用问了,道衍法师也不会说,咱们还能找到谁呢?” 四皇子一想,不太确定道;“我记得瘟疫的时候有个人不是之前也算出瘟疫,还被关入天牢了吗?”突然一拍桌子:“那人好像也是死丫头的亲戚,怎么都跟她有关呢?” 高耸心中一动,道;“等回去再好好打听一下,咱们也不能气馁啊,既然这世间有高人能算出这种天象,就肯定不止一个人,我就不信咱们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四皇子点着头:“那到是。”但想了想还是找不到人选,下地穿鞋道:“先去大殿吧,看大哥那边快要结束了。” 他们并不是偷偷摸摸来的,是跟着大皇子的祈福队伍来的,美其名曰是跟大皇子一起祈福,不过祈福礼仪繁琐,而且有大皇子这种主角在就够了,除了主角别人在不在谁也不会在意,所以他们尽躲懒了。 这时寺庙里的钟声响了三下,悠远浑重。 高耸道:“结束了,咱们过去吧。”也动身下地。 二人都收拾好了,开门出了客房,远处青山近处庙宇威严,风景还是那般好,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偷听。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和愤怒也松懈下来,指了指大殿那边:“先去找大哥吧。” 四皇子和高耸到大殿去找人,可惜除了几个打扫的沙弥之外连个大和尚都没有了,大皇子就更不在了。 高耸找了个邵弥问情况:“打殿下呢?” “殿下累了,安排了一间客房休息,一会才会下山回宫。” 四皇子和高耸听完,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边,高耸低声在四皇子耳边道:“看来大殿下是跟周小姐见面去了,咱们去不去?” 四皇子心中一哼,见了又能怎样? 他本来有十分傲气,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喜欢的女子才隐忍了七分,但到底还留有三分在呢,怒道:“让他们见面,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说的不也就那几句话,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谁稀罕听,不去管他。” 四皇子说完就背负着手出了大殿,看样子是要找地方散心撒气去了,高耸心想这个周小姐若不跟四皇子好还是早点除掉的好,留在世上怕是要碍事,想着忙去追赶四皇子的步伐。 而大皇子这边也还真不出四皇子和高耸的所料,他让人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客房,确实在等着林孝珏的到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本来在红豆树下说话,听见祈祷结束的钟响,就一同去找大皇子了。 大皇子跟兰君垣之间有暗号,兰君垣不用人指路,看着路边留下的标记就能找到大皇子。 他们脚步停在寺庙南边的一间客房前,林孝珏看看四周,草木栽种的井然有序,院子十分安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打扰,但厢房位置十分好,火红的太阳刚能照进整个厢房。 应该是庙里最好的房间了,这样的屋子太引人注意。 林孝珏低声道:“不怕有人跟过来吗?” 兰君垣笑着给她开门,并不在意的样子:“人家都是光明正大跟过来的,要是想听,你去哪里他都能听见。” 林孝珏笑着点头,兰君垣说的没错。 但她还是很奇怪,朱高燧派人盯着她的踪迹,不就是要暗中跟踪她吗?怎么知道她要见大皇子了反而还暴露了呢? 心下一笑,她想让她知道的事他不跟踪也会让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天天跟着也不知道。 或许他现在也是同样的心理,双方都对对方有防备,但其实谁也探不到地方的虚实,都靠猜测斗着呢,还不如就正大光明了。 林孝珏对大皇子没什么好奇的,她不是那种有心有肺的人,她重权利,重礼仪,大皇子暂时没有过大的权利也无法迅速给她打来利益,所以她并没有多想什么。 想当初要见皇上的时候她可是有点紧张,现在什么都没有。 当她和兰君垣走到厢房的正屋的时候,就见一个侧影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椅子离南窗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侧影静静的看着窗前,目光淡然。 他有一张刀刻斧凿般的侧脸,清瘦到棱角非常突出。 林孝珏的角度,能看见他那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比周清靓的还要纤长,像把小扇子一样,一张侧脸已经把一干人的相貌都比下去了。 兰君垣先开了口:“殿下,清野到了。” 大皇子微微转过头来:“是表妹啊。” 声音是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声音挺好听的。 林孝珏看他正脸就不如侧影那般好看,五官还是极其漂亮的,眼睛大而深邃,就是组合在一起棱角太过突出,也就是瘦的,用老人的话是脱了相,他需要有点肉。 肌肤也是不正常的白皙,人看着很脆弱的样子。 总的说来就是病态,二十七八岁的病态男子。 林孝珏朝他俯身行礼:“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本一直微笑着的,听她说大皇子三字微微一愣,接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脊背完全依靠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脸又恢复了温润温柔的摸样:“叫我表哥,我是你姑姑的儿子。”(未完待续。) 303 大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林孝珏听出大皇子言语中的不容置喙,心想他这样病歪歪一个人,个性到是蛮强势。 别以为谁残了双腿都能跟人说话很硬气,有时候不自觉就会透漏出自卑,暂时看大皇子还没有。 林孝珏甜甜一笑,叫了一声表哥。 大皇子看着她的眉眼也笑了,然后道:“初次相见,表哥该送你一些见面礼的,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叫着兰君垣:“你把这个拿给表妹。” 林孝珏心想这个表哥还给她准备了礼物,身为皇子这样的举动有一种礼贤下士的感觉,暂时看来,这个人为人处事还都差强人意。 那么到底送他的是什么呢? 林孝珏见兰君垣从大皇子的椅子后抽出一个轴卷,那椅子是特制的,背后有放东西的袋子,还带着木论,拿出轴卷后兰君垣在大皇子的示意下把那椅子转了半个圈,让大皇子可以正视着林孝珏。 大皇子抬手让兰君垣把轴卷交给林孝珏,道:“这是我宫中镇宫之宝,也是我最大的财富了,你看一看。” 林孝珏心想是什么字画如此贵重? 兰君垣拿着轴卷对她一笑,道:“我帮你打开。” 二人合力把轴卷展开,不让轴卷坠地,打开来一看林孝珏暗暗心服大皇子的聪明,难怪他说是他最大的财富,是她的镇宫之宝,因为这是周皇后的画像。 林孝珏虽然没见过周皇后,但看画像十分眼熟,跟周家人和大皇子都很相像,最像的就是周清靓,而且落款处的章印是一位国手的名字,能请动国手作画,不是周皇后也没几个人了。 那画像上的周皇后应该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最美丽的年华,虽然跟周清靓最为相像,但她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甜美,看着画像都能感觉到她眉宇间的英气逼人。 周皇后在靖难的时候领着大皇子驻守过燕京,那时候皇上南下受阻,先帝的将领就提议先攻下燕京,这样皇上老巢被捣,也就没有后援了。 如果当时先帝的军队取胜,现在皇上和大皇子等人估计已经死了吧? 所以皇上能打下江山,周皇后功不可没,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父亲就是开国元勋,将门之女风姿自然不同。 当然这里还得感谢那攻城的将领是个草包,如果换做别人以当时燕京城里的人手和城防设备,应该能攻下了。 没错,那个草包就是方景隆,现在你要是提起,他会告诉你他是故意的。 呵呵。 看着这幅画像,林孝珏觉得她跟大皇子直接的生疏和隔阂全都没有了,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管他昏庸还是精明,都会跟在站在一起。 这就是亲情的力量,谁让长得这么相像啊? 有了这幅画卷,林孝珏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微妙的亲近了不少,收好了画,他们开始坐下来促膝叙旧,多是说一些这些年周家人的遭遇。 可惜两个人都不是在周家长大的,说的事也是道听途说。 到了最后,林孝珏看大皇子细长白皙的双手一直放在膝盖上,那双腿根本没有动过。 她小心翼翼道:“表哥可曾听说,我是个大夫?” 大皇子淡笑着点头,他那如白瓷一样的脸上除了平和再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 林孝珏心想自古医不叩门啊,应该是他先问我能不能帮他医治,然后我来回答能还是不能,他叫我一口表妹,我是不该计较这先后之说,可他万一忌讳病情,我先开口不是让他不愉快吗? 可他还不说,要知道朝廷有人反对他,就是因为他身有残疾,如果能治好,这劣势就能逆转了。 兰君垣跟林孝珏心有灵犀,他当然能看出她现在在想什么,对大皇子道:“殿下,咱们来的时候说了一句,清野医术非常好。” 大皇子还是那样淡笑着:“我知道,我都有所耳闻。” 林孝珏也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大皇子手抚了抚膝盖,道:“可是它已经这样了,就让他这样吧。” 林孝珏看向兰君垣,兰君垣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都有个意外的疑问,难道大皇子不想自己的腿能痊愈? 林孝珏看向大皇子试探说道:“表哥的病虽然是儿时得的,但我可以一试,不敢说彻底治愈,但我看表哥气色,站起来没有问题。” 大皇子的病应该是小时候抽风得的,火能生风,是肝经的实火引风。 不然的话小孩子有内热也都喜欢痉挛抽搐,因为小孩子体质轻,弱不禁风。 现在大皇子经脉已经於阻,骨骼也都佝偻了,但若是有恒心,用康复治疗还是能站起来的。 林孝珏说的还是很肯定的,没有像跟别人那样虚虚实实先给自己找个退路,说或许能治好,她很肯定。 大皇子想了想摇摇头:“就这样吧。” “这……”兰君垣有些心急。 大皇子看着林孝珏道:“今日我来见表妹,其实只是为了见一见表妹,为了见一见母后的娘家人,没有其他想法。” 林孝珏咬了咬下唇,继而一笑,点头道;“相反的表妹我就多了许多功利性。” 大皇子摇着头道:“我很欣赏表妹的诚实,跟表妹相处,让人很放心。” 林孝珏跟人办事说话其实是真假参半,有些她是真心,有些她是为了取得别人的信任所以必须真心,她这个个性兰君垣是最懂得,你与人交往在真诚了容易吃亏,太圆滑了又惹人猜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要说以诚待人,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都是真假参半的。 林孝珏见大皇子不想让自己医治病情,最后也不勉强了,点着头道:“那咱们今天就只是见面,兄妹之间的叙旧。” 大皇子道:“就这样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我已经坐在这个椅子上这么多年,若是突然能站起来,父皇也不会习惯的。” 林孝珏不由自主的看了兰君垣一眼,兰君垣是在大皇子身侧的,大皇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林孝珏能看见,她看见他有些忧伤的朝他摇了摇头。 林孝珏心中一叹,或许大皇子想的最为明白,他已经这样很多年了,朝廷支持他的反对他的都已经习惯了他的残疾,那么他又何必要站起来呢? 恩,不站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坐着看人看得清。(未完待续。) 304 福婉和周二的约定 上午还好好的天气,太阳亮堂堂的,到了正午的时候,天边厚厚的云朵突然把太阳挡住了。 福婉没有胃口吃饭,站在篱笆前望着山下。 她心想不知道林孝珏下山去了没有,匆匆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相见。 临走也不知道来看她一眼,难道她说不用她长来她就真的不长来吗? 又一想,她有时候心眼实在的跟自己有的一拼,或许就真的不会来了。 山中寂寞啊,孤苦有谁知道? 她正顾影自怜,一抬头忽然看见篱笆院前不远处,平仄的山路上负手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量中等,眉清目秀,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十分舒服。 他在山花丛中看着她包含欣喜的微笑。 福婉眼前一亮:“周二,你怎么又来了?你家小姐也来了?”她还正在腹诽她无情无义呢。 周二心砰砰乱跳,不敢近前,站在原地隔着篱笆跟福婉说话:“小姐没有来,是我自己来看郡主的。” 福婉听了脸色一红,小手娇羞的拉起左边的小辫子把玩:“你来看我?”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周二眉心毅然道:“是的,我来看郡主,因为我要走了,估计得离开一两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这些老朋友了。” 福婉心中一惊,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要走了?”蹙起眉头:“你家小姐让你走的?” 周二点着头:“不知我把郡主当成老朋友,郡主生不生气?” 福婉咬着唇,倒不是生气,可他特意来辞别,就说是老朋友,心里好像有些失落。 福婉走出篱笆院,这时二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郡主,吃饭了。” “不吃了,晚上做点好吃的再叫我。” 福婉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向周二,然后在他面前站稳了,眉宇间多了很多难以言状的感情,道:“那你要去哪里啊?” 周二看着茅草屋,笑了笑道:“郡主可随我走一走?” 福婉想了想,看他容貌俊朗,明明是个翩翩君子的摸样,也就不防备了,脸红一笑:“那你要去哪里?” 周二指了指着山路:“就在路上走一走行吗?到了尽头郡主就回去,我也就回了。” 福婉看着蜿蜒静谧的小径,像是镶嵌在山间的一条游龙,有的地方被灌木阻断了,那游龙也就断了,虽看不到尽头,但她知道这里到有沙弥出入的地方并不远。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走不了多久。 心中不知为何更加失落了。 羞涩的情绪被烦躁取代,她脸也垮下来,道:“那我送你下山吧。” 周二见福婉答应了,不由得大喜。 二人慢慢走在小路上,一路上不知名的野花随处可见,偶尔还能听见鸟儿的叫声:“山沟沟真好,山沟沟真好。” 福婉忽然看向西方的群山骂了一句:“真是个傻鸟,这山沟沟有什么好的?” 周二想了一下才知道她为何跟鸟干起来了,心中又是对她天真起了怜爱之情,又觉得好笑。 福婉回头一看他,见他笑的像昏暗的午夜突然透出来的光,可能是灯光可能是月光,不管他了,反正好看。 脸色羞红道:“你在笑话我吗?” 周二缓缓摇了摇头。 福婉身边的人都是急性子,即使是跟她解释道歉也都是忙不迭的,哪有这样镇定自若的?缓缓的摇头啊,福婉看得眼睛发直,心想爹爹那戏文里唱的一举一动皆是风情说的是不是就是他? 随即又觉得有些懊悔,她低声道:“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啊?你能看得起我吗?” 周二笑道:“你怎么了?” 福婉咬着下唇低下头,不甘不愿道:“我不是抢过薛世攀吗?离经叛道,不知廉耻,上赶着没人要。” 说完她偷偷打量周二的神色,见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脸色一白,怒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周二道:“或许郡主说的都对。”这时候福婉的脸色更难看了,可他微微一笑,手指在福婉额头轻轻一弹:“可我看这样的郡主最可爱,惹人怜的不得了。” 福婉眨着杏眼又惊又喜的看着他,心扑通的乱跳。 想了想吞咽一口道:“你真的这么想?” 周二道:“这天下除了郡主,就只剩下我家小姐最可爱了。” 福婉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甜,心想他竟然把我排在清野之前?他们才是朝夕相处的人吧。 周二心中暗暗祈祷,小姐你可别听见我说的话,虽然都是真心话。 目光洒向周围,没见什么人,他又问福婉:“那郡主能看得起我这样的身份吗?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可谓一无所有,在我家小姐身后讨生活,大多数人眼里,我就是个奴才。” 福婉不高兴了:“谁敢说你是奴才?你家小姐说你厉害得很呢,她都不敢小觑。” “我家小姐跟郡主提起过我?” 福婉点着头,如果以前不跟这个人接触她倒是没什么印象,想着想起来林孝珏明明跨过他身边的人她最欣赏周二,能赚钱还可靠,长得英俊也有学问,不是莽汉也不是愚夫。 她道;“你家小姐还说过你很有学问呢,她说你若有机会,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周二心想小姐你可真是好人啊,又想难道我的心思小姐早就看出来了?不然她干嘛要在郡主面前提我呢? 想到心事可能早就被人家看穿,脸悄悄的红了,红晕一瞬间就爬上了耳根。 福婉抬头看他,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天边:“也没出太阳啊,你走热了吗?” 周二摇着头,突然他停下脚步,叫了一声郡主。 福婉啊?的一声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周二想去牵福婉的手,但到底还是不敢,她是郡主,他不过是……他什么都不是。 他两步迈到福婉面前,指着台阶下的大雄宝殿屋顶到:“我快要到了。” “啊!”福婉声音有些不舍:“你快要到了啊,那你得走了。” 周二鼓足勇气道:“郡主,我能给你写信吗?这一两年我都不会回来了,小姐交给了我很重要的任务,要锻炼之后我才能回来,回来后我会考取功名,争取出人头地。” 福婉心中又惊又喜,这周二所说的事情正和她的心意啊,她忙不迭的点头:“那你记得要给我写信啊,这三年我都不下山了。” 以前觉得三年不下山她估计会闷死,不知为何想到远方会有她的信件不断送到山上,这日子好像不会难熬了呢? 又道:“考不考取功名的我不管,但你记得办完事就早些回来啊。” 周二怎么听都像是特殊的叮嘱,漏齿一笑:“那您等我啊……等我来信。” 福婉毕竟是个大姑娘,再任性也有女孩子的温柔和矜持,她听出了周二言语中暗含的承诺,心里是惊喜的,这些年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都知道她对薛世攀痴迷,男孩子都把她当兄弟了吧? 这人长得这么好,人又温柔,还愿意哄她不会看不起她,他在让她等她啊。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等? 不就是三年吗? 脸越来越红,最后道:“我等你。” 大喊一声羞答答的就跑了。 周二看着福婉的背影堙没在山间的丛林里,先是傻呵呵的笑,随即心中一酸,眼角就湿润了,回着头喃喃道:“郡主我今生绝不负你,你可千万要等我啊。” 除了轰隆一声雷响,再没有别的东西给他答复了。 林孝珏从皇觉寺出来的时候天刚好正午,原本亮堂堂的太阳,当她走到山门口的时候却被乌云遮住了。(未完待续。) 305 四皇子这只癞皮狗 眼看就要下雨了,林孝珏走到山门的时候见周二正在山门口等她,笑道:“我以为你哪里去了?咱们该回了,不然天要下雨了。” 跟大皇子说了一些平常话,她们就散了,又怕大皇子路上遇到危险,所以她让兰君垣保护大皇子回宫。 她就跟周二一起回去。 周二去见福婉的事想了想还是没跟林孝珏说。 他是认定了福婉,但八字还没一撇,人家是郡主,王爷王妃世也不见得要跟他做亲戚,所以说了对福婉名声不好。 这样想,就没什么话了。 二人走到寺庙里停车的地方,周二取了马车,林孝珏上了车,周二赶车,马车刚要走动,周二却突然停下来了。 林孝珏撩起帘子往外面一看,就见四皇子一身常服并不惹眼,正一脸怒意的盯着她的马车,看到她了,那怒意就转向她了。 林孝珏先是一愣,没想到他还会来找她,接着心中一悲,微微颔首:“是四殿下啊。” 四皇子不由分说跳上她的车,然后对周二道:“赶你的车。” 周二没得林孝珏的吩咐是不会动的。 林孝珏一抬手:“走吧。” 马车缓缓驶动,外面惊雷滚天,眼看着就要下大雨。 林孝珏是算准了时间出来的,知道他们不会被困在山上,所以也不担心雨天阻路,她拿出火折子点燃车里的烛台,外面太暗了,光线根本透不过来。 橘色的烛光跳了两下,不过很快的就不跳了,在纱罩中暗暗燃烧,随即火苗窜到到大拇指那么高,一会的功夫车里明亮了。 四皇子坐在她对面,见她旁若无人的忙活着她想要忙活的事,暗暗蹙眉,低声道:“见过大哥之后怎么样?还是要帮他?” 林孝珏斜眼看他一下没出声。 四皇子又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恶狠狠的道:“你就是个傻瓜。” 林孝珏蹙眉看着他:“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你就是个傻瓜。”四皇子根本不理会她的愤怒,道:“你知道大哥有多精明吗?想他一个小残废,朝中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他,我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父皇带我骑马打仗,他那么宠爱我,可我也没有取代那个残废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光是因为他占着长幼有序,他本人也十分会做人,你还帮着她?小心他成功之日,就是你们周家灭顶之时。” 林孝珏笑道:“所以若是你成功了,你一定会除掉方景隆对不对?” 四皇子神色有些别扭,道:“我在说你,你别扯上我。” 林孝珏心想帝王之术就是如此,谁助他上位,他最后就要灭掉谁,不然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没有你,我这皇帝就做不成。 她暂时看还不出大皇子是不是这种包藏祸心的帝王,但朱高燧是一定是的。 她笑道:“可是我帮不帮他我们都是表亲,打折骨头连着筋,总比帮你强吧?而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能文也不能武,自己活得都岌岌可危,哪还有能力帮助别人?是大皇子看得起我,还愿意认我们周家这门亲而已。” “我可不敢小看你。”四皇子冷冷一笑:“你少装可怜了,我还不了解你?” 林孝珏心想,他这话不假,太了解了,所以任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过现在他可不一定了解她了。 看着他还捏着自己的手,淡笑道;“咱们先别说别的,我看殿下您是不是放开我?” 四皇子邪魅一笑:“如果我就不放呢?”接着身子欺上前来:“不光不放,我还得寸进尺呢?”猛的一下子将林孝珏肩膀按住,直接吻上她的嘴。 林孝珏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就是生气,也不吵也不闹,趁他探索之际狠狠的咬了他的舌头一下。 四皇子嗷的一声松开嘴,然后双手捂着嘴人也蹲了下去,含糊不清道:“你粟狗的啊,哎呦……”声音是又羞又恼,还不忘了呻2吟,那么疼不叫两声忍不住。 林孝珏看着他的后脑勺呵呵一笑:“这就是让你长记性,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当你是我的正妃。”四皇子突然一脸决然和愤慨的抬起头来。 林孝珏心中一疼,为什么她竟然又一点点不舍得,暗暗摇头,她还有兰君垣,她不能对不起兰君垣,所以绝对不能再想跟朱高燧曾经的事了。 沉着脸道:“你今后尊重我些,我已经心有所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君垣哥也不会放过你。” 四皇子作呕吐状,一副很瞧不起人的表情:“还君垣哥,叫的这个亲热,你们想在一起,我看你得等下辈子吧。” “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我就算不跟兰君垣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四皇子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又坐回到林孝珏身边,将匕首递给他:“你赶紧捅死我,捅死我,老子不想欠你命了,真他妈心烦。” 林孝珏将匕首往地上一扔:“你好像有病。” “那你给我治。” 四皇子语气霸道,林孝珏看他像个不成熟的小孩,真是怒也怒不起来,头转向一边不再去看他。 四皇子见她又不理人了,声音变的低低的:“我想你了。” 林孝珏心中翻江倒海,这个人怎么还能搅乱她的心绪呢?她明知道她该恨他,明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明知道她还喜欢着兰君垣,可还是会因为这人的一句我想你了而感到心酸。 林孝珏突然捡起马车上的匕首,指着四皇子道:“不然我捅死你得了,我们同归于尽。” 四皇子想了想,展开胸膛:“你来吧,别犹豫,不然我怕我会后悔。” 一滴眼泪从林孝珏的左眼角溢出,她心想这时候的朱高燧对她应该是真心的了吧? 可那又有什么用。 她慢慢将匕首放在烛台旁,摇着头道:“我才不会这样弄死你呢,还得搭上我的命,不值得,恩,还会连累我们周家人。”看向他的脸,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难道就因为你是皇子,死了还得我们一家人陪葬?” 四皇子面对她的讥讽毫不在意,笑道:“我看得出,你方才真的想跟我一起死了。”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 四皇子嘿嘿一笑:“你根本不喜欢兰君垣,你心里爱的是我。” “上一边放狗屁去。”林孝珏好看的眉毛顿时怒了。 四皇子挨骂眉心一拢,可接下来的语气又平淡了,指着林孝珏道:“也就你,就你能这么跟我说话,你看我多让着你?我不是怕你也不是不生气,我是舍不得跟你一般见识。” 他越这样,林孝珏心里越难受,如果他处处跟她作对,她反而好对待这段感情,现在算什么? 沉了一口气道:“我跟兰公子已经私定终身了,您贵为皇子,还是别让人看不起,你要是有正事就说,没有你下车吧,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四皇子端起拳头挨着林孝珏的鼻子,怒道:“我真想一拳头把你打遍。” “你给老娘滚下车去。” “不下。” 四皇子放下拳头,见林孝珏真的不高兴了,嘿嘿一笑,然后坐到对面的座位上,横身一趟,又嘿嘿一笑:“我跟你一起进城,我睡一觉,你别吵。” “你可真是有病。”林孝珏那他无计可施,愤怒骂道:“你就是一条癞皮狗。” “嘘。”四皇子竖起一个手指,身子依靠在车厢上慢慢闭上眼:“我是只赖你的狗,汪汪。” 这一招还是他跟兰君垣学的,这样叫出来果真很畅快啊,闭着眼的俊脸嘴角一勾。 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打死的林孝珏:“……”(未完待续。) 306 气死人不偿命的皇子 大雨倾盆,已经到阻碍人们视线的地步了,而且看样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周二将马车停到医馆门口。 掀着帘子道:“小姐,快回屋吧,这外面不能落脚了。” 林孝珏跳下车,一瞬间鞋底就被路上的积水浸透,接着雨点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还来不及撑伞,脸已经湿了。 林孝珏说了一声算了,提着裙子就要往屋跑。 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一股力气:“磨磨蹭蹭的,快走啊。”那股力气揽着她的腰,带着她不由自主的向前。 林孝珏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在抱着他了,这时候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冷冷道:“朱高燧,难道你不回家,还要跟着我吗?” 四皇子嘿嘿一笑,已抱着林孝珏抢进来医馆的门。 医馆的人并不知道神出鬼没的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啊,眼看着进门一男一女,举止还甚是亲密,都愣住了。 “小姐?” “四……朱公子?” 陵南和周清媛不约而同的发出疑问的声音。 林孝珏瞪了一眼胳膊还放在她腰间的四皇子,冷笑道:“你还想怎么样?”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四皇子痞痞一笑:“要不是我,你衣服都湿透了。”说着把胳膊收回来,跟林孝珏保持了生疏的距离。 林孝珏心里已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她他妈早都湿透了好不好? 但她心想,这样的二皮脸你越是跟他争执,他就越会纠缠不清,现在医馆里虽然没有客人,但吵吵闹闹的也不好,伙计们不是外人但也不应该窥见她的私事,主要就是对她不好。 所以冷着脸也不说话,走向柜台后。 四皇子也跟了过去。 林孝珏见他还跟个尾巴一样,对陵南道;“我去换衣服休息,外人止步。” 说完她就进了后堂的小廊,陵南哎了一声想叫她,可人已经走远了。 陵南一回身正好见四皇子也要从她身边过去,忙伸出胳膊拦着路:“您可不能过去,我们家小姐刚刚吩咐过的。” 四皇子已经恢复了往日鼻孔朝天的模样,冷冷将手一背:“吩咐的什么?” “外人不能过去。” “呵。”四皇子突然咧嘴一笑:“那我不是外人。” 陵南:“……”她低声道:“殿下您别为难奴婢,我们小姐就是特意跟您说的不让您在我们医馆呆着,您说您是不是外人?” 四皇子一翻白眼:“你真的以为我愿意啊?”低头看看自己,再指指自己的束发:“看见没?都湿透了,我不得找地方换件衣服吗?难道你让我这么回去?病了算你的?” 陵南心想他是皇子,病了我可赔不起啊,又怨小姐,没事招这么个皇子回来干什么?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啊。 这时一个声音轻轻软软的飘过来,公子要不到诊室里擦一擦雨水吧? 陵南一看说话的正是一直微笑看着他们的周清媛,道:“行,七小姐这位还是交给您了,我是伺候不了。” 周清媛看着四皇子一抬手:“公子请吧,我再给公子泡一杯生姜水,免得您着凉了。”说话间抚媚一笑,甚是动人。 四皇子心想,如果那死丫头能有这姐姐一半温柔,我就不气她了。 周清媛把四皇子让道诊室中,然后就去给他冲泡姜茶去了。 四皇子趁着人四下里无人,悄悄溜出诊室,沿着通往后院的过道找到后院的厢房,他听一间屋子里有动静,敲敲窗道:“小姐呢?” 那间屋子正是炮制室,炮制的伙计推开窗见一个贵气的公子在屋檐下淋雨,问道:“您是哪位?” “找你们家小姐的。” 林孝珏经常有很多人来找,两个伙计也不以为意,摇了摇头道:“小姐去哪里,咱们怎么能知道呢?” 四皇子明知道林孝珏在她的屋子里,但是他没来过,找不到,顿了一下道:“小姐房间是哪一间?” 见那伙计面起了疑惑之色,四皇子眉眼一怒:“快说啊,若是本公子病了看小姐饶不饶得过你们。” 两个伙计不好意思一笑,他们家小姐人很随和,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难为他们,但让人家公子在外面淋雨,他们却在屋里回话,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 于是有一个指着东厢房的一间道:“小姐房间在那边。” 四皇子找到了目标,大长腿三步并做两步,朝林孝珏的房间跳了过去。 等他到了门口,门上有滴水檐挡雨,已经淋不倒雨了,他先是揩了揩眼角的雨水,然后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听,什么动静都没有。 眼珠一转,心想她现在是不是在换衣服? 忽然用拳头锤了脑袋一下,暗暗骂道:“朱高燧啊朱高燧,你是堂堂的皇子,用得着这么猥琐吗?” 把脸一板敲了敲门:“周清野,开门。” 林孝珏刚换好了常服发下头发,听见声音心中卧槽一声,还没完了是吧? 她怒气冲冲打开门,见果真是朱高燧那厮在叫门,狠狠的瞪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朱高燧见她一身清爽,黑丝如瀑,一副要入睡的模样,心中又是爱慕又是气恼,爱慕她随意之间举手投足的艳丽,气恼她怎么能那么舒适呢? 他还挨冻着呢。 抢进门来冷下脸:“给我找一套衣服换,你看我都淋湿了。” 林孝珏指着门外:“你赶紧出去,不然我可打人了。” 四皇子好像没听见一样,越过她四处看着她屋内的陈设,啧啧撇嘴:“你住的是牛棚吗?啥都没有,连个好看的物件都没有。”走到床前伸手去拉扯那床帏垂布:“什么破东西啊,这么粗燥我看了睡不着,我要蝉翼纱的。”看着门口林孝珏的常服:“就你身上这个色就行,红的。” 林孝珏:“……” 她大吼一声:“你给老娘滚出去,这是我的房间,用得着你挑三拣四?” 四皇子又做了个嘘声动作,朝林孝珏招招手:“你来。” 林孝珏眯眼看着他:“你难道看不出我很生气吗?”(未完待续。) 307 不速之客 “你来。”四皇子指着门外:“你再大吵大嚷的就把人都叫来了,快过来啊……那我可脱了,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给人看。” 林孝珏:“……” 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臭流氓生气,你不搭理他,他自己就消停了。 当的一声带上房门。 外面的雨水再进不来,但方才开门的时候放进来很多冷气,等林孝珏走到圆桌前坐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四皇子坐在他面前嘿嘿一笑,然后也打了个冷战,不高兴的道:“给我找身衣服换,你看我……” 林孝珏见他已经从头湿到脚了,嘴唇冻得有些发青,但再看那笑眯眯的凤眼,心中有气,也就不可怜他。 笑道:“我只有红裙子,你要不要换上?” 四皇子怒道:“我能穿你的衣服吗?” 林孝珏也大怒着拍桌子:“那我上哪给你找衣服去?” “找不到你留我干嘛啊?” 林孝珏气极:“谁留你了?你还讲不讲道理。” 四皇子见她眼中怒红滔天,心中大爽,笑着指着窗外:“下雨天留客天,没办法的事。” “天留我不留,你最好快点给我滚蛋。” 四皇子身子往椅子上一摊:“那我要是就不走呢?” “你不走?”林孝珏冷着脸,可他真不走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吧?总不能真的跟他大打出手,那样她也没脸啊。 四皇子胳膊交叠在胸前,嘿嘿一笑:“你可是睡过我的床,我也要睡你的床,我不走了。” 林孝珏眯起左眼斜睨着他。 四皇子道:“哎呀,你急什么啊?我也没说用你陪我睡,你陪我我还怕你对我下黑手呢。” 林孝珏让自己赶快平复下心情,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四皇子摊摊手:“我就是下雨了回不去了,躲雨啊,现在我又乏了,想睡觉。” 林孝珏肃然摇头:“不行,你去别处睡去。” 四皇子道:“那你给我找衣服。” “我上哪给你找衣服去?你自己去找伙计要。” “我不穿那些下贱人的东西。” “谁还有你贱?你就是大贱人。” 二人不知不觉又吵起来了。 四皇子想了想将湿漉漉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往地上一摔,露出精壮有型的上半身。 林孝珏吓得站起来:“你干嘛?臭流氓,你跑我屋里耍流氓是不?” 四皇子勾着嘴角道:“有本事你就喊人啊。” 林孝珏四处寻找可以上手的东西,道:“我不喊人,你等我打死你。” 四皇子见她真要打人,手放在亵裤的带子上:“你敢打我,我就脱光了给你看。” 林孝珏:“……” 他指着四皇子:“你要是敢脱,我真敢叫人来看你。” 四皇子笑道:“这个我可不怕,我自小都被人看惯了,我是男的我怕什么。” 林孝珏心想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要脸,怎么能斗得过,这时她感到外面天好像亮了些,回头一看,见果真南方现出了光明,再细听,雨声已经没了,大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吧。 她走到窗前细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已经可以走动了。 走到屏风后拿下披风,道:“你是祖宗,老娘惹不起你,屋子给你了,我走。” 四皇子见她终于屈服,蹙眉喊着她的背影:“给我擦擦头发再走啊。” 林孝珏把门摔的砰砰响。 四皇子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重重一哼气:“气我半死的时候忘了?也让你尝一尝。” 说完四下里找着干净的揩脸布,开始擦洗身子。 四皇子鸠占鹊巢,占了林孝珏的屋子,林孝珏没地方休息,想了想往西厢房走去,快要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想了想还是穿过小廊,去了前堂。 天色渐渐放明,南天边好像还有彩虹若隐若现。 陵南无精打采的走到柜台后,道:“把账本拿来给我看一下。” 陵南和周清媛正在说天气的事,听见她说话,陵南把账本从下面的抽屉抽出,放到她的面前:“小姐您怎么不休息啊?我看您都累了。” 周清媛道:“四皇子方才说要喝姜茶,我去给他冲茶,一转眼他人怎么就不见了?” 林孝珏翻着白眼,心想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这个人的名字。 低头看着账本不出声。 她不说话,其他两个人也很知趣的不问了。 林孝珏翻着账本见医馆只有几户人家在这里订成药,生药买的也不多,新来的两个大夫这两天才接待了三个客人。 她掐指算了算,自从开馆到现在,这医馆还没挣过什么钱呢,若不是有兰君垣的余钱支撑,她现在该喝西北风了吧? 东华大街那边一些都准备就绪,但方景隆那边不开业,她就还得等一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头钱。 想到自己可能一贫如洗,精神又振奋了。 有跟朱高燧斗气的时候,不如看两个病人,还能挣钱呢。 这样一想就没那么生气了。 拿起毛笔在常来往的客人名字上画了个重点符号,这些人家家境都不错,常年要配丸药进补,她得叮嘱配药的师父用一用心,别把已有的顾客给得罪了。 林孝珏认真的想着医馆要如何打理才能尽快回钱,她心里有一套方案,暗暗琢磨着。 医馆的门开了。 有小伙计接待客人的声音:“这位少夫人,您需要点什么?” “我找林孝珏。” 林孝珏听着耳熟的声音抬起头来,见道来人蹙蹙眉头,心想她怎么来了? 林孝珏身边的陵南也露出愤恨之色,对这门口的方向道:“你来我们医馆做什么?” “你这奴婢说的是什么话?”来人修眉竖起,一脸刻薄:“难道我来看我姐姐也要经过你同意。” “我们家小姐已经不姓林了,林小姐……应该是陈少夫人才对,你是不是又来找茬的?” 来人正是许久没有消息的林孝瑜,稀客啊。 她今日穿的是百蝶戏花红绸比甲,下身红色石榴裙,裙边沾了少许污渍,但不影响她的张扬之气,头上攒珠宝插金银,发髻也梳的高高的,很是春风得意的摸样。(未完待续。) 308 林孝瑜怀孕了 林孝瑜挑着双眉走到柜台前迎客的桌前坐下,然后手摸了摸肚子,看着林孝珏道:“姐姐别来无恙啊。” 陵南又要说什么。 林孝珏抬手挡住她,淡淡的看着林孝瑜道:“陈少夫人所来何事?” 林孝瑜笑道:“来看看您啊。” 陵南听得满脸带怒,周清媛在一旁审视似的看着林孝瑜。 林孝瑜刚好捕捉到她的目光,笑道:“这位姐姐是谁啊?” 周清媛并不认得林孝瑜,看林孝珏没有替她回答的意思,道:“我是清野的七姐。” “原来是七姐啊,你是周家姐姐吧?那你可小心了,我这个姐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勾引人的手段特别厉害,你别被她抢了相公才好。” 周清媛听得满脸通红。 陵南道:“七小姐你别跟她说话,她就是林家那个没廉耻的贱人,也不知道是谁抢了我们家小姐的夫婿,现在还有脸倒打一耙。” 周清媛早都猜出林孝瑜的身份了,点点头。 这时林孝瑜大怒,一拍桌子:“你这贱婢再敢信口雌黄?” “你才是贱人。” 陵南和林孝瑜大声互骂,惹得药斗前面的伙计低声议论。 林孝珏拉住陵南,看着林孝瑜道:“你是到我的地盘来骂我的?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仔细打量她的衣着穿戴,虽然都是值钱的东西,但她太小了,根本撑不起来气质。 撇嘴一笑:“我看你是真的好了伤疤了,陈家人又对你不错了是吧?” 之前林孝瑜来找过麻烦,被陈博彦跟大骂了回去。 林孝瑜听林孝珏揭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忍着怒气笑了笑,道:“我就是来看看姐姐你的。” 林孝珏笑道:“看我行啊,给钱,我可不是白看的。” 林孝瑜蹙眉,随即轻视一笑:“你是窑姐吗?看你还要钱?” 陵南大怒:“你才是……” 林孝珏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陵南这才不情愿的把话语收回去。 林孝珏笑着走出柜台,道:“你随便说我,有人能制你。”说着叫来伙计:“去陈家把陈公子请来,陈公子不在家就把陈大人请来,都没人就去文渊阁把御使请来,让大家看看这位陈少夫人是怎么跑我的医馆撒野的。” 没事跟她争执那些什么用?还惹得一肚子气,总有人能收拾她。 林孝瑜见那小伙计真的往外跑,陈博彦就在门外的,她笑了笑道:”姐姐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我来看姐姐,是有事相求的。“ 林孝珏让小伙计回来,微微一笑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先拿个五十两银子出来,看我愿不愿听你求我啊。” 林孝瑜柳眉倒立:“你是穷疯了啊?开口就要银子,还五十两。” 林孝珏手指敲着桌子:“我这桌椅不要钱啊?你坐了还有磨损费了,五十两银子算便宜你了。” “你真是见钱眼开啊,我是有五十两啊,但不会给你。” 林孝珏喊着伙计:“去叫人去。” 那小计小跑着往外走,林孝瑜站起来叫住他:“滚回来。”然后愤恨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一只手手心摊给她:“拿钱吧,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去。” 林孝瑜心想我还有重要的惊喜要给你,当然不能出去,笑呵呵道:“我没有那么多现银。” “银票我也不介意。” “银票也没有。” “哈。”林孝珏冷笑道:“也就是说堂堂的首辅儿媳妇没有钱,没有钱你进我的店干嘛啊?姐姐我是开门看病的,可不是你们家后花园啊,没钱就滚。” 林孝珏虽然结巴,但骂人的时候非常有气势,林孝瑜也领教过她的狠毒,当听到那个滚字的时候身子一冷,翻翻口袋,将碎银子交给林孝珏:“就这么多了。” 林孝珏让陵南拿纸笔来:“写个欠条。” 林孝瑜手护着小腹,气得手抖:“你真是穷疯了,我还没说什么事呢就给你写欠条?” 林孝珏抓了个椅子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道:“少夫人是不是没看过病啊?姐姐我出诊要钱的,开不开药都要钱,说一句话都是钱,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废物吗?钱,姐姐是赚钱小能手,随便一个方子都能把你买下来。” “所以我们小姐也不愁嫁妆,不会拿着别人的嫁妆给自己充门面,最后还得还回去,多丢人啊。”陵南见自家小姐把林孝瑜气得嘴唇发抖,心中暗暗佩服,果真她的道行还是太低,于是在一旁补刀。 林孝瑜最怕的就是跟钱有关的事,别看她穿金戴银的,但她的嫁妆已经不能给她十足的底气了,现在花钱买东西都要看婆婆的脸色,所以林孝珏跟她提钱让她十分不悦。 可对方好像知道她的心事一样,专捅心窝子 她深呼了一口气,坐下来道:“我是不会给你写欠条的,到时候你会拿到陈家去追债,让全家人都看不起我。” 林孝珏心想你也不傻啊,笑了笑:“没钱你找姐姐干嘛啊?姐姐可不接待你这样的穷鬼。” “你……” 林孝瑜愤恨的咬着牙齿,林孝珏胳膊支在桌上,弹了弹指甲,可惜她不爱带首饰,因为干活不方便,不然气死这个臭要饭的,但她手腕上还有一串水粉色的玻璃珠,晶莹剔透的,在阳光下异常晃眼睛,是兰君垣送给她的,那家伙总喜欢没事送一下小玩意打扮她,她故意露出来。 林孝瑜不是暴发户,她在娘家的时候很有钱,眼力颇好,看见林孝珏手上的水晶手串眼睛都红了,那是南洋货商才会有的稀罕物,价值连城。 再看她的穿戴,果真就俗气了。 攥紧了拳头微微一笑:“姐姐,我有孕了,快三个月了,你不是神医吗?给我把把脉,看我的胎位正不正?” 林孝珏听了还是挺惊讶的,她过了年才十四岁,就怀孕?若是身子底子不好的,这么小年纪生孩子多危险啊。 她怎么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呢? 仔细一想明白了,原来是跟她示威来了,她以为她很在乎陈博彦,所以听到她有了陈博彦的孩子她就该嫉妒生气。 我去,都什么脑子啊? 陵南倒是一脸怒气,心想那个陈博彦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里说着如何喜欢我们家小姐,现在跟别的女人孩子都搞出来了,什么东西。 周清媛还是静静的看着她们说话。 林孝珏笑道:“看来你真的是看病来了,那就更得要钱了,你那点碎银子,可不够请我把脉的。” 林孝瑜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姐姐要多少银子啊?” “分什么病什么人,你看啊,你首辅的儿媳妇,肚子里是陈家的嫡子长孙,金贵着呢,请个脉那就贵了去了,怎么不得千八百两?”说完还不忘朝林孝瑜眨眨眼睛。 林孝瑜眼睛一瞪:“你怎么不开山劫道去呢?” 林孝珏心想我她妈都要穷疯了,你来了我能不宰你吗? 笑道:“开山劫道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玩命的事情我不干啊,姐姐我有本事,三根手指一搭,按两下就能挣钱,用不着冒险,你说是不?“ 林孝瑜磨着牙根,是啊,她能妙手回春,甚至比外公还厉害,凭什么老天赏给她饭吃?她不过是个贱人。 林孝珏知道林孝珏嫉妒心强,这时候应该被她刺激的想摔东西吧?她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胳膊像门口方向一抬:”少夫人要是没钱就请吧,你看我什么身份?你再看看你,你看着我不觉得自己很低微吗?你还是走吧。“ 林孝瑜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怒声道:”我干什么低微?“ 林孝珏掰着手指:”性格也没有我好,我还能赚钱,你除了嫁人当别人的依附你能做什么啊?最重要的,我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可以肆意玩乐,我想跟谁好我就跟谁好,因为我能养活自己,我不用看别人脸色,谁也不会来干涉我,可你呢,十三四岁就要当孩子的妈了,你知道生完孩子什么样吗?“ 她比划着:”一身赘肉,孩子半夜哭的你睡不着,老公还不体谅你,要是生个跟你一样丑的,兴许老公还不喜欢,啊,最怕生个女孩啊,那你就得接二连三的生,生不出男孩生到死,最后可能真的生不出来喔,难产而死的也多得是,哼哼,这还是幸运的,就怕你生完一胎之后人老珠黄,你相公都不想跟你生,找别人生去了,你说你怎么跟我比?你为什么不低微?“ 这席话连陵南听了都头皮发麻。 周清媛心中一叹,虽然她多是在侮辱和吓唬林孝瑜,可有些道理真是不服不行,女人可不就这样,这也可能为什么那么多男的都对她一往情深的原因,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活的潇洒。 林孝瑜越听越怕,哇的一声哭了:”林孝珏,你就说个贱人,你嘴巴怎么这么毒?我哪里比不上你?“ ”姐姐不跟你比啊,跟你比我能有什么出息?“林孝珏被骂也不生气,呵呵笑着。 林孝瑜想要别人妒忌她而不成,反而自己气的大哭。 这时医馆的门慢慢打开了,一位谦谦公子面带担忧又抱歉的神色走进来,他朝众人点头示意,然后目光躲闪的看着林孝珏:“周小姐,你……” 林孝瑜见到相公来了,站起来扑过去,依偎在他的胸口:“博彦哥哥,林孝珏她欺负我,欺负咱们的孩儿。” 来人正是在外面久候林孝瑜而没候到,又怕屋里出事,又想见林孝瑜一面的陈博彦。 林孝瑜哭的跟泪人一眼,陈博彦尴尬的让她站好,然后道:”你现在不能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林孝瑜哽咽道:”是林孝珏说完会难产而死,她诅咒我和孩子。“ 陈博彦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她心中的女神,怎么能这样跟孕妇说话呢,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陵南都看不下去了,又没忍住,道:”林孝瑜你还知道一点廉耻吗?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说你会难产而死了?“ 林孝瑜哭哭啼啼不搭话,这样就显得是陵南无理取闹了。 陈博彦走到林孝珏面前深施一礼,道;”她最近总是爱哭,你担待一些,可能是你说的什么话让她误会了,你……“ 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博彦,眨眨眼:”我怎么了?“ 陈博彦心中一叹,肩膀垂下来,他能说什么呢?让她让一让林孝瑜吗?因为林孝瑜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微微低下头。 林孝珏看了一会二人,最后笑道:”你俩到底干什么来了?“ 如果林孝瑜是为了耀武扬威,陈博彦总不会蠢到来给她报喜来了吧?(未完待续。) 309 林孝瑜带来了周四的消息 陈博彦尴尬道:”上街的时候遇到大雨,就在别的店里躲了一会,晴了本来要回家的,路过着,孝瑜……林孝瑜说想让你给她把一把脉,这……“ ”所以你们是真的来看病的?“ 陈博彦忙解释:”她是孕妇,我总不能惹她生气,我知道你并不像见到我们。“说着下低头。 原来是林孝瑜一定要见林孝珏,陈博彦不想让她来的,但她怀着孕,他怕孩子有闪失,所以就都让着她。 他自己起初不敢进来,就在外面看着,见林孝珏起身她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不愉快,所以才进来的。 陵南不想听他什么理由,一哼道:”你知道就好,快带着你的狗东西滚出我们医馆去。“ 她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陈博彦了,本来以为她娶林孝瑜是情非得已,现在孩子都有了,难道跟林孝瑜睡觉是谁逼着他的吗? 还要跟她们家小姐面前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林孝瑜走到陈博彦面前拉着陈博彦的手道;”博彦哥哥你看,她们就这样的态度,我知道以前我对不起姐姐,可姐姐连给我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陵南的火气又被挑唆起来了:”林孝瑜你怎么这么无耻呢?前面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我们家小姐的事你忘了?“ 林孝瑜祈求的看着陈博彦:”博彦哥哥你别听这贱婢血口喷人,我都跟你保证会听姐姐的话,怎么还会跟她起争执呢?而且我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儿。”说着手抚摸着小腹,一脸委屈也带着慈爱,道:“我怎么可能带着宝贝骂人呢?我要给他树立好榜样呢。” 陈博彦点点头。 陵南都气炸了。 林孝珏看着陵南道:“你是不是傻啊?她向来有颠倒黑白的本事,你还跟她争吵,你越争吵你越恶,她越楚楚可怜,学着点吧。” 陵南抱着头直跺脚。 周清媛心中很是认同,这个女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沾上真让人生气啊。 林孝瑜听林孝珏出言讽刺,也不急着争辩,还是低声啜泣,然后轻轻的抚着根本就没有挺起的小腹。 陈博彦也懒得辨别真假了,看着林孝珏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林孝珏点点头:“那倒是真麻烦。” 陈博彦脸色一红,拉着林孝瑜的手,好像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放开了,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家里也有安胎的大夫,你外祖父家不就是医家吗?” 林孝瑜心想难道我是真的来安胎的?我哪有那么闲? 楚楚可怜的看向林孝珏:“姐姐,这孩子是相公的,你就算记恨我,记恨林家,但相公对你一片痴心,你忘了他对你的好吗?帮他的孩子看一看你都不愿意?” 陈博彦痴痴的看向林孝珏。 陵南怒火滔天的咬着下唇,心想我不说,我不说,我不气。 转过头去不看二人,可憋着憋着,就哭出来了。 林孝珏见陵南都给气哭了,跟陈博彦和林孝瑜争执的心情也没有了,板着脸站起来,道:“我开医馆做生意的,来人就是客,谁的孩子我都能接待,关键你们得给诊金啊,不给诊金还想白看病吗?那我喝西北风去?” 陈博彦红着脸道:“多少钱?我给。”说着就去玉带中摸银子。 “一千两,看你面子打个折,八百吧。” 陈博彦大惊;“八百两银子?”言外之意还有就请一个脉。 林孝珏看着林孝瑜的肚子冷笑道:“八百两两条人命,不亏。” 林孝瑜以为这两条人命的意思就是算她跟孩子的人头,并没有听出林孝珏的言外之意,抓着陈博彦的胳膊道;“博彦哥哥你信了吧?是姐姐不肯原谅我,不是我不想跟她和好,哪有八百两银子就诊一下脉的道理。” 陈博彦心中失落,看来周小姐连我也记恨上了。 林孝珏见他们两夫妻还立在地中央不动弹,笑道;“你俩还是走吧,别自找不痛快了。” 陵南也站起来走出柜台后,瞪着陈博彦道:“你们快走吧,不然我拿扫把赶人了。” 陈博彦犹豫一下,去拍林孝瑜的肩膀。 林孝瑜一仰头骄傲的看着林孝珏,不怀好意道:“姐姐,你真的赶我走?那有一件事你可就错过了,我怕你以后也不知道消息。” 陈博彦道:“你有什么事啊?” 林孝瑜咄咄逼人的看着林孝珏,道:“只要姐姐跟心平气和的给咱们孩儿诊脉,我就告诉她。” 陵南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事,为难的看向林孝珏。 其他人也都看向林孝珏,又想小姐不要理这个人,又怕错过了什么重大消息。 比较都是店里的伙计,还是不希望自家小姐吃亏的。 林孝珏微微一笑,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吗?” 陵南等人摇摇头。 陈博彦欲言又止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瑜笑问道:“姐姐是为什么呢?谁来听听。” 林孝珏道:“因为我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你爱说不说,想拿这种事来威胁我?你打错算盘了。” 林孝瑜蹙眉:“如果是天大的事你也不怕错过?” “既来之则安之,天大的事既然老天不让我知道,那我就选择不知道。” “呵!说的可真是洒脱啊。”林孝瑜言语中带着讥讽之意,道:“我就怕你听了之后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林孝珏一笑:“随你便吧。” 陈博彦对林孝瑜道;“你到底知道什么事?何必卖关子,你就跟小姐说了呗?” 陵南也是言语中带着讥讽,道:“陈公子你是真傻还是假糊涂?你这位夫人最喜欢挑拨离间了,难道你看不出她就是想让我们家小姐心里不好过,还说什么她是要求和的,只有你才会相信。” 陈博彦心想你们这些女人吵得我头疼。 林孝瑜见陈博彦有些不高兴了,道;“博彦哥我可是真心求和的,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了,你得看到我的诚意。” 陈博彦点着头。 林孝瑜朝林孝珏和陵南勾唇一笑。 林孝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刚要说不想听了。 就听林孝瑜缓缓道;“姐姐身边原来是不是有个叫周四的小丫鬟?” 果真是不好的预感,林孝珏不用听她说完,脸色就白了。 陵南虽然没有林孝珏反应这么快,但她知道周四在少施名医那边啊,而林孝瑜是少施行医的表妹,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有些惊慌的问道:“少施行医把小丫头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310 周四死了 林孝瑜挑着眉头不阴不阳道:“原来你们知道她在哪啊?看样子真的是早有预谋。” 林孝珏沉了一口气道:“你滚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 周四不听她的劝阻,一定要去找何天归,那是她的亲哥哥,她一个仇人没办法让这个丫头改变她的思想。 每个人都要自己去选择她要走的路,别人给她选的,即使是对她最好的,可她活得不痛快。 当周四小小背影静静的走出周家大门的时候,林孝珏就知道她的结局不会好了。 所以她不想听林孝瑜在这里说风凉话。 陵南不知小姐的深意啊,她那么关心周四,这个孩子应该说是周一捡回来的,但后面一直是她在照顾啊,更有感情。 她咬牙问着林孝瑜:“小丫头到底怎么了?” 林孝珏看着林孝珏目光轻轻一垂,不咸不淡道:“这个奴婢心术不正,刺杀主人,已经被表哥活活打死扔道犬场喂狗了。” 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周清媛见陵南手扶着太阳穴有些恍惚,忙去扶住她,心想这少施家的人可真是狠毒。 林孝瑜见到陵南心疼,心里非常痛快,她再看向林孝珏,见这人依旧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好似也不难过也不痛苦,只是用眼睛斜着他,好像她的存在比那个丫鬟的死更让她不爽。 林孝瑜冷笑道:“姐姐还真是天性薄凉,我听到都伤心了好一会,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林孝珏指着门口:“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可打你了,到时候别说我医馆对客人不敬就行。” 陈博彦拉了拉林孝瑜:“这样的事你跟小姐说,那不是让她伤心难过吗?” 林孝瑜没有刺激道林孝珏,非常不爽,也就忘了要体贴陈博彦,甩开他的手看着林孝珏。 “你能赶我出去,但你能原谅你自己吗?你知道这丫鬟为何会谋杀家主?还不是你指使的?你看表哥不顺眼,就派个小丫头去报仇,现在人被你害死了,你连一点眼泪都不掉,你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然后看着陈博彦:“博彦哥哥,这就是你喜欢的林孝珏,你看到了吗?你还真的以为是我容不下她,是我林家待她不好?她杀人不眨眼的功夫你是没看见,心比谁都狠。” 陈博彦用担忧又心疼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林孝瑜看在眼中心中更气了,难道她这么说,这男人还要喜欢她的狠毒? 这时陵南因为周四的死讯已泣不成声,她走到林孝珏身后,一脸仇恨的看着林孝瑜道:“我们小姐不爱跟你一般见识,小丫头是自己去找她哥哥去了,小姐什么时候让她去杀人?” 林孝瑜笑道:“你说的有人会信吗?既然是找她哥哥,为什么不跟她哥哥好的伺候表哥?却要谋害表哥吗?难道她不知道谋害家主是死罪?还不是有人怂恿她?” “我们小姐没有。”陵南大喊一声。 林孝瑜笑的更肆意了。 林孝珏看着陵南:“你回去。” “我……” “回去。”林孝珏虽没有发脾气,但声音很冷,两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陵南知道小姐的意思,她总是愿意被人带着争执,她又不像人家一样喜欢扯谎,所以总是吵不过。 她捂着脸往后堂跑了 林孝瑜见陵南被支开了,心想这回没人跟我顶嘴了。 笑吟吟的看着林孝珏:“姐姐难道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林孝珏顿了一下问道:“她是怎么死的?我要听过程。” 林孝瑜哈的一声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细节?” 林孝珏看向陈博彦。 陈博彦拉了拉林孝瑜的袖子:“小姐问你话呢。” 林孝瑜这个气啊,她问的话是圣旨吗?我为什么一定要说? 眼睛一横:“不知道。” 林孝珏微微一笑道:“那你就是在扯谎。” 林孝瑜眼睛一怔,接着气愤冷笑:“我至于吗?死了就是死了。” 林孝珏肃然的摇着头,像是在跟别人说话,更像是在劝慰自己,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就是没死。” 林孝瑜的目的就是让林孝珏心疼啊,疼死才好,冷笑道:“你就是在自欺欺人,那个告诉你好了,那个贱人以为表哥睡着了,她身上又没有利器,就砸碎了茶壶想用瓷器碎片去割表哥的喉咙,真是又蠢又阴毒,可惜瓷片不锋利,表哥也没睡实,老天有眼就没让她得手。” 林孝珏在周四周的时候让陵南交给她发簪和银票,那发簪锋利的很。就是怕她遇到危险所以给她防身用的,怎么还要用瓷片杀人呢? 还有银票,难道她都不会花钱买刀吗? 林孝珏不知道的,周四的银票为了给她送关于周清池和少施行医来往的证物,已经给了跑腿的人了,不然她在少施家无依无靠,谁会帮她? 林孝珏想了想又能理解周四的山穷水尽了。 少施行医明知道她是她身边走出去的人还收留她,怎么会不防备她?想来让她进屋伺候的时候应该都搜过身了吧?危险的东西定然是带不进去的。 所以她不让周四去找何天归,她知道周四难以跟她相处但又感激她,想用杀死少施行医的方法来回报她,但她更知道她胜算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要用这种代价来杀死少施行医,她早都行动了。 用得着她一个小孩子去送死吗?! 真是又气又恨。 林孝瑜终于在林孝珏脸上看见了痛苦之色,心中大爽,道:“姐姐还想听吗?听她为什么要杀表哥?” 林孝珏眼睛斜睨着她。 林孝瑜心中得意一笑,她回娘家的时候听说是表哥破了那个丫鬟的身子,所以那丫鬟含恨在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动了杀机。 但她不会把真想告诉林孝珏,更不会让陈博彦听真相。 就笑吟吟的道:“她是为了给姐姐你出气啊,搭上了自己的命,她的死,姐姐你要负责。” 林孝珏点着头:“好,我负责。” 林孝瑜一愣,心想我说的负责是要让你内疚,你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她正疑惑间,一抬头见林孝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欺到眼前,而且高高的扬起了手。 她要打她! 林孝瑜吓得啊的一声,不会动弹。 她知道林孝珏是什么脾气,这一巴掌下来她脸都得肿了。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她身前闪出一个黑影把她围住,那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听见陈博彦哎呦的一声。(未完待续。) 311 陈博彦的道歉 林孝珏要打林孝瑜,陈博彦却护在林孝瑜身前,所以林孝珏一巴掌帅在陈博彦的后脖领上,给陈博彦打的哎呦喊疼。 陈博彦摸着痛处心想,这如果打在林孝瑜身上,非给她打倒了不可。 回过头来哀求道:“她怀着孩子呢,你要撒气,就打我……”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成全你。” 陈博彦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 周清媛一咧嘴,心想,这是真打啊。 林孝瑜哭着去摸陈博彦的脸:“博彦哥哥,你怎么样?”然后怒视着林孝珏:“你凭什么打我相公?” 林孝珏双目淬冰,看着陈博彦:“陈博彦,你今天是带着你的娘们儿跟我耀武扬威来了?” “我不是。”陈博彦捂着脸,解释的有些无力:“她是孕妇,还有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林孝珏拳头打着胸口:“别他妈以为有了孩子全世界就都得让着你们,孩子该我屁事。” 林孝瑜道:“博彦哥哥你看见她多薄凉了吧?脸孩子她都不想放过。”接着又哭哭啼啼的:“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病不能生育,所以她就嫉妒我,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陈博彦知道她在危言耸听,又是尴尬又是歉意又有些怨怼的看着林孝珏。 心想无论如何,你不能真的打我啊? 林孝珏看着门口指着陈博彦:“你们滚不滚?” “你听我解释……” 林孝珏抬手又是一巴掌。 “你……”林孝瑜跳起来要骂人,见林孝珏双目通红突然想起家中后院死去的那些人了。 身上一哆嗦。 陈博彦也真的被打懵了,自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呢。他捂着脸看看医馆里的其他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又羞又恼。 拉着林孝瑜的胳膊:“还不走?” 林孝珏一手护着肚子,逃也似的去开门,陈博彦低着头紧随其后。 等他们都走了,周清媛从柜台后走出来,瞟了一眼门口,道:“真是来自取其辱。”其他伙计纷纷点头。 周清媛去扶着林孝珏的胳膊,道:“妹妹你看你气的,脸都白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下雨也没客人,你去后边休息吧,我帮你看着。” 林孝珏低头去看周清媛攥着自己手臂的玉手,然后又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周清媛心虚的硬挤出笑,道:“妹妹,你没事吧?” 林孝珏道:“一条人命,你觉得我有没有事?” 周清媛:“……” 林孝珏推开周清媛的手,自行往后堂走,周清媛见她脚步有些漂浮,心想任她看起来多坚韧,其实也有心痛的时候。 再看她消瘦的肩膀,咬了咬唇,可是这种心疼又何尝不是自找的?为什么非要得罪人呢? 周到后院,院子里的四角天空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林孝珏心中郁闷,闭着眼狠狠的呼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轻轻的声音在他身后道:“小姐……” 林孝珏听了全身的气都涌上来了,她回头半眯着眼睛看着来人,言语中蕴含着无尽的怒气:“陈公子,你是要逼我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吗?我可不想再忍了。” 陈博彦半边脸肿的老高,眼神也有些暗淡,明明是谦谦君子,现在看着有些可怜。 他神色忧虑道;“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然后马上就来找你,我怕你误会我。” “我误会你什么啊?我能误会你什么?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事好误会的呢?” “我……”陈博彦顿了一下道:“你先别发脾气,你听我解释。” 林孝珏给他时间。 他声音低低的,目光中含着万分的委屈:“都是造化弄人,我也是波不得已。” 见林孝珏没出声,他接着道:“说来惭愧,有****喝多了,就造了孽……”说到这里脸有些红润,见林孝珏还是不答言,尴尬道:“是我的那个丫鬟,我一步走错,丫鬟有了身孕。”一声叹息:“然后林孝瑜就来求我,她是正妻,我总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陈博彦并没有撒谎,本来他是没有动林孝瑜的,但那一夜之后桃花有了身孕,林孝瑜知道后就来求他,她也想要一个孩子。 想她到底是自己的正妻,陈博彦愧疚之下就跟她圆了房,一月之后林孝瑜肚子就有动静了。 在家的时候他觉得满足了两个女人的心愿,他不亏欠谁了。 可今天再见到林孝珏,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懊悔之感。 他吞吞吐吐,又想说明,但又因为事情不好出口所以说的半遮半掩,好一会才表达完。 林孝珏长舒一口气:“然后呢?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是这样的。”陈博彦焦急道:“我不想碰她们的,可是我是陈家的子孙,我要传宗接代啊。” “我不让你传宗接代了?” “不是,不是。”陈博彦羞红了脸道:“我怕你生气,我应该一直等你的。” “等我干嘛?我为何生气?” 陈博彦看着她一时语塞。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陈博彦,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咱们两个人毫无关系,你跟任何女子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我也一样,咱们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啊,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陈博彦甚是失落,他苦笑道:“是我妄想了,我想小姐或许终有一天……我不介意小姐能不能生育的。” “哈哈……”林孝珏笑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看着陈博彦使劲的摇头:“我不能生育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我了?我不能生育就能给你们家去做妾啊?我不能生育我吃你家大米了?我花你的钱了?我用你来看轻我。” 陈博彦窘迫无语,咬紧了牙齿。 林孝珏喘着气道:“我姓周的立于京城,是为了安身立命,保家卫国,我不是为了结仇,但是陈公子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咱们要挣个誓死方休了。” 陈博彦大惊,摆着手道:“我陈博彦以圣人之名发誓,我绝对没有轻贱小姐的意思,若是我心中轻贱小姐一份,让我永世落第,不能入翰林之列。” 他拿读书人的仕途发誓,林孝珏信他半分,点点头:“那你走吧,和林孝瑜等人再不要来我的地盘,否则我可能控制不住,你们生死我都不稀罕,但是会连累我去杀人,脏我的手,还会给我惹麻烦。” 陈博彦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小姐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嘛?其实我知道我很没用,那些女子一哭我就心软,但我并不是坏人啊,我是真心喜欢小姐的。”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尝尝吐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想小姐若是能给我一个笑容,或者一点点希望,我也不会跟那些女人纠缠不清了吧?” 林孝珏怒道:“收回你的真心吧,我的人都死了,我哪有心情跟你说这些?而且就你这种人,就算我嫁给你也挡不住你见了女人就心软。” “我不会。”陈博彦凛然蹙眉道:“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若也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是不会看别的女人的。” 林孝珏冷笑:“你算了吧,你这种人,谁嫁了谁倒霉,你还是快走吧。” 陈博彦还想给他解释,林孝珏已经不耐烦,四顾一下:“我的剑呢?什么人都能跑到我的后院来,看来我这医馆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陈博彦听她要找剑,摆着手道:“我走就是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求过人,也没赖在什么地方不走过,我不过是想跟你多呆一会,你何必要动剑?我走就是。” “滚。” 林孝珏指着前面的出口。(未完待续。) 312 周清池又给少施行医写信 陈博彦落落寡欢的走了,林孝珏一身怒气往自己的房间走,一开门,见四皇子披着她的外衣露着精光的胸膛正在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林孝珏一闭眼,忘了这个狗皮膏药在了。 她转身要往别处去。 四皇子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回到屋里,道:“我都听见了,这个臭不要脸的,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吗?” 他还有脸骂人家臭不要脸? 林孝珏对四皇子的感情跟陈博彦不同,她爱过四皇子,跟他生过孩子,跟他有过许多共同的东西和家,听他说别人臭不要脸,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若是跟陈博彦生气是因为陈博彦的行为太令人恶心。 但跟四皇子就真的是怨恨气恼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还有脸说别人?你不是马上就要娶侧妃了吗?你怎么还不要脸的呆在我房里?”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道:“我跟他怎么能一样?我娶侧妃是为了江山,你若是跟我好,将来我的江山就是你的江山。” “消受不起,你赶紧滚吧。”林孝珏不耐烦的坐在椅子前。 四皇子见她唇色苍白,目光疲惫,坐下来道:“我都听见了,谁又死了?” 林孝珏眼睛一斜他。 四皇子愤恨道:“我帮你报仇。” 林孝珏微微一笑:“好。”她一拍桌子:“今天我这话就撂给你了,你去帮我把少施行医少施晚晴林孝瑜都杀了,我就嫁给你。” “啊?!”这幸福来得太快,四皇子有些无福消受。 他剑眉一敛,道:“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你嫁给我你的君垣哥哥怎么办?” “有人能替我报仇,我的君垣哥哥自然乐于见我高兴。” 四皇子冷笑:“你少来诓我了,无缘无故杀人,还是这三个,御史会怎么参我?我还怎么在朝廷立足?” “阴谋阳谋那就凭你想了,你也可以找适当的理由杀人。” 四皇子心想那少施兄妹我都没有借口,林孝瑜一个闺中妇人,我更没借口杀人了。 冷冷一笑道:“你抓我当冤大头啊?你怎么不让兰君垣帮你报仇呢?你是怕连累他,那你就不怕连累我?我才不会做这种没心眼儿的事呢,我当不上皇帝,你表哥当皇帝,我任由你们欺负,到时候你跟兰君垣双宿双飞我只能干瞪眼了,我才不信你。” 林孝珏也冷笑:“还是四殿下精明。” 四皇子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也带些愠怒道:“你要是跟我好,等我当上皇帝,还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是皇子的时候都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皇帝一样,你这个人就不行。” 林孝珏站起来从床下摸出宝剑,指着四皇子道:“你再不滚走,我就砍了你,刚好我一身怒气无处发泄。” 四皇子又惊又怒的看着她,道:“你自私自利还不如我呢,说到底咱们俩是一样的人,如果我真的替你报仇你就真的嫁我?” “是。” “呵呵,到时候你能忘记你君垣哥哥?那你还真是无情无义,你自己说你比我好多少?” “我就知道你根本办不到。”林孝珏冷笑道:“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兰君垣了吧?因为只要我一句话,他就是去死也甘愿,而你们,推三阻四都有各自的道理,大老爷们还跟我比,我无情无义我有人喜欢,可你想让我喜欢你,那就没门。” 四皇子见她说说话长剑就袭过来,好在他在军中练过,伸手比她快,空手接住白刃,咬牙切齿道:“你还真砍啊,等着,我就给你报个仇让你看看,让你知道你看错了我。” 林孝珏用宝剑把他身上自己的衣服挑回来,冷着脸喊了一声:“滚。” “这样你让我怎么滚?”四皇子光着上半身,鞋也没穿,就那么气愤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把他地上的湿衣服又脚一踢,四皇子手疾眼快抱住,抱住之后又抱怨:“都穿不了了。” 林孝珏剑尖指着他:“滚!” 四皇子到底还是走了,他不是二皮脸,他是皇子,就想他对林孝珏说的,他只对他赖皮,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林孝珏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而他还赖着不走。 她走后林孝珏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而方才发生的一切,院子里的人不能听不见。 陵南蹲在林孝珏的门口抱膝哭泣。 周清池走过来看看窗口,管得严严实实的,再看看陵南:“是谁死了?”她声音低微但不含感情。 陵南不喜欢她,因为她竟然能喜欢上仇人,就哼道:“都是少施行医干的好事,小周四那丫头也被他害死了。” 又是少施行医!周清池眼皮动了动。 陵南抬起头擦擦眼泪,然后看向周清池:“都是你们连累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多么有能耐的人啊,可也扛不住你们这些人三天两头不听话。” 周清池脸色一白,本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可话到嘴边言语一噻,是啊,她给姐姐添了很多麻烦,让姐姐抬不起头来。 她又看了一眼窗口,窗口还是那么严严实实的关着。 忽然她目光如炬,看着前方,然后紧紧的攥了攥拳头。 林孝珏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出来,谁也不敢叫门,陵南就蹲在她门口抹眼泪,着个黄昏医馆的人都过的有些心有惴惴。 小小伺候完周清池用晚餐,然后端了药给她喝。 周清池喝完后擦擦嘴唇,问道;“你经常跟三姑娘在一起说话,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四皇子跟少施晚晴成亲的事?” 从前的周清池从来不喜欢听这些破事,她眼里心里只有她的施家哥哥,对旁人的事很少关心。 小小不解问道:“小姐想听什么呢?陵南姐姐好像说过四皇子和少施晚晴要成亲了,日子就快了吧,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天啊,陵南姐姐说四皇子一边跟八小姐信誓旦旦,一边还要娶别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清池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拿纸笔来。” 小小想了想点点头,跟林孝珏在一起别的可能会缺,但纸笔都特别方便,哪个屋子都有,小小磨好了墨然后把周清池抚到桌子旁。 周清池心沉手稳写下一封书信,然后交给小小:“去给我送出去。” 小姐能看见信的内容,吓得脸色苍白,跪下来求道:“小姐,您不能再找施家少爷了,八小姐要是知道会剥了我的皮的。” 没错,周清池的信是写给少施行医的。 周清池道;“他还不知道我有过他的孩子,他还不知道家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所以你把信帮我送出去,我要约他出来。” 小小不知道两个人还有什么好约的,她就是害怕,劝道:“小姐,咱们写了那么多信施公子都没有回复,现在他也不会来的。” 周清池摇着头道:“我订好了房间约他,他喜欢玩乐,怎么会不来?况且我还告诉她少施晚晴成亲的时候八姐要去捣乱,他看了一定回来的。” 以前少施行医是为了甩掉她,所以她相似哀求的话他当然不会赴约,但若是涉及到林孝珏和少施晚晴,她一定回来。 小小急道;“小姐我真的不敢送,您有什么事就跟八小姐说吧。” 周清池狠狠的拧着这丫头的脸,道:“我告诉你,你不听我的话,八姐能置你于死地,我也能,她心地善良还好说话一些,我可没她那份耐心,你自己看着办?” 小小呜呜哭诉,不敢不接她的信。 周清池又厉声叮嘱道:“这件事你谁也不许提,若是让我知道你泄露出去了半句,我就毒哑你。” 小小慌忙捂着嘴:“奴婢死也不会说的。”(未完待续。) 313 报仇之前的部署 夜深了,医馆对面的翠红楼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值班的伙计本来在打盹,但开门的声音立即使二人惊喜。 “客……”二人抬头一看,确实东华大街的一些人:“钱总管,赵总管……” 钱勇等人接到林孝珏派人送去的口信,让他们三更到医馆会面,看见伙计几人摆摆手,伙计也不说话了,几人就径自穿到柜台后的小廊,到了诊室门口。 钱勇抬手轻轻的敲了三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姐。” 几个人鱼贯进来,林孝珏把门关好。 等关上门,钱勇面带怒色道:“小姐,我们听说了,少施行医又害了咱们一条命。” 林孝珏点了点头。 赵庭芳到:“做了他吧,这个祸害留下去不知道还要害谁,关键是心堵得慌。” 他说完众人就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我本想把少施家连根拔起,覆巢之下无完卵,那样少施行医也就会犯到我的手了,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机会,得等,现在我也不想等了。” 钱勇道:“我们知道小姐的想法,小姐不是怕脏了手不好收拾吗?若没有小姐收留,我们都是亡命之徒,这事交给我,做了他我就跑,绝不给小姐留下麻烦。” 王一生道:“大哥你留下,再生的命是小姐给的,是我们兄弟报答小姐的时候了,少施行医的狗命我来取,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林孝珏听她们争来争气的,心中越发气恼,她久久没有去杀掉少施行医就是因为会出现这种状况,杀人偿命总得有个人背黑锅吧,谁不想好好活着?谁的命都不容易,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人渣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是如果不杀了他,这口恶气很难消除。 林孝珏道:”大家不要争了,少施行医身边有两个高手,他出门都带着,杀他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得先把那两个人引来,至于之后谁来杀,还是雇人吧。“ 钱勇道:”雇人若是被抓了,怕会乱说一气,到时候影响小姐和周家的名声啊。“ 王再生道:”小姐现在也在朝为官,朝廷还有那么多御使,要是泄露出去定然要咬着小姐不放,到时候咱们得不偿失。“ 林孝珏想想道:”可我宁可丢官丢人,也不愿意让兄弟几个忙命天涯,总之还是咱们在一起比较好,若是为了报仇你们得到处躲躲藏藏,那不是又搭进去一个?这仇还报它有什么意思?“ 众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了。 林孝珏道:”雇人的事我来办,你们这两天帮我盯着少施行医的行踪,看她经常出入哪里,都一一记下来,咱们先把他的习性摸清了。“ 钱勇点着头:”这事简单,小姐放心,我们能做好。“ ”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他早早就防着我下黑手,所以身边从不离人,都小心着点。“ ”是。“ 林孝珏下定决心要除了少施行医,几日来一直寻找机会,钦天监那边也不去了,就留在医馆等消息,顺便给病人治病卖药,别说,她医术好,又早就小有名气,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医馆几日内生意蒸蒸日上,要到半夜才打样。 这样一忙活,好像很多恩怨情仇就忘了。 这天中午又有十多个病号在排队。 陵南看看天色,道:”小姐,先吃饭吧,这些下去神人也受不了啊。“ 可她吃饭就会积累病人,那样后面的人不知道又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这时又有新来的两个做堂大夫劝道:”病是永远看不完的,您若是这么看病,几日下来您自己就累死了,别说忙活别人了,剩下的我们来处理,跟小姐这几天也学到不少东西,小姐您也不能让我们干呆着啊。“ 说实在的,林孝珏并不信任这两个人的医术,但好歹两个人有底子,她也不能总不信任这两个人,于是道:”那好,待二位有什么心得,咱们相互交流一下。“ 其实是变相的再交代,你们看完的病例跟我说一声。 但她话语说的有技巧,而且她看完的病例会写在纸上,真的跟二人商讨,所以两个大夫也没觉得她是在看轻他们,就都欣然应允。 这样林孝珏才得空去吃口饭。 可饭才吃到一半,外面传话的小伙计又来打扰;”小姐,有位叫逸风的大人来求见小姐。“ 逸风是钦天监的人啊。本来这种旷工个个衙门都有,林孝珏也不信监丞会难为她,所以逸风前来,一定是为私不为公,可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私事? 林孝珏放下碗筷,让陵南把逸风请到诊室去。 陵南有些心疼她:”好歹您把饭吃完啊。“ 林孝珏端起鸡汤喝了一碗:”行了。“ 陵南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幽幽一叹,她们家小姐多不容易啊,可外人总是看到小姐的光鲜和张扬,谁也不曾体会小姐付出的努力和对事认真的态度。 可能这就是小姐跟别的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林孝珏好几天没见到逸风,今日看来,他穿常服比穿钦天监的官府要潇洒多了,斯斯文文的气质提升了一大截,笑道:”真是稀客,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逸风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和气的,看着她诊室内的陈设,有桌有椅但都摆放的井然有序,颜色也不是原木的暗黄或者暗黑暗红,是明快的淡绿色,墙壁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粉刷的雪白干净,门口的两扇窗也开的比一般房间大,光线很是明亮。 淡淡一笑道:”你这里很好,人坐进来心里敞亮不憋屈。“ 林孝珏道:”那你坐啊。“ 二人一同坐在就诊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个长桌。 林孝珏见他还在打量屋子里的东西,笑道:”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多半心情都不好,如果屋子里在沉闷死气,他们就更不愉快了,过度压抑会让人走向绝路。“ 逸风笑着点头:”可惜我不懂医术。“ 林孝珏也笑了。 逸风沉吟一下道:”对了,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你放在文案室内的晴雨表,被人动过了。“ 林孝珏记得那****跟福婉分开,外面下着雨,她把晴雨表就放到放置档案的屋子里了。 她一愣:”是谁会动我的东西呢?“ 逸风难得有很有深意的表情,他勾着嘴角道:”我叮嘱过你要小心,你不小心,看来是要被人利用了。“ 林孝珏笑道:”那你说谁会利用我呢?“ 逸风淡淡的摇着头:”这个我就猜不到了。“ 林孝珏正跟逸风说这话,陵南敲了敲门:”小姐,给您上茶来了。“ 林孝珏笑看着逸风:”你有口福了,我让人熬的红糖玫瑰,还放了桂圆枸杞,每日饮用,对肌肤保养很有好处。“ 逸风:”……“他笑了笑:”就给我一杯清水就好。“ 林孝珏笑道:”我逗你玩呢,桂圆是温燥的,玫瑰也热,玫瑰还是理气药,气越理越少,阴虚火旺,气虚的人都不适宜长期饮用,我没给你把过脉,是不会给你开方子的。“ 逸风:”……“看来她真是大夫,三句话不离本行,大夫的通病。 这时候陵南推了门进来,将红糖水和一碗铁观音分别放到林孝珏和逸风面前,然后立在林孝珏身后不走。 林孝珏侧头看着她道:”逸风大人不是外人,有事就说吧。“ 陵南拿出两封信给林孝珏:”这个是给小姐的,这个是给九小姐的。“ 林孝珏接过信也不看信封,奇怪的看着陵南:”妹妹的信你拿给我干什么?“一想这话问的不妥,陵南知道她不会私自拆阅别人的信件,平日里她也总是跟陵南念叨要尊重别人,不要窥伺别人的私事。 现在陵南还把周清池的信拿给她,就一定有内情。 她先是拆开自己那一封,是眼线郑大人送来的,原来方景隆东华大街的店要开张了,就是她晴雨表最后的那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林孝珏看着逸风不怀好意一笑。 逸风挑挑眉:“怎么?跟我有关吗?” 林孝珏道:“我虽不去钦天监,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的,那晴雨表我都算写好了,一会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拿给监丞大人。” 逸风点头;“好,那没什么事我这就走了。” 林孝珏想了想,她是没什么事了。 逸风也是那种直来直往的人,她也就不拐弯抹角:“我送你出去。” 等送走了逸风,林孝珏回到诊室拿起周清池的那封信,问陵南:“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陵南一脸怒意:“小小那死丫头拿着信鬼鬼祟祟的,在长廊下刚好被我看见,我只随便一问谁的信?她最贼心虚当即就跪地招供了,是少施行医给九小姐的回信,九小姐死性不改,又跟少施行医勾搭上了。” “又勾搭上了?你确定?” 陵南一撇嘴:“不然干嘛书信来往?小姐你自认为能感动别人,看吧,是狗改不了****,她让睡大了肚子,贱性难改,你还护着她干什么?” 林孝珏听窗外好像有动静,朝陵南嘘了一声。 然后趴着窗外一看,并没有人。 她咬了咬下唇转回头去:“回去再说。” 陵南哦了一声。 主仆二人将诊室收拾好,然后开门去了后院,她们前脚一走,诊室门旁的一盆木栽后就闪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来。 周清媛心有余悸的抚摸着前胸:“差点让她看见。”她喃喃自语,随即又勾唇一笑:“瞒来瞒去的还不是让我知道了?原来周清池真的让人搞到了肚子,下贱,活该。”(未完待续。) 314 开业 林孝珏和陵南回到屋里,林孝珏把周清池的信放到桌上,问陵南:“你看过了?” 陵南摇摇头:“不用看,小小都招了,是周清池先给少施行医写的信,这封是回信,按照小小的意思说,有回信就是他们约好了要见面了。” 林孝珏又拿起信摸了摸,然后在窗下对这阳光照了照。 陵南语带气愤道:“小姐还顾忌什么呢?小小说周清池之所以能把少施行医约出来,是因为出卖了小姐。” 林孝珏看着陵南:“出卖了我?她能怎么出卖我?” “她跟少施行医说少施晚晴成亲您要去捣乱,不然您以为少施行医还会理她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她怎么知道我要去捣乱呢?我还没跟别人说过呢,想来真的是姐妹连心,不点自通啊。” “啊?”陵南眨巴眨巴眼睛。 林孝珏将信交给她:“还给小小吧,让她去给八妹,别说我已经知道了。” 陵南急道:“小姐怎么还能纵容她跟少施行医来往呢?那孩子的事……” 林孝珏一脸正义的看着她:“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虽然她明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不对的人,但你让她改,也得给她一段时间啊,她总得见少施行医最后一面吧,她们之间的事还没清楚呢。” 陵南蹙眉不解,噘嘴道:“就怕她死性不改,又跟少施行医好上了,到时候小姐可真是白费了一番苦心,周家也别要脸了。” 林孝珏笑着拍着她的肩膀:“去吧,快去吧,要不要脸的,脸有什么用。” 陵南:“……” 周清池的西厢房,小小战战兢兢将信交给周清池,周清池抬头看她一眼:“你干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小小慌忙的摇着头。 周清池接过信看了看,蜡封什么的都很完好,迅速拆开。 果真用林孝珏的名义去约少施行医少施行医就能上钩。 少施行医答应了她的约会,就在三日后,地点是她选的,他跟别的女人睡过的那间酒楼那间房。 周清池看罢让小小把灯盏点亮。 小小拿着烛台走过来,周清池无情的将信件引燃,看着它渐渐化成一缕烟,然后就成了灰烬。 信烧完了周清池就一直呆呆的看着灰烬不语,小小试探问道:“小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啊?” “等。”周清池抬起头看着窗外:“三天之后去见我的施家哥哥。” 小小心中七上八下的,心想现在八小姐已经知道了你们在来往,三天之后还不捉你个现行?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啊? 还有她自己,都要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到了第二天早上,方景隆父子和一些大商户也在问。 东华大街二三十家店铺焕然一新,就等着今天开张呢。 传单也到处发了,锣鼓乐队也都准备好了,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请来不少,可是天像漏了一样,大雨倾盆,街上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样的天气如何开业放炮啊? 方景隆在绸缎庄的二楼望着楼下,越看越气,招手叫着身后的人:“你过来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天?” 那人点头哈腰陪着笑。 “笑你二大爷啊?” 方景隆跳起来,指着窗外道:“这叫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你是不是瞎?你是不是瞎?”拳头打着那人的脑袋:“本国公要挣钱,挣钱,你给我一场大雨全都浇没了。” 那人正是钦天监的郭灵台,今天的日子就是他看的,现在下去了大雨,眼看开业的事要泡汤,关键是不吉利啊。 他也知道这方国公不是好惹的。 挨了两拳赶紧跪下:“国公爷,这事不能全怪下官,那钦天监的晴雨表是新来的五官保章正计算的,下官是趁她不在所以拿出来看得,谁知道她算的不准?” “拿别人的东西糊弄我是不是?” 方景隆更气了,抬起一脚提在郭灵台的脑门上:“今天本国公的损失由你全权负责。” 着二三十家店铺,还都是大商户,一天进账多是两银子啊, 郭灵台哪里能赔得起,抱着方景隆的大腿哀求:“国公爷,咱们被人耍了,那小姐跟逸风关系甚密,就算她不懂得阴晴之道,逸风也不会算错,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完的晴雨表啊,估计她是故意要害我,所以才故意写错。” 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方军猴走过来问郭灵台:“你说的小姐可是林孝珏?” 郭灵台摇着头。 方君候道:“就是周清野。“ 郭灵台急忙点头:”对,就是他。“ 方君候看着一脸怒气的父亲摇摇头:”爹,咱们又让小结巴给耍了,她肯定知道这些天咱们要开业,所以把晴雨表故意做错了,让钦天监的大人们看。“ 钦天监看日子全靠一张晴雨表,如果她故意给别人看,那么他们问那个人天气,都会中她的圈套。 方景隆厌恶的将郭灵台踢到一边:”没用的东西,又让那小贱人给得逞了,你们都是一群废物。“然后看着儿子:”咱们怎么办?“ 这时楼下传话的小厮跑上来问道:”国公爷,炮仗放吗?“ ”放你大爷。“方景隆破口大骂:”这天你能把炮仗点着吗?“他指着窗外。 小厮想说再不点吉时就过了,但看着主人的脸,到底什么话都没敢说。 方君候不耐烦的朝小厮挥挥手:”下去吧,等天晴了再说。“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天晴了,还能怎么办? 可大雨下了一天,到半夜才开晴,这时候方景隆那边的人早都散了。 飨悦楼里,不对,现在的招牌已经改成桃花落影了。 飨字是用酒食招待客人,有宴请乡里邻居的意思,太过于亲切,林孝珏觉得这不符合她的经营理念,所以就给改了。 虽然大家觉得她改的还不如不改。 但名字不重要了。 如今这里已经重新装潢过,一共三层,楼上是封闭的包厢,可以食宿,十分富丽堂皇。 二楼教三楼包厢稍微小一些,但里面装饰依然不容小觑。 一楼大厅建的倒像是戏台,中间空置的舞台,四周是雅座。 已经跟以前的飨越楼一点都不相同了。 眼下还没有开业,所以里面没有客人,钱勇等人坐在戏台上看着门外,幸灾乐祸方景隆晦气的同时,也在等一个人。 他们家小姐,因为按照小姐的计划,方景隆的店开不起来,他们明天就要开业了。(未完待续。) 315 初露端倪的商战 方君候一醒来,就感受到窗外透进屋子里的明亮的五彩霞光,那太阳就跟故意气他一样,把他整个屋子都照的金灿灿的。 他推开窗一抬头,不光阳光明媚。 碧空如洗,院子里鸟语花香,昨天一天的大雨将春日里的灰尘之气全都收走了,剩下的是令人舒适的清爽。 ”如果是今日开业,那多红火啊,怎么就选昨天那种日子呢?“ 她这边懊恼着呢,小厮小跑着撩开帘子:”世子爷,国公那边叫您呢,他老人家被送信的人气的不轻,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 ”听说是咱们家在东华大街的死对头,今日开业,着大好的天,不是把咱们家比下去了吗?“ 方君候心里操1他娘的一声,赶紧转好了衣服去见父亲。 方景隆也刚起不久,发冠还没戴呢,见到方君候,他攥着儿子的袖子:”儿子,我让人杀了那个小贱人,她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哪个假的晴雨表来坑我,我要气死了,气死了,我跟她没完。“ 方君候知道父亲没办法杀掉那个女人,况且她现在已经入了皇上的眼,更不好对付了。 忙让下人给父亲装束好,道:”咱们先到街上看看再说,看是什么情况。“ 方景隆心中一恨,道:”就算赔了家底,我也要把这个小贱人从京城赶走,我不信比财产她能比过我。“ 比财产林孝珏是比不过方景隆的,但是若是比店铺的人气,那她的谱子今天可来了不少人。 大雨过后天气清爽,人民正想着要出门散散憋闷之气,再加上方景隆之前的宣传,很多人都来东华大街看一看。 可一看之下,就被刚开业的鞭炮声吸引了。 有不明真相的人问着看热闹的人:”不是昨日开业吗?怎么今天才放炮仗?“ ”着街道这么长,店铺多得是,据说昨天的店铺是一家老板,今日的是另外的老板了。“ ”那昨日的是谁?今日的又是谁?“ ”这么大的产业,是谁还能到处嚷嚷啊?昨日的是谁不知道,不过今日的可有迹可循。“ “怎么讲?” 看热闹和听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个看似知道内幕的人指着一些牌匾道:“看见了吗?这些店铺,在瘟疫的时候都收留过没钱的百姓,给看病的是周家小姐,所以这店铺自然是跟周家小姐有关了。“ ”就是那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小姐?“ ”是她,是她,我当时就被小姐医治过。“一个中年妇人拍着胸脯说道。 立即有人道:”小姐有情有义,在危难之时乐于助人,现在小姐做生意,咱们当捧捧场才是啊。“ ”就是就是,在那里都是买东西,可是小姐为人心地善良,有些商家可就心黑了,我有钱也愿意让让小姐挣了。“ ”对,大家都去捧场啊。“ 王一生在一旁听道这样的议论声,心中大喜,大喊一声:”可别走错了店,小姐的店都有标记。“ ”是,只要是跟数字有关的就都是小姐的店,第一家店铺,第二家店铺……“街上有人直接就数出来。 这样的议论声越传越远,站在门口酬宾的曲国雄一听急了:”喂,我这桃花落影你们别给算外道了。“ 有知情人哈哈大笑:”曲老板,忘不了您呐,当初小姐给人医病,不就在您这飨悦楼吃住的吗? “错了错了。”曲国雄指着牌匾:“不是飨悦楼,是桃花落影。” “哎呀,名字不重要了……” 名字怎么不重要?名字太重要了。 方家父子还是在绸缎庄的二楼看着街上,只要跟数字有关的店铺人就爆满,而他们的店,进出的人几乎没有。 方景隆将窗前的花盆往地上一扫,啪嗒一声,花盆碎裂,一颗月季被掩盖在盆中的泥土里,他口中骂骂咧咧:“这个小贱人,她倒是会做买卖,名利双收了。” 方君侯双眼一眯,这时来回传信的小厮又上来了。 方君侯听着踩楼梯的声音直接回过头去:“过来,打听的怎么样了?对面都卖些什么?价格如何?” “跟咱们一样,衣食住行什么都有涉猎,有个酒铺据说在瘟疫的时候给穷人免费供过烈酒,现在打酒的人都排着队了。还有那个桃花落影,据说要预定才有位置,而且那个三楼的包间,就算预定有钱也不一定能排到,要是会员才能进。” “会员是什么东西?” 方景隆暴躁问道。 小厮白着脸摇头:“他们那边管的严,没有预定的不让进,所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君侯面带忧色道:“总归是她赚钱的法子,不能不防。” 方静隆道好在:“咱们下面不是以酒楼生意为主。”又问那小厮:“他们可卖衣物绸缎?跟咱们的比较如何?” “卖的,是川地的几家商户租赁的,在川地名气大,京城就不如咱们租赁出去的那些苏州商户了。” 他们不知道的,林孝珏的店铺根本没有出租,她招商都没要钱,不过要提成。 方景隆的店铺是以租赁为主,但也有少许分红,不然他就不会这么着急被林孝珏抢生意了,事关他的红利,但话说回来,如果被林孝珏在店铺上打败了,红利还是小事,主要他太没面子了。 方景隆想了想看向儿子:“降价,让那几家老东西把价格降下来,先把那些不毛之地的南蛮子挤走了再说。” 小厮道:“对方也在降价了,不过说是开业酬宾,三日后回复原价,谁知道呢?他们现在的衣物价格,降价了跟咱们价格差不多。” 方景隆哈哈大笑:“就开业沾了好彩头有什么好得意的,做生意是持久买卖,她卖的那么贵,谁买?本国公把价格一降,不赔死她。” 方君侯想了想道:“咱们要降价也的跟那些商户说一声啊,比较买卖是人家的。”大头的钱还是得那些商户出。 方君侯一哼:“不愿意降价的就滚蛋,本国公不租给他们,这附近住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生意多好做他们知道,不爱租有的是人等着租呢。” 方君侯想了想也是,反正他们家拿着店铺的契约,怎么样都不会吃大亏。(未完待续。) 316 还有人活得很卑贱 方静隆说的没错,经商是长久之事,一天两天看不出好坏,不过林孝珏的店铺开业第一天就赚了个满堂彩。 这不桃花落影人气太旺,再加上还有艺人演出,到晚上客人还都络绎不绝,俨然要成为京城闲人的又一娱乐场所,而且这些闲人可都是有钱人,一个雅座的消费,最低也要二两银子。 客人太多,林孝珏他们谈事都不好占用位置,于是把阵地转到了香料铺子,香料铺子彻彻底底是林孝珏自己的店,没有人分红利的那种。 开业这一天林孝珏并没有露面,等三更时候钱勇才在香料铺子后堂看见她。 当然他知道小姐来,也不是为了商铺的事,商铺要如何跟方景隆那边竞争这些问题早都商量过了,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需要再更改。 那么她来,就是为了明天杀少施行医的事了。 二人在侯客室内见面,没有旁人伺候,林孝珏将一小瓶的药交给钱勇。 “这个药洒在汤碗里,就会跟屎一样的臭,少施名医跟女子约会的时候他的两个保镖会守在门外,让人把菜汤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受不了臭味就会去清洗,我们趁着这个时候进屋里把他给杀了。” 明日少时名医跟周清池约会的地方是个酒楼,是供应采访茶水的,所以洒哥菜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钱勇接过药到:“那么小姐雇好了人了吗?那人可靠吗?别办不成事再拖累了小姐。” 林孝珏道:“这个我都安排好了,少施行医他们订的房间隔壁能看见那间房的动机,你让端汤的人在那屋里等我,我让他什么时候去洒,就什么时候去洒,别坏了我的事就行。” 钱勇道:“小姐信不着别人,干脆明天我去端汤,也洒的准一点。” 林孝珏思考一呼点点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跟少施行医约会的是周清池,林孝珏因为要杀少施行医,等钱勇等人摸清少施行医的行踪那要等太久,她要杀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所以约会的事只对钱勇说了,为了部署,其实她本意是提都不愿意提一下。 钱勇拍了拍放药瓶的胸中口袋,确定药没有丢,郑重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办好。”办不好就又错过杀少施行医的时机了,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完明日的计划,林孝珏这才问一些关于店铺的生意。 钱勇一直看着的,笑道:“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握之中,这回咱们哥几个可不用再吃闲饭了,每个铺子都很忙。”说着指了指前堂:“就香伯那个什么手工皂啊,五两银子就那么一小块,今天卖出去五十几块,买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小丫鬟小媳妇,这些有钱人还真是不心疼钱啊。” 那香皂的制法是林孝珏交给香伯的,也是她要敛财的手段之一。 林孝珏勾唇一笑:“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等过两天,你就懂了。” “过两天我也是有钱人了?”钱勇调侃着。 “差不多。”即使不是有钱人,也会知道有钱人怎么花钱。 林孝珏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方景隆店铺多的那个方向,咱们走着瞧吧。 问完店铺的事,林孝珏又让钱勇叫来周二,交代了两句,然后才离开东华大街。 她离开的时候见桃花落影还是灯火辉煌的样子,会心一笑,这个地方也是敛财的地方之一。 回到医馆的林孝珏还是没能闲着,因为晚间医馆也有客人上门,近几日都有,晚间的客人是很特别的,要么是翠红楼的嫖客想来她这里占便宜的,当然都被她用诡计打发走了,比如针灸一针,还能收点钱,这样的客人来过几回占不到便宜渐渐就都不来了。 要么嫖客不是来占便宜的,是真的看病,多数也不是什么好病,花柳病,这样的病人看病的时候难以启齿,都是**陪着来说病因的,这样的病不好治,但是钱多。 这些林孝珏早就算计过,赚钱的事她都乐在其中。 还有几个就是**了,多数是头牌,都乔装着来,还得去别人看不见的诊室医病。 那些不知名的**就算生病了**也不会给她们医治,要么就用土方法随便敷衍一下,要么就等死。反正就是为了卖肉,病入膏肓再换一个人就行了。 这晚来的是鱼玄机。 她已经是第五次来了,她得的病依然难以启齿,部位也不好说,据她说刚开始病的时候跟**说找个大夫来看,**说找不到,因为没人愿意给**看病。 可能**也是为了省钱,就拿着剪子把她病灶的部位剪了。 当时她疼晕了过去,可醒来之后依然要接客。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并不会跟林孝珏说这些,见面的次数多了她才详谈。 林孝珏很心疼她,也对她印象很好,因为周四要给她下药那一晚,鱼玄机事先就写了纸条提醒过她,这种好也可以说是一种感激吧。 所以两个人神交已久,林孝珏给她医病也特别用心。 她的病在这个时代肯定不好治,目前说着病要想除根得用抗生素,她查过案例,没有抗生素也有治好的先例,药要配的用心,她得的是梅毒。 林孝珏让陵南给鱼玄机熬好了药,并给她喝下去,鱼玄机喝完了问她:“我还有活路吗?虽然我身已不堪,但我还是想活着,我爹的冤屈还没有平反,我不想死。” 林孝珏点着头:”有我在,你放心。“ 不知为何,鱼玄机听了这四个字心中莫名就踏实下来了,她道:”跟我一样的姐妹还有很多,我们翠红楼的还算幸运,毕竟是上等妓馆,那些勾栏里的,暗娼院的,**连赎身的可能性都没有,陪客到死,她们也不可能拿到钱财,都归了**了,得病了就是死路一条。“ 翠红楼的**还可以留一些胭脂水粉钱,高档妓院的**还有一点点尊严。 林孝珏点点头:”我都知道,会慢慢变好的。“ 妓院里有很多人并不是自愿卖身的,鱼玄机是罪臣之女,还有人是被父母亲人卖掉的,还有人是人贩子拐来的。 要消灭这种现象很难,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国泰民安。 林孝珏心中暗暗念叨着,一定要用她的微薄之力去感染这个落后的世界,因为哪怕力量微薄,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送走了鱼玄机林孝珏又等了一会就没来客人了,而这时候三更鼓已经敲了两次。 陵南叫着她去休息:”小姐明日还要这样忙,再不休息身体吃不消了。“ 林孝珏因为没有去钦天监,就一直在医馆接诊,一日的病人多过一日。 她点着头,跟陵南一起回到后院,见西厢房周清池的房里灯光如跳豆。 陵南看了低声一哼:”这是明日要见老情人了,睡不着。“ 林孝珏望着满天的星空,心想我也睡不着,好久没杀入了,她都不敢再体会杀人的滋味有多难受。 可是少施行医一定要杀,她现在都不敢闭眼去想那个惨死的小丫头,好在她没有死在她的眼前,不知道她咽气时的惊恐和彷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和难过。 或许她临走的时候还念叨她这个不称职的仇人小姐。 或许她因为能跟哥哥在一起了死了不那么痛苦。 不知道,不知道她的经过,所以不敢去闭眼睛想事情,不然她不知道要难受多久。 第二日周清池天没亮就醒了,跟少数行医约定的时间是在正午,但人心里有事必须得办的时候,尤其是大事,有期待又害怕的时候,身体就很诚实的让你睡不着觉,会一直想。(未完待续。) 317 林孝珏帮周清池化妆 周清池等到小小醒了,才从床上坐起:“给我梳洗,把我最好的衣服找出来。” 小小没想到她醒的这么早,在外间听见声音心吓得一蹦。 但她知道今天的日子很特别,小姐睡不着也没什么奇怪的,忙里里外外要水拿物,帮周清池梳洗打扮。 等二人都收拾好了,天也大亮了,送饭菜的伙计敲着门:“九小姐,开饭了。” 周清池本吃不下的,刚要打发走,门却倏然开了,她坐在里间以为是下人不懂规矩,刚要呵斥,听外面接人的小小声音清脆道:“八小姐,您怎么来了?” 周清池心中一惊,忙站起来,她这个姐姐偶尔会很早过来看她,不过今天她并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所以并没有见她的打算。 但她思虑间林孝珏已经到了内室了,手里还端着一沓衣物。 她见周清池收拾的中规中矩,脸上一笑:“妹妹你怎么知道二伯母要让你回去,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啊?”周清池心下一转,道:“是啊,娘很久没见到我了,一直捎口信说要过来,我见这里人多嘴杂,就让她在家等着,今天我就要回去了。” 林孝珏点点头:“随便你在哪,反正都是你家。” 周清池听了心头一热,脆生生答应了一声,接下来她就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忙转过头去擦拭眼泪。 林孝珏当看不见,将衣物放到梳妆台上,道:“你来的匆忙,也没带衣服来,后面送来的我看也没几件,昨天去街上铺子看到的,我见颜色和尺码应该跟你很合适,你穿上试试。” 周清池有些意外:“姐你给我买的衣服?” “自己家店里的,你穿上试试吧。” 周清池心想这个姐姐外冷心热,对她很好,见她要回家送她一套衣物也不足为奇,她伸手去摸那料子,极其爽手细腻。 可颜色就过于老气了些,上袄是纯白的,只有袖口略带一些绣纹,下裙是老红色的。 周清池犹豫的看着林孝珏,这样子她真的能穿吗? 周清池的五官并不深刻,属于十分普通的人,她平时又喜欢穿鲜艳华丽的衣服,这样大家在看她的时候往往都关注她的衣着,就忘了她的脸,变成了衣服穿人喧宾夺主。 林孝珏送她的这身衣服,是她铺子的大师傅手笔,是她出的设计图, 上短下长,能显出腰线,人也会高挑。 她想应该是很适合周清池的。 笑道:“有些衣服看着不起眼,穿上就不一定了。” 周清池将信将疑的把衣服换上,等换好了她迫不及待往镜子前一站,本以为会看见一个丑八怪,没想到衣服把她装扮的不同了,多了许多高贵之气,眼前一亮道:“姐,我看起来白净了呢?” 林孝珏笑了笑,道:“你再坐下,我帮你上妆。” “可我都上好了。”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我来。” 她见这位姐姐这么执意要帮她化妆,不忍抚了她的好意,但心底怀疑起来,她自己平时都不化妆,怎么会给别人化妆呢? 周清池坐在梳妆镜前,林孝珏打开她的胭脂盒子看了看,摇摇头,然后叫来小小:“去找你三姐姐,把我的妆奁胭脂都拿过来。” “八小姐还有胭脂呢?”小小脱口大笑。 林孝珏和周清池:“……” 林孝珏点点头道:“我有的。” “哦!” 小小跳着出去,不一会跟陵南一起来了,拎了一个小木箱。 陵南把木箱放在周清池的梳妆台上,笑道:“就看小姐往里面放胭脂首饰,却从没见小姐用过,今天是要跟我们露一手吗?” 周清池往那木箱中一看,果然里面花花绿绿的盒子,还真是胭脂水粉。 心下一笑,姐姐就是在能干,到底还是女孩子,也喜欢捣鼓这些东西。 林孝珏不理她们说什么,将周清池脸上的白全都卸掉,然后周清池就露出一张清爽的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周清池,也让周清池看着镜子,道:“今日我所说的,你要听在心里。” 周清池先在已经非常信任她,自然愿意听她的,点点头。 林孝珏拿起一盒胭脂道:“这里面有五种色调,你都试一种在你的手上,看哪个最接近肌肤的颜色,以后就用哪个涂抹,绝对不要用跟皮肤差一个色的胭脂,比如这个。”她拿起周清池的粉盒,嗖的一下就扔到旁边的痰盂里了。 花钱要向别人张口的周清池等人:“……” 周清池肉疼的道:“姐,那可是陈记胭脂铺的,一盒一两银子呢。” “今后用周记的,一盒五两。” “周记?没听说过啊。”周清池和小小都看着她。 林孝珏微微一笑,道:“我方才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选东西,只选对的,不选贵的,当然往往对的都贵,但贵的却不一定对。” 周清池三人似懂非懂。 林孝珏帮周清池挑了一个打底的粉,都是她和香伯调制的粉底,不是白色,粉有些发黄,但深浅不一。 当涂好了粉,周清池再看镜子中的自己,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陵南也很是诧异,要知道周家这些女孩中周清池长得是最差劲的,可这样被她们家小姐一捯饬,看不出丑了呢? 小小拍着巴掌:“小姐,你这样看好看呢,脸不吓人。” 她平时的粉擦的脸很白,但极其不自然,当然看着吓人。 周清池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这才只是第一步,来,接下来看我的。” 她又帮她上了眼妆,腮红,然后是唇色。 都这些都完成之后,周清池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这回真的是眉目如画,眼睛水汪汪的,脸型也不像以前那么干瘪刻薄了。 陵南心道我的天呀,这是大变活人,哪里是不好看,都快成天仙了。 小小痴痴的看着她们家小姐,心想小姐长得一般也能这么漂亮,那若是长得好看的呢? 周清池见两个丫鬟对她的容貌读非常意外,有兴奋也有不服气,但对林孝珏这个姐姐是想当的感激的。 她拉着林孝珏的袖子:“姐,你是怎么画的?能不能教我?” 话一出口自己都有些惊讶,在此之前她不是已经对人生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心情打扮自己呢? 林孝珏手扶上她的肩膀道:“我下面的话,你也要记下来。” 周清池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林孝珏道:“我们化妆其实并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遮丑。” “遮丑?” 三个女孩异口同声问道。 林孝珏道:“遮住了丑,然自然就美了,你肤色不白,那就用粉提亮肤色,可如果你肌肤细嫩柔滑,那就没必要涂粉了,反而累赘,你眼睛大而明亮,睫毛纤长,自然也就没必要画眼睛,但如果你目光无神,眉色淡且杂乱,就要进行修饰。所以妆容就是遮丑,哪里丑就去掩饰哪里,好看的地方就自然呈现在别人面前,这样真真假假,才能成为有特色的你自己。” “有特色的我自己。” 林孝珏拿起周清池的胭脂道:“市面上都是你这样的胭脂,每个人的打扮都一样,这样你还有什么特色?所以别看别人眼睛大,你就跟着画眼睛,别人下巴尖,你就去修下巴,你只要遮你自己的丑。” 三个人微微点头。 林孝珏又道:“做人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优点我们就保留,缺点就知而能改,这个人就会越来越好了。” 周清池若有所思,姐姐明显是通过修容来教给她什么道理。 林孝珏这时又把周清池的所有胭脂水粉全都丢在痰盂里。 小小哎呀一声。 周清池咋舌道:“姐,那是钱,有的才用一两次。” 陵南暗暗挑眉,比败家谁比得过我家小姐。 林孝珏伸出一根手指,对周清池道:“接下来的话,你又得记住了。朝闻道夕可死矣,不是让你早上得道晚上就死,那得道了还有什么意思?是让你知道了更好的道理,那以前的道理立即丢掉,东西也是,找到了合适自己的,那些不合适的,对自己无用的,马上丢掉,除旧更新才叫活,抱残守缺就是死,这叫朝闻道夕可死矣。” “朝闻道夕可死矣!”周清池默默念叨着。 帮周清池画好了妆容,林孝珏又陪她吃了早饭,然后道:“我白日里又要忙了,你能陪你回家,让人送你回去。” 周清池心想我并不回家,你送我岂不露馅了,道:“姐你们忙,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能找到家,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能行吗?” “没事,我自己回去。”周清池很坚持。 林孝珏微微一笑:“行吧,那你就自己回去,我得了空才能回家,你跟大伯他们说一声,现在医馆特别忙。” 医馆的忙周清池都看在眼里,叮咛道:“姐你自己也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林孝珏点头答应。 等吃过早晚,林孝珏就借故出去了,陵南也跟着走了。 周清池手扶着门框看着林孝珏远走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 立在一旁的小小心想,这位八小姐明知道他们家小姐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还这么支持呢? 再看她们家小姐,明白了,给她画最好的妆,送她美丽的衣服,陪她吃饭,之后应该是要送她上路了,心中莫名一揪。(未完待续。) 318 行动 林孝珏跟陵南到了诊室,接下来就准备去前堂接诊了,看着陵南无所事事的样子,林孝珏拿起脉枕道:“我方才化妆的手法,你都学会了吗?” 陵南懵懂的摇着头:“我没学啊。” “为什么不学?学会了到店里去教那些小姐夫人们化妆,不然我们的胭脂水粉怎么卖得出去?” “啊?卖胭脂还要教人化妆吗?别的铺子我见也没这待遇啊。” 林孝珏看着她搞怪一笑:“当然,同样是卖胭脂的,你不比别人服务好,产品好,技术好,为什么人家要买你的东西?还死贵的。” 陵南傻傻的点着头,忽然一顿:“小姐,不对啊,不对。” “什么不对?” 陵南悄悄走到林孝珏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您方才给九小姐化妆,不是为了送她山路吗?” “谁说的?她本来不丑,是不会侍弄自己,我看不过去,我干嘛送她山路?” “可是今日……” “今日怎么了?” 陵南看小姐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坏蛋光芒,嘴巴一闭:“您是小姐,奴婢哪能知道您怎么想的啊?” 林孝珏弹了弹她的脑袋:“这就对了,让你学就学,全靠我一个人这么多家店怎么打理?你要勤快啊,不然挣不到钱就喝西北风吧。” 陵南不满的捂着额头:“小姐,奴婢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过奴婢懒惰呢,就您,就您。” 林孝珏扯着她的脸蛋:“不想事,就是思想懒。” “小姐你烦人,给我掐疼了……” 主仆两个人玩闹一会就到前面忙碌去了,从表面上看,林孝珏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情媛一直在林孝珏身边帮忙的,但她一早的时候看见周清池房里早早就亮了灯,很反常,再想到林孝珏和陵南那日的对话,虽然后来什么事她没听见,但总觉得周清池这几天要闹出点什么事。 就想脱开身去看周清池那边的动静。 见林孝珏低头接待着客人,跟陵南道:“我去方便一下。” 陵南不疑有他,笑道:“您这还用跟我说?您去就是了,累了就休息,反正这里也有人盯着。” 她是周家小姐,林孝珏都从不苛待她,陵南一个丫鬟能说她什么呢? 周清媛急步到了后院,见周清池的门开着的,心想她去哪里了呢?走近一看。见屋里正好走出两个人。 周清池和小小,一前一后。 周清媛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周清池,见她衣着低调却暗含贵气,发上饰品简单却个个是点睛之笔。 这人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瞪直了两只眼睛。 周清池见她堵着前路也是微微一愣,再见她天生丽质有些自惭形愧,故意抬高了下巴提起了肩膀。 周清媛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妹妹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周清池脱口道,见周清媛面有嫉妒之色,一哼道:“你回不回?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好歹回家看一次,给祖母报个平安。” 周清媛心想她是个没心眼的,难道真的是回家? 脸上尴尬道;“医馆很忙,我回去谁帮妹妹的忙啊?” 周清媛还是以前不客气的样子,道:“随你便吧,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不喜欢呆在家里,不喜欢我娘吗?” 周清媛脸色微红:“妹妹这样说可折杀我也,让母亲或者外人听见,还以为我多么不孝呢。” “你自己看着办。”周清池还是那句话,然后叫着小小:“咱们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真不回去?我订了车,要走正好一起。” 周清媛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出来,她才不会那个家呢。 周清池哼了一下,再不理她了。 周清媛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一转,忽然问道:“清野让你回去了吗?” 周清池差点脱口而出让了,回过头来冷笑:“我要回家谁管得着?用你管还是用她管?给你闲得慌。” 周清媛心中一气,心想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你被人骗大了肚子丢人的也不是我,鬼才管你。。 她还以为林孝珏进进出出周清池的房里二人已经好了呢,没想到这人还真这么不识好歹。 又暗暗哼了一声,见周清池还在看她,笑了笑,回头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有些阴,但医馆的客人并没有因为天阴就减少,因为以前没人会想到在妓院附近开医馆卖药,所以这条街的方圆几里就只有林孝珏这一家医馆。 她名声在外,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 但今日的好显然对她来说是累赘。 她看着窗外,算着少施行医快要出门了,这时周二的身影在门口一晃,这都是他们之间联络的暗号。 林孝珏更确定少施行医出门了,将病人交代给两个坐堂一声,然后就从后门出了院子。 她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陵南见多了也就不问了。 后门哪里周二正在等她。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林孝珏得到肯定的答复,点着头上了马车。 等她到了酒楼门口,再下车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富家子弟。 下得车来,她在周二耳边交代几句,周二听了不断点头。 等她交代完,周二低声道:“钱大哥已经在包房里等着小姐了,少施行医一出门我就去接小姐了,他家离这里远,算算也快到了。” 林孝珏拍拍他们的肩膀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进了酒楼。 进到楼里,还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跟掌柜的打个招呼,然后就进了很特别的那个包房。 包房里钱勇正抖着脚坐在桌前看着门口。 见有人来,忙站起来:“什么人?” 林孝珏嘘了一声,钱勇这才看清是她。 笑道:“在大街上还真认不出是小姐。”又看她身后没有人,愣道:“小姐,您雇佣的人呢?” 林孝珏指了指身后:“我另有安排。” 钱勇想她聪敏,不疑有他,就不再问了。 林孝珏进到屋里走到书架前,又把书本都挪下来,然后眼睛盯着隔壁。 钱勇也走过来笑道:“原来这里还有机关?”(未完待续。) 319 报仇一 屋子里的秘密林孝珏并没有告诉除了周清池之外的人。 听着钱勇的脚步近了,林孝珏回头一笑:“钱大哥,您不方便看。” 钱勇即刻会意,对面的是周清池啊,人家周家的小姐,脸色尬尴,忙走回到桌前,看着桌上的清汤道:“我还是等小姐吩咐吧。” 林孝珏莞尔一笑。 林孝珏透过书柜之后的小孔看隔壁的周清池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不停的搓手,十分焦急的样子。 不一会的功夫有人来前门。 “谁、”她声音很紧张。 林孝珏猜想她认为是少施行医来了。 可进屋的是酒楼的两个伙计,拎着食盒放了一桌子酒菜。 等伙计走后,周清池看着桌子发了一会呆,然后端起酒壶给两个小酒盅分别斟满了酒。 然后就看着酒杯发呆。 林孝珏咬着下唇静静的等着,两个屋子都安静的仿若无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隔壁又要敲门声传来,林孝珏打起了精神。 周清池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果真听是少施行医的声音:“九小姐。”他叫着她的排行。 林孝珏见周清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得温柔去开门。 “施家哥哥。”周清池一看见少施行医真的出现在门口,白白净净的一个书生摸样,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少施行医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睛立即就亮了,拽着她的手走进屋里:“我来迟了。”声音带着愧疚。 周清池眼含热泪:“你怎么这些天都不来见我?” 少施行医心想她原来颇有姿色,若是她一直这样打扮,我何必早早就想甩了她? 拉着周清池的手坐下来,道:“还不是因为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周清池惊喜一笑,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楚楚可怜,道:“你跟家中说了我们的事了?” 少施行医点点头:“说过了,可是我祖父说高攀不起,你姑姑还是皇后,若是被人知道我们暗中来往,会说我勾引皇亲国戚,那罪过可就大了。” 周清池慌忙的摇着头;“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你先去我家提亲好不好?我……”她有些犹犹豫豫。 “你怎么了?” 这时在隔壁的林孝珏眼睛一眯。 钱勇虽然看不见,但听还是能听清的,走到林孝珏耳边低声道;“九小姐到底还是想跟这个畜生成亲?咱们怎么办?” 林孝珏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那边周清池已道:”我等的心慌,给你写信你又总不回我,这次若不是跟林孝珏有关的,是不是你又不来见我了?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对林孝珏很感兴趣?“ 少施名医见周清池言语之间姿色动人,又带着对他的抱怨之情,显然是非常在意她才会有这样的语气,已经心驰摇荡,****焚身。 勾住周清池的肩膀,目光轻浮道:“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啊,我怎么会对你姐姐感兴趣,我不会辜负你的。” 说着就去解周清池的衣带。 钱勇这边听着不友好的声音忙走远了。 周清池任有少施行医摸索了一阵,见少施行医忽然站直了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将衣服拢了拢,端起桌上的酒杯道:“咱们先饮一杯吧。” 少施名医心想她以往不这样懂得风情啊,总是别别扭扭不用强的都不就范,今天怎么这么好得手呢? 再看她今日的打扮,难道是有什么重大的阴谋。 想他二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温存了,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就跟那该死的丫鬟一样,是他谋害他的。 想到这眼神一冷,看着那酒杯道;“你姐姐是个大夫吧?你家中应该有很多药?” 周清池点头道:“是很多,你想要什么吗?我给你拿。” 少施行医眉心一动,笑道:“我身体很好,当然不需要。”他指着酒杯道:“你先喝。” 周清池看了酒杯一眼,淡淡一笑:“这个谁先喝还有什么关系?”说着端起手边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少施行医也端起另一杯,见周清池水汪汪的眼睛一直望着他,勾唇一笑,将酒喂给周清池:“我喜欢看你微醺的样子。” 周清池脸色一红,接过酒水全都干了。 少施行医见她喝的这样痛快,就知道酒中无毒,原来是他太过提防了,这周清池的蠢跟林孝珏的奸诈有一拼,一个是谁也骗不了,一个是谁也骗不了。 他还担心什么呢?心想一定是周清池太久没见到他了,所以想跟他燕好,所以才褪去了青涩。 女人嘛,总以为用身体就能留得住男人的心。 再看她殷红的小嘴全身一热,热血再次上涌,心想这次她还真有点本事,他真有点舍不得她了呢? 当即也忘了要问关于林孝珏和少施晚晴的事,喘着粗气将周清池按在桌子底下。 桌上的餐盘啪啪坠地,二人浑然忘我,少施行医开始脱周清池的衣服,一边又解自己的腰带。 周清池在他身底下,睁开眼满面潮红道:“到床上去。” 少施行医见床上锦被鲜红,宽敞舒适,抓了她的胸一下:“哥哥都要等不及了。”拦腰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林孝珏这边见周清池已经露出半个胸脯,少施行医上半身也脱得精光。 朝钱勇使了个眼色:“钱大哥。” 钱勇听见她低沉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该行动了,将怀里的药散洒在汤碗里,顿时一股臭气就蔓延开来。 钱勇端着汤碗在房门停了一下,透过门缝见隔壁门口有两个大汉半依靠在长廊的围栏上低声说着什么,都是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二人半边脸。 心想正是好机会,悄悄出了门,一出门就大喊一声:“让一让,让一让……” 少施行医的两个保镖正漫不经心的说着闲话,听见声音全都警觉的回头看,见是店里的小二哥在上菜汤,都没多想,站在栏杆前没有动。 钱勇路过二人前方的时候却一个没站稳,咣当一声他人带汤碗全摔在地上,汤洒了一地,也溅了二人一身。(未完待续。) 320 报仇二 “你故意的吧?” 两个保镖远的时候还没发觉,这菜汤洒在身上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其中一个踢了钱勇的屁股一脚,大发雷霆。 另一个捏着鼻子问钱勇:“你们哪屋的客人?喝的是尸米吗?” 钱勇忙跪地道歉,用袖子擦着其中一人的袍角道:“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给二位大爷擦干净。” 脾气不好的那个甩开钱勇,他自己都摔在菜汤里,身上的味道比他们还重呢,他捏着鼻子对另外的兄弟道:“我去洗一洗,你看一会。” 说着不容另外的人置喙,拎起钱勇的后脖领;“带我去盥洗,洗不干净宰了你。” 钱勇连连称是。 他们所在楼层是楼里贵客才能上来的,所以廊里并没有别的闲杂人等。 等一个保镖押着钱勇走了,另一个在廊上等了一会,妈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越闻自己越臭,胃中泛呕,哪里还能留得下来,急步奔走去追自己的兄弟。 林孝珏在包房的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悄悄出了房门,她看四周无人,又轻轻推了推隔壁的那个门。 钱勇是带着二人去盥洗的,但她不放心林孝珏。 所以把二人领到二楼尽头的盥洗室,就出门看,他手扶着栏杆伸头向上一瞧,正好看见林孝珏潜入周清池所在的屋子,心下大骇,原来小姐并没有雇佣外人,她是要亲自动手。 那如果事情败露她不是要被收监,或许还会被杀头。 这样想着脸都吓成了青色。 再说林孝珏,怀揣着刀子潜进周清池和少施行医所在的房里,一进门,就听见男人猥琐的欢愉声,她心中恨极了,慢慢往前挪着步。 这时就听床上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痛苦的尖叫:“你这女表子……”接着就没动静了。 是男人的声音,林孝珏心中一喜。 又听是周清池发出的手足无措的轻叫声,赶紧奔到床前。 “姐?”床边周清池光着身子立在那,单手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挂着血,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匕首的锋芒正对着她。 看见她显然让周清池十分惊诧。 林孝珏抢过她的匕首往床上一看,见少施行医惨白着脸一动不动,身子埋在被子里,床上的被子是血红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 “死了?” 林孝珏问道。 周清池还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林孝珏拿着匕首就要去补刀。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慌乱的动静:“是公子的声音……公子。” 声音不远不近,但显然会越来越近。 林孝珏扔下匕首不由分说将外衣脱给周清池。“姐……'她还在茫然,林孝珏已经裹着她,弯腰把她背起来:”低下头。“ 周清池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脸伏在林孝珏的背上,十分乖巧。 林孝珏背着周清池冲出房门,见那两个保镖其中一个已经跟钱勇打了起来,另一个正在往她的方向跑过来。 她二话不说,朝相反的方向跑。 ”别跑。“那人也不问什么,直接就追过来。 这楼里两边都有楼梯,林孝珏早就考察过地形,轻车熟路,背着周清池一路狂奔,引来楼里客人惊诧尖叫也不管,撞了人也不管,反正就是跑。 她这样跑,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有那个保镖一个人追。 但她逃跑是玩命的跑,保镖还不知道为什么追,只是本能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所以并没有有尽全力,路上再遇到其他客人障碍,这追赶的速度就落下了一大截。 等林孝珏跑到了门口,他还在一楼楼梯上徘徊呢。 林孝珏见已经跑了出来,心中窃喜,只要没被当场捉住,就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她了。 她得意的回头一望,这时三楼传来惊吓过度的大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林孝珏越发兴奋,但还没有被兴奋冲很头脑,跑的越发快。 等她跑下台阶,一辆马车吁的一声停在她的眼前,她把周清池推上车,赶车的周二见她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没事吧?” 林孝珏毕竟还是女孩,自己逃跑已经是在拼命了,还负重一个,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辛苦可想而知,她上气不接下气道:“拉我……” 一把还没说出口,周二已跳下车把她抱到车上,这时楼里赶出一大波人:“抓凶手啊,杀人了……” 周二也没时间看,跳上马车飞快的抡起鞭子。 马车行了三条街,身后的追赶声渐渐听不见了,林孝珏这时才从车门口爬回车厢,回过头去看角落里的周清池,见她还是一脸呆滞的看着她,会心一笑,然后伸出大拇指:“妹妹,干得漂亮。” 周清池得到夸奖,脸上的肉才渐渐活跃起来,她双手扶着胸口,大笑一声,然后又瘪瘪嘴,哭了起来。 林孝珏知道第一次杀人都是十分难以接受的,何况还是自己曾经的爱人现在的仇人,自然是又解气又伤心,挪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 周清池一下子抱住她,哇的一声。 等周清池哭够了,林孝珏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行到哪里了,反正外面除了车轱辘声,已经没有什么声响了。 周清池看着她道:“姐,我报仇了,我给自己报仇了。”说完就笑了,笑完又哭,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言喻。 林孝珏也笑,笑的畅快:“你也替我报了仇了,你杀死了少施行医,我的两个丫头地下有知,都会感激你的。” 周清池又哭又笑的点头,突然一愣:“姐,我没杀他。” 林孝珏双眼一瞪:“你没杀他?”那她们现在是闹着玩呢? 周清池有一只手一直攥的紧紧,她又是披着衣服,所以一开始林孝珏也没注意,这时候她展开手来给林孝珏看:“我把他命根子切下来了。”她说话的时候双目通红,带着光彩,是十分兴奋的样子。 林孝珏看着她的手,全是血迹,那恶心的东西都已经被她捏的不成形状了,真的十分恶心。 她蹙蹙眉,这个…… 你说到底是解气还是不解气呢?她当时真的不应该那么慌张,应该补一刀的。(未完待续。) 321 送周清池离京 马车停在郊外的一户农家院里,林孝珏支开周二,把周清池带到房里,帮她简单梳洗一下,然后从屋里找出一个包袱递给她:“里面有换洗的衣物,先穿上吧,然后让二兄弟带你走。” 周清池见这农舍中再无其他人,屋内摆设也都落了灰,外面阴天,屋里也昏沉沉的。 明明是一间空置的房子,那怎么会有包袱在屋里呢? 原来这一户人家在瘟疫的时候都死光了,应该说着院子附近的居民都死的死走的走,现在这属于一片荒地。 林孝珏对这里很熟悉。 她既早想着要谋杀少施行医,当然也会把周清池杀少施行医的可能性也算进来。 如果人是周清池杀的,她当然要帮她善后,所以早在这里布置好了所需要的东西。 但是这一切周清池都蒙在鼓里。 她接过衣物疑惑的看着林孝珏:“姐,这是你事先就准备好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会用得上?” “你如果用不上的话,就是我来用了。” 周清池蹙蹙眉头。 林孝珏道:“我长话短说,你跟少施行医之后来的来往我都知道了,所以今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若是你不杀他,我就要动手了。” 周清池想到背后一直有人盯着自己,而自己跟少施行医做的事…… 心中又是羞恼但又感激这个姐姐的是时候出现,不然她现在根本没法脱身。 林孝珏拍了拍周清池的肩膀:“别恨我,我真的很想杀死他,如果你不动手,今天我杀了她也会嫁祸到你身上。” 周清池身子一颤,如果她不动手,那么她就是甘愿委身于少施行医。 那么她在这个姐姐心里就不配做周家人。 所以这个姐姐会连她一起弄死。 果真这个姐姐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怒红着脸道:“姐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是周家的儿女,虽然我做错了事,但我怎么可能知错不改?还跟那畜生来往?” 林孝珏莞尔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周家的女儿,定然不是孬种,所以我没看错你。” 因为她没砍错她,所以她舍命把她背出来了。 周清池顿了一下,继而委屈一笑。 林孝珏道:“快去换衣服,你得走了。” 周清池也没问她要把她安排到哪里,先换了衣服再说。 不一会的功夫,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料子没那么华贵,但看起来很端庄。 林孝珏看着她点点头,道:“这样就不会太引人注意,眼下京城你呆不了了,跟二兄弟到各地走走,当散心。” 周清池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姐你让我离开京城?那要走多久啊。” “一年半载吧,等风头过了再说。” 周清池听了脸沉默下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其实她不走林孝珏也能保住她的性命,但是就怕那流言蜚语她受不了,万一少施家不依不饶,那她跟少施行医的事就压不下去了。 还不如躲一段时间,时间是疗伤的良药,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算有人提起,她的心境不同,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出门,那就留下吧。” 周清池突然抱住她,哽咽道:“姐,我走,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是常常跟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吗?我走,我得跟你学习。” 林孝珏默默的点着头。 周清池的哽咽声更大了:“就是想娘了,出来这么久都没见她一面,她稍信儿要来医馆每次都被我搪塞过去,我真的很想她。” 林孝珏眼睛也有些湿润,道:“就是会苦了你和二伯母,她会担心你的。” 周清池哇的一声哭了:“姐,我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咱们周家。” 林孝珏让她站直了,帮她擦着眼泪,笑道:“傻丫头,当你给少施行医那一刀的时候,就算你做错什么事,我都原谅你了,何况你没有做错事,就是经验不足,被人骗了,小孩子很容易被人骗的,那是坏人的不对,你没有错,要非说有错,那就是你还不懂得人心险恶,等你长大了就好了,等你长大了回头看,这些都是你的财富,她能让你更坚韧,不要太责怪自己。” 周清池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苦笑道:“姐,我真是幸运,能有你这样的开明善解人意的姐姐,如果换做其他人家,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想着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都是嫌弃她的。 林孝珏拉着她的手道:“别说这些漂亮话了,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周清池恋恋不舍得看着她。 林孝珏拉着她出了院子,屋的天空好像更阴沉了,就像周清池此刻的心情一样。篱笆门口周二正警惕的看着四周,顺便等着她们呢,见她们出来,忙掀起帘子:“九小姐,咱们走吧。” 周清池坐上马车,林孝珏跟周二再三叮嘱:“你们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记住除了人命,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命在,失去的什么咱们都能找回来。” 周二笑道:“小姐你放心吧,晚上我就能跟马帮的人汇合了,人多,肯定不能让九小姐吃亏。” “你自己也保重。” 周二点点头。 周清池掀着车帘看着林孝珏:“姐,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啊?” “我自己回城,你们快走吧,我都安排好了。记住好好对待自己,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说。” 周清池忍不住又哽咽起来:“姐你要保重啊,对了小小被我扔到街口了,姐你帮我照顾她。”她带着小小出来的,但不能带小小去见少施行医。 林孝珏点了点头。 这时周二已跳上车,回头道:“九小姐,咱们走了。” 林孝珏摆着手:“你们路上小心。” 周清池走了很远还在跟她挥手:“姐,别跟我娘一般见识,帮我孝顺她……” 林孝珏一直微笑着挥手,目送他们的马车消失在阴暗晦涩的天地间。 送走了周二和周清池,林孝珏一屁股坐在院子门口的大石头上,石头寒凉一瞬间冷透她的全身,但她没有站起来,她看着黑滚滚的云空咂咂嘴。 什么安排好了?那都是借口。 要杀少施行医这件事只有钱勇周二知道,周二走了,那能来接她的就只有钱勇,可是钱勇当时跟人打了起来,现在脱没脱身还是个未知数,她要回不去家了。(未完待续。) 322 不老实的兰君垣 天越来越沉,轰隆隆,震人耳膜的一声雷响过后,大雨啪啪啪就开始坠落,紧接着天地间一片白雾一样的苍茫,前方可见度不足丈远。 林孝珏站在农舍的门里等着城里来人,可头顶都开始漏雨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忙缩回头,找个干净的地方躲雨,但房屋失修,除了厨房灶台前有个好地方,其他地方都在漏雨。 这是她们行动之前考察的一个地方,只准备临时落脚用,并没有准备柴米,眼看外面雨越下越大,房屋漏雨又漏风,看来她很快就要进入又冷又饿又没地方休息的困境了。 如果就这样过一夜,第二天会不会被冻死? 想了想笑着摇头,也算老天可怜她,不是冬天,冻死倒是不至于,但得遭点罪了。 她又等了一会,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时候她开始心急了,因为按照时间算来,如果钱勇脱身,现在应该能找到了她了,难道他没有脱身? 他没脱身会有两种危险,第一就是他招供,把她跟周清池供出来,但这不可能,钱勇根本不会反水。 第二种就是少施家动用私刑,迫害钱勇。 林孝珏最担心的是后一种,因为她回不到城里,若是少施家为了拿到凶手就对钱勇用刑,她根本救不了人啊。 回去倒是能讨到公道,可那有什么用?罪已经遭。 胡思料想中,突然听见门外马儿一声嘶鸣,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按道理不会有人来的,那百分之八十是来接她的,她眼睛一亮赶紧冲到门口。 头顶还在漏雨,打湿了她的头发,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期盼的往外面看,天地间还是一片苍白,但能看见篱笆门口有个暗色的人影。 到底是不是钱勇林孝珏根本看不清,她想喊人又担心是少施家的追兵,明着怎么来她都不怕,就怕对方下黑手。 犹豫踟蹰间,篱笆门那里传来了声音:“海潮,你在吗?” 声音是十分温柔的,不大不小,带着几分焦急。 就算林孝珏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能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也只有一个人。 “兰君垣。我在屋里呢。” 她高兴之下一步跨出门槛,可又被大雨浇回去了,留下哎呀一声娇嗔。 兰君垣听见她兴奋的声音,心中一喜,跑着冲向屋子。 二人在房屋的门口相遇,外面天本来就黑,林孝珏的视线一下子又被一个大高个挡住,就知道人已经到跟前,她抬起头看他,见他湿的跟落汤鸡一样,俊秀的脸冻得发白,嘴唇的颜色也深了。 “你怎么找来了?”她一下子拉住他,想把他拉倒屋里。 却被他冷不丁的抱紧了:“你急死我了。” 他的下巴埋在她的肩膀身上,声音低低的带着责怪的感觉。 林孝珏被他拢在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潮湿,等她衣服慢慢被他的浸湿,她又感受到他胸口的地方是热的,她勾唇一笑,突然感觉活着好幸福啊。 林孝珏见兰君垣后背还漏在屋外,拉他进来:“里面说。” 二人走到灶台前,室外光线暗淡,林孝珏抬头很认真的才能看清他,还是方才那样,顺脸淌着雨水,人浇的不成样子了。 抬手帮他擦着脸上的雨水,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兰君垣捏了捏她的脸:“你还说,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我刚好出宫办事,到酒楼前掌柜的跑出来告诉我少施行医被人袭击了,我就猜到了是你干的,所以就想问你究竟,道医馆一找,你人不见了,我又去了东华大街,钱勇周二也都没了,其他人又不知道你们去哪了,我就越忐忑是你做的,怕事情败露无法收拾,所以你就逃走了,赶紧出城来找,我还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你用来联络人,所以就抱着侥幸心理过来一看看,谢天谢地,你还没走。” 这个地方在瘟疫的时候大晚上林孝珏和兰君垣一起来过一次,来收拾尸体,之后就变成了他们运货队伍的落脚点了。 兰君垣说到担忧之处又把林孝珏抱住了, 林孝珏脑袋依在他的胸膛,心中正暖,心想也就是他心细如发,才能找到她。 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喂,你干什么呢?”兰君垣手摸着她的腰,还来回的摩擦着,这孤男寡女的好吗? “我就摸摸,我不动。”他声音轻轻的,有一点嘶哑。 林孝珏背手抓住他的手:“不动怎么摸?你手又放哪了?” 兰君垣道:“冷,抱抱。” 林孝珏:“……” “不是给你抱着了吗?可你抱哪了?” “不知道,手一搭腰上就想往下滑。” 他分明就是想占便宜。 林孝珏让兰君垣站直了,兰君垣笑嘻嘻的看着他,这次再没有非分的动作了。 忽然他肃然道:“少施行医到底是不是你攻击的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孝珏蹙蹙眉:“说来话长。” 长就是曲折,曲折是因为惊险,惊险除了杀人放火还能有什么,所以少施行医的事就是她做了。 兰君垣道:“那就长说。” 林孝珏道:“少施行医被人切了命根子,成太监了,虽然不是我干的,她少施家一定会算到我头上,所以我准备回城等着他们家发招呢,就这样,等雨停了咱们就走。” 她并不想把周清池和少施行医之间的事说出来,所以就简明扼要说重点。 兰君垣听她言语隐晦,就知道她有事瞒着他,问道:“不用我帮忙?” 林孝珏摇摇头,肯定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那凶手已经跑了?” “不跑我能在这吗?” “少施家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他们不敢。” 兰君垣问什么,她都好像想的很明白了。 ”好,那你不说,我就不问你了,但还得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兰君垣道:“少施行医伤的怎么样?” 林孝珏摇着头道:“我正懊恼这件事呢,我也没看到伤口,不然肯定给他一刀,具体他伤的怎么样,那就得等回城之后打听了。” “太好了。”兰君垣突然又抱住林孝珏。 这次他胳膊环在她的背部,没有不轨的动作。 林孝珏笑道:“什么太好了。” “你没看见伤口。” “那怎么就太好了?” “你就没看见他的身体。” “那怎么就好了?” “看见了我就生气,吃醋,吃一水缸。” 林孝珏呵呵一笑:“人体我见得多了,男的女的都有。” 兰君垣:“……” 手嗖的一下滑到她的纤腰上,惩罚性的掐了她一下。 掐的真挺疼的,冬天过了,大家身上的衣服都不厚。 林孝珏:“……”这人越来越孩子气了。 兰君垣一直抱着林孝珏,虽然他再没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林孝珏还是有点受不了了,她快要被勒死了。 拍着他的背到:“雨好像停了,咱们走吧。” “再抱一会。” “为啥?回家了。” “冷,抱抱!” 林孝珏:“……”念在他一身湿透的份上,就相互取暖吧。 果真外面渐渐停了雨,但天并没有亮起来,因为正常时间,现在也要天黑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正打算回城去,他们刚走到门口,外面就传来马车淌水的声音,还有钱勇的喊声:“小姐,小姐,我来迟了。” 林孝珏脸上一笑,看着兰君垣道:“他脱身了。” 兰君垣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见她提着裙子往外跑,也急忙跟出去。 钱勇看见自家小姐忙跳下马车,看见兰君垣在小姐身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兰公子怎么来了?但转瞬即逝,因为他要说的事太让人兴奋,会忽略这位兰公子的存在。 他迎上林孝珏道:“小姐,少施名医生死未卜,让少施家人抬回去了,这回他断了子孙根,成了太监,真是太解气了。”(未完待续。) 323 回城 林孝珏问钱勇;“你是怎么脱身的?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钱勇笑道;“我怎么会让他们给抓住,再说他们凭什么抓我?”见林孝珏和兰君垣都笑着点头,他继续道;“追小姐的那个人见追不上了,可能也是想通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小姐,所以就去了少施行医的房里,见少施行医晕死在床上,还以为人死了呢,店里的伙计和一些客人许是听到惨叫声,小姐走后也进了房,大家见少施行医光着身子,一检查伤口明白了,可他们再想去追凶手,小姐已经跑了吧?跟我纠缠在一起的那个人也是去忙活少施行医了,我趁乱就脱了身。” 林孝珏道;“好在阴天,路上人少,我们赶着车没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就跑出郊外了。” 钱勇嘿嘿笑,忽然道;“九小姐跟二兄弟走了?” “九小姐?”兰君垣脱口道。 钱勇一愣,微张着嘴看着林孝珏,他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小姐却没告诉她相好的啊。 兰君垣诧异过后就赶紧闭了嘴,他好像明白为什么林孝珏不跟他说凶手和细节了,是跟周家的女儿有关。 林孝珏也不再提这个茬,她想不出这种事跟兰君垣说有什么帮助,只能是让人更看轻了周清池。 看轻周清池就会看轻她周家的女孩子。 虽然她也明白兰君垣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林孝珏对兰君垣和钱勇道;“咱们回城吧,还有是非等着呢。” “小姐不是乔装打扮了?少施家就算知道是小姐做的也不敢找上门吧?再说少施行医生死未卜,他们这次只能吃哑巴亏了。” 林孝珏心想那两个保镖肯定认得周清池,而且少施家有她的安宫牛黄丸的方子,少施行医没有致命伤,被救活的可能性很大,他们自己家也有开窍药。 他一醒,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少施家的人一定会到周家去找周清池算账的。 不出林孝珏的所料,少施家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少施兰凤自打在监狱中受了苦身子低就不好了,听说少施行医断了子孙根,当成就晕了过去。 少施家其他人又不能当家,善后的重担又落在少施兰云和少施名医身上。 二人还要救少施行医的性命,着忙里忙外的,真是焦头烂额。 好在少施行医在二人的合力下被就醒了。 但他醒后知道自己成了废人,接受不了,说出凶手之后就开始狂躁寻死,用了安神要才让他又睡了过去。 等他睡着了,少施兰云和少施行医才有时间问那两个保镖细节。 可保镖当时也没在场,就说看见有人把周清池接走了,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没看清。 少施兰云气的嘴唇发抖,对少施行医道;“不用问了,一定是小结巴指示人干的。” 这次少施行医也无法再为林孝珏辩解,断了他弟弟的子孙根,她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那两个保镖异口同声道:“二少爷跟这位周小姐交往已久,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后来二少爷就开始冷落这位小姐,不知怎么的今天二人又好了。” 少施兰云瞪大了眼睛指着少施名医:“一定是小结巴指使她的姐妹来勾引行医,为的就是下黑手。” 少施名医心想如果真的要报仇,也不能用自己姐妹的幸福做筹码,找别人不是更好。 可见还是自己弟弟又错了。 此时他又对弟弟的受伤赶到可惜,又觉得方才误会林孝珏而感到惭愧。 少施兰云这时一指门外;“去周家要人去,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施行医看看门外;”天都黑了。“原来他们都忙活了一下午了。 少施兰云哼道:”就算是下刀子,也得给你弟弟讨公道啊,天黑了又有什么要紧?“ 说着叫来小厮;”把家中的护院都叫上,抄家伙,我少施家在京城医过五世,虽然没有封侯封爵,可也富甲一方,什么时候让人欺负成这样?今天周家不把凶手交出来,我少施家就去告御状,我要看他周家到底有什么能耐。“ …………………… 雨下的过大,钱勇的马车在路上陷水里了,而且一时半刻抬不出来。 林孝珏就和兰君垣骑着兰君垣的千里马匆匆赶回到城里。 到了周家门口,十分安静的样子,看样子少施家还没有来。 林孝珏道:“不知道是少施名医死了还是他们还在路上,到现在还没来。” “死了更得来了。”兰君垣把她抱下马,天黑灯暗,四周没有什么人,兰君垣偷偷抱了她一下,道;“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去你家了,我在外面守着,若是他们来,我就保护你。” 林孝珏见他湿透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但形容的落魄是需要换洗才能改变的,她捏着他的鼻子道:“你这个傻瓜,下次下了雨记得带斗笠。” 兰君垣提着她的耳朵:“你才是傻瓜,我那么心急,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只想着你别逃走了,不然我上哪找你?” 林孝珏打掉他的手,嗔道:“别抓我耳朵。”但心里暖洋洋的,关心则乱,今天的兰君垣把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然平时他怎么会让自己和她变得这么狼狈? 她拉着他的手道:“我非要你到院子里去呢,怎么也要换洗一下,喝碗祛风的药才行,不然会生病的。” 兰君垣看看自己:“方便吗?”他又想到了周光祖:“我还是很害怕你伯父啊。” 林孝珏挑眉叹息一声:“他还哪有时间管我?一会有得他忙的,倒是你,出来这么久,皇上找你怎么办?”才想到他不是个闲人啊,皇上那么器重他,有事一定会找他的。 兰君垣攥着她的手摇摇头;“兄弟们会帮我挡着的,今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天王老子叫我我也不会走的。” 林孝珏重重点头;“恩。” 林孝珏带着兰君垣进了府里,然后叫来管家把兰君垣扔到前院换衣服,她自己往后院走。 她的心思是怎么的得先跟周光祖打个招呼,免得他被少施家惊住了接受不了。 可她刚走到垂花门,刘氏的丫鬟就小跑着提着灯笼迎过来;“八小姐,您回来了,我们家九小姐呢?”(未完待续。) 324 少施祖孙找上门 林孝珏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刘氏的丫鬟有些支支吾吾。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我一回来,门口就有人去通知二伯母了?” 丫鬟不敢抬头看林孝珏,低声道:“二夫人想念小姐们,这两天都快病了,不知道九小姐病好没好,九小姐不让她去探看,她就不能去。” 林孝珏心中一软,刘氏再不会为人处事,但对儿女的爱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只对她的儿女发自内心。 可到底是母爱啊。 道;“我跟你去见二伯母。” 周清池已经走了,这件事早晚得告诉她。 林孝珏跟着丫鬟进了刘氏的院子,不用她正房,刘氏就在门口张望呢,看见她喜的她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忙扭着身子走过来迎接;“大侄女,你回来了?清池呢?” 她看着她的身后,没有,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失望。 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以表达疑问之情。 林孝珏道:“二伯母,您自小身体好吧?” 刘氏一愣:“我挺好的啊,没什么大病,小病……有时候也不太好。” 林孝珏知道她怕说身体太好了再让她多干活。 '那您有过过于震惊晕倒的病例吗?“ 刘氏脸上越发奇怪啊:”没有啊,大侄女。“突然拉住林孝珏的手:”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我要死了吗?“ 林孝珏摇摇头:”我看您的气色,好像身体挺好的,那我就说了啊。“ ”说什么?“ 林孝珏直接道;”九妹妹不回来了,她跟我的商队走南闯北去了。“ ”啊?!“刘氏还以为她听错了:”走南闯北?她不在家安心嫁人,走南闯北干什么?“ 林孝珏刚要解释,这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小姐,咱们家不知道被什么人围住了,大老爷让您过前院去呢。” 刘氏看了小厮大惊:“谁让你进来的?”她这院子,除了周光辉的一个小厮外,男的谁也不准进,这个小厮她看着很陌生。 小厮被她问的大急,开始结巴起来:“我,大老爷……”然后看着林孝珏:“小姐。” 林孝珏跟他微微示意,然后看向刘氏:“二伯母,你不是问九妹妹为什么走南闯北去了吗?” 刘氏的注意力被拉回来:“是啊,为什么?” 林孝珏手指指向大门口的方向:“因为咱们家要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刘氏还是懵懵懂懂。 林孝珏把她拉到一边:“妹妹杀人了。” “别开玩笑了,她连蚂蚁都不会杀。” 林孝珏用你不信的目光俯视着她的眼睛。 刘氏仰着头突然一惊,这个侄女可不爱开玩笑啊,而且她开玩笑也不会拿妹妹杀人这种事开玩笑。 她愣愣的看着林孝珏:“杀人?我闺女?” 林孝珏心想,如果我不说杀人,我说偷人,你估计更受不了,她微微颔首:“杀了,少施行医,但是没杀死,所以我让她跑了。” “杀人?” 刘氏喃喃念道。 林孝珏重重的点头:“没错,但是您别担……”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刘氏身子一软。 “哎!”林孝珏紧忙扶住她:“二伯母?二伯母?”她去试探她的鼻息,人还活着,摸了她的脉一下,跳的非常快。 赶紧叫来丫鬟:“快过来,二伯母晕倒了。” “二夫人,二夫人……”刘氏的院子里乱起来:“二夫人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呢?” 林孝珏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承受不住吧? 林孝珏拿出救急的药给刘氏吞下去,见刘氏慢慢苏醒,但她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照顾她,交代丫鬟一声,不得刘氏开口问她什么,已带着小厮走了。 本来她打算先通知周光祖的,没想到刘氏这边等不及了,不知道现在前院什么样,她那位大伯父还挺得住否。 林孝珏到了前院的时候见场地上两伙人对峙着,周光祖被她们家家丁护着,站在主人该站的位置上,正好背对着她。 正对着她的是少施兰云和少施名医,身后也跟着二十几个人。 要不是她们家院子大还搁不下呢。 “小姐来了,小姐……” 不知道是谁带头看见了她,大家就开始叫起来。 少施兰云和少施名医同时喊着着她:“小结巴,你给我少施家一个交代。” “周小姐……” 院子里灯笼火红通亮,林孝珏能很清晰的看见两个人的表情,一个带着满脸的怒火,一个带着不安的疑问。 林孝珏走到周光祖身边一立,问道:“大伯父,说到哪了?” 周光祖急的俊脸通红:“这少施家非要交出你和清池,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是才开始。 林孝珏看着少施祖孙二人笑道:”敢跑我家来撒野,你们忘了我是谁了吧?“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谁开的门?让人进到门来,给我打。” 他身后家丁听得吩咐纷纷冲到前面抡起棍子就打。 平时他们都被赵庭芳等人训练的,跟正规军人一样,特别又战斗力,执行力也强。 少施家的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打的个措手不及,院子里鬼哭狼嚎。 少施祖孙被人护在身下,少施兰云喊道:“周光祖,你家还有没有教养?哪有二话不说就打人的?……哎呀、” 周光祖带着焦急又心惊的样子看着林孝珏:“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这要是传出去我周家成什么样了?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来啊。” 林孝珏听他这话就知道是谁让开的门了,她就说应该先跟周光祖打个招呼吧?这一家人除了刘氏,个性都很随和,这随和的性子平时相处起来好,到了事上,就显得懦弱了。 周光祖问什么林孝珏都不出声。 这时就听少施兰风喊道:“周光祖,你家的姑娘勾引我孙子,还要害我孙子姓名,你到底管不管?” 周光祖听了大惊,喊着家丁:“都住手,住手。” 家丁们听他语气是真的急了,动作有些放慢了,这时林孝珏一抬手;“住手。” 家丁们才彻底住手,退回到周光祖和林孝珏身后。 待周围安静下来,周光祖问着林孝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知道她能守口如瓶,但怎么也管不住少施家的嘴,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可还是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时少施兰云在少施名医的帮助下已经整理好了衣着,他摆摆头不让鬓角的乱发挡住眼睛,怒道:“周光祖,你家姑娘不知廉耻,专门勾引人家公子,她还狠心的的……”说道这里眼眶一红,咬紧了牙关道:“她还断了我孙儿的子孙根。” 周光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呆呆的看向林孝珏:“他说的可是真的。” 林孝珏摇摇头:“假的。” 周光祖:“……” 他手按着胸脯往下顺气,听到是假的,他着心里好受多了。 少施兰云朝林孝珏呸了一声:“我孙儿已经醒了,说的清清楚楚,你狡辩也不成,快把周清池交出来,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爱报什么就报什么,说我妹妹伤了你孙子,人证呢?物证呢?谁看见了,你去报官我看官府就敢无凭无据冤枉好人了?” 周光祖点点头:“你们污蔑我家闺女,有什么证据?” 少施兰云气得脸色煞白:“捉奸捉双,你们的意思不把周清池堵在床上,你们是不会承认了?” 周光祖怒道:“您年岁不小,我尊您一声长辈,您说话客气些。” 把人家姑娘堵在床上,这是极其侮辱性的言辞。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施兰云寸步不让的争吵。 林孝珏眼睛一立,道:“没有证据你再污蔑我家,别怪我动手了。“ 她就要招呼人、少施兰云吓的赶紧往后躲,这时少施名医踏出一步抬起头:”小姐且慢。“ 林孝珏微微一提嘴角;”你觉得我会给你面子?“ 少施名医大窘,这个女人在怂恿街人打他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给他面子了。 他忍气道:”有话咱们说清了,小姐先不要动手。“ 周光祖站出一步道;”如果你们是来侮辱我家孩儿的,那我也不会讲究什么待客之道了。“ 少施名医朝周光祖一揖礼:”周大人。“他抬起头看着他:”是非黑白,大人叫出周家小姐一问便知,我弟弟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就算活过来他也不能再为少施家开枝散叶了,这件事我少施家不会不了了之,咱们还是说开了好。“ 周光祖心想,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件事还真不是搪塞就能搪塞的过去的,人家都断子绝孙了,岂是你打就能打跑的? 而且少施家虽然是太医,但也是官身呐,见宫中贵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周光祖询问似的看向林孝珏:”这么嚷嚷是不太好。“ 林孝珏看着少施名医又是一阵冷笑:”我就问你,凭什么诬陷我妹妹?你无凭无证的,你弟弟别说是断子绝孙,就算死床上了,你去找阎王爷要人,找我周家人是何道理?“ ”你还嘴硬?“少施兰云又冲上来。 少施名医叫来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你们跟小姐说。“ 中午的时候林孝珏乔装打扮了,所以两个保镖并没有认出来她,看着她的脸义愤填膺道:”是我们亲眼所见,周家九小姐跟少爷在房中约会,然后趁少爷不备,袭击了少爷,不然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伤到那个地方?“ 少施祖孙而微微点头。 周光祖脸都吓青了,他听他们的言语,他周家的女子好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了。 林孝珏也看向两个保镖,又是冷笑:”你们亲眼看见的?亲眼看见了什么?你家公子跟女子约会,还会让你们看着?“ ”我们虽然没亲眼所见九小姐操刀,但是只有她一直跟少爷在房里,少爷出事她又不见了,而且我家少爷已经醒了,他已经把经过都说了。就是周家九小姐害的他。“ 林孝珏进屋去行凶,当时少施行医已经昏死过去,所以他当然就不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 周光祖紧张的看着林孝珏:”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林孝珏肯定的狡辩着,她指着两个保镖:”这两个都是少施家的人啊,他们怎么可以当证人?“ 少施家人此时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死不承认。 少施名医道;”周小姐,你若不信叫来九小姐一问便知。“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不必了,你少施家一向跟我家不和,出了点事就赖到我家头上这是常有的事,现在更离谱,还损害我妹妹的名誉,你们再说下去,我可要告官了。“ 她还要告官,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少施兰云看着少施行医手指却指着林孝珏,手指不停地抖着:”她就是要死不认账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孝珏心想你没抓到现场,哪个傻子会认账?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非常无奈的看着林孝珏,道:”如果小姐非要将事情闹到,那咱们就得经官了,到时候可不止我少施家脸上不好看。“ 少施行医被人断了子孙根,传出去不管是不是他的错,到底会让人低看一等。 少施名医心想林孝珏也不会想事情闹到,她们家的是女子的声誉,比断了子孙根更让人难堪。 周光祖拉了拉林孝珏的袖口。 林孝珏不去看他,直视着少施名医:”你最好去告御状,但我警告你,我妹妹最好别跟少施行医有任何关系,不然你们就等着,我周家虽不是公侯伯爵之家,但也是皇后的娘家,你弟弟什么样你心里清楚,如果他敢迷惑我妹妹,你想想皇上会不会饶了他。“ 少施名医一怔,借着灯光他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女子,橘红色的光线笼罩在她的身上,仙雾一样,她相貌清丽绝俗,气质卓然,多出色的女子啊。 可他越发明白了,这个外貌美丽的女子心却如蛇蝎一样,起码对他家是这样的。 为何她有恃无恐? 为何她死不承认? 因为她已经入了皇上的眼,因为周家是皇后的娘家,迷惑皇亲国戚,如果真闹到满朝皆知,到时候周清池名声虽然不好了,但行医搭上的可能是性命。 少施行医低声道:”小姐,咱们就这样解不开了吗?“ 林孝珏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轻一笑:”这才刚刚开始。“ 然后就立刻站好了。 少施行医惊恐的看着她,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325 少施家忍气吞声 冯建章到前院巡夜,就见看门的小厮全都趴在大门口往外看,走过去低低咳嗽一声:“都不用干活了吗?想去对面吗?” 一个小厮很机灵,凑到他耳边道:“大人,对面打起来了。” 冯家的对面是周府,冯建章心想不会是那小姐又在作妖吧?脸上立即起了兴奋之色:“怎么回事?” 小厮摇头:“这到不知道了,就见少施医馆的老当家和少施大公子带了一些人来,然后院里就传出打斗声,具体什么事咱们就听不见了。” 冯建章想了想,眼睛一亮:“都准备好了,要是小姐受欺负你们就给本官往上冲。” 他在牢狱之时亲戚都不顾及他,唯有这位小姐舍得破落户的名声把他救出来,现在怎么也不能让小姐吃亏。 冯家这边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对面求救,可冯大人来的不一会的功夫,少施家的两个当家就带人出来了。 他们一脸怒气,精神也很不好,灰头土脸还挂着彩,显示只有遭受挫折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冯建章朝左右摆摆手:“算了,用不着咱们了。”幽幽一叹,心里愁啊:“小姐什么时候能用得上我啊。” 少施行医扶着少施兰云上了马车,坐上车少施岚云还不听的呼着重气。 “大孙儿,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少施道:“不算了能怎么样?行医招惹了那么多女孩子,如果真闹大了,肯定是行医的不对。” “可她周家名声也完了。” “七爷爷,你难道还不懂得吗?林孝珏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 少施岚云哼道:“难道名声不好了,她还能在京城立足?” “可是我们家名声一样会不好,而且行医可能还要牺牲行医,我早就说过,斗来斗去是两败俱伤的事。” “那就怎么算了?我不甘心。”少施岚云狠狠的咬住后牙槽:“行医后半辈子可全都毁了,总得当周家付出点代价。” 少施行医看着七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人斗气,很心疼。 摇摇头道:“咱们还是先回去看行医吧,林孝珏这人心狠手辣,再都下去,您看看外面的人,她说打是真的打啊,手下不留情。” 少施兰风狠狠一咬牙:“就没见过这样没教养的女子,就这么算了,我真是不甘心。” “就这么算了?你甘心吗?”林孝珏和周光祖还在院子里,但其他下人已经散尽,换好衣服的兰君垣在远处看见周光祖一直盯着林孝珏的眼睛看,面有愠怒之色,忙走到林孝珏跟前问道:“我去把他们祖孙二人抓起来,治他们擅闯民宅之罪” 兰君垣说完就要出门,周光祖一声怒喝:“回来。” 兰君垣诧异的看着周光祖。 周光祖看向林孝珏:“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跟少施家争执之时林孝珏不承认周清池的事,但周光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孝珏这时却拉着兰君垣的袖子道;“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劫他们了,打一顿,他们也不敢告官,若是你去抓人,这件事就闹大了。” 兰君垣一边畏惧的看着周光祖一边又要跟林孝珏点头。 周光祖见这个侄女根本不理他,一跺脚:“你真是要气死我了,长辈在问你话,你怎么可以置之不理?” 林孝珏看向他:“如果我说是,您又能怎么样呢?” 院子里突然寂静下来,风吹着周光祖的长袍,裙带纷飞,他脸色一白:“你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道:“有些事,若是您只是想知道答案,那还是别知道的好,我想知道一件事,一定是想解决的办法,但现在这件事显然听我的结果会更好。” 周光祖已经在她字里行间知道了家中女孩做了什么丑事了。 他颤抖着嘴唇道:“清池呢?她人呢?” “跑了。”林孝珏道:“我让人带她离京了,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 周光祖又气得脸色通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自己就做主了,她一个女孩子跟谁出去了。” 兰君垣笑道:“伯父,如果清池不走,会让人落下把柄的,而且她经历这些事,也不一定愿意留在京里。” “你闭嘴。”周光祖指着兰君垣看向林孝珏:“那你们呢?你们也要跟清池一样?你俩要么定亲,要么不许来往了。” 兰君垣心头一喜,他原本以为要挨骂呢,怎么还帮他讨上媳妇了? “伯父,这件事……” “你闭嘴,我们家的事你不是家里人就不许插嘴。“ 兰君垣:”到底还是挨骂了。“ 周光祖看向林孝珏:”你什么事都不让家里知道,自己的事也乱七八糟,你这样……“他好像受了刺激思维有些混乱,不知道如何形容林孝珏,也不知道自己要发泄还是要表达什么。 最后长长一叹:”我对不起你死去的娘啊。“ 林孝珏一听这话,顿时服软了,不然他可能接下来会哭,这个大伯父特别容易动感情。 林孝珏道:”大伯父,事情到现在这样是对咱们家最有利的,我不去追加少施行医,免得闹大了清池名誉受损,少施家也不敢追究我们,这件事慢慢的就过去了,清池出去个一两年,回来再好好生活,您谁我的决定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周光祖沉思一下,抬起头无力反驳,只是这件事根本没有通过家长,让他有些恐惧而已。 他低声道:”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啊。“ 林孝珏点着头:”是的,我翅膀反正是挺硬。“ 周光祖:”……“ 他又气又笑道:”你都要把人气死了,还能说笑话,我恨不得打你一顿。“ 林孝珏瘪嘴一笑,心想你也差点给我气死了,就少施家上门那种事还问什么,关门就是打啊。 这时兰君垣在一旁暗暗蹙眉,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和好了,那他的婚事还做不做数了? ”大伯父啊……“兰君垣刚要说话,周光祖的注意力也聚焦在了他身上,这时林孝珏突然对二人道;”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二人倾耳细听,好像是有人吃痛的呼喊声。 兰君垣看向她。 林孝珏勾唇一笑:”敢到我门上耀武扬威,里面打不好他,外面也得打一顿。“是她派去劫少施家的人开始动手了。 周光祖突然揪起她的耳朵:”你是劫道的是不是?哪有不问清楚话上来就打人的?“ 林孝珏喊着疼,并道:”能动手就别吵吵,这是我行事的尊则,伯父你放手哎。“ ”我这也是,能动手尽量不跟你吵吵。“(未完待续。) 326 少施晚晴的意思 周光祖比较好劝,开始他虽然气林孝珏先斩后奏,但到底能知道轻重,少施家不敢追究他们家的责任,他也不打算说出周清池的事。 但刘氏醒来后还要找林孝珏问真相。 身为周家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事发当晚,周家上下就都知道周清池跑了。 刘氏听闻她是杀了人跑的,开始还责怪林孝珏怂恿她女儿杀人,后来林孝珏将经过告诉她,她知道女儿年幼就跟男子有了收尾,当场就傻了,再不敢无理取闹,乖乖回到院子里去消化这些天塌了一样的消息。 最闹心的要数张氏,也晕了一回,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家里的闺女就都别想着嫁人了,本来就嫁不出去啊。“ 其他人当然有惊奇又气愤还有对周清池怨怼的,但反应都没有两个妯娌那么强烈。 不过这些人中,值得一提的还有周光辉。 他找到林孝珏,就问了一句话:“周清池呢?” 林孝珏也问了他一句话:“二伯父能该很熟悉这句话,能者居之,您能做主吗?” 周光辉就转身走了。 林孝珏知道他是读过几本书的,还比较讲究气节,所以他定然是觉得周清池该死。 但是他想的跟天花一样也没用,他做不了主。 周清媛是之后才得到的消息,知道后自然很惊讶,又懊恼无法羞辱周清池两句,因为人已经跑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眼下还说这件行刺之事的后续。 因为少施祖孙二人都找上门来了,两边也有一些争执,关于周清池和少施行医直接的关系,闲言碎语是避免不了的。 周家这边也堵不住别人的闲言背后猜测之词,但到底是无关痛痒的,也没有证据,动摇不了根基,也只是在家人中流传。 少施家这边相对日子就难过一点。 少施名医和少施兰云半路又被林孝珏的人劫了一顿,要不是他们马车跑得快又要挨揍。 两个人灰头土脸回到家里,正好少施行医药效过了苏醒。 他又在闹腾,少施兰云年纪大了跟他折腾不起,少施名医就得一直陪着他。 少施行医绝望的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大哥,泪如雨下;“大哥,咱们家五世为医,自小你的医术最好了,你救救我啊,不然我就成残废了。” 少施行医心疼弟弟,疼的直蹙眉,可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没有办法复原,无论你是多么医术高明或者多么有权,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太监存在了。 他忽然想到林孝珏,如果是她,她会缝合之术,能不能接好呢? 摇摇头,缝合之术的概要她都传给他了,就算能缝合上也不一定有用,而且弟弟的物件都找不到了,还谈什么缝合好? “你不要胡思乱想,先把伤养好了再说,人生路还很长。” “大哥,我的人生已经没了。”少施行医狂躁的抓住少施名医的衣服:“我还没有成家,我就被人断了子孙根,我还有什么人生?“想着再不能与女子亲近,那滋味真是比死了还难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头就往床柱子上撞。 少施行医拉住他,但不知道要如何劝慰他,是啊,孩子都没生呢,就这么断子绝孙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想当太监。 少施行医嚎啕大哭,突然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少施名医:“大哥,你替我报仇,报仇啊,去把周清池毁了,这个臭女表子,她竟然敢害我,我看错了她。” 少施名医道:“你还不知道悔改?如果你不去招惹人家姑娘,人家能这样报复你吗?”下人都说的很清楚,而且他去找他的时候也看见身上一丝不挂,如果不是在行房,怎么可能不穿衣服,如果穿着衣服,又怎么会被人偷袭。 到底是他自己做了孽,又不知道防备人。 少施行医见自家大哥不仅不帮他,还把责任推给他,很是绝望“你还骂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大哥?现在是她毁了我。” 少施名医蹙眉道;“你知道周家是皇后的娘家吗?如果这件事闹大了,怕周家人没什么事,反而要搭进去你,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事你应该心里清楚,家里每年要花多少钱帮你解决这些风流债?如果人家一起来状告你,十个你也活不成。” 少施行医大吼一声:“难道就这么算了?我都让她毁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事情闹开,我是不想活了,周清池也别想自在逍遥。” 现在他最恨的人反而不是林孝珏了,而是那个曾经他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女孩子。 少施名医道:“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少施行医看他要走的样子,住着他的手腕:“大哥,大哥,你不能不管我啊,那个臭女表子说是对我痴心不改,我看她不太机灵的样子才这么信任她,不能怪我啊,我没想到她这么狠毒,她骗得我好苦,我是被他蒙蔽了啊,大哥你替我报仇。” 少施名医暗暗思考,如果周清池的个性真如弟弟所说,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可恶起来?暗暗点头,一定是林孝珏唆使的了。 她说一切才刚开始,说明这是她的复仇计划的开端。 他看着弟弟摇摇头:“行医,这是圈套,你中招了,咱们现在无能为力了。” 少施行医难以置信的看着少施名医,继而冷笑道:“好,你不管我,我找表哥去。”身子一动伤口又疼的不行,哭道:“你等我伤好了,我就找表哥去。” 少施行医正拿他无法,一恍惚好像门口有个黑影。 “谁?……” 少施行医沉醉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并不关心外界的事。 少施名医明明看见有人影的。 他站起来走向外间,一撩开珠帘,见是少施晚晴立在门口。 “妹妹。” 少施晚晴将他拉到一旁,声色冰冷道:“大哥,行医的事,你不能帮着他胡闹。” 少施名医道:“你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少施晚晴心想,他玩弄女人,我就说他早晚会出事,点点头道:“这件事您不能再让任何人外传了,知道的人都要守口如瓶。” “你也说息事宁人的好?”少施名医没想到家里现在最理智的是这个妹妹。 “是啊。”他点着头道:“我会把事情压下去的,咱们现在都斗不过林孝珏了。” 少施晚晴目光微微一聚,眉挑着看向少施名医,道:“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等我嫁到皇室,就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现在先忍着。” 少施行医顿了一下道:“可不得忍着,若是朝廷知道了行医现在这样,还不知道要不要议论这门亲事,还有四皇子,怕他知道了也要看轻你了。” 少施晚晴心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压下去这件事? 她是要嫁入皇室的人,名誉受不得半点损害,不然那些御史就会有的放矢,而且凭她跟四皇子那点情谊,她也不认为四皇子能帮着她。 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就算是亲弟弟的事,也得等她成了亲再说,眼看着钦天监都要选日子了。 少施家选择忍气吞声,就算少施行医一个人不服,但他也成不的事,就他的伤口,没有个把月地都下不了。 所以这件事就被少施行医给压下去了。 林孝珏这边也乐意暂时息事宁人,别人不捣乱,她一向好说话。 这件事暂时好像就过了去,林孝珏也得了喘息之空,街上的生意没什么事,医馆也有人忙碌,既然都无后顾之忧,她该去钦天监了,旷工吃空饷是要遭雷劈的,而且近日钦天监还要有一件大事要去完成,四皇子要娶侧妃,侧妃也是妃啊,总得看个黄道吉日,所以天文科这些人得选日子了。(未完待续。) 327 败家女人 方家前厅,下人正给方景隆和方君侯汇报着近日东华大街的经营状况。 “食肆,酒馆,香料铺子,胭脂水粉店……都不如对面客流多,那胭脂水粉店甚至一天都没一个人,都被对面抢了生意,就绸缎庄和成衣铺的销量还算可以,但也是降了价的,不如对面赚钱。” 方景隆人生最在意的事估计就是不赚钱了,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本国公招租那些名商大铺,难道还干不过对方那些山野小店?” 下人低头道:“国公,是他们买的东西太稀奇古怪了,咱们店根本没有卖的,而那些女人还特别喜欢他们店的东西。” 方君侯听了蹙眉。 这时外面传来嬉笑声。 方景隆听见是妻子碰到了什么高兴事,朝那下一摆头:“夫人回来了,你下去吧。” 那下人唯唯退下,方景隆和方君侯都站起来去迎小刘氏。 小刘氏穿堂走近厅里,见他们父子都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笑道:“你们都在呢?” 方景隆忙搀扶她坐下:“夫人这一上午哪里去了?” 小刘氏高兴的叫着丫鬟的名字:“拿过来给国公看看。” 四五个丫鬟捧着大盒子小盒子鱼贯走进来。 方君侯道:“娘又卖了什么好东西?” 小刘氏道:“四殿下不是要成亲了吗?我给你们都选了一身衣服。” 方景隆不以为然,他衣服多到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四皇子成亲他是舅舅,自然要穿礼服,也不用现做。 不过夫人高兴就行了。 小刘氏让丫鬟把买来的东西都一一展列出来,衣服什么的还好,没特别的感觉。 小刘氏道:“这衣服是看着不起眼,穿着好看啊,而且我买的这个店家说就只有两套,以后都不会再卖了。” 方景隆不屑道:“不再卖了?赚钱也不卖?那可真是个傻子。” 小刘氏挑挑眉:“说的也是,可人家真的就不卖了,你要是抢不到,就没了,店家说了,这叫限量版,二百多两银子一件呢。” 方景隆和方君侯下巴都要惊掉了,方君侯拿起母亲给自己选的那一件看了看,料子是十分出挑的,工艺也没的说,好像比那些苏杭大店的手工还讲究,可也不至于要二百多两银子啊。 但是小刘氏花钱向来方景隆都不过问,即使父子二人都觉得贵,也没人敢说什么。 小刘氏看着好东西喜笑颜开,非让方景隆去试穿给她看。 方景隆宠她,就去偏屋里试衣服。 小刘氏又拿出胭脂水粉给儿子看:“你看看这个叫香皂,闻闻,是不是比香料好闻?” 方君侯看着奇奇怪股的东西笑问道:“娘,这是干什么用的?” “洗澡,人家店里有人演示,洗完手上香喷喷的,而且沾了脏东西也不怕,比澡豆好用多了。” 方君侯心想,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又见母亲打开胭脂盒子:“这又是什么?怎么不是白的红的?” 小刘氏招手叫了一个丫鬟来:“过来给大少爷看看。” 那丫鬟羞答答走过来一福身:“大少爷。”抬头看方君侯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我去! 方君侯心中暗叹,这不是他娘房里的杜鹃吗? 以前可不起眼一个人啊。 他蹙眉道:“你好好抬头,我没看清楚。” 杜鹃俏生生抬起头来,方君侯见她肌肤晶莹剔透,红唇丰盈水润,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跟以前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诧异的看向母亲:“这真是杜鹃吗?” 小刘氏指着那些胭脂水粉:“这叫彩妆,店里的大师傅帮忙化的,只有用他们店里的胭脂水粉才能画出来,别的都不行,那店可真是人满为患,进去的是夜叉,出来的动能变天仙。” 要不是碍于身份,她也要让那大师傅给化个妆。 方君侯看着母亲一脸的喜色,觉得母亲好像被人骗了,可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正思考中方景隆换好衣服过来了。 方景隆展着胳膊给他们一看:“别说,这衣服穿着舒服,看我这肚子也遮住了,老子现在是不是很英俊?” 小刘氏围着他看,然后点点头:“那卖成衣的大师傅果真没有骗我,我把您的身材状况一说,他又问了我您脸色如何,五官如何,然后就说这衣服准没错,看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方君侯见父亲也真是不同了,以前父亲的衣物华贵精美是不用提的,但看着有些俗气,现在这身衣服,俗气没有了,但富贵也没减少,又特别能彰显出父亲是身份,看着大气稳重。 他心中奇怪,还真是人靠衣装,可从前怎么没有这回事呢? 他看向母亲道:“娘,你今天去的店是你常去的那些吗?” 小刘氏不屑一挥手:“谁还去那种店啊?你们不知道,现在城里都流行去数字店,你要是不在那里买东西,啧啧,根本就不符合身份。” 方君侯惊诧的看着父亲,方景隆低头看着自己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那数字店不就是小结巴开的吗? 小刘氏见二人神色不对,蹙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方景隆见儿子要说实话,忙朝他摇摇头。 方君侯会意,笑道:“是替娘高兴,这下娘又找到好地方了。” 小刘氏提唇一笑,然后又蹙蹙眉:“就是太贵了,又不给折扣,我花了五千多两银子,一分钱没便宜我,她们说刚开业三天是有折扣的,大家都没当真,当时犹豫要不要买的,三天之后全都涨价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方君侯心中一愣,当时他也以为折扣是噱头,会一直持续,没想到三天之后真的恢复价格? 小刘氏转而又笑了:“不过让我当会员了,以后再去,就可以有折扣了。” 又是会员。 方景隆和方君侯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方君侯道:“娘你给我看看。” “不在这呢吗?”小刘氏指了指胸前镶了宝石的胸花,雪花状的,那宝石也特别,不带任何颜色,纯净剔透,棱角分明,看着不像中原产物。 小刘氏道:“这个就叫会员卡,现在只有我跟长公主有,这是身份的象征,不一起花五千两银子,是不送的。” 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姐,死了驸马,平日里没事也就喜欢买些东西来慰藉自己。 都是能花钱的主。 方君侯心中咋舌,这个小结巴可真会赚钱啊,物以稀为贵,她这样以身份划分顾客的等级,像他母亲这样的贵妇还不趋之若鹜? 女人生来就是要跟另外的一群女人比的。 方景隆心中这个气啊,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让夫人花到小结巴的店里了,能甘心吗? 就好比他是个抓钱的耙子,夫人是个露底的匣子。 这以后他不是在为小结巴攒嫁妆? 可也不能说不让夫人去买,那样夫人又要不高兴。 真是王八掉灶坑,憋气又窝火。 小刘氏有了新物件,就要回房去摆弄研究,哪里还过多去想他们两父子什么想法,等显摆够了,让丫鬟把东西收起来,带着丫鬟回后院去了。 她一走,方景隆就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真是见了鬼了,穿仇人店里的东西。” 方君侯安慰他道:“买都买来了,二三百两银子花了,您就算扔了也是咱们家的损失,而且过后娘再问你要,你拿不出来她又要生气了。” 方景隆更气了,气的脸色发紫,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娘就是个败家子。” 方君侯挑挑眉,心想,有本事您当面说啊,不过这次他很认同父亲的话。(未完待续。) 328 选日子 气归气,小刘氏虽然花了银子去便宜仇人了,但到底带回来不少信息。 方君侯道:“爹,那些小玩意估计是小结巴他们的秘方,咱们暂时是没办法赢得过她了。” “那就这么忍着?” 方君侯摇头道:“我看衣食方面还可以一站。”虽然对方的衣物穿着好看,但也没见很特别,而且做衣服这种事,是个裁缝就行。 方景隆忍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把价格再降低,先把那些店铺挤走再说。” 不知道为何,方君侯觉得这个策略有些不太妥当,但让他拿出什么方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林孝珏这个敌人跟他以前遇见的都不一样,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折腾她那些店,因为不知道,就想不出对策。 他不甘的看向父亲:“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父子二人正想着策略,这时通报的小厮跑进来:“国公爷,钦天监的郭灵台求见。” 方景隆一脸怒气:“让这个白痴进来见我。” 小厮得了吩咐一溜烟的跑了。 方景隆看向儿子道:“别的事暂且搁在后面,先把四皇子的婚事办妥了,我次我想到一个计策,若是成功了,皇上定然要治小结巴的罪,咱们的担忧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什么计策。” “小结巴不是哭着喊着要去钦天监吗?还记得咱们家开业挑日子那件事吗?她害咱们,这次四皇子成亲的日子还选她挑的,若是出了事,皇上还不降罪给她?” 方君侯道:“就怕皇上现在很喜欢她,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当回事。” 方景隆瞪大了眼睛:“一个是亲儿子,一个不过是个亲戚,难道皇上是老糊涂了分不清楚?在爹的心里,你就是爹最宝贵的东西,谁敢破坏你的婚礼,我让他一辈子吃牢饭。” 方君侯点点头,心想或许惹到皇家人身上,皇上就会出手了。 道:“所以这郭灵台是爹爹让他来的?” 方景隆负手而立,看着门外;“这个白痴还是有一点用的,他能把小结巴的晴雨表偷出来,到时候咱们再研究选哪一天。” ………… 林孝珏已经来钦天监出勤三天了,但这个衙门实在太清闲,跟那些大老爷们说一些那个酒馆的菜饭好吃,哪个勾栏的娘们好看?这些话题她又不感兴趣, 所以就跟逸风混在一起。 在逸风的小实验室里,她一边烧着炉子一边把她画的蒸汽机的图给逸风看:“你觉得咱们能造出来吗?” 逸风看着炉子上被沸水顶起来的水壶盖感到稀奇,道:“你是怎么想到的?原来这热水有这么大劲呢?” 林孝珏道:“有了这股力量,力量就可以带动别的机器,比如一辆车,车子就不用人马车来拉,比如织布机,也不用女人日夜的踩梭子了,我们还可以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一些,有了这股动力,我们的车到塘沽可能只需要半天时间,各种需要用人力去完成的事,就都可以用这股力量去代替,那样人就解放出来了。” 逸风越听眉头蹙的越紧凑。 林孝珏拍着他的肩膀道:“至于如何应用,衣食住行,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用不到的,但是前提是咱们得把机器研究出来。” 逸风点着头道:“这机器需要很好的铁匠来制作,我师父有很多这方面的朋友,这个交给我。” 林孝珏听了大喜。 她又道:“不过这机器急不得,我想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现在农户耕种田地是个大问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反正咱们这钦天监也没有要事,我们把农具改良一下,编成一本书交给户部,让户部普及给工匠,工匠做出来再给农户用,就大大的省力了。“ 逸风的表情很是意外,接着他走到架子后拿出一本线订书;”这时我师父整理的,你看一看。“ 林孝珏打开一开,里面有很多天工开物里失传的工具。 她心中暗暗敬佩,这位大师还真是做了不少好事。 这时逸风道;”不过师父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交给除了我以外的人,他怕我失去生存的本领,他待我像亲儿子一样,他也不会跟我说要为百姓做什么。“ 林孝珏笑着看向他。 逸风也笑了:”但我还是觉得你要做的事是对的。“ 林孝珏道;”有一些东西之所以没被发明出来,是因为社会的认知还不够,社会不是特别亟需,但这些东西早晚都会被发明出来,所以你就算藏着掖着也没用,有些东西一旦要被人类社会所需要,就会有人开始钻研了。“ 逸风笑意扩大:”你是对的。“ 话锋一转,逸风又道;”可是我们所做的事,不一定会被这个国家所认可,士农工商,这是我们不能打破的阶级分类。“ 林孝珏眼睛发亮;”所以我们要去改变这些规矩,不是硬碰硬,是潜移默化的,一个东西真的好与坏,你光说给别人听别人哪能信啊?你要去做给别人看,她们看见你好了,才会信你。“ ”我说的不是百姓的信任,我说的是……“他手指指了指房顶。 林孝珏点头:”所以,我们要选一个志同道合的皇帝。“ ”选谁?“ ”反正不是朱高燧。“林孝珏目光决然的看着逸风。 逸风点点头:”好,“接着他什么也没说。 二人就这样对视一会,过了一会逸风看着窗外的玉兰数道:”四皇子要娶侧妃不是正在选日子吗?你怎么不去帮忙选个黄道吉日?“ 林孝珏走向窗口方向,伸手去抓那玉兰的枝叶,可惜离得太远,她道;”因为我是女人,属阴,娶侧妃是红事,不让我参与。“又回头看下他:”那你怎么不参与呢?“ 逸风一笑:”因为我整个人都是阴的,更不合适给喜事看日子。“ ”那你说他的日子怎么订下来呢?“ 逸风淡淡一笑:”我听闻你有一条街的商铺?最近生意还不错。“ ”半条。“林孝珏一副谦虚的模样:”生意嘛,马马虎虎。“ 逸风道;”你看的日子就很好,你都能替自己的店铺选日子,我想四皇子成亲的日子你也能选好。“ 林孝珏道;”如果有人帮忙,那就更事半功倍了。“ 逸风眼睛一动,又淡淡一笑;”好。“ 林孝珏心想但是光你一个人的帮忙还是不够的。 ……………… 天文科的其他三位灵台也都绘制好了自己的晴雨表交到王守成手上。 但王守成并不是天文科的,他不会看日子,到天文科的楼里找到楚郭二位,又将选日子的重担交给了他们;”你们自己的晴雨表,拿去对照,选个大晴天出来。“ ”是,请监丞大人容我们好好算算。“ 郭灵台很高兴的结过任务。 监丞见楚灵台好像要说什么,挥挥手:”你们算吧,算好了告诉我。“ 说着就走了。 楚灵台话没说完,就要去追他,一把被郭灵台拉住了;”楚兄,过来咱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 楚灵台道;”这事不能咱们两个做主啊,万一选不好呢?得天文科的一起,要背黑锅也得大家一起背。“ 郭灵台笑道;”反正我是不背的。“ ”那你让我一个人背?“楚灵台有些愤怒。 郭灵台拉着他的手腕道;”楚兄怎么这般激动?“他指着三分晴雨表:”咱们可以就参考一个人的啊,到时候出事就是别人的了。“ 楚灵台看他指的是周若山提供的晴雨表,愣道:”你的意思是要让他背黑锅?就说日子是他选的?“ ”反正他上交的晴雨表在咱们手上,签了他的名字呢,随便选一个晴天,如果错了,也是他的责任。“ 周若山是皇上点名让进钦天监的,跟他们这些世袭子弟不同,有点小傲慢,所以楚灵台很早就看不上他了。 点着头道;”这个方法到是可以。“ 郭灵台见他可以被说服,摇摇头道;”不过其实我并不想让他来背黑锅。“ 楚灵台蹙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郭灵台到:”咱们兄弟一场,我有好事不背着你,定国公方景隆要让咱们兄弟帮他做点事,眼下你得配合我。“因为楚灵台还是在天文科第一把交椅上,郭灵台想做什么手脚都瞒不过他。 楚灵台防备问道;”国公大人?他要做什么?“ 郭灵台道:”国公大人与咱们新来的那位小姐不对盘,想要除掉她,这次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楚灵台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摇着头道;”小姐可是皇上的侄女,这种事你老兄别牵扯到我。“ 郭灵台见他要走,恶狠狠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因为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想怎么样?“楚灵台心中有些害怕。 郭灵台这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的手里:”这是国公大人赏的,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楚灵台打开来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郭灵台不屑笑道;”比咱们两年俸禄还要多,你可想清楚了。“ 楚灵台不是那种跟钱过不去的人:”可是小姐毕竟是……“ 郭灵台见他多银票有些爱不释手,但又害怕得罪人,攥紧了他的手,让他把银票收好:”可是如果出事,受伤害的是四皇子啊,侄女和儿子,你说皇上会向着谁?何况是没什么血亲的侄女。“ 楚灵台咬了咬牙,抬头问道:”可你打算怎么把小姐掺合进来?“ ”这种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了。“ 楚郭两个人半斤八两,都知道对方什么货色,其实他们对天文地理知识一概不清不楚。 但是他们发现这个周若山好像是个能人,那个逸风更不用说,得了他师父是真传,他师父可是个能人啊。 郭灵台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咱们手上现在有周若山的晴雨表,再拿到逸风和周小姐的,三者一对比,我想总有不吻合的地方吧?如果是逸风和周若山都说是雨天,而周小姐确定是晴天的日子,咱们就选这一天,到时候天降大雨,四皇子婚礼被耽搁,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追究起来,就全都推给周小姐,有她的晴雨表做证据,她想赖都赖不掉。“ 楚灵台听他计划是好的:”可是咱们上哪拿小姐的晴雨表?这件事不让她参与啊,还有逸风的,去哪里拿?“ ”逸风身为天文科官员,你让他出一份他定人不能忤逆,他的好说,至于小姐的嘛……“郭灵台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小姐有个习惯,写完了晴雨表喜欢把她放在咱们存书的那个楼里。“ ”这你都知道?“ 不仅知道,还被摆了一道呢,不过他到不认为是林孝珏故意耍他,因为他看了周若山的晴雨表,那天也算了是晴天,别的天数都对,就那天错了。 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嘛。 不过这次再加上逸风的,他不信还会犯错。 看着郭灵台得意的笑,楚灵台又问道;”可如果三人个人的日子都一样,或者没有你说的,小姐说晴天,逸风和周若山说是晴天的日子呢?“ ”那就是天意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楚灵台想了想又问道;”就算有那么一天,可如果小姐算对了,其他人算错了呢?“ 郭灵台肯定摇摇头:”我最信任的人是逸风,他怎么会算错?“又道:”如果真的别人都算错了,只小姐算对了,那还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楚灵台又点点头:”那事不宜迟,咱们先把晴雨表拿到了再说。“ 一天后楚郭二人逼着逸风交出了晴雨表,跟林孝珏和周若山的一对比,还真有那么几天是不同的,有的是周若山的跟林孝珏的重合,有的是林孝珏跟逸风的重合,当然也有一天是周若山和逸风重合的,他们都算是雨天,只有林孝珏写的是晴天。 郭楚二人看了大喜,郭灵台道;”真是天助我也,就定这一天了。“ 楚灵台看着日子,正好是四月二十六,一查黄历,万事诸宜,再对四皇子跟少施晚晴的生辰八字,也没有反冲的地方,他欣喜道:”还真是个黄道吉日。“(未完待续。) 329 四皇子想要拉拢周若山 四月二十六,黄道吉日。 钦天监将选好的日子递到上面去,四皇子要迎娶侧妃的日子很快就传开了。 这是喜事,宫中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除了春熙宫。 春熙宫宫人还是保持着低调的样***人们虽然也会装扮屋子,收拾庭院,但都是默默的进行着。 因为他们的主子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一直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有人去问意见,他就淡淡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 而且他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整日跟心腹文官外出,好像在商议着什么大事。 其实四皇子之所以临近婚期行为如此古怪,是因为他和高耸正在查天星坠地的时间,可是寻访了很多传说中的能人,都没有定下确切的日子,那些能看看起来与神棍无异。 这日二人又去郊外走了一遭但收获无果,中午回来就在高耸的宅子里落脚。 这宅子还是四皇子赐他的。 四皇子见他居住俭朴,院中除了看门的老者和厨房有个大娘就再无其他人了。 笑道:“你不喜欢别人伺候?” “不是,是怕人多嘴杂,坏了殿下的事。” 四皇子听了甚为感动,拍拍他的肩:“等本皇子坐上皇位,你就是第一功臣。” 高耸面带感激之色:“微臣谢殿下垂爱。” 二人互表了一下衷肠,高耸将四皇子请到前厅喝茶。 喝茶时,二人又开始总结这几日的徒劳,最后高耸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这样瞎跑了,要想知道具体时间,还得从道衍或者钦天监那边下手。” “道衍是不会说了。” 四皇子摇着头道:“钦天监倒是可以做一做工作,逸风得了他师父的真传,他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林孝珏也知道,她去钦天监就是要跟逸风套关系。 高耸道:“还有一个人,那个叫周若山的,不是也挺厉害吗?上次瘟疫之事,可是他最先算出来的。” 四皇子点着头道:“我也想起这个人了,可是上次瘟疫之事,定国公等人差点害死他,是梁宇强的坚持才把他放出来的,现在定国公跟梁宇强不对盘,梁宇强定然是不会站到我这一边了,都是这个老东西到处得罪人,才会让本皇子今日无人可用。” 高耸笑道:“殿下文治武功,样样精通,这些人一定会被殿下的魅力所折服,只要殿下礼贤下士,这些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追随殿下,又怎么会在意定国公的为人?” 四皇子不耐的摆着手:“谁不知道定国公是我的亲舅舅,他在军中给我挣得很多威望是没有假,可是文官这边就不行了,但是这立储之事,武将根本没用武之地,还是文官说话有分量,可他到这时候又不懂得拢人之道了,拖了我的后腿,我现在想跟他划清界限却不能。” 高耸忙道:“殿下万万不可,方家还有方景圆在驻守西北呢,蒙古鞑子这几年又开始不安分了,朝中武将虽不少,但驻守西北这件事,皇上还是信任方景圆的。”又道:“方家神宠不衰说到底对殿下是有大大的好处的,方景隆在朝中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至于文官嘛,内阁首辅对于立储之事态度暧昧,他并没有特别支持哪一边,只有礼部几个老学究特别讲究长幼有序这一法则,若真是辩论起来,咱们也不一动没有胜算,而且眼下不是还有天助吗?” 如果能知道天星坠地的具体日子,他们的计谋得逞,就会笼络到更多文臣,因为这些文臣最讲究的就是孔孟之道。 但是在老天面前,他们又只信天道。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地,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 四皇子沉吟一笑道:“大哥那边有没有什么举动?”对方是知道具体时间是哪一天的。 高耸道:“派出去的人在泰山脚下找到了一块石头,是跟大皇子有关的,啊,京郊的城隍庙下还埋了一块,其余就没有了。” 四皇子笑道:“大哥倒是会找地方。” 泰山被誉擎天之柱,在泰山脚下发现石刻,是谁的名字谁就会被誉为天子,百姓就是这么愚昧。 京郊的是便于事情尽快传到宫里。 所以都是好地方。 高耸道:“可惜咱们的人都给找出来了,直接就毁了,然后再换成殿下您的名字,等到时候一出土,那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四皇子想到林孝珏等人会气的半死,心里就特别痛快。 可问题又来了:“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这两块对方能帮咱们挖出来,可说到底太少了,而且万一对方不挖呢?挖到了秘而不宣呢?所以还是得咱们自己来设置,不然我不放心。” 高耸想想道:“微臣的意见还是找逸风和周若山,尤其是周若山,虽然梁宇强对他有恩情,但是没见他跟哪个官员来往很密切啊,他原本就是混江湖的,又不是文官那一套,什么忠义两全啊,誓死效忠啊,微臣看这个人是可以争取的。” 四皇子蹙眉想了想:“好像只能想这个办法了。” 又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因为不知道那天到底是哪一天,万一就是明天呢?那他们岂不是来不及置办了? 高耸想想道:“刚好听说周若是的儿子要娶妻了。”眼睛一亮:“好像就这几天啊,比殿下你成亲的日子早,要不微臣去送一份贺礼?” 四皇子点点头:“你去打听一下是哪一天,这个贺礼要送的贵重一点。” “那殿下说送什么?” “你说送他国师之位如何?” 高耸沉吟良久,最后兴奋的看向四皇子:“他冒死觐见皇上瘟疫之事,一定不是为了甘愿在钦天监做个小官,财帛动人心,权势烧人脑,他会就范的。” 四皇子将大手往桌子上一放:“如果他真的有这本是,本皇子就许他高官厚禄又如何?” 钦天监中,林孝珏刚好从天文台走下来,在路上看到拿着测绘工具的周若山。 “大人,您到哪里去啊?”她微微行礼,跟他打着招呼。 周若山心中一紧张,随即又有解脱之感,她这次没有叫祖父,没有叫诶!(未完待续。) 330 爹娘要成亲 “周小姐。”周若山一颔首,跟林孝珏回礼。 林孝珏不敢受他的礼,后退一步,身子侧对着他。 周若山:“……” 他苦笑道:“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明显的跟她站一起很别扭,没有别的事他就要走了。 林孝珏歪着头道:“大人,如果有个人许您王侯将相,您是不是会为他出生入死?” 周若山一愣神。 林孝珏点着头接着道:“您会的,您觉得您一肚子的才华,却没有用武之地,非常难熬,若是有人说赏识您,您一定会什么都不顾就追随着他的。” 周若山道:“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林孝珏指向天空:“上面好啊,站在上面看风景,优越感十足,被人尊重,受人敬仰,万众瞩目,风景也看的特别清晰,可万一摔下来呢?疼不疼?” 周若山笑道:“小姐对我有恩情,我不妨告诉小姐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林孝珏想起自己的上一世,祖父庭训的时候经常对她说这句话,富贵险中求,最后好,都死绝了。 她点点头:“那您就按照您的内心去行事吧,我不再阻拦大人了。” 周若山微微蹙眉,不知道这小姐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孝珏又一行礼:“忘了感谢大人配合我做晴雨表,这件事在四皇子成亲之前,请大人不要对任何人说与。” 原来周若山所制的晴雨表,也是林孝珏事先就排好的。 周若山想到那晴雨表,还真有一事不明,道:“小姐为何要置自己与险地呢,现在日子真的定在小姐想要的那一天,可那天中午会大雨倾盆,正是拜堂的时候,如果上头追究起来,小姐不是会被处罚吗?” 林孝珏摇着头道:“因为我不想让四皇子跟少施晚晴高兴,想给他们找不自在。” 周若山:“……” 她这么直白,他也真是不太好说什么。 林孝珏道:“有时候人一恨起来,就什么危险都不顾,我现在就是这样,我恨四皇子。” 周若山眉心一拢,他并不想听别人家小姐的私事,知道的多死的更快,这个道理他懂。 林孝珏又道:“可您知道我为何恨他吗?” 周若山摇摇头。 林孝珏不知道哪来的眼泪,一瞬间眼眶就湿润了:“因为您啊。” 周若山:“……” “我……”他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林孝珏朝他摆摆手:“您去吧,干您的想干的事,去成为您想成为的人,但请您最好不要与我为敌。” 周若山听得莫名其妙。 林孝珏咬了咬下唇,再次挥着手:“您去吧,走吧。” 周若山提着测绘的工具赶紧走了,他一走,逸风就从天文台的楼洞里闪出来。 他见林孝珏还是痴痴的望着周若山的背影看,目露痛苦之色,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背。 林孝珏仰着头把眼泪倒回去,然后看着逸风笑了笑。 逸风将手垂下去,低头看着她问道:“你恨四皇子?“ ”恨!“ ”所以这次的晴雨表只是为了破坏他的婚礼?那我想咱们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根本不需要这样冒险。“ 林孝珏哈哈一笑:”我骗他的,这你也信,挑选在那天,不过是为了不让皇上去参加婚礼而已,当然,也是为了给他们添堵。“ ”不然皇上去参加四皇子的婚礼?“逸风有些不解。 外面大雨倾盆,皇上真不一定回去参加婚礼,不过是取个侧妃。 林孝珏目光一凝道:”难道你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星辰陨落,三十三年一遇,我得让皇上养精蓄锐,晚上好陪他去看流星雨。“ 说来也巧,那日白天会下雨,但是到了下午就回天晴,如果天公作美,那日就会是看流星雨的好日子。 逸风听了有些诧异:”你要把这件事视线告诉他?“他们不是说好了,要通过这件事把四皇子名声搞臭吗?怎么还让皇上知道? 林孝珏笑的理所当然:”他是皇帝啊,什么事都不要瞒着他,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逸风想了想,将手背到身后,然后神色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微微挑眉:”你想问我什么吗?“ 逸风倏然一笑,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撒谎,你方才跟周大人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吧?“ 林孝珏摇着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只说了一半。“又笑道:”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你的意思,子让你撒的谎?“ 林孝珏傲然道:”我一直在按照子的教导行事。“ ”那子教你的,怎么跟我学的不一样呢?“ 林孝珏笑道:”子呢,还是那个子,他说过什么话不会跑,不是他教的问题,是我们学的问题。“ ”哦!“逸风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 林孝珏心想,自古以来,做学问的有的做成了小人,有的成了君子,还不是理解不一样?就看你报的是什么心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走吧。“想完她对逸风道:”我得回家去了,今天先走了。“ 逸风点着头,但还是发问了:”你家里很忙吗?“ 林孝珏道:”最近几天我还是不来了,你自己玩吧。“ ”哦。“逸风这边刚刚点头,林孝珏那边喜洋洋的道;”我爹要成亲了,我得参加婚礼去。“ “啥?”逸风惊的一颤。 林孝珏蹙眉道:”我爹要成亲了,你耳朵咋还不好使了?“ 逸风:”……“ 他声音放柔道:”你要有后妈了,真是不幸,你节哀。“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孝珏使劲摇头:”不是后娘,可能是我娘,可能不是,谁知道呢。“ 逸风:”……“他彻底懵了。 林孝珏朝他摆着手:”行了,我走了,回头见吧。“ 逸风无奈挥手:”回头见。“ 周瑜和刘寄奴的婚礼选在两天后进行,虽然周若山很是避讳林孝珏,但她到底是他的恩人,这婚礼,他还是得邀请林孝珏参加。 林孝珏一早拿到请帖,所以在钦天监只呆了一上午,就早早回到医馆,收拾一下,准备去刘老那边,母亲要出嫁了,刘老就会离京,她想多陪陪刘老。(未完待续。) 331 弟弟的同窗 林孝珏要去刘老那里,还没走,后门那就就传来一阵混乱,她听见声音出门去看,就见是周敬之和周云锦带着两个陌生公子来了,四个人都跟被狗撵了一样,气喘吁吁的。 有小伙计在问长问短,林孝珏走过去把小伙计支开,问周云锦:“你们怎么来了?” 周云锦微微动了下薄唇,他左边的周敬之喊了一声:“云锦!” 周云锦立即低下头去。 林孝珏看他们身后跟来的两个陌生人中,一个身材矮小瘦弱,肌肤白嫩,眉淡如烟,大眼如杏,很是标志的小孩。 另一个身材修长,瓜子脸,剑眉细眼,肌肤微黑,很有男子气概。 他下巴附近有一条血痕,那血痕一直延长到左耳后,不细看看不出来。 两个人都跟周敬之仿佛年纪。 林孝珏想着周敬之的性格,再看四人狼狈的样子,就猜到是跟人打架了。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没说周敬之什么。 笑道:“这二位是你们的同窗?那请到屋里坐吧。” 周敬之心虚的看着她。 周云锦悄悄走到姐姐身边,拉住了姐姐的衣袖。 林孝珏对那两个小小少年道:“进屋喝杯茶吧。” 林孝珏把人请进客房,又命小厮去上茶,在门口忙碌着,其他四人就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那肌肤白皙的少年跟周敬之和微黑少年坐成一排,她在上首,周敬之在中间,他挨周敬之很近,就越过周敬之的遮挡,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林孝珏,脸带好奇这色。 另一个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低头对周敬之道:“你这个姐姐人很好啊,是你常说的嘴巴很毒的那个吗?” 周敬之脸红及耳:“喝茶把你。” 若是他的伯父父母看到他这幅样子肯定会拉过来把他一顿打,还会跟他说以后不准交往这些狐朋狗友,在他们眼中,能跟他打架的都是狐朋狗友。 这个姐姐却不同,没有训斥他,也没提打架的事,还很给面子的让他的同窗也进来休息。 这样的人,即使她嘴巴再毒,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她坏话。 林孝珏等茶水糕点都上来了,才从门口走过来跟他们一起坐。 她坐在主位,正对着门口。 左边是周敬之三人,右边是周云锦。 她点点周敬之然后又指了指有云锦,对那两个少年道:“我这两个弟弟很顽劣,平时要多仰仗二位小公子照应了。” 周云锦听姐姐提到他,小脸一红,又微微低下头。 周敬之心想云锦并不顽劣,她这么说,多半是为了给我面子,心中就更感激了。 那肤色微黑的少年拱手道:“姐姐你太客气了,平时都是敬之兄照顾我们,要不是他,我们要挨很多欺负。” 那肌肤白皙少年在一边很认真的点着头。 林孝珏看二人衣着不俗,说话也谦卑有礼,就知道两人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心中稍安。 笑道:“你们能这样相亲相爱,是十分难得的事,等以后离了书院,成家立业,回忆起来这都是宝贵的财富。” 除了肌肤白皙的少年以外,三人都笑呵呵的说是。 林孝珏看着那肌肤微黑的少年道:“听口音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啊,来京城多久了?” 那少年道:“姐姐耳朵真灵,姐姐不必叫我小公子小公子的,我叫李程俊,姐姐就叫我程俊,我是辽东来的,我爹说天天打打杀杀的不行,非送我来京城读书。” 林孝珏心想,为什么他要打打杀杀的呢? 细想之下心中一惊,他姓李,难道是辽东王的后代? 那可就了不得了,母亲说过,以后辽东那边会出一个军事天才,带着王朝的军队去协助朝鲜的李氏王朝,将东瀛倭寇打的落花流水。 当然历史上只是寥寥几笔的记载,因为当时的王朝并不在意这场战争,王朝打过的胜仗太多了,根本没将东瀛倭寇放在眼里。 那位将领,会不会是这位公子的后人? 她会心一笑,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然后看向那位肌肤白皙的小少年,那少年不等她问,自动自觉就报上名号:“小弟家住余姚,名谢佳通。” 林孝珏听她声音轻柔,不像一般男子那么粗犷,有这江南水乡的甜糯之感。 心中生疑,问道:“你不会是余姚谢家庄的吧?谢天启老先生是你什么人?” 谢佳通未曾说话,已经羞红了脸,道:“那是小弟祖父。” 林孝珏莞尔一笑,这谢家在余姚当地是大世族,她道:“老先生有个唯一孙女,我早早就听说过,三岁能背诗词百篇,七岁能七步成诗,是余姚附近出了名的才女,把哥哥们都比下去了。” 周敬之和李程俊异口同声道:“佳通也能。” “哦?”林孝珏道:“那就是谢家上下皆是有才之辈,是老先生教的好啊。” 有人夸奖自己的长辈,谢佳通又是自傲又是害羞,声音糯糯道:“姐姐怎么会知道我家这么多事?那个妹……妹妹,她是我妹妹。” 林孝珏道:“因为我是在无锡长大的啊,谢家有八个孙儿,只有一个孙女,还是年纪最小的,宝贝一样,这在当地是无人不知我如不晓的。” 谢佳通红着脸笑道:“那个是我妹妹。” 林孝珏点着头。 突然她又看向李程俊的下巴:“程俊呐,我看你脸上有伤口,我刚好是个大夫,给你上些药吧,不疼的,免得留疤。” 李程俊脸带兴奋之色:“姐,我早就听敬之说您医术高明,您快帮我看看,让这帮王八羔子给胡掳上了,都痛死我了。” 林孝珏看了周敬之一眼,这小子平时跟她很不对盘,没想到跟外人倒是没说她坏话,周敬之看见她的目光投向自己,忙撇过头去。 谢佳通很真挚的看着林孝珏:“姐,程俊是为了替我挡着才受伤的,你帮她好好看一看,别真留了疤。” 林孝珏点着头:“我去拿医药箱。” 等走到门口用余光打量交头接耳的周敬之三人,心中一笑,周敬之不想说,可慢慢的还不是会被她问出来怎么回事? 遮掩是没有用的。(未完待续。) 332 前生后世选哪个 林孝珏帮李成俊处理好伤口之后又跟他们聊了一会,从而套除了四个人跟人打架的原因。 谢佳通因为长得像女孩,经常被李宝库的小喽啰骚扰,周敬之跟李成俊就打抱不平,所以就打起来。 他们每次打架也会连带着那群人要收拾周云锦,今天对方人多,所以他们吃了亏,就跑医馆来躲灾了。 林孝珏听完这些少年意气,当时并没有表什么态。 不一会陵南又来叫她:“小姐,您要是不走就去前面看看吧,又来了一些客人,两位先生忙不过来,有个大娘还比较严重,点名要见小姐呢。” 林孝珏听说是病重的人,就急忙过去了。 他一走,四个人又开始动起来。 李成俊对周敬之道;“你姐姐好像也跟咱们差不多啊,但怎么感觉她就像个大姐姐一样。”随即感慨道:“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姐姐就好了,体贴。” 谢佳通还是非常认同的点着头。 周敬之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笑容的周云锦,看着李成俊一翻白眼:“那能给你吗?那是我姐。” 周云锦笑意更大了。 四人又坐了一会,周敬之就有些坐不住了,他道:“那些人也应该走了,你俩先回去吧,我好有点事。” 谢佳通看着他脸上露出失落之色。 李成俊揶揄道:“去见你的相好吗?你是不是把她藏附近了?” 周敬之立即对他嘘声,然后看了一眼周敬之:“别跟姐瞎说,不然我不理你了。” 周敬之道:“反正我早晚会说,要不你自己说。” 周敬之用手指点着他:“小子,别忘了这些年谁对你更好,小没良心的。” 周云锦撅了撅嘴。 谢佳通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说了:“你也别怪云锦,听说那女子是青楼女子,你怎么能跟青楼女子在一起呢?” 周敬之眼睛一瞪,用恶狠狠的语气道:“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哪里让你看不起?就你妹妹好?以后还指不定不如青楼女子呢。” 谢佳通红着眼睛站起来:“我说什么了?你干嘛那么说她?” “你说我的女人,我就说你妹妹。” 谢佳通呜呜哭起来。 周敬之一撇嘴:“跟个娘们似得,动不动就知道哭。” 谢佳通又羞又气的擦着眼泪:“周敬之你太过分了。” 他们经常会这样争吵,周云锦见怪不怪,也就不出声。 这时李成俊拉着谢佳通的手道;“佳通,别跟他着毛驴子一般见识,咱们回书院去。” 他们两个是住在书院里的。 周敬之摆着手:“走吧走吧。” 谢佳通道;“周敬之你太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随即掩面冲出房门。 李成俊跟周云锦拱拱手;“周小弟,先走了。” 周云锦站起来相送:“成俊哥哥慢走。” 送走了李成俊,周云锦回过头来看着周敬之;“又惹人家生气了,人家以后不理你你又要闹腾。” “谁用他理?”周敬之不以为意站起来;“哄哄又好了,跟女人一样,好哄。” 说着已走到门口,拍拍周云锦的肩膀道;‘你找你姐去,哥出去一会,别跟他们说我去哪了,就说我跟李成俊他们走了。“ 周云锦蹙眉道;”你跟那个青楼女子的事,你打算瞒家里多久?咱们家人不会让她进门的,你好好想清楚。“ 周云锦此时还不知道那女子就是路遥,他是听李成俊说的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周敬之心想不光家里不会同意,这个表姐要是知道他给路遥赎了身,肯定会掐脖捏死他的。 周敬之还是找路遥去了,周云锦一个人吃光了厅里剩下的点心,然后姐姐还没回来,他擦擦手想了想,最后叫来伙计帮他引路,去找姐姐。 这是他第一次来姐姐的医馆,见姐姐坐在大堂的一把椅子上给人认真的诊脉,她的面前还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放眼整个京城,谁家的姐姐有她的姐姐这样能干? 没有,姐姐就他这一个,难怪李成俊要羡慕他和二哥。 柜台后的周清媛和陵南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周清媛笑道:“云锦怎么来了?” 陵南方才是见到了周敬之和周云锦的,她问道:“三少爷怎么到前院来了?二少爷他们呢?”头还往周云锦身后瞧着。 周云锦摇摇头:“他们走了。”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姐姐。 林孝珏许是听见了他们说话,也许是一抬头也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周云锦就走过去。 见姐姐并没有吩咐任何事,依然认真的跟病人说着病情,他就默默站在姐姐身后,细听姐姐说的每一句话。 每一句都那么语重心长,每一句话都饱含着重要的诊断信息,每一话都蕴含着一个道理。 周云锦听得极其仔细。 这样的倾听直到太阳下山,林孝珏面前病人都走光了才截止。 林孝珏回身问道:”喜欢听吗?“ 周云锦点点头,然后端起身后柜台上的茶碗给林孝珏:“姐你嗓子都说哑了,喝水。” 周清媛笑道:“到底是亲弟弟,值得心疼姐姐。” 林孝珏见他小脸红扑扑的,目光中透着对自己的无限关切,心中恨欣慰,端起吃完喝了半盏。 然后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道;“先用晚饭去,等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周云锦突然神色变得很倔强,他道;“姐,我都搬到百花深处的院子去住了,你说过隔三天会去看我的,你怎么从来没去过?” 林孝珏早都忘了对弟弟的许诺了,心中好事懊恼,忙道;“我都给忘了,真是对不起。” 周云锦听她说忘了脸色有些不快,但见她这样真挚的道歉又恨愧疚的道:“姐,我知道你很忙。” 林孝珏心想,再忙也不能不顾弟弟的成长,云锦现在正是人生观养成的时候,需要人的监督。 她笑道:“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回百花深处,那里我还安置了几个徒弟呢,一直没去看。” 周清媛道;“妹妹晚上又不回来了?” 林孝珏道:“去云锦那边看看。” 周云锦漏齿一笑,笑的甜美。 这时蹲在地上捡东西的陵南伸出一个脑袋:“小姐您不去刘老那边了?刘寄奴小姐不是要成亲了吗?” 周云锦看着姐姐脸上又显出失落之色,道;“姐你有事啊,那我等二哥一起回去吧。” 林孝珏目光微微垂下,是啊,她是想去刘老那边的,可是这个刘寄奴都已经不是母亲了,周家的一切都好像变了,虽然没有变。 但她也应该清楚的认识到,她顶替了林孝珏的身份,已经回不去了。 她看向周云锦,这个弟弟腼腆乖巧,身上跟她留着相同的血液,或许她应该活自己的人生了。 她捏了捏周云锦的手,像是兰君垣经常鼓励她那样:“姐陪你回去。” 陵南听得一蹙眉,想不通的样子,周云锦抿嘴一笑,眼睛都笑没了。 周清媛看着姐俩相亲相爱的样子心中有些妒忌,她的大哥对她漠不关心,弟弟周敬之更崩提了,这个妹妹可真是命好啊,谁都跟她好。 心中不快,嘴上却不忘讨好二人,对周云锦道:“云锦,看你姐对你多好,等你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你姐。” 林孝珏淡淡一笑,周云锦笑道;“六姐,你不也是我姐,难道你对我不好。” “好。”周清媛笑的十分高兴的样子。 “好了,去吃饭了,趁着没人。”林孝珏拉着周云锦的手打算往后院走,突然回头看着他:“对了,你二哥呢?” 周云锦心中哎呀一声,抿嘴不说话,他不会撒谎。 林孝珏叹道:“估计又出去惹祸了,等回来再说吧。” 周云锦听她自问自答,心中一松,心想,姐你千万别再问我了,不然我就说实话了。(未完待续。) 333 打架不生气,打不过才生气 吃完了晚饭也没等到周敬之回来。 林孝珏想了想对周云锦道;“你二哥也住到百花深处的宅子里了?” “嗯,二哥一直陪着我。” 林孝珏道:“那怎么等他一会吧,可是他人去哪了呢?他说过去哪吃完饭吗?” 周云锦心想姐你再问两句我要说实话了。 咬了咬唇道:“咱们先走吧,二哥没说去哪吃晚饭。” 这个不算撒谎,他二哥确实没说去哪里吃晚饭。 林孝珏听周云锦这样说,而且周敬之这个人喜欢东跑西颠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道:“咱咱们先过去吧,兴许他已经回去了。” 周云锦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姐姐等下去,又等不到人,说不定会派人去找人。 林孝珏让陵南准备了一下,然后拿着厚厚的一沓书领着周云锦上了马车。 车上,周云锦翻看那书看不明白,问道;“姐这书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林孝珏收了七个徒弟在宅子里,这是教科书啊。 她莞尔笑道;“这书是用来教我们安身立命,做人行事的。” 林孝珏和周云锦回到百花深处的宅子,现在是田管事在管理宅子,见她回来,喜出望外。 “小姐您终于来了?” 是她的宅子,却跟做客一样。 林孝珏笑着点头,然后管田管事要了一间房。 田管事道:“早都预备好了,天天有人打扫,是三少爷吩咐的,就怕小姐哪天过来没地方住。” 说着看向周云锦。 林孝珏也目光和蔼的看向周云锦。想摸摸他的头,可孩子长得比她高了,手伸到空中,最后拍拍他的肩膀。 周云锦抿嘴笑了。 林孝珏又问田管事那七个弟子的情况。 田管事道:“公子们都是做学问的人,懂礼守节,平日里就在院中自行切磋学问,也不乱走,也不惹事,都很喜欢读书。” 林孝珏点着头,心想那些学子寄人篱下,她还发了贴补的银子供他们读书,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举止,起码现在不会有。 她道:“我过去看一看吧。” “都安排在前院住着呢。” 林孝珏领着周云锦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去看他们不急,我记得我安排了两个人保护少爷们上学的,那两个人回来了吗?帮我叫过来吧,我有事要问他们。” 田管事道:“二人已经回来了,我这就去叫人。” 林孝珏和周云锦找了前院的一个厢房坐下,周云锦自打她说要见那两个人就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孝珏是有话就要说的人,问道:“你想跟姐姐说什么?”虽然心里着急,但她怕吓到弟弟,还是耐着性子很和气的发问。 周云锦低声道:“姐姐,那两个人已经尽力了,一会你别责怪他们,我跟二哥跟人打架不是他们的错。” 林孝珏笑道:“是这样啊?我当然不会乱责怪人,你放心。” 说完心中一动,她并没有说要找两个人干什么,但是周云锦就能猜到她是因为他跟周敬之跟人打架的事才招人来。 可见这孩子是心里有数的人。 孺子可教,她心中暗暗点头。 不多时两个护院小心翼翼的进来了:“小姐好,给三少爷请安。” 两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现在这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气势来? 林孝珏点点头道:“跟我说说,你们平时都是如何保护少爷的?”她语气并不强烈。 那个人偷偷交流一眼,左边那个低声道:“小姐,书院不让咱们进,只能在外面等着,可是少爷每次跟同学们打架都是在书院里,要么就是对方人太多,咱们打不过啊。” 另一个立即道:“今天倒不是在书院里,可是少爷下学了不回家,非要去您那边玩,在路上让李世孙那边的人给堵上了,有二十几个人,要不是我们哥俩护着少爷们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是诉说委屈的时候会让人忘记身份,先前那个声音越发大了,抬头道:“小姐你看,这伤疤都是帮少爷打架留下的。” 他撸起衣袖和大腿,新伤旧恨多不胜数,林孝珏看他二人脸上,也有挂彩的地方。 可见真是经常挨揍。 她看向周云锦。 周云锦道:“这两个哥哥人很好的。” 林孝珏转过头对二人道:“辛苦你们两个了,下次再有打不过的时候回来叫人,别硬挺着。” 二人诧异的看向这位小姐:“是少爷的同窗打架,都是小孩子,大人插手好吗?打伤了他们有理也没理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你们倒是君子,那就等着挨揍吧。” 二人低头不敢说话了。 林孝珏道:“好了,我会安排的,你们两个人很不错,到田管事那里每人领十两银子,是给你们的补偿,下次打不过就跑,别硬挺着。” 二人一听说有钱拿,保护少爷的活计本来就比看家护院每个月多五两银子呢,立即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口中连连谢着小姐。 林孝珏一挥手:“去吧。” 他们走后,周云锦见姐姐脸色阴沉,怯怯的看着姐姐,道:“姐,二哥跟人打架有时候是他脾气臭,但有时候真的是别人欺负人,现在还好,那薛世攀不知道为何不来上学了,就剩一个李宝库,人还少一点。” 薛世攀和周清池的事周家人别人都知道,但周云锦不知道。 林孝珏也不会告诉他,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是生气他打架,是他打不过别人我生气。” 周云锦诧异的看向姐姐:“……” 低声道:“别的学生都跟李宝库他们好,我们也没办法。” 李宝库有权有势,薛世攀有钱,追随者自然不会少,学院也是小社会,跟大人的生存环境没什么两样。 何况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林孝珏道:“走吧,先不说了,咱们去见那些学子去。” 算上白梓岐,有七个学子打算跟林孝珏学医,现在还说七个,没一个人退出。 听说林孝珏今天过来,学子们早早就在书房等候了。(未完待续。) 334 林孝珏给学子讲课 吃完了晚饭也没等到周敬之回来。 林孝珏想了想对周云锦道;“你二哥也住到百花深处的宅子里了?” “嗯,二哥一直陪着我。” 林孝珏道:“那怎么等他一会吧,可是他人去哪了呢?他说过去哪吃完饭吗?” 周云锦心想姐你再问两句我要说实话了。 咬了咬唇道:“咱们先走吧,二哥没说去哪吃晚饭。” 这个不算撒谎,他二哥确实没说去哪里吃晚饭。 林孝珏听周云锦这样说,而且周敬之这个人喜欢东跑西颠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道:“咱咱们先过去吧,兴许他已经回去了。” 周云锦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姐姐等下去,又等不到人,说不定会派人去找人。 林孝珏让陵南准备了一下,然后拿着厚厚的一沓书领着周云锦上了马车。 车上,周云锦翻看那书看不明白,问道;“姐这书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林孝珏收了七个徒弟在宅子里,这是教科书啊。 她莞尔笑道;“这书是用来教我们安身立命,做人行事的。” 林孝珏和周云锦回到百花深处的宅子,现在是田管事在管理宅子,见她回来,喜出望外。 “小姐您终于来了?” 是她的宅子,却跟做客一样。 林孝珏笑着点头,然后管田管事要了一间房。 田管事道:“早都预备好了,天天有人打扫,是三少爷吩咐的,就怕小姐哪天过来没地方住。” 说着看向周云锦。 林孝珏也目光和蔼的看向周云锦。想摸摸他的头,可孩子长得比她高了,手伸到空中,最后拍拍他的肩膀。 周云锦抿嘴笑了。 林孝珏又问田管事那七个弟子的情况。 田管事道:“公子们都是做学问的人,懂礼守节,平日里就在院中自行切磋学问,也不乱走,也不惹事,都很喜欢读书。” 林孝珏点着头,心想那些学子寄人篱下,她还发了贴补的银子供他们读书,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举止,起码现在不会有。 她道:“我过去看一看吧。” “都安排在前院住着呢。” 林孝珏领着周云锦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去看他们不急,我记得我安排了两个人保护少爷们上学的,那两个人回来了吗?帮我叫过来吧,我有事要问他们。” 田管事道:“二人已经回来了,我这就去叫人。” 林孝珏和周云锦找了前院的一个厢房坐下,周云锦自打她说要见那两个人就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孝珏是有话就要说的人,问道:“你想跟姐姐说什么?”虽然心里着急,但她怕吓到弟弟,还是耐着性子很和气的发问。 周云锦低声道:“姐姐,那两个人已经尽力了,一会你别责怪他们,我跟二哥跟人打架不是他们的错。” 林孝珏笑道:“是这样啊?我当然不会乱责怪人,你放心。” 说完心中一动,她并没有说要找两个人干什么,但是周云锦就能猜到她是因为他跟周敬之跟人打架的事才招人来。 可见这孩子是心里有数的人。 孺子可教,她心中暗暗点头。 不多时两个护院小心翼翼的进来了:“小姐好,给三少爷请安。” 两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现在这样子哪里还看得出气势来? 林孝珏点点头道:“跟我说说,你们平时都是如何保护少爷的?”她语气并不强烈。 那个人偷偷交流一眼,左边那个低声道:“小姐,书院不让咱们进,只能在外面等着,可是少爷每次跟同学们打架都是在书院里,要么就是对方人太多,咱们打不过啊。” 另一个立即道:“今天倒不是在书院里,可是少爷下学了不回家,非要去您那边玩,在路上让李世孙那边的人给堵上了,有二十几个人,要不是我们哥俩护着少爷们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是诉说委屈的时候会让人忘记身份,先前那个声音越发大了,抬头道:“小姐你看,这伤疤都是帮少爷打架留下的。” 他撸起衣袖和大腿,新伤旧恨多不胜数,林孝珏看他二人脸上,也有挂彩的地方。 可见真是经常挨揍。 她看向周云锦。 周云锦道:“这两个哥哥人很好的。” 林孝珏转过头对二人道:“辛苦你们两个了,下次再有打不过的时候回来叫人,别硬挺着。” 二人诧异的看向这位小姐:“是少爷的同窗打架,都是小孩子,大人插手好吗?打伤了他们有理也没理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你们倒是君子,那就等着挨揍吧。” 二人低头不敢说话了。 林孝珏道:“好了,我会安排的,你们两个人很不错,到田管事那里每人领十两银子,是给你们的补偿,下次打不过就跑,别硬挺着。” 二人一听说有钱拿,保护少爷的活计本来就比看家护院每个月多五两银子呢,立即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口中连连谢着小姐。 林孝珏一挥手:“去吧。” 他们走后,周云锦见姐姐脸色阴沉,怯怯的看着姐姐,道:“姐,二哥跟人打架有时候是他脾气臭,但有时候真的是别人欺负人,现在还好,那薛世攀不知道为何不来上学了,就剩一个李宝库,人还少一点。” 薛世攀和周清池的事周家人别人都知道,但周云锦不知道。 林孝珏也不会告诉他,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是生气他打架,是他打不过别人我生气。” 周云锦诧异的看向姐姐:“……” 低声道:“别的学生都跟李宝库他们好,我们也没办法。” 李宝库有权有势,薛世攀有钱,追随者自然不会少,学院也是小社会,跟大人的生存环境没什么两样。 何况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林孝珏道:“走吧,先不说了,咱们去见那些学子去。” 算上白梓岐,有七个学子打算跟林孝珏学医,现在还说七个,没一个人退出。 听说林孝珏今天过来,学子们早早就在书房等候了。 林孝珏和周云锦一同进来,书房已经被田管事设置成讲室的模样,有讲台和书桌。 林孝珏指着空座让周云锦坐下来。 然后将她哪来的一沓书放在讲桌上。 “白公子,您把我给大家发下去。” 白梓岐坐在第一排,听见任务忙站起来。 他走到书桌前一看那书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笑着点头:“人手一本,丢了就没了。” 白梓岐微微一笑,将书本按人头发了下去,周云锦也得了一本。 发完书待白梓岐坐回到座位上,就听其他人低声议论:“这是什么书啊?这书能干什么啊?咱们不是来学医的吗?” 这时讲台上的林孝珏道:“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拱手站起来:“小姐,咱们不是学医的吗?您发易经给我们,这跟学医有什么联系吗?” 是的,她发给众人的是易经原本,不带注解。 林孝珏记得田管事给他的名单中,这个学子叫王世奇。 她问其他人:“大家也都这样想吗?” 众人虽不说话,但表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好,王公子先坐吧。” 那王子奇坐下来,林孝珏那边道;“我让大家学易经,是为了……”顿了一下:“我要带大家到黄觉寺门口算命。” 众人:“……” 顷刻间哗然声一片。 白梓岐相像他们摆摊的画面,摇摇头,他们可是科举取士的读书人。 林孝珏见众人都十分为难和惊讶的样子,突然一笑:“我逗你们呢。” 众人:“……” 同时心想,这个老师不怎么着调啊。 白梓岐这时道:“小姐,我听您说过,医学来源于与易学,是因为这样咱们才要学易经吗?”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点着头道:“也不全是,诸子百家的学问皆来源于易经,中华文化的根基就在于易经,四书五经你们背的一定比我熟了,我再教你们四书五经就没什么意思,咱们做学问,都想要个溯本求源,今天我们就开始学易经,看看这算命的学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一想,他们都是科举出身的,读四书五经很在行,可对易经还真不了解,夫子不教啊,那是歪门邪道的书。 这下还真是新鲜。 林孝珏不管他们怎么议论,站在讲台上就开讲。 “首先学易经要知道卦象,因为易经最开始只有伏羲氏的八卦,并没有文字解说,是周文王写的经书。 可文王的经书内容,又是根据八卦而来的。 卦象是阴阳二爻组成的,一横是阳爻,中间断开的是阴爻,阴爻是怎么来的呢? 是阳爻演变而来的,伏羲氏一横开天,这一横就是阳爻,等到了晚上,山的影子将大地分为两边,所以阳爻中间断开,象征地,这就是阴爻。 所以阳爻中饱含着阴爻,这样本来一阴一阳是两个爻,但是阳中饱含着阴,所以就是三个爻。可真的只有三个吗? 阳爻能演变出一阴一阳,演变出来的阳爻又饱含一阴一阳。 所以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华人数数字,三就是很多数不清了。 所以老百姓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众人听课豁然开朗,原本不信服的学子听得聚精会神:“原来老子的道是根据这来的?” 林孝珏道:“这是老子看到了文王的经文,通过思考,得出自己的感想,一句话,它就放在那里,不同的人看到了,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得出的道理也不尽相同,所以大家没事可以自行琢磨,你看到道生一,一声二,二生三,又能得到什么道理?” 众人点着头。 林孝珏道:“古往今来,成就大事者都是愿意思考的,脑袋要勤快,喜欢专研才行。” 众人再次点头。 林孝珏接下来又从阴阳爻中教学子们如何画两仪,之后是四象少阳,太阳,少阴,厥阴的解释,然后是画八卦。 这一堂课下来,易经的初步知识就学完了。 林孝珏道:“今后你们再看见八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学子无不兴致高昂,竟然没有一个觉得很枯燥。 林孝珏又道:“最后我告诉大家,易经告诉我们的三个最重要的道理,一个是做人要学会想象,这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易经,阴阳,八卦,都是伏羲氏想象出来的,他不知道文字,没有任何工具,就坐在那里想,想出了中华最伟大的学问,我们后世人知道的所有道理,都是根据他的想象而想象出来的。” 众人觉得有理,周云锦迫不及待问道:“姐,第二个是什么?” “事先声明,课堂上没有姐。”林孝珏说完周云锦羞红了脸,众人哈哈大笑。 林孝珏也笑,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讲:“二是这世界是不平的,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直的,不信大家去找。” 众人找了几个例子,都被她反驳回去了。 最后众人心服口服,这世上确实没有直的东西,如果你看见直的东西,那一定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自己。 白梓岐道:“那三一点是什么?” “三啊?它可厉害了。三是这世界是变化的,所有没有永恒的东西,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所以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要太得意,因为环境会变嘛,人生低谷也不要灰心丧气,因为你要变嘛。 也是我们常说的变卦。 古人说随遇而安,因地制宜,待时而动,因材施教……这些都是在告诉你,外界环境变了,你就要跟着变,这也就是儒家的中庸之道的由来,变通,不偏不倚。 不知变通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死的东西才不会变。” 死的东西才不会变。 不知为何,众人听到这一点突然安静下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撩拨他们的心,有一种力量要呼之欲出,很想马上反省曾经的人生。 林孝珏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猜到差不多了。 这些人之所以落榜,不是因为学问学的不够好,四书五经就那几本书,教科书嘛,哪个科举的人不是从小背道大,十几二十年,死记硬背也背下来了。 可就是因为学问学的死,所以写文章的时候才不能阐述道理。他们都在思考,要怎么变通。 讲完了第一堂课,林孝珏就要带着周云锦走了,剩下时间得给学子们自行思考,不然就都教成了书呆子。 可学子们意犹未尽啊。 白梓岐代表大家提出申请;“小姐,您明日还能给我们讲书吗?” 有人听得着急站起来:“小姐,您也别明日了,小姐年岁虽小,但是在下所遇的最好的先生,在下对您是心服口服了,您能不能每日都来给我们讲一讲。” 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不然我们都住进来一两个月了,小姐才来了一回,这课听不够啊。” 周云锦见大家这么喜欢听姐姐的课,与有荣焉的停止了胸脯,小脸兴奋的通红,要知道这些人本身学问都不错,还能敬佩一个小女子,那就是真的敬佩了。 林孝珏福身行礼,感谢大家的抬举。 “这两****会留下来给大家把易经的入门讲完,包括八个卦象代表的意思和如何算卦。剩下的就要大家自己领悟,自行查阅前人的注解,自行学习。” 众人听着有些失望,但同时又都燃起了斗志,小姐不就是自行学习吗?他们大男人的有什么不行。 白梓岐这时欠嘴一问:“那么两天后小姐就又走了?” 林孝珏点着头:“是,我爹要成亲了,我得参加婚礼去。” 众人:“……” 爹爹要成亲,哪有女儿去参加婚礼的?(未完待续。) 335 父母的婚礼 四周的人都是相熟的跟相熟的一伙,嘻嘻哈哈聊着有趣的事。 四皇子身后跟着高耸,二人走到兰君垣的面前。 兰君垣并没有入座,身旁也没跟什么人。 四皇子笑道:“表哥也来了?” 兰君垣道;“跟清野一起来的。” 四皇子嘴角抽了一笑;“我并没有问表哥跟谁来啊?” 兰君垣还是那种淡淡的样子;“你问不问,我都跟清野一起来的。” 四皇子和高耸:“……” 四皇子一笑转了话锋:“表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手下的高大人。”又对高耸道:“你不是很想认识一下表哥吗?还不给表哥见礼?” 兰君垣的官职比高耸大很多。 高耸微微一笑,迈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高耸,见过兰世子。” 京城很少有人叫他兰世子的,兰君垣打量了高耸一眼,很普通的书生摸样,但总感觉他看他的目光怪怪的,回了一下礼。 然后看下四皇子问道;“殿下来周家,就是为了介绍高大人给我的吗?” 自然不是,他们是有大事要找周若山,四皇子看了一眼高耸。 高耸抬头看着兰君垣的眼睛,挑眉一笑:“那么兰世子跟周家非亲非故的,兰世子怎么也来了?” “我是跟清野一起来的。” 四皇子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好了,你先去吧,我跟表哥有话要说。” 来的时候就安排好的,高耸是要劝周若山投诚的,现在正得空,高耸会意,行礼往远处走去。 高耸走后,四皇子勾住兰君垣的肩膀,做很亲密的样子;“表哥,咱们可是亲表兄弟,你干嘛非要跟我作对呢?” 兰君垣拿开他的手,做惊讶状:“四殿下这时何从谈起啊?下官再糊涂,也不敢跟殿下您作对啊,殿下你这是要冤枉死我了。” 四皇子看不得他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他跟他做过的对还少吗? 他问道;“如果表哥不是跟我作对,那你跟周青野来周家是干什么?” “参加婚礼。” “哼。”四皇子道:“恐怕有别的事吗?这位周大人听说不一般,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兰君垣心中一动,原来这四皇子不知道媳妇跟周家的关系啊,是啊,她跟周家的关系也就几个知近的人知道,所以这四皇子一定是误会他们来找周若山的了。 其实媳妇是真的来参加的婚礼的,没有别的目的。 他神秘一笑:“若是殿下不信,那我也没得办法,我们真的是来参加婚礼的?” “你们?”四皇子眯起眼睛。 兰君垣负手一立:“对,我们,成双入对的我们。” “你……”四皇子慢慢攥起拳头。 兰君垣一挺胸脯:“殿下要动手呢,就尽快,不然迎请的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就没人看殿下了。” 四皇子恨得牙根直痒痒:“亏咱们两个是血亲,你还真是六亲不认,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幼稚可笑了?” 兰君垣惶恐道:“我哪有?” “你有……”正说着远处传来唢呐声响,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还伴有喜庆的锣鼓。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新郎官接新娘子回来了。” 接下小孩欢呼起哄,大人们纷纷往大门外跑。 “噼里啪啦。”等花轿到门口的时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兰君垣看着一脸不快的四皇子:“走啊,看拜堂去。” 四皇子一哼:“有什么好看的?” 兰君垣和煦一笑,跟三月里的春光一样:“学学嘛,免得我跟清野成亲的时候不知道规矩。” 四皇子;“……” 凤眼一立:“姓兰的你够了。” 兰君垣抓住他的手腕:“这那够?走一起看去。” 新人被接到正厅里,吉时已到,司仪宣布着拜堂。 林孝珏手把门槛站在新房门口,礼堂就在隔壁,现在礼堂的门口已经被客人堵住了,里三圈外三圈,根本看不见新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呢? 想,很想看,很想看爹爹当年是如何把娘娶回家的,她的记忆中,娘亲个性强势,爹爹有些吊儿郎当,不过二人感情很和睦,到死都恩爱着。 这个新娘子皮还是娘的皮,但是瓤已经不是娘了。 爹爹以后跟她也会那么恩爱吧?是的,刘寄奴小姐是很温柔的女孩。 可是娘哪去了? 她再也不能跟爹在一起了。 想起亲娘,林孝珏泪如泉涌。 她走出房门开始挤搡着众人去看拜堂,管家安排看着她的丫鬟紧随其后。 有丫鬟帮忙,林孝珏很快站到了前面。 她能清楚地看见夫妻穿着大红的一冠,喜气洋洋的拉着刘小姐手上的红绸。 “夫妻交拜。” 司仪高声朗诵着套话,夫妻和刘寄奴小姐双双跪下去。 林孝珏看着他们对着拜下去,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虽然她已经猜到母亲可能是跟她一样,占了别人的身体,现在还给了人家是理所当然。 但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她本以为再回来,还能见母亲一面,现在看她们的母女情分早都断了。 不光母亲情,爹也不再是她的爹了,爹已经跟别的女人成亲了。 林孝珏越想母亲越收不住感情,泣不成声。 “什么声音?” 原本喜气洋洋的礼堂上传来呜呜的啼哭声,众人都找寻声音的涞源。 坐在高堂上的周若山见又是那位周小姐在出幺蛾子,你说儿子成亲她哭的跟个泪人一样,这是什么事啊? 心中有气但又不好发出来,忙给丫鬟使眼色。 那丫鬟也早知道自己惹了祸,到底没看住。 拉着林孝珏往外走。 林孝珏抑制不住,脱开丫鬟的手掩面跑了。 众人:“……”都伸着脖子看她跑远的方向,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谁家小姐?怎么还哭了?” “不认得啊,是不是跟新郎官有关啊?“ 周愚尴尬的看向父亲:“爹。” 周若山看了一眼司仪。 司仪忙喊:“礼成,送入洞房。” 原来林孝珏的哭声把好好的行礼都给打断了。 新人往洞房送,而且那位小姐也跑没影子了,宾客们心中虽好奇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不能破坏人家的喜气,都起哄着去闹洞房。 兰君垣好不容易有了出路,就要夸出礼堂门口去追林孝珏,方才他分明听见那哭声是他媳妇的。 忽然这手又被人拉住了。 “表哥,干什么去?”声音笑嘻嘻的,听着就犯贱。 不用看兰君垣都知道是谁,他回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四皇子:“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她很伤心。” 四皇子却哈哈大笑;“我终于知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了。” 兰君垣眉心一簇。 四皇子笑意未尽:“我是真高兴啊,多亏我今天来了,不然能看见这热闹嘛?原来这周清野既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他喜欢人家这位周少爷,嘿嘿,看着喜欢的人成亲很难受吧?你说她那么霸道,她怎么不来抢亲呢?” 兰君垣:“……” 原来这人想偏了,是不是只有他没有想偏?啊第一眼的时候误会过。 方才的情景,一个女子,跑到人家礼堂上大哭,又不声不响的跑了,任谁都会想点什么吧? 兰君垣心想,我就不告诉你实情,依然目光冰冷的看向四皇子;“她难受了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四皇子脱口回答,十分兴奋的样子;“她不喜欢表哥,我就高兴。” 兰君垣:“……” 他甩开四皇子的手:“没时间跟你说,别再拦着我。” 说着大步流星往大门外走。 四皇子见他刚出大门左右看了看,然后就选了左边的路开始跑起来。 他嘴角一哼;“不让我跟,我还偏跟。” 撩着袍子也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336 和盘托出 兰君垣在周家街口的大榆树下找到的林孝珏,她背靠着树干,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兰君垣拉住她的手:”咱们回家吧。“ 什么也没问,但却给了林孝珏莫大的温暖了。 她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擦擦脸:”没忍住,扫了大家的兴。“ 兰君垣想了想道;”好在跑的及时,不然要哭的可能是新娘子了。“ ”怎么说?“ ”有人以为你是相中了周少爷,所以闹婚礼呢。“ 林孝珏蹙蹙眉;”那是我爹。“继而也忍不住一笑,确实方才的举动太让人误会了。 她刚想跟兰君垣说什么,抬着头,这时耳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快就好了?你这到底是多情呢?还是滥情。“ 林孝珏一看是朱高燧,兰君垣转过头去道;”殿下是不是很喜欢我们两个?怎么总跟着我们?“ 四皇子道;”啊呀,你们来参加婚礼,我也来参加婚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实在跟着你们。“ 林孝珏将兰君垣拦在身后,走近四皇子:”你来参加婚礼?“ 四皇子见她脸上带着愤怒之意,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了她,背手一哼:”怎么?就行你爱慕人家少爷,我来参加婚礼都不行吗?“ ”当然不行。“ 上辈子他害的这家人家破人亡,现在他还有脸来参加婚礼。 林孝珏推搡着他:”你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来周家,我要你的命。“ 四皇子看了他身后的兰君垣一眼,那人虽没什么表情,但此时一定在笑话他。 他额头青筋凸起,吼了一声;”你是不是疯子?注意你的身份。“ 林孝珏眯眼看着他。 四皇子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怒道;”周清野,我真的已经到了底线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衣服忍无可忍的样子。 林孝珏攥紧了他的胳膊;”你跟我走。“ ”你干什么?“ ”跟我走。“ 林孝珏一声怒吼,拉着他怒气冲冲向西方走去。 那是新郎迎接新娘回来的方向。 兰君垣看着二人离去,想了想,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周家离方老的药房有五里多地,林孝珏强拉着四皇子,二人脚步急匆,大概走了两顿饭的时间就到了。 到了药房,林孝珏停了下来,四皇子看着眼前的匾额,眉心一拢:”你带我来看什么?“ ”病。“ 林孝珏说完撩起门房的帘子。 四皇子念着匾额的名称,来药房看病,好像没什么错。 但他怎么听的跟骂人似得呢? 关键问题到底谁有病? 林孝珏和四皇子都进了药房,可能是刘寄奴成亲的原因,今日药房没有客人,前厅连个人都没有。 四皇子看了一下环境,呵呵一笑:”不做买卖了?“ 林孝珏想了想从柜台后的甬道去了后院,四皇子闹个没趣,无奈也跟了过去。 方老的药房要比林孝珏的医馆小很多。 后院只有三间房。 可就这三间房,林孝珏也不用去翻找了,因为方老和刘老就在小院子的空地上站着呢。 刘老手提着一个包袱,方老用大袖子摸着眼。 林孝珏见了忙小跑过去;“您就要走了?”他冷不丁的出现在刘老和方老中间。 二人皆是一愣。 方老放下袖子道;“小姐来了?”声音有气无力。 刘老跟林孝珏微微颔首:“既然小姐过来了,就刚好跟小姐此行了。” 林孝珏道;“怎么就走了?刘小姐今日才成亲啊,好歹再等几天啊。” 刘老笑道;“女儿有人照顾了,我就不担心了,姑爷是个好孩子,会对寄奴好的,我得回老家去了,我那些老伙计还等着我呢。” 林孝珏忍着泪,不让它在这个时候掉下来。 这时四皇子已走到她身侧:“谁要走啊?二位老人家是谁啊?” 刘老和方老又见一陌生的公子,忙拱手行礼。 林孝珏双手拉住刘老的胳膊;“您别管别的事了,就看我,我舍不得您走,再留一些时日吧。” 刘老和蔼一笑:“留多久啊?” 林孝珏脸色慌张:“三天,不,三个月,年底。” 刘老又是一笑:“可见人心是不足的,小姐舍不得老夫,就一直都舍不得,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林孝珏想刘老这一走,她们就是最后一面了。 眼泪夺眶而出,想起风少爷打哈哈的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您得等我吃够了再走啊。” 刘老笑呵呵的摇着头。 方老也笑不出来,脸别到一边,用袖子挡着眼睛。 林孝珏见久留不得,帮刘老提着包袱:“那我送送您。” 刘老又将包袱拿回去;“别送了,俗话说的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的远了老夫心里也不好受,咱们就此别过吧。” 林孝珏知道刘老是个非常坚持的人,而且眼眶子浅,她也不想惹外祖父落泪,可她怎能就这么让外祖父离去? “外祖父。” 林孝珏看刘老转身,突然叫了一声。 刘老回头一笑:“小姐如果十分喜欢这个辈分,那就这样吧。” 林孝珏忍着泪,微笑着摇头;“您别忘了我的名字。” 刘老一笑:“清野小姐吗?老夫不会忘的。” 林孝珏摇摇头。 刘老一愣:“那是孝珏小姐?” 林孝珏使劲的摇头,继而喊道:“我是海潮啊,娘给取的,桃花落影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我是海潮啊。” 四皇子想了想,啊,她的笔名,难怪听着耳熟。 刘老笑道:“好名字,好的,老夫记住了。” 说着摆摆手:“走了,小姐多保重。” 林孝珏哇的一声哭了:“外祖父。” 她没有奔过去,刘老笑着跟她挥手:“走了。”真的转过身去。 “老刘。”方老这时忍不住叫了一声。 刘老没回头,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老方咱们就什么都别说了。” 方老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四皇子看着二人痛哭流涕的样子皱皱鼻子,心想难道这丫头拉他来,就是为了给一个老头子送别? 送走了刘老,林孝珏跟方老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四皇子告辞了,方老这时候的心情店铺都懒得经营,谁来谁走,就更不在意了。 林孝珏出了药房的门,在左边墙根下停下来,然后看着四皇子。 “你都看见了?” “我该看见什么?” “我的外祖父。” “你外祖父姓周。” “不。”林孝珏斩钉截铁道;“我父亲叫周愚,母亲叫刘寄奴,周若山是我祖父,刘老是我外祖父,而你……”他看着四皇子的眼睛:“你是我的夫君。”(未完待续。) 337 四皇子不信 四皇子明明是想笑的,因为对面的人说他是她的相公。 可他笑不出来,因为对面的人表情太沉重了。 四皇子沉吟一下道:“那么后来呢?” 林孝珏道:“我之所以不让你去周家,因为你根本没有脸面见她们,她们全死了,被你满门抄斩,当时候我最小的侄子才四岁,你也没有留情面,我求你放过他们,可是他们都病死在狱中了。” 四皇子脸上闪过震惊、荒唐的表情,他难以置信的笑着摇头:“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满门抄斩?你这纯属是无稽之谈。” 林孝珏这时候反而哭不出来,仇人当前,不吐不快:“以为皇位啊,我祖父助你夺得皇位,你怕他再拥立别人把你取而代之,所以就找了罪名把我一家人都害死了,这还有什么不好相信的呢?你们家祖传的手艺,过河拆桥啊。” 四皇子听出她是在说太祖登基之后打杀功臣的事。 他还是难以置信,又带些兴奋,道:“你说我能当皇帝?你确定我当了皇帝?” 林孝珏激动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道;“你只关心你到底能不能当皇帝是吗?” 四皇子见她面色变得冷淡,神色一赧,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林孝珏道:“要我说我还有前世的记忆,你信吗?” 四皇子想了想,笑着摇头:“不信,你就是在吓唬我,我从没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危险,反而很亲切。”叹口气:“哪怕你这么不待见我,所以你看,咱们怎么可能是仇人呢?我可对你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这些事都是你瞎编的把?”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 四皇子嘿嘿一笑:“差点忘了,你叫海潮嘛,你本来就是写故事的人,所以编个故事来骗我。” 林孝珏抬起头来看着他,淡淡一笑:“是啊,我是在偏你呢,其实这是我做的梦而已。” 四皇子终于松了口气。 林孝珏突然又道:“可假如,假如这些都是真的,你又没有觉得对不起我?我也被你害死了,你欠我一条命呢。” 又是一条命的事。 四皇子心想,她一定是有点病的,还没好。 就道;“就算是真的,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也许上辈子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呗。” 林孝珏点着头;“看结果,你是不喜欢我的。” 四皇子这时捏紧了她的手腕:“可是那都过去了,这辈子咱们重新开始啊。” 林孝珏看了他许久,从眉到眼再到整个五官,还是那熟悉的面孔,还是那熟悉的强调,所以她怎么会相信他呢? 摇摇头道:“晚了,你都要成亲了,我再也不想跟任何女人分享你了,没意思。” 四皇子忽然一笑:“你是因为我要娶别的女人,所以才对我有偏见?” 林孝珏但笑不语。 四皇子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娶她们,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等我登上皇位,我就封你为皇后,届时你是六宫之主,还不是想留下谁就留下谁。” 说的真好听啊,他当御使都是吃闲饭的。 没家族背景的皇后连宫女都打不得。 而且她的未来也不需要借助自己的男人去娶别的女人才能辉煌。 她笑了笑:“四殿下,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还是回去找周若山的,你走吧。” “走?” 四皇子见她又回复了一直对他的漠然,看看四周蹙蹙眉:“你不走吗?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 林孝珏道:“你先走吧,方才我送走的那个老头,他是我亲外祖父,他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四皇子看着方家医馆的门口一眼。 林孝珏道:“他回老家也不忘了行医,累死在路上了。” 四皇子微微张开嘴;“这样啊,那为什么你还要他走?” “以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啊?如果不让他走,他生不如死。”林孝珏莞尔笑着看着四皇子;“就像你一样,当皇帝是你必然的选择,如果当不上,生不如死。” “我一定会当上皇帝的。”四皇子斩钉截铁的说。 林孝珏笑着点头;“希望你能如愿。” 四皇子嘴角一撇:“你说的是真心话?我才不信呢。” 林孝珏依然笑着:“当然不是真心话了,我那外祖父是幸运的,早早死了,没有看见女儿一家都被皇帝砍了头,你说这样的深仇大恨,我能真心吗?” 四皇子:“……”心想你就是为了大哥所以不想让我去找周若山吗? 用得着演的这么深情吗? 无奈道:“你那个是你的梦,你叫周清野,就算你不是周清野,也是林大人的女儿,你有病你懂吗?” 林孝珏心想,你这样想也好。 她推开他的手:“那你走吧。” 四皇子道;“你真的还要呆一会?” 林孝珏点头:“我要呆一会的,你先走吧。” 四皇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以前他们都是不欢而散,他怒气冲冲而走,这一次到现在已经不算吵架了,可怎么还不如前面踏实呢? 他问道;“我还能去见你吗?” “你还是去成你的亲吧。”林孝珏背着身不去看他。 四皇子:“……” “算了,等我忙忘了这阵子再说,你等我啊。” 林孝珏并不回头,四皇子闹了个没趣,提了一脚墙角,默默走了。 他走后不久,林孝珏看见兰君垣慢慢从对面走来,他迈着焦急的步子,脸上充满了担心。 林孝珏眼眶突然一热,看见这个人,她就觉得好心酸好委屈,瘪瘪嘴,眼泪就流出来了。 兰君垣走到她面前攥紧了她的右手道;“咱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家。” 林孝珏擦擦眼泪,抬头看着他:“我跟他说了,什么都说了,他不信。” 兰君垣眉心紧锁;“我信。” 林孝珏淡笑着,但依然满脸泪痕。 兰君垣拿出帕子帮她擦擦眼泪,道;“海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林孝珏破涕为笑:“你知道的,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 兰君垣拍拍她的肩膀;“答应我,以后再也别哭了。” 林孝珏眼睛一动,兰君垣道:“你哭的我好心疼。” 林孝珏苦笑了一下。 兰君垣忽然语气很强硬:“有我这么好的相公人选陪着你,你不许再哭了,你再哭,别人不光要怜惜你,还要笑话我兰君垣无能,好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天天哭呢?” “你是好男人吗?” “是,我是好男人。”兰君垣拍着胸脯:“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许哭了。” 林孝珏擦干了脸,笑道:“不哭就不哭。”好像跟谁赌气一样。 兰君垣蹙眉一笑:“你这是跟我较劲呢?” 林孝珏眨眨眼睛:“我是高兴。” 兰君垣拉起她的手:“高兴咱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就咱们俩,以后不为任何人烦恼,尤其是那个朱高燧,再也不见他了。” 林孝珏忽然停住脚步:“那不行。” 兰君垣道;“怎么?有我这么好看的相公你还不满足?还见他干什么?你再跟他来往我可要生气了。”说着一哼。 林孝珏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阵。 兰君垣眼睛睁大:“你要动手了?” 林孝珏点点头:“四月二十六,我还得参加他的婚礼,怎么能不见他呢?” 兰君垣道;“你要是这样见,那我不生气。” 林孝珏噗嗤一笑:“兰大公子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兰君垣挺直了身板挑挑眉;“那你看看,因为我的女人宠着我啊,不如意的人才越活越坚强,有人宠爱的人都越来越幼稚。” 林孝珏心想,他这话还真有些道理。(未完待续。) 338 四皇子的婚礼 四月二十六真的是个好日子,高耸从周若山那里带回来的日子也是这一天,四月二十六,群星坠地,多如天雨。 它也是四皇子要迎娶少施晚晴的日子,大喜事,好多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这一天呢,掰着手指头数着,终于等到了。 可真到了哪一天,大家才发现这是个什么王八蛋的日子? 小雨淅沥沥从一早就开始下,后来越下越大,中午还没到,外面下成了河,白茫茫一片,一丈之内都看不清人影。 皇子府上要去迎亲的轿夫对迎亲统领道:“大人,小人抬了十五年的花轿,从来没见下过这么大的雨的时候,这新娘大是不是犯什么说道?也太霸道了。” 一般新婚之日出现什么不吉利的事,都会赖向女方。 统领也愁呢,就是因为这大雨,到现在迎亲的队伍还没走呢。 他一瞪眼睛看向轿夫:“别胡说,这是什么地方?皇子成亲,就算下刀子你也得把人迎接回来。” 轿夫唯唯诺诺道是。 这时另一个迎亲的人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再不走,吉时就赶不上了。” 统领脸垮下去,什么时候出发,那得上头说了算了。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上头屋里,帮四皇子更衣的喜娘已经全部被遣退出去,屋里就剩下四皇子跟四九,对于何时去迎亲,四九也在着急这件事。 四皇子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窗前踱步,听四九问他,他看向四九;“来了多少人了?” 四九脸上带着得意之色:“这个殿下放心,殿下的婚礼,还没人敢不来的,就算下刀子他们也耽误不得啊,除了贤王和定国公陈国公还没有到,剩下的都来了,外面雨大,人都前院厅里躲着呢。” “父皇那边呢?” 四九笑道;“我的殿下,圣上怎么也得等吉时的时候才能来啊,不然那些大人往哪呆啊。” 如果皇上来早了,客厅又成了早朝了。 四皇子点点头,又看向外面的大雨。 四九道:“殿下,一时半刻想是停不了了,咱们还是出发吧。” 四皇子刚要说好,双喜太监垮着门槛走进来,一进来先摘斗笠,能听见雨水从斗笠上下落滴答答的声音。 将斗笠扔到桌子上,他看了四九一眼,然后走向四皇子,低声道;“殿下,周清野小姐来了。” 四皇子一愣:“她来干什么?”问完又觉得多次一问,不是来参加婚礼,就是来破坏婚礼的。 哪一点他都不想看见,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道;“下了这么大的雨,她是真闲啊。“ 双喜道;”还有兰君垣那些人。“ ”那些人?“ 四皇子歪头蹙眉看着他:”他一个还不够,还领了一群?“ ”恩,照世子,风世子,还有他们那几个要好的,说是来讨个喜气,还都送了礼。“ 四皇子一脚踢在墙角;”他们是来起哄的吧?“ 贤王世子跟他挣过林孝珏,现在他娶的也不是那个人,所以大家都来看他笑话。 四九看了双喜一眼,不耐烦道;”来了就来了,今天来的人多了,你跟殿下特意说这个干嘛?“ 四皇子怒目看向四九:”不跟我说,一会我去娶亲浇的跟落汤鸡一样让他们笑话?“ 四九:“……”赶紧闭了嘴。 四皇子突然眼睛一动,把外面大红喜袍脱下来,丢给四九:”你去迎亲。“ ”我去?“ 四九和双喜听了都傻眼了。 四皇子长眼一眯,不怒自威,道;”一个侧妃,难道还非要被皇子去?这大雨天的,你随便把人接来就行了,御史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四九心想理是这么个理儿,但少施家毕竟不同,医过五世,也送过不少银子来,最主要的,太妃娘娘喜欢的人家,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打发好吗? 明显的这么过门儿,新娘子会非常没有地位。 与热热闹闹的客厅比起来廊下的气氛要安静许多,林孝珏是女眷,参加婚礼理应在女眷那边候着,可她那边没有相熟的人。 兰君垣就陪她在廊下站着。 雨水溅湿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冷风吹起了他们的裙角,但二人一点也不觉得冷,看着大雨模糊的世界,反而有种温馨的感觉。 兰君垣道;”我原本是不喜欢雨的,因为我爹害怕下雨打雷,打雷下雨他就会在家里闹人,我娘为了图清净,就会给他灌药,灌下去之后我爹就不闹了,可是好几天人都蔫蔫的没精神,连最喜欢吃的槽子糕都不吃了。“ 兰君垣很少说家中的事。 林孝珏也知道他的父亲凉国公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摔坏了脑袋,所以才傻的。 既然知道,就不会刨根问底去揭他的伤口。 她笑着拉起他的手,跟他站的更近了。 兰君垣身子一暖,能感受到她的心疼,所有想起父亲的烦恼顷刻间化作成甜蜜,终于有个人愿意心疼他了,当然,风少羽暂时不算,他是男的。 这时不远处响起锣鼓声。 兰君垣笑道;”这朱高燧拖来拖去还是得迎亲去,这大雨……你这个日子选得好啊。“ ”哥,哥,嘿嘿,你俩躲这来了?“ 风少爷打着油纸伞,风风火火从长廊那头跑过来。 兰君垣和林孝珏还是拉着手,但用大袖子挡住了,二人并排站着看向风少羽。 风少羽跑到二人面前不用人问,就眉飞色舞的道:”四皇子没去接亲,让四九那个奴才替他去了。“看向林孝珏,大眼中带着欢喜的光芒;”小结巴,这下你可出了气了,着皇家竟是些捧高踩低的,四皇子不去迎亲,就说明少施晚晴在他心中没有分量,等过了门,这些奴才指不定会怎么糟践人呢。“ 林孝珏微微一笑,她都来了,珠高速怎么好意思去迎亲呢? 不过就算他不去,也不能就说少施晚晴完了,人都嫁过来了,只要朱高燧爱睡她,那些奴才才不敢惹她呢。 奴才和女人眼里,男人爱跟谁睡觉就是对谁好。 用事实说话,她少施家有灵药,朱高燧上一世确实挺喜欢睡她的。 所以朱高燧不去娶亲只是恶心恶心少施家,真正的报复,这算个什么?一小步都没迈出去呢。(未完待续。) 339 迎亲 大雨倾盆,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少施晚晴闺房挤满了人,都是少施家的至今亲属。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因为女儿的出嫁而啼哭,现在已经没人哭了。 男方迟迟不来迎亲,要是嫁不出去更得哭了。 正当大家等的心焦之时,外面送信的丫头闯进房里:“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屋里人太多,她也不知道跟谁说好。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都露出喜上眉梢之色。 这时丫鬟又道:“可是不是四殿下亲自来的,是一个侍卫代为迎亲。” 侍卫?! 众人全都愣住了,屋内顿时针落可闻。 接着就听梳妆台那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都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少施晚晴。 大红喜服着落的地上,一根玉簪碎成两截。 再看少施晚晴的脸,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怒气。 不知是谁先开口的:“怎么能派一个侍卫来迎亲呢?这也太不重视我们侧妃娘娘了。” 又是啪的一声,又一根玉簪落地,这次摔得个粉碎。 那人旁边的人捅了那人,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起初那人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事后一想才明白这位少施大小姐为何生气,就是因为是侧妃啊,所以娶亲的时候新郎都可以找人替代,如果是正妃,四皇子哪敢有这样的举动? 少施大夫人对那丫鬟道:“你问问大公子他们,这事怎么办?” 丫鬟得了吩咐忙遁入雨中。 少施岚云兄弟和少施名医兄弟也早就得到消息了。 少施岚云领着两个孙子站在大哥的床前,毕恭毕敬道:“大哥,这件事咱们怎么办?这花轿上不上?” 少施行医面带怒容道:“这么上花轿,晚晴到了皇子府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吗?得让四皇子自己来接。” 床上的少施岚凤用看二傻子的目光看着这个孙子:“你当你家是什么人?还能跟四皇子讲理?” 少施行医小嘴一嘟,不甘心的后退一步。 少施岚凤就看向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会意,道:“外面下了大雨,殿下没有亲自来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就说他不重视晚晴。” 少施行医哼哼道;“大哥是在自欺欺人吧。” 少施岚凤隔着少施行医看着他:“你不自欺欺人,那你说说怎么办?就不让晚晴上轿了?简直愚昧。” 少施岚云也道:“跟四皇子,咱们又不能呛着来,都怪这天气。” 少施岚凤突然道:“钦天监是怎么办事的?怎么选这样一个天气?”皇子成亲的日子可不是无缘无故来的,那是钦天监选好的,几时结亲,几时行礼,几时拜堂……干什么都是有规矩的,所以这次婚事,钦天监的责任可大了。 其他三人也想到了钦天监的问题。 少施岚云突然眼睛一眯。 少施岚凤看见了,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少施行医举着手指道:“爷爷,我知道了,这都是那小结巴搞的鬼。” 少施名医脸色有些不好,少施岚凤看向他:“老大,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晚晴的婚礼筹办,跟皇子府的交涉,都是少施名医在办。 少施名医道:“林孝珏不是去钦天监当差了吗?如此看来,这日子是她故意选的了。” 少施岚风见床头的香炉扫翻在地:“又是她,这个小妖女一天不死,咱们少施家就永无安宁之日。” 少施行医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去找她算账去。” 他欲要转身,被少施名医抓住脖领:“你又要去惹祸?国有国法,如果这日子真是她选的,不用你去找麻烦,皇上自然能治她的罪.” 少施行医哼道:“指望皇上?皇上跟咱们家又不亲。”冷眼看着大哥:“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所以就不想让我去报仇,他都把我还成着这样了。”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少施名医不自觉看着弟弟的下身,眉心纠结在一起,道:“都经历了这么多事,两家再难化干戈为玉帛,我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仇是要报,但是你不能再把自己送进去,你忘了周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了?” 周家都是什么人? 那结巴且不提。 就是看起来二百五一样的周清池到了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敢拿起刀子。 少施行医胯下一疼,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这是少施岚云道:“行医,你别再闹了,先把今天的婚礼过了,剩下的事交给皇上。” 这时小厮来敲着门:“老爷少爷,迎亲的等不及,破门而入了,让大小姐上轿呢。” 破门而入? 迎亲的时候女方这边会有守门的人,不给红包不让进,难道皇子府连红包都不愿意出吗? 少施岚云脸色有些难看。 少施名医道:“下这么大的雨,也别计较那些了,迎亲的人也不愿意挨浇。” “都是这大雨闹的。” 少施岚凤抓着大孙子的手:“先把晚晴送上娇,要保证她的安全,只要拜了堂,咱们就不怕了。” 以前的爷爷是什么都不怕,脾气硬气的很,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断了双腿,做事也知道迂回了。 可少施名医并不想要爷爷这样的迂回,这种迂回都是身体上的硬伤才换来的啊。 他回攥老人家的手:“爷爷你安心吧,交给我。” 少施行医要出门去,少施行医拉住他的袖子:“那小结巴的账,皇上什么时候能找她算?” 少施名医看着窗外的大雨,蹙眉道:“四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看到这样的婚礼,你说他会不会发火?” “所以,今天就能有结果?”少施行医眼睛一亮。 少施名医点点头:“这次她躲不过了。” 方家父子也穿戴整齐了,准备去皇子府。 方才下人已来通报过,迎娶的队伍已经走了。 方景隆望着外面的大雨哈哈大笑:“下的好,下的好啊,这下皇上可不能在护着那个小妖女了。” 方君侯在父亲身后也微微一笑,是啊,如果皇上再护着林孝珏,那就太对不起四皇子了,一个是亲儿子,一个不过是皇后的侄女,哪头轻哪头重呢?(未完待续。) 340 婚前誓言 四皇子没有去迎亲,他让双喜打听到林孝珏的落脚点,背着人偷偷找过去。 林孝珏和兰君垣还在前院的廊下说话,兰君垣说着说着就觉得锋芒在背,慢慢转过头去,吓了一跳:“哪来来的艄公?” 林孝珏也转过身去,一看是朱高燧披着蓑衣和斗笠站在他们身后,那蓑衣和斗笠是草编的,应该是怕引起他人的主意,所以才穿的跟下人一样。 林孝珏笑道:“哪里是艄公,是渔公。” 兰君垣打量着四皇子:“我觉得是艄公。” “是渔公。” “艄公” “渔公。” “艄公……” 林孝珏不满的嘟起嘴:“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对啊?” 兰君垣忙赔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指着四皇子:“就是渔公。” 四皇子气的眉心纠结在一起,道:“你们两个够了,本皇子不是你们看的景,别对我指指点点的。” 兰君垣和林孝珏都站在那里笑。 四皇子看着兰君垣道:“表哥,我想跟周清野小姐借一步说话,你最好让一让。” 兰君垣的反应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多嘴,只是跟林孝珏点点头:“我过去了,你们聊,记住我们的约定。” 四皇子也不知道他们的约定是什么,总之听了很不舒服。 林孝珏和兰君垣挥手做别,然后看向四皇子:“殿下大喜的日子,却要找我说话?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有。”四皇子看兰君垣走远了,摘下斗笠,露出得意的笑容:“周清野,你承认吧,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林孝珏脸色倏然一变,变得冰冷,但并没有反驳。 四皇子笑道:“看这天气。”他指着外面白茫茫的景色:“你在钦天监任职,又跟逸风打成一片,我不信他没有告诉你今天会下大雨,所以这日子与其说是钦天监选的,倒不如是你选的。” 他也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来找人的。 林孝珏抬头看着他:“那又怎么样?” 四皇子攥紧了她的手腕,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怎么样?你不想让我跟少施晚晴成亲,还不是因为你妒忌,想要破坏我的婚礼。” 林孝珏笑道:“我在路上被狗咬了,回去之后念念不忘,整日骂那死狗,难道我就是喜欢上那只狗了?我告诉你,喜欢的对立面并不是恨,这日子是我选的,但不是我多喜欢你,是因为我多么不喜欢少施晚晴,她好过了,我就不好过。” 四皇子笑意更甚:“我可以让她不好过啊,这样你更要讨好我才对。” 林孝珏目光冷漠的看着他攥着自己的手。 四皇子笑着拿开,道:“不过你这次有点冒险了。” “怎么讲?” 四皇子道:“你可以憎恨少施晚晴,也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没必要把自己搭进来,我的婚礼,这样的天气……呵呵,父皇知道了一定会雷霆大怒的,到时候就会惩罚你,你说你何苦呢?” 林孝珏道:“可我已经这样做了,人在生气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四皇子道:“对,生气,为什么你以前不生气,现在却是生气?你还是喜欢我,你是讨厌少施晚晴,可他若是嫁给我别人,你可能想毁了她的婚礼,但绝对不会生气。” “所以我生气,就是喜欢你?” 四皇子笑嘻嘻的道:“你承认了吧,你承认了,我就帮你对付她,还会在父皇面前给你求情,免得他罚你。” 林孝珏咬了咬唇,突然神色十分难忍的道:“对,我还是很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跟别的女人成亲,成一个,我就要破坏一个,今天的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她说的深情,也是四皇子想听的,可是真听到了答案,四皇子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他嘴角一勾,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目光看向廊外,雨还是那么大,并没有停,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起,白茫茫的。 她想起儿子,儿子最喜欢在雨里踩水玩。 她声音低低的:“朱高燧,我们会有一个儿子。” 四皇子心中一痒,手搭在她的肩头,兴奋道:“你说什么?” 林孝珏回身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真挚:“我说我们会有一个儿子。” “其实你没有病?你可以生孩子,你是故意骗人的对不对?我就说你当时在骗我。”四皇子轻轻拍着她的脸:“你就喜欢骗人,我都差点忘了。” 林孝珏看着他道:“所以你别娶少施晚晴了,把他休回去,然后我们在一起。” 四皇子眉心一蹙,看着她的目光,慢慢后退一步:“你又在骗我,你想让我替你报仇,让少施晚晴成了下堂妇,你就高兴了,你利用我?” 林孝珏蹙眉道:“我说不喜欢你,你不信,我说喜欢你,你也不信,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四皇子手按住她的肩膀:“你等着啊,别跟兰君垣混在一起,过了明……,我一定能被立为太子的,等我登基之后我就封你做皇后。” 林孝珏道:“可是跟休了少施晚晴有什么关系。” 四皇子一笑:“你傻吗?太子是不能有缺点的,我怎么能把人休了,那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那些大臣也就不会跟随我了。” 林孝珏脸上不高兴了。 四皇子举起一只手:“那我发誓,我不会跟她好,等我登基之后就娶你。“ 林孝珏心想,如果这些话给少施晚晴听一听她是什么感想?她成亲的日子,他的丈夫却在跟别的女人说着甜言蜜语,可惜她听不见啊。 林孝珏想想道:”可我不相信你,人都是有感情的,你现在说不会跟她好,可是你们成了夫妻之后,相处起来,那就不好说了,你们又都是这样年轻的男女,干柴烈火,我不信你会为了我对她不好。“ 四皇子急了:”咱们什么交情,跟她什么交情?“ 她们又交情吗?林孝珏心中冷笑,她摇着头不同意。 这时有人走过来;”殿下,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您该去喜堂拜堂了。“(未完待续。) 341 晚上来找我 林孝珏能听出来人的声音,是双喜。 她脸上本来已经缓和一点的冷意又涌上了眉心,就那么目光阴鸷的看着四皇子;”你如果真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许去拜堂。“ 四皇子眉峰凛起。 林孝珏咄咄逼人的看着她:”别跟我说什么大意道理,我就是不允许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管你心里多喜欢我,那都没有用,我只要实实在在的关心,照顾,体贴,呵护,所以你预期赌咒发怨,不如不要去拜堂,你不去拜堂,我就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 四皇子道:”可你方才还跟兰君垣站在一起,你真的能离开他,选择我吗?“ ”你不是一直很确信,我更喜欢你吗?那有何难?你不跟少施晚晴拜堂,我就甩了他。“ 甩了他! 四皇子听了就觉得胸口好畅通,爽快啊。 他咬咬牙回头对双喜道:”让四九替我拜堂。“ ”我的天哪。“双喜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道;”殿下,着可不是儿戏啊,迎亲可以四九代替,拜堂不成,大人们都到齐了等着看呢。“ 四皇子失望的看向林孝珏,道:”不是我不答应你……“ 林孝珏一抬手,道;”殿下不必多言,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不跟她拜堂。“ ”不是我要跟她拜堂,是……“ ”拜还是不拜?“林孝珏提高了声音,面带训斥之色。 四皇子的表情很是难堪。 双喜在他身后对林孝珏道:”小姐这是干嘛?要抢亲吗?“ 林孝珏等他一眼:”下去。“ 双喜:“……“ 她是主子的感觉又来了。 他缩缩头想要离去,四皇子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口 ”殿下。“ ”别走先。“四皇子声音有些颤抖。 双喜心道:”看吧,殿下也害怕了,不是我一个人。“ 林孝珏看着四皇子的眼睛,道:”你还是要跟她拜堂?“ 四皇子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你让我喘口气。“ 林孝珏道:”好,我给你时间,就今晚。“ 四皇子听她言有深意,道:”你想怎么样?“ 林孝珏道:”拜过堂你们就要入洞房了。“ 四皇子点点头,双喜羞答答将头转向一边。 林孝珏看见了瞪他一眼:”别人入洞房,你臊得慌个什么劲?“ 双喜:”……“忙后退一步,他理她远点还不行吗? 林孝珏看着四皇子,继续道:”今晚你若是跟她入洞房,我就跟兰君垣入洞房。“ 四皇子倒吸一口冷气:”……“ 双喜心中哎呀妈呀一声,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放得开呢?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道:”你别闹了。“ 林孝珏摇头道:”我跟兰君垣一直还是清清白白的,我就是为了等着你,不过我这个人你知道,我尊孔孟之道,孔子曰以德报德,一直报怨,你若爱我,我就爱着你,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你若是跟别的女人燕好,我就跟别的男人合欢,这样才公平。“ 四皇子很想给她一拳:”你们家圣人是这么教你的?“ ”对,我们家圣人就是这么教我的。“ 四皇子:”……“ 四皇子陷入沉默,林孝珏容他细想,可是双喜不答应啊。 ”殿下,可不能再耽搁了,吉时都到了,兴许圣上就要到了。“ 林孝珏道:”你不拜堂有人管着你,难道你不睡女人,也要被人管制吗?“ 四皇子看着林孝珏,蹙眉道:”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碰少施晚晴一下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口说无凭。“ ”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孝珏道:”你晚上来找我,我要看你我才相信。“ 双喜都惊傻了,着小姐手段忒高了,人家成亲,她让新郎官晚上去找她。 四皇子蹙眉道:”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人不在我身边,我怎么能放心?“ 四皇子无奈道:”好,晚上我去找你。“ 林孝珏一笑,然后道:”说好了,我等你,二更天过后你若是不来,我就不等了。“ ”喂……那么早……你别跑啊,说清楚。“ 林孝珏说完转身就往礼堂相反的方向跑了。 四皇子追了两步停下来,蹙眉道:”她真的要给我逼疯了。“ 双喜走过来:”殿下什么打算?逼疯了就算了,别想就是。“ 四皇子给了他脑门一拳:”那是我的女人,你不知道她什么脾气,说出她就做得到,难道要便宜给兰君垣,想都不要想。“ ”可是小姐直说让殿下你去找她,没说去哪找啊,殿下你去哪找?“ 四皇子听了眉心轻拢,回头看下林孝珏离去的方向,心想她也就能回家或者医馆。 回头道:”先办完正事再说。“ 双喜看着外面的大雨,一脸闹心样:”着雨可越来越大了,哪有拜堂的时候下这么大的雨的。“ 四皇子也皱起眉头,突然想到如果父皇跟他一样,下大雨了就不来了怎么?想想又不可能,他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他成亲父皇怎么会不来呢? 养心殿外,耿公公拂尘指着天,一只手又拉住大刘公公:”公公,吉时可到了,圣上到底什么时候动身啊?“ 大刘公公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让圣上去哪啊?“ ”可那是四殿下的婚礼啊,圣上怎么能不去?“ 大刘公公和蔼的安抚着耿公公;”公公不要着急,殿下是娶侧妃,又不是正妃,下这么大的雨,把圣上折腾去了病了谁负责?“ 耿公公脸色肃然起来,道:”公公,这侧妃正妃之说可是您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大刘公公知道他的意思,怕万一以后少施晚晴得宠,知道今天的话再记恨,着宫里说话要小心,他们都是奴才。 大刘公公淡淡一笑:”是咱家说的,绝对怪不到公公您的身上。“ 耿公公道:”这是您说的。“ ”是我说的。“ 这时殿里走出一个小宫女,在大刘公公耳边低声道:”公公,圣上找您呢。“ 大刘公公朝耿公公一拱手:”咱家先进去,公公您稍等。“ 耿公公很是无奈:”麻烦您催一催吧。“他是负责皇上出行的,如果皇上不去参加四皇子的婚礼,到时候四皇子那边再找他的麻烦就冤枉了。 大刘公公淡淡一笑,转身进了殿门,(未完待续。) 342 天晴了 内室中,皇上趴在床上直哼哼。 大刘公公帮走过去用娴熟的手法替皇上推拿揉按,并道:“那些奴才不懂事,这阴雨天圣上旧疾就会发作,他们还一个劲的催催催,圣上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出门呢?” 皇上的旧疾阴雨天就会疼痛难忍,这也是林孝珏要把四皇子的婚礼选在雨天的原因,怎么可能让皇上去参加一个侧妃的婚礼,那不是给少施晚晴长脸,美得她大鼻涕泡泡。 被大刘公公揉了一会,皇上双目微阖,露出舒坦的神色,道:“已经好多了,不似以前那么难忍受了。” 大刘公公忙道:“周小姐还真是医术高明,圣上这伤痛,可是奴才亲眼见证的。”又不敢夸林孝珏太过,怕引起皇上的怀疑,道;“圣上,要不把小姐叫来吧,让她再给您施几针。” 皇上道:“外面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晴啊。” “方才还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晴。” 皇上声音淡淡的:“老四也没娶过亲,虽然是个侧妃吧,可朕也应该露一下面,不然太扫他的面子了。” “可圣上病着呢,龙体要紧。” 皇上慢慢睁开眼,眉心一蹙:“钦天监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挑个黄道吉日都不会,一会给朕查查这日子是怎么选出来的,朕道要看看是哪个没用的东西这么会挑日子。” 皇帝的语气中分明有要治罪的意思。 大刘公公低头不敢回话。 这时就听门帘响动,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道:“姑父,我就是那个没,没用的东西。” 大刘公公回头一看,眼露兴奋之色:“小姐过来了?您快来给圣上看看伤势。” 林孝珏又出入自由的腰牌,而且她一直在给皇上医治伤口,以前也这样们规矩的闯进来过,皇上念她天真,也从来没说过她什么,所以真般没规矩就养成习惯了。 林孝珏都到床前。 皇上翻个身坐起,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我是大夫啊,当然知道姑父雨天旧伤会发作,所以来给人施针的。” 皇帝抬手道:“不用了,已经不疼了。” 林孝珏嘻嘻一笑,也不坚持。 皇上看她没心机的样子,哼了一声问道:“你说今天的日子是你帮老四选的?” 林孝珏使劲的点着头:“四皇子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论起来我还说她表妹呢,当然得帮他好好算日子了。” 皇帝好气又好笑:“一个皇子,怎么可能是好不容易娶上媳妇,要当朕儿媳妇的人多了,是皇儿看不上而已。” 林孝珏吐吐舌头。 皇上又道:“你要是喜欢他,朕把你也赐给他。”同时心想不能生就不能生吧,儿子能生就行。 两个人越看越般配,不能成亲有点可惜。 林孝珏又使劲的摇着头:“我才不嫁表哥呢,人家有心上人了。” 皇上没想到她这样坦白,一愣。 大刘公公在后面擦着不存在的冷汗,心想,小姐您可悠着点啊,皇上还不见得能接受呢。 皇上笑问道:“那你喜欢谁啊?” 林孝珏脸露出兴奋之色,道:“姑父,我喜欢您的兰侍卫。” 大刘公公听了双眼一闭,做等死状。 不过皇上和林孝珏都没看他,皇上心想,还真是他,早就看出这丫头看人家的眼色不对劲。 林孝珏在皇上眼中是不藏奸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哪怕她吐露心声说出自己喜欢人的名字,皇上也不认为她不守规矩,反而更觉得她耿直不做作。 但到底喜欢的是别人,皇上肃然道:“怎么,兰侍卫比朕的儿子还出色?” “那倒不是,就是看我兰侍卫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就喜欢他那样的调调。” 皇上心想王八瞅绿豆那得双方对眼,人家跟你对不对眼啊? 皇上是觉得林孝珏另外有喜欢的人挺失望的,可林孝珏毕竟不能生育,再好的孩子也打了折扣。 所以林孝珏若自己真的有喜欢的人,皇上也能成全她。 皇上道:“兰侍卫是一表人才的,各方面也都不错,你眼光没有问题,可是他家的情况你有所不知,还是不要用情太深。” 她本以为林孝珏会问他兰家什么情况,可没想到那丫头只是乖巧的点着头:“都听姑父的便是。” 皇上心中一软,这孩子不能生孩子,以后可不得指望他才能成就婚事? 笑笑道:“朕心中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林孝珏莞尔一笑。 皇上突然又一瞪眼睛:“让你打岔都忘了,你说今天这日子是你选的?老四成亲,下的瓢泼大雨。” 林孝珏不服气道:“姑父,今天是好日子呢,三十多年才遇。” 皇上一哼:“没听说过,你看看外面什么样了?” 林孝珏看向大刘公公:“公公您去看看外面什么样了。” 大刘公公心想皇上只是那么一说吧?并不是真的让看,但他还是遵从的退了出去。 这一出门不得了。 发着红光的太阳高悬西方,养心殿的红砖碧瓦被染成紫色,长空如洗,风景怡人。 呼吸间每处都是新鲜泥土的味道。 “天竟然晴了。” 大刘公公难以置信的走到丹樨处,望向远方,连连摇头。 耿公公走过来叹息道:“是啊,竟然晴了,谁曾想下那么大的雨,说晴就晴呢?您说着天怎么真的跟孩子的脸一样呢?” 大刘公公心想我要是知道,我就是老天了,想到此处,身体打了一个激灵,他不是老天,他想不到,可是有人却知道啊。 耿公公没看出他的异样之色,又叹息道:“可是四殿下的堂都拜完了。”言外之意,天晴不晴都不用去参加婚礼了。 “你怎么知道就拜完堂了?” “因为吉时已经过了。” 大刘公公又一个激灵,吉时也是钦天监选的,所以这一切都在钦天监的掌握之中,语气说钦天监,不如说都是人家小姐意料好的了。 而小姐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看少施家的小姐不顺眼。 啧啧,这女人想要整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未完待续。) 343 陪皇上吐槽 吉时过了,堂拜完了,雨……停了。 且不说皇子府宾客接下来如何把酒言欢,先说方景隆。 他找到皇子府和宫里递消息的太监,问道;“圣上怎么没来?” 太监摇头。 方景隆怒气渐盛:“那下了这么大的雨,皇上没说要问钦天监的罪吗?” 太监继续摇头。 方景隆真想把他脑袋摘下来。 忍着一口气又问道:“那皇上有什么旨意下来吗?” 见小太监要动,他怒道:“你再敢晃脑袋,本国公就打死你。” 太监卑躬屈膝道:“没有。” 跟晃脑袋也差不多。 方景隆:“……” 他望向宫门的方向,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气愤,皇上到底在做什么呢? 不来参加婚礼是他能预料到的,但竟然也不追究钦天监的过失,他到底是老糊涂了,还是知道事情跟小结巴有关,所以网开一面?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麻烦了。 其实方景隆猜的都不算正确,皇上因为林孝珏陪他说话,天一晴,皇上根本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林孝珏告诉皇上今天是个黄道吉日:“今晚会有天星坠地,多如细雨,三十三年才有一次,还不是每次都能看得见,真是难得一见的天象。” 皇上神色大惊:“天有异象,到底是好是坏啊?” 林孝珏知道皇上虽然不那么迷信,但也不一定相信科学,什么地圆说之类的她就不敢讲了,怕被火烧死。 就道;“吉凶参半。” “这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姑父,您信卦象吗?” 皇上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信则灵不信则无,反正你姑父是绝不信命的。” 皇上如果信命,现在不是阶下囚就是土中尘。 林孝珏脸上一喜:“我说吉凶参半,是因为这天象本没有吉凶,但如果有人要利用它,那就分吉凶。” 皇上沉思一下:“怎么讲?” 林孝珏道:“如果是心存仁义之人,利用天象做善事,那就是吉,如果是心术不正之人,利用天象做坏事,那就是凶。” 紧接着她又提起江西水灾的事:“当时江西城的存粮足够江西地区的百姓用一年,官银也足够修葺一座泄洪堤坝,可是水患无人治理,遇到灾情太守又不顾百姓,最后逼良为娼,逼民为匪,姑父您说着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要我说天灾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天灾之后的人祸。” 皇上再次陷入沉思。 林孝珏接着道:“跟水患比起来,天星坠地不过是供人欣赏的奇观罢了,它不会给人们带来任何灾难也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可如果被人利用了就不同了。” 皇上抬眼看着她:“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林孝珏笑道:“我能听说什么?就是您问,我才想到的,不是总有人会利用天象制造谣言吗?所以我想先跟你说了,不然明日上朝,那些大臣又要危言耸听。” 皇上听了霍然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朕当你这孩子真傻呢,你一点也不傻啊,对,那些个老学究就知道危言耸听,星星要掉下来,他们也说是朕不贤德,发洪水,他们也说是朕得罪了老头,凡事不管什么缘由,都是朕的错。” 林孝珏同仇敌忾道:“其实是他们食君之禄却无所作为,整天就知道理啊法啊的,姑父你穿衣吃饭睡觉他们都要插一手,却没人去想着为百姓谋福,你说他们可恨不可恨?” 皇上终于找到了知己啊,兴奋的握着林孝珏的手:“大侄女,你比那些老学究可明事理多了。” 林孝珏大眼一瞪,眼睛一斜,道:“姑父这次你不用怕,若是有人再把责任强加到您的头上,我就把您骂他,打死他。” 皇上哈哈一笑,拍着她的小脑袋:“姑父有什么怕的,就是他们会给人添堵罢了,怕?!”他一哼哼,他是皇帝,怕谁? 林孝珏道:“那姑父咱们今晚去看流星雨吧?” “看流星雨?什么是流星雨啊?” 林孝珏胳膊凌空比划着:“就是星星簌簌往下落,跟下雨一样,数不清啊,很漂亮的,三十三年才又一次,还不是每次都能见。” 皇上一蹙眉:“你确定三十三年都有一次?” 林孝珏使劲的点着头:“不信您看钦天监的天文记载啊,唐宋以前的资料都有写,不过到咱们这,就没人写了。” 皇上生了气:“是钦天监那些废物比不上古人智慧。” “也不是,逸风也知道呢。” 皇上想起钦天监的那个青年,点点头:“他以前是说过。”他还让他下了大狱呢,不过当着晚辈的面,皇上不想提自己的错误。 林孝珏眼睛一亮:“所以啊,我们都能推算出来的东西,这有什么吉凶呢?都是那些无知的人危言耸听,姑父,咱们晚上去看流星雨吧?” 皇上见她一脸向往的样子,她又再三请求,不忍心扫了她的兴,道:“你确定很好看?” “不好看你把我拉出去砍了。” 皇上手指点着她的脑门一下:“姑父哪里舍得砍你这个鬼灵精。”宠溺一笑:“好吧,就满足你的心愿。” 说着叫着大刘公公:“晚上宫中太液湖设宴,把宫人都召来,大家一起看流星雨。” 大刘公公方才没听见二人的谈话,所以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恭敬的答应:“是。” “公公留步。”林孝珏回头看向皇上:“要在三更之后才能看见呢,姑父不必兴师动众。” “要那么晚?” 皇上和大刘公公都是一愣。 林孝珏道:“姑父,您先睡,等到时间了我叫您啊。” 大刘公公吓得脸都青了,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圣上睡着了哪能还有惊动圣上的道理。” 林孝珏失望的哦了一声。 皇上瞪了大刘公公一眼,然后看着林孝珏和蔼一笑:“姑父批阅奏折也时时到四更天,三更算什么,等晚上姑父一定陪你一起看。” 林孝珏脸上大喜:“姑父,你对我太好了。”她兴奋差点跳脚。 皇上一勾嘴角,跟四皇子神似:“那是当然。”他理所当然的道。 大刘公公心里挑挑眉,皇帝的性格,看着顺眼的人,怎么宠着都当然,不顺眼的,看都懒得看一眼,小姐绝对是特别顺眼的那一个,眼下恐怕公主也不能与之相比了。(未完待续。) 344 四皇子的洞房火烛夜 皇上答应跟林孝珏一起去看流星雨,宴席的布置交给大刘公公,其他事林孝珏要亲自操办。 皇上也不问她还要准备什么,她说晚上再进宫,皇上也就随她去了。 林孝珏出了养心殿先跟兰君垣在约定的地方汇合,那里是宫中侍卫可以落脚的宫路,两边是庄严的宫墙,通向前门的方向。 一见面,林孝珏简单把在宫里的经过说了一遍,林孝珏听她不仅没因为给四皇子看错日子而受到责备,而且还说动了皇上晚上一起看流星雨,很是敬佩她。 道:“等皇上亲眼目睹天星坠地的过程,他就不会觉得很神秘,到时候有人夸大其词去欺骗他,他就会抵触了。” 这也是林孝珏非要让皇上看流星雨的目的,兰君垣能明白她的心意,她意料之中,也很敬佩他。 二人相视一笑。 然后林孝珏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出宫安排一下。” 兰君垣想到她曾跟四皇子单独见面过,她也说过不能让少施晚晴这么顺利在皇子府站稳脚跟,所以她的安排是不是跟四皇子有关? 想要问她什么,又不想问出口。 林孝珏笑道:“朱高燧那边我另有安排,这回不是跟他有关的。” 兰君垣松气一笑:“我哪有那么小气,你还特意解释一下干嘛。” 林孝珏心中撇撇嘴,道;“我要找一个画师。” “画师?!” 这真的很出乎兰君垣的意料。 “去哪里找?” “有人来了。”林孝珏朝他挥挥手:“等我吧,晚上见。” 说着风也似的小跑向前。 兰君垣回头看了看,来人的动静还离着很远呢,他又回头去目送林孝珏的远去,清风中她的背影像一只欢快的红蝶,蹁跹优雅的远去,很快消失在宫墙的尽头。 …………………… 二更天很快便至,皇子府的喜气还没有散尽,还有一些宾客在喝酒。 四皇子假装喝醉了,让双喜扶回他住的正房,一到房里,四皇子立即回复清醒的摸样,开始脱换衣物。 双喜急道:“殿下,您真的要去找周小姐?那施娘娘那边问起来怎么交代?” 四皇子冷哼:“交代?她算个什么东西?本皇子要去哪里,还要跟她交代?你是不是在府里呆傻了?” 双喜掌着自己的嘴,道:“奴才是觉得不好看,殿下也没必要这么打少施家的脸啊,这可是洞房花烛夜。” 四皇子看着他摇摇头:“你不懂,我给他们脸,那该死的丫头就不给我脸,你说谁的脸重要?” 正说着七九走进来,道:“殿下,您喝多……”见四皇子不过是微醺,收回自己的话,揶揄道:“殿下是迫不及待要见侧妃娘娘去吧?” 四皇子呸了他一声:“本皇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七九一愣,看向双喜,这是怎么了? 双喜在他耳边嘀咕道:“你瞎啊?你们家入洞房要换衣服吗?” 七九一看,四皇子果真换了一身黑色长袍,玉带勒着窄腰,腰见过了一块名贵玉佩,也是玉树凌风的样子。 道:“殿下这么晚打扮成这样,您还有约吗?” 四皇子道:“备车。” 七九不敢再问,答应着看向双喜,双喜低着声音带着无奈;“殿下要去见周小姐,你就别问了。” “天呐。”七九手捂着嘴:“殿下是不是记错了新娘子?” 然后看下四皇子:“殿下,那侧妃娘娘怎么办?人家在后院等您呢。” “那就等。”四皇子将一根玉簪别好在发髻上,终于满意了,离了镜子旁,走向门口:“还愣着干什么?备车啊。” 七九答应着,但身子没动,突然问道:“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喜欢周小姐了。” 四皇子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不喜欢我干嘛这么用心?当然是喜欢了。” “那小姐哪好啊?又不体贴,还喜欢闹事,最重要的,什么三从四德她一点都不懂,您喜欢她哪啊?” 双喜数着手指:“也是有优点的,长得好啊,嗯……嗯……长得挺好嘛。” 七九:“……” 四皇子走到门口,看着满院的星星微微一提嘴角:“你们不懂,我感觉到了,我中了她的毒,所以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七九和双喜对视一眼,双喜低声告诉七九:“其实就是贱的,因为人家小姐不给他好脸色。” 七九很赞同的点点头。 四皇子从侧门出了府,先是去了医馆找人,医馆的伙计知道这位公子是熟人,不敢轻易接待,林孝珏又不在,就把周清媛请了出来。 周清媛一见四皇子,心里喜的跟天上掉下来一样:“殿下,您不是今天成亲吗?怎么来了?”没等到四皇子的回答,忙转了话题,请四皇子到后堂入座。 四皇子道;“清野不在吗?那我去周府找她。” 周清媛忙道:“妹妹都不回府的,她一会就会回来了。” 四皇子心里可不这么认为,那丫头说让她二更天就过来,他是迟到了,真怕她做傻事,就把自己交给了兰君垣,所以那里还能等下去,叫上七九:“接着找。” 周清媛见他走向门口,追过去;“妹妹交代了一会就回来,真的。” 四皇子没心情听,还是带着七九走了。 他一走,周清媛便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她得到的消息,林孝珏今晚要在钦天监过夜,当然她不想告诉四皇子,不想让四皇子找到人,她希望把四皇子留下来。 林孝珏刚好不回家,医馆又每人会限制她的行动,如果四皇子能坐一坐……她心中早就有计谋要施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惜,人最后还是走了。 虽然四皇子走了,但周清媛还是不死心,总盼着四皇子还能回来。 可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都没回房睡觉,一直在前堂守候,终于又把四皇子等回来了。 三更天了,四皇子失魂落魄的推开医馆的门。 见周清媛迎出来,面露焦急之色:“清野回来了吗?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他真害怕着人真的跟兰君垣找个地方苟合去了,那可真是气死他了。 周清媛笑道:“妹妹方才捎了口信来,去给一个老人家看诊去了,过会儿就回来了,殿下不用焦急,先到屋里等一等吧。” 四皇子喜出望外:“真的?” 周清媛莞尔一笑:“我能偏您吗?”(未完待续。) 345 一起去看流星雨 周清媛说林孝珏很快会回医馆,任四皇子再生性多疑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林孝珏的姐姐。 就交代一声七九,准备留下来等林孝珏。 周清媛请他到后院落座。 四皇子笑道:“我知道去哪里等。” 周清媛不再礼让,偷偷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去哪,没想到他大喇喇进了林孝珏的房间。 周清媛眼中一恨,心中怀疑林孝珏跟四皇子早已暗度陈仓。 四皇子独坐空房久等林孝珏也不来,心中烦闷,就往屋里的大床上一趟,反正这女人早晚都是他的,床他也早睡过了。 心安理得翘起二郎腿,忽听得房门作响。 心中一喜,定然是他心心念的人儿回来了,忙拉下床帘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却听得是旁人的声音;“殿下,厨房煮了枣仁茶,您润润喉吧。” 四皇子听是周清媛的声音,兴致缺缺掀开窗帘,一咕噜坐起。 周清媛刚好头撇向他,许是看他发丝不整,许是觉得他坐在床上这样的环境太过暧昧,俊脸顿时红了,低下头,眼波流转,然后俏生生的看着他。 只看得四皇子心猿意马。 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道:“麻烦六小姐来送茶。” 周清媛端起茶碗走向床边:“妹妹很快就回来了,殿下稍等。” 四皇子不敢看她,忙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喝完茶,四皇子蹙眉抿抿嘴:“这茶问道很特别啊。” “怎么样?” 四皇子道;“说不出,还挺好喝的。” 周清媛笑道:“这是妹妹喜欢和的枣仁茶,说是能安心养神,美肌润肤。” 四皇子以前有睡不着的毛病了,听了不住的感慨:“还是这个家伙懂得养生,可别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那就要贻害四方了。” 周清媛掩口一笑:“殿下可真风趣,妹妹哪有殿下说的那么不堪。” 四皇子听她是误会了,忙道:“我们经常这样开玩笑,我只是说着玩,哪里觉得她是祸害,是也是祸害我,六姐你别跟她说。” “殿下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清媛心里已经恨得牙根压压,但不影响她笑靥如花。 四皇子说完话,手伏在额头上,喃喃道;“这茶也忒厉害了吧?我怎么觉得晕晕乎乎的。” 周清媛见他药劲上来,将茶碗放到桌上然后把门插好,走到床边柔声细语道:“殿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四皇子直觉得浑身燥热,裆下之物胀痛难忍,他目光迷离的看向周情媛,果然是个没人,又见她唇色嫣红,说话间一张一翕,甚是诱人,他吞咽了一口,摇摇头。 心想我不能如此畜生,若是被清野知道,定然再也不会原谅我。 周情媛缓缓坐在床边,担忧的用手背去探视四皇子的额头,四皇子滚热的身心霍然遇到甘泉的感觉,一下子抓住周情媛的手腕。 周情媛娇声叫了声殿下。 四皇子心中的防御高墙轰然倒塌,他一把手把周情媛拉上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梆子又响了三下,林孝珏本休息在太和殿后面的小偏殿里,听时间差不多了,爬起床来到养心殿。 养心殿还是灯火辉煌。 林孝珏还没等进门,殿檐下就遇见了大刘公公:“小姐来了?皇上正问时辰到没到呢,奴才刚要过去叫您。” 林孝珏见屋里的灯火也亮着,问道:“姑父一直没睡吗?” “一直在批阅奏折呢,所以奴才也着急,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别根本就没有,又耽误了皇上兄弟。” 林孝珏回身看向浩瀚无垠的宇宙,星光真的跟水银一样把天际划分成两边,那是银河啊。 她目光一凝,姿态傲然:“这么晴朗的星空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呢?小姐我还没算错过天象呢。” 得,大刘公公就当没问,赶紧回身去禀告皇帝实情。 林孝珏晚上要跟皇上看流星雨的事没有外传,只有大刘公公知道,大刘公公在太液湖边的水榭设下夜宴,现在林孝珏说时辰到了,就请皇上带人去水榭那边。 可这么晚了皇上还外出,总要惊动一些有心人的。 方贵妃被下人从暖和的被窝中惊醒,听明缘由大声骂了几句;“还能有什么事?我看是皇上见色起意,又想起皇后娘娘来了,所以在宫中设宴款待,为得是跟人家增进感情。整天跟个大姑娘在一起,我看他早晚要坏了纲常,惹人嗤笑。”骂完她又觉得这事她管不了,愤愤然睡了。 刚好又回宫住的大公主听说之后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跟宫女唠叨:“本宫现在应该去找那狐狸精算账,勾引兰侍卫不说,还怂恿父皇纵情声色。” 又在窗前立住:“可是父皇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事,本宫就算要找贱人算账,也不能当着父皇的面。” 想通后果之后派宫人再去盯着,若是有别的举动再来回禀。 太妃娘娘那里就比较安静了,年老体衰,谁敢让她睡不好觉? 大公主就一直坐在床边,等着下人的消息。她屋里的宫女自然也不能睡。 有勤快的宫女帮公主拿点心去,刚走到门口,抬头惊喜的叫:“公主,您看那天?” 大公主和屋里的宫女全都走向门口。 大公主拨开众人站到院子里,只见漫天落下银针般的长光,是星星拖着尾巴坠落人间,而且还不止一颗,满天都是,簌簌如雨,将半边天际照亮如白昼,那种美丽壮观用言语无法形容。 大公主看得痴了:“怎么这么多星星?” 贴近的宫女兴奋道:“公主,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梦想成真?” “真的?”大公主自问了一句,忙双手合十,许下心中愿望,可流星如雨,还在继续,大公主心中愿望又多,接连许下。 直到外面打探的宫人轻者步子回来,道;“大公主,圣上是留周小姐看星星的。” 大公主举目望向天空,这后宫的星辰已经如此令人震撼,还有高墙当着呢,水榭前湖面广阔,晚上宫灯如火,风景美丽不可言喻,视线又广阔,千万颗星星同时下落,那种壮丽还不似数天一线,就像太液湖里养星星一样。 她双目喊火:“便宜事都让她占了,父皇怎么不邀请我们看景?再去探来,等她落单来告知本宫。” 那宫人道;“皇上的队伍已经去宫门方向,奴婢去不得了。” 大公主眉心紧锁:“父皇去宫门干什么?” “也说是看星星,比太液湖风景更好。” 大公主脸上怒意更甚:“也带着周家贱婢?” “是,周小姐一直跟在圣上身边,还有宫中侍卫保护,今晚怕会一直如此了。” 她不落单,大公主就不好出手,恨得攥紧了拳头,连方才看流星的兴奋之情都给扫没了。 林孝珏提议高处看流星雨精致更好,皇上便提议去宫墙上看,就怕从后宫到城门,流星雨又过了。 林孝珏知道这种陨石之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便如实告知皇上。 皇上带着她,大刘公公和一众亲卫登上城楼。 城楼上,不仅可以看见满天星辰纷纷如雨般落下,还能看见被这星星之雨惊醒的少数民众在街上跑来跑去,惊笑吵扰,各种姿态。 皇上上观天星之雨,声势浩大,百年难得一见,下看黎明百姓,安居乐业,笑脸洋溢,远看漆黑无边的江山,一闭眼,那是万里绵长。 睁开眼,胸中激情澎湃,兴奋难当,振臂高呼:“看,这是朕的江山。”(未完待续。) 346 落在地上 跟随侍卫加上城防官兵无比因为皇上的感慨而激动,纷纷跪下,口称万岁。 大刘公公指着星空道:“圣上,如此奇景,有幸一见,奴才真是三生有幸啊。” 皇上哈哈大笑,拍着身边林孝珏的肩膀,道:“都是朕的好侄女,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知朕,朕才有着闲情雅致来看星星。” 林孝珏道:“都是因为姑父骁勇,才有这万里江山,也是因为姑父圣明,老天才显这奇异景观,若不是姑父造下如此盛世,就算有奇观异景,也要被人说成是天要降怒与人间。” 皇上没有怪林孝珏扫兴,只不过心里想起那些喜欢拿这些事逼他下罪己诏的大臣,心中一恨,眼角的涙气掩下,很快露出愉悦的表情,喊来宫人;“传令下去,把百官都招来,让他们也看看朕的江山。” 大刘公公听了直咧嘴,这是后半夜,如何把百官召集在一起啊? 但皇上发了话,他又不敢忤逆。 正不知所措间,听那位声音动人的小姐发了话,现在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谁说话都很动人。 林孝珏叫住皇上:“姑父,来不及了,等他们来,流星雨都过去了。” 皇上看看天空,流星越来越多,天好像露了一般,喃喃道:“是落下太多,不收着点以后就没星星看了。” 林孝珏心中微微一笑。 皇上又板起脸:“可是不让那些混账东西看一看这奇景,他们愚昧无知,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惹人烦的话了。” 林孝珏神色凛然道:“苏东坡看佛印就是一坨屎,佛印看苏东坡就是佛,心中有屎的人,看什么都是屎,心中有佛的人,处处都是佛,您叫来那些大臣也没用,而且肯定会有人看见的,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咱们根本不得而知。” 皇上默然。 这时大刘公公指向皇城中靠南的地方;“圣上,那里是文渊阁啊,你看灯亮的那么璀璨,值班的大人肯定是没睡。” 文渊阁中有五位内阁大臣,每晚会有一个人值夜,以防万一,处理紧急公务。 皇上问身边的侍卫;“今晚是谁在值班?” “是尚书陈大人。” 也就是首辅。 皇上微微颔首,长眼眯了又眯,心想,看你早朝怎么说。 陈大人负手站在官衙的院子里,望向天空忽然打了一个打喷嚏。 揉揉鼻子,眼皮子开始不停的跳动。 再看这漫天的异像,心想,不是个好兆头啊。 到底是不是好兆头? 城里又起夜或者被家人叫醒的大臣看见了,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明日早朝要不要提这件事,怎么提也是个学问。 还有高站在京城最高建筑上的男人,逸风灵台,也有一些烦恼,流星之雨如期而至,他算了一下,用林孝珏交给他的数数方法,六十个数就有三百八十颗星星落下,半个时辰是三万五,这一晚上大约下来了二十一万。 明天他要把这些统计的数字交给皇上,就算他不去求见皇上,那些大臣遇到这种事,也得把他叫过去,懂得这么多总是被人打扰,好烦啊。 跟忐忑和不耐烦相比,住在山上的福婉此时的心情应该用诡异来形容,她的住处不比家里,躺在泥土炕上就能把外面的所有景致尽收眼底。 当亮如白昼的流星把她从睡梦中闪醒的时候,她第一感觉是兴奋,推开窗把脑袋伸出窗外,果真是天文异像,星星下落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好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她的周二不在身边,就塔拉着鞋去敲耳房的门,叫黑虎白虎起来。 不曾想只有白虎在,看见她的时候双眼冒着光:“郡主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天漏了,下星星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诠释着他的没见识,显然醒的比她还早。 福婉就问:“黑虎呢?” 这时黑虎从篱笆外跳进来;“郡主,我在这呢。”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黑虎比白虎大,黑虎比白虎沉稳,黑虎比白虎着调。 所以黑虎半夜三更跑出房门,一定是正事,要是白虎就不一定了。 黑虎脸带惊奇道;”方才听见声音就起来去探了一下左右,郡主,你猜我在山顶看见了什么?“ 黑虎的侦查本领十分了得。 福婉好奇之心被他勾起来,问道:”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有人偷偷从地下挖出来一块奇奇怪怪的黑石头放在寺门口了,庙里的大和尚们还都不知道。“ ”什么石头?“福婉不解,白虎也伸长了耳朵。 他们不知的,四皇子那些人为了方便行事,所以先把刻好字的石头埋在山顶,然后趁人不备扔到庙门口,如果临时从别处运来,怕路上被人发现,会坏了事。 黑虎道:”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上面有模糊的字迹我是看清楚了。“ 贤王那么文雅的人,不识字的属下是不用的。 ”写的是什么?“福婉和白虎都觉得事有蹊跷,同时发问。 黑虎面带严肃:”四象七宿降,四皇当御极,四方从此靖,四海万世清。“接着看向福婉;”郡主,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福婉胸无点墨,也不是不识字吧,反正不擅长这些,摇摇头;”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白虎头点的如小鸡捣米:”我也是,我也是。“ 黑虎这时看向上房的虚空,苍穹依然神秘高原,在群山的掩盖之下,能看见星星是需要大晴天的。 此时群星闪烁,天星已经不再下坠。 他目光一沉道;”郡主,怕此事跟今晚的天向有关啊。“ 福婉和白虎同时仰头看向苍穹:”老天到底在暗示什么?“ 因为天星坠地的天象,有人看了大半夜的星星,也有人根本不知道有流星这回事的,可也坐到五更天还没睡觉。 这个人就是刚过门的四皇子的侧妃,少施晚晴小姐。 洞房花烛夜,四皇子彻夜未入她的房门,少施晚晴自己揭下盖头痴痴的等,可遥遥无期不说,最郁闷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丈夫怎么就不待见她? 四皇子又去了哪里? 简直迷一样的。(未完待续。) 347 狭路相逢 少施晚晴坐在大红的锦被床边,心中凄然,眼看天边泛着鱼肚白,五更天都到了。 这时陪嫁的大丫鬟掀着帘子迈着急忙的碎步走过来:”小姐……娘娘,府外钟清扬小姐要见您。“ 少施晚晴诧异道:”这么早?“越想越惊诧;”我……本宫大喜的日子,她这么早要见本宫?“今天如果按正常情况来算,她现在应该睡在四皇子的胳膊弯处,或者他的怀里,根本不是独自坐在这,她也根本没空见钟清扬。 而且她是王府的侧妃娘娘,才成亲一天,就算现在时辰不早,也不好就大咧咧不打招呼把朋友请进来吧。 这时丫鬟露出难言之隐的样子。 少施晚晴眉心一凝;”钟小姐还说什么了?“ 丫鬟不敢隐瞒,低声道;”小姐说她昨晚看见四殿下去找林孝珏了,本不想跟娘娘说,但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起早来跟娘娘说。“ ”她见到奴婢的时候还说,如果娘娘跟四殿下在房里,就不用告诉娘娘,如果四殿下不在,就通知娘娘。“ 少施晚晴听了怒火攻心,钟清扬是城里留下来唯一一个能跟她说话的人了,福婉背叛了,方颜夕不知去向,只有钟清扬还能在关键时刻通知她。 道;”林孝珏那个小贱人她怎么敢?是本宫的新婚之夜啊。“ 丫鬟道:”娘娘息怒,或许钟小姐看错了呢?“ 少施晚晴摇着头道:”这就说得通了,本宫一没做错事,二没让四皇子不待见,四皇子却不声不响的不见了,定然是被林孝珏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他们早就眉来眼去久了,要不是本宫放出消息说林孝珏不能生育,现在那个贱人已经骑到本宫头上了。“ 所以她对钟清扬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不光是因为钟清扬说的,因为四皇子不跟她行房的唯一解释就是这个,去找林孝珏了。 少施晚晴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在肉里,双目通红的看着丫鬟,问道;”钟小姐来找本宫,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外人?“ 丫鬟自动领会,出来她们的陪嫁,皇子府的人都是外人。 她摇头道:”钟小姐很小心,她贿赂了门房的人,给了十两银子,所以门房的人就悄悄把奴婢请出去了,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这些话也是奴婢亲耳听钟小姐的丫鬟说的。“ 钟清扬是个丫鬟,说话都是丫鬟代劳。 少施晚晴扯下嫁衣,霍然站起:”本宫去见钟小姐。“ 丫鬟急道:”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您是新婚之夜。“ 而且后院女子,没有夫家的允许是不应该出门的,若是平常人家得跟家中长辈请示,皇子府的长辈是皇上和贵妃,没空理这些,那就得跟四皇子请示。 少施晚晴冷笑:”不等本宫去找殿下回来,殿下沉醉在骚狐狸的温柔乡里,是不会回来的,这府里根本也不会有人注意本宫,这就去。“ 少施晚晴换了一身低调的装束,趁着府里大多数下人还没起来,绕着僻静的远路带着丫鬟去见钟清扬。 钟清扬的马车停在后门不远处。 少施晚晴找到她,掀开马车车帘一看,钟清扬和她的丫鬟对坐着,钟清扬脸色泛白,眼底发黑,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 少施晚晴道;”是我让你费心了。“ 现在她一肚子的委屈,见到钟清扬就像见到亲人一样,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软,到底还是女人嘛,在沉稳也受不住新婚夫婿这样打击。 钟清扬点着头请她上车。 那丫鬟让出自己的地方坐到钟清扬身边,然后道:”我们小姐为了娘娘您一晚都没睡好觉,想告诉您又怕有人说咱们扯老婆舌,不说,现在城里您二位是最亲的了。“ 其实以前钟清扬跟少施晚晴也没这么亲密,钟清扬是侯府小姐,又是郡主的表姐,所以少施晚晴总觉得她有点傲,但现在她已经是王府侧妃,低微并不比她低,那种嫉妒对方的隔阂反而没有了。 她问道;”你确定看到四殿下跟那小娼妇在一起?“ 钟清扬打着手势,丫鬟翻译道:”娘娘知道我们家小姐要经常去看王妃,尤其是郡主上山之后,从王府回咱们附上必然要路过周是医馆附近,昨晚王妃又想郡主了,拉着小姐哭了好久,所以小姐回家就晚了,二更过后看见四皇子跟周家小姐在街上行走,二人肩并肩手挽手很是亲密,小姐想起日子本来是娘娘你的大喜之日啊,以为看错了,就悄悄跟过去,见二人进了周是医馆后门,真的是四殿下和周小姐,咱们等了好久二人都没出来,所以小姐不放心,过来看你这边有没有事。“ 少施晚晴咬的后呀槽咯咯作响:”这个贱人,大街上手挽手,下贱之际,殿下道现在还没回来,定然是被骚狐狸迷住了。“ 少施晚晴越骂越口不择言,气氛异常,可能因为骂的太投入,没有发现钟清扬绞着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少施晚晴现在的身份不好引起别人注意,她又想找到四皇子,而且四皇子跟林孝珏的丑事钟清扬已经抓个现象,她也没必要隐瞒钟清扬。 所以拜托钟清扬带她去周氏医馆,她要去找四皇子。 钟清扬是奉了林孝珏的命令来找她的,她自己主动要跟她走,她当然求之不得。 忙让丫鬟命令车夫行车。 少施晚晴想起自己的丫鬟还在车外,头伸出车外叮嘱一句:”跟上了。“要她一个亲信都不带的去找贱人争执,她还是有点胆怯。 车动起来,钟清扬见少施晚晴脸上红潮泛青,心事重重的看着车窗外,让丫鬟沏茶给少施晚晴喝。 丫鬟端着茶递向少施晚晴,少施晚晴没心思看一眼,摆摆手:”现在不想喝。“继续看着窗外。 丫鬟偷偷跟钟清扬对视一眼,钟清扬不着痕迹的点头,丫鬟又把茶水撤下了。 马车路过清智街的时候,少施晚晴的丫鬟突然小跑着追着马车:”小……娘娘,是贱人啊,贱人,林孝珏。“ 少施晚晴半颗头伸出去。 钟清扬好奇,也跟着看过去。 丫鬟使出吃奶的劲儿的跟上,手抓着窗框不放,道;“是林孝珏跟一个男人。” 少施晚晴知道这丫鬟是见过小贱人的,心中警铃大作:“在哪?”男人一定是四皇子了。 丫鬟指着前面路口:“迎面来了。” 少施晚晴眼睛一眯,尽量看向前方,果真她把头全部探出去就能看见原本被车头挡住了的,正徐徐向她们马车方向骑马而来的两个人,女的红衣飘飘,一头漆黑的长发松散在脑后,一样随风轻轻飞扬,连个发髻也不扎,样子却英气带着野性,十分撩人,正是林孝珏。 而她旁边的人面容白皙,桃花眼在一颦一笑之间十分勾人,是个儒雅的青年男子,不是四皇子,却是兰君垣。 两个人胯下的马是齐头的,优哉游哉的漫步在阳光熹微的清早无人街道,好像还聊着什么笑话,脸上都挂着很开怀的笑,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贱人已经勾搭了兰君垣,去还想霸占她的相公,她果真是个贱人。 少施晚晴头回到车里,重重扣了扣箱体,声音冰冷的突出两个命令的词汇;“停车。” 钟清扬心想真是不巧,打着手势:“你要做什么?” 少施晚晴嘴角一怒,目光一沉:“我要好好羞辱一番这个小贱人。” 钟清扬眼睛瞪了瞪,越来越圆,狭路相逢,二人最后的一战,这是躲不过了。(未完待续。) 348 脸皮厚者胜 林孝珏和兰君垣看见车上走下的三个人儿,笑着勒马停住。 少施晚晴一脸愤恨的看着她。 林孝珏从不喜欢主动出击,就任由她看着。 空气中流动着剑拔弩张的声音,但四周十分寂静。 过了一呼吸间,少施晚晴厉声道:“本宫在此,小小医女还不下马参拜,愣看着什么?” 她也不是不长脑子的泼妇,不会破口大骂,只想先声夺人。 林孝珏呵呵冷笑,道:“我当时哪里来的野王妃?原来是四皇子妃,可看着不像啊,大喜的日子您怎么穿成这样?对了……”看向兰君垣:“四殿下不是昨日成亲,咱们还去喝喜酒了吗?怎么一大早新娘子就跑出来了。” 少施晚晴看着这个不省油的灯,这贱人说话绝对专挑你痛的地方叨。 银牙暗咬,道:“当着明日不说暗话,你把殿下藏哪了?” 林孝珏媚眼如波:“你怎么知是我把殿下藏起来了。” “你去参加我的婚礼,还能有什么好事?自然是勾引男人。”然后看着兰君垣不屑嗤笑:“亏你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头顶都绿的可以当跑马场了,真是个窝囊废。” 兰君垣听她挑拨自己和林孝珏之间的关系,笑呵呵道:“我喜欢养马。”拍怕坐骑:“看,这马养的多好?”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 钟清扬此刻有些嫉妒林孝珏了,若是此生有男人能如此宠爱她,死也无憾。 少施晚晴气到七窍生烟,呸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窝囊废。” 兰君垣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林孝珏这时从怀中掏出匕首,道:“我看你再骂人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骂她可以,骂她的男人,不能忍。 少施晚晴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后退一步道:“这可是光天化日,本宫是堂堂四皇子妃。” “侧的。”林孝珏帮她纠正。 钟清扬:“……” 少施晚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本宫也不跟你啰嗦,把殿下交出来。” 她也不敢啰嗦了,但毕竟是天子脚下,她不信她真敢杀了她。 林孝珏将匕首藏入怀里,道:“殿下是张腿的,怎么可能被我藏起来?” “不是你还有谁?你有兰君垣还不够吗?还要勾引殿下,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 林孝珏挑挑眉:“我有羞耻之心啊。” 钟清扬:“……” 少施晚晴被林孝珏带着话语走,气喘不平道:“既然有,你就把四殿下交出来。” “可我没有绑着四殿下啊。” 少施晚晴听出弦外之音,厉声道:“果真与你有关,四殿下到底在哪?” 林孝珏道:“四殿下在我医馆过夜的。” 兰君垣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看向林孝珏。 少施晚晴像是抓到林孝珏什么把柄一样,红着脸道:“自己承认了,你自己承认你不要脸了,勾着别人家的汉子在你医馆过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孝珏还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要跟谁说?” “自然是跟本宫说。”少施晚晴勃然大怒:“你未出阁的姑娘,勾引有妇之夫,你说要跟谁交代?”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可是不是我勾引殿下啊,是殿下勾引我,那么有妇之夫勾引我这未出阁的大姑娘,我找谁说理去?” “你……”少施晚晴被这个无耻的家伙气得目瞪口呆。 兰君垣在一旁做戏:“既然有这样的无耻之徒?已有妾室,还勾引未婚女子,谁都知道他缺个正妃娘娘,可也不用这么着急。” 一句话就把林孝珏的地位给捧上来了。 林孝珏点着头道:“定然是妾室不合心意,做妾都做的这么失败,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乐趣?” “妾以姿色示人。”兰君垣看看少施晚晴摇摇头:“这位娘娘,你命里缺色啊。” 林孝珏摇头不认同:“妾室床上功夫好,会生孩子,懂得低眉顺目就行。”然后也用跟兰君垣一样的审视目光看着少施晚晴:“我看这位娘娘什么都缺。” 两人一唱一和,荤素不忌,狼狈为奸。 少施晚晴气的瞠目结舌,所有话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平时牙尖嘴利什么用?对方都是市井小人。 最重要的,她虽然是皇子侧妃,可到底不是正妃,地位虽高,可眼前的两个人都见惯了达官贵人,怎么能把她放在眼里。 她指着兰君垣的鼻子:“无耻至极,无耻至极,没见过你们两个这样不要脸的。” 林孝珏认真的看着少施晚晴:“你当然没见过,因为我们要脸,哪里不要脸,你一个皇子玩物,竟然堂而皇之的跑到街上骂街,我看你才不要脸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少施晚晴看看左右,好在是大清早的没人,不然她要名声尽毁。 她回头看向钟清扬,目光带着些许迟疑。 钟清扬目光弱弱的看着她们所有人。 这时一直高坐马上的林孝珏哼道:“带着一个哑巴就想找我的麻烦?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施晚晴放下疑心,吞了口气想,我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想了想淡淡一笑,抬头道:“本宫是没办法跟周家小姐比威风,周家小姐个个学的狐媚本事,专门勾引好人家的男人。” 林孝珏微微眯起眼睛。 少施晚晴抓到对方痛处,乘胜追击:“一家人都是搞破鞋的,本宫当然没有你们那样没脸没皮。” 林孝珏目中嗜血,兰君垣蹙着眉心,钟清扬见了害怕,抓住少施晚晴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少施晚晴看着她道:“她侮辱你是哑巴呢,她自己不还是个结巴?”钟清扬眸子一暗。 少施晚晴这时又抬头看向林孝珏,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她妹妹周清池倒贴汉子,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我若是她,早早把自己的脸藏在裤裆里,哪还有脸见人。” 钟清扬眸中涌上震惊之色,随机蹙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林孝珏没空看她,看着少施晚晴:“你说完了吗?” 少施晚晴咬牙切齿:“本宫没说完,一家的破烂货,破鞋,贱人,残花败柳……” 林孝珏匕首擦过她的耳际掷出去,当的一声,匕首直直钉在车窗上。 少施晚晴先是吓得高声尖叫。 钟清扬叫不出来,两个丫鬟帮忙了。 林孝珏跳下马背将匕首拔下来,在胳膊肘处擦了擦,道:“再说一句,下次就订你的喉咙。” 少施晚晴心中告诉自己她不敢,她只是吓唬自己。 但万一失手呢? 她不敢再骂,白着脸撑着气势,说出讥讽的话语:“被人戳穿真相,恼羞成怒。” 林孝珏笑的瘆人:“少施晚晴,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少施晚晴见她到底不敢对自己动刀子,心想她就是欺软怕硬的,大了胆子一哼:“我等你,看你能如何?如果只是里间本宫和四皇子的关系,哼哼,你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输谁赢,你根本就是不会下蛋的鸡。” 林孝珏咬着唇突然高呵一声:“大家快来看啊,是四皇子妃在骂街。” 少施晚晴:“……” “无耻!”她慌忙撂下两个字,拉着钟清扬上马车。 林孝珏调高了声音:“有本事骂人,有本事你别跑啊?” 少施晚晴回头愤恨的回她一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钟清扬在她身后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忙钻进马车。 林孝珏就一直盯着马车车帘处,钟清扬撩起裙子,感觉锋芒在背,回头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少施晚晴的丫鬟低着头站的离林孝珏远远的,然后收回目光跟林孝珏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这才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349 捉奸在床 见林孝珏和兰君垣走远,回到车里的少施晚晴不甘心的咬紧了牙齿。 钟清扬的丫鬟问道;“娘娘接下来要去哪?” “去周氏医馆。” 钟清扬看了一眼丫鬟,丫鬟道:“周家小姐现在是跟兰世子在一起的,咱们还去医馆吗?” 少施晚晴目光冰冷道;“她下贱就下贱在这,脚踩两只船,把好好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本宫得把殿下接回来,都不知道她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丫鬟点点头,然后用从壶里倒了一杯茶水来:“娘娘口渴了吧?” 林孝珏争吵了那么一通,少施晚晴早就口干了,结果杯子先是浅浅的抿了抿,然后慢慢都喝了。 马车吱悠悠的又走了一会,少施晚晴就觉得头晕脑沉,她掀开帘子看向车外,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啊,回头问钟清扬:“这时哪?” 钟清扬的丫鬟掀开另外的帘子,回头笑道:“快到了。”然后神色一娘:“娘娘您怎么了?” 少施晚晴道:“我这一天一夜没有睡,现在特别乏累。” 钟清扬打着手势。 丫鬟道:“那您要不先眯一会,到地方了奴婢叫您。” 少施晚晴摇着头,可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脑袋就耷拉下去了。 钟清扬给丫鬟使眼色,丫鬟忙坐过去扶住少施晚晴,推了推她的头,然后看向自家小姐;“晕了。” 钟清扬眸子一狠,点了点头。 太阳越来越亮,早起的人们应该越来越多,可少施晚晴的丫鬟发现她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少,所处的地方好像也越来越荒凉。 她大口喘息的跑着去追前面的马车,可马车越跑越快,转眼间就把她拉下了。 “娘娘,钟小姐……”丫鬟在后面紧追不舍,不过再紧追不舍她两条腿也没有轱辘快啊,眼看马车出了城门,她不知道车里主子做了什么决定,不敢落后,依然追过去。 还好,在城外管道上,马车停下来了。 丫鬟追上马车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手扶着膝盖看着车夫,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车夫穿着粗布短衫,带着斗笠,并没有反应过来要为她传话。 丫鬟拍着车沿,她的意思是要问主子话,这时就见车夫跳下马车。 “你……”她刚发出一个字,就觉得颈后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显然车夫打晕了丫鬟,车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钟清扬的丫鬟探出来看着车夫,战战兢兢道;“我们现在可以回城了吗?” 车夫压低了帽沿,道;“还要委屈二位一下,二位这么早回去,万一给少施家知道了呢?怕二位到时候扛不住,再说出真相,咱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丫鬟急道;“我们若是会说出真相,怎么会帮你把少施晚晴引来?” 车夫淡淡一笑:“委屈二位了,咱们再往前走走,我家小姐当然是说话算数的,但别人可就不一定的,放心,我不会伤害二位。” 车夫说着,将丫鬟捆好了扔到车上,继而跳上马车,继续前行。 这时候林孝珏和兰君垣已到了东华大街,香料铺子里,曲国雄来跟小姐汇报情况。“咱们从南边运来的米和酒又都让那些土匪给劫了。” 瘟疫过后有一批流民落草为寇了,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山上,不欺负官贵,专门大街商户和贫民,之前土匪已经劫持过林孝珏一批绸缎。 因为林孝珏属下,会跟买卖人交易的就只有周二和曲国雄,现在周二走了,进货的事就暂时由曲国雄办理。 还好是曲国雄,如果换做钱勇等人,估计货不要也得跟土匪拼命去。 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用钱赎。 林孝珏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次他们要多少钱?” 上次那批货是花了五千两银子赎回来的。 “这次还是五千两。” “还挺讲信用的,不坐地起价。” 曲国雄恼道:“小姐您还说笑,咱们家店铺是赚的多,可也架不住三天两头这么抢劫啊?而且以后要运的货物会更多,路过一次劫一次,路过一次劫一次,咱们一年白干,都便宜土匪了。” 兰君垣听了一会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跟圣上请命去,这土匪早晚得剿。” 曲国雄道:“这些天杀的,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猖狂,他们也不怕死。” 林孝珏道:“开始他们只打劫小户或者贫民,不惹官府和大商户,也算是明智之举,现在开始打劫大商户了,我估计他们是要凑钱逃跑,就象你说的天子脚下,总归不是个事。” 兰君垣道:“那事不宜迟,不能让他们准备好了,若是去了别处,也会祸害别处百姓。” 他起身就要出门。 林孝珏道:“等等吧,有人替我报仇。” 兰君垣和曲国雄听了都不解。 林孝珏给二人一个谜一般的笑容。 那意思好像在说在等等。 曲国雄道:“小姐,这次光五千两银子还不行呢,上次咱们答应给那土匪头子送些姑娘,人家一直催着呢,不送去光给银子也不还货物。” 林孝珏道:“不用急,姑娘我已经找好了送过去了,就等晚上,咱们也不用带银子,找几个力气大的汉子拉车就行,货自然有人帮咱们抢回来。” 曲国雄道;“姑娘比银子还管用?那得多少个姑娘?” “一个就行了。”林孝珏呵呵一笑,然后看向正在沉思中的兰君垣。 兰君垣与她对视,见她目光狡猾,心中忽然一凛,那个姑娘……少施晚清。 林孝珏叫来钱勇交代了一些事,然后把兰君垣送走。 兰君垣觉得她这几天行为有些诡异。 林孝珏解释道;“你帮我看着宫里,今天必然会有大事发生,我回医馆。”看看天空,日头升的差不多了:“医馆也有大事要发生。” “你说的我很好奇,心痒痒。” 林孝珏跟兰君垣做了个鬼脸:“这件事你最好别知道别看见,因为辣眼睛,还辣耳朵。” 兰君垣更不解了,林孝珏朝他笑,十分灵动娇俏,挥挥手:“走了。” 兰君垣贪恋她的美色,哪有不听话的?(未完待续。) 350 捉奸在床(二) 林孝珏别了兰君垣回到医馆,刚到后院,安排好的眼线跑过来。 “一切尽在掌握?”她悄声问道。 眼线手指了指她的房间。 林孝珏蹙眉,这两个狗男女…… “还在吗?” 眼线点点头:“三更过后就没动静了。” 林孝珏知道了四皇子的行踪,怒气冲冲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睡得睡眼惺忪的岭南揉着眼睛从隔壁走出来。 “哎,小姐你回来了?” 林孝珏告诉她们的都是说晚上会去钦天监。 她没心情的点点头,然后就要去开门,陵南比她手快一步,却没推动:“哎,小姐你屋里怎么上锁了?” 然后瞪大了眼睛,上锁也不能里面上锁啊? “屋里有人!”她惊呼。 “让开。” 林孝珏推开她,咣当一脚,扑通一声巨响,两扇门就都倒了。 院子里的人都惊动起来了先不说。 床上的四皇子迷迷糊糊睁开眼,低头一看怀里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想着昨晚的事,唇角一勾,露出满足的笑意。 可当这个脑袋也惊醒了,用惊慌失措的目光看向门口的时候,他惊呆了。 “六小姐,怎么是你?” 四皇子坐起来看下门口,见林孝珏身后跟着丫鬟,正黑着脸走向前来,更是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 “那我应该在哪?” 四皇子侧头看看躲在自己肩头的周清媛,再看看自己,赶紧抓住胸前的被子。然后红着脸看着林孝珏:“你听我解释。” 这时门开传来碎碎糟糟的声音。 林孝珏回头看着陵南:“守着门口。” 陵南都让床上的两个惊傻了,回过神来喃喃道:“小姐,咱们这是捉奸了吗?” 四皇子眉心拢成愤怒的弧度。 林孝珏道:“别啰嗦,去门口,别让人进来。” 陵南不敢忤逆小姐,深深的鄙视了一眼四皇子,然后才出门去。 四皇子见林孝珏还知道顾念他的面子,心中稍安,松了口气道:“你听我解释。” 林孝珏指着自己的床铺:“你们两个好意思吗?干这种事跑到我床上来了,真是晦气。” 四皇子羞怒交迸,脸上肌肉颤抖,道;“我怎么会跟六小姐在一起?我以为是你。” 林孝珏目光一冷,沉声道:“殿下慎言,你当我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会跟男人上床?我虽山野中长大,可也知道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不会这么随便的。” 躲在四皇子身后的周清媛气得脸色发青,这人明着是在说自己如何贞洁,其实就是在指桑骂槐,骂她随便。 四皇子红着脸道;“是我失言。”又看看自己所在的处境,抬头道;“好歹你让我们把衣服穿上。” 林孝珏道:“那你们要如何跟我的床交代?四殿下你新婚之夜自己有新娘子不搂,跑到我的医馆睡我的床,还睡我周家的姐姐,你欺负人还要怎么欺负?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一个床还用得着交代? 四皇子揉着脑袋回忆昨晚的事,他怎么会睡了周清媛?这太荒唐了。 突然睁开眼,愤怒的看着林孝珏:“是你约我来的。” 林孝珏冷笑;“我约你跟别人睡觉?在我的床上?染我的床?你长长脑子。” 四皇子喘着重气看向周清媛:“那茶……” 周清媛忽然跳下地跪在林孝珏面前,拉着她的裙子道:“妹妹,都是我连累了四皇子,你要怪就怪我不沉稳,不要迁怒到四皇子,我知道四皇子对你一往情深,你们可不要因为我心存芥蒂。” 林孝珏舌头暗暗舔着牙齿,目光中全是冰冷。 “不想我们心存芥蒂?那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周清媛哭哭啼啼给她磕头。 “我是怕殿下等你口渴,所以给他送茶来了,然后……”她委屈的看一眼四皇子:“方正妹妹不要迁怒四皇子,好歹他是皇子。”继而捂着脸大哭。 四皇子见周清媛光着身子,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林孝珏高高在上的站着,目光带着嫌弃,神态倨傲,再看他自己,被人堵在被窝里,连衣服都穿不上。 这算什么?正房捉奸? 他们还没成亲呢。 就算成亲,他堂堂皇子难道还不能睡个女人? 剑眉一凛道:“你这样会让大家都不好看,别太过分了。” 林孝珏知道四皇子是在说她。无情的踢开周清媛,然后找了椅子坐下,坐在窗口,对着外面,十分安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四皇子手疾眼快跳下床,捡起地上撕得有些破碎的衣服赶紧穿起来。 周清媛见状也慌忙捡衣服穿,中间二人还时时拿错对方的衣服,手忙脚乱,极其狼狈。 过了好些时候,才算整理出个人样。 这时候四皇子也捋出一点头绪来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清媛一眼,周清媛却敢直视他的目光,带着委屈,一脸无辜:“殿下……。”叫一声,声音让人牵肠。 四皇子眉心又敛,走到林孝珏身后搬过她的身子。 “你看着我,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在搞鬼?六小姐端了一碗酸枣仁的茶水给我喝,我就不受控制了,是你下的药?” 虽然是问句,但她说的斩钉截铁。 林孝珏好气又好笑道:“你怎么猜的是我?” 四皇子以为她承认了,咬着牙道:“煮茶的下人不都得听你的吗?你又是旷世神医。” 林孝珏了然似的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要下药给你,好让你****堂姐?” 干?! 粗鲁! 四皇子和周清媛同时黑了脸。 林孝珏撇嘴小嘴,看着四皇子的脸,讥讽的话从她口中溢出;“我是看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撮合你们?所以给你们下药?你们苟合在我的床上,自己不要脸,还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呸。”涂抹性子全都喷在四皇子的脸上:“你没见过女人?你去睡我周家的人。” 四皇子百口莫辩,擦着脸道:“我堂堂皇子,跟你解释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了。” 林孝珏站起来逼视着他:“朱高隧,自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她说的斩钉截铁。 四皇子心中一颤,突然把她抓到怀里,道:“我是无心的,这次你要相信我,你说不让我碰少施晚清我都答应你,你不能这么误会我。” “我不让让你碰少施晚清,你就睡周清媛?还在我的床上,你们好恶心,别碰我。。”林孝珏一声怒吼推开四皇子。 四皇子怒着眉头看下周清媛? 周清媛不知道林孝珏到底想怎么处置她,总之她不能硬来。 扑通又跪下去:“你们二人不要生气,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罪我好了,不然我去死吧。” 说着脑袋磕向冰冷的床头柜。 四皇可不想因为这种事闹出人命,他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一个不小心就全盘皆输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窜出去,一把抓住周清媛的后背心:“你这是何苦?” 周清媛反身看着他的脸,委屈难当,扑到他的怀中,下巴窝在他的肩头啼哭不住。四皇子不是柳下惠,也从不拒绝女人的好意,何况是美人的,不过是因为林孝珏他才有所顾忌。当下这个情况他是想推开周清媛,可那又不是他的风度,不推开那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小东西又要生气,两下看看,无从选择,真是左右为难。 林孝珏嘴角一撇,又坐会到窗前。 林孝珏不听解释,但也没别的行动,她的包容已经远远超出四皇子的预料了。四皇子心里,她怎么不得拿剑劈周清媛啊? 想了想她或许是在等自己认错,她好找个台阶下。 于是扶好了周清媛:“六小姐先回避一下,我跟青野有些话要说。” 周清媛目光委屈的看着他,她生得温柔多情,娇滴滴的,脸上泪痕犹在,如雨后荷花一样。四皇子心中不忍,错开目光:“去吧。”拍拍她的背,很温柔。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周清媛的预料。 她想着林孝珏顾忌自家人的面子,就算对她气恼也会让四皇子给她一个交代啊,可她完全对她无动于衷,应该说跟以前判若两人的态度。 四皇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她相貌出众又体贴,他就算再喜欢林孝珏也不会就舍弃她吧? 可两个人的反应都太过出人意料了。 一个只是略做气愤之意,但根据她的个性来推选,完全是做做样子。 一个明明是花花公子,却又表现的有点痴心。 他们反常若放在平时也不算什么大事,左右与她无关。 可她现在身上吻痕犹在,昨夜温存还映在脑海,雾中旖旎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体下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没人负责她怎么办? 就这么出去了她跟那些通房丫头有什么两样? 难道要满盘皆输? 周清媛心中终于生出惧意,她一生不能这么毁了,又跑到林孝珏脚边跪下:“妹妹,是我糊涂,是我不知廉耻,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孝珏仿若未闻,坐在窗前,只给二人背影,稳如泰山。 四皇子见周清媛到底卑微出身上不得台面,跟林孝珏志气一比,顿时就分出高下,那是云泥之别。 再不耐法,拉起周清媛的胳膊,拍了拍她的背:“去吧。”(未完待续。) 351 坦诚以对 屋里就剩下林孝珏和四皇子两个人,四皇子心里松了口气,再次把林孝珏身子搬过来,笑道;“你做做样子就行,我给你赔不是了。” 林孝珏见他笑的小心翼翼,语气柔软,是很诚信的样子。 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他们相处的时光。 她脾气一向都不好,直到死了又复生还是没有改。 她刚进宫的时候朱高燧对她真是宠爱至极,宠冠后宫说的就是她,他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那一切甚至都让她以为宫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御史觐见帝王要雨露均沾,朱高燧就打他板子。 那个御史说周妃狐妖魅主,朱高燧就罢免他的职务。 嫔妃们到朱高燧眼前抱怨,朱高燧第二天就会把她们挪到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去。 就算是皇太后现在的方贵妃不满,朱高燧也从不当回事。 他那时候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帝王,果断独裁,没人敢忤逆他,他对她也是真的好过。 好景也算长久,过了能有四年时间呢。 四年后他对她虽然宠爱不减,但渐渐也开始宠信别的嫔妃了。 她就要发脾气。 以前她发脾气他就拍手说是个性,后宫没人有她的坦率,后来发脾气他就数落她心胸狭窄,喜欢吃醋,不知满足,小家子气。 他们就要半个月半个月的冷战,奴才们都要劝她收敛脾气,低头说软话。 那时候她也没学会低头啊。 在有些事上,她从来不低头的。 但朱高燧若来哄她她又好了,怀念他们的曾经,贪恋他的柔情,以为他对她到底不同,所以真的会傻傻的庆幸。 可到底脾气不容人,见不得他跟别的女人好,又要争吵,冷战,然后再和好,如此反复…… 后宫的女人就越来越容不下她了,很多人都笑话她愚笨,不懂得讨男人欢心。 一把好牌被她打的稀烂。 她就是作死。 在那些女人眼里,男人都跟你低三下四了,你还不依不饶就是愚不可及。 直到后来周家覆灭,恩爱磨尽,打入冷宫,让看笑话的人笑掉大牙,少施晚晴使计把她烧死。 这一切才算完。 林孝珏想起往事眼泪上涌,想起跟兰君垣的约定,又硬忍回去。 现在的朱高燧还跟那时候一样,又来哄她,但她知道,他还会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所以,今生有条件了,不用再勉强自己信了。 她笑道:“朱高燧,你本来就不可能跟我只有彼此,你就肆意妄为好了,爱睡哪个睡哪个,爱跟谁好跟谁好,我也不勉强你啊。干嘛还要跟我道歉呢?”“你不用真心,我早就死心,何必往复?就因为你会跟我说好话,你跟我解释,说着说着我就信了,信了就会伤心。” 四皇子道:“既然你都信我,那为何还要伤心?” “因为你说一套做的又是另外的一套,让我分不清真假,我觉得你说的都是真的,只爱我一个。可知道了你做的事,我一分析,又不是我想的那么美好,我活在不确定中,你知道人不确定会如何吗?患得患失,疯疯傻傻,一会不爱了,一会又爱了,时而迷茫时而清醒,想放弃又舍不得,不放弃又痛苦。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可以追求,我却都用来琢磨你了。” “那干嘛要放弃?我哄着你就是了,你为什么还要追究真假?一个人他还愿意骗你,就是喜欢你啊,不然干嘛费那心思。” 林孝珏凝重的看着她:“因为人还要尊严,真相可能很不堪,但我从不惧怕真相,我宁愿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或许跟别的女人也是喜欢,我自己总会想通,我自己总能有对策,我早忘记了,我不是能等待隐忍的人,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觉得安全,我不用你哄我让我不知如何决定。” 四皇子蹙着眉。 林孝珏道:“乾有乾道坤有坤道,我从不喜欢做老二,你自己觉得对我已是最好的,仁至义尽,可在我这里还远远不够。” 四皇子心中有些凛然,挤出笑来:“只准娶你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男人,谁能做到?你以为兰君垣能做到?他也就是现在没得手才哄着你,成了亲就不同了。” 林孝珏道:“多情滥情是人的本性,忠贞不渝是修养,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就要从一而终?因为这是女人的教育,修养来的,不是女人就有这天赋,那么女人可以,男人为什么不行?因为男人就是没修养,恰好兰君垣有这个修养,我相信他。” 四皇子蹙眉想了想:“我不信他,我不是不信他,我不信任何人,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也是真话,我见过的女子中你最能打动人心,气质最为不同,也最为有趣,可我也不敢保证我以后不会遇见更动心的,这都是真话,你觉得我无耻也好,风流也罢,这些话别人是不会跟你说的,谁能一辈子保证只喜欢一个人,除非死得早,没等变心人没了。” 林孝珏安慰的点头,如果朱高燧一直这样,她不会看不起他,因为真诚。 她道:“你的话我信,可殿下记我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们都不能保证一生只喜欢一个人,可当我们遇见更喜欢的人的时候,或者在有争执想要离开的时候,回头想一想曾经对方好的地方,或许危机就解除了。” “相爱时,自然是被优点吸引,可生活是要用细小的琐事来磨合,性格可能就合不来,到时候看的全是缺点,这时候如果外面有更好的,很容易忘记当初的誓言,两个人可能就真的散了,所以我说忠心不变是修养,你明知道外面有诱惑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回避? 可以的,全凭修养和意志力,可你非要说人性本来就如此,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天性?那不好意思,我说不出你哪里错了,但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那就散了。” 四皇子咬着牙深深的吐了一起气,显然脸上做沉思的表情。(未完待续。) 352 疖子冒头 林孝珏知道朱高燧听进去了。 可听进去了又怎么样? 人性就是身在当时,有所感悟,可若不总提醒自己,过后又忘了,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而且她自己也有错,想在帝王家找干净的爱情,是她太天真。 总之,她和朱高燧是回不去了。 因为她相信人性,也相信环境对人的影响,他是皇子,属性定了,改不了了。 她站起道:“殿下再坐一坐吧,我饿了,我的气已经消了。”指着那床:“其实我就是因为你们在我床上翻滚生气,别的我也没资格生气,你们男1欢1女1爱是天性使然,我根本管不着。” 四皇子见她说完就往出走的样子,抓住她的手:“不,你还是在生气,不肯原谅我。” 林孝珏回头看着他笑:“殿下,我早都原谅你了。”如果不原谅,她现在要复仇了。 四皇子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揪疼了一下,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他感觉放开了,就再也抓不到了。 道:“这件事我全听你安排好不行吗?” “哪件事?”林孝珏哦了一声,笑道:“我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吧,我看你对她,也是有心思的。” 以前是有过,美色当前,他也是男人,看两眼总避免不了。 可今天经过她那么一说,他想了想,最想在一起的人还是她啊,如果因为别人就失去她,那他根本没有欢喜。 就算跟别人偷欢有愉悦,那也是因为相信她会在身边不离不弃。 但现在他不敢这样想了。 朱高燧抓住林孝珏不放:“我不介意你不能生孩子了,今天,今天朝中会有大事发生,过后我就会被立太子,到时候我就立你为妃,你再信我一次。” 林孝珏突然敛眉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成为太子。” 说到此处四皇子得意一笑:“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他指指上方:“昨夜天象异常,你应该看到了吧?” 虽然他没看到,但她清早才从外面回来,想着周清媛昨晚就是在撒谎了,那她能干什么去?真的跟兰君垣燕好他是不相信的,那就有一个可能,她去观星象去了。林孝珏半眯起眼睛:“你也知道天星坠地的事?” “只准你帮着大哥,难道我就要坐以待毙吗?”四皇子拽着她把她按倒就近的床沿上坐下。 林孝珏眉心带怒:“我嫌脏。” “忍着。”四皇子心中有愧,但不想认怂。 林孝珏也不再跟他争执。 四皇子蹲下来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很是怜爱的捏了捏,道:“你跟大哥的计划我都识破了,你们埋的石刻,我早早就让人取出来了。” 林孝珏脸带惊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竟然摆我一道?” “豁!”四皇子撇撇嘴:“你吃里扒外,我还没说你,你也分不清好赖,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林孝珏一哼。 四皇子看看床里,冷哼道:“你别以为我想不通,你昨晚引我来,就是怕我破坏你的计划,所以要把我困在医馆吧?” 林孝珏道:“我可没给你下药。” 四皇子脸色微红:“那个是意外。” 然后笑着看她:“你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我送给人了。” 林孝珏吟吟冷笑:“那你不是占便宜了?” 四皇子心道,差点闹的人仰马翻,谁他娘的爱占这种便宜? 不过现在大家气都消了,他也就不追究了,笑道:“那我谢谢你。” 林孝珏一蹙眉。 四皇子忙道:“不逗你了,事已至此,你们已经输了,你还不乖乖投降?” 林孝珏不服道:“我可以去跟圣上把你的阴谋说出来。” 四皇子嗤笑:“你没机会了,若是老早知道,你或许还能戳穿我,现在有什么用?我可以跟父皇说是大哥让你来诬陷我的。” 林孝珏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把我都糊弄过去了。” “谢谢夸奖。”四皇子道:“不过我对你都是真心的,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信任我是不是?咱们就别闹别扭了,万里山河大好未来等着我们,我愿意跟你分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孝珏嘴角涌起一丝笑意。 四皇子也笑了,道:“到底还是我好吧?”又道:“闹了一早上,我都饿了,你让人给我备点吃的。” 林孝珏看着外面的太阳,早饭的点已经过了,可她也没吃。 想着四皇子竟然主动要留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土匪要女人是干什么?发泄***可现在还是白天,她也不敢保证少施晚晴被送过去土匪就马上糟蹋人,怎么也得到晚上,是拖得越久越好。 可四皇子一回去,就怕他立即追查,追回来就前功尽弃了。 真以为她是因为怕他破坏她们的计划才把他困在医馆? 不,是因为她要把少施晚晴引出来。 林孝珏不甘心的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叫人去摆饭。 四皇子见她虽还别别扭扭不很顺溜,但到底听人话了,心中一笑,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林孝珏吩咐完回头看向门里,那个男人还自顾自的得意着,心中又是一笑,要不是怕影响计划,她才不跟他周旋这么久呢。 她这个女人啊,可不是哄哄就完事了。 四皇子为了哄林孝珏高兴,快到中午才离开医馆。 她一走,林孝珏去了周清媛的房间,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周清媛是没有心思去前厅的,而且她还在等,在等人给她一个结果。 “六姐。” 林孝珏踢门进来。 周清媛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上,看见她来,眼露精光,稍纵即逝,一下子又变得凄然,道:“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站起来,局促的绞着双手。 林孝珏笑着摇摇头,走到她铺前看了眼,道:“您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回家。” 周清媛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送我回家?”脸上挤着笑:“四皇子呢?他怎么说?”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姐姐想让四皇子怎么说?” “他总要对我负责啊。” 林孝珏见周清媛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了,摇头道:“四皇子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周清媛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她看向门外;“他人呢?” “走了。”林孝珏摊摊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清媛四肢发冷,险些晕倒,再看着胸有成竹的林孝珏,突然抓住她的袖口;“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吧。”身子就要滑下去。 林孝珏并没有扶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方才一直很担心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四皇子不提这件事了,你怎么办?” 周清媛话还没出口,已泪流满面,道:“妹妹,殿下听你的话,你去帮我问一问,他不能就这么不记得我了,不然我活不成了。” 林孝珏冷着脸道:“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他喜欢你。”周清媛脱口而出。 “既然知道他喜欢别人,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往火坑里跳呢,他陪我坐了一上午,哄我开心,难道你不悲伤吗?昨晚他刚楼过你。” 周清媛当然悲伤,但感情不得一点点培养嘛?只要让她进了皇子府,还哪有她林孝珏什么事?可问题的关键得进皇子府再说。 她楚楚可怜的流着眼泪:“妹妹,所以你救救我啊,我也是被迫的,四皇子当时拉着我不放手,他是皇子,我如何能反抗。” 如果她说实话,林孝珏心软或许就原谅她了。 慢慢拨开她的手,冷冷一笑道:“六姐,咱们就不用演戏了,是疖子它早晚要冒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非常清楚了。”(未完待续。) 353 姐妹决裂 “你给四皇子下了药,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当林孝珏说出周清媛的所作所为,周清媛的神情显然很意外。 林孝珏笑的淡淡的:“我就说我身体有疾外人怎么会知道呢?当然是有内鬼向外面放消息。” 周清媛脸如死灰,支支吾吾道;“妹,妹妹,不是……” 林孝珏抬手打断她的话;“我最佩服敢作敢当的人,你应该了解我啊,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诬陷自己家里人的。” 周清媛用了好一会功夫才恢复常态,她畏惧的看着,低声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其实人跟人的交往很微妙,你这个人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可我就是能觉得你不实在。” 周青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林孝珏继续道:“从外面人知道我的事的时候,我就开始防备你了,你听清楚是防备,最开始我虽然觉得你不真诚,但你出身背景摆在那里,我体谅你身不由己,所以也任由你去,可逆到底还是陷害我,这个我就不能不提放你了。” 周清媛咬了咬下唇,道:“那昨晚的事其实你早都预料到了?” 林孝珏点点头。 周清媛自嘲一笑;“那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我伤害过你,你就不让四皇子对我负责,你都得逞了。” “四皇子对你负不负责怎么是我能说了算的?林孝珏淡淡道;”你这意思,还是我害了你了?是你太争气,没有让我失望。“ 周清媛忍不住哭出来,这一次是真的哭,她千算万算,算不出林孝珏早就知道她的打算啊。 抓住林孝珏的胳膊,可怜巴巴的摇着:”妹妹,前面对外散播谣言说你不能生育是我的错,可到底是怕四皇子娶了你,你心爱的是兰君垣,这个谣言根本伤害不到你什么啊?我并没有真的想害你。“ 林孝珏低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伤害不到我什么那是我自己坚强,但这不能就成为你蓄意害人的理由,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我没有伤害?“ 周清媛愣了愣,最后身体滑下去跪着:”妹妹,我给你跪下了,那件事是我错了,这次你放了我吧,既然你明知道我要做什么事还请我入瓮,说明你也在利用我啊,我们都是姓周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帮我我不会忘记你的。“ ”不忘记我,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周清媛一时语塞。 知道林孝珏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又哭道:”妹妹,你不是我,你不懂我的苦衷,我是庶女,生母软弱无能,嫡母贪婪无情,爹爹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指望,如果我自己不拼一拼,最后我只能让嫡母当筹码卖了,跟钟家的事你也知道,这样一个我,你若是我,难道会代以作弊吗?“ ”可是你想过你失败的后果吗?“ 周清媛讨好一笑:”还有妹妹你啊,你本领大,心地善良,你一定会帮我的。“ 林孝珏这时呵呵一笑,随即又变了脸:”那你早为什么不相信我?“ 周清媛神情一呆。 林孝珏道:”你为庶女,嫡母贪婪无情,生母若软无能,可说到底,我有没有让你吃亏?我虽没为你张罗婚事,那是因为我是小辈,你的婚事轮不到我张罗,可若是不好的人家,难道我会把你送到火坑里吗?“ 周清媛一时无法反驳,想了想道:”是我糊涂,当然我求妹妹为姨娘做主,可是妹妹……“她说不下去了。 林孝珏点着头道:”原来你在那时候便恨上了我,我当时也跟你说清楚了,姨娘的事是上一代的恩怨,我做任何决定都要伤害到人,这种事只有他们自己能处理好,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周清媛面带悔意,拉着林孝珏的裙子不放:”妹妹,我知错了,你再帮我一次,这次你帮帮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孝珏笑着摇头:”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以后也不会,你是愿意自己做主的人,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周清媛没想到林孝珏会油盐不进,眼含委屈的望着林孝珏:”周清池跟少施名医有了野种你都能帮她摆平,还送她离开,你把她当亲妹妹,却不那我当你姐姐,说到底,你是记恨我抢了你的四皇子,那你早跟我说,我以为你要的是兰君垣。“ 林孝珏道:”你就算知道我要四皇子,你还是会对四皇子下手。“ 周清媛身子一震。 林孝珏笑道:”我能原谅清池,是因为她是被人骗,她不会下药去跟少施行医苟合的,是少施行医勉强她,而且她对我的不敬是摆在明白上的,她从来没有对我虚伪过,最重要的,她到了关键时刻知道什么叫亲人,她从来没有害过我,这样的妹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我心疼她,为什么不原路她?“摇着头看着周清媛:”可姐姐你不同,你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我根本防不胜防,还有最重要一点,你到底是害过我的,我怎么会信你。“ 周青媛练练认错。 林孝珏无动于衷,最后道;”不过到底你是女孩,我也是女孩,我不愿意为难你,你喜欢荣华富贵自己去争取,四皇子愿不愿意接受你我也不会搀和,我会把你送回家里去,自此以后我对你是不相住,也不阻拦,你愿意咱们就是个陌生人,其他的让让长辈定夺。“ 周清媛向后委顿一坐,说什么不干涉,她的不搀和就是对她最大的无情,家里人知道会怎么样?那个嫡母会踩着她让她永不翻身,那个伯父也是靠不住的,让长辈定夺就等于给她判死刑。 ”不,妹妹,你不能这么对我,咱们都是姓周的,我是你姐姐啊。“ 见林孝珏走出她的房门,周清媛爬将过去,可林孝珏不是她能说动的,而且能跟她说的,林孝珏已经都说完了。 林孝珏对不远处的陵南和小小一招手,指着屋里的狼狈不堪的女人:”把人送走。“ 接下来她还得收拾床铺呢,滚翻她的床,多晦气。 周清媛还要再做挣扎,(未完待续。) 354 钟清扬回城来了 四皇子一会到府里就着手处理正事,也刚好过了早朝,高耸来复命。 二人在四皇子的偏室中会面,四皇子问高耸早朝上的经过。 高耸将四皇子名下大臣的回复一一说来。 因为晚上天星坠地,坊间人心惶惶,起先是文渊阁大学士带着一众文官要皇上开坛祭祖,请问上苍是什么旨意,言外之意就是预兆不详,要皇上下罪己诏。 皇上很不高兴,叫来钦天监天文课大臣询问,到底是吉是凶。 天文科其他人不敢妄自做答。 只有逸风说无关吉凶,并把自己的天象记录回报了一边,从天星可是下落到何时收住,共落了多少颗都说的十分详细,并标明只要是人能预料到的事就不算天意,也没有暗示,无关吉凶。 四皇子听了蹙眉:“他这样一说,咱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受到质疑?”他们的计划就跟天意有关。 高耸笑道:“可惜皇上很满意,但百官不满意。百官说逸风不尊天意,不敬神灵,还要皇上把他打入牢狱。” “父皇定然是不肯的。” 高耸道:“四殿下有先见之明,皇上吵不过文官,但是想护个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四皇子长目微眯:“可逸风不是跟周青野是一伙的吗?他现在说天星坠地无关天意,难道他们不想帮大哥上位了?” 高耸倏然一瞪眼:“是很奇怪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人左右想不明白,四皇子道:“那咱们的事进展的怎么样?” 高耸又笑了:“十分顺利,石刻在皇觉寺的山门口被善男信女发现,现在满城都在猜测那四句话的意思,已经被人上报给朝廷了,等其他地方的奏报陆续送上京来,就可以让文官提议,立太子的事了。” 前面礼部尚书提议过一次,以前皇上很排斥,但上次说可以议,可一直没有结果,如果上天的旨意都来了,那么皇上就再也躲不过去了。 必须要立太子了。 四皇子呵呵一笑:“接下来就得找舅父好好商量商量了。” 方景隆人虽蠢了些,但是还是有些威望的,他朱高燧需要用人替他出头。 四皇子跟高耸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两人细细斟酌,力求做到万无一失,渐渐就忘了时间,至于他刚过门的新娘子,从来没曾想起过。 可少施晚晴自打出门就再门回来过,陪嫁的丫头是急坏了,但虽然着急,碍于平时小姐的严厉,她们不敢擅作主张去找四皇子那边的人汇报,就这样人丢了一天,也没人提议要去找。 四皇子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侧妃娘娘不见了。 到了傍晚,四皇子府和少施府同时接到贤王府送来的消息,说是有要紧事要请两家人过府一叙。 当时四皇子没有出门,听闻是叔父教他,有些意外,他叔父所爱所好跟他不一样,从不私下里来往,那个堂弟也没多大感情,所以不知缘由,又不好推辞,一路乱想。 少施家的人兴奋中有带些莫名其妙,最后猜测是贤王府谁人病了,又不好说,所以才没在帖子上写清楚。 刚好少施行医受伤无所事事,少施兰风怕他以后没有谋生技能,最重要的还没有子嗣,所以就让他开始学医,就派他跟大哥少施名医一起去了,当是长见识。 少施兄弟和四皇子一前一后到的贤王府。 前厅里,贤王脸上很焦急,等少施兄弟坐好了他才说话。 “本王也不卖关子了,事关侧妃娘娘的性命,咱们长话短说。” 侧妃娘娘不就是少施晚晴?四皇子微愣,少施兄弟目露焦急之光:“王爷,小妹怎么了?” 四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是他的侧妃啊,没在府里吗? 贤王道;“是清扬和丫鬟跑回来说的,她们四个人本想到庙里去进香,走到路上遇到了土匪,土匪把侧妃娘娘和侧妃娘娘的丫鬟劫持走了。” 少施兄弟不约而同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四皇子一蹙眉道:“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吧?施妃应该在府里啊,好端端的上什么香?” “是啊,娘娘昨日成亲,怎么可能去上香呢?”少施名医看向四皇子:“殿下,娘娘不在府里吗?” 少施晚晴是应该在府里的。 可如果在,贤王为什么说呗打劫了呢? 四皇子看向贤王:“叔父您没弄错吧?” 贤王瞪了四皇子一眼,当着人家少施家人的面,他也不能说是因为四皇子洞房花烛夜却彻夜不归,所以少施晚晴才会出府的,当然这些都是钟清扬跟他说的。 贤王的脸当即沉下去;“本王会拿这种事情说笑吗?事不宜迟,当赶紧召集人马去救人,本王叫你们来,是要告知你们一声,别人丢了你们还不知道呢。”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道:“王爷,小侄可否见钟小姐一面?”为什么她的妹妹会出府暂且不说,那为什么钟清扬回来了,妹妹却被劫走了呢?要劫不说应该一起劫吗? 可贤王是钟清扬的姨父,他不好直接问出口,好像是诅咒人家钟清扬应该让土匪劫走一样。 贤王摇摇手道:“先去救人吧,其他的稍后早说,清扬和丫鬟都吓得半死,跑回来的时候一身泥垢,现在太医开了安神药,刚睡下,钟家人还都没到呢。” 钟清扬是继母,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往姨母家里跑虽然不合规矩,但是附和人性。 少施兄弟有很多疑问解不开,但碍于身份地位,也不能跟贤王争执,所以都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站起道;“既然确定人已经被劫持走了,还是救人要紧吧。” 贤王点着头。 这时少施行医拱手问向贤王;“劫持多久了?钟小姐可说的具体?是哪里的土匪。” 贤王叹息一声道:“她跟丫鬟是跑着回来了,跑路就跑了一下午,是早上就被劫走了,现在已经过了半天,就是最近刚刚突起的那货土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这伙土匪的恶大家都有所耳闻,不过他不劫高官大户所以没太引起人的注意。 少施兄弟听了之后脸倏然变白了,半天,土匪劫个女子干什么?要钱还好,如果是别的,那他们妹妹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 四皇子心中暗暗琢磨,这件事也太蹊跷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呢?(未完待续。) 355 找到了少施晚晴 少施兄弟都不是傻的,少施晚晴到底被土匪劫去干什么还没有定数,不宜对外宣扬。 但贤王又信誓旦旦说真的被土匪劫了,那个人是贤王,没人会不信或者敢不信,于是派兵救人是一定要的。 救人却不能说是救人,得说是为民除害,剿匪。 这边四皇子和贤王如何召集兵部的人剿匪不细表,林孝珏那边的人听到消息跟在军队后面也不细表。 且说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军队终于到了土匪的山头。 将整个山围住。 带兵的将领先派三路先锋悄悄上山,然后他自己坐镇山下,喊话土匪投降不杀。 本来按照四皇子的意思是要直接围剿的,但少施兄弟担心妹妹,也悄悄跟来了,少施名医的意思是想听听土匪抓人到底要什么条件。 可明着说又怕别人知道被人劫持的是他家妹妹,所以就说让土匪投降,给很好的安抚政策。; 土匪窝中有七个当家,听话的商户好不容易送来一个人女人,七人见那女子衣着普通,样貌还不错,白白净净的养的水灵,但也没有特别出众,谁也不肯想让,当然也没有人多怜惜,所以就轮番都来了一次,从大当家开始的,一夜过去七人耍的也爽了,之后又喝的烂醉。 忽听山下有精兵叫阵,五个人顿时惊醒。 “怎么官兵这么快就来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劫了大商户?”五个人开始议论起来。 二当家摇着头:“那几户商户那么听话,钱也交了,咱们也答应放货,他们即使要叫官兵来,也会等到货物拿到手,到时候咱们已经撤走了。他们现在就叫官兵来,不然就不怕咱们一把火把货毁了?不对不对,一定不是商户叫来的。” 可如果不是商户,那些小**也没本领惊动官兵啊,官府办事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要么就是上头压的紧,他们现在也没得罪上头呢。 大家实在是想不通。 老四道:”已经来了,快把老大和老六叫醒吧。“ 这两哥们都说自己是金枪不倒的一夜七次郎,就拿送上山的女子打赌,最后证实两人都是吹牛逼的,老大到底是老大,三次败的。老六第二次就不行了。 五个人叫醒了其他二人,可其他两人蛮力有,智商就更不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商量不出怎么回事,官兵也围上来了,那就商量到底是投降还是反抗吧。 投降五个人都不同意,尤其是老大,老大道:”老子就是江西逃难过来的,这帮官兵不讲信用,投降了会把咱们杀了之后摞起来烧,还不如拼一拼,拼个血路还有活命。投降连个全尸都没有。“ 当初兰君垣和风少羽剿匪,剩下最后一波土匪抵死顽抗的时候,兰君垣讲和说放过土匪,但却拍风少羽在路上截胡,活捉的人最后拉倒空地当着百姓的面都杀了。 这件事在江西人中产生不小的影响。 老大都发话了,众人谁也不再坚持,抄家伙突围。 本来京城的山就没有什么特别有利的地势,这帮土匪又都是刚结合在一起的,都是乌合之众,四皇子带来的是三大营的精兵,交锋不久,土匪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四处逃窜。 眼看胜利在望,带兵的将领问四皇子要不要上山去清点一下。 主要想表达的是如何处理土匪库房的不义之财。 如果四皇子不来,他们当然就可以做小动作,但现在皇子来了,必须收敛,所以在四皇子放话之前,库房重地是不会有人动的,这是规矩。 少施兄弟心急妹妹的状况,又怕别的人抢先知道了,悄悄的跟四皇子请求:”殿下能否让人先守在外面,我兄弟二人先去探路。“ 现在土匪四处逃串,老窝里一定是空的,所以他二人先过去也不会有危险。 可四皇子也想看看少施晚晴的现状,怎么说也是他的侧妃,被土匪抓上山一天一夜,还能全乎了?绿帽子他可不想戴。 当然,库房里到底有什么他也很想知道。 “一起去吧。” 四皇子领兵将军和少施兄弟四人上到山上来,一路上土匪设置的关卡已经被官兵占领,到处都是放哨的。 四人顺着小兵的指引来到库房前,说是库房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土屋子。 小兵道:”土匪把劫来的东西都放在这了,还有一些肉票。“ 少施名医兄弟互看了一眼,到底没问有没有一个女孩子。 四皇子摆着手让那官兵退下,然后要带着三人进去。 少施兄弟给四皇子偷偷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不想让领兵的将军跟着。 可人家才是军队的首领,这仗是人家打的,好东西你不分人家说得过得去吗? 四皇子本不想帮少施兄弟,奈何那女人跟他有点关系,沉吟一下,对领兵将军道:”将军稍等,本皇子先去看看。“ 这很不符合规矩,领兵将军心有不悦,但到底官低一层,黑着脸答应了。 少施兄弟几乎是用抢的夺进库房的门里,四皇子迈着阔步紧随其后。 房间很大也很杂款,之开了一扇小窗,此时已是上午,外面本是暖洋洋的日光从窗子里投进来,却解决不了屋里的潮湿晦气,勉强能让人看清东西。 靠北的墙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没有落脚的地方,南边有五个笼子,听见他们进来,笼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三人定睛一看,笼子里关的是人。 第一个笼子里是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蹲在地上抓着栏杆畏惧的看着三人。 第二个里面关着两个人,第三个空的,第四个里面是个胖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她神情委顿衣衫不整,看见三人直往后躲。“别过来,别过来……” 四皇子和少施名医同时蹙蹙眉。 这时少施行医突然大叫一声:”晚晴。“ 少施名医也看见第五个笼子里躺着的人了,他踢了弟弟一脚;”不要吵。“ 少施行医忙跑过去蹲下来;”晚晴,晚晴……“他小声的喊着,很是急切。 少施名医很快假如他的行列,但笼子里的人一声也不回答。 四皇子走到少施兄弟身后一看,少施晚晴瞪大了眼睛躺在那里,目光空洞,两边脸都肿的高高的,透着血迹,有地方看起来还是黑的。 身上的衣服全破了,露出半个满是於痕的膀子,腿也没好到那里去。 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未完待续。) 356 “渔翁”问话 四皇子见少施晚晴已经被土匪糟蹋的不成样子。 心想着晦气,这样的残花败柳他是不收了,最好是死了,不然后面要很麻烦。 可是事实却击碎了他的想法,少施行医七手八脚把外面的铁栓拉开,冲进笼子里不停的摇晃少施晚晴,少施晚晴隔噎一声,终于动了眼珠。 就是没死,四皇子无声的甩袖,把脸别到一边去。 “晚晴,晚晴……”少施兄弟呼喊这少施晚晴的名字,少施名医心疼妹妹,一下子把妹妹抱住。 少施晚晴这时却挣扎起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面目被打的全非,目光怯懦惊恐,喊的撕心裂肺,让人听了揪心。 少施行医狠狠一咬牙:“这些王八羔子,小爷去宰了他们。” 他这样说,却没有动弹。 少施名医安抚着少施晚晴:“晚晴,我是大哥啊,你别怕,大哥来救你了。” “大哥?”少施晚晴目光恍惚的看着少施名医,像是在梦中咿语,忽然她抓住少施名医的手臂:“大哥……大哥……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哭的肝胆催裂般。 少施名医和少施行医拳头攥的紧紧的。 这时少施晚晴又看见了一个玄黑色的背影:“殿下,是殿下。” 少施晚晴推开少施名医站起来奔过去:“殿下……” 四皇子听见声音忙回退躲着她:“你……”他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更不值得跟她说什么。 少施晚晴看他此刻神情,也不敢靠近他,哭道:“殿下,您是来接贱妾回家的吧?” 四皇子很想拒绝。 这时少施名医和少施行医走过来左右扶着少施晚晴的肩膀,看着四皇子,少施名医道:“殿下,什么事咱们回去再商量如何?晚晴她现在……”顿了一下:“需要照顾。” 这时外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四皇子听出来是那领兵的将军等得不耐烦了。 道;“先把人带出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少施名医忙将外罩衫脱下来给少施晚晴披上。 兄弟两扶着少施晚晴往外走,忽地少施名医回过头来,他走到四皇子面前道:“殿下借宝剑一用。” 四皇子上山来的时候带了武器。 四皇子心想难道他要帮忙解决少施晚晴这个麻烦?那再好不过了,将宝剑从腰中摘下来递给他。 不曾想少施名医拿着宝剑却将土匪劫上山的其他四个人质全都杀死了。 宝剑穿透死人最柔软的腹部,四人应声倒地,鲜血四溅,少施名医的手法狠厉果决。 四皇子看的蹙眉。 少施名医听见死人的叫喊声大惊,回头问道:“你干什么?” 少施行医道:“这四个人听见了咱们说话,留不得了。” 原来是杀人灭口,四皇子没想到少施家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心中顿时起了防备之心。 少施兄弟见四皇子眼见着人死了也没说什么,眼下时间紧迫,也不再啰嗦解释,扶着少施晚晴走出库房。 接着那领兵的将军进来,四皇子跟他看土匪库房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事就略过不提。 说钱勇也带了一小波人跟在三大营的后面,不过士兵攻城的时候他们没有跟上去,而是抄了后面的山路,堵住了路口,希望能捉住几个土匪。 等打的差不多了,果然有五六个漏网之鱼,从山上悄悄的溜下来,全部让钱勇等人抓住了。 土匪跪在地上求饶,道:“兵爷爷饶命,兵爷爷饶命,咱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上山的。” 钱勇等人哈哈笑。 等给土匪笑的心里发虚的时候,钱勇道:“爷爷不是官兵。” “那您是自己人?” 钱勇呸道:“你爷爷有手有脚自力更生,才不会像你们这些下三滥占山为王坑害百姓呢。” 土匪中有个胖子,他眼睛很灵活,乖巧的磕着头道:“大爷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可没干过什么坏事?咱们都是劫富济贫的。” 钱勇哼道:“我们家小姐说了,若你们是劫富济贫的,虽然也不是正义之举,富人也不全都该死,但到底算你们有志气,但你们这些孙子,专挑老百姓欺负,欺软怕硬为害乡里,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部都该死。” 土匪连连喊着冤枉。 这时钱勇想着小姐的交代,嘿嘿一笑,负着手在土匪身边走了一圈,道:“现在你们谁说出对方都干过什么坏事,谁说的好,说的多,我就饶你们一条生路。” 那胖子看看左右,指着身边一个人道:“这个家伙偷过孙财主家的牛。” 那人脸带惊慌,忙跟钱勇解释:“大爷,那是小的小时候做过的事,小的上山来之后都是听人差遣办事的。” 然后气愤看着胖子:“他是我们三当家的,**父女,烧杀抢掠他什么都干过,都是他指使的。” 胖子气的眼睛通红:“你这孙子,敢造谣生事?” 那人被他这一呵斥,身子立即王后躲,不敢再说了。 钱勇挑挑眉,问着其他三人:“他二人谁谁说的对?” 三人都目光躲闪的看着胖子,然后低下头。 钱勇见他们很是畏惧胖子的样子,拍拍胖子的肩膀:“你是当家的?” 胖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爷,是那孙子污蔑我,小的生来老实,可什么都没做过啊。” 钱勇可惜一叹:“原来你不是当家的啊?我这本正想找当家的说话,既然你们都是小罗罗,那留着也没什么用。”说着跟手下一摆头:“都杀了吧。” “哎,哎……胖子慌了,你们不是官兵,不能乱杀人。” 钱勇笑道:“反正你们都是土匪,杀了也没人知道谁干的。” 其他四人哭着磕头:“大爷,小的们再也不敢了……”一副求放过的样子。 那胖子看眼前这人目光精明,身体强健,不是对手好像也不好忽悠,一咬牙道:“小的就是当家,爷爷您有什么要跟小的说的,小的一定仔细听。” “你真是当家的?” 那人一咬牙:“小的是。” 钱勇直起身呵呵一笑:“那我问你,昨日有商户给你们送来一个女人,她现在样子了?”(未完待续。) 356 回城的路上 林孝珏得知道少施晚晴的下场,她没办法亲自道土匪窝里看她的下场,就得通过别人的转述来获得消息。 钱勇在山下等人,就是这个目的。 起初那个胖子还不敢说,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人会特意询问就说明是麻烦。 不过最后在钱勇的“循循善诱”之下他托盘全说了。 “那个女子被老大老二他们轮了,小的不知道姑奶奶是爷爷家的小姐,要是知道一定会把小姐放走的,大爷您可别迁怒小的,小的什么都没干。” 先前被胖子供出的人愤恨道:“你自己也上了,我们这些兄弟都知道。”然后看向钱勇:“大爷您别放过这个胖子,有好处都是他们那些当家的得,咱们这些小罗罗才是看得见吃不着的,昨晚大会场亮了一晚上灯,他们几个当家的一晚上都没消停。” 胖子急的要杀人:“你们陷害老子。” “老实点。”钱勇呵斥一声,然后半弯下腰问着胖子:“她还活着吗?” “拖下去的时候还活着,没人杀她。” “你还记得那个女子张什么样吗?如果以后见到她,你还能认出来吗?” 胖子不知道这位爷到底什么意思,视钱勇的神色而点着头又摇着头。 钱勇道:“你要是还能认出来她,我就留你一条性命。” 胖子忙不迭的点头:“人的,人的,她虽不是天仙的人物,但也细皮嫩肉的,脸上有几个雀斑,不碍事,小的能人得。” 能认出来钱勇的人物就完成了。 因为林孝珏不确定少施晚晴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倒是省事,可如果活着呢? 活着还要看四皇子和少施家如何斡旋,这人是留在皇子府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回少施府作下堂妇。 如果做下堂妇也好说。 就怕四皇子那个不靠谱的畏首畏尾的又把人留下。 那就得找个人证,不说要置少施晚晴与死地,起码得有个把柄捏在手里。 钱勇让人把五个土匪押回去,胖子定然是要藏起来的,其他四人交给官府就行。 办完这些,他又带着十几个兄弟去了山脚,哪里有三大营的官兵把守着。 “什么人?” 官兵看着他们的衣着,把人拦住询问。 钱勇拿出桃花落影店铺的印鉴:“官爷,咱们是东华大街铺子上来的,店里货被土匪劫了,咱们是来接货的。”然后偷偷将一两碎银子塞给那问话的官兵:“我家主子跟你们殿下是旧相识。” 就算他不是说后面一句话,不给钱,那官兵都已经震惊住了。 虽然那桃花落影的酒楼兴起没多久,但在他们卫所可是相当出名的,谁都知道,一顿饭能要了他们八年十年的俸禄,那是勋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地方,能开这样店铺的人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呢? 当即就在钱勇耳边悄悄道:“殿下跟将军上山去了,我带你们上山去。” 钱勇等人走到半山腰,就见两个男子背着一个灰影往山下走。 钱勇嘴角一笑,上前打拱:“少施大公子二公子,好久不见,二位怎么在这里现身呢?” 那官兵心想,原来一路跟真来的人是少施家的人,人家这位老板认定,那就更不会是无关的人了。 少施兄弟怎么会认得下人。看着钱勇一愣。 钱勇自我介绍道:“二位公子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但我是见过二位公子的,二位公子对我家小姐也一定相当熟悉。” 少施名医心中一颤,冷眼看向钱勇。 少施行医已防备的站出一只脚,问道“你们家小姐是谁?” 钱勇脆生生的回答:“周清野小姐。” “原来是她。”少施行医眼睛一瞪,好像要杀了钱勇的意思。 给那小兵吓得一哆嗦,钱勇等人不以为然,还哈哈笑,然后钱勇拍拍少施名医的肩膀:“不多说了,我家货物让土匪给劫了,赎金都送了货还没还回来呢,得跟殿下商量去了,有空再叙。” 钱勇带的人多,少施兄弟又无法命令官兵,眼睁睁看着那些仇人冲眼皮子底下经过。 少施行医不甘心的看向山上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大哥,晚晴这次是事一定跟林孝珏有关。” 这是少施名医背上的少施晚晴开始颤抖起来。 有大衣服盖着,别人看不见,但少施名医能感觉道。 他轻声安慰着妹妹:“咱们回家就好了,有大哥在呢。” 少施晚晴这才安静下来。 少施名医气的手脚发抖:“一定是那个贱人,不然哪有这么巧的,殿下刚剿了匪,小贱人的人就找上山了。” 少施名医何尝不怀疑哪个人?他心想,林孝珏啊林孝珏,如果真的是你,这次你就太过了,毁我一个弟弟还不够,我这妹子一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任我再好的脾气,也没办法在忍你。 林孝珏的东西,四皇子当然会还给他,钱勇等人把货物要回来的事不细表。 说山上的事情摆平了,四皇子等人立了大功,凯旋回城。 四皇子来的时候有舆驾,但回去的时候要掩饰少施晚晴,所以少施名医就请求他让少施晚晴坐在里面。 四皇子不是小气的人,但他不想跟少施晚晴共处一个地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看着就脏。 于是他改为骑马,让少施兄弟陪着少施晚晴。 眼下夕阳正浓,四皇子一马当前,带着大队人马井然有序的行走在官道上。 突然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跪在路中间。 “救命,救命,大爷救命。” 是个女子的声音。 四皇子两边的官兵立即将女子包围,并且把四皇子护在中间。 有人哪着军刀逼着女子的脖子:“什么人?” 女子惊恐的尖叫一声,也不看左右,就跪地求饶:“大爷救命,救命,我家娘娘被人抓走了。” 娘娘?! 四皇子眉目一凛,想起在贤王府贤王说的经过,钟清扬说少施晚晴和贴身丫鬟被土匪劫持走了,可现在他们只找到了少施晚晴,丫鬟不见了。 他看着跪着的满身尘土的……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吧,是那个丫鬟?他府上的?(未完待续。) 357 少施晚晴何去何从? 四皇子不认得少施晚晴的丫鬟,把少施行医叫出来认人,丫鬟一看见是二少爷,也不敢扑过去,就连连磕头。 少施行医细看之下把人认了出来,是少施晚晴在家中带过去的陪嫁丫头,碍于人多,不敢多说一句话,跟四皇子示意一下,四皇子让他把人带过去。 虽然这人来的很诡异,将军士兵心中都暗暗猜测来历,但到底没人敢对皇子发问,这件事就半遮半掩的按下了。 到二更天的时候军队撤回到营地,留下几个人大肆宣传功绩不用提。 说终于摆脱了外人,四皇子少了约束,不声不响就带着亲卫走了,留下少施兄弟和一个丫鬟,带着少施晚晴不知何去何从。 少施名医道:“先把晚晴带回家吧。”已经很明确四皇子的意思了,就是不想要妹妹了,那就得回家再商量。 “且慢。’少施行医拦住大哥的意图:“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为什么大喜的日子,晚晴不在府里?她是怎么出去的?这些咱们都不知道,人是在皇子府出的事,四皇子怎么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吧?” 这时候人也走了,少施名医问那丫鬟:“你们为什么会出府?娘娘是怎么被人劫走的。” 丫鬟跪在车里,听见问话,战战兢兢道:“是钟小姐叫娘娘出们的。” “钟清扬?”少施名医不解。 少施行医恨道:“我就知道有她的份,不然为什么她毫发无损,晚晴出了事?定然是她跟小贱人设的圈套。” 说完朝丫鬟的脑袋踢了一脚:“为什么会在半路上出现?你死哪里去了?” 丫鬟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她被人敲晕,清晨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山沟里,还绑着绳索。 等她好不容易挣脱绳索,那已经是中午的事了,她又不认路,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到官路,走了能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听见有马蹄声,远远见这像是四皇子,所以才拦路求救的。 但她已经知道自家小姐被人糟蹋了,敢说自己平安无事? 就编了一个谎:“奴婢是趁乱跑出来的。” 具体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乱法,反正自家小姐都救出来了,就一定是乱过。 少施行医见她身上脸上也都是淤痕,想他也不敢撒谎,感叹她命贱天不欺,今日能自己跑出去,也就没多怀疑她。 这时却听冷冰冰的声音道:“她撒谎。” 是一直跟娃娃一样呆呆出神的少施晚晴说话了。 她目光含恨的看着自己的丫鬟:“这个贱婢,撒谎。” 丫鬟吓得手脚冰冷,头都磕出了血,道:“娘娘饶命,奴婢是被那歹人扔了,奴婢也差点丧命?” “丧命?”少施晚晴笑声如从地狱来的一样,让人汗毛树立。 “只是丧命而已,我什么都没了。” 说着疯了一样去打那丫鬟。 少施名医忙抱住她,少施晚晴激动的趴在少施名医怀里哭:“大哥,我完了,我让人毁了……” 少施名医心里跟针扎了一样疼。 少施行医站起来狠狠的踢了那丫鬟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死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丫鬟抱头躲着,可也躲不过,心中绝望叫天,为什么那歹人不把她也一并劫了去,小姐让人糟蹋了,她却没有,回来不是要丢命? 到底还是留着命好。 她哪里知道别人是一片好心,林孝珏特意交代不要伤害无辜,比较她的仇人只有少施家的兄妹。 不过躲得过她的算计,丫鬟躲不过主人的嫉妒,这是她没兴趣考虑的。 丫鬟被少施行医打的奄奄一息,这时少施名医才道:“先留她一口气,还用得着。” 少施行医恨得咬牙切齿,对那丫鬟道:“到时候你也不把陷害娘娘的人指正出来,看少爷剥了你的皮。” 很显然的,四个人出门,其他人却都没事,只少施晚晴被害了,那一定是林孝珏设计的,钟清扬早知道,所以还得留着丫鬟指正钟清扬。 少施名医说完,少施行医就想到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把少施晚晴安排好。 少施名医还是提议先回家。 少施晚晴擦擦灼痛的脸,目光坚决的看着前方:“我是四殿下的人,生死都要留在皇子府,我不回家。” “可……”少施名医想告诉妹妹四皇子的态度根本就不想留下人,但不忍说出口。 少施行医看出大哥的心思,怒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硬气一回?” 少施名医眉心一蹙,拍着车箱:“回皇子府。” 林孝珏还在医馆里接待病人,一直很认真。 兰君垣今日有空,在身后站着陪她,两个人不需要任何交流,只有空的时候看一眼就够了。 兰君垣忽看到柜台前有人一直看过来,细看之下是东华大街那边的人,就知道是来递消息的。 轻轻的拍了拍林孝珏的肩膀。 林孝珏抬头,也看见了来人,写好方子把剩下的客人交给其他两名大夫,然后带着兰君垣和那人去了后堂诊室。 闲话不必多说,来人就是送皇子府的消息的。 “四皇子抛下少施晚晴就走了,但少施兄弟没有放弃,现在带着少施晚晴在去皇子府的路上。” 兰君垣现在已经知道林孝珏的预谋,看向林孝珏:“你说四皇子会把人留下来了?” 林孝珏眯眼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回过目光道:“看他是奸还是傻了。” “怎么讲?” “如果是奸的,当然要留下来,不然少施晚晴送回去一点好处都没有,舆论上对他的声誉还会有损,不如留下来把事情压下去,而且你别忘了,为什么少施晚晴会出府?为了找他,少施家再软弱还有太后撑腰呢,新婚之夜他借宿别处,传出去他也有责任啊,少施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兰君垣嘴角一笑:“这回他要打落牙齿混血吞了。” 林孝珏心道反正眼恶心恶心他,既然他能睡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他的女人不能睡很多男人呢? 这样才公平。 接下来屋内有短暂的一静,林孝珏沉吟一下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这次……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残忍?” 兰君垣想了想道:“少施晚晴的下场确实有些惨了。” 林孝珏恍惚一下,然后看着那回事的人还在,一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那人走后,林孝珏攥紧了拳头,满带恨意道:“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念全让她给我引出来的,她骂我的妹妹是破鞋,骂我周家女就知道勾引男人,我恨啊,我妹妹是让他兄弟欺骗的,本来应该是她兄弟自己还,现在我也想让她尝一尝被人骂破烂货的滋味。” 兰君垣看她神色很激动,忙抓住她的手:“你没有错,她们是罪有应得。” 林孝珏摇着头:“不,他们的罪还没有偿还完,我两条人命在他们手中凋零,他们还得偿命。” 兰君垣心想,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心疼她双手沾满血腥之后的内疚和困顿,但若不以暴制暴,走征途报仇是遥遥无期的,也是被逼无路。 他攥紧了她的手道:“若是有仇,我陪你一起报,若是有罪,我跟你一起扛,你还有我,我不怕你杀人,我也不会怕你无情,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人。” 林孝珏苦涩一笑:“我永远也成不了大医了,心胸到底还是太狭窄,那也就这样吧,不然天理何在?报仇!” “这是死丫头的计谋,她在报仇啊。” 四皇子回到府里,让双喜把门房拷打了一边,这才知道少施晚晴是怎么出去的,为何出去。 调虎离山,把他引到医馆,然后让钟清扬这个奸细把少施晚晴引出去。 少施晚晴当然不会怀疑钟清扬跟林孝珏有关系,所以这事情就成了。 “心思何其歹毒。”他是又爱又恨,笑着念叨着。 因为少施兄弟已经到了门口,到底要不要让进来需要有人拿主意,所以现在高耸被四皇子叫到花厅里议事。 高耸听了四皇子的简述,也暗暗佩服那位周小姐心肠歹毒,这么狠毒的女人,还有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高耸道:“周小姐就是希望殿下将事情闹大,想毁了殿下您的名声,现在是非常时刻,咱们可不能有一点点差池。” 四皇子手指节敲着桌子:“可不是,她是知道了本皇子的计划,又无力破坏,所以只能想这种损招,坏了本皇子的名声是其一,自己还报了仇,解恨,可真是阴损啊,心肠何其毒也。” 高耸听了一蹙眉:“小姐知道殿下的计划?” “我跟她说的。”四皇子点着头:“不用担心,那时候早朝都过了,她知道也无妨。” 高耸想着一天之间就有人联系上了时刻上的字,要推荐四皇子为太子,皇上也没说什么不好,那就是没事。 想了想又道:“也不对啊,如果小姐早就有预谋想坏殿下的名声,那说明她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计划?难道咱们中圈套了?” “可父皇那边并没有什么不妥啊?”四皇子先是蹙眉,然后一笑:“那她就是为了报仇,歪打正着,这回能连累上我。” 高耸心中有些不安,道:“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本皇子哪里不小心了吗?” 高耸还真反驳不出来。 沉吟一下道:“那殿下现在有主意了吗?关于侧妃娘娘的事。” 四皇子心想若是不让少施晚晴回府,我新婚之夜不在府上的事势必要被少施家拿出来说。 到时候怕又要牵连出别的事。 咳咳,最近他好像犯桃花劫。 就算不牵连别的事,如果少施家咬着不放,争执起来对他的声誉也特别有损害。 好像很无奈,一定要让这个脏东西进门。 沉吟一下道:“想回来也行,但不能碍本皇子的眼,今后也不用当她是侧妃娘娘了,找个偏静的院子给她,让她自生自灭吧。” 高耸思考之后又加了一句:“最近可别闹出人命,到时候也说不清。” 四皇子道:“她自己如果还有脸活下去,本皇子就留她一些时日。”一切等登上皇位就都解决了。 四皇子为自身考虑,到底还是让少施晚晴回府了。 也没有给少施兄弟脸色看。 少施兄弟知道是因为他夜不归宿,所以才害的妹妹受苦,想找他要个说法,但人家身为皇子都很随和,也没有用言语侮辱自己的妹妹,二人还真是无的放矢。 忍了又忍,少施名医又提出要求:“娘娘受到惊吓,需要大夫照顾,小臣想留下来照顾娘娘,望殿下成全。” 四皇子本打算他们一走就把少施晚晴扔到一边的,计划又泡汤了。 最难忍的把少施晚晴留下来的事他都应成了,这点小事也不想再计较,袖子随便一会:“好好照顾她吧。” 就再也不管了。 四皇子对少施晚晴根本就不上心,这又惹怒了少施行医,少施行医要找他理论,少施名医拦住他道;“人家是皇子,就算不是皇子,这种事情有那个丈夫能接受得了的?你不要再去触霉头了,把事情压下来,让他不要伤害晚晴,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话……”他看向放在床上又跟木头人一样的妹妹一眼。 少施名医能理解妹妹和大哥的意思,不然的话妹妹就得死。 因为他也有过累死的经历,生不如死。 他们兄妹自小就相处融洽,都十分爱护对方,这也是他们少施家的传统家训,家人不能丢弃。 少施行医双目红的嗜血:“大哥,他毁我一个不够,这回又害了晚晴,咱们家不能再这么忍了,这次一定要报仇。” 少施名医目视前方一敛眉心,沉着声音道:“先把钟清扬这个贱人找出来,当时候她不得不供出林孝珏了。” “对,两个小贱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未完待续。) 358 报仇无门 少施晚晴身心都受了伤,心伤需要她自己疗养,身上的伤也要先清洗了才能上药。 可是既然是十分不光彩的事,就不能让人知道,少施兄弟又都是男子,无法帮她,于是又得把那个打的不成人样的丫鬟找来。 这样丫鬟总算有用处,暂时保住了命。 少施晚晴的身上有各种秽物,尤其是下身,换了三次水,洗澡水里还有血迹呢。 少施兄弟在外面看的心疼,报仇的心思越重。 等给少施晚晴上好药,又哄着她睡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少施名医让少施行医回家报个平安,特意交代他不要把事情说给家里的长辈听。 少施行医觉得憋屈,不肯回去,一定要去报仇。 少施名医想了想也不勉强他,交代好丫鬟看守少施晚晴,就带着少施行医去找钟清扬。 四皇子是定然不会为他们出头了,但他们自己不能受这窝囊气。 兄弟二人打听一通,钟清扬还在贤王府,贤王府到底不同别的地方,二人等到早饭过后才去找人。 贤王和世子都没有出门。 对于二人的到来,贤王心里是有准备的,外甥女的丫鬟把事情的经过说的模棱两可,少施晚晴被劫走一天一夜,那土匪的窝里,能有什么好事? 人家兄弟自然是来问责的。 他不知其中具体经过,不好偏袒,但也不能任由少施兄弟在自己府上撒野,于是对于兄弟二人要见钟清扬的请求,贤王是这样回复的:“清扬受到了惊吓,本不宜见客,不过若是她愿意见二位公子,那本王自然会给二位安排。” 于是派了丫鬟去询问,钟清扬要不要见客? 得到通报,丫鬟和钟清扬在屋里商量:“小姐,少施小姐是不是已经遇到不测了?所以两位公子是来找您麻烦的,您不能见他们。” 一切都在钟清扬的预料之中,她上门求助林孝珏,想让她帮忙治好自己的嗓子,对方开出的条件就是让她把少施兄妹铲除了。 这次她跟林孝珏合作把少施晚晴送给土匪,那林孝珏心狠手辣一个人,能让少施晚晴好过吗? 少施晚晴这个女人是废了,还什么侧妃娘娘,自称本宫,能让她活下来已经算是老天厚待她。 这样的深仇大恨,少施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她钟清扬就会受人宰割吗? 不,除了表哥,她无所畏惧。 钟清扬淡笑着摇着头,神情甚是轻蔑,见,怎么不见?她跟丫鬟打着手势。 就算见了,说就能说明这事跟她有关? 不见才是做贼心虚呢。 钟清扬答应见客,被丫鬟搀扶着,精神不济,姗姗来迟。 坐在厅中的少施兄弟看了,都暗暗猜测她是真的受了惊吓还是装的。 贤王世子见表妹如此,扶她坐下,对少施兄弟道:“二位公子要问话也行,但别说一些有的没的。” 少施兄弟没有做声。 贤王咳嗽一声,然后看向钟清扬:“你现在感觉如何?” 钟清扬朝贤王慢慢行了个福礼,然后打了个手势。 丫鬟忙翻译:“小姐说二位公子想问什么,小姐都会知无不言的。” 少施兄弟只是冷着脸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贤王想这种事少施兄弟应该不想当着她的面问,询问了一下钟清扬的意见,然后把她交代给丫鬟,叫上自己的儿子走出去了。 其他下人也鱼贯退了出去。 厅里顷刻间就只剩下邵氏兄弟和钟清扬还有她的丫鬟四人。 少施名医沉着声音,十分痛苦:“钟小姐,晚晴跟你是自小的玩伴,你为何要害她?” 少施行医用毫不遮掩的仇视目光看着钟清扬。 钟清扬心想自小的玩伴能比我的嗓子还重要嘛?你们家少施晚晴可从没当我是过玩伴。 然后脸上佯装惊讶,看向丫鬟。 丫鬟急道:“大公子这是什么道理?我家小姐何时害了侧妃娘娘?” 少施名医现在想到这个称呼都觉得讽刺,那是四皇子薄凉无情,他是不可能再拿自己的妹妹当女人了,哪里还有什么侧妃? 目光更有仇,喊恨的情绪也就越来越高涨,但他一向比弟弟妹妹沉稳,只是暗暗咬了咬牙齿,道:“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跟钟小姐有关,那为何晚晴会被掳走,钟小姐却安然无恙呢?” 丫鬟淡淡一笑:“大公子若是怀疑这个,那奴婢当时也在,到是可以跟大公子说个明白,当日我们是都一同被那歹人劫持,可谁知他为何行到半路又把小姐和奴婢放了呢?大公子若是不解可以抓到那歹人来问一问,至于责怪我们家小姐……”一顿道:“难道我家小姐平安无事,大公子看着生气吗?要我家小姐也被歹徒掳走,大公子才能满意?” 这丫鬟自来是替钟清扬说的人,以伯侯小姐的身份发言,自然气势不同凡响,可能她比钟清扬都要更像小姐。 当然不会把两个郎中家的孩子放在眼里。 几句质问就把少施行医问恼了:“是你们在晚晴茶水里下药,不然晚晴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就睡着了?所以才会任人宰割。” 丫鬟笑道:“您可以回去问问娘娘,娘娘自己一夜没睡,路上困了,和我家小姐有何干系?” “坐的是你家的马车,出事了当然也要你家负责?” “那车夫让人掉了包也不是我家小姐能控制的,小姐为此也吃了苦头,吓得神魂落魄,若不是那歹人还算有点良知,我家小姐也难免于难啊,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不容少施行医说话,她又道:“不过我家小姐和侯爷都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是我家车夫出了事,二位公子若非要补偿,那我们也不会赖账。” “补偿?你们能补偿什么?那点钱财我少施家还不放在眼里。” 丫鬟无奈道:“那您二位要什么?” 要什么,要妹妹平安无事,可是这根本不可能,那就让钟清扬也尝尝被人糟蹋的滋味。 少施兄弟都是这样想的,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少施名医制止住少施行医,然后看向钟清扬:“钟小姐的意思就是死不认账?这件事与你无关?” 钟清扬微微颔首。 丫鬟道:“看这样子,是公子家中得罪了什么人吧?明显是冲着娘娘去的,所以二位公子责难我家小姐,真真是莫名其妙,也不是我家小姐得罪的人。” 少施行医听得七窍生烟。 少施名医沉声道:“若不是钟小姐引诱晚晴出门,就算我少施家得罪了人,仇人也难以得手,说来说去,钟小姐做这种事,可真是做的太绝了。” 丫鬟面带委屈道:“大公子这样说来,可真是辜负了我家小姐的一片好心,难道娘娘没有说小姐是为何去找娘娘吗?也是为了娘娘的尊严着想,这事娘娘还没有感谢我家小姐呢。” 把人害成那样还说感谢? 少施行医红着眼珠子一拍桌子:“钟清扬,你连人性都没有,既然你这么绝情,别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 他突然翻脸,吓得钟清扬和丫鬟一跳。 不过可一跳可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突如其来没有防备,等惊吓过后,丫鬟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公子好威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来撒野?” 少施行医拳头一立,恨不得撕碎了他。 少施名医忍着怒气叫住弟弟,然后看向钟清扬:“钟小姐,林孝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说出来我少施家给你十倍,只要你出面指认她,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 少施行医怒道:“她比小贱人更可恨。” 少施名医一瞪弟弟,然后回过头去:“钟小姐,您好好想想,跟那女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杀过多少人你知道吗?。”他伸出两只手,翻了翻:“不少于这个数,现在她能跟你合作,翻脸就会对付你,我两家固然有些隔阂,但晚晴这件事你不觉得只有畜生才设计得出来吗?太过分了。” 钟清扬沉思一下,林孝珏固然是畜生一样无情,可你妹妹骂人家的时候你又不知道了,到底也是少施晚晴咎由自取。 又想难道少施家不怕失去闹大?还想让她出面指认林孝珏。 心中摇头,她才没那么傻,他们就是想确定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然后想利用她报复林孝珏。 别说她没那个本事,林孝珏可不是少施晚晴,她怎么会相信她? 就算有,她也不会得罪那个活阎王。 依然是柔弱可怜的摇着头,很想解释的样子。 丫鬟道:“我们家小姐真的是无辜的,要是二位公子不信,二位公子也有怀疑的人选,不如直接去找那人问问?看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 她只会笑掉大牙。 少施名医和少施行医见钟清扬不上当,都气的怒红中烧,要知道钟清扬平时都以孤苦伶仃示人,大家也很少有人注意她。 没想到这人蛇蝎心肠,还特别有心机,根本不是表面上那种天天受气的样子。 可光生气能解决什么问题? 到底他们不能拿钟清扬怎么样。 少施名医忽然想到林孝珏受困于林家时的样子,她的丫鬟死了,她无可奈何,是不是跟他们现在一样? 那她得逞了,这滋味他们家人都尝到了,心里真的很痛苦。(未完待续。) 359 少施家死一人 钟清扬不仅不承认跟林孝珏合谋伤害少施晚晴,她的丫鬟还对少施兄弟攻击了一番。 少施兄弟发泄无门,含恨离去。 这里钟清扬和少施家结了仇暂且不表。 少施兄弟从贤王府出来,二人一商量,离家一天一夜,还是先回去报个平安。 二人约定好了妹妹的事谁也不跟家里人提,因为少施名医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这个主少施行医想哥哥还是可以做的。 二人强撑着跟平时一样的脸色回到家,可一道门口,门子就告诉他们少施岚凤找他们问话。 听语气爷爷是有大事的样子。 兄弟二人不敢耽搁,急冲冲去了少施岚凤的院子。 少施岚凤下肢瘫痪,平时会坐在椅子上让丫鬟捶腿,今日却躺在床上,他只有病的时候才这样。 少施兄弟见七爷爷也在,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二人进来,少施岚风强挺着坐直了,招着手道:“你们过来,晚晴到底出什么事了?” 少施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心想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少施名医目光一定,他们跟四皇子剿匪的时候,曾带过去一个伙计,伙计先回来报信的,他们给忘了。 定是那伙计听见了风言风语,他们又没交代,那人回来就给说了。 少施名医笑道:“没什么事,跟四皇子恼了些别扭。” “那为什么是贤王叫你们去?”少施岚云目光凌厉:“你还敢欺骗爷爷了。” 少施名医脸色有些尴尬。 少施行医忍不住了,一擦脸:“爷爷,晚晴让人糟蹋了,都是林孝珏那个贱货使的计,晚晴生不如死。” 少施岚云如遭雷击,反应过来抓住少施行医的胳膊:“你说什么?晚晴怎么了?” “晚晴林孝珏给送到土匪窝里去了,让土匪糟蹋了。” “天哪……” 少施岚云刚放悲声,突然听见什么东西砸地的声音,噗通。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方向,就见是少施岚凤整个人张到了地上。 少施名医离他最近,忙弯下腰去扶人,手搭在脉上却发现没了脉动。 “爷爷?” 少施名医抱住少施岚凤看了看,见他双目瞪圆,牙关紧磕,明显是遇到刺激怒急攻心的样子。 “爷爷?爷爷?”他帮少施岚云顺着气。 少施岚云也忘了方才的难过,跟少施行医也抢过来忙。 “爷爷。” “大哥。” 可怎么叫,人都没答应。 少施名医想着方才的脉相,曲指去探少施岚凤的鼻息,脸色霎时间便白了,他颤抖着声音道:“爷爷他……” 少施岚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抖着手也去试探少施岚凤鼻息,毫无气流通过。 二人忽视好好久,都不敢相信的样子。 少施行医被他二人的行为吓得心头发毛,晃着少施岚云:“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老头子毫无反应。 少施行医去贴少施岚凤的鼻息,根本就没气了,他嚎啕大哭:“爷爷死了……” 少施侧妃成婚第四天,其亲生爷爷因病去世,满城风雨,都说这婚事不吉利,当然也就点道为止了,对于少施晚晴在土匪窝里发生的不幸,流言都在三大营里,可三大营的官兵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因为丫鬟的出现所以乱猜,到底传言不明确,也没引起什么大议论。 少施家忙着办丧事,少施名医又要忙着找个少施晚晴,各种忙碌与心烦,也就没空去找林孝珏报仇。 而且也找不到报仇时机。 林孝珏虽然手里有人质,可也没赶尽杀绝,留了后手。 四皇子那边忙着自己的事,而且他剿匪有功,百姓对他呼声渐高,让他有些飘飘然了,更没心思理会别的事。 少施晚晴的事,暂时就被压制下来。 接下来,就到了林孝珏履行诺言的时候了,给钟清扬治嗓子。 钟清扬挑了一个她空闲的下午,来到医馆。 林孝珏跟她也没有旁的话可以说,把她请到诊室,将她的病情先疏通一遍。 钟清扬这个病是脾土伐木,木火土金水,肝心脾肺肾,本来五行应该是相生的,但俗语说的话,过犹不及,钟清扬本来是脾阳虚,阳虚阴就占上风,脾又是运化水谷的,脾虚运化能力就弱,她的就不是一般的弱,所以就阻碍了气机,肝是全身气机的总开关,肝气那里出了问题,她当时的表现就是高热不退,喉咙发炎,这是由虚转实了。 最后又调理不得当,就失音了。 丫鬟听得云里雾里,道:“都说我们小姐得的是风寒,风寒不是不会让人聋哑吗?因为治的晚了所以给耽误了。” 林孝珏道:“为什么那些大夫要说她是风寒我不知道,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发热的原因,风寒有时候会发热但不是发热就一定是风寒,有的病是因为你已经得病了,发热是因为你自身的防御系统在跟病邪打架,其实那时候就注定了后果了,不是发现晚了,是没对症。” 钟清扬咬着牙,丫鬟看了,回头问林孝珏:“周小姐,那我们小姐这个您用什么法子治啊?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是钟清扬最担心的,必须帮林孝珏做好了事她才能被医治,前后顺序,这不是她行事的风格,是情非得已,所以先付出了她心里不踏实,怕没有回报。 更怕林孝珏是忽悠她,说给她医治,拖个一年半载或者十年五年,那他用性命去得罪人很不值得。 可她必须要这么做。 林孝珏见主仆二人很担心的样子,淡淡一笑:“一味药,三剂就好,我说个这是小菜一碟,在这种事上,我是不会诓骗我的病人的。” 钟清扬暂且相信她的人品。 林孝珏给她开出药方,二斤蝉蜕泡水,这就这么简单。 丫鬟拿到方子递给钟清扬看,钟清扬不解其中意思,跟丫鬟打了一个手势。 丫鬟讨好的看向林孝珏:“小姐,这方子这么简单能行吗?还有这蝉蜕不就是知了吗?” “是知了的皮。” 林孝珏又把为什么要用蝉蜕,跟钟清扬讲了一遍。 这还要根据蝉的习性来讲。 蝉蛹在地下度过它一生的头两三年,或许更长一段时间,然后在某一天破土而出。 这时蝉蛹的背上会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缝,这就是开始蜕皮了。 当蝉的上半身获得自由以后,它又倒挂着使其双翼展开。在这个阶段,蝉的双翼很软,它们通过其中的体液管使之展开。体液管由液体压力而使双翼伸开。当液体被抽回蝉体内时,展开的双翼就已经变硬了。如果在一只蝉双翼展开的过程中受到了干扰,这只蝉将终生残废,也许根本无法飞行。 蝉蜕是蝉出土后的最后一次蜕皮。 想象那种力量吧,埋地两三年,破土而出,跟钟清扬这个病一对比,脾土把肝木克伐住了,需要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才能治好这种病。 而且蝉又是唱歌的高手,嗓子特别响亮,钟清扬失音,不谋而合,刚好用蝉蜕开音利喉。 钟清扬和丫鬟听了都不可以思议,这有关系吗? 这样也行吗? 跟别的大夫治病不一样呢? 林孝珏知道她的说法不符合平常的医理药理,但老祖宗传下来的理论就是这么神奇,根据自然法则和自然现象去治疗人体疾病,因为老祖宗说一个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小阴阳,小自然,跟大自然是习性是密切相连的,这叫整体原则。 如果这么解释还要问她是为什么,说她是玄学,那她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这世上说不清的东西还太多,人类的见识本就有限,她也很希望人类可以用科学来证明这件事的那一天快快到来,那样别人就不会说老祖宗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一句笑猫碰死耗子,抹杀了多少人的功绩。 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是如何医病的?都靠它呢,不能抹杀。 这章写的好艰涩,不加更了,整理大纲。(未完待续。) 360 色盲 陵南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们家小姐更忙碌的人了,皇帝老子都比不上,钦天监小姐已经多时不去,剩下来的时间又要打理东华大街的店铺,又要给学子们讲学,偶尔还要在医馆露露脸,家里是不回的,没时间,连兰君垣来找人有时候都找不到。 这一日林孝珏因一位病人邀约,其实已经来找她四次了,但她都不在医馆,那病人也有耐心,一定要让她给诊一脉才放心,她推脱不过,这日终于从东华大街回到医馆来了。 跟那客人诊完脉,林孝珏又要出门,陵南在房门口拦住她:“小姐,您这么忙到底为什么啊?” 林孝珏笑道:“咱们铺子虽然每日都有进账,但方景隆做好了打价格战的准备,他那边的货物价格降了又降,对咱们多少有些影响。” “那咱们也降价。” 林孝珏摇头:“那是自寻死路了,咱们不如他有钱,而且这种恶性竞争的法子根本没什么必要,我只需不断推陈出新,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这个道理陵南就不大明白了,她只是心疼小姐而已。 林孝珏也不跟她多做解释,解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想战胜方经理,除了创新,还是创新,她店铺受众是王公贵族富裕之人,那些人在乎的不是价格,是能不能令他们满意,虽然他们还不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他们很确定自己绝对不要什么。 品味都挑剔又独行。 所以就需要不断的翻新花样以用来满足他们的需求,还得限量,物以稀为贵,多了他们又瞧不上眼。 但翻新花样靠的是技术人才,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才更稀缺的了,中华民族又有传统,传内不传外,传这不传那,总之能人又都保守,不肯传授他人技艺,她又需要大量人才,所以只能挑写识字或者有底子的自己教。 可到底分身乏术,教了那些就顾不得那些。 好在那些人知道她教的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领,学起来倒是十分认真,她又印刻了一些书籍让他们自行翻阅,到底任何本领还是要成书才能教的系统,学也学的明白。 所以她想这样坚持一年半载,大家都会有所成就。 只是她自己要忙碌一些。 还有医馆的事,这才是她的老本行,可现在是照顾不过来了,越想越觉得还是要多多培养人才,只有会的人越多,她才能越轻松。 等百花深处的学子再学有所成,那力量更不容小觑,道路是光明的,就是累点,但是充实,做喜欢做的是,再苦再累也能熬得住。 陵南虽心疼小姐,但是留不住人在家中休息,只能放行。 林孝珏出了房门想了想,还是从后门走吧,前面有病人排队,有很多都是冲着她来的,有的等不到他都会发怒,如果被那些人瞧见,她又走不开了。 如此想着,提腿走了两步。 后门这时却传来敲门声,制药的伙计听见了忙去开门,林孝珏见识兰君垣来了,定然是来找她的,笑呵呵走过去相迎。 “你怎么来了?” 伙计见小姐到了,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兰君垣看她打扮的简单轻便,知道她又要出门,问道;“你去哪里?” “去授课。” 兰君垣知道她正在招揽人才,还在教课,只是不知道她一个大夫,能教裁缝些什么,还不止裁缝,厨子,酒保,做胭脂的……甚至印染师父她都招了几个。 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我送你过去。” 二人坐上马车,促膝拉着手,兰君垣细细看她,好像又瘦了一点,很是心疼,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那些裁缝你能教什么?你也不会针线活。” 林孝珏听他这口气好像自己吓忙活一样,不服气的挑挑眉:“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说量体裁衣,等人有钱有地位的时候,衣着可就不是遮丑保暖那么简单了,要能彰显身份和气质,我虽不会针线活,但我懂得人体结构,我教给裁缝师傅的不是如何穿针引线,而是如何制作出最适合客人的衣服。” “那你说来听听。” 兰君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孝珏道:“首先是扬长避短,每个人的身材都不同,腰细的就显腰,腰粗的就遮肉,腿短的穿长裙,个子高的穿披挂才好看,柳肩的肩膀可以垫高,胳膊粗的胳膊上不要绣花,脸好看的就不要让鞋子抢了脸的风头,胸太大的不要穿高领的衣服,总之穿衣是人穿衣服,别让衣服穿人,扬长避短。” “第二个是色彩,不同的人适合的色彩都不一样,可我们的长辈总觉得红粉黄绿越是鲜艳的衣服才叫美的衣服,其实不然,黑白灰能穿的漂亮的,那才是真的美人。” 兰君垣指着林孝珏的衣衫:“那你为什么穿的花花绿绿的?” 林孝珏喜欢穿红色是怕别人不注意她,一开始她不过是个小小孤女,人微言轻。 她笑了笑,这个家伙是个色盲,她总是会忽略。 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件事要找你确定,你母亲看我穿的衣服,也说是绿的吗?那你爹爹呢?他能分得清红绿吗?” 兰君垣很是诧异:“我分不清红绿吗?” 林孝珏举起袖子给他看:“从来没人告诉过你我这种颜色是红色吗?” 兰君垣都让她气笑了:“你这明明是绿色,哪里是红色?” 林孝珏:“……” 算了,定然他也不知道凉国公和方氏是不是色盲。 母亲说过,这种病叫遗传吧,色盲是半性染色体隐性基因。 兰君垣分不清红绿的基因一定是遗传母亲的,如果方氏也是色盲,那兰君垣必然是色盲,不过方氏不是兰君垣也有可能是。 所以就算知道方氏不是色盲,也不能就说兰君垣不是她的孩子。 可她总觉得那位方夫人有问题,哪有母亲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兰君垣是不是她捡来的啊? 不管怎么样,有机会得先确定一下方氏是不是色盲,如果是那就没什么怀疑的了,如果不是,再行侦查。(未完待续。) 361 兰夫人找上门 兰君垣和林孝珏一路又说有笑去了东华大街,路上二人说了很多事,有关于朝廷的。 因为天星坠地,又有天机石刻,百官都说是因为皇上久久不立太子,所以引得老天发怒,把群星都赶落凡间。 皇上不信邪百官就难为百官之首的陈大人,说他枉为内阁首辅,国家没有储君,他也不上书皇帝,应该引咎下课。 陈大人受到言语攻击,不能再和稀泥当和事佬,不得不以内阁首辅的身份上书皇帝,请求皇帝立即立太子。 所以现在朝廷最大的事件不是董大人等文人谋反,而是立太子这件事。 林孝珏道:“这些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我事先已经告诉他流星雨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天文现象,根本和吉凶无关,他自己也亲自看到了,只有壮观,哪有吉凶?现在立太子的热潮一定是朱高燧等人掀起的,民间流传的那四句歪诗再明显不过了,皇上按兵不动,就是等着看都有谁参与其中。” 兰君垣道:“眼下只是提议立太子,还没有分派别,不过陆续有外省官员将时刻的内容送到京里,或许等民间造势造到妇孺皆知的时候,四皇子那些人就会拿歪诗说事了。” 林孝珏就怕他不说。 皇上肯定也在等着他说。 国人都有一个脾气,就是我的东西,你不让我给你,我偏偏给你,你让我给你,我还就不给你。 像两个人一起付账,一个人说你不要付账,我来,另一个人一定会说,怎么能让你来?我来。 相互谦让,如果有个人提前说了,今天该到你付账了。 另一个人肯定不高兴,他会想我知道轮到我了,用你说吗?既然你说了,我还偏偏就不付了。 所以做为中华民族的传人,说话做事一定要懂得这种技巧。 这个脾气,当皇帝的尤甚。 皇上既偏爱朱高燧,又舍不得大皇子,所以才纠结不立太子,现在朱高燧的行为等于是皇上不给他,他就要抢了,皇上的脾气能惯着他吗? 等着看吧,好戏在后头。 说完正事,兰君垣又和林孝珏玩闹了一阵,马车就到东华大街了。 林孝珏要去授课,地点就在百姓给她立的生祠旁的铺子里。 兰君垣在后面跟着听,见她果真对什么事都有研究,比如那些色彩的理论,就算是印染的师父也没有她懂得多,心下十分佩服。 林孝珏课讲到结尾,绸缎庄的伙计来找她,在她耳边嘀咕一阵。 林孝珏听得一愣,然后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预感是跟他有关的,于是给林孝珏一个眼神,林孝珏让学习的师傅们都散了,然后把兰君垣拉倒一旁,道:“你娘来找了我。”真是想着谁谁就来,天意啊。 兰君垣想都不用想就拉紧了她的手:“不用去,她一定是来找麻烦的,不用理她便是。” 林孝珏嘴角一歪道:“我不去,她便要在铺子里闹事,我也不能让人打她一顿,传出去对我声誉也不好,我去看看。“ 兰君垣忧心忡忡,很怕母亲让林孝珏为难,道:“我跟你去。” 林孝珏莞尔:“你去她不是更生气?她就是不喜欢我们来往。” 虽然还没见到人面,但兰夫人的脾气她们早就摸透了,她来干什么,大家也都心里有数。 在兰君垣担忧的目光下,林孝珏走进绸缎庄的厅里。 这绸缎庄具体说来卖的不是她的货,她只是提成的,因为对面方景隆那边疯狂降价,绸缎庄的生意很惨淡,毕竟料子这个东西,努努力还是能做好的,不像成衣胭脂之类,技术性太强。 厅里只有掌柜和一个伙计在柜台前招待兰夫人。 听见有人进门声,兰夫人看向门口。 林孝珏见之前在兰府见过她,还闹过矛盾,见她身边跟着两个高个的大丫头,把她簇拥在中间。 她一身紫绸绣花衣衫,滚黑色边,头上高髻缀两排玛瑙花,左右个斜插两根筷子长的金簪,面无表情,神色十分俨然。 林孝珏敛衽一礼:“夫人安好。” 她比较是兰君垣的母亲,林孝珏爱屋及乌,她不发难,她就会给她面子。 兰夫人眉骨高挑,一脸凶险:“这铺子是你的?” 林孝珏想了想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夫人是要选料子吗?” “那你过来帮我选几匹吧。” 林孝珏见她目光含有深意,不知她要怎么刁难自己,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心翼翼是没用的。 她随便从货架子上挑了一匹红绸布,道:“这匹绿绸夫人喜欢嘛?夫人肤色白净,很适合绿色。” 兰夫人脸都绿了,她肤色白还是黑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冷眼看着林孝珏,目光还不断的往下沉,若是小孩子都能让她看哭。 她道:“你是戏耍我眼睛瞎吗?这是红绸。” 林孝珏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笑了笑:“那是我看错了。” 掌柜和伙计:“……” 林孝珏把绸布收起来,兰夫人长手一拍柜台,道:“你这女子不敬长辈,是不想卖我布,故意羞辱我吧?” 林孝珏笑道:“我怎么会如此?进门皆是客,夫人肯捧场,那是我的荣幸。” 兰夫人冷冷一笑:“进门皆是客?男人也是客?这样的风尘女子,还想进我兰家的门?简直做梦。” 掌柜的和伙计同时看向林孝珏,都面有难色。 林孝珏也沉下脸,道:“夫人是来羞辱我的才对吗?” 兰夫人手往柜台上一放,道:“你拿我儿子的钱,还回来吧,什么的店铺,不知道用什么妖术欺骗我儿子,你花的都是我兰家的钱。” 林孝珏心中一动,她真的是来要钱的吗?目光看向门口,是方景隆招架不住了,所以出的损招吧?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她借了兰君垣的钱,但是兰君垣的钱是大头,如果还回去,她手里就一点钱都没有了。 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手上没余钱。 林孝珏道:“我借的是兰君垣的钱,要也是他来要,还也是还给他,跟夫人您没有什么干系。” “你说人话。”兰夫人气势很凶,道:“我的儿子,难道他的钱不是我的钱?” 这个还真不是,这钱有多少,她都不一定知道,但林孝珏这时候不愿意撒谎,撒谎她们更要羞辱人了,她喜欢理直气壮。 林孝珏镇定的摇着头道:“我再说一次,我与兰君垣的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不管是钱还是情,我们两个自行商量,您若是没有旁的事,就请吧。” “你赶我?”兰夫人大怒,可突然一笑,道:“你只要承认欠钱就好。”接着给丫鬟使了眼色。 两个丫鬟立即走到街上,指着林孝珏所在的店铺逢人便说:“各位大爷给我家夫人评评理,这位周小姐是老赖,借钱不还……” 林孝珏在厅里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兰夫人一笑:“夫人好豁得出去脸,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是最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的,您随便,就怕一会引来路人指指点点,您国公夫人受不了。” 兰夫人狠狠一攥拳,神色紧张,她自小就是国公府的小姐,嫁人之后是国公府的夫人,还真没抛头露面过,不过大哥又命,兰君垣那个狗东西又不听她的话,要整垮眼前的小妖女,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冷冷一笑:“还轮不到我亲自出马。” 说完找了店里接待贵客坐的地方,威仪的坐在那里,看着林孝珏的所在。 这时两个丫鬟已经叫来很多围观的路人,丫鬟一脸怒气,走进来,路人围在门口不散。 林孝珏看了一眼离得比较远的兰夫人,心中吐了吐气,她这个结巴,又要练舌头了。 自打少施晚晴出事,我码字一点激情都木有了,卡文。(未完待续。) 362 要账的 两个丫鬟走到林孝珏跟前,左边的那个道:“小姐欠我家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林孝珏看她脸拉的老长,也不会笑的模样,真跟兰夫人有些神似,心里忍不住笑, 摇着头道:“我不欠你家银子。” 那丫鬟冲门口喊冤:“她方才明明承认欠我家公子钱财的,现在见大伙都来了,又不承认了。” 掌柜的和伙计见门口的人带着鄙夷的轻视对林孝珏指指点点,低声道:“把他们打走吧。” 林孝珏摇摇头,这种事情,越打人闹的会越大,悠悠之口是不能堵的。 最后对方还会诬赖他们店铺打客人,那就不好办了,而且要打,她早就应该打,现在人都围过来了,还打的什么意思? 门口有人发来疑问:“这位小姐您真的欠人家钱不还吗?” 林孝珏道:“我欠的是兰公子的钱,并不是他们兰家的钱。” 两个丫鬟抓到她的言语破绽,眼睛都亮起来了,道:“她自己说的,欠我们家公子钱,大家都听见了吧?” 门口的人纷纷点头。 林孝珏用不解的语气问丫鬟:“我从没否认过不欠你们家公子钱啊?” “那怎么不还钱?”丫鬟将手往柜台上一放,手心朝上,跟方才兰夫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林孝珏心想她更像兰夫人的女儿。 摇头道:“你们公子并没有朝我要,我为什么要还?” 丫鬟嗤笑道:“真是好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不要你就不还了?” 门口的人再次开始指责林孝珏。 那掌柜的和伙计看的着急。 远处的兰夫人静静端起茶杯,暗暗一哼,就这么磕磕巴巴的一个东西,谎都不会撒,竟然能把他们方家欺负成这样,大哥还能怕她?真真不知所谓。 林孝珏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可借钱都会有期限,我借兰公子的钱都写好了利息,到期限也会还,这些我都跟兰公子订好的,与旁人无关,所以我不会拿给你们的。” 其实兰君垣的钱还有一些已经入股了,年底还会分他红利,不过林孝珏没说,她怕到时候兰夫人又来要红利,那是她给兰君垣攒的老婆本。 这时站在林孝珏身后的掌柜上前一步道:“各位,咱们做生意的人都讲信用,哪能借钱不还?但是谁都知道借人钱财的人也要守信诺,不可胡乱要账。” 门口有人点头:“对,好账不能滥要,这也是规矩。” 林孝珏怕这些人又说兰君垣出尔反尔,强调道;“兰公子从未向我讨过债,是他的母亲不同事理,内宅之人,替儿胡乱要账。”一语双关,还强调了兰夫人内宅之人多管闲事。 因为按照那些酸腐之人的理论,女子有夫从夫,无夫从子,凉国公是傻子,家中兰君垣是顶梁柱,这种外头的账目,根本就不归兰夫人管。 那些围观的人又开始说着兰夫人的不对。 兰夫人怕有人认出她,赶紧把脸躲向墙的方向,心中暗骂林孝珏这个小妖女果真什么都敢说。 这时候她又不想方才觉得大哥没用了。 丫鬟见这位小姐根本不把她们家夫人放在眼里,也是意外,都说这位小姐跟他们家公子相好,这样的罪家中主母,那是不想嫁过来了吧? 她们来的时候把林孝珏当了恨嫁的孤女,所以轻敌,没想到被她一句话就把看热闹的人给拉拢了。 两个丫鬟好在见惯了场面,来的时候又练习了很久。 一个气势不减,咄咄逼人道:“那公子的钱不也是我兰家的钱,夫人要收账,哪里不对?” 她说的是世人眼中天经地义的关系。 林孝珏暗暗蹙眉,在这个不讲道理的社会,兰君垣的一切都是父母的。 所以以前兰君垣自己赚钱还瞒着家里,现在不瞒着了,就让人方景隆给查出来了。 她笑道:“那这么说,公子是兰家世子,公子的钱该是兰家的,怎么是夫人的?难道夫人嫁妆用完了?还是公子拿了夫人的嫁妆借给我?还是……”最后林孝珏拉长了声音:“夫人觉得兰家无人管束她,所以把兰家的家产要据为己有,是要拿到娘家去吗?谁都知道凉国公身体有疾,不能管家。” 这时候还有不讲道理的地方,就是女人的财产全部来源于嫁妆,娘家给多少就是多少,夫家的东西可以是他丈夫的,是他儿子的,可偏偏就不是她的。 但也只是规矩,谁家的家产主母不应该掌在手里呢? 兰夫人听林孝珏强词夺理,气的转过头来,她方家富可敌国,用得着她盗取夫家的财产贴补家用?如果此地没人,真要狠狠的张这妖女的嘴。 又暗恨丈夫痴傻,若是丈夫来出头,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两个丫鬟被人又抢了言语上的便宜,脸憋得通红。 一个忽然一笑,看向众人:“也难怪小姐不想还钱,大家当这位小姐是谁?就是鼎鼎有名的周清野周小姐,也是曾经林大人的女儿林孝珏,小姐医术高明,有妙手回春只能,大家想必都听说过吧?神医小姐。” “原来是这位小姐。”人群中多数人没见过林孝珏,声音都很惊喜。 林孝珏暗暗挑眉,她可不认为这丫鬟是要给她做宣传,打名气。 掌柜的和伙计也都有不好的预感。 丫鬟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听说过这位小姐,那应当也听过小姐的光辉事迹,小姐广交好友,尤其跟我家公子相交甚深,她不还钱也是有理由的,想嫁入我兰家,以为这些钱就是她的了。” “原来是这样的,把别人的钱当自己的了。” “不然兰公子怎么会借钱给她,男人哄女人的把戏。” “那小姐不成了公子养的外室?” “公子给小姐的聘礼不成吗?”当然舆论也不是一边倒的。 “那这钱到底该还还是不该还?” “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借了多少钱……“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丫鬟道:“最少也有十万两。” “嚯!”的一声感慨,人群中炸了锅。(未完待续。) 363 兰君垣.非亲生 林孝珏心想果真方景隆等人摸到兰君垣海上的事了,她方才撒谎也无济于事。 可是他们还不知道切确数字,比十万两可多多了。 呵呵! 方夫人冷眼旁观着林孝珏的脸色,看她嘴角笑吟吟的,更气不打一处来。 十万多两银子啊,当年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女儿换成别人的儿子?不就是为了保住家中财产和封号吗? 他们兰家到现在都没有十万两,这么多钱,这个狗东西有钱竟然偷偷养女人,却不来孝敬她这个母亲, 当时没打死他真是个错。 早在方景隆告诉兰夫人的时候,她已经气过一次了,要不是方景隆让她忍着,她早把兰君垣打死了。 两个丫鬟听人群中又开始说这位小姐被他们家公子包养,不知廉耻,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伸出手道:“既然小姐是公子养的,那么这钱您不还也行,但是您的铺子咱们兰家可都得收回,不能便宜你这种狐狸精。” 人群中有许多人帮腔:“对,怎么能便宜狐狸精呢?原来这小姐是这种人。” 一旦有人觉得你的所得不是通过正当途径得到的,不管多少,都会把你全部的功劳忽略掉。 林孝珏笑看着人群,淡淡道:“那你可拿不走,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我的店到底值多少钱,是不是你们区区十万两银子就能买的下来的。” 现在光桃花落影一个店,一晚上的进账都在一万两银子左右,别的都不用提了。 可惜街上这些店铺到底是谁的百姓不知道,也不知道林孝珏到底有多有钱。 丫鬟听门口没人附和,微微一笑:“总之小姐是占了我家公子的光才有今日的吧?你的店铺,我家公子怎么也得占大头,劝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明明是依附我们家公子才能吃饱饭,最后可别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她的话林孝珏很认同,没有兰君垣,当然就没有她的街,所以她一直点着头。 两个丫鬟不耐烦了:“既然你都承认了,那赶紧还钱,要不就割让店铺,我们可没心情跟你耗着,别管我们不客气。”那意思也不知道想怎么行动。 林孝珏更确定这些人是方景隆弄来的,不要钱想要他的店铺,也就方景隆能想的出这种招数。 摇摇头:“我还说那句话,我欠公子的钱,不欠你们的。” “那小姐可真是够无耻的,那咱们就要给大家说说小姐无赖行径,让小姐全城出名。” “那名声不是坏了?除了兰公子还嫁的出去吗?” 而兰公子,是不会娶任何女人的,丫鬟听人群中都在笑话林孝珏,想到她的下场,也跟着咯咯取笑。 林孝珏心想,她已经非常有名了。不怎么在乎。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冰冷的呵斥声:“我看你们才无耻,敢来这里撒野?” 是谁? 众人都看向来人,并让出一条路。 兰夫人听闻是兰君垣的声音,暗暗站起来看着门口。 两个丫鬟见长身玉立的公子走进来,知道是自家公子,自家公子平时儒雅恭谦,但几乎不会跟她们这些丫鬟有任何往来,话都不说,多是轻轻一笑。 她们都当神仙一般看着,现在他走进来,还面带不善,丫鬟又惊又羞,忙低下头,同时又看见兰夫人投来的凶恶目光,想起谁才是主子了,又挺着害羞之情抬起头。 兰君垣一改往日的和善模样,怒火中烧的看着两个丫鬟:“谁让你们来诬陷小姐的?” 两个丫鬟不敢看那边的兰夫人,咬着唇不出声。 兰君垣想立马赶这些人走,但又怕赶走了这些人乱传林孝珏的不好。 拉着林孝珏的手对外面掷地有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的命都是她的,谁敢说我未婚妻一声坏话?” 一旦名正言顺了,两个人的钱财分你我别人才会觉得奇怪,尤其是男人有钱不给女人,会被骂薄情不可托付。 外面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孝珏心中温暖,嘴角涌起得意笑意。 兰夫人气的脸色发白,心想这个小畜生怎么会在这?她以为兰君垣今天去宫里办事了呢。 兰君垣前面很听话等着林孝珏归来找他,可久等她不来,就想她应付母亲出了麻烦,跑来一看,果真她要招架不住了。 兰君垣对着人群又道:“她也从没欠我什么钱。” 两个丫鬟听到这里见自家夫人还说不肯出面,但若说败了,她们回去定然要受殴打,插嘴道:“公子还不知道,舅老爷已经查到公子账目,若小姐不欠您的钱,您的钱呢?咱家经营的一辈子的钱怎么都没了?” 兰君垣的钱来路不正,方景隆要查不是在掌管海事那边的人下手,就是在他存钱的钱庄下手。 不过哪里下手都不重要了,反正对方已经知道。 不过他也不怕对方嚷嚷的到处都是,因为对方也不干净。 不然对方不能说钱是方家一辈子的钱。 兰君垣呵呵一笑:“那让舅老爷把账拿出来吧,看兰家到底有多少钱,我能给**********?” “十万两。”丫鬟脱口而出。 兰君垣笑意更甚:“那真是太好了,兰家竟然这么有钱。”然后道:“试问爹爹一年的供奉是多少?兰家又有多少产业?一年收入多少能存到十万两,你们若这么说,我虽为兰家的人,也不得不请大理寺卿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我家有人贪墨受贿啊。” 两个丫鬟被噎的一塞。 门口众人开始盘算:“这当官的怎么会这么有钱?难怪老百姓穷的都吃不上饭,都让他们给贪污了。” 兰夫人听了之后差点没晕过去,这个小畜生是不是缺心眼?哪有人说自己家贪赃枉法的人。 轻轻的咳嗽一声:“君垣,过来。” 兰君垣面露喜色:“娘,原来您在啊?” 这位公子的娘,不就是方才大家所议论的兰夫人吗?原来他在啊。 方才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屋里,现在被兰君垣这么一叫,都知道兰夫人在了。 兰夫人羞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她看着奸计得逞的儿子,双眼一瞪:“你过来。” 林孝珏看兰君垣要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挡在他的面前,道:“夫人您来,我有话对您说。” 兰夫人所在的位置别人都看不见她,方才她是丢尽了脸,现在她也别躲清闲了。 兰夫人心中暗暗懊悔,不该听大哥的差遣,现在要闹的丢人了,可她若不过去,这些人不散,都要议论她的家财,俗语财不外露,谁愿意被人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呢? 她缓缓站起,走到林孝珏的面前,先是冷眼看了一眼兰君垣,然后背对着众人在林孝珏耳边沉声道:“你最好把这些人弄走,我还能给你留点颜面。” 外面人群杂声讨论:“她们说什么呢?” 林孝珏微微一笑,声音轻轻的:“我也是这句话,夫人您最好把人弄走,不然让这些人知道君垣不是您的儿子,您虐待他这么多年,您面上更不好看。” 兰夫人呆若木鸡,目光惊恐的看向林孝珏,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兰君垣不是她儿子,是她报了别人家的孩子,诺儿才是她的女儿啊。 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这小妖女怎么知道的? 那兰君垣知不知道,还有别的事呢?都谁知道?知道多少? 林孝珏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原本她还想好好调查一番的,现在看有人做贼心虚,什么都不用查了。 她离开兰夫人,护着兰君垣往后退:“您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364 要不要告诉兰君垣真相 兰夫人脸色发白,手在衣袖下不停的颤抖,猛然间抬头看向兰君垣,见她很疑惑的看向自己,差点脱口问出,你都知道些什么? 好在这时候两个丫鬟看出她的异样,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夫人……” 兰夫人回过神来把手展开,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害怕?心酸?或许是仇恨,百味陈杂十分难受。 攥紧了丫鬟的衣襟:“咱们走。” 丫鬟不敢怠慢,替她拨开人群开路而去。 “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她们还要账吗?” 好戏幕落,人群却不舍散去。 店里的掌柜都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看人群围着门口不走,掌柜拱手走出去:“各位里面请,小店新到的货,保管价格公道,各位里面看看啊?” “谁买你的布啊,人们对面比你家便宜多了,质量都差不多……” 人就是这样,你要让他进来的时候,他就不进了。 被掌柜这一闹,大部分人走了,但有一小部分还踮着脚往堂里张望。 林孝珏知道她和兰君垣不走,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牵着兰君垣的手往二楼走去。 就听人后议论:“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手牵手呢。” “我也看见了,袖子底下……” 兰君垣刚好说什么。 林孝珏扶着扶梯朝门外一笑,道:“他是我未婚夫,以后我们都这样,你们不用在猜测了。”她这笑容十分甜美,像三月春花,像晨起阳光,像朝露像晚霞。 把外人的人都看痴了。 兰君垣听了怦然心动,她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了? “哈哈……”有人大笑:“小姐真是豪爽,不扭捏,性子直,在下佩服。” “小姐和公子郎才女貌,般配。” 祝福声渐起,林孝珏又是一笑。 读书人肯定看不惯她和兰君垣的行为,但市井中人不讲究这个,反而还喜欢看呢。“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喝喜酒的。”林孝珏朝外面抱抱拳,承诺道。 她这大方承认,又热情相约,更讨好了围观百姓。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两情相悦的他们更管不着了,纷纷鼓起掌来。 兰君垣没曾想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们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起码百姓都承认他们了,就不会再有他们的流言蜚语,心中欣喜,也跟着林孝珏对外面的人道谢。 把这些人哄好了,二人携手上楼去,看的津津有味的人群这才彻底散尽。 站在二楼客房的窗边,兰君垣心绪难平,紧紧的抓着林孝珏的手,心中说不出的激动:“我……我……”他支支吾吾一会,最后道:“我想跑两圈,不然好像我这手脚不知道往哪搁了。” 林孝珏看他明明是儒雅俊俏一个精明公子,笑的却像一个傻孩子,拉着他的手道:“我也豁出去了,你娘一定不会让咱们在一起,到时候困难重重,你不要放弃啊。” 兰君垣神色肃然道:“是你不要放弃我,今生今世,不会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林孝珏莞尔:“你是个好人,喜欢你的人会很多,如果你愿意,会有很多女孩子对你好,比我对你好。” 兰君垣摇着头:“她们对我的好,不是我想要的好。”他抓紧了林孝珏的手:“你不懂得,只有跟你在一起过才知道,别的女人已经无法入眼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就喜欢捡好听的说。” 兰君垣蹙眉:“那你爱不爱听?” 林孝珏莞尔,谁不愿意听好听的呢?更愿意情郎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抿着嘴唇点点头:“我是奸臣,喜欢听好听的话。” 兰君垣搔她的痒:“你就是拐歪说我是奸臣。”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口渴了,兰君垣拉着林孝珏做到桌子边上去。 喝着水,回想方才的事,真是侥幸,如果他今天没有来,那么她的未婚妻就要让人羞辱了,越想越气,把拳头都攥红了。 林孝珏见他不喝茶,目光仇视的看着地面,道:“你恨没它会反光吗?” 兰君垣反应一会才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笑了笑,但笑意很勉强,道:“别说笑话了,我在担心我娘的事,对了,你刚才是怎么把她劝走的?” 这时候他才想起娘亲根本不是那么随和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走到,当时他记得问,玩一会就给忘了。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怀疑过你不是你娘亲生的孩子吗?” 认得兰君垣的人都知道他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这种问题好友都问过他,他也不往心里去,点点头:“尤其是小时候,总会想我是捡来的,问奶娘我是哪里来的,奶娘说我是娘从粪堆里刨出来的,我信以为真,心想娘能刨出来孩子,我也能,等我刨个小弟弟小妹妹她就不会打我了,打小弟弟小妹妹,于是我还去粪堆刨过孩子。” 林孝珏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兰君垣看向林孝珏:“……” “你觉得能刨出来吗?”兰君垣很失落的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大人骗小孩,小孩一问他们自己是哪来的,他们就会编瞎话,是奶娘骗我。” 林孝珏道:“我也刨过。” 兰君垣:“……”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无限柔情,原来大家小的时候都被骗过,兰君垣声音温柔道:“我现在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忽然隔着茶杯抓着林孝珏的小手,爱恋的摸了摸。 林孝珏啐他一口:“促狭鬼,我也知道。” 两人又同时哈哈一笑。 笑完林孝珏瞪了一眼兰君垣:“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你说你娘对你这么坏,她如果真的不是你亲生母亲,你会怎么样啊?” 林孝珏已经十分确信兰君垣不是兰夫人所生的了,但她也舍不得直接就告诉兰君垣,万一他承受不住呢? 兰君垣想了想:“不是亲生的?”一笑:“虽然她打我骂我,但我觉得还是亲生的好,有娘亲和没娘还是不同,我做梦的时候会梦见她对我很好,抱我在怀里,扶着我的头,醒来就是一场空。” 这就是亲情吧,太渴望母爱的孩子,聊胜于无。 林孝珏听他这么说,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明真相了。(未完待续。) 365 兰君垣知道了真相 提到母亲,兰君垣虽不欢喜,但语气都是充满柔情的,忽的他看向林孝珏:“不过她若是不让我娶你,我对她仅存一点的感情都不会有了,以前她说我克妻我就克妻,她说让我一辈子不能再娶,我就不娶,可现在我生命中有了你。”摇着头;“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林孝珏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如果我变心了呢?我变心了你怎么办?”她问的十分认真。 有时候兰君垣让她感觉她是他的全部,不是不好,是他把她看得太重,他怕那不是爱,是束缚。 她并不是一个愿意让人绑架的人,她还要自由,如果两个人所需要的不一样,那这段感情是非常危险的。 兰君垣被她问的一愣,想了想苦涩一笑;“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只能活的更好,争取让人再喜欢上我。” 林孝珏听得心中一酸,笑道:“你不会恨我吗?” 兰君垣摇着头;“你不喜欢我了,那一定是我哪里不够好,能改就改,如果是原则性的东西,我该不了,那也会祝福你幸福。”又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要死要活,会好好活着。” 说完,心中想着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了,那真是生不如死,可如果去死了,她一定内疚,都好好活着,何必让她内疚呢? 林孝珏即便不知道兰君垣不会死的真正理由,也因他的话感激不已。 她站起来,兰君垣也跟着站起来。 林孝珏走到他面将头往他胸前一歪,轻声道:“君垣,我们为什么以前没有遇见?”如果上辈子遇见的是兰君垣,她不会活的那么委屈了。 兰君垣胸口一暖,摸着她的头;“现在也不迟,不在乎什么时候遇见,遇见就好,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林孝珏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既然他们已经互道衷肠,以后也要共同生活,她就得把真相告诉兰君垣,因为以后要跟那个婆婆一起生活的不止是兰君垣,还有她。 她抬起头站好了,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兰君垣听她说的郑重,也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他不是他母亲亲生的孩子,但是他不知道,你说我要怎么提醒他一下。” 因为她说的是至交好友,兰君垣没往自己身上想,惊讶道;“这可不好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可你这个朋友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毕竟如果这个母亲不是他亲生的,那他就会有别的生母,为什么要抛弃他?总得明白。” 林孝珏道:“可有人就喜欢糊涂,你说怎么办?” “也是,不过我就喜欢明明白白的。”兰君垣沉吟片刻,眼睛一亮:“不然你不要明说,给他一点暗示,让他自己考虑,如果他很在意养母,自然不会往别的地方想,如果他也感到养母不亲,那他就会自行定夺,总之让他自己拿主意。” 林孝珏歪头道:“可要怎么提示他呢?” 兰君垣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想了一会笑道;“要不你就跟他说,要是你不是你母亲亲生的孩子你怎么办?” 林孝珏点着头道:“要是你不是你母亲亲生的孩子你怎么办啊?” “呵呵。”兰君垣捏着她的鼻子:“你问我干吗”忽然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头锁着,声音很低:“如果你不是你母亲亲生的孩子你怎么办啊?” 兰君垣:“……” 最后兰君垣让林孝珏气笑了,他道:“你想说我不是娘亲生的?” 林孝珏已经开了头,自然知无不言,便把他色盲的事跟他讲了,又跟他讲色盲会遗传的原因。 “当然,因为你是男的,所以这么推并不准确,所以你好好想想,你外祖父家有分不清颜色的人吗?” 兰君垣低头沉思一会,然后摇摇头:“不曾听说。” 林孝珏叹道;“如果没有,那能生出你的概率是多么低啊。”一抿嘴又道;“而且,今天我赶走兰夫人,说的话就是你不是她亲儿子,她听了脸色大变,什么都没说当即就走了,你想想她为什么会这么惊慌?因为我猜对了。” 兰君垣今天亲眼目睹了母亲当时的失态,而且这么无功而返也不是母亲的个性。 他手揪着胸口,声音有些颤抖;“我真不是娘亲生的?” 林孝珏看他不想接受的样子很是心疼,不知道告诉他到底是不是为了他好,但也说了,轻轻依在他的怀里:“你是不是很难过,对不起。” 一滴泪在兰君垣左眼角流出,他抱紧了林孝珏,用艰涩的声音道:“其实我有心理准备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怀疑,真的是这样我反而很踏实,就是……就是……” 林孝珏听他有些哽咽,扁扁嘴,不忍打破安静,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二人就这样互报了很久。 兰君垣心里慢慢踏实了,在林孝珏耳边道:“你说,如果我不是娘的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啊?” 林孝珏轻轻拍着他的背:“咱们去找,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对。”兰君垣放开林孝珏:“我得去查一查,我到底是不是兰家的孩子,如果是,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也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她对方言诺就视如己出,如果不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要我了?因为她是父亲的妾?生下我被处死了,还是我既不是母亲的孩子,也不是父亲的孩子,我就是个野孩子。” 林孝珏攥紧了他的胳膊:“你别激动,我陪你,不管咱们是谁,都已经长这么大了,都到了可以离开父母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兰君垣低头看着她点漆般的眼睛,宛如漫长黑夜中亮起的明灯,他再次拥她入怀:“还好有你。”不然连母亲都不是亲的,这世上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兰君垣毕竟年长,而且跟兰夫人关系不和,所以听闻自己不是兰夫人亲生的孩子,也只是当时难过了一会,过一会他想通了,情绪便稳定下来。(未完待续。) 366 有兰君垣的故人来 兰君垣把林孝珏抱在椅子上放好,然后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正视着她。 林孝珏知道他是有重要的话要说,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兰君垣道:“如果她是我的母亲,我尚有一丝希望来说服她不要为难你,如果不是,她必然坚持到底,不会管我死活,我们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你跟我会受很多委屈。” 林孝珏坚定的摇着头:“我不怕。”反问道:“难道如果是大伯父为难你,你就会退宿吗?” 兰君垣豁一笑;“当然不会,我们死都要在一起。” 林孝珏点头。 “你还不知道有多苦难,即使她真的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养我这么大,一个孝子大过天,他要我做什么,我还是不能明着忤逆她。” 这些林孝珏都懂:“告诉你真相之前,我已经想到了,我不怕她找麻烦,你也不要怕。” 兰君垣目光又变得坚强起来,他道:“暂时我不说提亲的事,她就无的放矢,等我先查明真相,咱们再论婚事,又得委屈你了。“ 林孝珏还是点头:”我也想过了,被你先说了。“ 兰君垣很感激摸摸她的脸:”本来我都准备好聘礼了,又要等一等。“ ”我还小,我不急。“ 兰君垣心想我急。 他再次振奋精神:“先向眼前的事,这次她来,一定是受了方景隆的指示,她铩羽而归,他们还会再想对策的,咱们要小心。” 林孝珏道:“方景隆还有一张欠条在我手里,他既然找我麻烦,那我要收铺子了。” 兰君垣知道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听了又笑了。 林孝珏眼皮一翻,嘴角一撇,神情甚是傲然:“早晚要斗得你死我活,这回谁也别跟谁留情面了。”又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她占着是长辈,知道你拿钱给我,这次回去她一定会难为你的。” 兰君垣道:“你都跟她说了你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我回去她会先探我的口风,看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林孝珏一挑眉:“是,如果她真的探你口风,那更说明你不是她亲生的了。” 所以兰君垣更不想回家了。 但是早晚要回的。 二人又商量了一下要如何应答兰夫人对兰君垣的试探,能考虑到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剩下考虑不到的,就得随机应变。 二人说一会正事,说到动情的地方又要相互腻歪一番,真是甜蜜一阵又会郑重一阵,就这样细声软语中度过了一个下午。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兰君垣又要辞别,抓了林孝珏的手舍不得放开,道:“晚上要办皇上交代的事,不能一直陪你。” 林孝珏也很舍不得他,但他是干保安的,有时候还要做特务工作,忙。 站起来又送他。 兰君垣低声“哎呀”一声:“都忘了告诉你了,我有一个故友到京城来了,约好了日子,我带你去见他。”因为一直有事,现在才想起来说。 林孝珏心想特意要带她去见人,这人定人有不同之处,点了点头:“哪一日?我腾出来。” “就三日后。”兰君垣看出林孝珏的疑惑,笑道:“这个故友也是你们南方人,我早年在江南认识的,他虽双目失明,但才华横溢,尤其是很有军事头脑,我的很多兵法都是跟他学的。” 林孝珏听得心生向往:“你这样佩服的人,那一定不简单。” 兰君垣笑的十分暖人:“我早就跟他说了你的事,他也想见你,哎,可惜她看不见你。” 林孝珏心中一动,道:“那更要见了,兴许我还能帮帮他呢。” 兰君垣眼睛一亮:“对啊,你是大夫啊。”然后又摇摇头;“他自小就双目失明了,这你要是也能治好,那我……那我……” “你要怎么样?”林孝珏斜睨着他,样子十分娇俏。 兰君垣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我能怎么样?我还是要娶你当我媳妇。” 林孝珏踮着脚也回亲了他一口。 兰君垣笑的只剩牙齿没了眼,林孝珏嘿嘿一笑;“我可不吃亏。” 兰君垣一想:“……”这事儿她也要攀比,哎?那他以后岂不是有好日子过了。眼睛笑的亮亮的。 兰君垣走后林孝珏自行忙碌去了,经过兰夫人这一闹,街上关于他和兰君垣的话题自然会传的很热闹,好得多,坏的也有,但她都不往心里去。 没时间想这些。 人生要忙着赚钱,进步,哪有时间想那些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 这边兰夫人回到家中就不断向兰君垣是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母子的,心中惴惴,想等着兰君垣回来探一探口风,可惜等了一晚上兰君垣也没回家。 第二日一早她就派下人去锦衣卫所找,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她大哥方景隆那边来消息了,还让她去找林孝珏要钱。 兰夫人将送信的下人骂了一通:“还嫌我丢的面子不够吗?钱我自然会跟我儿子要,至于你们说的让我去大街上撒泼,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下人回到国公府将兰夫人的话转述了一遍,给方景隆气得够呛:“她什么态度?自己的儿子管不好,吃里扒外,她还有脸叫屈?” 又让下人送信,不去街上要也行,在家也得把店铺要回来。 方景隆眼红林孝珏铺子红火,想方设法都要弄到手,这边让下人出去了,那边门房的小厮又进来了:“国公爷,咱们街上的大管事求见。” 他来干什么?方景隆预感到是什么大事。 叫来管事一问,果然是大事,还是丢脸的事。 “有人将带有国公爷手印的欠条印的百十多张,贴的咱们家店铺外墙上都是,说国公爷赌输了赖账,不还铺子。” 方景隆气的跳起来:“谁干的?我什么时候赌输过?” 管事道:“街上到处都是,您快去瞧瞧吧。” 方景隆忽然想起跟林孝珏在宫中打的那个赌:“小贱人,一定是她干的。”他将巴掌往桌上狠狠一拍,震得自己手掌疼,低声斯哈一声,怕吓人笑话他娇气,忍着疼道;“她连要都没要,就说我不还她?就到处诋毁本国公的好名声?” 管事道:“那怎么还给她?” “还个屁。”他方景隆的钱财还能往外吐,一甩袖子道:“我去看看。”沉吟一下又停住脚步:“让大公子去看看。”到底儿子机智过人,比他会处理事情。 方君候得到消息到街上一看,果真印着他爹爹手印和写着大名的欠条贴的到处都是,都是印刷出来的。 他心中虽气,但也不得不佩服林孝珏的聪明,这样的阴损招数正常人是想不出来了。 他走进桃花落影的楼里,知道林孝珏等人在这里杀过人,这是她的老窝,找到掌柜的:“见你们东家。' 掌柜的认得方君候,而且上面也有人交代了要如何接待他。 把林孝珏留下的地址说给他:”东家不在这,您到医馆去找人吧。“ 方君候以为林孝珏故意贴的满街都是就是为了引出他们家的人,现在她竟然不在街上等着。 无法,欠条在她手上,必须要拿回来,于是不得不去医馆找人。 可到了医馆医馆的人又说在钦天监。 方君候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但忍着怒气还是去了钦天监,可钦天监的人都因为天星坠地的事忙碌的很,也没看见林孝珏的影子。 方君候只能再次回到街上,回来一看,先去他让人撕掉的欠条又贴了上去,而且这次还有传给路人的。 方君候气得怒火中烧,原来这贱人戏耍他大半天,根本就没有谈和的意思。(未完待续。) 367 方氏退租潮 方君侯站在桃花落影的门口,拢着眉心想着要不要进去找人。 这时自家铺子里的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大公子,出事了,街上那些租赁咱们铺子的卖家要退铺子,都在账房那边闹事呢。” 方君侯圆眼一怒:“他们真是岂有此理,我去看看谁在闹事。” 账房里站满了各家店铺的大掌柜,七吵八嚷的。 方家的大管事站在中间安抚这大家:“各位不要慌,等大公子来自会定夺。” “大公子什么时候过来?” 方君侯冷着脸迈进屋里:“本公子就到了,你们想怎么样?” 他一声呵斥,屋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声问好:“见过大公子。” 大管事忙搬了椅子出来。 方君侯坐在正中央看着众人:“是谁要退租?当我方家的铺子是什么地方?既然你们不识抬举,谁要退的。”面向大管事:“那就给他们退了,以后也别想再跟我方家做生意。” 众人没想到方大公子这么好说话。 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退,我家的退……”退租的声音此起披伏。 大管事面露难色的看向方君侯。 方君垣脸都绿了,他以为他一句话之后没人会说退租,毕竟是他方家的店铺,他方家是什么人家?国公府。 想跟他方家做买卖的人排长了队,都求之不得的,这些人是疯了吗? 他一拍桌子:“岂是你们说退就退的?咱们可都立了字据的,一年一租,一次交期半年的租金,现在才过了两个月,你们如果现在想退租,那租金我是不会返还给你们的。” 几家掌柜再次相顾一下。 一家卖苏绣的掌柜陪着笑脸道:“当初立好的字据,现在是我们毁约,那半年的租金自然是不要了。” 东华大街的店铺可不便宜,都是新装饰的,附近住的也都是有钱人家,是很好的地段。 宁可四个月的租金不要都要退租? 方君侯不解,手放在桌上很是气愤:“为什么?各位可都不是小店家的主雇,你们是大商户,怎么出尔反尔呢?” 个个掌柜都在心理叫苦。 那卖成衣的掌柜道:“大公子有所不知,国公爷一个劲的让我们降价降价,为了跟对面抢生意。可是进货店面人手都要钱的,两个月下来,大家已经赔的血本无归,这哪里是做生意,是做慈善呢,还做下去什么意思?” 虽然他说血本无归有些夸张,因为他们都是大商户,东华大街只是分店,老家店面才是命根子,但在东华大街开店真的赔了不少钱。 又一家胭脂点的掌柜道:“咱们这边,除了卖茶叶的,就没有挣到钱的。” “是啊是啊,这还做什么生意。” 有人吐苦水,其他人就都跟着附和。 方君侯道;“这不是暂时的吗?咱们降价也是为了把货卖出去。” 众人摇头,成衣铺的道:“大公子也别自己安慰自己了,咱们降价是实在的,真是赔本的买卖,如果在以往,对方也会跟着降价,那就是看谁底子厚,可这次不同,对面那些店根本就不在乎咱们降不降价,他们不断翻新花样,价格只涨不降,偏偏就有很多人光顾,也是邪门,干不过了。”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价格贵贱,人家在乎的是与众不同,身份地位,对面的店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咱们这些东西太老了,说好听点,手艺做工都好,可人家对面的手艺做工也不掺假啊。” “是,还比咱们花样多。” 方君侯当然知道他们输在哪里,抬头看着众人:“你们不也养师傅吗?难道就不能跟对面学着?要不您们现在再把价格涨上来。” “价格减下去有人卖,再涨可就没人认了,都想着你这本来是便宜货,现在涨价就是坑人。” 方君侯沉思着,老百姓的确有这个毛病,当时他们没考虑到。 胭脂铺的道:“再说各家有各家的特色,可能是京城人士不认我们的东西,我们还是退租吧。”真实原因是他们想学对面的手艺,问题是跟谁学去? 成衣铺的掌柜道:“做买卖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优势,在这我们跟对面比不过,但也不是没人买我们的东西,是店铺开在这里不合适而已。” “对嘛,对面卖的都是给有钱大户准备的,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找对自己的位置就行了,咱们也不是就不做买卖了。” 江浙地方卖糕点的老铺掌柜道:“还不光是赔钱的事,大公子今日也看见了,有人说这些店铺不是国公爷的,所以就到我们铺子里捣乱,要交租金,我们本来都交过了,难道还要交两份?可他们这样闹的不消停,客人都不上门了。” “本来就不上门,那桃花落影的糕点比咱们这些卖糕点的铺子生意还好。” “对,他们就是一个酒楼,可外带糕点的客人比来我们这些店铺的还多,说是做的好吃。” 众人再次商讨起来,最后越说越觉得退租是正确的选择。 方君侯看向大管事,大管事朝他轻轻摇头,方君侯也明白,这些店面如果都退租了,他家店就空了。 再想找这么多实力雄厚的店铺跟林孝珏打擂台就不好打了。 心里有数,但不能输了气势。 冷冷笑道:“我这些铺子就摆在这,难道还怕没人租吗?各位可都想好了,真要退了,以后再想租本公子可不会给任何人留位置。” 成衣铺的连连拱手:“大公子您若是同意我们退租我们都跟您烧香磕头,可不会再来租了,不瞒您说,我们在想着往外转租,那剩下四月的租金还有装饰费用也不少钱,可是根本没人接盘。这个时候,谁还来凑这种热闹。” 他一说完就有人瞪他。 然后那人和气着声音道:“大公子也不用听他危言耸听,这铺子地段好,自然会有人来租的。” 方君侯听说他家铺子今日没人愿意租赁本来就生气,后一个再劝,就更是气了,这不是深怕他不同意退租的迷惑之词吗? 他方家的铺子还成了烫手山芋了? 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要退就退,不过咱们字据是立好了的,就算退铺子,后半年的租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大公子,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要不是差那半年租金,咱们也不用在这纠缠半天了。” “字据是有,可我们四个月的租金都不要了,押金也不收了,怎么还要交后半年的呢?” “当初咱们说不能降价,可是国公爷逼着咱们降价的,这会儿大伙都赔钱,国公爷怎么又不管事了?” “大公子,您经营的是店铺随便收收租金就有钱,咱们可得卖货,不能死守着这赔钱的买卖啊。” 方君侯知道他们说的都有理,得罪这些商户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到底忍不住怒气的,道:“本公子就这个决定,你们爱租不租,反正后半年的租金是得交过来的。”然后朝大管事一斜眼睛:“一个人情都不能卖。” 大管事躬身哎了一声。 方君侯撩袍子就要往外走。 各店掌柜纷纷将他围住:“大公子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早知道大公子这么不讲情面,当初我们不如去对面租赁铺子了。” “当时可就是看国公爷持有身份咱们才来投靠国公爷的,现在大家伙都赔了钱,国公爷是要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方君侯和方家下人见这些人面带气愤,越嚷越大声,大有要动手之势,忙护着方君侯。 方君侯厉声道:“你们想造反?别忘了这是谁家的底盘。”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方君侯撩袍一哼:“不识好歹。”然后迈着步子走出账房,众人念及他的身份,再无人敢拦。(未完待续。) 368 见友人 尽管方君候离去不理各店掌柜,但各店掌柜回去之后还是把店铺都关了,至于方君候一定要要的后半年的租金大家也没人给,字据是写清楚了,但是也有押金赔着,押金不要了就是,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方家店铺空置是不可避免的了,林孝珏那边又天天派人去要铺子,这可气坏了方景隆,钱财对于方景隆就跟生命一样重要,只能进,不能出,当然,给夫人儿子还钱除外。 他动了杀机,又想暗杀林孝珏,于是跟儿子商量。 方君候心想前面暗杀都没有成,现在她步步为营,在京城的势力越来越稳固,已经错失了杀她的最好时机,哪里还能动粗? 只能智取。 方君候又相处一条阴险的计谋且不提。 三日之期到了,兰君垣兴致勃勃来医馆接林孝珏去会友。 眼下已到五月,天气日渐炎热,林孝珏见兰君垣穿的有些厚了,拿出帕子帮他擦干了鬓角的汗渍,道;“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天冷加衣,天热了减衣,你这料子是春秋穿的。” 兰君垣抓着她的小手嘿嘿笑:“没媳妇关管着,光混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林孝珏啐他一口:“难道流银也不管你?院子里没有丫鬟嬷嬷照看?” 兰君垣笑道:“你又不是没去过,娘亲从不往外屋里放丫鬟。”说到这突然目光黯淡下去:“跟你说实话吧,我不敢回去面对她。” 林孝珏心中了然,难怪衣服看着眼熟,看来自那日跟他分别,他就没回过家了。 林孝珏捏着他的鼻子:“今日我们是要去见故友,没回家也要好好整理一翻,这样才能显得对友人尊重。” 兰君垣笑道:“南兄才不会介意我这些,他都看不见。”沉吟一下低声道:“但我不能因为他看不见就对他轻了礼数,我去店里挑几件衣服再去。” “自己家店就有,咱们先去东华大街吧。” 兰君垣一想时间够用,没有异议,这时林孝珏一歪头:“那位公子姓南的吗?” “正是。”兰君垣道:“他是江南世家之子,自幼聪慧过人,人也十分和善,可惜天妒英才,六岁时一场高热他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光明。” 林孝珏是大夫,没有亲自见过的病症她心里都不会觉得惋惜。 兰君垣又道:“南兄这次前来是因为跟永安伯府的小姐有婚约,是来成亲的。” 林孝珏不关心这婚约是因何而来的,有些意外道:“钟清扬?” 兰君垣点点头。 林孝珏心想一个是哑巴,一个是瞎子,也不知道谁给想的,这都能凑一块去,可现在钟清扬已经好了,只不过她是闺阁小姐,知道的人都是自家亲人,不然她这个医案又要传颂一时呢。 按照钟清扬的个性,她还能看得上一个瞎子吗? 林孝珏感觉这桩婚事可能会有变故,但她还没见到南公子,也不便多说什么,也就没跟兰君垣说自己的想法。 二人让车夫去了东华大街,林孝珏在成衣铺里给兰君垣选了一套宝石蓝的衣裳,轻薄细纱缝制的,轻便又凉快。 兰君垣在后堂换好了出来,店里的师傅都说兰公子本就风姿隽爽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别有一翻萧疏之态。 林孝珏也觉得很合适,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怎么看他都是最好看的。 二人整理好了着装,又挑了些小玩意给南公子做礼物,这才上车去见南公子。 南家既然是江南世家,自然财力雄厚,南家在京城有产业,南公子所居的院子是个三进的宅院。 到了南宅,兰君垣报了姓名,接待的下人立马恭谦有礼的给他二人带路。 不多时就走到花园里。 兰君垣眼尖,见靠近西北角修葺的一条人工湖里有水榭,水榭里有个白影,指给林孝珏看:“南兄在里面呢?” 林孝珏举目望过去,见那水榭离着不远,但水榭四周什么通道都没有,水榭就孤零零的修在湖水中央,那南公子是怎么进去的? 这时下人道:“二位跟紧小的,别走错了,着宅院外来人是会迷路的。” 林孝珏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这园子花草树木排列的十分怪异,都根据八卦方位有序而定。 林孝珏悄悄问兰君垣:“着宅子布局是南公子自己设计的吗?” “你看出来了?”兰君垣温和一笑:“南兄喜欢研究奇门遁甲之术,最擅长的是排兵布阵。” 林孝珏暗赞南公子是个人物,不过这园子中的布局她也破得了,像巽位的栽种的都是花草,不挡风,巽乃风,根据风向而走,就能找到正确的方位。 再看那水榭,既然他南公子能走进去,他们是人,当然也不用飞,仔细一看都是根据八卦方阵排布的。 走过巽位找到兑位,兑对应的是水,湖水下面一定埋了可以踩的桩子,虽然表面上看不见,但能过人。 林孝珏心里念叨着方位,但她不想显摆,还是跟在下人之后,下人走的路线跟她所念叨的完全吻合。 直到了湖边,下人道:“贵客稍等片刻,公子马上就会来接迎二位了。”说着他人就走了。 林孝珏低头看他所占的位置并不是兑位的路,就想他可能也不知道走到水榭里的暗桩在哪里。 不多时,水榭里的白影走出来:“是君垣兄来了吧?”声音温柔低顺,没有南方人特有的口音。 “乔木。”兰君垣好像忘了南公子看不见,朝水中央挥手。 林孝珏远远看着水中央的白影,虽看不清相貌,但身体形态举手投足,已然是个潇洒俊逸的巧妙之人了。 又见他身手灵动,走在暗桩上毫不费力,因为暗装埋在水里,表面上看不见,像是在水上行走一般,举步轻盈,宛然若神洛水之神。 林孝珏不等他走到跟前,已经心痒痒,心想那南公子看不见,不算卖弄,拉着兰君垣的手去找兑位正确的路线,也去水上行走。 兰君垣跟着她的脚步之后暗暗心惊,想了一下又释然了,她经常说医从易中来,这奇门遁甲之术自然难不倒她。 突然又有一阵失落,那个逸风跟她有共同语言,这下又多了一个南兄,怎么就他知识匮乏,她懂得他都不懂。(未完待续。) 369 钟清扬来找南公子 南公子在半路上把兰君垣和林孝珏迎到水榭里。 水榭也设计的巧妙,四方通风,榭顶有水流蜿蜒而下,只在向南的方向有,直接落到水里,形成一座水帘,让人感觉置身与瀑布之后,五月还看不出什么特别,盛夏的时候想来会极其凉爽。 方才林孝珏没有细看,不知道为什么水流可以引得那么高。 她心存一个疑问,再看水榭里的摆设。 一张石制小方桌子放在中央,四周搭配着同样材质的石墩,水榭一角还放着古琴,古琴两边各放置一盆垂盆草,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南公子让兰君垣带着林孝珏落座。 二人分别坐到了东西两个石墩子上,南公子面南而坐,眼睛直视着兰君垣的方向:“方才是君垣兄自行走过来的?” 林孝珏看他五官俊朗,双目黑亮如点漆,根本不像是失明的人。 兰君垣不解道:“乔木是什么意思?” 南公子微微提唇,笑容灿烂如花,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他道:“你不必瞒我,这条路我虽不长走,但是我亲自督促修建,就算是没有眼睛,我也知道他多长多远,方才接到你二人的地方,明明是路的中间,你们不用我来引路就能走那么远,必定你二人之中有位是我辈中人,这院子里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路了。” 兰君垣总是忘记他看不见,抬手介绍着林孝珏:“是我未婚妻子引的路,她是大夫,对易学略通一二。” 南公子把头转向林孝珏:“小弟本应尊小姐一声小姐,但又显得不亲近,叫小姐嫂子可好?” 南公子跟兰君垣是生死之交,这样叫林孝珏不过分但很唐突,兰君垣俊脸倏然红了。 林孝珏也是江湖上行走过的人,到不介意,道:“我是二嫂,大嫂过世了。” 知道兰君垣前妻已死的南公子:“……” 兰君垣:“……” “嫂子真是……”南公子顿了一下;“风趣!”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挑挑眉。 兰君垣知道她在逗闷子,不过她从来没在意过她如果跟他成亲其实是续弦的身份,如今还能拿出来说笑,更表明她不在意。 他自己也从来没重视过方言诺,因为母亲的原因,他甚至有些恨方言诺,所以林孝珏拿出这件事调侃,他一点也不觉得是对方言诺不尊重。 就是怕南公子误会他的未婚妻子是个愿意暖酸吃醋又不敬死人的人,忙握住南公子的手道:“咱哥俩半年没见,今日要好好对弈一盘,我不信总赢不了你。”转移了话题。 南公子其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林孝珏提起兰君垣的前妻他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当是玩笑。 所以兰君垣转移话题他也没觉得尴尬,哈哈笑道:“那看要对弈什么,下围棋呢,你还是赢不了我,象棋你要让我一个马。” 兰君垣拍拍他的肩膀:“我未婚妻子在,那就下象棋。” 怕输! 南公子:“……” 兰君垣和南公子要铺桌下棋,这时忽听清脆一声铃响。 林孝珏抬头一看,是个不大不小的铜铃吊在她们头顶,正一漾一漾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前面都没注意到。 南公子抱歉道;“有客人来了,得去接待一下。” 兰君垣笑道:“你才进京几天,就有人来访,一定是不错的交情吧?若是不介意的让他一起过来坐坐,何必非要分开。” 南公子的脸又转向林孝珏:“嫂子不介意吧?” 林孝珏真没觉出他看不见东西,摇头道:“不介意。” 南公子举手拉了拉头顶的一根绳,然后就坐下来了,也没说要去见那客人,不多时方才给林孝珏他们带路的小厮就跑过来了,他站在最近的岸边道:“公子,是钟小姐。” 南公子脸上生笑,对兰君垣的方向抱抱拳:“不好意思了,是我未婚妻子,不便引她到此。” 钟清扬兰君垣和林孝珏都认得,二人相视一眼,兰君垣看出林孝珏眼中有一些担忧,他笑道:“我未婚妻子都可以来,为何你的不能?” 南公子哈哈一笑:“因为我跟钟小姐也不相熟,都没见过面,等熟悉了,定人要引荐给君垣兄。” 兰君垣听他这样说摆摆手:“去吧。” 南公子对那岸上的下人道:“把小姐请到园中芍药亭。”下人立马转身,南公子也神仙一样飘走了。 林孝珏手肘支在桌上悄声问兰君垣:“你说钟清扬为什么来找南公子?” 兰君垣道:“人家是未婚夫妻,见一面有什么问题?” 林孝珏道:“钟清扬的嗓子可好了。” “有什么关系?” 林孝珏摇头道:“你别忘了,钟清扬可不是我,她是大家闺秀,就算是未婚夫妇她也不该跑来与南公子相见,除非有长辈陪着。” “那或许有长辈陪着。”兰君垣说的也不确定。 林孝珏低头一想,道;“咱们偷偷跟过去看看。” 兰君垣蹙眉道:“这样不好啊,怎能偷窥别人隐私。” 林孝珏站起道:“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走了一步回过头来:”你还是别去了,他着院子里路很怪异,若是我被他发现,我能转身就跑,带着你还是累赘。“ 兰君垣:“……” “不管怎样你去偷窥人家都不对的。” 林孝珏道;“这次可能要连累你的名声了,我要上被抓住,他也会想你眼光不好,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不懂礼数的女人。” 兰君垣:“……” “那你就别去了。” 林孝珏是一定要去的,钟清扬这个人很是阴险,别看她帮过她的忙,她们是各取所需,她可不感谢她。 能陷害自己儿时的玩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人多可怕。 兰君垣把南公子视为生死之交,爱屋及乌,那她就要管一管他的闲事,万一钟清扬要使坏呢? 因为来的时候林孝珏就发现这宅院里下人很少,尤其是花园中,根本一个人都看不见。 刚好便宜了林孝珏,林孝珏悄然跟在南公子子后面,踩着方位不至于跟丢人,保持着随身就能跑别人却看不请脸的距离。(未完待续。) 370 退亲 南少爷行走在自家院子里尤若双目能视一般,十分轻巧通畅。 林孝珏跟在后面心下不禁暗暗敬佩,定然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才能把道路摸的这么清楚。 当跟到一座凉亭前,就见亭里窈窕站着一位黄衫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们,看身形是钟清扬没错了。 “公子止步。”忽然她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但能听出是少女的嗓音,但她没有转头,林孝珏心想她一定是听见声音不想南公子靠近,所以就出声了。 林孝珏见南公子立在凉亭之下停下来,忙躲到一从芍药后蹲下来,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南公子的半边侧脸,钟清扬的样子是看不到了。 南公子听见有女子说话微微一怔:“您不是钟小姐?” 钟清扬一直没回头,道:“我是钟清扬,有些重要事要跟公子说,公子可是南公子?名画,字乔木?” 林孝珏见南公子团团向前一揖:“正是在下,不知小姐前来有何要事?”他目视前方,正对着钟清扬的背影,真的跟能看见一样。 可惜钟清扬至始至终都没回头。 钟清扬道:“本来未得长辈允许,我是不该来见南公子您的。” 南公子笑道:“这也无妨,我们以礼相待便是。” 钟清扬语气淡然:“我此次前来,是要跟公子说我们二人的婚姻之事。”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主,在下先从远地敢来,就是为履行婚约而来,长辈的命令自当遵守,恕在下直言,小姐特意这么一说,是不是小姐对哪里有什么要求?还是长辈那里要交代什么?让小姐特意跑一趟?” 钟清扬道:“对了,南公子方才为何说我不是钟小姐?” 她没有正面回答南公子的问题,南公子微微蹙眉。 沉吟一下道:“唐突了小姐,在下听说小姐口不能言。” 钟清扬声音带着些许得意:“没错,上些日子,我还口不能言,好在老天有眼,让我有能开口说话了。” 林孝珏不知道南公子在想什么,只见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思考,然后声音温和道:“那很好啊。” “是很好。”钟清扬道:“那公子您呢?听说公子您目不能视,是否也如我一样,现在可以视物了?” 林孝珏听了心中一沉,钟清扬明明是话中有话,还揭人伤疤。她看向南公子的侧颜,就见他神色如常,方才的思考之态都没有了。 听他道:“在下没有小姐这般机遇,在先自小就目不能视,现在也是如此。” 钟清扬轻轻叹息一声。 南公子笑道:“小姐可能不知我的个性,您有话不妨直接说来,我不怎么爱猜来猜去。” 钟清扬道:“您既然知道我有话说,也应该猜到了,早就听闻南公子聪慧过人,怎么会不知我的来意?我是感叹命运不公,为何让公子这样一个才子身有缺陷呢?可见是天妒英才。” 南公子笑意如故:“小姐是不是在觉得在下可怜啊?” 钟清扬没有答话,过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 南公子哈哈又是一笑:“让小姐觉得在下可怜了,真是抱歉。” 钟清扬道:“那也没什么,你我既然有婚约,那我也是可怜之人了。” 南公子道:“是因为我们有婚约,所以小姐才觉得自己可怜吗?” 钟清扬道:“我本口不能言,公子目不能视,也不知道是谁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们本来就不是天生一对,现在小姐更是出口能言,咱们就再不相配了。” 钟清扬依然不语,等了一下又是轻轻一叹。 林孝珏心想当然你们不般配,钟清扬阴鸷狡诈,心肠歹毒,怎么能配得上爽朗直接的南公子呢? 她听了这么久已经听出来了,钟清扬就是觉得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一个瞎子当然配不上他,她肯定是想退婚。 她又不愿意直说,到底退婚这种事谁先说谁就忘恩负义,她也不愿意相求长辈,想来长辈重守承诺,也不愿意违约,就来刺激南公子。 若是南公子狡猾的话,既然已经猜到她的来意那就不应该被她牵着话头走。 林孝珏看南公子是猜到她的来意了,但他还是故意往二人的婚事上说,看来他是想问个清楚吧。 就是不知道他是要退还是要娶? 林孝珏就见南公子一点颜色未变,笑道:“小姐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依在下看来,小姐的品行人格在下根本不了解,想来在下的品行人格小姐也不很清楚,都是长辈一厢情愿,在下看这桩婚事实非良配,咱们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是退,林孝珏没想到男公子这般干脆。 钟清扬听他问都没问自己的意见,直接就决定了,也实感意外,心想他一定是心高气傲,觉得我在侮辱他。 本来就是,他一个瞎子,还是另找残疾去成亲吧。 沉吟一下道;“公子的意思是要跟我退亲吗?” 林孝珏蛾眉微蹙,明明是她在逼迫南公子退亲好吧? 心想我若是南公子,绝不能让她一下子就称心如意。 南公子道;“是,在下要与小姐退亲。” 钟清扬听他答应的痛快心中不爽,再次暗暗念叨,他一定是太过自负,不愿让人看不起。 声音低下来,佯装担心道:“可长辈那边怎么交代?公子三思啊。” 南公子道;“只能拂了长辈一片好意了,这桩亲事是祖父定下的,既然不合适,在下自己就能做主。” 钟清扬见他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意思就是跟长辈那里,他去说退亲,正和她的心意,笑道;“公子若是真觉得不合适,那我一个女儿家,也不能勉强公子了。” “正是。”南公子说完正事话锋一转;“在下还有两位贵客?小姐要留下来一起聚一聚吗?” 钟清扬蹙眉道;“我是女儿家,怎能轻易跟外人接触。” 南公子无声笑了笑,可惜钟清扬看不见。 钟清扬又道;“临了还想请公子一件事。” “您说。” 钟清扬道;“望公子不要对外说我今日来过此处,跟公子见过面。” 南公子笑道;“那是自然,在下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的,当然没有跟小姐见过面,在下甚至都不知道小姐是否是真的钟小姐。” 钟清扬心中一动,若是他以为自己是冒充的,不去提退亲那就不好了。 好在她来的时候已经有准备了。 从袖子中抽出一个册子,轻轻放在面前的围栏上,道:“听闻公子棋艺了得,这是我在福婉处要来的古谱,这古谱本是皇上所赐,宫中之物,除了福婉再没人持有,我与福婉是表亲姐妹,她才赠送给我,这些公子总能相信我是谁了吧?别人管福婉要,她定然是不会给的。” 南公子嗯了一声。 钟清扬也不收回那古谱,道:“宝剑赠英雄,这棋谱留给公子做个纪念吧,公子来京一次,恕我不能尽地主之谊。” 林孝珏心道这钟清扬还不算完全泯灭人性,她还知道自己的所求太过分,留个棋谱做补偿。 又想区区一本棋谱就想收买人心,她也太小瞧江南世家的财力了。 心中一笑,反正以后也不会往来,收下,绝不浪费。 心里想着就听南公子道:“多谢。”也是选择收下了。 林孝珏嘴角一动,这个南公子倒是和他的胃口。 钟清扬又道;“本来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虽然咱们两家姻缘没成,往日后与公子相见,还能互道安好。” 南公子道;“自然。”话语简单笃定。 之后就没说什么,钟清扬心想他装了这么一阵云淡风轻,到底还是介意别人看不上他,罢了,亲事退了就成,不与他的无礼计较。 向无人之处微微颔首;“那我告辞了。” “再会!”南公子还是很淡然的吐出两个字。(未完待续。) 371 多好一个人 钟清扬走了,留下一本棋谱,翩然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林孝珏见南公子走到亭子里去摸棋谱,趁着这个劲赶紧往回走。 等她回到水榭落座不久,南公子也回来了。 兰君垣见林孝珏回来之后一言不发,也没敢追问,等南公子回来笑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感觉不适合问关于钟清扬的事,这感觉是林孝珏给他的,所以就岔开话题。 “让二位久等了。”南公子将棋谱放到桌上:“送你了,好好钻研,争取抵得过我。”明显是跟兰君垣说话呢。 兰君垣拿起一看是一本古代的残谱,道;“特意为我找的?” 南公子笑着坐下来:“不是,是钟小姐送的。” 兰君垣看他神色如常,再看林孝珏一眼,那丫头只是看着他,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心问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笑道:“你们相处的不错啊,知道你喜欢下棋,还特意送了棋谱来。” 南公子道:“她是想跟我退亲,又不直说,怕别人说她反复吧,就想让我先提出来,我随了她的心愿,她好像觉得内疚,就拿出棋谱来,作为补偿吧。” 兰君垣目光一怔,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微微点头。 兰君垣道:“她原来这么有心计。”想到了少施晚晴的事,释然一笑;“比我想的有心计。” 南公子忽然问道;“她平时表现的很好吗?” 兰君垣尴尬的看了林孝珏一眼,他没想到南公子对钟清扬还挺有兴趣的。 也不知如何说来,总不能背后说人家女孩子不好,他不喜欢钟清扬是真,但那带着他的偏见呢,说出来也是他的一面之词。 林孝珏这时问道:“南公子,我唐突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因为退亲这件事不甘吗?” 南公子摇摇头:“没有啊,随便问问,你们说谁我都会好奇。” 林孝珏没听出他是故作潇洒,也没觉得他是负气不屑,好像钟清扬对她重视也好,看不起也好,他是真的不以为意。 南公子这时道:“我就烦恼一件事,可怎么跟祖父交代啊,他老人家又会说我挑剔了。” 他不挑剔,兰君垣心里帮他作证。 问道;“你是真的要退亲了?” 南公子笑道:“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是我说出去的话就不会反悔。” 兰君垣点点头:“退亲倒是很好的,就是你不光要想如何跟老人家交代,可能还要背负负心之名,又不是你本意,这就有点不值了。” 南公子拍拍兰君垣的肩头;“大哥,别在意那么多虚名,谁知道我会不会负心?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这是小事一桩,而且两家本来关系就不错,既然她想退亲,何必为难她呢,咱们本来是要结亲的,又不是结仇,婚事嘛,退了再结嘛。”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这不是林孝珏常常有的态度吗?小事一桩,没什么大不了。 林孝珏知道他投来的目光是何意,不过她有时候还是故作潇洒呢,是因为没有办法,这位南公子不同,他看起来是真的不以为意。 兰君垣跟南公子相交已久,还是相信他不伪装,他说不在意,那就是真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他想不通,就道:“这个钟清扬好端端的为什么想退亲呢?乔木一表人才,哪方面都那么出色,她又哪里不欢喜?” 林孝珏笑道;“在你眼里是好的,那是因为你觉得好,但是可不能勉强别人。”看向南公子:“南公子我是在跟他就事论事,不是在说你,我也觉得你很好。” 南公子哈哈一笑:“这个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兰君垣道;“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钟清扬不觉得乔木出色,可她冒险来刺激乔木,就是想乔木退亲,万一乔木不答应她呢?这样得罪了乔木她也不能得偿心愿,有什么好处?反过来想,既然没什么好吃她还一定要做,那就是她有很强的目的性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孝珏道:“她来的时候一定是打听过南公子的为人,不然怎么会准备棋谱?”顿一下又道;“不过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她胆子的确不小。” “让我来猜猜。”南公子目光无波;“我猜她说的话都是真的。”看向兰君垣的方向;“她能说话了,但我却还是看不见东西。” 钟清扬以前是个哑巴。 兰君垣心中一凛,看向林孝珏,钟清扬的哑巴是他媳妇治好的啊,这样看来,岂不是媳妇害了兄弟? 兄弟来京本来是要成亲的。 林孝珏看出他目光的茫然,瞪他一眼,心道好在治的早,若是成亲了钟清扬又后悔了,那日子过得才闹心,现在两个人只是定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孝珏和兰君垣对钟清扬的行为在心里都有些不耻,但是南公子太洒脱一个人了,林孝珏被他的言语行为打动,也觉得任钟清扬去的好,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而且南公子真的不在意,他跟钟清扬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感情? 林孝珏和兰君垣也就都放心南公子不会受到伤害。 既然不受伤也不在意,那就当没发生过,揭过不提。 随后兰君垣和南公子开始对弈,林孝珏不会下棋,就一旁默默的看着,直到晚上,。 天黑了,南公子胜了兰君垣五枚白子,收了棋盘让下人备饭,兰君垣和林孝珏吃了晚饭才离去。 出了南宅的大门,兰君垣又开始为南公子抱不平了:“乔木虽双目失明,但除了这一个劣势,真是举世无双的公子,眼下钟清扬会坏他的名声,让他以后如何说亲?” 林孝珏道:“南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害怕找不到好亲事?了解他的女孩子喜欢他的一定有很多,至于不了解的,喜不喜欢又都不重要了。” 兰君垣听她这样夸奖自己的兄弟,心中很是温暖,笑道;“若是天下的女子都如你这般不计较他的眼睛就好了。” 林孝珏道:“我当然不计较,要不是早认识了你,我就嫁给他,多好一个人啊。” 兰君垣心中警铃大作,抓紧了林孝珏的手;“你说真的呢?” 林孝珏肯定的点头:“多好一个人啊?”一直不忘了感慨。 兰君垣心想以后再也不带她见任何兄弟了,拉着林孝珏的手就去找车,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如此小心眼,就把担心南公子的事忘在脑后了。(未完待续。) 372 被“抛弃”的女子 自钟清扬从南府离去几日后,江南世家南家和忠勇伯府眼看就要举行的婚事黄了。 一时间知道情况的人家都不免议论纷纷。 不知原因为何,但听闻忠勇伯是大发雷霆,将前来退亲的南公子用扫把打了出去,还说两家永不再往来。 这不免就要让人怀疑,定然是那南公子执意要退婚,所以才惹得忠勇伯生气。 那么南公子为何要退婚? 又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有说他另结新欢不喜钟小姐,有说他身有残疾自惭形愧,所以退了婚事。 但大多数人更相信前者,如果是后者早怎么不退亲?瞎的又不是一天两天。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都是那个南公子背信弃义在前,干的就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枉废钟小姐等了他一十七年,浪费青春。 南公子受人诟病是不可避免的了,钟清扬当然也逃不掉被人同情的命运。王妃挂念外甥女,怕她因为亲事抑郁成疾,所以跟忠勇伯夫人知会声,要留外甥女在王府多住几天。 钟清扬的事,钟夫人向来连嘴都不插,更别说手了,任凭王妃吩咐。 钟清扬经常留宿王府,对王府中亲人的习性甚是熟悉。 这晚王爷传话回来,夜宿外面了,王妃便早早睡去。 钟清扬从王妃的屋里回来没有卸妆,跟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虽然她现在能说话了,但是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不爱自己吐露什么。 丫鬟跟那些王府伺候的丫鬟道;“小姐要去院子里走走,你们不用跟来,去歇息吧。” 以前钟清扬在王府住的时候晚间也会跟辅宛到花园里乘凉,晚睡也是常有的事。 丫鬟们不疑有他,都做了个福身,悄然退下。 钟清扬走到靠墙的案几前,从插瓶中掐了两朵红花贴在发髻上,然后对丫鬟点点头。 丫鬟低头不语,一副恭送的样子。 钟清扬施施然出了房门。 她出门往左走,那并不是花园的方向,脚下的路蜿蜒逶迤,两边风景虽然别致但灯光稀稀疏疏,并不是府上人常走的路。 她绕了一盏茶的功夫,灯火渐渐明亮,一个院子在两排竹林中显现出来。 夜风阵阵,吹拂竹叶沙沙作响,还送来一阵阵微凉的清新之气。 院子角门没关,里面灯火辉煌更甚。 这是贤王世子所住的院子,钟清扬所在的位置正是后门。 钟清扬手拂开竹枝的遮挡,迈步进到院里。 角门处并没有下人阻拦,钟清扬走到正院,她看两个看正门的小厮对坐在门口打哈欠,轻轻垂了垂眼皮,然后向贤王世子的正屋走去。 到了门口,只听得屋里寂静无声。 钟清扬心中略作怀疑,不是说表哥回府了吗?难道睡着了? 眼下已到夏日,晚间到了正屋的门也没关,只是门口挂了编织细密精巧的竹帘,以防止蚊虫进屋叮咬。 钟清扬掀开帘子轻轻踏进屋里:“表哥?”她声音低低的。 只听里面暖阁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呀,是你,我要反应好一回才能想起谁唤我表哥,进来吧。” 钟清扬笑着走进去:“我能言语,表哥一时适应不过来。” 她走到屋里一看,见贤王世子坐在书桌后,脸颊沱红,目光迷离,桌山摆着一本打开的书。 钟清扬闻到一股酒气。 她微微蹙了眉头,道:“表哥都这么困了,怎么还在用功?您是要当个状元王爷?” 贤王世子使劲的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他这个看书的习惯,还是认识林孝珏之后养成的,总觉得肚子里墨水少了就没办法跟她说话。 现在两个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了,但好习惯竟然坚持下来,而且他发现看书有个妙用,就是胡思乱想睡不着的时候,看几页朱熹理学,马上就伏案睡着了,还会睡的特别香。 贤王世子让钟清扬坐在对面,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钟清扬方才还纤柔温婉的脸一瞬间变得凄然,她垂下头,低声喃喃;“心里有事,睡不着。” 贤王世子倏然想到这个表妹被抛弃的遭遇,气愤道:“表妹莫要伤心,这样的男人早退了亲早好,不然成亲之后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钟清扬抬起头微微一叹:“道理我都懂得,可就是不敢看外人看我的眼光,表哥,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就没人要了?” 退亲对女方声誉是有损的。 贤王世子一歪嘴角:“谁敢说你?”又道:“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是姓南的那孙子背信弃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心,表哥定然要给你把关,给你找个好的。” 钟清扬不为所动,依然闷闷不乐。 贤王世子看的心头一疼,想起小时候那个风一刮就能吹跑的瘦弱小人,那时候的小表妹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不管辅宛怎么嫌她是累赘,她都不会走的。 当然他是不会欺负弱小的,自小保护表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贤王世子双眉一拧:“我去教训教训那个孙子,让表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说着就要站起,钟清扬见他喝了酒,怕他去闹事,忙抓住他的胳膊:“表哥,你让我有点尊严。” 贤王世子听了一愣,默默坐回到椅子上。 钟清扬道:“强扭的瓜不甜,南公子既然瞧不上我,那咱们何苦苦苦相逼呢?没有我耽误,他可能会找到更好的人,祝他幸福便是。” 贤王世子冷冷一笑:“你可真是个好人,但你不知道这世上好人难做,受委屈的都是好人。” 钟清扬无奈一笑:“那也总比做恶人强,做恶人整日惴惴,心里不安,就算有什么好事也不会笑的痛快。”她说到这脸色一变,神情有些恍惚。 贤王世子大大咧咧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的一样,嘿嘿笑道:“你说的这倒是真的,就让那孙子睡不着觉去,看他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我就不信能找到比你还好的。” 钟清扬嫣然一笑:“表哥你竟会打趣我。”说着低下头,两颊绯红,轻声道:“也就表哥觉得我好,剩下这世间还谁觉得我好呢?” 贤王世子虽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悲喜,但她的话让他莫名揪心,表妹自己没了母亲,又被负心郎退婚,真是可怜。(未完待续。) 373 表哥表妹 钟清扬有余光扫了一下贤王世子,见他正望着自己若有所思,脸上带着十分担忧。 她心中一暖,抬起头道;“表哥,今日外面月光甚好,咱们在院子里吃酒赏月可好?” 贤王世子望向靠南的窗户,外面月光如银,光辉一地,可是月已上中天,时辰是不是太晚了? 他刚要拒绝,见表妹用一双忧郁的眼睛期待的开着他,心中一软,她刚被人退亲正难过着呢,当表哥的不陪谁人陪着,又感叹可惜福婉那个家伙不在,不然还能帮她分担一些,道;“咱们就摆酒菜在窗下好了,让是让娘知道我带你饮酒。明日又要骂我不懂规矩。” 钟清扬心下欢喜,点着头应允:“全凭表哥的。” 贤王世子陪钟清扬饮酒赏月,他怕钟清扬喝醉,让下人拿出酒窖里的果酒出来,因为他平日里喜欢饮白酒,所以从不沾甘甜可口的果酒,以为那酒只是名头叫酒,不会醉人。 但钟清扬两杯下肚就有些微醺,她见贤王世子还有海量,便不在喝了,劝着贤王世子喝,二人从儿时开始回忆,一直说到长大后各自的一些妙事。 这时三更已过,伺候的下人都有些困倦。 钟清扬见贤王世子也有醉意了,命令着左右:“你们下下去吧,我跟表哥好好说话。” 先王世子低着头也摆着手:“下去下去。” 等人都走了,钟清扬见贤王世子好像支撑不住了,又倒了一杯酒给他,问道;“表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贤王是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抬起头端起酒杯;“我怎么会让你这小丫头灌醉,还能喝。” 他又饮了一杯,然后问道:“方才怎么说到哪了?” 钟清扬听他还记得他们方才在回忆往事,看来是真的没多。 轻轻问道:“表哥,你是不是非常喜欢周清野小姐啊?” 贤王世子笑眯眯看着她,指着她头上的红花:“她就像一朵绚丽的红花,花朵谁不喜欢?”点着头:“她还治好了你的嗓子,救过福婉,我怎么能不喜欢她?我是喜欢她的。” 钟清扬心中不快,面色不改,道;“那表哥怎么不跟周小姐表明啊?” 贤王世子嘿嘿笑:“无用了。”又扁扁嘴:“本来父王已经向皇伯父帮我提亲,可是正好传来周小姐不能生育的消息,咱们两个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钟清扬听了微微一笑,心道还好我把消息传给了少施晚晴,不然表哥岂不成了她人的夫君了? 又道;“表哥那么看重孩子吗?那就找个妾室生一个,若是周小姐不喜欢,生完了再把妾室送走不就行了?” 贤王世子伸手摸了摸钟清扬的左脸:“傻妹妹,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注重孩子,但是小姐曾拖昌明带话给我,明确说过她不会嫁给姓朱的,是我不死心而已,后来又有了这件事,我看她和君垣哥越来越好,便不想再打扰小姐了。” 钟清扬心下一沉,难道周清野早就拒绝过表哥?她喜欢的男人她却看不上吗?也不知道她眼光高在哪里。 真是情敌喜欢她的表哥她不欢喜,不喜欢也不痛快,做情敌好难啊。 钟清扬问道:“那表现现在还喜欢她吗?既然她都拒绝了你,咱们以后再不理她就是,她也没什么了不起。” 贤王世子只是摇头。 钟清扬见他醉的抬不起头,但还是想知道答案,站起来推推他的胳膊:“表哥,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贤王世子喃喃道:“小姐从没喜欢过我,也没戏耍过我,咱们虽不能成姻缘,但好兄弟还是能做的。” “表哥不恨她?” 先是世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钟清扬,伸出一根手:“天气刚刚转凉,我与小姐在街上相遇,那是我还是个混球,小姐那时也没有现在这般有气度,但是她与众不同啊,她身着红衣,跳下马车,目光带着清冷和不屑的看着每一个人,她明知道咱们是在跟他闹着玩也不恼,只看了东宝一眼,微微一笑就让下人给钱打发咱们,下人还不明白,她说东宝命不久矣,之后东宝果然病重。”说到这里贤王世子眼睛徒然正大,脸大心驰神往之色:“小姐的医术真是高明,只用一碗鲤鱼汤就把东宝救回来。可她救人跟别的大夫还是不同,大夫有悬壶济世以不收诊金而标榜自己的大意,要么唯利是图买高价药材来坑人害人,她不这样,她就是用一碗鲤鱼汤,几个铜板,但她敢要一万两银子。” 钟清扬心中嘀咕,这么黑心也成了可爱之处了? 贤王世子想到跟林孝珏交往过的种种,忽而笑忽而忧愁,抓着钟清扬的手,失落道:“表妹,你说我越变越好,不再花天酒地,不再欺行霸市,不再胡混给父母丢脸,御使已经半年没参奏我了,可我怎么越来越不快活?看来我还要去干坏事才行。” 钟清扬:“……” 她又伤心又心疼,伤心欣赏人的成长不是因为自己,心疼心上人终于长成了明理懂事的男子汉,那个无忧无虑的表哥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钟清扬坐在贤王世子身侧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道“表哥,你娶我吧。” 屋内一阵沉默。 钟清扬话说出口心砰砰乱跳,不知道表哥是回以她什么答案:“表哥,你说话啊?” 旁边的人哼了哼,什么都没说。 钟清扬眸子渐渐暗下来,低声道:“没关系的表哥,反正你说什么,你都是醉的,第二天你都不记得,你娶我吧。” “呼噜……” 不大不小的鼾声渐起。 钟清扬坐直了身子看向贤王世子,见人头磕在桌子上,已经说找了。 真是…… 钟清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贤王世子拖到床上放好,然后又走到窗下去斟酒,想了想把酒壶端起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这是贤王世子喝的白酒,入口辣喉,她眼泪都呛出来了。 憋着气息咳嗽一声,又把剩余的壶底也喝光了,渐敢酒意袭头,她忙走到外间,在外间的炕上和衣睡了。(未完待续。) 374 林孝珏方君候用餐 第二日一早,贤王世子宿醉而醒,头还有些晕沉,闻着满屋都是酒味,他喊贴身小厮进来伺候,可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 贤王世子翻身下地,口中骂道:“死小厮,都死哪里去了?看小爷剥你们的皮。” 走到外间一看,却见自家表妹躺在大炕上还没醒呢。 “清扬?“ 贤王世子走过去想把人摇醒,手触到她的胳膊又停下来了,他回忆他们昨晚经历的事,点点头,表妹喝多了。 走出院子喊来下人:”去厨房把醒酒汤备好。“ 贤王世子高高在上惯了,很少去看人的脸色,因此没有发现他院里的下人今早都有些与以往不同,大家都很安静的伺候着主子,不敢在正屋逗留。 林孝珏一大早就起来,胡乱喝了一口粥,就要去东华大街授课,她已连续如此达半月之久了,旁的事一概不问。 小伙计这时敲门通报;”小姐,府里来信了,说大老爷问您这么久没回府,都在忙些什么。“ 林孝珏自打把周清媛送回道周府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周清媛和四皇子的事她也如实告诉给周光祖了。 周光祖还是过于仁慈,不忍心将侄女处死,把人关在家中的偏院里。 林孝珏怕她回去周光祖要跟她商量周清媛的事,这件事就如她所说的,她不会管,以后也不会管,无论周清媛是飞上枝头当凤凰还是去死。 听下人的转述就知道周光祖没什么大事,对外面敷衍一下:”说我知道了。“ 就再也不理,换了清爽的衣衫出门去。 然后到了东华大街,学手艺的人中有几个很出色的,林孝珏授完课把人挑出来送到个店里去帮忙,并承诺这些人中若是有新作品就奖励相应金钱。 也就是说这些人出徒了,可以挣钱了。 在其他人的艳羡中,这些人被管事带了下去。 这课就解散了。 授课完,林孝珏又到个个铺子巡视一翻,等到了桃花落影的时候,钱勇把她请到二楼:“小姐,有事相商。“ 林孝珏跟他找了个包间坐下来。 钱勇道:“小姐方才放了一批人到个个店里?” 林孝珏点头。 钱勇担心道;“小姐这样厚此薄彼,怕有些人不服气啊,这些人可都是好不容易找来的,您不是说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吗?” 先送到店里的就先挣钱,其他人就会有想法,林孝珏召集这些学徒的时候只说管饭管住,不给钱。 林孝珏道;“那也不能都吃大锅饭啊,人还分三六九等呢,手艺当然是谁的好谁就挣钱多,这个你不用着急,我这样做也有别的用意,上进的人看到别人都开始挣钱了,自然更努力,只有不上进却还嫉妒心强的人才会产生不满,这样的人学不会就打发了。” 钱勇抓抓头;“原来是这样,这些事我还是懂得少。” 林孝珏道;“我原本想学徒也给些补贴。”摇头;“后来我想给钱就会养懒,还是有竞争才有动力,反正不管什么制度都有好有坏,先实行着吧,我现在缺的就是人才,人才。” 钱勇想了想,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帖子来:“对了小姐,方君候约小姐喝茶。”说着把信件递给林孝珏。 林孝珏没去接,问道:“什么时候送的?” 钱勇道:“昨天下午,那时候小姐走了。” 昨天下午林孝珏去钦天监找逸风打听朝堂上的事了。 林孝珏点点头:“又不是他约我我就要去,不去。” 虽然她已在皇上面前争得一席之位,但也怕方君候等人痛下杀手,还是小心为妙。 钱勇见她不接,就把帖子丢在门口的纸篓里。 这时曲国雄来敲门:“小姐,方君候在楼下,说要见小姐。” 林孝珏心想这么快就找来了,看来对方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举动,果真要提防他们。 林孝珏到楼下去见方君候,这时候已是晌午,太阳照的楼里亮堂堂的,楼下坐满了用餐的客人。 林孝珏从楼梯下慢慢往下走,看着方君候嫣然一笑:“方公子,好久不见。” 他们就没特意见过,正儿八经的交集一次也没有。 方君候抬眼看着这个红衣少女,她身形纤细,却没有弱不胜衣的感觉,姿态傲然,像山间遗世独立的白莲花,眉目很是好看,不像别的女孩刻意画的温柔妩媚,满脸的英气。 说话间神采飞扬。 他心念一动,以前光顾着想铲除她,竟没好好看过她,难怪四皇子兰君垣照哥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果真有过人之处。 至于林孝珏和别人的风流债,他生性对这种事不怎么关心,所以也就没想起来。 人渐渐到眼前了,方君候一拱手:“小姐也别来无恙。” 林孝珏道;“刚好中午,要不要试试店里的菜?我请客。” 方君候没想到她这般大气,他们可是仇人,应该见面眼红才对,心下一想,她多有城府啊,若是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生怒她也混不到今天的地位。 笑了笑:“好啊,不过是在下约小姐的,在下请客。“ “好!”林孝珏回答的干脆,对掌柜的道:“楼上第二个雅间,上招牌菜,方公子请客。” 方君候:“……” 他不过客套一下,但确实很想知道她家的菜肴有何过人之处,引得无数达官贵人心驰神往。 林孝珏把方君候请到包间里,二人身后个带了两个保镖,一开始二人相对无言,直到菜都上齐了。 “公子请吧。” 林孝珏让小二帮方君候布菜。 方君候看着面前这些秀色可餐的菜肴,香气萦鼻,心里还真有些想吃,但又怕林孝珏给他下毒,犹豫不敢动筷子。 林孝珏笑了笑;“公子不是要与我说事吗?一边吃一边说。” 说着自行夹起小二给她布好的菜。 方君候见她面对外人也能吃得心安理得落落大方不由得心生佩服,不亏是走南闯北的,不拘小节。又想她一个女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轻轻夹起布好的菜,慢慢放入口中。 一尝之下眉间露出满足的惊喜,咀嚼一下,忽然,他啊的一声跳起来:“你害我……” 显然他想指责林孝珏,但又忙着吐菜漱口,吐着舌头在地上跳来跳去,看一眼林孝珏满眼是泪,然后又会沉醉于疼痛之中,斯哈乱叫,狼狈至极。 林孝珏暗暗挑眉,方君候啊,方大公子,也有这么欢脱的时候。 方君候痛过之后坐下来,看了林孝珏脸上惊怒交迸:“这就是小姐的待客之道?我可是很有诚意来跟小姐约谈的。” 林孝珏笑道;“不是公子请我吗?怎么又成了我待客不周。” 她强词夺理,方君候一时语塞,指着一盆上面一层红油的鱼片道:“你放了什么?辣的我睁不开眼。”原来方君候第一口吃的是水煮鱼片,满青花瓷盘都是红辣椒,他以为她给他下了毒,可过一会又不那么辣嘴了。 冬天的时候兰君垣把风少羽家的辣椒拿给林孝珏,林孝珏给林老太太做菜之余,把辣椒籽种到花盆里,培育了两代了,现在店里辣菜已经不用麻椒和生姜,都用辣椒。 少了怪味,多了刺激。 有口味重的客人很是喜欢。 林孝珏笑道:“忘了公子是北方人,吃不惯辣的。”然后对那小二道;“换一桌当地口味的。” 小二应是,方君候回味嘴里虽然辣着,但此刻却觉得通体舒畅,还想吃的感觉。 辣椒本来是开胃的,辣了之后又会出汗,健康人出出汗自然会觉得很舒服。 他抬手道:“不用麻烦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语气一本正经,掩饰着心里想吃的尴尬。 林孝珏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退去,林孝珏抬手相请:“大公子何事?说。”(未完待续。) 375 交还铺子 方君侯从袖口中拿出一沓发黄的纸张轻轻的放在桌边,道:“这是家父输给小姐的店,在这带来了,请小姐把家父所留的欠条还回来吧。” 林孝珏笑容淡淡的:“还是大公子痛快。” 方君侯也是一笑:“愿赌服输,我方家还输得起,就是小姐所作所为不怎么仁义,在下约小姐好几次,就是为了交付赌注,可小姐不仅不露面,还到处诋毁家父的名声,实非君子所为。 林孝珏心想若是我用君子的手段管你要店铺你能给我吗?什么样的人什么对待,要灵活,就是这个意思了。 道:“真的是忙的脱不开身,不是故意躲避大公子的。”然后跟身后的保镖悄悄说了几句话,保镖就出去了。 林孝珏抬手:“先用餐,民以食为天,饿了可不得了。”她也没去拿方君侯手表的地契。 方君侯心想尝尝别的菜,但怕太辣失了礼数,看着桌上的菜肴抿了抿嘴。 林孝珏暗暗一笑,不多时出去的保镖去而复返,身后还跟来一个人。 “小姐。”那人走到林孝珏身亲,恭敬的一低头。 林孝珏道:“钱大哥,把方侯爷的欠条还给方大公子吧。” 来人正是钱勇,林孝珏把欠条交到他那里了。 方君候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结实的男人心中一动,好在没动手去打劫这个结巴,原来不在她身上。 又想她也真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 钱勇看方君候桌上有一沓地契,拿起来挨章看了看。 方君候眉心一簇:“事关家父的声誉,在下还能欺骗小姐不成。” 钱勇没说什么,林孝珏道:“还是算的清楚一些好,咱们都不是什么君子。” 方君候:“……” 他尴尬笑了笑:“小姐承认的倒是理直气壮。” 林孝珏摊摊手;“小女子向来这么诚实,都习惯了。” 屁!方君候心中一呸。 钱勇检查无误,确实是东华大街店铺的地契,神色傲然的收在怀里,然后从胸前口袋找了一张纸出来:“给,大公子。” 方君候接过来一看是他老爹跟林孝珏立下赌约的原件。 收在袖子里又看向林孝珏:“小姐印了那么多,不会还留有底版吧?” 林孝珏擦擦嘴坐直了看向方君候:“大公子,我虽然不是君子,但我也不是小人,您如果不信任我,怎么会先把地契拿出来呢?” 方君候神色尴尬,点点头:“小姐果然爽快。” 林孝珏微微颔首;“那我用完餐了,多谢大公子款待。” 这才想起是他请客的方君候:“……”他还什么都没吃呢。 方君候眼睛一动,问着盆里的辣椒:“小姐这菜里放的是什么调料?在下孤陋寡闻,没有吃过。” 林孝珏看着方君候又是嫣然一笑。 方君候笑道:“小姐若是不方便,那当在下没问,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林孝珏摇摇头;“我是笑大公子以后一定非常有出息,比方侯爷要高明许多倍。” 她这样夸人方君候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该气愤。 林孝珏道:“这是辣椒,海外传过来的,大公子家中可能有,就是没发现他的用途而已。” 方君候脑子思索着家中的奇花异草名字。 林孝珏又笑道;“不过大公子不用费心了,做得好不好吃不全在辣椒上,如果只一味调料就能烹饪出美食,那就没有厨艺高低之分了,这世上任何事都是综合很多东西得来的,不是一个两个条件,做人啊,不要投机取巧。” 心事被看穿,方君候这下是真的脸红尴尬了。 林孝珏看他不自在的样子挑挑眉,如果成功那么容易,谁还会把自己成功之道传给别人?就是因为说了别人也复制不出来,所以才敢说嘛。 送走了方君候,钱勇把收回来的地契交给林孝珏,脸带笑意:“小姐,这一招真灵,白白得了十个铺面,现在这条街真的全是咱们的了。” 方君候那边其实还有二十多家铺子,但是他又跟别人合作的,三家一分,跟林孝珏比,已经完全没有竞争实力了。 林孝珏接过地契却一脸沉重。 钱勇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不高兴吗?” 林孝珏看着窗外的繁华微微摇头:“方景隆是什么人啊?脸皮比猪皮还厚,他怎么会在乎名声?方君候又是什么人?诡计多端的方大公子,他在人前怎么会局促?今天方君候是装出来的,所以你不觉得他们的行为很反常吗?” 钱勇听了脸色凝重:“小姐您的意思他们不是真想还铺子?”看着她手中的地契:“难道这是假的?” 林孝珏道:“是真的,所以就更奇怪了,我想方君候一定想到了让我做不下去生意的办法,不然不会把铺子轻轻松松就送给我。” “那咱们怎么办?”钱勇被她说的很紧张。 林孝珏将地契收到袖口里,对钱勇笑了笑:“钱大哥,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不了就血本无归,都是身外之物,让他放马过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钱勇神色还是很凝重;“也只能这样了。”然后抬头看着林孝珏:“这些日子我让兄弟们加强防范,别他们又想出半夜放火的把戏。” 林孝珏心想剩下的铺子再不值钱方景隆也绝舍不得烧了,想了想道;“尤其是桃花落影的厨房,不是可靠人绝对不能让人靠近,要是给咱们饭菜里下药毒到了客人,那生意就没法做了。” 钱勇听了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忙答应着:“我这就跟老曲去说。” 钱勇走后林孝珏一个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她心想,如果我是方君候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信誉全失,整个生意都做不下去呢? 如果只是下药的话也就能搞垮一两家店,那没什么劲头。 手指点在窗台上,突然眼睛一瞪:“我会让皇上知道有这么一条街的存在,包括它是怎么来的。” 林孝珏等了两天,宫中那边也没传出对她不好的传闻,街上也没遇到什么事,方家那边好像真的要不了了之一样,但她知道,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未完待续。) 376 表妹我娶你 林孝珏这边因为方家迟迟没有动静担心的过了两日,着两日过的很不安,是的,她也是人,遇到事情比旁人冷静,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这两****过的不怎么好,但跟贤王府的世子比起来,她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贤王世子从来没想过跟表妹喝了一顿酒,会把表妹的名声毁了。 王府里近日有个传言越传越盛,就是钟家表小姐在世子屋里过了一夜,是第二日丫鬟去找才把人找回来的。 据说那一夜两个人都喝醉了。 至于那一夜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就众说纷纭五花八门了,不过都不可避免的带些桃色。 钟清扬趴在王妃的大炕哭肿了眼睛,不敢出去见人。 王妃听闻儿子从外面耍够了,把儿子叫过来:“你表妹的事你也听到传言了吧?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贤王世子看着一旁哭成泪人的钟清扬,烦躁的拢了拢眉心;“娘,我跟清扬可什么都没做啊。” 王妃心疼的看向外甥女。 钟清扬做起来擦了擦腮边的泪,声音哑的不行;“姨母,我跟表哥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些人怎么能这么诋毁我?”哽咽一下;”还有表哥。“ 贤王世子道;“这些下人乱嚼舌根,娘,今后谁再提就把人叫过来乱棍打死。” 贤王妃听了满脸不高兴。 钟清扬看向贤王世子:“表哥,打了人他们表面不说,可心里都会猜忌你我,我已经这样了到不怕什么,可对你声誉不好。” 王妃道:“你还想着他干什么?他早都臭名远扬了。” 贤王世子一跺脚:“娘,我都很久没被御使告状了。” 贤王妃冷冷一哼。 钟清扬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脸痛哭不止。 贤王妃看向儿子;“为今之计,只有你们两个人成亲才能把这闲言碎语压下去。” 钟清扬和贤王世子同时惊呼:“这怎么行?” 二人发现对方都很是意外,相顾一眼,钟清扬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贤王世子回过神来看向母亲:“娘你可别闹了,那是清扬,我妹子,我怎么能娶她呢?” 钟清扬听了心中暗急,手揪住了衣襟。 王妃不屑一翻眼睛:“又不是亲妹妹,表哥娶表妹,正好亲上加亲。”想着坐过去搂住钟清扬的肩膀:“正好我害怕清扬嫁给别人受委屈,就嫁给你吧,谅你也不敢欺负他。” 贤王世子傻了眼,他不是亲儿子吗?怎么还比不过在表妹心中的位置?急的直跺脚,在屋里乱转。 钟清扬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看他脚步没有章程,就知道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暗暗咬了咬牙齿,抬头看着王妃;“姨母,您别难为表哥,我就这个命了,表哥另外喜欢周小姐,我知道他的心意。” 表妹这样体贴,让贤王世子好生为难。 贤王妃拍了拍钟清扬的肩膀,然后看向贤王世子:“这些年你说没有碰见喜欢的姑娘,不想定亲,我跟你爹都纵容着你,可你都二十好几了,周小姐自身有疾病,你们的事肯定是不能成了,难道你还想为他守一辈子?” 贤王世子道:“我没有说为周小姐守一辈子,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不想打扰他。” “就说你没出息。”王妃啐了他一口;“当时让你追求周小姐,你又说什么她是陈公子的未婚妻子,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样总做君子,上哪娶媳妇去。” “那娘的意思让我现在去找小姐,一定要娶她回来呗?” 钟清扬真怕姨母把事情搞糟了。 贤王妃见儿子指着门口真的好像要出门去,斥道:“你给我滚过来。” 贤王世子怕母亲比怕父亲多,乖乖上前两步。 贤王妃道;“我现在是不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反正你表妹的名声你得负责给找回来。” 贤王世子急道;“那我也不能娶清扬啊?” “为什么不能?” “她是我妹妹,就跟福婉一样。” 贤王妃脸上满是寒霜:“那你就是不想负责了?你妹妹刚给负心人退了亲,你又来伤害她,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 “娘,这是两码事,反正我不能娶清扬,别的事什么都行。” 贤王妃急的满脸通红;“你是要毁了你妹妹啊。”她站起来,不知是要打贤王世子还是要跟他平起平坐的理论。 这时钟清扬一下子抓着贤王妃的衣袖:“姨母,表哥,你们别争了。” 贤王妃拍着她的手;“姨母给你做主。” 贤王世子看着她道;“表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表哥,你没有对不起我。”钟清扬突然泣不成声;“我谁也不嫁了,我根本没脸活在这个世上。”捂着脸撞了贤王世子一下,急奔出门外。 贤王妃心中一惊,推了自己儿子一把;“孽障啊,还不去追,你表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小姨?快给我追回来。” 贤王世子被母亲吓的心有些慌,手忙脚乱去追人,在门口把洗脸架都撞到了,铜盆坠地踉踉跄的发出清脆的响声,盆里面净手的带着花瓣的水扫了一地。 贤王妃看着屋里的乱像捏了捏额头:“我家王爷钟爱男人我都没这么操心过,孽障,都是孽障。” 钟清扬伏在花园的大榕树下噤声哭着,贤王世子追到她身后,见人身子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又觉得有些不妥,想拿开又有点心疼,最后急的手心出满了汗,道:“清扬,你别哭了,福婉不在,我也不会哄人。” 钟清扬回头看着表哥,她虽不是什么角色,但人长得白净清瘦,哭起来梨花带雨,让人看着心疼。 她道;“表哥,我怎么这么命苦。” 贤王世子想到那晚的是,微微一叹:“知道我就不带你喝酒了,还想着福婉在呢,咱们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钟清扬委屈的捂住脸。 贤王世子不知如何劝慰,就在她身边唉声叹气。 钟清扬看着不远处的人工湖:“表哥,我活的好累,我想跳到湖里一了百了,这样别人就知道我的清白了。” 贤王世子吓得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咱们本来就是清白的,你谁在屋外,我在屋里,你可别做傻事,咱们自小就这样。” 钟清扬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的眼睛:“可现在咱们都长大了,表哥,我是被退过亲的人,现在这样……”她目光很茫然:“你说让我怎么活。” 贤王世子咬着牙又不做声了。 钟清扬扁着嘴道:“表哥,你娶我吧。” ”这……“这句话从表妹嘴里说出来和母亲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同,贤王世子又是震惊又是想逃,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钟清扬见他迟迟不肯答应,再无脸见人,捂着脸就往湖边冲。 吓的贤王世子三魂去了两魂:“清扬……表妹。”还好他手长脚长把人一把抓住了。 钟清扬后背的衣服被他攥在手里,心中特别委屈,返回身投在他的怀里,在他胸前放声大哭:”表哥,你娶我吧,不然我活不成了,家人也不能容我。” 贤王世子心中很乱,他手抚在表妹的头发上,发丝柔软顺滑,正如表妹的人一样,软弱好欺,以前她是哑巴被人看不起,可现在她虽然能说话了但还是没有娘亲的女子啊,一个瞎子都能负她,那是不是别人更能? 这样的表妹如果他再不顾及,那还有谁能心疼她? 又想到林孝珏,跟小姐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那他还在等谁?等什么? 思想混乱中,他一冲动,做了他后悔一生的决定:”表妹,你别哭了,我娶你,娶你。“(未完待续。) 377 街上有人闹事 林孝珏没等来方家的报复,却等来贤王世子亲自送来的一张婚贴。 贤王世子把她约在天仙楼里,是他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个包间,叫的还是那天的菜,不过那天还有其他兄弟,今天只有他们两个。 林孝珏拿到请帖看着女方的名字还真有点意外。 心想难怪钟清扬连看都不愿意看男公子一眼,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钟情与贤王世子啊。 贤王世子看她盯着请柬出神,很是尴尬,咳嗽了两声。 林孝珏这才把请柬收好,说了一声恭喜,她心里暗想要不要把钟清扬的所做作为跟贤王世子说一说,可到底人家是表兄妹,她一个外人真不好多嘴。 眼看人家又要成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还是算了吧。 她生**多管闲事,但男女之情甚少插手,因为她知道人是情感动物,荷尔蒙上来的时候根本不是理智能约束得了的,感情也不出道理。 贤王世子见她说完恭喜就开始沉默,就一直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被她看得饭都没法吃了,放下筷子道:“世子,咱们的交情没什么事是不好说的吧?我刚进京就认识的哥几个,这种缘分,很难求。” 贤王世子点着头,他忽然干了眼前的一小杯酒。 继而看向林孝珏道:“我只想问小姐一句话,如果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跟小姐提亲,小姐会答应我吗?” 林孝珏一直都有感觉贤王世子对她有情义,她也听福婉说过贤王世子喜欢她。 他们曾经从来没讨论过感情的事,今天是头一次,但林孝珏听了一点也不意外。 她回忆他们当初相遇时的情节。 不了解的人她一定不会喜欢上。 了解的人不一定会喜欢上。 一开始觉得这位世子爷有点二百五,相处久了发现人是善良的,不过是身份摆在那里,爱胡闹而已,人谁无过,过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是本性不坏的人她都能接受。 那时候她还没对兰君垣动心,到底会喜欢谁也不好说。 但不管会喜欢上谁,现在提起来就都是如果,人生是没有如果的,都是过了就过了。 且他就要娶妻,何必给他凭添遗憾呢? 林孝珏微笑着摇头:“不瞒世子,我早已心有所属,在江西的时候跟君垣同舟共济,为他的才华折服,早就暗生情愫,不会再装下其他人了。” 贤王世子听得心头一酸,继而又笑了,他自斟一杯:“那我就解脱了。”语气似是自嘲:“母亲总说我没用,自己不知道争取所以才会错过,这下我是真的真的死心了。”举起杯道:“小姐,咱们干一杯,少年时不懂事,我是真的对小姐动过心,从现在起我要收回我的心了,不给小姐添麻烦,干了这杯酒,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林孝珏双手举杯过眉头:“永远的好兄弟,祝我的好兄弟一生快活。” 贤王世子哈哈笑:“还是小姐懂我,我不在意金钱地位,就在意快活不快活。” 林孝珏心道你没有金钱地位还何谈快活?到底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知人间苦难多啊。 两个人共饮一杯,什么情结都解开了。 有回忆了一些以前的事,这时包间的门被人敲开了;“小姐。”是王一生脸色焦急的闯进来:“东华大街围满了人,咱家好几家店铺门前都来了闹事的人,说铺子是他们的,被小姐放火强占,现在要小姐把铺子还回去呢。” 林孝珏和贤王世子出门吃饭是跟钱勇等人知会过的,就是因为东华大街的事林孝珏一直不放心。 终于来了。 她慢慢站起看向王一生:“一共有多少人?” “多少人没查,三家吧,确实都是咱们收的铺子,当时有一家绸缎庄,还有一家玉器行,还有一家粮店。” 贤王世子听得稀里糊涂,但他知道林孝珏有麻烦了,站起来走到林孝珏身边;“怎么回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林孝珏道;“当初我收购东华大街,都是按照正常价收的,一点黑心便宜都没有占,比方景隆高出好几辈,这些人忘恩负义现在来找我麻烦了。” 王一生一脸怒气;“若不是小姐,他们几代人的心血要么被方景隆一二百两银子买走,要么就会毛都不剩,现在又反咬一口,当真是岂有此理,小姐说得对,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贤王世子见林孝珏眉头紧锁,拍拍胸脯;“别放在心上,让官府把人抓走。” 王一生点点头。 林孝珏沉思一会摇摇头;“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现在过来闹事明显是方君候那伙人指使的,如果让官府抓人,他们还会再找别人,总归是坏我名声,那就更坐实我欺压百姓的名头了,让御使参我一本,怕到时候有理说不清啊。” 王一生急了:“那咱们怎么办?任凭他们在门口闹事吗?” 林孝珏想了想一笑;“比我想的已经好多了。”她原以为方君候会找锦衣卫或者东厂的特务到皇上前面去告她的状呢,现在看来这边都没被他买通。 当初小刘公公是东厂的人,本来可以告林孝珏黑状,说她买街经营生意,但他自己也有股份,告别人就等于出卖自己,这事就压下来了。 锦衣卫的人公孙衍虽然没有股份,但他手下滥用职权杀人,如果他去告状又会牵扯到他,所以他也没有跟皇上打小报告,两个特务机构一起要隐瞒的事,当然就是平安无事。 现在小刘公公死了,东厂那边一定有人接手了小刘公公的产业,还是一样会隐瞒,锦衣卫那边也不怕小刘公公状告他们杀人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告诉皇上,要么是忘了,要么就是方家没给好处,而她还有兰君垣和张燕可以帮她在锦衣卫中斡旋。 林孝珏又一想,更或许方家还舍不得那二十几家店铺,不想闹到皇上那里鱼死网破,所以没想走特务那条路,就来这一手。 这一手其实也很高明,能把黑锅全让林孝珏背了,还能影响林孝珏的生意,毕竟百姓都喜欢心存仁义的店铺,当时林孝珏的店打的也是这种情怀牌,瘟疫的时候收留过病人。 真正的商人最怕留下的就是为富不仁的坏名声,那样不光百姓不光顾,上游货商也不愿意与之做生意,就会把买**到绝路上。 林孝珏想明白之后面色凝重:“这主意一定是方君候想出来的,她想把我店铺的名声搞垮,坐收渔人之利。” 王一生道:“那咱们怎么办?” 贤王世子急林孝珏之所急:“你相处对策没有?” 林孝珏道:“那些闹事的商家想要的无非就是我把店铺再还给他们,他们是看那些店赚钱了,又有人撑腰,所以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王一生肺都气炸了:“那怎么行?被火烧的时候急于出手,现在看日子好过了又想要回去?小姐咱们不能吃那个亏。” 贤王世子想了想道:“如果能把损失降道最低,给他们三个铺子也无妨。” 林孝珏又摇了摇头:“给三个,就会有三十个来要,没完没了。” “啊?!”贤王世子脸色一沉:“忘了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了。” “而且还有方家怂恿,想平安无事只能把经营好的铺子都舍了。” “那咱们是白干了?”王一生再气愤不过了。 林孝珏道:“我暂时还没想出对策,先去街上看看吧,反正我姓周的可以一挥千金,但绝对不是挥给这些白眼狼,想要回我的铺子,烧成灰也不会给他们。” 王一生深以为然。 林孝珏又一撅嘴:“干嘛烧?我还得让方景隆身败名裂呢。” 王一生再次深以为然。 贤王世子看着林孝珏又是恼又是不服气的样子心中一软,原来她遇到事情也会先沉不住气,原来她也会像小孩子一样霸道。 原来她不是天生沉稳。 原来她什么都特别,只可惜她不喜欢他。(未完待续。) 378 捣乱的 林孝珏三人到街上一看,见行人都往香料铺门口聚集,且越聚越多。 三人跟在人群之后,王一生低声道:“先前还个闹个的,现在看来都到香料铺去了。” 林孝珏道:“那就更能说明是有人指使了,知道香料铺是咱们自己的,所以把人引过去。” 王一生道:“那家玉器店的老址就是香料铺子,如果真让他搅合了生意,咱们就赔大发了。” 林孝珏的香料铺经营肥皂香皂,都是新鲜玩意,秘方还没被人破解,所以没有竞争对手,日进斗金。 林孝珏心想这个方君侯倒是会蛇打七寸,专门挑她生意好的店铺捣乱。 这时就听前面有人喊道:“让你们东家出来,你们巧取豪夺霸占了我家的祖产,伤天害理老天不容。” 没有林孝珏的命令,店里的人都严阵以待但没有会搭理他们。 那些人就继续嚷嚷:“不敢出来是不是?做贼心虚,乘人之危霸占别人的店,侵占别人的祖产,真是丧尽天良,难怪不敢出来见人。” 看热闹的人就跟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贤王世子担忧的低下头看着林孝珏:“这样下去,你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吗?” 可林孝珏也不能这个时候站出来,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街是她的,即便有人怀疑,但也只是怀疑。 可她如果这样站出去,那就等于对外宣告,这些店都是她的了,这条街来历不光彩,这种锅还是不能背。 林孝珏想了想在王一生耳边低语:“先去查查这三家的家世背景,什么来历,有没有做官的,现在在经营些什么。” 王一生点着头悄然离去。 不一会王再生没回来,钱勇和曲国雄悄悄来到林孝珏身边。 林孝珏跟二人示意一下。 钱勇看着一直叫嚷不休的那伙人一眼,然后道:“小姐,您没来的时候就查清楚了,除了那家玉器行,其他两家现在都只在别的街开了小铺子,没什么上层关系,那家姓武的店主,他哥哥还在咱们成衣铺里当师傅呢。” 林孝珏脸上一笑:“这个可以利用啊,问问哥哥他们平时关系怎么样?看他能不能说服哥哥。” 钱勇竖起眉头:“若是劝不成,他也别干了。” 这样就给“连坐”了林孝珏没发表什么意见。 钱勇又道:“那家玉器行的倒是有些钱财,现在前面那边开店,还是卖玉器,集体有什么关系查不到。” 林孝珏道:“能买玉器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他们能做这么久的买卖,就算没有背景,也能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这个要小心。” 林孝珏说完看向左边,见曲国雄眉头紧锁,好像也说什么话。 林孝珏道:“曲先生在这里呆的时间久,您又是做买卖的,如果是您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做?” 曲国雄表情郑重:“在下正要跟小姐说,要不先请得他们道里面商量,在门口吵闹,会坏了咱们的名声。” 林孝珏问道:“那如果里面商量不好呢。” “多给钱打发了。” “打发不了呢?” “这……”曲国雄被林孝珏逼的没有对策了。 林孝珏见三个人都看着她,摇着头道:“这时候就算把人请到里面去,也谈不拢,他们是受人指使,或许根本都不会进去,还会说咱们作则心虚,那种强取豪夺的名声就更坐实了,而且他们要的就是店铺,你给了方罢不给定然不会松口,可给了这三家,后面的人就都会来要了,这件事不是普通的闹事,是有人指使的。” 曲国雄惭愧一拱手:“是在下想的简单了。” 钱勇道:“那就让他们这么闹下去?” 林孝珏看着曲国雄笑了笑,道:“您低头,我跟您说咱们这么办,或许还能把方君侯那边的人逼出来。” 林孝珏在曲国雄耳边低语一番,曲国雄听了连连点头。 然后看着林孝珏:“这也要小姐胸襟宽广才行,最后还是便宜了他们了。” 林孝珏嫣然一笑:“做生意嘛,名声最重要,不计较那点得失了。” 他们到底定下了什么计策钱勇和贤王世子都没听见,二人急的抓心挠肝。 钱勇问曲国雄:“老曲,小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曲国雄拉着钱勇的袖子:“这事还得老弟陪我走一趟,我这人嘴笨,怕到时候说不过人家。” 钱勇眉心一挑:“去吵架吗?” 林孝珏道:“我是不好出面,免得御史告到皇上哪里,这件事就有劳二位了。” 曲国雄拍怕钱勇的肩膀:“咱哥俩上吧。” “到底上什么?”钱勇还是很纳闷,这时曲国雄已经拨开人群往香料铺门口那边挪近了:“是谁在闹事?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一声呵斥,周围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不约而同静下来。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好像是桃花落影的东家。” “难道这香料铺子也是他的吗?” “不知道啊……” 来闹事的一共有三家人,玉器行的姓廖,一家姓武,另一家行焦。 他们本来都站在香料铺的门口骂街,听见有声音来,十几个人一同转过身来。 一个身着绿色长褂、长褂上绣着百福图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这位可是这些店的东家?”他看着人群中穿梭过来的曲国雄问道。 曲国雄和钱勇暗暗对视一下,同时想到一件事,最先出头的一定就是头目了。 曲国雄冷着脸从这些人面前走过,只略看了头目一眼,哼了一声,然后立在门口用斜睨一切的目光看着众人:“你们是何许人也?到我店前闹事?”他平时都是和蔼和亲的一个人,如今要故意演一个霸道的上位者形象,熟悉的人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钱勇撇着头偷偷的笑了一下。 那头目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看着屈国雄:“我认得你,你是飨月楼的老板,就凭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店?还在我面前装威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快把你们东家叫来,我不跟你们这些喽啰说。”(未完待续。) 379 防御 曲国雄是祖传的买卖,在街上已经呆了几十年,被人认出来很正常,他定睛一看,眼前这个头目好像也很眼熟,仔细一想,是那个玉器店老东家的长子,叫廖林的,偶尔回来街上照看店铺。 被人拆穿身份,曲国雄犹豫了一下。 钱勇这时哈哈一笑,忽然又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姓廖的,道;“可不是你说谁是东家谁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廖林看说话这人身材十分结实,一看就是练过的,有些畏惧,身子往后仰了仰道:“你们东家放火烧街,巧取豪夺,坏事做尽,怎么敢做不敢当?她又不敢出来了?” 他说的群众开始猜测起来,这店铺的主人真的有那么坏吗? 钱勇看了一眼曲国雄,回过头道:“这位就是我们东家,如果你说不是,那谁是?难道我们自己还分不清谁是东家谁不是?” 廖林身边一个长相精明的男子道;“你们东家明明是以为姓周的小姐,就是那位神医小姐。” 众人开始大声讨论起来;“好像是小姐的吧?听人说是周小姐的。” 曲国雄道:“是我的就是我的,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我有多少产业?” 那精明男子道;“好,既然你说是你的,那我问你,为什么周小姐给百姓看病的时候,住的是你的铺子?这些铺子当时好像都收留过百姓吧? 屈国雄想和蔼的笑,想到小姐的叮咛忙板着脸:”那是我与小姐颇有交情,借给小姐用不行吗?这你们也管得着?“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原来不是周小姐的,我一直以为是周小姐的呢。”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虽在人群之后,但也能听见这些话,贤王世子低声道:“这些人是想逼你出面。” 林孝珏挑挑眉:“若是方便,我出面的话他们更说不过了。” 贤王世子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动动眉头:“怎么,你已经想到对策了?” 林孝珏朝他招招手:“走,咱们去找哪个姓武的哥哥,还得需要他出来声明一声。” 贤王世子想不通,就算当哥哥的有权利,但也只能把自家弟弟撵走吧?如何让这一群人心服口服呢? 香料铺门口的争执还在继续。 廖武冷笑着看着曲国雄:“好,你想当替死鬼,那我就成全你,既然你说这些铺子是你的,那咱们就来算算账,当初你乘人之危把我们的铺子收了去,现在你就应该还回来。” 屈国雄微微一笑,硬是把腰板挺的直直的,道;“如果我真的有巧取豪夺之能,还会任你在门口大呼小叫?”然后看下围观的游客:“各位都做一个见证,各位好好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有这廖老板说的本领,他敢到我门口闹事,他会是什么下场?我早就将他捏死了吧?” 众人看着香料铺门里站着的两个黑脸门神,为什么这些人一直没打进铺子里啊?有人守着。 有一半的人点头:“你看人家要是真那么狠毒,早收拾他们了。” “就是,谁到我家门口这么那是,我拿着铁锹把他们脑袋打碎他。” “可不是,看他们的架势,比强取豪夺的还威风呢,哪里会是被人欺负的样子。” 廖林一听急了:“难道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还敢怎么样嘛?” 姓焦的人家有人站出来:“我们来的时候又没通知这些恶人,不然大家以为我们能来的了吗?现在事情表在明面上,当然他们为了名声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了。” 众人又讨论起来,好像这伙人说的也没错。 曲国雄示意钱勇一眼,然后指了指钱勇的胸口:“契约。”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钱勇能看出来他说什么,有一些有用的契约林孝珏都放在他那里了。 钱勇低头找了找:“他叫什么?” 曲国雄看了廖林一眼:“应该是他爹签的契约,廖宝昌。” 钱勇又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这种事又厚又有韧性,是专门写契约用的。 这时众人都盯着钱勇看呢,同时嘴里嘀咕些什么,听不清,但猜也猜到是在评论谁是谁非。 钱勇将契约打开:“各位请看,这是当时廖家人亲自按压手印的契约,当初这家店只剩下一块楼板,我们小……我家可是用三千两银子买下来的,着还算强取豪夺吗?这个价位是十分公道的,请大家做个见证。”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行情,但既然是没事能逛街的,大概齐也知道附近铺子的价格。 有人高声嚷道;“廖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就你们家当年那个铺子,给你三千两你还不知足?你这分明是来找茬的吧?” 终于有人说公道话了。 钱勇和曲国雄相视一笑。 廖林急的满脸通红:“你懂得什么?我家那是祖产,若不是被逼无奈,谁会卖自家的祖产?别说三千两银子,就是三万两我也不卖啊。”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祖产当然就不能按金钱衡量,那是老祖宗留个后人的福气。 武焦两家也嚷嚷起来;“我们都是祖产,若无意外,谁也不会卖的。” 钱勇道;“可你又说我们是强取豪夺,你见过强取豪夺还花钱的吗?当初这条街的铺子你们都要砸在手里,若不是我家出的公道价钱,你们现在毛都没有一个吧?” 有听过当时街上失火传闻的人低声跟不知道的人说:“当时有二百两银子就卖的,不卖不行。” 声音虽小,但传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股力量。 廖林听见人群中有人说他忘恩负义,气得浑身颤抖,看了那相貌精明的人一眼,然后对钱勇凶道:“那我现在不买了,三千两银子还你,我要把祖产收回来,祖产不容他人侵占。” 其他两家也一并附和:“我们不卖了,我们要把铺子收回来了。” 钱勇怒道:“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们想卖酒卖,想收就收,咱们这是做买卖,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曲国雄看向那精明男人一眼,心想:“廖林好像很听他的话,他是什么来历?怎么没见过?”(未完待续。) 380 把小姐逼出来了 廖林面对着逛街的游客,朗声道;“诸位客官给评评理,当时我们卖铺子可是身不由己,现在我们不卖了,这是祖业,到底改不改收回来?” 祖宗基业,有些人家就算失去后面子子孙孙穷尽几生也要想方设法收回来,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和情怀。 廖林的话打动了很多人。 钱勇大怒,那当初他家小姐是在做慈善,经营不了的时候找接盘的人,现在生意好做了又想要回来了?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呢。 但他知道自己性格冲动,若是连路人也骂了,那就惹祸了。 忙看向曲国雄。 曲国雄想了想道;“廖老板,做人不能出尔反尔啊,你虽是祖宗基业,可你已经买了,现在它已是我的心血,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廖林哼道;“当初为何会卖?还不是你们陷害的,着一条街接连失火,谁还能做得下去生意?现在你们……你说是你,你接手之后再无火势了吧?当初那火就是你放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卖祖宗产业,搬家。” 曲国雄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廖林再次看向众人:“大家可知这街上五十多家店铺都归一人所有,若是正经收买,她怎么会收得这些店铺?还不是使用了手段。” 什么是祖宗基业,就是别人给多少钱都不会出卖。 威逼之下有人都可能宁死不屈。 游客听了廖林的话,再看曲国雄的眼神就都有些不对劲。 钱勇心想难怪方家会乖乖把地契送过来,就是为了让小姐持有最多铺子,到时候闹起来当时放火烧街的事就是小姐的责任了。不然她怎么会最多呢? 真是好算计啊。 曲国雄与廖林对峙:“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我何时放火烧街,你拿出证据来。” 廖林一撇嘴:“证据我拿不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还用证据吗?我就问你,这么多家店铺是不是一家的?” 曲国雄和钱勇相视一眼,全都蹙眉。 廖林又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然咱们把个个店铺的掌柜的都请出来,看是不是租同一个人的铺子,我相信总有人会凭着良心说话。” 他说的这样理直气壮,钱勇和曲国雄都不是会吵架的人,一时全都噎住了。 着不由得让游人猜想,这店的主人确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正当廖林等人洋洋得意中,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人啊,确实要凭良心说话。”这声音说话偶尔会停顿,像是个结巴,但是并不很严重。 廖林身边的精明男子眼睛一亮,来了。 没错,说话的人正是林孝珏,如果她再不出声,她想钱勇和曲国雄会被人挂在那里下不来台。 钱曲二人见自家小姐出面了,同时低下头去,两个大男人都摆不平一件事,他们是没脸见小姐了。 林孝珏和贤王世子从人群中穿到廖林面前,林孝珏目光咄咄的看着廖林;“你要卖回这铺子,你真的凭良心说话了吗?” 廖林等人不曾见过这位小姐,只是来的时候那精明的男人交代过,这小姐牙尖嘴利,是十分厉害的角色,要大家小心。 今日一见,只见小姐容貌清丽无双,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让人自惭形愧的傲然之气,纵然说话笑吟吟的,可谁也不敢接近她。 廖林等人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廖林道;“小姐您终于肯现身了。” 林孝珏道:“是你说曲先生放火烧街?”并不理廖林说什么。 廖林看了那精明男人一眼,回过头来硬着头皮道:“是我说的。” “然后你还没有证据。” “是没有证据,但还用证据吗?大家又不是傻子。” “放肆。”林孝珏沉声道;“你当官府是什么地方?这世上作奸犯科的人都是靠你猜来猜去的吗?没有证据你也敢信口雌黄,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的太舒坦,想吃牢饭了吧?” 她本来给人感觉就冷冰冰的,再说的一本正经,就算是久经商场的人也会被她气势压倒。 廖林浑身哆嗦一下,又后退一步。 那精明男子眼看林孝珏来了之后对方的气势就有些压不住了,忙接住林孝珏的话:“小姐不用虚张声势,若是告到官府,还指不定谁吃牢饭呢。” 他是方府上口才最好的管事,岂能让一个结巴赢了阵势。 林孝珏呵呵冷笑,眼睛倏然一瞪:“那咱们就去官府,也让大家听一听,到底这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是谁干的,是谁放火烧街。” 精明男子听了嘴角一抽,他可是又听说这位小姐不能生育,她当然不怕断子绝孙。 他道:“小姐还在虚张声势,真到了官府我们也不怕。” 林孝珏道;“你们最好不怕。”然后看向众位游客:“这条街因为天火的原因烧了很多铺子,所以被工部收回重新规划了一分,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 精明男子心中咯噔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林孝珏道:“当然是打官司了,既然是工部收的,现在却有人说是曲先生放火烧街,那你们的意思是工部替曲先生掩护了?那咱们把工部也一并告了,看到底官府怎么判。” “工部也能告吗?这不是官府告官府吗?” 游客们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兴奋,他们还从来没听说官府也能告的。 其实精明男子他们根本就不敢去官府打官司,这条街的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有数。 当然也是算准了林孝珏也不敢打,因为她是这条街店铺持有方的最大股东,如果事情闹到官府去,皇上必然会有耳闻,到时候怕他们两边都瞒不住,是两败俱伤的事,但谁的铺子多谁的损失就大。 精明男子犹豫的看着林孝珏,感觉她不会自掘坟墓,可她说的太过严肃,好像又不像是假的。 这时林孝珏轻迈一脚在那精明男子耳边道:“本小姐也不怕面圣,你要明白,我不过是捡便宜的,大不了这便宜我不要了,但是放火烧街勾结官府和东厂的确有其人啊,好像是姓方的国公爷,你说到底咱们谁该害怕?” 那人目光惊慌之色,不过稍纵即逝。 他微微一笑,退后到廖林身边,对廖林道:“别说没用的了,就说要赎回祖产,我家主子要的是铺子。” 廖林点头哈腰,见没人理他,尴尬的上前一步,看着林孝珏的脸,又退回去半步,道:“既然小姐来了,那咱们再说收铺子的事。这家铺子是我家祖产,我现在要把他收回来。” 其他两家也上来人马:“我们也收。” 贤王世子看着几个人,突然站出一步;“你们就是贪得无厌的小人。” 廖武焦等人不认得他,只觉得这位公子好生贵气,又好生悠然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出身,非王即侯,不是好惹的。 他们又不敢说话了。 林孝珏看向贤王世子道:“让他们收。” 贤王世子蹙眉:“他们在难的时候把祖宗基业撇了,现在看铺子经营的红火又想收回去,哪有这样的事?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不让让他们得逞。”林孝珏又看向游客:“大家说,廖老板等人这样出尔反尔,那人当棒槌,是不是很可恨?” 有人觉得可恨,也有人觉得情有可原,说什么的都有。 廖林听有人支持他,得意一提嘴角,道:“当初是迫不得已,不过这祖宗基业,我们可不能拱手让人,就算是得罪小姐,告御状我们也得要回来。” “是,对,要回来,这是我们的祖产。”武焦两家附和。 林孝珏呵呵冷笑:“圣上可没时间管你这些破事,御状你也不用告,官司本小姐都不用你去打,你不是想赎回铺子吗?行,本小姐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贤王世子和钱勇等人都十分担心和愤怒的样子。 那精明男子心中一动,这位小姐有这么好说话吗? 廖林等人也觉得事情顺利的不像话,廖林下巴微颔:“小姐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点头道:“这是自然,你既然这么看重祖宗基业,我岂能不近人情不让你做孝子贤孙?只要你用五倍的价格把铺子买回去,我就卖给你了。” “五倍?三万两?”廖林伸出一只手看了看,然后一怒:“你不如去抢好了。” 武焦两家人听得脸色一白,他们哪有这么多钱? 精明男子心中一算,原价回收这些正红花的店铺是赚钱的,若是五倍,那就没什么赚头了。 林孝珏看着廖林等人:“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贪得无厌啊,你说祖宗基业,我成全你们可以让你们回收你么又嫌贵,那当初为何又卖呢?” 廖林道:“都说了是被逼的,你这三万两银子也太贵了,你口中说着成全,其实是为富不仁。” 林孝珏忽然变了脸:“我为富不仁?你们可说的好听,祖宗家产,那你把你祖宗叫过来问一问,他创立这份产业经历了怎么样的千辛万苦?我先不说你是如何轻而易举就给卖了,难道你现在想赎回去不应该付出点代价吗?” 怕人打断她,她气都不敢换继续道:“你们好像不想付出代价,你们就想花三千两收铺子,其实你们收的不是祖宗基业,哪里有尊敬祖宗的情话?你们就是想不劳而获,看这店铺火了,想占便宜来了,哪里对得起你们的祖宗。” 一席话说的廖林等人面红耳赤,太阳穴青筋直突突。 廖林道;“你自己黑心还血口喷人。” 林孝珏眼皮一垂,脸拉的老长,让人看了生俱,道:“那在站的各位给我们评评理,说现在这些店铺该不该用五倍的价格才能赎回。” 一开始人们小声议论。 渐渐声音变大乱哄哄一片。 一个带着西瓜帽,穿着对襟褂子的男人道:“廖老板,你知道现在这些店铺,就算不是你祖宗基业,卖给别人每一家都要上两万吗?若是铺面再大一点的,那就不止这个数,五万六万也有人盘下来。” 他旁边的男子看起来也像个账房之类的,道:“廖老板,你们若是真想着这是祖宗基业,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当时人家收你们铺子的时候是救你们于水火,现在想原价就赎回去,那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孝珏开始击掌:“二位公平,说的好。”贤王世子随即也跟着拍起来:“说得好。” 钱勇曲国雄等都开始较好,游客中也有人附和,且成越来越多之势。 廖林等人紧张的看着四周,如果不得看客支持,那么他们就是要无功而返了,还会坏了名声。 众人都看向那精明的男子。 男子双眉微蹙,心想大公子说的不错,着女子真是狡猾的很,来时他们设想过千万种情况,就是没想过她会答应赎铺子,虽然价格有点高,但在合理之中,她费尽千辛万苦,不就是想要霸占着一条街吗?那怎么还同意别人赎铺子呢?真是岂有此理。 林孝珏此刻心想,铺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她有人有技术,铺子搬到哪不是一样卖奢侈品?酒香不怕巷子深,能成功一条东华大街,她就能成功第二条。 可惜这样的道理对方不懂。 也好在他们不懂,所以他们才不是对手。 精明男子也没了主意,想回去问问主子,林孝珏看他鬼鬼祟祟要溜,叫住他:“你是什么人?也是来赎回祖产的吗?” “我……” 廖林忙帮着遮掩:“这位是我家账房先生,怎么样?碍到你的事了?” “那很好,正好咱们进屋谈谈赎回铺子的事吧,账房会算账。” 精明男子心里着急,哪有心情留下来算账。 林孝珏看他们犹犹豫豫的,再次沉下脸:“怎么你们又不想赎回祖产了?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吧?” 廖林等人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们是来找茬的。 林孝珏突然一哼:“说,你们到底是受谁的指示?若是说不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未完待续。) 381 说她有前科 林孝珏声音甫落,香料铺里就出来六七个人男子,个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打扮的跟杀手一样,将廖武等人团团围住。 廖武等人慌了,喊道:“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打人不成?这可是天子脚下。” 精明男子心中也惧,但心想,若是她动手就理亏了,挨打一顿也值当。 林孝珏背着手在门口围着廖武等人走了两步,目光一直未在他们身上移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一头俊狼盯住了食物,给人伺机而动之感,让人足底生寒。 廖林等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团,廖林声音颤抖:“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孝珏停下脚步看着他:“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廖林支支吾吾:“我,我,没人,没人派我们来。” 林孝珏看向游客们:“大家给评评理,这位廖老板说不是有人指使他,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要回店铺呢?” 廖林道:“因为那是祖产。” “可我同意让你们赎回,你们又嫌贵。” 游客们开始鄙夷起廖林等人来:“还不是见钱眼开,看人家生意红火了就想捣乱。” 还有人道:“以前这条街的铺子生意可没这么好。” 林孝珏听着众人议论微微一笑,让廖林等人无地自容可不是她的目的,把方景隆拉出来才是她想要的。 她道:“诸位知道这些铺子生意都不错,应该也知道这条街有几家铺子搬走了吧。” 时常上街的人当然心知肚明,纷纷称是。 林孝珏道:“这就明显了,有人嫉妒别人生意好,所以就起了坏心眼,派人来捣乱了。” 游客们很多都点着头,因为她说的合情合理。 廖林看一眼精明男子,然后强作无畏的样子:“你不要诬赖好人,不就是让我五倍价格赎回铺子嘛?我赎回。” 众人都是一愣,如果他真的赎回铺子,那就真的是因为是祖业,是孝道,不是来捣乱了,那这位小姐就是无赖人家。 林孝珏微微一笑:“好,那我成全你当个孝子。” 焦武两家的人急了:“喂,我们可没钱赎啊。”自从卖了东华大街的铺子,他们又在别的地方盘了铺子,正做着买卖,手里可没有余钱。 廖林也不是真的要赎,就是跟自己找个台阶下,见一起来的人不识趣,忙瞪了他们几眼。 林孝珏呵呵一笑:“咱们是当着大伙的面评论的是非,那么这赎铺子也要当着大伙的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免得没有证人又有人扯皮。” 游客们忙点头:“小姐说的是。” “是这么个道理。” 廖林脸都绿了,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看向精明男子,那男子已经算出五倍价格不划算,当然他们方家不会收,摇摇头。 廖林尬尴的回过头看向林孝珏:“我们暂时没那么多钱,但一定会收回来的。” 林孝珏又一笑:“大伙可听见了?他又说没钱,分明就是拖延之术,其实就是来捣乱的。” 游客们指指点点:“一会一个样,一定是让小姐给说着了。” 廖林觉得被人指责很没面子,大声一吼:“你们胡说,我没有。” 林孝珏脸色一沉,指着那精明男子:“如果不是有人指使,那这个人是谁?若你非说是你们店里的,那咱们叫些认识的朋友上前,你们店里真的有这个人吗?” 精明男子目光缩了一下。 廖林脸色难堪,道:“他是我远方亲戚,才来投靠与我。” 林孝珏笑道:“那就奇怪,你这远方亲戚有多远?怎么听着还是本地口音?” “是本地人啊,怎么还说是远房亲戚?”游客们恍然大悟:“他总是撒谎没准话,那一定就是来做坏事的。” 好人谁会撒谎呢? 廖林等人急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林孝珏看着那精明男子又道:“当然,你也可以说远方亲戚并不一定就在远方,他可能就生活在京城。” 廖林擦着汗掉头如捣蒜:“是,是远方亲戚,就在京城居住。” 林孝珏忽然一变脸:“放肆,你小小商户还敢跟国公府攀亲吗?这冒认官亲可是要下大狱的。” 廖林脸色如土:“我哪里冒人官亲?” 林孝珏指着那精明男子:“此人根本是定国公府的管事,怎么回事你家的亲戚账房?你还敢说你不是冒人官亲?” 其实国公府的下人在外面有亲戚很正常,下人也不是官员,就算真的不是亲属也不是冒认官亲。 但廖林听林孝珏拆穿了男子的身份,做贼心虚,哪里想那么多?况且他又不是******的,不懂得那么多。 吓的双股打颤。 精明男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别慌。”在他耳边低声道:“她是吓唬你的。” 廖林脸上这才恢复点血色。 男子上前一步看着林孝珏:“小姐也不用诬陷好人,在下与国公府毫无干系。” 林孝珏看着他上身穿的褂子,指着道:“你以为谁都用得起的吗?这料子外面店里可买不到,是贡品,不是王侯贵族之家,怎么可能用到贡料,一个卖玉器的商户能有吗?更别提他们家的账房。” 众人看那男子衣着,虽然很素,但是细看之下针织细密却不见厚重,薄薄的一层,夏日穿来正合适。 衣物这种东西,一分钱一分货,好料子可能说不出哪里好,但眼睛一看就是有质感。 游客们可开始揣测起来:“确实比那廖老板穿的还尊贵。” 精明男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个料子她也能挑出身份来,这料子的确是贡品,他们候爷做买卖的,就算是贡品也要过一过手,他们这些得力的手下,要是有心也能弄得到一两件好东西。 林孝珏又道:“既然是来赎铺子,却请了国公府的人在中间,这是什么道理?”指着刚关门的几家铺子道:“是你们国公爷的吧?看我生意好来捣乱,这么说来,那放火烧街的人是他才对吧?只有他有这种实力。” 游客们无不震惊,在他们心里,一个国公爷到底比一个小姐要有门路多,那这件事就不是空穴来风的。 男子听得心中直颤,如果办不好这件事,他可就回不去了。 镇定一下笑道:“小姐可不用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了,小姐强取豪夺的本性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显现出来的,在无锡时小姐就霸占了一家医馆,害得人家家破人亡,难道小姐忘了吗?” “还有这等事?” “小姐会这么缺德吗?” 游客们的声音沸腾起来。 林孝珏知道这人是不想让她拆穿身份而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说她夺人医馆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哪有的事? 如果有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孝珏冷笑道:“又来诬陷我?我既然这么坏,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吧?若是没有,我可决不饶你。” “那小姐方才说国公爷的事也是因为有证据了?” 林孝珏微微一笑:“我有没有证据,你家国公爷自己知道,不然让他来跟我对峙。” 上面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精明男子也不能过问。 想了一下,拍拍那廖林的肩膀:“小姐要证据呢,咱们不是有人证吗?” 廖林指着林孝珏的鼻子:“你等着。”他说完拨开人群冲到外面,不一会就淹没在人群中。 贤王世子曲国雄和钱勇都靠近林孝珏,贤王世子低头跟林孝珏商量:“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中吗?我去叫官兵来吧。” 林孝珏摇着头看着廖林消失的方向,她也很好奇那证据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382 故人 不多时廖林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去而复返,他手里还拽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林孝珏看不见他的样貌,他身材中等,穿着灰黑的直裰,被廖林拉一下才动一下,行走扭捏像个大姑娘。 林孝珏看着身形很是眼熟,她眉心微拢。 廖林把人拉到林孝珏面前,然后推着那人的肩膀道;“我问你话,你来回答,听见了吗?” 那人低头不语。 贤王世子悄悄问林孝珏;“你认得他吗?” 林孝珏袖地下的拇指和食指挫了一下,突然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略一抬头,看着林孝珏清冷无双的眼睛,脸带惭愧,又慢慢低下头去,像是在行礼,却没有说话。 林孝珏看到一张元宝一样的嘴,眼睛微眯,游客中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这人到底是谁啊?” 廖林看着林孝珏一扬脖,问道;“小姐可还认得故人?” 林孝珏颔首;“是陶省三公子啊,近一年不见,公子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林孝珏在无锡认识的大夫张岳静的嫡传徒弟陶省三。 陶省三被人认出来,脸涨得通红,给林孝珏打拱行礼:“小姐进来可好?” 林孝珏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还不错。”声音淡淡的。 廖林用肩膀装了陶省三一下;“不要乱说话,我问什么,你来回答。” 陶省三跟他微微躬身行礼,虽没说话,但算是答应。 廖林得意一笑,问道:“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师父叫张岳敬?” 陶省三嗯了一声。 廖林又道;“张越敬是不是学医的?是个外科大夫。” 陶省三为难的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点点头;“正是家师。” 廖林呵呵一笑:“这就对了。” 贤王世子偷偷问林孝珏:“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孝珏想到方才那精明男子说的话,说她强取豪夺已不是首次,在无锡的时候就夺人医馆,害的别人家破人亡。 张大夫的医馆是被儿子张麒麟给输了,任何被少施兰云弄到手,这还不够,少施兰云为了拿到她给张大夫的药方,逼的张大夫上吊自杀啊。 这些事还是在她小姐楼的时候陶省三告诉她的。 难道今天陶省三又要说上一遍,可那主角却从少施兰云变成她吗? 林孝珏没有回到贤王世子的话,她凝眉看着陶省三,这个人也算是跟她出生入死过,难道现在要开始帮着别人来陷害她了吗? 那她真的要反省一下,人和人到底该不该交心? 廖林的问话还在继续:“省三,那么张大夫现在何处?” 陶省三声音凄然:“家师已经仙逝了。” “是不是被人逼死的?” 陶省三顿了一下:“是,可……” “哎!”廖林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是我来问你,你来答,没有什么可是。” 陶省三神色犹豫难安,又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迅速低下头。 这时曲国雄在林孝珏另一边低声道;“小姐,这个陶什么的好像被人威胁了。” 林孝珏暗暗点头,她也看出来了。 廖林神色得意,继续发问:“那坏蛋为什么要逼死你师父?” 陶省三道:“因为师父欠了人家的钱。” “那你师父为什么会欠人家钱?” 陶省三道:“因为师弟好赌,让人下了套输了医馆,如果不还钱师弟就会被人杀了。” “好一个局中局,好一个逼人去死。”廖林又指着林孝珏问陶省三:“那你可认得这位小姐?她是谁?” 陶省三抬头看着林孝珏:“小姐行林,是师父的好友,也是在下敬佩的人。” “够了。”廖林哼道:“你还帮着坏人说话。”又道:“你可知道小姐已改名换姓,现在姓周了。” 陶省三不情愿的点头。 廖林说到这看着林孝珏微微一笑,道:“小姐方才好像也承认认得陶公子了吧?” 这个大家都看见了。 林孝珏没有否认。 廖林也不等她点头或者摇头,看向四周游客:“大家说一说,那张师弟虽然好赌,但若不是有人设局,他又怎么会把家产输光呢?着分别是有心人蓄意为之,这还不够丧尽天良吗?” 众人纷纷议论:“赌博固然可恨,可是因为要霸占人家的医馆就把人逼死了,也确实心狠手辣。” 廖林听着人群中的议论越发得意,朗声问道:“大家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恨?” “可恨,当然可恨?”人声附和。 “这样的人是不是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是啊,这人是谁?陶兄弟把人说出来,要是做生意的咱们再也不去光顾她家。” 陶省三一直没有抬头。 林孝珏神情肃然的看着廖林。 廖林看着林孝珏微微一笑,手指一指她的额头;“就是这位周小姐,她本就是大夫,抢人医馆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廖林方才问陶省三的问题跟张岳敬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但看热闹的人往往都是不加思考的,廖林最后的话语一出,游客们已然认定逼死张岳敬的人就是林孝珏,她还跟指正她的陶省三认识,这不是明摆着吗? 顿时暴躁起来。 “还有这等人这等事?这样的人应该把她曝光在太阳底下,免得她以后害人防不胜防。” “是呀是呀,原本以为这神医小姐是个好人呢,没想到心眼这么坏。” “小姐如果很坏,怎么会免费给大家治疗瘟疫?”当然也又质疑的声音。 “那还不简单,现在看着这些店铺的生意就明白了,收买人心呗。” “原本只是听说店铺是小姐的,现在看肯定是她的没错了。” “那么放火烧街的人也一定是她。” 众说纷纭,最后因为说的人太多都听不清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了,可终究不可避免的,都是指责林孝珏的。 好在林孝珏气质冰冷逼人,还没人想到要动手打人,不然她为了自保,定然要躲一躲,肯定就说不清了。 林孝珏心想这一招真是高明,让她有些有口难辩,这样不让陶省三说话,只让他回答问题的好办法一定是方君候想出来的,看了一眼廖林,他没这个脑袋。 人群太吵,钱勇等人知道自家小姐不是那种人,可想解释又不知如何编辑。 正在这时,就听贤王世子一声怒吼:“大家听我一言。” 是那位贵气公子发出来的声音,众人又一瞬间安静。 贤王世子道;“本世子用贤王府的名义发誓,小姐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大家请听我一言。” 众人心想难怪气质这么好,原来是贤王的儿子,贤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啊,贤王做人有多荒唐,在京城百姓中就有多么出名。 那精明男子看贤王世子要帮林孝珏洗白,给廖林使了个眼色。 廖林会意,推着陶省三的肩膀:“你到一边去。” 陶省三趔趄一下,但是并没有动。 廖林一瞪眼睛,陶省三缩了缩头,平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此刻尽显无疑,但还是没有动。 贤王世子道;“廖老板不要赶他走,方才廖老板说张大夫是周小姐逼死的,可是这位陶公子可一直没承认啊。”然后目光冷峻的看着陶省三:“或者你也要指认是小姐逼死的你师父,但是你总得说清楚经过,小姐如何逼死的你师父?连细节都没有,你让人如何信服?” 钱勇和曲国雄眼睛亮起来。 钱勇上前一步目光紧逼陶省三:“你说,小姐到底怎么逼死你师父的?” 游客中也有人嚷嚷:“把经过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 陶省三一言难尽的看着林孝珏,然后又看了廖林一眼,神色期期艾艾。 林孝珏看着他攥紧了拳头的手,心中焦急,他到底被什么事要挟着?(未完待续。) 383 澄清 陶省三迟迟不语,周围的人都等着他说话呢,谁也不出声。 廖林恼怒的推了陶省三一把:“让你到后面去。” 这一次陶省三只头晃了一下,身子还是不动。 他就那么站在人群中间,也不说话,可也不走。 林孝珏想了想道;“陶公子,你是何时来到京城的?”她声音平淡入常,并没有像人民觉得的那样,他们有血海深仇,就应该冷言冷语针锋相对。 陶省三肩膀抖了一下,道;“去年九月就到了。” 林孝珏算了一下,比他晚到京城不几天,可是怎么没来找她呢? “公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在何处落脚?” “是跟师妹一起来的,师父去世,家中又招了灾,小姐走后麒麟大哥又不见了,我想着师父的遗命,就把师妹送到京城来成亲。” “张小姐已经订了亲吗?” 陶省三点头,脸上有一层担忧之色:“已经成亲了。” 一般来说,父母死后子女要守孝三年才是尽孝,但也有这样的孤女,如果父母都亡故了,应该尽快成亲,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让他们不要担心,这也是一种孝道。 林孝珏了然似的点头,又问道:“那么张小姐嫁到什么人家了?公子您现在何处落脚。” 陶省三看了一眼廖林。 廖林预感到了什么,呵道:“你逼死人家师父,现在打听人家住处,是要杀人灭口吗?” 游客们听了也起了警觉之心:“这位公子,可不能说啊。” 林孝珏对众人的声音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她目光诚然的看向陶省三:“陶公子,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你找该来找我了。” 陶省三听了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忽的放声大哭。 廖林一愣,那精明男子看事态好像要往偏了的方向发展,偷偷捅了捅廖林。 廖林马上不耐烦的推着陶省三:“你这不孝的徒弟,还跟仇人说什么话?要么给你师父报仇,要么快滚。” 游客们也道:“你好端端的哭什么?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林孝珏很有耐心的看着陶省三。 那廖林一个劲的推搡陶省三,陶省三突然朝他大吼一声:“啊!”好像要发泄什么一样。 廖林从没见过这样的陶省三,惊怒交集,出言警告;“你别忘了你在吃谁家的饭。” 陶省三突然一擦眼睛,甩开廖林,道:“我没有吃你家的饭,饭钱我自己挣来了。” 贤王世子听他二人争执,心中一动,走过去把陶省三拉倒林孝珏身边,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害怕,有小姐替你做主。” 这位大世子不胡闹之后学会了不少本事,他感觉这个人好像想依赖林孝珏。 廖林看陶省三竟然站到对面起了,急的跺脚:“你给我回来,你别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呢。” 陶省三眉头微蹙。 林孝珏瞪了廖林一眼“小姐我今日可是喝酒了。” 廖林一愣:“你喝酒了怎地?” 贤王世子也是不解,他想起好像跟林孝珏敬了一杯酒,不过她以茶代酒,没有真喝酒啊。 林孝珏目光眯成一条令人心畏的线,沉声道:“轻易不喝酒,喝酒必杀人,正好我还没物色好角色,你再说话,我就杀了你。”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有人这么嚣张。 廖林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信你敢光天化日在杀人。” 林孝珏一挥手:“拿我的剑来。” 这时有人道:“廖老板,你没听过小姐跟人打的官司吗?多少不义之人毙命小姐手下,你再做点坏事,就离死不远了。” 廖林吓得背后都是汗,他回头去找那精明男子想对策,却发现人不在了。 “喂,喂……”难道这人看形式不好跑了?他想喊人,这时陶省三却说话了,众人都听他讲话,没人再注意廖林。 陶省三道:“小姐手下留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师妹的公公,若是他受了伤,师妹又要受牵连。” 林孝珏很是意外,张岳敬的女儿是嫁给了姓廖的啊。 游客们低声议论:“原来这陶公子跟廖老板还是亲家。” 陶省三看着人群尴尬笑了笑,道:“此话说来话长,师妹却是嫁给了廖少爷,这时家师的遗命。” 有人道;“你师父果真死了?” 陶省三正要说明家师的情况呢,被这人打断了,不过他生性随和,也没恼,反而点着头回答那人的话:“家师却是被人逼死了。”见众人都看向林孝珏,忙解释:“不过不是小姐,小姐跟家师是忘年之交,小姐还教过家师医术,家师也对小姐敬重有加,怎么会是小姐呢,不是小姐不是小姐,小姐人很仗义,也善良。” 贤王世子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算他说出了实话。 林孝珏也很欣慰,到底还是要当一个好人。 可如果人不是林孝珏害死的,那么是谁呢? 贤王世子心想今日必须要把事情都澄清了,不然以后又要有人拿来做文章,问道;“那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你师父?” 陶省三没有证据,不知道该不该把少施兰云的名字说出来,想了一下:“那户人家是医过五世的医传世家,复姓的,各地有不少医馆,家中人有在太医院当差的。” 他给出来的条件足够好事儿的人猜测一阵了,当然有对京城医家熟悉的一下子就能猜到少施家。 贤王世子听着大约同的声音暗暗满意,又问道:“那你方才无赖小姐,是谁指使你的?” 这话林孝珏也刚要问,说出是谁指使的,就能挖出方景隆了。 陶省三把目光坚定的看向廖林。 都不用他开口提醒,只这么一看,看客们想起方才廖林的信誓旦旦,现在被人当众推翻言论,也知道是他在捣鬼,他又不是什么达官贵族,谁都看看不起他,用目光就可以将他凌迟。 廖林身后的冷汗浸透了后背,心砰砰直跳,指着陶省三:“回去,回去我找你算账。” 陶省三神色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太高了头,道:“是你让我诬陷小姐的,可小姐对家师有再造之恩,尽管他离开人事了,但他一定也在感谢小姐,小姐对我亦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陷害小姐?是你逼我说的。” 事到如今,廖林也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我干嘛这么逼迫你,你可真是好笑,是你自己告诉我你师父被妖女逼死的,现在又出尔反尔,真是岂有此理。” 陶省三忽然变的大声起来:“你还抵赖?我亲耳听见定国公府的管事让你找两家人一起找小姐晦气,要小姐身败名裂,对方就许诺把你东华大街的店铺还给你。“ “你这狗东西,真是吃里扒外啊。” 他这样一说,看客们就更相信陶省三说的是真的,纷纷指责廖林等人。 廖林等人四周受敌,吓得抱团在一起。 林孝珏眼睛一动,问陶省三:“那你知道定国公为何要害我?” 陶省三道:“我只知道跟着街道有关,好似他们嫉妒小姐生意好,廖林把师父的事又跟那管事的说了,管事的听闻我认得小姐,就相处这个毒计。” 说到这低下去头,声音带着愧疚:“一开始我不敢说出真相,差点害了小姐。” 钱勇颇有些看不起看不起陶省三。 林孝珏嫣然一笑:“你最后不是也说了吗?早点晚点到无关紧要了。” 陶省三抬起头看着他熟悉的那张举世无双的脸,蓦然一笑:“小姐跟以前略有不同,更宽容大气了。” 林孝珏道;“若是以前,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定然有难言之隐。” 陶省三忍不住再次大哭,同时看向众人:“小姐真的是好人,你们大家不要误会她啊。”(未完待续。) 384 惹人羡慕 由对方的人帮林孝珏澄清事实,哪里还会有人误会她?众人将方才误会她产生的尴尬之情全都化做愤怒去辱骂廖林等人。 三家人被骂的狗血喷头,那方府的管事又跑了,廖林有苦难言,于是迁怒同伴:“就听我一个人在说,你们怎么不出头。” 就他得方家的好处最多,他又最想拿回铺子,当然他要出头。 廖林见被人这么骂其他两家人都不说话,怒气中忽生出智慧来,抓着武家人的肩膀给林孝珏看人:“还什么心地善良,小姐可知失去祖业的我们有多惨?” 姓武的会意,哭天抢地起来:“恶女逼死人,我们一家都要饿死,真是不然人活了。” 他们一伙来的都开始无赖打起滚,非说林孝珏逼的他们活不成。 林孝珏冷眼旁观,只是淡淡一笑。 曲国雄是买卖人,不服气道:“你们的店铺卖的也有上千两银子,一品大员的俸禄一年才多少钱?哪里就活不成,小姐也没有逼你们。” 围观的人再次骚动起来,讨论的问题是一品大员俸禄到底有多少钱。 廖林道:“你只算进的不算出,我们一无地产二无其他产业,买掉祖产只能再盘店面,可生意却不一定好,家里老老小小好几十口,哪里来的余钱?不是要逼死人是什么?” 林孝珏知道他说的不是空穴来风,是有人搬离了东华大街之后经营不善家境变坏的,但也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做买卖都有赔有赚,他把责任都推到她收购店铺上,那就有点危言耸听了。 她淡淡笑道;“若是真吃不上饭,我倒是可以伸以援手。” 她突然来了这样一句,廖林等人不懂什么意思,相顾看着,都心想难道她要把店铺还给大家。 这时忽见人群左边急忙忙走过来一个年仅十四的汉子。 “让我过一下。”那汉子走到人群直接把地上蹲着的姓武的拉起来:“你还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赶紧滚回家去。” 来人正是林孝珏成衣铺的大师傅,也是姓武的,他是哥哥。 武家弟弟跟大哥又不和,耸着肩甩开大哥:“你少来多管闲事,自己有店你不经营,给别人抗活,爹都要被你气死了。”哥俩原来一个是卖布料的,一个是做衣服的。 弟弟的老店被林孝珏买走后就去别的地方营生了,哥哥因为手艺好,被钱勇和曲国雄访到,重金聘了回来。 哥哥对东华大街的形式很熟悉,他很铁不成钢的骂着弟弟:“你个没眼力见的,给人抗活一个月我比你一年挣的都多,我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我这是靠手艺吃饭。” 弟弟盘算着哥哥前一句话,他一年的进项也就一百多两,难道大哥给别人干活一月就有一百多两? 他停止吵闹,抓住大哥的肩膀;“你的意思你现在很有钱?” 大武脸色一红,用余光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这位小姐常常会来店里跟他们探讨裁衣之道,虽然没见她动过手,但她给的建议通常都能让衣物做出来有不同凡响的效果。 现在他来此处要说的话也是小姐交代他说的。 他回头看着弟弟认真的道:“虽说财不外露,但我不妨告诉你,我的底薪每月是二十五两,卖出我裁制的衣物另有提成,顾客满意外加奖励,年终还有红利。” 随着他话音结束,周围突然是死一样的寂静,两个呼吸间,人群炸开了。 一个裁缝比三品大员还赚钱,那还读什么书啊? 有人急着讨教经验:“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骗人的吧?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发财。” 大武神色还是不自在的,他是被赶鸭子上架,道:“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此,还要看你的手艺,手艺越好的师傅挣得越多,总之我们店里从不亏待有才能的人,就怕你没本事,不怕挣不到钱。” “豁!”游客们无不垂涎三尺。 就连廖林听了都动心。 小武因为跟哥哥闹僵过,所以现在心里有话有些不好意思问出来。 那个姓焦的领头人把他推到一边,热情的拉着大武的手:“大哥,咱们以前都是街坊邻居,你有没有法子帮俺家二小子介绍一下,那小子能吃苦,什么活都肯干,能挣大哥一半的钱就行啊。“ 大武是知道他家二小子的习性的,好吃懒做无所事事,根本不是正经东西。 但他也没戳穿,回头看一眼曲国雄和钱勇:“你与其求我,不如好好做人,有财神老爷在眼前,可惜也让你们给得罪了。” 众人都看向曲国雄和钱勇。 二人立即挺直了身子。 姓焦的走到曲国雄面前团团打了个拱:“曲大家,方才多有得罪。” 曲国雄到底和气了,不知道如何回他。 钱勇一哼:“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几个不开眼的狼崽子而已,赶走就算了。” 姓焦的忙赔笑,然后朝自己人那边一挥手:“还不过来跟钱大爷打招呼。” 众人跃跃欲试,但看钱勇的黑脸都忍住了,廖林被晾在一边,方才他蹦跶的最欢,现在哪有脸面去求人。 这时曲国雄想到一开始自家小姐跟他的交代,站到钱勇身边,面向众人:“各位也不用说好话,我家是安分守己的买卖人,家业多大大家也看见了,正是用人之际,是人才的在下都欢迎。” 这意思就是谁有能力,都可以去店里一试,看热闹的和捣乱的听了均脸露喜色。 钱勇听了心中一动,这就是小姐跟曲先生小声嘀咕的事吧?难怪曲先生说小姐到底还是吃亏的。如果花钱把这些小人聘回来,可不就是吃亏。 他不知林孝珏的部署,林孝珏亟需人才,但手头能用的人太少了,她想刚好借着今天的劲,把广告打出去。 尤其是以前东华大街的那些老店,那些人本来都是经常,个个人才,就算他们不愿意委身投靠自己,他们那些店铺曾经养过的师傅听到消息也会来试一试才华的。 她的部署都需要借着曲国雄的嘴说出来。 曲国雄不算浓密的眉毛一立,继续道:“不过若是心术不正的,多有才也不要,有才无德,还不如踏实肯干的老实人呢。” 看客们听了皆附和。 廖武焦三家的人听了心中一凉,再看曲国雄和钱勇的目光,有才无德,说的分明就是他们啊,他们是有手艺的买卖人,但是不是忘恩负义来捣乱了吗? 小武心想,我既然有亲哥哥在,虽然跟他不算和睦,但打虎亲兄弟,到了阵仗上他还是得帮着我,可跟着廖林混能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看来是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了,还会落个白眼狼的坏名声。 再看人家小姐那些店铺,哪个不是日进斗金?大哥的话一定不是吹牛皮的。 想到这里忙跟曲国雄道歉:“曲大爷,这件事我们也是被逼的,今天来这里要铺子,都是廖林的主意。” 说着一指廖林。 姓焦的也回过味来,唯恐落后,抓着廖林的膀子把他拖到曲国雄面前:“就是他,他怂恿我们来闹事,说事成之后老店都会还给我们,我们也知道这事不仗义,可架不住他怂恿。” 廖家人有人来抢廖林,都被焦家人和武家人拦住了。 廖林再次被推到前面来,神色慌张,这下子外衣全都湿透了。 他有些畏惧的看着曲国雄:“我也是被人逼的,请曲大爷高抬贵手。”想到了什么看向林孝珏:“小姐您高抬贵手,咱们也不是故意要与小姐为难。” 终于他肯服软了。 林孝珏微微一笑:“我跟你们说过,店不是我的。” 曲国雄咧嘴一笑:“是我的。” 廖林等人:“……” 不是你的你这么卖力?谁信啊。 廖林忙跟曲国雄求饶:“曲大爷,咱们也做过街坊,您别为难我一个人啊。” 贤王世子和林孝珏相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钱勇看廖林说软话,笑出了声。 曲国雄生性仁义,他拿不动注意就去看林孝珏的脸色,见林孝珏面色和气,嘴角挂着浅笑,就知道小姐没怎么放在心里。 回头瞪着廖林,道:“不难为你也行,那你跟大家说明白了,是谁指使你来的?若是说不清楚,就把你送到大理寺去见官。” 毕竟跟林孝珏在一起时间久了,碰到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报官,让官府解决,在他们以前可不这样,俗话说得好,黑漆衙门八字开,有钱无理莫进来,老百姓遇事喜欢找德高望重的人解决,就是想不到去找官府。 廖林听到送官二字再次吓的双腿打颤,他战战兢兢道:“可我不能说,说了同样要被报复。” 沉默了许久的陶省三走到林孝珏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小姐,您饶了廖大爷一次吧,他……”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但林孝珏已经猜到了,因为他是张小姐的公公。 廖林没想到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这时候能帮他说话,感动的热泪盈眶:“陶家侄子,快帮我求求情,咱们还是亲家。” (未完待续。) 385 张岳敬的后人 陶省三面带难色的看着林孝珏,想到这廖林方才的所作所为,差点就让小姐身败名裂啊,低头一叹,反而不再出声了。 急的廖林面红耳赤。 林孝珏看了陶省三一眼,然后走到廖林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这样吧,咱们也玩一玩我问你答的游戏,这样不是你说的,是我逼的,那指使的人就不能难为你了。” 廖林有些犹豫。 林孝珏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冰冷:“人家都跑了,你难道还要自己扛着?” 廖林一下子想到那个不仗义的管事,见势不好就跑了,不然现在被拉到人前丢人的就是他。 “不用小姐问,我说。” 廖林口才不错,将故事的能力也颇得人心,他筒子倒豆一般将方府的管事是如何找到他的,又如何威逼利诱他,再加上如何利用陶省三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最后道:“正如小姐所说,那方府是看小姐生意太好了眼红,所以想把小姐赶出这条街。” 林孝珏点点头。 姓焦的想让儿子到街上来赚钱,见廖林都说了实话,身怕自己变成没用的,跟着道:“而且当时我们都在这条街上住,这条街为何失火大家都心里有数,当时也有另外的人要收购店铺,但给的价格十分……根本就不是卖铺子,就是强取豪夺,曲先生倒是很公道,都是按市价盘的铺子。” 收购铺子的时候都是曲国雄和周二在前面张罗,林孝珏只掏了钱,所以他这样说是十分实际的。 廖林等人也不再唱反调,都纷纷点头。 这样事情就再明显不过了,有人当时放火烧街,现在定国公府的人又想霸占铺子,虽然当时纵火烧街的人没有人说出名字,但一联想不难猜出了。 游客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林孝珏看着众人将矛头都指向了方景隆,心里呵呵笑,可惜方君候聪明一世,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他那个管事,以为逃跑的时候她不知道呢。 她看见了没理,为什么? 现在多好啊,廖林等人说什么是什么,烧了别人的威胁恐吓,他们说的毫无忌惮啊。 往后他定国公府再很难明目张胆做买卖了吧?名声坏了。 廖林等人帮林孝珏洗脱了强取豪夺的坏名声,这场闹剧也要告一段落了。 林孝珏把贤王世子和陶省三往香料铺里请,钱勇和曲国雄组织人疏导游客。 游客是留是走无关紧要,廖林等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暂且不提。 说林孝珏三人进了香料铺接待顾客的雅室中,没了外人,贤王世子喝着清茶边喝边笑。 “您笑什么?”林孝珏和陶省三都很不姐。 贤王世子当然笑的是方景隆自食恶果,他品茶摇头;“只可惜让那个管事跑了,不让提着他到定国公府评理去。”又跟林孝珏说:“你的那些打手太不中用,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都没注意。” 林孝珏微微一笑:“的确不中用,可能看热闹去了吧。”不过贤王世子说留下那人去定国公府去闹事的想法她不怎么认同,万一方景隆一冲动什么都不顾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那她可真是损失大了。 总之双方都有所估计,方家这次也没讨到便宜,想搬到方景隆,还是得徐徐图之。 因为她还想不到办法,所以不提了。 开始给贤王世子介绍陶省三。 贤王世子对这个看着有些内向的男人没什么好感,谁让他一开始还犹犹豫豫的呢?差点害了林孝珏的名声,所以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这让刚坐下来的陶省三好生窘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林孝珏并没有调节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世子,一个就是个赤脚郎中,他们以后不会有交集,无需多亲。 她开始仔细的问陶省三来京的一些事。 还有关于张小姐的。 陶省三也有很多话要跟他说,道:“所以我方才没有直接帮小姐说话,师妹在廖家本就举步维艰,生活的如履薄冰,我再吃里扒外,想来师妹的日子会更艰难。” “廖家对她不好是吗?”林孝珏发问的同时贤王世子也问道:“那你最后怎么又改口了呢。” 陶省三看向贤王世子;“因为我想到师妹怀孕了,廖家还没有长孙,为了孩子他们不会把师妹怎么样,但我不说出真相小姐就会名誉扫地,所以我还是说了。”又看向林孝珏,满脸的愧疚之情,不自觉低下头:“说晚了。” 贤王世子又是淡淡一哼。 林孝珏安慰陶省三:“陶公子心地善良,我相信就算张小姐没有身孕,你看见我被围攻,最后也会说出真相的,你不用自责,人在当时都会有犹豫,不过最后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陶公子,您帮了我大忙。” 陶省三被夸的脸红及耳,道;“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声如蚊呐,极其小心。 但林孝珏和贤王世子都听见了。 贤王世子想了一下看着林孝珏一笑,是啊,她变了,不是刚见面时那样刻薄了,她越变越好,但他们的关系会原来越远。 林孝珏看着二人殷勤的目光微微挑挑眉:“我这不是长大了吗?就得有大人样。” 二人:“……”大人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陶省三心想,方才那句话当我没说。 林孝珏又问道:“张家和廖家是什么关系?这门亲事是张先生生前定下来的吧?” “当年廖老爷子在南方经商,摔断了腿,师父帮他接好的,不然老爷子就会残疾,老爷子感激师父恩情,跟师父成了好友,然后又把孙子的婚事提出来,跟师妹订了亲。” 林孝珏点头,常常有人受人恩情就要以身相许,他许不了就让后代许,国人式报恩,所以这一南一北的也能成亲。 她道;“本来是恩情,现在成仇了,先生一死,这家人对小姐并不好,当初还不如不应下这门婚事。” 贤王世子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陶省三听林孝珏的语气有些怨怼廖家,忙道:“廖家亲家也不是坏人,之所以苛待师妹也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他脸上全是失落之色,微微太息了一声。 林孝珏道:“那你说个理由给我听。“ 陶省三很惭愧:“麒麟也在京城,小姐知道他好赌成性,他又游手好闲,没钱了就管师妹要,说师妹嫁了个好人家,师妹的聘礼都让他败光了,手中没有闲钱,出门连一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这样什么东西都给娘家人,廖家人怎能不生她的气。“ 林孝珏和贤王世子对视一眼,目光中有含有对廖家人的理解。 林孝珏道:”若真是如此,那廖家也还可以,谁有这样的亲家都会感到厌恶,只是不该迁怒张小姐。“说完又摇摇头;”这样的赌徒张小姐也不该给他钱,他是欲壑难平,不被人砍了双手是不会停下来的。“ 陶省三道;”是这么个道理,可他每次都回心转意,苦苦哀求说再也不犯了,当时看着可怜,就都不忍心。“ ”所以我说欲壑难平呢,这世上心软的人就是倒霉。“ 贤王世子道:”赌博这种事以前我也尝试过,赢了就通体舒畅,确实让人赌了还想赌。“ 林孝珏点头:”这也是激素控制的,人啊,生来就是为了追求快活而活,赌博来钱快,赢了就特别快活,安分守己挣的那点小钱根本不看在眼里,所以你一直接济他,一直也改不了。“ 什么是激素贤王世子和陶省三都不懂,但听她那意思好像是一种病呢? 陶省三言语中带着恳求:”小姐是不是能治好麒麟?” 林孝珏摇头:“心瘾难除,除非自制力惊人,或者别的东西比赌博能更让他感到快活,不然根本治不好的。” 陶省三很是失望。 林孝珏也有心无力:“你说当你随随便便一个时辰就能拿到上百两或者上千两银子,还怎么去做每个月一贯钱的差事?根本就觉得那差事了无生趣,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贤王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道:“这就是人生不快活,生不如死的道理吧?” 陶省三心想小姐都不愿意拉师弟一把,那他在京城就什么人都求不到了。 三人说道此时,钱勇忽的来敲门;“小姐,那三家当家人不肯走,非要求小姐收留呢。” 林孝珏看着贤王世子和陶省三一笑,知道她铺子挣钱,这些人就都要来投靠了,可方才他们还想置她于死地。 陶省三小心翼翼的道:“我知道廖老板得罪过小姐,但他们平时的人品还不是很坏。” 林孝珏心想陶省三确实是老实人,在他眼中,没把他逼死的人应该就是不坏。 她又细细一想,不管怎么说廖家履行了对张岳敬的婚姻之诺,没有因为张小姐是孤女就弃之不顾。 这样一想廖家确实还有可取之处。 那么得罪她就是小事了,作为张岳敬的忘年交,她应该义气一回。 林孝珏把钱勇叫进来,然后问陶省三:“廖家经营的玉饰如何?” 陶省三摇着头:“我并不知,我租住在廖家旁边的一户人家,平时以行医为生,不在廖家。” 陶省三是老实人,那么他行医就不会有别的杂念,廖家的事他一定就不知道。 林孝珏对钱勇交代一下:“如是踏实做生意的,就把方景隆送过来的店腾出来一间给廖家,还是老规矩,不收房租,咱们派工匠要分红。” 钱勇犹豫一下。 林孝珏道:“记住,咱们家只卖最贵的货,所以质量必须要好,若是满足这些就收留,剩下的您自己掂量,去吧。” 钱勇已领会林孝珏的意思;“那我先去查一番。” 陶省三听了心中暗暗祈祷,祈祷廖家的东西真材实料,若是小姐肯收留廖家的铺子到街上,那么廖家就会赚钱,廖家赚钱了就会对师妹好一些。 经过钱勇的调查,廖家的玉器材质都是好的,就是样式跟不上潮流,林孝珏重金礼聘的雕玉的师傅,又在东华大街开了一家玉器行。 廖家人肯定是挣到钱了,但最后跟林孝珏的关系却闹僵了,事情还是因为张小姐而起,但都是后话,此刻不提。 焦武两家希望让子弟来林孝珏的店里打工,林孝珏都回绝了,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她不敢用,她现在敌人太多,势力也没强到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程度。 下午街道又恢复了上午的繁华,车水马龙,但人不是来看热闹的,都是来购物的,林孝珏的生意也没受到中午事情的影响,依然宾客盈门。 贤王世子见事态稳定下来,也就告辞了,他已是有妇之夫,不宜跟林孝珏久呆,会引起闲言碎语。 他走后,林孝珏就可以跟陶省三说更多的话。 陶省三把他到京城吃过的苦也跟讲故事一样的都跟林孝珏说了。 林孝珏听闻他瘟疫的时候去下面给百姓治过病,心中很是安慰。 道:“你早该来找我了。” 陶省三很惭愧:“关于小姐的传闻越来越盛,知道小姐过的越来越好,我跟师妹都很安慰,就不忍心打扰小姐,也知道小姐生就一副热心肠,我们的事让小姐知道了再糟心。” 林孝珏懂得那种不愿意攀附于人的感觉。 人都有手有脚的,求人心里总是不舒服,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正经事,还是可以找人帮忙的,如果天下人都这样为了尊严把自己封闭起来,那社会也不会进步,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 曾经她不懂得这个道理,走了很多弯路。 想了想一笑,也没给陶省三讲道理,道;“正好你也进京了,我开了一家医馆,平时我也忙不过来,请了两个坐诊大夫都经验不足,主要没有治外科的大夫,你也别回去了,跟我去医馆吧。” 若说林孝珏是可怜他要收留他吃白饭陶省三一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到医馆做坐堂先生啊。 陶省三看看自己的手:“小姐是因为情义所以想收留我吗?” 林孝珏莞尔:“你可算了吧,我跟你师父有情义,跟你有什么情义?你也看见了,这一条街的店铺大部分都是我的,我正是用人之际,连廖家我都能不计较,是因为我求贤若渴,谁要可怜你?你到底去不去啊?” 陶省三听了大喜:“小姐要是不嫌弃我手艺笨,那我就去。” 林孝珏脸一沉:“那我还是嫌弃的,所以你必须得练习真本事。” 陶省三一窘,他就是客气一下而已,忍不住笑道:“小姐没变,还是那么爱拿人开玩笑,有小姐在,我想偷懒也不成啊,全凭您指使。” 林孝珏笑的露出了八颗牙齿;“又有给我打豆浆的人了。” 陶省三倏然想起他刚遇见这位小姐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小姐啊,相貌是好的,说话可比现在费尽多了,还有那个发型,哎呦我去,陶省三闭上的眼睛赶紧睁开,然后终于忍不住了,笑的开怀。 林孝珏也不问他笑什么,她也想到了刚下山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好人就是张岳敬,可惜让少施兰云逼死了。 林孝珏带着陶省三要往医馆返,还没上车,陶省三的语气就带着兴奋:“好久没见到周一姑娘了,小姐我用不用准备一份见面礼。” 林孝珏脸色突然变白,她看着天上的太阳,明明亮白耀眼,怎么她却感觉不到温度了? 陶省三扶着她的肩膀:“小姐您怎么了?” “周一死了。”林孝珏看着陶省三的脸,语气凄然。 “死了?“ 陶省三好久才回过神来。 又是少施家,林孝珏目光一冷,为什么她觉得少施家人的下场还不够惨?报仇。(未完待续。) 386 老家来人 林孝珏和陶省三到了医馆门口,隔着门陶省三见里面排满了人,笑道:“小姐生意很好了。” 有些人就是排队等她了,可能没什么病,但一定要让她把一脉的大有人在。 林孝珏道:“如果是有急诊的,会有人通知我的,眼下这些可能是来买药的,一会我带你就跟大家认识。”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门里走出一个人来;“小姐,你回来了?”是陵南出来放牌子。 林孝珏笑道;“这可来的巧,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陵南只看见她,没看见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顺着林孝珏的目光一回头,眼睛一挑:“谁啊?” 陶省三看她也很面生。 林孝珏笑容僵在脸上,陵南是她离开无锡时三太太送过来的,让她给自己拿行路官贴,陶省三在无锡瘟疫的时候帮过他的忙,但是跟陵南并没有焦急。 认得陶省三的是路遥和周一。 陵南和陶省三同时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姐,都会意,小姐可能是弄错了。 陶省三忙给陵南打了个拱:“在下姓陶,以前承蒙小姐关照过,现在又来投靠小姐了。” 陵南听他口音是家乡口音,会心一笑:“小姐领来的就一定是好的。” 林孝珏看她们自行的聊起天来,心中多少有个安慰,同时又心想如果周一还活着,见到陶省三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三人说着就要进门里去,可急促的踏踏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林孝珏就见打南边的方向来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但马蹄飞快,车上一个女子探出头来朝她们摇着帕子:“小姐,小姐……” 林孝珏正呐喊这姑娘是在喊谁,这时陵南走下三个台阶去。 林孝珏头一歪:“难道是陵南认得的她却不认得?” 这时陵南已经迎了过去,林孝珏见陶省三向她看过来,于是点点头,二人也走下台阶。 那马车行到医馆门口骤然停下,马儿来不及收蹄,只能立个人字,长嘶一声以表达不满之情。 “陵南姐,陵南姐,是我啊,我是小翠啊!”女孩跳下车一下子就把陵南抱住了。 “你怎么来了?”陵南的声音惊喜又意外。 陶省三在林孝珏身后道:“听口音也是咱们那边来的。” 林孝珏心中点头,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小姐,您不认得她了?”林孝珏正思考着,陵南已经把那自称小翠的女子领到林孝珏面前,道:“她是太太在屋外放着的丫头,小翠。” 林孝珏仔细打量这丫头,小圆脸,大眼有神,很是靓丽的一个人,三太太总能把丫鬟养的很水灵,林孝珏脑中好像有些印象,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交集。 那小翠见林孝珏一直打量她,瞪大了眼睛道:“小姐您不记得奴婢了?您还给过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去丽姨娘房里去找三老爷,那时候太太刚好生病啊,六小姐也装病。” 林孝珏回忆在林家老宅发生的一些事,当时三太太因为三老爷病了,丽姨娘却把三老爷骗在女儿的院子里不让他知道三太太的病。 当时她是找过三太太屋里的几个丫鬟办事。 啊,想起来了,这个是那个嘴巴很伶俐的那个。 林孝珏莞尔:“原来你是小翠啊。” 小翠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奴婢以后不叫小翠了,请小姐赐名。” 林孝珏和陵南都愣了。 陵南回头看马车前还站了个管事摸样的男子,很是恭敬的等在哪里。 再次回过头来问小翠:“你们怎么来了?是太太让你来的?” 小翠忙不迭的点头,脸上露出喜色:“太太生了,生个大胖小子,命奴婢进京报喜。“然后看下林孝珏:”小姐,太太把奴婢给您了,今后奴婢就是您的人了。“ 林孝珏和陵南听到前面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她后面说什么? 二人脸上均是大喜之色。 林孝珏跟三太太和冷四娘一直有联系,只是今月送出去的信都没得到回复,她算着日子差不多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陵南双手合十:“太太终于苦尽甘来,是个小子,小子好,小子好。”连连叫着阿弥陀佛。 林孝珏还想细问一下小翠关于无锡的一些事,这时医馆中有客人在门口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在呢。” 陆续的声音越来越热烈,都带着殷殷期盼。 林孝珏让陵南把小翠和管事先带下去,她则带着陶省三进了医馆正门,时间总是不够用,太忙。 林孝珏忙到晚饭后才得到空隙。 让伙计给陶省三安排了一间房,然后回到房里把陵南和翠儿一起叫过来:“好了,有时间了,慢慢说,三婶是什么时候生的啊?”这丫鬟既然是来报喜的,就是母子平安,林孝珏没有多问别的。 小翠把三太太的生产经过说了一遍,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好在三太太有冷四娘照看着,是林孝珏托付的,就是生的时间有点长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小翠又讲了她是如何央求三太太让她来京的,原来在无锡的时候三太太给林孝珏挑了两个伶俐的丫鬟,但那些丫鬟都不爱跟着林孝珏。 当初小翠就想跟着小姐,奈何她资历不够。 后来三太太越发觉得她机灵敢说话,就渐渐喜欢上她了,她心里想着林孝珏,就央求三太太把她送给小姐,她这样衷心林孝珏,三太太心中只有喜欢哪能阻碍,正好三太太生产要给京城林家送喜信儿,就派她过来了。 林孝珏听完一笑,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跟我?” 陵南也很好奇的看着翠儿,以前在三太太院子里这丫头嘴太快,她并不是很喜欢。 只见翠儿瞪大了眼睛咧嘴一笑:“跟着小姐多好啊,小姐那么有本事,肯定会出人头地的,在宅子里憋着什么意思?看吧,我一直这样觉得。”然然看看四周,两个胳膊在空中画圈;“小姐现在有这么大的家业啊。” 陵南让她没见识的样子逗笑了,然后殷殷期待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把翠儿留下来吧,您身边都没什么人了。” 林孝珏点点头:“你喜欢就留下吧。” 翠儿听了喜上眉梢,拍着巴掌道:“小姐,你给奴婢取个名字吧?奴婢叫周二行不行?” 她知道有个姐姐叫周一,那她只好委屈排在后面了。 陵南看着她好气又好笑:“我才排到三,哪里还轮得到你二。” 林孝珏心想这个二也没什么好的,不用抢。 翠儿道;“那奴婢就叫周四。” 陵南一瞪眼:“怎么这么没规矩,等小姐赐名。”她怕翠儿的话勾起小姐不愉快的回忆。 她原本就是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说的话小丫鬟不敢不听,翠儿讪讪然住了口,看着林孝珏眼睛又亮了:“小姐,奴婢到底叫几啊?” 林孝珏道;“应该排到五了。” 翠儿翻了翻眼睛不知想着什么,然后用手指点点陵南再点点自己;“五,小姐,那周一姐姐,还有周二,周四在那呢?” 陵南看小姐脸上涌上一层冷霜,又瞪了翠儿一眼:“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少打听。”她就说这丫头嘴快没规矩吧,不是个省心的。 翠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哦了一声。 林孝珏眼睛一眯,道:“除了周二,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翠儿捂着小嘴显然很吃惊,陵南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小姐:“小姐,别想了,都怪这丫头。” 林孝珏拳头攥的咯咯响,眼睛倏然间充满了血色;“死了,都死了,可害死她们的人还活着。” 这样的小姐是翠儿没见过的,像要吃人,她肩膀缩了缩,但是没后退,陵南见小姐又有些不正常了,自打跟刘老他们相遇,小姐已经很久没犯癔症了,可自打少施晚晴的事情过后,小姐身上那种想杀人的戾气又回来了,小姐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未完待续。) 387 少施行医和李宝库好上了 林孝珏这次犯病没有像以前那样疯疯癫癫,陵南叫了几声就把她唤醒了,人虽醒了,但恨意没减,只是都压在心里不再说。 三太太生产派人来报喜,她这里算一份,其实大头还是京城林家。 林世泽他们要如何表示林孝珏无心过问,她是要跟大侄子一个像样的礼物的,可三太太的哥哥是经商的,钱财之类三太太都不却,林孝珏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事后跟兰君垣商量了一下,兰君垣写了封信给近在京城的南公子,让南公子帮小侄子找个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做启蒙先生,不要迂腐不化的,虽然小侄子还小,但先占个位置呗。 南家在江南是诗书世家,这个差事很容易办到。 林孝珏对于兰君垣的这个主意很满意,他想三太太也会喜欢的,跟考取功名无关,有真才实学的先生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帮助的。 这次三太太派人来还不光带来了她生产的消息,冷四娘也给林孝珏写了信,还是老生常谈,讲述她医病的一些经历,还有关于林孝珏的那个小徒弟唐春的。 那孩子依然勤奋好学,也依然固执克己。 唐春捡到的那个妹妹也越长越乖巧伶俐…… 总之都是好消息。 林孝珏看完信后吧自己编写的两本医书让陵南包好,准备管事回无锡复命的时候送给唐春,眼下那孩子是她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徒弟了。 这些琐碎暂且不提,当夜李宝库终于如愿以偿,在小倌馆里跟他朝思暮想的白白净净的少数行医厮混到了一张大床上。尝完了后庭的滋味,李宝库意犹未尽,而且他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自己爽快不能忘记好兄弟,把少施行医扳过来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叫不停,想帮他也解决一下。 少施行医任由他抚摸。 李宝库摸到他裆下一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着急办事,他把人扒光了直接就按在床上从后面进的,根本没看前面什么样。 “好弟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李宝库忽然坐起,看着少施行医的下身整个人都呆住了。 少施行医羞恼交迸,但他要报仇,就想着利用李宝库的身份,所以才跟他好了,这时候被他发现秘密当然也不能翻脸。 坐起来扯着被子盖在腰间,目光不由得变得痛恨起来。 李宝库抓住他的手:“好兄弟,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你跟哥哥说,哥哥一定帮你报仇。” 少施行医“是姓周的那个结巴,哥哥你真的能替我报仇?” 李宝库讶然,过了一会才道:“她对你……她怎么可能呢?你们……”顿了一下道:“好,你说,想让她怎么样?” 少施行医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她亲手害的我,但跟她有关,是她妹妹对我下的黑手,但因为她们家皇亲国戚的身份,我只能忍气吞声啊。” 李宝库嗤笑一声:“他们家算什么皇亲国戚?那小爷算什么?” 少施行医暗暗高兴李宝库上钩,道:“他们家自然不能跟哥哥家里比,但到底是皇后的娘家,小弟我有一计,能让周家名声尽毁,但得哥哥你把帮忙才行。” 李宝库美色当前想都不想:“我的小心肝,哥哥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我看那女子也十分不顺眼,她把我祖父哄得团团转,祖父拿出家里的银子去给她博善名。” 少施行医心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投在李宝库这里就更对了,大哥是指望不上,只知道让他把事情压下来。 真要跟表哥说他又觉得抬不起头来。 他拉住李宝库的手道:“好哥哥,那周氏清池早就让我破了身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趁我不注意害了我子孙根,现在我断子绝孙,她却逍遥在外,让小结巴给送走了,你说我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李宝库道:“我倒是不在意什么子孙不子孙,可没了这玩意儿人生还哪有快活?是要报仇。” 少施行医用你懂我的激动目光看着李宝库:“可是小结巴确实有些道行,皇上现在还挺得意她,我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怕皇上怪罪我,可让周清池那个贱人就这么潇潇遥遥的毫无顾忌,我死都不能瞑目,哥哥你帮我把这件事捅出去啊?” 李宝库沉思一下,然后道:“这也不难,找些乞丐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行,到底是皇后的娘家,肯定很多人会愿意八卦这件事的。” 少施行医道:“那可千万做的隐秘,别把我扯出来。” 李宝库看他这样带些畏惧的样子白白净净的面容在灯下显得可怜,心中又起骚动,胳膊勾住他的肩膀:“你是哥哥的小心肝,哥哥怎么能把你扯进来?放心吧,我就不提男方姓名,只说她周家小姐没出阁就勾引汉子,难道她们做贼心虚的还敢到处找是谁传的不成?” 少施行医心中透亮的,周家当然是希望事情压下来,所以不会到处追究,她家的姑娘已非处子之身,林孝珏她也不可能理直气壮说没有发生,不然拉出来验一验。 想到周家要臭名远扬少施行医就觉得大快人心。 李宝库见他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更是爱的不得了,一下子把身子欺上去把人压在身底,道:“其实没了就没了,这样不是很好,以后咱们两个就长相厮守在一起。” 少施行医听了一恨,谁他娘的好好的男人不做愿意去做小受? 说这种话的人都该千刀万剐。 正想着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他吃惊出声,原来李宝库又把他背过去了,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忙哀声道:“好哥哥,你饶了我吧,方才还没好呢。” 他是第一次,男人会很疼。 他若不这样说还好,再加上方才那意外的叫声就像是忘情的口申口今,彻底激发了李宝库的*,他身子一挺,又贯穿了下去。 “好宝贝,你再忍一会,哥哥疼死……”接着就是男人快感来袭时的叫声。 少施行医挣扎无果,只能忍痛享受。(未完待续。) 389 小黄雀 经筵可以说是一种仪式,也可以说是一种活动。 每个三次,每次经筵所有六部,左右都御使,内阁大学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勋戚都要一体参加,还有给事中、御使也有一些人要去听讲。 皇上在文华殿面南坐定,传谕百官进入,行礼如仪,礼仪过后翰林院中优秀讲书官站在讲台上演讲,右边讲官讲授的是四书,右边讲官所讲授的是历史。 这种活动,只有讲官可以口讲指划,其他人都要凝神静听,连皇上都不能例外。 而且特别讲究姿态和规矩,礼仪也特别繁琐,时间长且枯燥,十分无趣。 但这种繁文缛节是国家的重要制度,必须要进行。 早朝之后就是经筵,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文华殿不远处的甬道有些积水没有渗干净,地面有些湿滑,四皇子远远看着大皇子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还摔了一跤。 眼下正是两人争夺储位的时候,四皇子暗恨大皇子是个废物确还占着茅坑,于是大皇子这一跤摔的他好痛快。 在后面得意念叨:“前人大滑,后人知警。”是讽刺味极其浓厚的打油诗句。 就是你这么一摔,可给我替了醒。 四皇子越回味越觉得自己这诗句写得好,反正大皇子听不见,就呵呵的笑出声来。 谁知道身后徒然响起有些稚嫩的声音:“更有后人知警。” 四皇子回头一看是个白白嫩嫩的小人,虽然稚气未脱,但相貌已显出英气,此时神色冷峻,更添威严之气,眉毛很像林孝珏。 四皇子心中骂道,怎么是这个小兔崽子。 想着自己讽刺他爹的话被小崽子听见,不仅听见,小崽子还敢出言回讽,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天那帮文官还在骂他没儿子,现在别人的儿子就来找他不痛快,真欺负他没儿子可以帮忙吗? 这个黄雀在后的人正是大皇子的独子长皇孙。 长皇孙看叔叔黑着脸看着他,那意思有不满还有些嫉妒,不满他就明白,嫉妒他就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脸一沉,哼了一声:“看你还敢不敢背后说人坏话。”比较他还是个孩子,有些愤怒藏不住。 四皇子嘶的一声瞪着他。 长皇叔做了个不知羞的动作:“欺负小孩子。”然后小跑着去前面找爸爸。 四皇子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早晚收拾你。” 跟长皇孙惹了一肚子气,四皇子一偏头正好看见六皇子带着内侍走过来,经筵大事,他们这些皇子也不能缺席。 四皇子看着前面父慈子孝的爷俩心中一动,站在原地等了六皇子一下:“六弟,怎么才来啊?耽误了时辰,父皇可不饶你。” 六皇子这才发现前面站的是二哥,玄衣金边,玉冠锦饰,他就那么负手而立的看着他,气质十分尊贵,他剑眉入鬓,凤眼如鹰,就跟他父皇长得一个样。 六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去:“这不是四哥吗?近来来可好?”盯着四皇子的脸自己看,神情严肃:“没有黑眼圈啊?天天吵着立储之事,四哥还能睡着觉啊!” 四皇子以前睡不着觉,所以总是黑眼圈,最烦别人拿这件事来取笑他。 仇恨记在心里,神情严肃道:“六弟不要乱说,立储的事还要父皇和满朝威武商议之后才能作数。” 六皇子一哼:“我还以为四哥已经志在必得了呢。” 四皇子挑挑眉:“六弟也是父皇的皇子,大哥是个病人,有辱国威,你我都有机会,六弟也不要自爆自弃。” 六皇子听了一甩袖,往前走着,他哪里自暴自弃了?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没占,不然谁不想做皇帝。 四皇子两个大步就跟上了六皇子,笑道;“怎么六弟不爱听?” 六皇子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四皇子:“别以为就你能,你又不是长子也不是长子,不就仗着长得像父皇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四皇子脸上笑容真挚:“六弟这话说的对。”然后叹息一声:“你也别看什么天意,昨天那些文官还在取笑我没儿子。”然后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两个背影:“看见没,大哥有桩桩护体,父皇最是喜欢这个孙子,父皇曾说这些孙子辈的,顶数桩桩最明理懂事,像他的孙子,我也得退避三尺了。” 长皇孙小名叫做桩桩,取壮壮结实之意,主要是怕他不好养活,至于大名,他这一辈名字中名字要带土,是跟土有关的字。 六皇子虽然也没娶正妃,但他比四皇子幸运,有了侍妾生的儿子。 听四皇子这么一说,看前面的小人就有些不顺眼,凭什么父皇不喜欢他儿子啊,那可都是孙子,脸要滴出黑墨来。 四皇子偷偷看了六皇子一眼,见时机成熟,佯装失落之态,摇头太息道;“我怎么不早些日子成亲,怎么就没生个儿子出来?难道我真的不是储君之选?” 六皇子心中窃喜,心想那我比你有正事儿,又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看。 现在朝堂之上要立大哥的言论多了起来,就是因为大哥有儿子,他也有儿子啊。 大哥不被人朝臣喜欢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残废,如果没有那个碍眼的长皇孙,那岂不是满朝文武就没有得意大皇子的了? 到时候四哥没有儿子,又儿子又身体健康成才的皇子就他一个人。 这样看来储君之位到底是谁的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得走着瞧。 欣喜,彷徨,畏惧,又突然坚定,在去文华殿的路上,六皇子因为四皇子的一句话走的真是百感交替,跃跃不安,又带些小雀跃。 经筵过后六皇子开始跟他的狐朋狗友策划谋害张皇孙的事了。 林孝珏这边因为久久不回周府,这一天终于把府上的亲人逼得亲自找过来了。 不过来的这三个人让林孝珏有些意外,是周懿之一家三口。 三口人从后门来的,恰好林孝珏在医馆开药,伙计禀告她之后,她忙到后院来接人。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390 熊孩子 林孝珏见周懿之好像要说什么,让旁氏给了个眼色,旁氏拉着林孝珏的?32??低头悄悄道;“妹妹,咱们屋里说去。” 周懿之尴尬笑了笑。 林孝珏点点头。 一低头见旁氏另一只手里领着的小人儿正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他,还歪着小脑袋。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看什么?不认得我了?” 周若林小大人一样的点着头:“大爷爷说了,八姑姑要是再不回家,就不认她,你不就是八姑姑。” 周懿之训道:“没规矩,你大爷爷的话你也到处学。” 林孝珏笑道:“看来我都要给大伯逼急了。” “可不是。”旁氏摆摆手:“咱们还是里面说去,我们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林孝珏把旁氏三口请到自己的屋里,周若琳看看这也稀奇,那也古怪,所以在地下狂跑一通,旁氏要跟林孝珏说话,于是让周懿之把孩子抱走。 周若林一听要跟爸爸走,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差点哭出来:“我要姐姐,要漂亮姐姐。” 周懿之脸都绿了,要不是当着林孝珏的面很有可能打他一顿。 恰好陵南和小翠上茶来,周若林认得陵南,对小翠印象也较好,所以就让两个抱出去完了。 他一走,周懿之连连擦汗,对林小姐的道:“特别淘气,在家也没人能管了他,连我都不怕。”很抱歉的样子。 林孝珏心想小孩子也是要教育,不然长大了更管不了。 旁氏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道:“除了他二叔,他谁的话也不听,啊,多少能听一听靓靓的话,怕靓靓不跟他玩。” “你好好意思说。”周懿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林小姐的道:“姑姑也不叫姑姑,不知道跟谁学的,叫靓靓漂亮姐姐。” 林孝珏听得忍不住乐。 她一笑旁氏和周懿之也笑了,旁氏感慨道:“这孩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打他的时候还会说,爹爹你轻点打,不然我的屁股亮晶晶的,是让他爹打肿了,他也不哭,还说亮晶晶的。” 林孝珏听得好奇,以前她的儿子倒是很听话,或许是在她面前装的,因为她不能总在儿子身边,儿子自有人带。 问道:“既然都知道疼,他为什么不收敛呢?” 周懿之叹道:“他这个时候,你问他话他都能听明白了,我也是这样对他说,你若是乖乖的,爹爹再不打你,他却摇摇头说,那个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大人嫌我不听话,我自己还觉得挺听话,我听我自己的话。”摊摊手:“你听听气不气人?” 林孝珏笑道:“好歹不撒谎。”同时心想只要本性不坏,孩子是可以教好的。她想说让旁氏把孩子给她带,一想她太忙了,而且人家父母也不一定舍得。 就到;“要不找个启蒙先生吧,他今年也有三岁了吧?该读书了。” 旁氏和周敬之都知道林孝珏学习刻苦,可他们家孩子年纪也太小了吧? 林孝珏见两口子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笑笑道;‘大哥大嫂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转了话题,不再说周若林了。 旁氏啊了一声:“大伯让找你回去,老太太这两天不爱吃饭,心情也不好,让你回去看看。” 林孝珏一听是祖母病了,心道:“这回推脱不掉了。”就要站起来;“那咱们回去吧。” 旁氏看了周懿之一眼,没有立即动弹。 周懿之被旁氏看了一眼之后满脸通红,不敢去看林孝珏的眼睛。 林孝珏心道都好夫老妻了他们两个至于吗? 想了想问道:“大嫂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没等旁氏说话,周懿之站起来道;“我到外面等你们。” 周懿之走后旁氏伸出手腕来:“妹妹,若林也有三岁了,可自打有他之后我这肚子就一直没动静,你给看看,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我还想再要一个,不然若林一个人太孤单了。” 林孝珏莞尔:“原来是这件事啊。” 旁氏脸色一红,道;“妹妹你还没有出阁,我问你这些你不生气吧?” 林孝珏是大夫,如果因为病人病的古怪就生气,那她还当什么大夫,当气球多好。 林孝珏给旁氏把了脉后确定她并无异样,于是要来旁氏月信的时间和天数,给她排了一个表格:“这些日子行房是最容易受孕的,而且不要有压力,顺其自然,有时候心理负担重更不容易怀孕。” 旁氏已有了一个儿子了,压力没那么重,她看了林孝珏给她写的日子,跟她在三姑六婆那里算来的不一样,心想可能就是日子出了错。 又见小姑子连行房的日子这种事都懂,还侃侃而谈的没有一点拘谨的样子,她自己反而不好意了,小姑子是不是太猛了点。 不过还在她通情达理,知道这是因为大夫水平过硬的缘故。 两人看完诊林孝珏想起这回是要回附的,老太太既然不说服,她肯定不能立刻回来,药房里给她配了专翕大生膏她还没有吃,于是从小柜中取出放在药箱里,打算带回府里。 收拾完东西就要走了。 忽听得门外传来女子刺耳的尖叫声。 旁氏吓的脸色一白:“谁怎么了?” 林孝珏听出是翠儿的声音忙跑出去看。 门外翠儿和周若琳在爬满绿腾的矮墙边,翠儿蹲着埋着脸哭,周若琳笑呵呵的看着他,周懿之正往那边走,并问道:“怎么回事?” 林孝珏和旁氏也赶紧过去。 林孝珏听翠儿哭的凄惨,把她扶起来:“怎么了?” 翠儿看着周若林赶紧往林孝珏身后躲。 旁氏道:“不用问了,肯定是这小子又欺负人了。” 周懿之点着周若林的小肩膀:“你说,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周若林低着头不说话,神情很不高兴的样子。 林孝珏看他小手一直缩在袖口里,蹲下来扒开他的手。 没想到周若林这时哈哈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手里拎着一个大人食指那么长的绿虫子就让林孝珏脸上仍。(未完待续。) 391 很忧愁的周老夫人 周若林的举动把旁氏和翠儿都吓的妈呀一声,周懿之虽然是男子,也怕?32??无骨的东西。 林孝珏却手疾眼快把虫子夹在两指中间,然后拎着在周若林眼前晃。 周若林好不吃惊:“八姑姑,你竟然不害怕?” 林孝珏问道:“那你是觉得它很吓人,所以才会吓唬别人吗?” 周若林神色有些慌张的看向旁氏。 虽然是小孩子,大人都觉得他是无心的,但其实他也能分清善恶,你批评他的时候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是不正确的。 林孝珏又道:“我现在要把这条虫子放在你的额头上爬,你高兴吗?” 旁氏看儿子憋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很是心疼,就想帮忙求个情。 林孝珏斜眼看向她和周懿之:“大哥大嫂都站到后面去。” 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现在她又变得严肃,周懿之两口子自然不敢不听。 林孝珏拿着虫子给周若林看:“你高兴不高兴?” 周若林眼看父母都不帮他,吓的直抖肩膀:“我不高兴,那你不要仍我了好不好?” 孩子嘴乖,说的让人心疼。 林孝珏摇头道:“可是你方才吓唬我了,我是你姑姑,可以不报复你,但若是别的外人呢?你当天下人都是你姑姑呢?” 周若林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看着眼前这个好凶的姑姑眼眶都红了。 翠儿停止了哭泣,哀求道:“小姐,他还小,要不就算了吧。” 林孝珏看向周若林:“你还小嘛?所以你可以为所欲为?” 周若林这时候都懵了,就只知道眼泪汪汪的看着姑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旁氏好不心疼,但周懿之制止了旁氏接下来要做的事。 林孝珏这时让翠儿去屋里找个盒子来。 翠儿不知她要干什么:“多大的?” 林孝珏道:“能把这虫装起来就行。” 翠儿小跑着去了前堂,不多时跟陵南一起过来了。 陵南手里拿着一个胭脂锦盒,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走一会,就哭成这样?”她说的是翠儿。 翠儿道:“我哄着小少爷在花藤下玩,小少爷说他口袋里有糖,让我帮他拿出来,我伸手一摸,肉呼呼的,拿出来一看就是一条大虫,吓死我了。” 旁氏和周懿之听了有忍不住乐:“就知道是他在搞鬼。” 林孝珏将那虫子装到盒子里,然后拿给周若林看,并道:“你拿它来吓人不就是因为觉得它相貌丑陋吗?其实他过些日子会变成美丽的蝴蝶,不信这个送给你,你隔一段时间扔一些绿叶给它吃,过不了半个月再看一看,一定就不是这样的了。” 周若林本来很委屈又很畏惧这个姑姑,听他这么说擦擦眼睛,好奇的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们打赌,若是我输了,就让你把虫放在我头上,若是你输了,姑姑也不惩罚你,还给你做好吃的,你说怎么样?” 周若林算来算去自己都不吃亏,接过锦盒如同端着珍宝:“姑姑你可不能骗人。”看着林孝珏漏齿一笑。 林孝珏也笑了;“那咱们拉钩。” 有的小孩子不记仇,周若林显然就是,林孝珏给了它一个甜枣立即又觉得这个姑姑人不错,勾着小手跟林孝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就咯咯笑了。 陵南知道了来龙去脉,看着同样很欣慰的周懿之两口子暗暗擦了一把汗,这个小姐啊,当着人家爹妈的面惩罚小孩子,人家能高兴吗? 还好她中途又变了。 周懿之看着妹妹把儿子驯的莫名服帖,忽然心中一动,或许儿子这样顽皮的孩子,就应该让妹妹这样的人来管教。 其实林孝珏早已发现周若林对小生命特别感兴趣,如果一味的去骂他评判他不一定能让孩子心服口服,可不骂不批评也不行,那就要上天当熊孩子了。 所以他想到这个法子。 至于管不管用还得再看。 读书为了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里哪一点都不好做,尤其是为往圣继绝学,不光要自己继承,还有教给后人,这叫传承。 她的这个侄子,希望能传承一些东西,不要长歪了。 林孝珏和周懿之心中都有个模糊的想法,就是想让周若林学点什么,但二人都没有点破。 接下来他们便回到了周府。 林孝珏好久没回来,花园里的春花落尽,夏木阴阴却正是喜人的时候,周若林要去安顿车马,林孝珏旁氏还有陵南翠儿要去拜见老太太。 绕过花园就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果真如旁氏所说,人看着蔫蔫的,坐在南炕望着窗外,来人也不爱说话。 旁氏嫌周若林在屋里闹腾,于是请了安便抱着孩子走了。 林孝珏就带着两个丫鬟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回头看她一眼:“回来了?”又看向翠儿:“新来的?” 林孝珏跟她解释:“是三婶送来的人。”再看老太太许久不见她竟然一点欢悦之情都没有,更是心焦,忙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枫叶,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就让林孝珏摸不到头脑了,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开始悲春感秋上了? 林孝珏又问老太太几句话,老太太都是没精神只太息的样子,跟她也没什么话,这下不光是她,陵南和翠儿看着都着急了。 翠儿小声问陵南;“姐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陵南看她一眼,低声道:“小姐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我比小姐还神医了。” 翠儿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老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正当大家都猜不出因果的时候,外屋的帘子响动了。 陵南拉着翠儿忙到屋外,见是张氏和刘氏妯娌两个,陵南就给翠儿介绍人:“大夫人和二夫人。” 刘氏看着翠儿一脸稀奇;“你家小姐聘人怎么不家里找,我那娘家好多亲戚呢。” 张氏心中担忧,那个侄女个性琢磨不透,说翻脸一时,若是真要刘氏的亲戚来到身边,万一侄女看不上岂不是得罪人?也不知道弟妹什么时候生的这种想法。 陵南笑道:“是我们三太太派来照顾小姐的,不是外聘的人,小姐现在不缺人手。”其实是缺的,但陵南不喜刘氏,当然不能对她说实话。 刘氏一听人家不缺人,又看了翠儿一眼不太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 翠儿自此对这位二夫人就不怎么喜欢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张氏问陵南:“小姐回来了?在老太太屋里吗?” 陵南点点头,正要去请林孝珏,林孝珏出来了。 看见张氏和刘氏,微微行礼:“大伯母,二伯母。” 张氏拉着她的手语气急切:“看见你祖母了?老太太到底怎么了?你回来有没有高兴一点?” 林孝珏遗憾的摇摇头;“并没有高看我一眼,除了问了一声你回来了?丫鬟是谁,就再也没出过声,我看祖母面相是心病,不是药石能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张氏说话,刘氏一哼哼:“还能发生什么事?都让那贱胚子气的呗,一个大姑娘家不知羞耻,爬上四皇子的……”显然她说的是周清媛做的丢人的事。 “弟妹。”张氏见她越说越不靠谱,忙打住她,然后看向陵南和翠儿。 刘氏一撇嘴:“人是大侄女送回来的,三姑娘怎么会不知道。”然后看向翠儿:“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五。” 刘氏簇簇眉:“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名字。” 张氏道:“弟妹,说老太太的病呢,你一会再说丫鬟的事。” 刘氏不服气:“我就是说老太太的病呢,难道老太太不是让那下贱坯子气的?” 林孝珏问张氏:“我不是说不要告诉老太太吗?是说跟老太太说的?” 张氏看向刘氏,刘氏讪讪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别怪我。” 张氏拉着林孝珏坐下:“咱们这边来说,别让老太太听见。” 她们的位置离里屋很远了,还隔着一道屏风。 然后叫丫鬟去沏茶。 陵南拉上翠儿:“奴婢两个去吧。”然后跟三人福身,悄悄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刘氏道:“大嫂这下肯让我说了吧?” 张氏没出声。 刘氏一副仇根深种的样子跟林孝珏讲:“你不知道啊,把你大伯母气得半个月都没起来炕。” 显然她说的话题还是关于周清媛的。 因为家中女孩多,又都不好说亲事,林孝珏听说周清媛一被送回来张氏就晕倒了,可想而知,两个侄女都做了败坏门风的事,她还有个亲闺女等着招婿,这下要是宣扬出去周家名声尽毁,姑娘还找什么婆家?全得烂在手里。 不过林孝珏很不理解刘氏,她的女儿也不光彩啊,她怎么就只骂周清媛呢? 沉吟一下道:“二伯母还是别说这些话了,我也是周家的女儿,万一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去找周清媛晦气,咱们还是说老太太的病。” 刘氏听她说她也是周家的女儿,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不孝女做的好事,心中一塞,嘴也真的骂不出来别人了。 张氏用余光看了林孝珏一眼,想的却是另一番事情,刘氏每天都要去周清媛的屋里骂一通,这个侄女怎知刘氏天天找人晦气呢? 因为都不是善茬。(未完待续。) 932 寻病因 刘氏不再插嘴,林孝珏问老太太的情况,张氏说的就顺溜多了。 32原来老太太的情况以及持续了一个月,那时候周清媛早都被送回来了,若是老太太后面知道她做的事,应该会找人问才对。 可是她也从没和周光祖和张氏提起过。 林孝珏轻声道:“那老太太就是不知道。” 张氏摇摇头道:“反正你大伯只跟二弟和弟妹说了,连你大哥两口子都没提过,把人关起来大家难免好奇,但到底为什么没人知道,只说是得罪了你。” 原来黑锅是她背的,林孝珏暗暗挑眉。 张氏说完就跟她一起看向刘氏,两个人像是心灵相通一般。 刘氏脸色怒红:“难道你们都不说我就会说了?我家老爷想要打死她还是我拦着的呢,我虽气不过她行为不检,但也只是骂她几句想管教管教她,可没要人人皆知。” 林孝珏见她说的严肃,心中当然不信她那么好心是要管教,但她没有想人人皆知的话还是可信的。 心想还好她在这件事上没糊涂,不然这一家人脸真是不够丢。 林孝珏道:“那老太太的病应该就是另有原因。” 张氏目光带着急切:“难道清野也束手无策?” 林孝珏道:“我说老太太是心病,还得知道起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大伯母再想一想,祖母生病之前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她经历了什么事?” 张氏回忆一下摇摇头。 张氏想了想道:“真没什么事啊,如果不是那小贱种的事我是真的想不出来,老太太之前还好好的,你四姐家的老太太办寿酒咱们还一起去的呢,都乐乐呵呵的。” 张氏眉心上一动,道:“好在就是从老四家里回来之后才这样的。” 林孝珏顺口道:“难道是在四姐家碰到什么什么事?” 周家老四也是刘氏的亲生女儿,名清云,夫家姓孟,是个商户。 刘氏一脸焦急的看向张氏:“大嫂,你可得说公道话啊,咱们在清云家可什么事都没碰到,人家老夫人过生日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张氏点点头:“是,我们只用餐看戏,没遇到什么旁的事,大家还都说那戏班子的小旦唱的好呢,当然,跟程老板是没法比的。” 程秋砚因为感激林孝珏治好了他的嗓子,曾在周家唱过堂会,故而张氏等人都听过的。 林孝珏心中有了大概的想法,就是老太太无缘无故就唉声叹气不爱说话,这说起来真叫人匪夷所思。 她道:“那等大伯父回来问一问,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也只能如此,张氏和刘氏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三人说说话就要散了。 到了门口刘氏悄悄问林孝珏:“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小贱人?”显然她说的是被关起来的周清媛。 林孝珏摇头笑了笑:“我有更重要的事。” 不能去授课那还要写书嘞,谁管她周清媛干什么? 刘氏的提议没有得到别人的回应,面上讪讪然。 晚间周光祖疲惫而归,林孝珏听闻后等他用过餐才来找他。 “祖母的病我看了,还是心病,药石难医。” 周光祖心中大焦,看向一旁伺候她喝茶的张氏:“是不是你们谁嘴快,把清媛的事情跟他说了?” 张氏道:“我们谁都没说,要是是因为这件事老太太病了,那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的,还不是要把咱们都骂一顿再病?” 周光祖心想也是,他的母亲个性刚烈,听到这样的家中丑闻定然要暴跳如雷,就算生病也得把他们骂个好歹。 摇摇头道:“那到底是怎么了?” 林孝珏道:“我看像是愁苦,到不像是气愤,祖母到底在忧郁什么呢?” 周光祖道:“心中家中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母亲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他病也好了,儿孙虽然不成才,但也算孝顺,她能愁什么呢?” 林孝珏看向张氏:“还是大伯母跟祖母呆一起的世界长,大伯母再好好想想。” 周家老太太身边有两个丫鬟,但不算太亲近,还是这个大儿媳妇最合她的心意。 张氏摇摇头:“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去了孟家回来,老太太就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到现在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光不说话,还而是叹息时而蹙眉,活脱脱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模样,按照林孝珏脱跳的个性,她甚至会怀疑老太太有了心上人而不得,所以伤感。 不过好在她还有点孝心,知道自己的祖母不是那种人。 张氏这时道:“莫不是中邪了?” 周光祖蹙眉:“哪有那些说法?” 林孝珏更是不迷信的一个人,她道:“事出必有因,说不定真的是在四姐家遇到了什么事呢?” “可我们没遇到什么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看戏,恭贺孟家祖母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林孝珏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看戏的时候祖母是什么样?” 张氏道:“那戏是武家坡,老戏,热闹又喜气,老太太也看过,没见她怎么也,听得挺认真的。” 林孝珏也喜欢听戏,她知道这武家坡唱的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薛仁贵荣归故里的故事。 心中一动,难道真的是跟戏有关的? 既然她心中有了想法,变不再多问了。 又跟周光祖两夫妇说了一些家里事就要回了。 周光祖道:“天也黑了,伯父送你一段。” 自古都是晚辈送长辈,哪有长辈送晚辈的,且林孝珏是在自家宅子里,天黑路滑还有丫鬟提风灯跟着。 再者说谁不知道她的胆子大? 所以周光祖这个送就有些别的含义了。 林孝珏想他是跟自己有话要说,也不拒绝,行了礼:“有劳伯父了。” 张氏也是个通透的人,并没有说我也去的傻话。 周光祖和林孝珏走在通往宅子里的小路上,陵南和翠儿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跟在后面。 周光祖慢声道:“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林孝珏心想应该是周清媛的事,她摇摇头:“还请大伯父言明。”(未完待续。) 393 毫无野心的大伯父 周光祖背着手低着头,道:“眼下朝中立储声起,两位皇子各占一半势?33??,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现在皇上也很喜爱你,但这件事咱们家不应该搀和其中。” 他的话让林孝珏挺意外的,没想倒他一开口提的竟然不说周清媛。 林孝珏顿了一下道;“可大皇子到底是大表哥。” 周光祖缓缓抬起头来,正好他们路过的地方有一丛矮乔木,他顺手揪了一片叶子捏着梗在手中转圈,道;“清野,你是不是想恢复周家以往的荣耀?” 周家以往什么样?开国功勋之家,门庭显赫,家中是世袭罔替的公候爵位,还出过皇后,除了姓朱也没什么人家能比的上了。 就是现在的方家和风家也不得不望其项背。 林孝珏沉默一会,最后还是点了头:“是。” 周光祖摇摇头道:“你也十七岁了,皇上清君侧立新政,就是从你出生那天开始的,如今已有十六年整,这十六年周家从辉煌走向衰败,甚至子孙都开始败坏门风了,男孩子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是谁看了都会心生难过之心,所以你想恢复往日风光的心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却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林孝珏讶然。 她笑道:“原来大伯父已经安于现状,安贫乐道了。” 周光祖听出她言语中的不高兴,好像在说他不争气,淡淡一笑道;“就是因为经历过那样的辉煌,也在苦与痛的生活中挣扎过,所以我才说过不过那样的日子对于周家已经无关紧要了。家世显赫尊贵固然让人更有尊严地位,能生活的更好,可那种整日提心吊胆的风险也不是人人能够承受的,想我周家当年是何等的荣耀,你祖父是怎么样的骁勇善战,为皇家攻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立下战功赫赫,可是最后怎么样呢?” “若是当年你祖父不够衷心,那太祖饶不了周家,可他赤胆忠心一片,连自己的姑爷也要与之为敌,最后他的姑爷没饶了他。所以衷心也是死,不忠心还是死,你还没看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吗?” “说来说去的,先帝也好皇上也罢,还不都是他们老朱家的江山,他们打来打去也都是家务事,却累的咱们家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我说安贫乐道也很好,子弟不争气也没什么,反正吃苦的是他们自己,女儿败坏门风也这样吧,到头来尘归尘土归土,那些名声啊,荣誉啊,又有什么用?” 林孝珏听得周光祖这一翻“大彻大悟”竟有些傻眼,早些日子大伯父也还没这样想放弃吧?是看四皇子呼声太高所以觉得无望了吗? 她忙问道:“大伯父您是不是要去当和尚了。” 周光祖:“……” 他叹息道:“你这孩子没正行,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说让我罚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林孝珏道:“反正最后也是尘归尘来土归土,那还惩罚什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周光祖:“……” 他被林孝珏噎的说不出话来,微微蹙眉。 林孝珏道:“大伯父,你说人早晚都是死,那直接死了就好,还活着干什么?” 周光祖听她话中隐隐在反驳自己方才的话,所以并不搭言。 林孝珏道:“我跟兰君垣说过,人活着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活下去你因为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会遇到什么人,所以人生才变得有意义。” 周光祖琢磨一下,微微点头。 林孝珏又道:“我明白大伯父想求安稳的心,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越是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才越痛苦,不管是先帝也好,皇上也罢,打来打去是他们的家务事,可他们家务事也是天下人的事,反正我是宁可让皇上一句话来赐死也不愿让一个县令一句话来闹的家破人亡,前者起码我还算个人物,后者我算什么?” 周光祖有些讶然的看着她。 林孝珏笑道:“伯父之所以觉得如今的日子还过得去,那是因为皇上到底还是庇佑了周家的,不然咱们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充军刨地,兴许地方上收一次税,咱们就家破人亡了。” 周光祖听得脸色有些尴尬。 林孝珏呵呵一笑:“伴君自然如伴虎,可到底还能狐假虎威不是?您以为人生是想当将军就能当将军的吗?当您努力想成为将军的时候,才可能当上一名先锋,当您心里想我只做先锋就够了,我敢断言,您绝对只是个柴火兵。” 她换了一口气道:“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想往上爬,别人都在往上爬,你说你会不会被落下?我们只有保大皇子做太子,才可能有一家人的幸福安康,我说的是可能,到时候大皇子要不要庇佑我们还难说,可如果我们不保大皇子,让其他皇子登上皇位,您以为就凭周家是大皇子外戚的关系,周家能置身事外,得以善终吗?” “这……”周光祖慢慢恢复理智,轻声道:“我是真不愿意再经历那种大起大落了。” 林孝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您是姓周的,这就是命,我是不信命的,可就是姓氏这个东西我信,因为生于什么样的人家真是没的选,可如果有能力改变现状,还是得搏一搏,所以最后我又不信命。” 周光祖想了好一会才勉强点了下头。 而这时离林孝珏的院子也不远了。 周光祖看着她院里亮如白昼的灯光停下脚步,回身跟林孝珏相对而立,道;“大事我管不住你,但还有一件事,清媛的事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吗?本来这些侄女中我是最怜惜她的,老二不济,早年做的错事,连累的孩子一直受迫于人,我知道她这样做给周家丢脸,可也能理解她的苦衷,四皇子相貌堂堂,又是皇子,她想依附于他的权利也是人之常情,就是做的事蠢了些,男人……”可能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侄女,那句男人并不会在意轻易得来的女人这句话周光祖没说出口。 顿了下道;“我不想清媛就这么被毁了。”(未完待续。) 394 如此刚烈的老夫人 到底周光祖还是要提周清媛的事。 不过令林孝珏很意外的是周光33祖想法还挺开明,他竟然对周清媛有理解之情。 林孝珏心想若是冷眼旁观者,她也能想通周清媛的想法,这世间有权有势的能她一生中能碰到几个?况且还对她不错的,长得也过得去。 她被刘氏欺压残了,想翻身或可怜悯。 就算不被欺压,难道这女子有上进的心里她还能说什么吗? 可到底手段下做了些。 而且周清媛最大的问题还不是想跟四皇子好,她可是她的姐妹,但却出卖她,明显就是心术不正了。 林孝珏问道:“那大伯父如何打算?”没等周光祖回答,她又道:“您是长辈,周清媛的事自然由长辈来解决,我本没资格说三道四的,不过她在我的医馆出事,我也有些责任,所以大伯父来问我,我不妨就给大伯父一个回答,大皇子和四皇子之争,其中必然有一个要落败,我们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是大皇子的外戚,你说我们要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站在大皇子一边?其实站不站都是那一边的。 周光祖就明白林孝珏的意思了,如果成全周青媛和四皇子的事,如果到时候大皇子胜了,他若对付起四皇子来,那周家岂不是搭个女儿进去? 到时候如何选择呢? 周光祖微微太息:“清媛这孩子考虑的太少了。”言下之意竟然有些为周清媛可惜。 林孝珏想着周清媛出卖她的事到底对她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也就没告诉周光祖,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周清媛能改邪归正的,这一点容人之量给人机会的胸襟她还是有的。 周光祖忽然又道:“可是四皇子现在呼声甚高,大皇子真的能胜得了吗?” 林孝珏早都给四皇子挖好了坑,就等着皇上填土呢,不过她没有跟周光祖解释,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成功。 她道:“难道大伯父这两天没听说,朝臣都在非议四皇子没儿子呢,这就是一大弊病,咱们大皇子可是生了长皇孙的。” 周光祖忽然一笑;“长皇孙我见过,像你姑姑的眉眼。”又放低了声音:“论起来还是你的侄子呢。” 林孝珏莞尔,都是血缘至亲,所以能不帮着亲人而便宜了朱高燧吗? 周光祖把林孝珏送到门口就回去了,陵南和翠儿挑着灯也回到院里,林孝珏的院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合上。 当四周寂静在没有人声响动,她院前的矮木丛里悄悄探出一个头来。 那人确保四下里无人了,于是从从矮木丛里走出来,站在过道上看着周光祖离去的方向低低自语;“原来四皇子也做不了皇帝啊?” 说完又回头看了林孝珏的院子一眼,摇摇头:“还是不进去了,嘿嘿,可让我听见了关键,看那小贱人还怎么嚣张。” 说完便沿着周光祖离去的方向堙没在黑暗之中,至于已经回到屋里的林孝珏等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人曾经来过。 林孝珏因为要在研究周老夫人的病,不能再去医馆等地,于是夜晚笔耕不辍的书写,准备写成教技能的教科书,然后给那些大师傅,让那些大师傅给其他人讲解。 既然要传承技艺,这一项必须要经历,不然只靠她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能不能教的好先不说,累也累死了。 现在她已经打了头阵,那些大师傅也明白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 如果他们再奉行传内不传外的规矩迟早会让她的弟子超越,既然已经知道藏着掖着没有用,还不如多带些徒弟,起码还能获得个授业恩师的好名声,地位也高。 她相信那些大师傅都能想通这其中的道理。 林孝珏写到半夜实在支撑不住便吹灯睡了,第二日一早她起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等用过早餐才去给周老夫人请安。 老太太今日的情况比昨日还严重了。 躺在床上望着上空默默发呆,谁问也不出声。 林孝珏将丫鬟等人都支开,张氏刘氏她们请过安也已经走了,屋里就剩下她和老太太两个人。 她坐在炕沿边上,道:“祖母,你说王宝钏当然等薛仁贵十八年是对还是错。” 老太太听了眼睛徒然瞪大,然后颧骨处爬满潮红,显然是人过于激动的缘故,她伸着手叫林孝珏:“扶我起来。” 林孝珏拿了一个引枕垫在她的腰后,让她背部靠在床头柜上。 周老夫人咳嗽一声,然后对林孝珏道:“那个王宝钏是天底下头一号大傻瓜,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本来是千金小姐,怎么就上了薛仁贵那个兔崽子的当了呢?” 老人家过于气愤,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林孝珏猜中了老太太的病因,心里真有些无语。 原因还是因为武家坡这出戏,王宝钏原本是王相国最疼爱的女儿,因为嫁给寒门子弟薛仁贵被父亲扫地出门断绝来往,好在薛仁贵武艺高强,讨伐西凉屡立奇功,最后还继承了西凉王的王位。 其实是个很励志的故事,警告是人莫欺少年穷。 可坏就坏在这薛仁贵在西凉还取了代战公主,十八年后征讨大唐而归,这才想起还有个结发妻子王宝钏。 武家坡讲的就是夫妻二人已经互不相识,薛仁贵假装是自己的好友来调戏王宝钏,试探妻子对自己是否忠贞。 你看这个王八蛋,你自己十八年不归,见到妻子的时候还要试探一下,可不可气。 林孝珏昨晚听张氏说戏名就隐隐猜到老太太的病因了,老太太跟老国公那可是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没有第三者,她哪能受得了这出戏? 不过人家都说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可老太太以前也听过都没怎么地,到老了反而想不开了。 林孝珏向她或许是真的很想念老国公。 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周老夫人突然放声大哭:“清野你说老天有眼吗?这么一个负心人最后还能当上皇帝享尽齐人之福?那是不是林世泽那个兔崽子也能封王拜相,我女儿还得原谅他?这世道怎么这么不讲理,对女人这么苦?” 原来她想的又不对,不是想老国公,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武家坡是红鬃烈马的一出折子戏,红鬃烈马的结尾薛仁贵当了皇帝,王宝钏是东宫娘娘,代战公主是西宫娘娘,可谓皆大欢喜的结局。 世人也觉得这样合情合理,这才气坏了老太太,因为老太太觉得不合理,太便宜了薛仁贵,可她又没地方讲理去,所以就抑郁了。 林孝珏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也觉得老太太郁闷的有理,可看个戏把自己都气出病了,你说她是烈性呢?还是烈性呢? 既然知道了病因,林孝珏不停的开解相劝,可是老太太只顾骂着薛仁贵忘恩负义,偶尔还要感叹王宝钏愚蠢无能,总之是越说越气,沉默寡言的病好像是治好了,但是骂的胸前喘息不停,最后都没力气了,手垂在身侧抬都抬都太不起来。 林孝珏真怕她一气之下背过气去,就这么气死了多不值得?可到底能开什么药她也想不出来。 琢磨一会叫来丫鬟:“好好照顾老夫人。” 听得丫鬟答应的谨慎,她微微放心。 跟老太太交代一声:“祖母我去给你找药引子。”就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出了院子她也不带丫鬟,到前院去找老管家:“给我派上一辆马车,再找两个功夫好的护院跟着我,动作要快。” 老管事看她神色凝重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姐要出门?哪里去?”他可是见识过家里被人闯入的样子,以为家中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林孝珏道:“我去见以为德高望重的先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至于为什么要带护院,一个人行走很怕被人劫杀啊,太多人想让她死了,不得不防。(未完待续。) 395 拜师学艺 林孝珏从府里出来其实是来找程秋砚先生了。 程秋砚这日并没有33堂会,正在房里研究妆容,听门房的禀告,忙让人把林孝珏请到水榭里,然后卸下铅华,换上素雅的直裰,这才来见林孝珏。 这水榭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现在的风景跟夏日又不同,少了冬日的憋闷沉重多了许多清幽之感。 林孝珏见这位大家款步而来,气度娴雅,恍然若仙,忙站起敛衽行礼:“小女子周清野,来叨扰程先生了。” 程秋砚眉心一动,心中有些惊讶,据听闻这位小姐连大儒都不尊不敬,却对她彬彬有礼,要知道在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戏子,玩物罢了,哪用得着管家小姐客客气气的。 心中有些感动,虚扶一把:“小姐太过客气了,请坐。” 林孝珏不敢先坐,等程秋砚坐在石凳上她才轻轻落座,好像那石凳是什么了不起的珍宝一样,怕压坏了。 程秋砚笑道:“小姐今日怎这么有空?” 林孝珏碰到真正有才华的人都是十分佩服的,而且这程秋砚又年长她许多,就像是长辈一样,故而独自跟程秋砚坐在一起有些拘谨。 但她不是扭捏之人,道:“先生原谅我喜欢直来直往,平日里也没有跟先生问过什么安,这次确是来请求先生帮助的,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程秋砚听了哈哈一笑:“小姐对程某有救治之恩,怎还说什么客套话,这正是程某报恩的时候,小姐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只要是程某能做到的,就算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林孝珏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将林老夫人的病情讲了一遍,道:“祖母是心病,所谓无情之物难治有情之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所以要请先生帮忙了。” 程秋砚好奇道;“可程谋也不是大夫,如何能帮小姐为老夫人医病?” 林孝珏嫣然一笑;“真的是十分麻烦的事,小女子想请先生帮忙改一改戏。” “改戏?” 林孝珏道:“我祖母是因为听了红鬃烈马的结尾觉得愤愤不平才生的病,所以想请先生把戏文改了。” 程秋砚听得有趣,问道:“那小姐有什么想法没有?您说要怎么改?” 林孝珏道:“这个戏里,薛仁贵靠的是自身武艺和智慧夺得的江山,咱们不能抹杀别人的人格魅力,他的结尾不用改了,王小姐情窦初开的时候钟情于薛仁贵那也是因为薛仁贵有着他的优点,优秀的人有人喜欢虽然后悔,但也不能就不承认自己当时眼瞎,所以开头也不用改了。要改的就是王小姐知道薛仁贵又娶代战公主之后,理应离开薛仁贵,求得父母的原谅,重聚亲情,共享天伦之乐。” “要这么改?”程秋砚神色有些呆滞,这样的结局不合理法,世人眼中,薛仁贵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坐上龙椅之后让王宝钏当东宫娘娘,这就是他有情有义的地方,如果王宝钏不识抬举就因为薛仁贵另娶就斩断夫妻之情,那是犯了妒忌这一条女戒了。 林孝珏给陈秋砚思考的时间。 过了一会程秋砚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样一改,怕世人不允。” 林孝珏这时抬起头来:“所以小女子才来找先生您帮忙,旁的人肯然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种情怀,在小女子看来,既然男人能领取,女子就可以改嫁,这才公平。” 程秋砚不受她激,道:“世人要的不是公平,是稳定,这么一改有教唆女子反抗男子之嫌,这世道一步稳定了,不光是男子害怕,女子也会害怕,你确定这是女子想要的?” “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她经历过更好的,才知道不想要什么,千百年来,我们的民族不断的更恶势力抗争,改朝换代,推翻一个又一个政权,寻求的从来不是稳定,就是公平,除了公平,还是公平,所以圣人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有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今天我也想说一句,女子也是人,心里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凭什么女人就要做世人眼中的好女人?何为好?何谓不好?我偏偏就要做一个世人眼中不好的女人,但让她们都知道,我活的比她们快活潇洒的多。” 程秋砚面带说不清的笑:“小姐还真是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林孝珏肃然道:“若是程先生也觉得我离经叛道,那程先生大可以把我方才的话告诉朝廷犬牙,不致死我,也能判我个终身监禁,只是先生您舍得吗?错过我,先生您再难找到像我这样对世事不服的人了。” 这一席话其实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她想放声跟全世界的人说,可她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思想,不得不徐徐渐进的感化身边的人,她才有可能说出这句话。 今天她没忍住脱口而出,是心想陈秋砚是一个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的人,只有真正尊重别人的人,才能懂得什么叫公平。 不过如果她赌输了,那就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程秋砚看这位小姐问的直白,眉眼带着轻蔑之态,一看就能知道她是个何其骄傲的人。 他笑的开怀,不住的点头:“小姐好胆识,我是很欣赏小姐身上不服气的个性,小姐不是想让我改戏吗?那咱们就给她改了,不光改红鬃烈马,凡事一夫多妻的都给她改了,绝不让那些古板刻薄的男人心里好受,就气气他们。” 林孝珏想过程秋砚也是离经叛道之人,但没想到他叛的这样彻底。 她想了想道:“先生大有置死地而后生之感,我还是想润物细无声的来,这次也只是因为祖母病了,才想到改戏文,也没想到要先生去表演,若是改完的戏文传出去,定然又要引起轩然大波,我怕到时候先生受人迫害。” 若是改版后的红鬃烈马被程秋砚唱出来,那他就是与天下的男人为敌,他这样高的位置当然很受人关注,是不能胡来的,天下男人会骂死他。 当然,若是小角色的话,唱出来也一样会惹麻烦。 程秋砚看的林孝珏的眼睛毅然摇头:“难道小姐怕吗?” 反倒他来激将她了。 林孝珏想了想,微微点头:“怕,怕先生受人侮辱,怕再听不到先生的声音。” 程秋砚决然道:“我不怕。” 林孝珏看着他的眼睛。 程秋砚又道:“你让我改也可以,但你必须拜我为师,入我门下,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一开始二人还都谦谦有礼相互尊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样较量上。 林孝珏喜欢听戏,也想学戏,但是这个世道从没女子唱戏的。 她道:“先生是要收女徒弟?那就更别想独善其身了,被人知道,先生恐怕再也无法在戏班里求生。” 程秋砚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不用管我,我就问你学还是不学?你说你在意的是公平,那么凭什么男子能唱戏女子就不能?我现在就要给你公平,就问你敢不敢要。” 林孝珏道:“我倒是没想玩这么大的。” “那你到底敢不敢?” 林孝珏看着程秋砚白玉无瑕的面容,心中好像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壮烈气息在涌动,她是一直在追求男女平等,她跟别人也是这样说的。 可事到如今怎么还退缩了呢? 人生难得遇到一个知己,现在有跟她志同道合的人,那不是死也无憾了? 林孝珏突然站起,朝程秋砚单膝一跪:“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但今日却不得不跪拜我的授业恩师,何其有幸,能让先生能收我为徒,我自当好好学习本事,不给先生丢脸。” 程秋砚仰天大笑,笑的豪气干云,他就算没听过这位小姐连皇上都不跪的传闻也会觉得这一跪意义深重。 起身把林孝珏捞起来,道:“好徒儿,咱们这要改本子,为师一个人恐怕改的不够漂亮,咱们还得找一个人啊。” “谁?” “要说这能把戏文写的乐而不淫悲而不哀,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了,这其中我只服贤王。” 林孝珏恍然一笑:“您的姘头啊,难怪您们能如此要好,原来是志趣相投才能至死不渝。” 程秋砚脸都绿了,用拳头敲了敲林孝珏的脑袋顶:“我是你师父,什么姘头,那是知己。” “反正差不多。” 程秋砚:“……” 林孝珏嘻嘻一笑:“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熟悉的人我就能装人,熟悉了我就完全不是人了。现在您是我的师父,我说什么您都不能惩罚我。” 程秋砚傻了眼:“那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那还是你是,但是我可不挨打。” 程秋砚:“……”他怎么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呢?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得了解个一年半载再收徒。 林孝珏好像能知道他心里说什么一样,摸着程秋砚的脑门:“师父,您也别后悔了,反正收徒弟又不说娶媳妇,好歹不用朝夕相对。” 程秋砚眯眼看着林孝珏:“还真谢谢宝贝徒弟的开导,我以后跟贤王姘头过了,你想跟我朝夕相对我还真看不上你。” 林孝珏心想,他们好像在扬沙子,聊着聊着这话就散了。(未完待续。) 396 钟夫人来为难 吉庆班练功房外,汉生和一个小师弟路过,就听里面传来五音不全的声?33??。 小师弟道:“师哥,听说师父收了个新徒弟,他是收了一只鸭子吗?” 汉生一脸沉重,微微点头:“估计师父是要毁了吉庆班,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受了什么刺激。” “师哥此话怎讲?师父怎么会毁了吉庆班呢?师父自小就在吉庆班长大。” 汉生拍了小师弟脑门一下:“收个唱戏这么难听的徒弟,不是要毁了吉庆班是什么?”说完望向天边的太阳,真是生无可恋。 练功房里,程秋燕也一脸想死的样子,她叫住正在吊嗓子的林孝珏:“你知道人之所以为人,叫声是跟鸭子有区别的。” 林孝珏开始学戏第二天,但怎么学都学不会师父的妩媚动人,她无奈道:“师父,如果我条件非常好,您把我教会了,那是我自己的本事,可能没您我也是个人才,不过就因我现在又结巴,嗓子又哑,您要是还能把我教会了,那您才是大师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秋砚捏着下巴思考。 林孝珏道:“人吗,没有困难制造困难都要上,何况咱们现在有这么大的困难,如果我是谁都能教好的,那还拜您为师干嘛?” 程秋砚说不过她,但他还很需要这个徒弟,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别唱花旦来,来小生怎么样?” 林孝珏转着眼珠。 程秋砚不容他思考:“好了就这么定了。”心想就这一副嗓门,唱花旦不得把台下的观众都唱跑了? 从此后林孝珏就改唱小生了,她身段好,扮相靓,可以说具备了很好的戏曲条件,就一点不足,唱戏跑调,但这点才是致命的啊。 唱戏唱戏,不唱光看哑巴张嘴吗? 眼看林孝珏学戏生涯就要到此结束。 好在程秋砚是大师,有办法,根据她的发言特点,给她制定了特殊的乐谱。 木火土金水,宫商角徵羽,这乐中五音跟五行是有些关系的,林孝珏通晓阴阳五行,所以跑调归跑调,照着乐谱练着练能把调拉回来,而且她学什么东西都刻苦认真,学的就快,不几天的功夫红鬃烈马新改的戏就能唱下来了。 这让程秋砚很有成就感,若不是他谁能把唱戏那么难听的人教会了? 不过程大家的洋洋自得提来也不是重点,就此略过。 说林孝珏一些日子光顾着学戏,准备学好了给老太太的唱,五月初五是老太太的寿辰,也是端午节,刚好请些亲朋来,也能让老太太欢乐一下。 可也正是因为她开始学习新玩意别的事都不过问了,甚至连街上关于周家女子不知廉耻的传闻都没有耳闻,差点让小人得逞,酿成了一起大祸。 这****练功练的好,程秋砚早早就让她回来了。 林孝珏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附近的小孩子往他们家门上扔石头,嘴里还说些难听的话;“这家人是坏人,女孩都不害臊。” 她刚有上前制止,门房的拿着大扫把就出来了:“再来捣乱打得你们哭爹喊娘。” 小孩子听了害怕,一哄而散。 林孝珏蹙眉走过去,门房的这才看见自家小姐回来了,忙行礼问安。 林孝珏道;“总有人孩子上门骂人呢?” 门房不以为意道;“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跑,吓唬吓唬就不敢来了。”说着抬手请小姐进门。 林孝珏心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但这个门房太过于单纯,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提了一下裙子往大门里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味不对,家里来人了吗?” 门房脸露惊讶之色:“小姐您还有这种本事呢?闻味道就能知道来了外人?” 其实林孝珏是顺口一说,她常看志怪故事,里面妖精一回洞府就要问一句:“有生人味,是不是来了外人。” 她是看见了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不是她家的。 她问道:“那来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钟夫人,来找二夫人的,二夫人的丫鬟已经把人请进去了。” 钟夫人? 林孝珏有些意外。 在她认识的人中,就钟清扬姓钟,难道是钟清扬的后母? 那她来干什么? 想着大伯母他们曾经说过,这位钟夫人为了跟周家结亲很是热情。 她想现在或许亲事没结成,但跟刘氏处的要好了? 钟清扬跟贤王世子的婚事定在六月底,或许是来送请柬的。 林孝珏不愿意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尤其是没接触过的人,她绕过屏风走上长廊,可越想越不对劲,刘氏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堂堂伯爵夫人上门来找她,还给她送请柬? 她摇摇头,喃喃道:“与其这样乱猜,我不如过去听听。” 林孝珏距离刘氏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她此刻能赶到,定然会被刘氏的所作所为气晕了。 东稍间里,刘氏屏退了所有人,自己亲自给钟夫人倒茶,一副谄媚的样子:“夫人您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商量。” 钟夫人却一点不领情,把她的茶碗推到一边,道:“二夫人,这儿女的亲事当时咱们可是说定了的,八字都合过了,你要五千两银子也给你了,就好似聘礼都下过一样,您现在说婚事成不了了?您是逗我玩呢?” 刘氏气短,道:“但是家中老爷实在不同意,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得听我们当家的话。” 钟夫人淡淡一笑,讥讽的话语从她口中溢出,道:“夫人您又再开玩笑呢?当时咱们可就提到过二爷会不同意,您还说周小姐跟周大爷也闹腾了一顿,所以我才给您五千两银子,您当时又答应的好好的,说这家还是您说了算的,怎么现在又要听周二爷的?” 刘氏想跟钟家做亲,但必须让周清池和周清媛一起嫁过去才行,林孝珏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告诉了周光祖,周光祖教训了周光辉,周光辉骂了刘氏,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刘氏暗地里又跟钟夫人许了诺言,还得了钟夫人五千两银子,所以钟夫人才会有此一说。 刘氏笑容尴尬且勉强,当时她不是财迷了心窍了吗? 小心翼翼道:“可是咱这亲真的不能结了,夫人您再找别家吧。”(未完待续。) 397 逼婚 钟夫人听着刘氏天真的话嗤嗤的笑了:“再找别家?您当儿女婚事是讲相声,逗哏吗?” 刘氏脸带惶恐之色,但到底没说婚事还可商量。 钟夫人威胁不成,笑了笑道:“老姐姐,方才是我言语重了些,但我这也是着急,您先坐,不用站着伺候我。” 刘氏好歹也是官家夫人啊,可惜她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 听钟夫人言语缓和了,如蒙大赦,小心坐回到椅子上。 钟夫人道:“老姐姐,我实在不明白二爷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我虽然是续弦,但儿子是老爷的长子,早已请封为世子,以后会继承爵位的,九小姐嫁到家中就是世子夫人,再有咱们的交情,我这样的婆婆也不会对儿媳不好,您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您怎么还推脱不允了?” 刘氏听得怦然心动,可她早已知道女儿清白不在,强嫁过去绝对没有好结果,怕到时候事情败露钟家再把女儿遣送回来,那别说女儿毁了,一家的名声都跟着销毁殆尽,她虽然平时做事拎不清,但事关女儿的生死,还是多做思考了一下。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若是把一个不贞洁的女儿嫁给人家,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 她可惜的摇头:“这事还是得二老爷做主。” 刘氏的回答钟夫人深觉意外,但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来之前就是听闻了关于周家的闲言碎语,说周家七小姐未曾婚配,就与男人有了首尾,事情败露然后逃之夭夭了。 刘氏的为人她接触过自然也品了明白,狭隘短视,爱财如命。 可这样一个人对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却百般拒绝,那就说明周清池的事情是真的。 钟夫人心中暗暗腹诽刘氏,好在这人到了关键时候还知道轻重,不然把不清不白的女儿嫁到我家,那我可绝不容她。 微微一笑道:“可夫人已经收了我五千两银子,难道您是骗婚的?您若是不答允婚事,当时就不该收了我的钱,收了咱们现在就要履行诺言,不然我就告到官府去。” 刘氏过过官府大堂,但那是背后有人撑腰,她自知若是嫉恶如仇的大侄女知道她一意孤行偷偷给她姐妹订了亲,就算打官司也不会帮她。 当即吓丢了胆子,眼含泪花嗫喏道:“那银子我还没动,我还给夫人吧。”说出最后一句也是十分费力,到她手的银子竟然要吐出去,不心疼怎么可能。 钟夫人更加确定周清池清白已失,所以刘氏连还银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忽然变了脸,道:“我想找你家小姐做儿媳,那五千两是我心甘情愿出的,现在你想反悔,五千两可是不成,要么你拿两万两银子出来,否则这件事我决不罢休。”她因为另有打算,所以不想要银子,就故意说的数目大了些,这样刘氏定然心疼钱不敢反悔。 果真刘氏白了脸,支支吾吾道:“两,两万,你去抢……”声音极其尖高,显然是碰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又令她生气的事,但说到最后她又顿住了。 钟夫人心想她到底不敢跟自己叫板。 再次微笑,温言道:“老姐姐,我这也是话赶话被你逼出来的,我当然不是真的要银子,想我堂堂伯府,这点银子九牛一毛算得了什么?若是九小姐过门,我就让她主持中馈,多少钱财都是他们小夫妻的。” 刘氏听得心驰神往,可想到女儿错出来的丑事,又觉得气恼,思来想去,捂着肚子,胃疼。 钟夫人恩威并施,见她有些动摇了,继续和声和气道:“怎么样,老姐姐真的不想跟我伯府做亲家?” 刘氏从来都意识不到他们家曾经是多辉煌,在巴陵不毛之地呆的都怕了,自认为女儿能嫁入伯府那真是烧高香。 所以她怎么会不想跟钟夫人做儿女亲家? 是真的不敢冒险啊。 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遗憾,还有多女儿不争气的埋怨,化到脸上就是一会蹙眉一会憋嘴,一会用瞪大了眼睛。 钟夫人追问:“怎么,二夫人还是想不通?” 刘氏舍不得拒绝,可到底还是保持了一点理智,看向钟夫人目露哀求:“夫人,这件事咱们真的只能作罢了。” 钟夫人心道,看来周清池是不用嫁过来,也好,我也不稀罕这个儿媳,只是那个六小姐实在可人,我儿定然会喜欢。 她佯装很遗憾的样子,道:“那既然如此,我也不能逼死二夫人啊。” 刘氏一听事情有回旋余地,大喜道:“夫人您怜惜我,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以后定然视夫人为知己。” 钟夫人笑的很客套,道:“虽然我儿无福娶到九小姐,想来是二夫人已经另谋了高婿……”刘氏听到这里刚要解释。 钟夫人又接上了话语,道:“可咱们还是能做儿女亲家,当时咱们私下就说过了,九小姐嫁给我儿做正室,六小姐以姐妹藤制一起嫁过来,既然九小姐的亲事不成了,那么还有六小姐呢,这件婚事可是不能反悔的。” “清媛?” 刘氏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心中窃喜,那个也不清白了。 想及此又是一愣,都是我周家的姑娘,我到底在高兴什么。 长舒一口气,心道,我当然是看那小贱人不习惯,她不自爱我也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 但正是因此,她也不能嫁给钟家公子。 一想到前面的不行,现在又要回绝人家,她又显示出讨好的笑来,低声下去道:“那个庶女的婚事大伯已经放话了,不让我插手。” 钟夫人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夫人,您的意思是九小姐也不成,庶女也不成,那这些日子您真的是在逗我玩啊?我钟家的夫人是很好欺负吗?” 刘氏吓得手脚失温,忙道:“夫人,我不敢逗你,真的是我不能做主。” 钟夫人心道这就奇怪了,周清池定然是不贞不洁,所以周家才不敢联姻,那么这个周清媛怎么又不行了? 她当然不知道,周清媛早已跟四皇子欢好过,刘氏怎敢轻易答应她的要求?。(未完待续。) 398 刘氏隐瞒婚事 钟夫人彻底黑了脸:“你只说不成不成,那可不行,到底为何不行?今日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咱们就到官府见。” 钟家事伯爵之家,这样的王公贵族都好脸面,哪能动不动就到官府去呢?她是成心吓唬刘氏而已。 可刘氏不辨这个,信以为真,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可不能,可不能,我不是,我不是,不是我。” 钟夫人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刘氏听她声音威严冷峻,吓得回过神来,道:“夫人您知道我家的来历,就算是庶女,也不肯给人做妾室的,老爷们都不许。” “那当时你收钱的时候怎么说的?”钟夫人冷眼看着刘氏,道:“二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心里有数,您也别跟我扯东扯西,就凭二夫人的本事,你哭闹几场家里谁不会同意?何况那只是一个庶女而已,这庶女不就是用来结亲的,跟我钟家结亲,二夫人不吃亏。” 刘氏心中抱怨,若不是那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爬上四皇子的床,今日怎会让我好生为难,她若干干净净一个人想什么办法都能给她嫁过去。 刘氏在周家强势惯了,她坚信就算把周清媛嫁给别人家做妾室,那也没人能阻拦得了。 钟夫人见她双唇紧闭目光勾直,再次引诱道:“只要二夫人能说通周家老爷,让庶女从我家侧门抬进去,别说那五千两银子我不要了,还另外补给二夫人丰厚的聘礼。” 刘氏抬起头脱口道:“当真?”可说完她又后悔了,她是真的想要那钱财和聘礼,但是也知道这钱扎手。 钟夫人不知道她心中还在纠结,以为她见钱眼开已经想好了,道:“自然当真了,我什么时候骗过夫人?都是夫人骗我。” 刘氏面上讪讪然。 钟夫人又道:“我不把二夫人当外人,所以这话我敢跟二夫人说,您说那庶女也不是您亲生的,她到底是做主母还是做妾室,但夫人有多大关系?要是夫人实在不放心,那您可以信得过我,六小姐进门就是贵妾,我不会让她吃亏的。” 刘氏心想钟夫人完全误会她的意思了,这个庶女给人当妾室正是她乐见的,姨娘就是个狐狸精,生个狐狸精女儿,女儿再生狐狸精,世世代代给人当妾室。 她之所以不同意是怕周清媛的事情败露,有损周家的名声。 可又一想,那庶女被人发现不是清白之身不是更好吗?她丢脸也是丢小老婆的脸,又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带大的,跟我什么关系? 而且自打周清媛被送回来之后,只是被关起来禁足了,周光祖没有什么严厉的惩罚,周光辉也没有要打要杀。 刘氏心想,若是嫁过去给人再送回来,那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轻起轻落的。 她刚有表态,这时丫鬟来报:“二夫人,八小姐过来了,要找您喝茶。” 是林孝珏。 刘氏心里正想着鬼事呢,听见林孝珏的名字脸色吓的惨败。 钟夫人对这位神医小姐也有了解,知道她把亲生父亲都踢开了,还特别喜欢特最权贵,最要命的,她还杀过人。 心中也有些冷飕飕的。 对刘氏道:“咱们稍后再说,我先回来,再给你十日考虑时间,若是十日内你还推三阻四,咱们就不是这么和颜悦色的坐下来谈话了。” 刘氏忙不迭的点头,站起来往外送人。 刘氏送钟夫人到房门口,正好林孝珏候在哪里呢。 钟夫人抬头一看她,眉清目秀,青丝如瀑,好一个冷冰冰的美人儿,儿子见到一定会高兴,只可惜个性太不好了。 这样的媳妇不能娶回家。 心中失望,但不影响脸上一团和气,先开了口:“这位是八小姐吧?果真一边人才。” 林孝珏一看真的是钟清扬的后母,看这样子是知道她来就要走了,不知道跟刘氏有什么共同语言。 疑虑只在一瞬间,微微敛衽,行了个招呼礼:“见过钟夫人。” 钟夫人笑道:“好孩子,快进屋吧,我刚跟您二伯母说完话,还有事,不能坐下来看你了,咱们有空再约。” 林孝珏看她还是个极其响快的人,若不是跟刘氏交好有些反常,她不会对她有敌意的。 也微微一笑;“夫人好走。” 刘氏把钟夫人送走,回过身来见林孝珏站在门檐下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心跳的一蹦一蹦的,挤出笑走到林孝珏面前:“大侄女你这么看着二伯母干什么?” 林孝珏一勾嘴角:“二伯母,您怎么跟钟夫人这样要好?她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刘氏哪敢说实话,白了脸道:“没事,没事,就来,就来聊天,对来聊天的。” 林孝珏看她这样紧张,就知道不是聊天那么简单。 她面色一沉道:“二伯母,这钟夫人想给她儿子娶娇妻美妾的事咱们可已经说过了,咱们周家女子是绝对不会姐妹同时嫁给一个人的,更不会为人妾室,你可别暗地里答应她。” 自己做的事一下子被人毫无防备的点出来,刘氏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摆着手:“我没有,我没有,现在清池都不在家,我能给她定什么亲。” 林孝珏点头道:“您拎得清就行,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若是贸贸然定亲,可能不是成全妹妹,是毁了妹妹。” 刘氏想到女儿的不自爱双手慢慢垂下去,低头道:“这个我不用你说也知道。” 林孝珏听她语气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心想自己一个小辈,她毕竟是周清池的母亲,女儿出来这种事最失望的就是她。 而她作为小辈,好像也没资格指责人家。 她虽嘴上不留情,但对亲人总是心软的。 道;“什么话我说重了二伯母您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别犯糊涂,拿周家名声和姐妹们的姓名去博富贵,那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刘氏听她认错气虽没消,但心情平稳多了。 一想这人你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还得看她脸色赚钱,别自讨没趣了。 淡淡道:“我知道了,现在我也做不了主,你老防着我干什么?”到底没敢说出跟钟夫人谈话的真相。 林孝珏心想她说的话也对,现在周清池和周清媛的婚事大伯父肯定都不会让她插手了。 也就没再追究。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两句话,林孝珏就走了。(未完待续。) 399 刘氏泄露朝议 刘氏被钟夫人逼的摇摆不定,不知道是把周清池嫁到钟家好,还是老老实实还银子为妙。 一想到要还银子就肉疼。 可再想到下午那侄女冷若冰霜的样子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钱财再多还是留着命花的好,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个女罗刹,如果要让周清媛家到钟家去,以那侄女多管闲事不怕惹一手腥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同意了。 她想到钱就肉疼,想到林孝珏疼命。 在屋里站一会坐一会,一直不能下最后的决心。 对着窗外一想,这都傍晚了,老闺女走南闯北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住宿落脚,那些臭男人会不会轻薄与她? 想到这眼中又有些湿润,若不是女儿不争气,伯府少夫人就是囊中之物了。 可女人不争气吗?女儿是被少世家的王八羔子偏了,那小贱人却不是,小贱人主动爬上皇子的床,最后人家皇子还不要她,要不是她的不知廉耻,今日她怎会这样左右为难? 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叫上四个得力的大丫鬟,饭都没吃就来到周清媛被关的院子里。 这院子在东北角,十分偏僻,门外有婆子守着,正房门口还有两个丫鬟看着。 刘氏是主子,而且总来找麻烦,那看着的丫鬟和婆子见她来没人敢拦,都避讳着。 刘氏道:“我有话要跟六小姐说,你们都下去。” 四个人不敢违抗,都站到了大门外。 刘氏留下一个丫鬟看着不让人靠近屋子,主要是怕说的话传出去,她答应过张氏,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然后带着三个丫鬟进了正屋。 正屋里周清媛穿着朴素衣裳,粉黛不施坐在窗前发呆。 听见声音就知道是刘氏来了,她被林孝珏送回府里,出了父亲打过她两巴掌外,谁都没外难过她,只这个后母三天两头要来羞辱她一通。 周清媛从椅子上起身道外屋接人,见刘氏怒气冲冲而来,更是心叫倒霉,不敢耍脾气,福身行礼,低声叫着母亲。 刘氏冷笑道:“我可生不出来你这么不知丑的女儿。” 周清媛知道她又在讽刺自己跟四皇子的事,心中气得不行,想着你女儿不及我一分,白白便宜了仇人,你哪有的嘴来说我? 但她一想沉稳,也能隐忍,红着脸站在那里,局促道:“是谁惹了母亲不高兴,女儿要是哪里做错了母亲责罚就是,女儿不敢又半点埋怨。” 刘氏道:“不敢,但不是没有是不是?” 周清媛没想到那么愚蠢的刘氏也学会挑人话刺了,这人要是想难为你的时候,可真是比猴子都聪明。 她惶恐不安道:“女儿没有,母亲教诲女儿,那是女儿的福气。” 刘氏道:“你知道就好,以前就是因为你那狐媚子的娘非要亲自教养你,我怜她舍不得女儿,就放纵着你们来了,谁知道纵容的你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今天当真要好好教导你一翻。” 周清媛听得心中一跳,以前刘氏来都是骂她侮辱她,只要她顺着她来就会没事,听今天的意思好像要对她动手呢? 她面带惊慌的看向刘氏。 这样小心翼翼的目光刚好让刘氏很受用,心想一物降一物,我给人低三下四了,不找回来怎么成? 叫道:“你还不跪下?” 这时候是上跪青天下跪父母,但父母绝对不会让儿女说跪就跪,就是得脸的奴才也不用见到主人就下跪啊。 周清媛心中好不屈辱,心想我虽然可忍她骂我侮辱我,但我怎么能跪她?我一生的不幸都是这个毒妇造成的,说什么也不能跪她。 周清媛对自己的膝盖还是很注重的,可以说除了给老太太拜寿磕过头,她只跪求过林孝珏。 后者全是为了生存,自当别论,但也没成功,所以她更不会轻易下跪了。 刘氏没想到她敢抬头看自己了,那脸上的倔强虽然一闪即使,但也被她捕捉到了。 气得七窍生烟,难道她连一个庶女都不如吗? 怎么能让庶女有颜面? 她对两个丫鬟叱道:“让她跪下。” 两个丫鬟说着就来按住周清媛。 “母亲,您要干什么?咱们家可没动不动就跪的规矩,我要见祖母伯父。” “好姑娘当然没有什么规矩,可你不懂规矩,就得学点规矩。” 周清媛心里恨的滴出血来,要是张氏这样说她她或许无地自容,可眼前这个毒妇自己的女儿都不要脸,凭什么天天来羞辱她? 周清媛虽然是庶女,但周光祖对女儿都很疼爱,家中女孩都娇滴滴的养着,丫鬟干过粗话,她哪里挣脱得了,被丫鬟踢了一下后腿窝,一下子就跪下来了。 周清媛甚觉被辱,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刘氏却好的好爽,呵呵笑道:“你自己承认自己做了下贱事,说你是贱人我就让人起来。” 周清媛眼中泪水噙满眼眶,泫然欲泣的看着刘氏。 刘氏目露冷光:“还在那里装无辜?我养了你十七年,你是什么蛇蝎我还不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那位,就是想嫁过去压我一头,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的还痛快啊。” 周清媛见对方撕破了脸,知道百般讨好无用,使劲把眼泪逼回去,道:“既然您知道那位是什么地位,那最后先别得罪我,以后什么样可真难说。” “吆喝,小贱人你还敢威胁上我了?” 周清媛既然已经说了,干脆说个痛快,道:“别看我此时受制于你,你除了能让我跪一下骂一下你敢对我做什么?别说大伯父饶不了你,那位知道更饶不了你。' 大家都有意避开周清媛跟四皇子的事,但刘氏一定要把事情捅出来,干脆大家就都用那位来代替。 刘氏心想这小贱人说的没错,大伯若是知道我让她下跪,一定要说我的不是。 转念一想,就是打她也只是被骂一顿,难道周家人还敢休了她不成? 想及此站起来狠狠的打了周清媛一巴掌,见她漂亮的脸蛋瞬间又红又肿,留下自己的五个手指印,心中好爽快;”我就打了你,你小贱人做下贱事,没把你侵猪笼就是对你好了。“ 周清媛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是双手被丫鬟制着,也不能伸手去摸,心想若是四皇子没有丢下我,现在谁敢对我如此? 都是那结巴百般阻拦自己才会到了今日这一的绝境,让刘氏一个破落户侮辱,一腔委屈化作眼泪,成两条线从脸颊处滴在地面上。 刘氏看着更得意了,道:“你还觉得委屈啊?你自己做的好事好觉得委屈?你还真以为自己长得不错皇子就能看上你?跟你那个寡廉鲜耻的姨娘一模一样,你看现在二老爷也看都不看她一眼,下贱的东西不值钱,还自以为是。” 周清媛这些真的哭出来了,吼道:“四皇子不会不要我的,你等着瞧吧,到时候你别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刘氏伸头向外张望一下,低下过头来又给周清媛一巴掌:“下贱的东西,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嫌自己做的事不够丢人?” 还是刚才那边脸,这下伤上加痛,周清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刘氏听得通体舒爽,憋着嘴微微挑眉,神情不可一世。 周清媛恍惚一下道:“你打吧,但你别忘了,我是四皇子的人,他早晚会想起我的,说不定伯父已经在找他跟家里提亲,我作孽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氏听一想很老实的周清媛终于撕掉了虚伪的面具,不惧反笑,道:“你还指望四皇子来救你呢?我实话告诉你吧,他自顾不暇,他没儿子,大臣们不选他当太子,他哪来功夫想你。” 周清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然后诧异的抬头,问刘氏:“你说的可当真?” 刘氏一撇嘴:“所以你别做梦了。”(未完待续。) 400 送消息出门 周清媛听到了莫大的消息,心有所动但面上丝毫不露,反讽道:“你定然是胡说,四皇子文韬武略相貌堂堂,那些大臣怎么会反对他?你又不是朝臣你怎么会知道,你胡说。” 刘氏气恼道:“我怎么回胡说?这是大伯和大侄女……”说到这里倏然住口,林孝珏和周光祖两个议论朝事,她是躲在暗处偷听的,万一被人泄露出去那可就尴尬了。 一哼道:“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是死了心吧,没人能救得了你,以后你还指望堂堂正正嫁人?要么为妾要么嫁个糟老头子当续弦……” 刘氏再骂什么周清媛已经不气愤了,她心想恶妇方才虽然没说清楚,但听也知道消息是从林孝珏口中得来的,那就不会有假。 心有对策她跪在那里任凭她处置。 刘氏只是心里有火要发泄,她也不敢把周清媛怎么样,十多年了她不是让这个庶女好好活着了吗? 所以见人老实了,她气也消了大半,就带着人走了。 刘氏一走,房门被关上,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周清媛从地上爬起,腿有些麻,她揉了揉,但顾不得那么多,等勉强能动了,她走到门口附耳在门上。 听见脚步声在门边停下,知道是看管她的丫鬟回到了值班的位置,镇定下心神敲了敲门。 “来人。” 不一会的功夫,两个绿意女子轻轻的推门进来:“小姐,什么事?”二人还是很恭敬的,抬头看她脸上的浮肿,二人眼中皆是一愣。 周清媛捂着脸泣不成声,问道:“八妹妹是不是回来了?我要见她。” 丫鬟是奉命来看着这位小姐,但可不敢虐待这位小姐,府中人又都深惧八小姐,正好刘氏来了这位小姐就收了伤,以为周清媛要找林孝珏告状。 丫鬟并不知道这对姐妹已经撕破脸皮,林孝珏甚至说过再也不是姐妹这句话了。 而她们平时都不喜刘氏为人,而这位六小姐人长得好看,也很和气,待下人很宽容。 都对她心生怜悯,其中一个便道:“听厨房的人说八小姐近日是在家中住的,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周清媛一下子拉住那丫鬟的手:“还请这位姐姐把妹妹请来。” 那丫鬟就觉得手心中突然多了一物,心里明白是这位小姐的示好,也不推辞,悄悄把手心合拢了放在袖里,道;“小姐勿燥,奴婢这就去。” 天色还没有全暗,但林孝珏向来喜欢明亮,丫鬟们都知道小姐的习性,翠儿便去张灯。 陵南准备正欲到厨房去问饭菜,门口的婆子来报,说是六小姐那边的看守丫鬟求见。 事关周清媛,陵南又忙回到屋里:“小姐,六小姐要见您。” 林孝珏正在洗手,微微一笑甩了甩手:“她要见我就让她见?我是她什么人?让她闭门思过呢,还这般不老实。” 说完就往屋里去了。 陵南即刻会意小姐是什么意思,于是把那丫鬟叫来训斥了几句,然后打发走了。 那丫鬟被人骂了一通,回来虽看周清媛可怜,但心想可怜之人就有可恨的地方,不然八小姐为什么这样对她?于是冷冰冰回了话:”八小姐说让小姐闭门思过,莫再起什么是非。“ 周清媛一听就明白了,林孝珏是不愿意见她。 她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在医馆学了医里,她知道有可能就是怀孕,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孙,林孝珏怎敢不来见她? 气虽气,但她知道现在自己如同阶下之囚,想跟外面取得联系都难。 她思考着,要不跟大伯父说?大伯父如果知道是皇孙一定不敢隐瞒,要找四皇子说清楚。 一抿嘴又暗暗摇头,大伯父更听林孝珏的话,如果林孝珏直接把孩子打掉了怎么办?她又不是没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暗暗后怕,好在那女人不来,不然她的皇孙可能就保不住了。 心中起了母性的保护欲望,也顾不得丫鬟是不是白眼,哀求道:“好姐姐,那你叫我的丫鬟来给我送饭好不好?” 那丫鬟因是被家里最厉害的小姐身边的人数落的,所以心有畏惧,怎还敢给周清媛办事。 冷冷回绝了。 周清媛想了想道:“姐姐稍等我一下。”忙到枕头底下摸了摸,不多时又过来了。 将一个物件放在那丫鬟手里:“跟方才的是一对,姐姐收好了。” 方才屋里还有一个丫鬟,现在就剩下她们两人,那丫鬟低头一看,果真是另一只明珠耳坠。 又心不收又舍不得,将耳坠收到荷包后道:“小姐下次别再为难奴婢了。” 周清媛和气的答允。 放好是饭点时间,周清媛的丫鬟得了消息领着食篮来见周清媛。 因为周清媛呆的老师,周家主人也没有说不可以有人探视,所以这丫鬟前来屋外看守的人只盘问了几句,见是送饭的也没在难为,就让丫鬟进来了。 这丫鬟叫做红菱,岁不常常在周清媛身边,但周清媛知道她是个衷心的。 她提着食盒进来,见周清媛脸上有血痕,顿时就哭了:“小姐,您挨打了。” 周清媛嘘了一声,把她拉到离门很远的墙角,然后掏出一个帕子交给她:“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都交给你了。” 丫鬟瞪大了眼睛:“小姐这是何意?” 周清媛道:“我受困于此,想是很难出头了,我不能出头,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他们打发了,你要切记,这件事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 丫鬟不知所已,茫然点头。 周清媛道:“你拿着这个帕子把他交给信任的人,帮我把消息送到府外去。” 丫鬟道:“奴婢有个堂嫂在老太太院子里当差,到是能把消息带出去。” 周清媛再三道:“一定要可靠,这件事非比寻常。” 丫鬟低头去看那帕子,周清媛知道这时候也不得不让她知道,所以并没阻止。 丫鬟一见帕子上写了四个字周家有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含义。 周清媛有了孩子,要告诉给府外的四皇子,她本想写清媛有子,又怕帕子落在别人手中那就要自毁名声,所以写了周府有子,他想四皇子那么精明一个人,不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等丫鬟看完了帕子上的字,周清媛交代道:“送到四皇子府上去,到时候我就能出去了,也就能保护你了。” 丫鬟道:“可是那是皇子,咱们能轻易见到吗?” “我屋檐下种了两株野百合,你在离百合两步的地方挖一挖,那下面有一百两银子和一对镯子,见不到就想办法,一定要把消息送出去。” 刘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周清媛的穿戴月历本是跟家中其他人一样,但她的东西最后都会落到刘氏手里。 所以她就想了一个藏钱的办法。 而这些钱财多数都是林孝珏随手给她让她买东西的,所以刘氏也不曾知道。 周清媛又盯着丫鬟一顿:“找可靠的人,晚上挖,切结切记。” 丫鬟谨记她的话离去,挖了银子也找了可靠的人,可是到底是皇子府,不是给门子钱就能放入进去的。 所以周清媛派去的人在皇子府等了五天之久也没见到四皇子。 其实也是因为这人点背,因为四皇子近日来规规矩矩留在府里跟门客们商讨正事,根本就没出门,他道哪里碰见去。 快到午间的时候四皇子商议的累了,屏退众人,打算回房休息。 脚刚踏进自己的院里,身后传来一声高唤:“殿下,施妃娘娘有请相见。”(未完待续。) 401 四皇子喜当爹 施妃娘娘? 四皇子回身看着那个跪地发抖的奴才呵呵一笑,不提这个人他都忘了,府里还住着这么一位侧妃呢。 见四皇子目光阴冷不愉,他身边的双喜立即对左右呵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人蒙混到殿下跟前都不知道,还不打走?” 四皇子的守院护卫不容分说就把人架起来。 这人是少施晚晴的从家里带来的另外的丫鬟,来的时候少施晚晴也跟她说过可能遇见的状况,这种不让靠近就是其中一种。 丫鬟立即大呼:“殿下,若是您不相见,您一动会后悔的,娘娘有要事要说,跟殿下立储有关。” 本来她已经被人拖远了,四皇子听到最后一句喊了声:“慢着。” 护卫们立即把人放下来。 那丫鬟连滚带爬跪到四皇子面前:“奴婢不敢欺骗殿下,娘娘真的有事要是要跟殿下说。” 四皇子心想这个少施晚晴我并不了解她的个性,但从打听来的情况看,她并不是一个轻佻的人。她已经被土匪糟蹋了,理应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么这次要求相见就不应该是争宠。 或许真的有事。 四皇子打了个哈欠,回身对双喜道:“把人带过来吧。” “殿下要不您先休息?” “我倒是很想听听她到底什么事。” 双喜躬身曲背刚要离去,四皇子蹙眉道:“带到前院的议事厅来吧,别到院里。” 双喜一愣,见自己的妃嫔要去前院?这不合乎常理啊。 用余光瞧见四皇子眉心的不屑,明白了,殿下是怕这位娘娘脏了她的屋子。 对于少施晚晴的遭遇,王府里的心腹自然是都知道了。 双喜到没对这位娘娘生出同情来,跟四皇子行了礼立即就去办事了。 四皇子先到的前院,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一边喝茶一边打哈欠。 不多时门被慢慢推开了。 是双喜的声音:“殿下,娘娘到了。” 四皇子头也没抬挥挥手。 双喜对少施晚晴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躬身退下,顺便关上了门。 少施晚晴忐忑着脚步走近四皇子,见坐上的人眯着眼面容冷峻,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好不凄凉。 走到十步远的地方跪下,低声道:“臣妾给殿下请安。” 四皇子慢慢睁开眼睛道:“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便不用称呼臣妾了,你我并无夫妻之实,你因何会留下来你也清楚,我也不把你当妃子,你也不用自己当娘娘。” 少施晚晴诧异的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一笑:“好了,说正事吧,你非要见本皇子到底是什么事?” “臣……”少施晚晴一顿,下面的话更不知道该不该出口。 想了想道:“妾闻听殿下因立储之事烦恼不已,所以想帮殿下解忧。” 四皇子哈哈大笑,笑的甚是讽刺:“你还能帮我解忧?你能做什么?” 少施晚晴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此时便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她抬起头凛然的看向四皇子:“殿下因何困扰,妾便凭何为殿下解忧。” 四皇子道:“满朝上下都在议论本皇子没儿子,你能帮本皇子生儿子?”说完立即道:“可惜你知道原因的,本皇子也不想说出伤你的话。” 不想说出,可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到底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她被土匪糟蹋过,所以嫌她脏,不会碰她。 少施晚晴忍住心底的凄凉,柔言道:“不管殿下想不想,妾都已经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四皇子震惊的坐直了身子,觉意全无。 少施晚晴单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语气中充满倦意:“殿下,妾有了身孕了,两个月了。” 四皇子突然嘿嘿一笑,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捏着下巴玩味似的看着少施晚晴:“你是想告诉本皇子这个消息,然后让本皇子赐死你吗?” 少施晚晴道:“妾不想死,妾还要好好活着,并且得到殿下的眷顾。” 四皇子笑道:“有点意思,你为何会这样想?本皇子为何会眷顾于你?” “因为殿下需要这个孩子。” 四皇子道:“不然叫你大哥来给你看看吧,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呢,自打你到了这府里,我可从没碰过你一根指头,你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是个孽种。” 少施晚晴忍着泪意道:“不,他必须是殿下的孩子,殿下要想堵住朝中大臣之口,就需要这个孩子。” 四皇子倏然一愣。 少施晚晴道:“殿下放心,只需过了一时,等殿下登上储君的宝座,这孩子自会在人间消失,妾也不敢玷污皇室血统。” 四皇子呵呵一笑:“确实有意思。”他心想少施晚晴多半是听说了朝中的传闻,恰好她肚子怀了孽种,就像拿来为他所用。 恰好他好像真的挺需要这个孩子,消息放出去总能堵住有些人的悠悠之口。 他好好打量了少施晚晴一翻,跟那日山上的狼狈不同,今日她换上了整洁华贵的衣裳,发髻也漱的利落端庄,从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悲伤,到真有几分后宫主人的样子。 好似那一场灾难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暗暗摇头想着,是我小瞧了这个女人,被人强迫来的孽种她都拿来做交易,可见心狠到一定程度,正常人不是要悄悄打落吗? 四皇子笑了笑道;“少施小姐是确定怀孕了?” 少施晚晴咬着牙点了点头:“我少施家以医术传家,这点是不会弄错的。” 四皇子道;“对了,我答应少施名医可以替你疗伤来看你,所以你一个内院的女人能知道朝中之事,还敢来跟我做交易。” 少施晚晴眼中有些惊慌。 四皇子呵呵一笑:“无妨了,你说来听听,本皇子虽然当了便宜爹爹但我算来好像也没什么坏处,那么你呢?少施小姐这番好意是图什么呢?你想要什么?” 少施晚晴正是想到四皇子现在正需要一个女人给他怀孩子,所以她自作主张冒着被赐死的危险来找四皇子,当然不是伟大的为了成全他的皇位,她也有所求啊。(未完待续。) 402 姑侄见面不相识 四皇子见少施晚晴目光楚楚的看着自己,好像要诉说什么委屈一样,淡淡一笑;“少施小姐不是想做皇后吧。” 少施晚晴忙道:“妾怎敢痴心妄想?只要殿下记住妾这个人就行了,等殿下心愿达成之时定然会觉得妾很脏眼睛,到时候赐死贱妾贱妾也毫无怨言,只请殿下别忘记贱妾这个人。” 四皇子习惯性的微眯凤眼,这个女人竟对我用情至深吗?不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才会说别无所求,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 着叫以退为进,他朱高燧可不是色迷心窍的人。 不过她若真的有用,留她一条性命也无妨,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少施晚晴还不知道四皇子已经把她未来要呆的地方都想好了,又道:“除此之外妾别无所求,这个孩子是个孽种,妾比殿下更厌恶他,只是为了殿下的将来才不得已留他一留。” 四皇子见她言语真挚微微点头。 这样的表现才像话,明明就是被迫来子,怎能心甘如怡生下来,但她还是强调自己别无所求四皇子可不信。 四皇子也客气道:“你的一片忠心本皇子知道了,本皇子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你若真能助本皇子登上皇位,本皇子留你性命也无妨。” 他一生顺风顺水,自然说什么话都是上位者的语气,哪管少施晚晴听了舒不舒服。 少施晚晴心想你果真想杀我,真是薄凉寡意啊。 不过这般伤心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恭恭敬敬给四皇子磕了两个头:“那妾以后是不是不用被禁足了。” 四皇子心中嗤笑,马上就讲条件,还说别无所求。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女人,哪怕她被别人糟蹋,顶多他少临幸一个人罢了,刚好那该死的女人也不让他临幸。 就道:“施妃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管事的提,你身为皇子妃还有谁能难为你吗?” 少施晚晴听了面露喜色,四皇子叫她施妃,意思就是她肯放她自由行动了。 四皇子心中却是另外的盘算,等消息送到皇宫满朝文武都会关注这个孩子,如果太不把少施晚晴当回事那旁人定要非议,本来军营里个别人就有不好的传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 林孝珏还不知道四皇子一下子成了极其“富有”的人,有两个孩子了。 这****把老太太的过寿的请柬交给管家,然后又去吉庆班学戏。 因出门的晚了,她到戏班的时候戏班卖票的场子已经开了。 林孝珏见幌子上挂的是红鬃烈马的戏名,主唱是程秋燕和叶秋知。 程秋燕当然就是她的师父了,至于这个叶秋知她就没听过,戏班里也没听人说起。 看着幌子心里纳罕,师父到底是跟谁唱的? 又好奇到底是改过之后的还是改过之前的,如果是改过之后的,那除了师父再想不到谁敢唱了,万一唱到一半被看戏的打死怎么办? 怀揣疑问,林孝珏提起裙摆便往里走。 可走到门口猝不防的被同方向的人从后门撞了一下。 林孝珏趔趄一下站稳,回头一看蹙蹙眉。 那人看见她显然也很诧异,诧异过后冷冷一笑:“晦气。” 林孝珏道:“六殿下所言极是,真是晦气。” 来人正是六皇子,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小男孩,男孩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相貌出众,尤其是有很长的睫毛。 林孝珏看他眉宇附近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长得像谁。 其实这孩子正是长皇孙,眉宇间长得就像她自己,可人总是很奇怪,她虽天天照镜子,但若让她闭眼想象自己的容貌总是想不出的。 于是看见跟自己长得像的人也会觉得熟悉又陌生,是因为绝对不会往自己身上想。 六皇子听他出言顶撞,目**鸷之光:“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放肆,小心本皇子宰了你。” 二人虽没有正面交锋过,但过节很多。 林孝珏就记得过年往她家石狮子上泼粪的就有这个人,别的挑拨离间的事他也没少做。 再见面岂能不眼红,更不会给他面子。 冷笑道;“那也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放肆,你一介民女,敢跟本皇子顶嘴?” “敢啊,你想怎样?”六皇子没如何呢,林孝珏已迈上前一步死盯着他。 六皇子:“……” 他攥紧了拳头目光闪烁看向左右,他是带人来了的,只不过都掩藏起来了,如果现在叫出来又怕坏了大事。 正犹豫间就听稚嫩的声音道;“六叔,咱们进去吧。” 六皇子当即低下头来讨好一笑,柔声道:“好,咱们进去,不理这个拦路母狗。” 林孝珏听这孩子叫六皇子六叔心中一跳,难道他是长皇孙? 六皇子是皇子,叫他叔叔的人不就是皇孙吗?前提得是亲的。 林孝珏再去看那孩子,六皇子伸手一推她:“让开。”然后便带着长皇孙进到里面去了。 林孝珏看着门口的方向愣愣出神,如果是长皇孙的话,为什么会在这里,皇上和大皇子知道他出宫来了吗? 林孝珏正想着那稚嫩的声音又回来了:“你别不高兴,方才是六叔不对,我替他赔不是了。” 林孝珏见他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跟自己道歉,刚要问他话,他咯噔噔的又跑过去了。 “真是……” 林孝珏心想不管怎么样我得进去瞧瞧,前面人多,我还是从后门进吧。 她显然已经是吉庆班的自己人,从哪里进都是一样的。 林孝珏还没走到拐角,就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她慢慢回头,就见五六个人已到了方才自己站过的门口。 那些人衣着都是劲装,颜色统一,看身材就不是一般看戏的,都像是练过拳脚的。 啊,有一个人不是,那人一身公子哥的装扮,其他五人都围在他左右。 那人林孝珏认得啊,他是六皇子的狐朋狗友之一李文涛。 他们想来亲密在一起,怎么这会却一前一后呢? 林孝珏感到事情不简单,忙靠在墙壁怕李文涛认出来她。 好在他们一个都没看向她的方向。 这些人站在门口窃语了什么,然后就都消失在门口的珠帘之后了。 林孝珏不敢掉以轻心,加快脚步也隐没在拐角处。(未完待续。) 403 六皇子的阴谋 六皇子跟长皇孙要了二楼的一处看台,这台上目视极佳,还没有旁人打扰。 六皇子无心听那台上之人唱的是什么,等伙计上来茶水糕点,他看长皇孙吃的津津有味,看的回味无穷,找个出去解手的借口便来跟李文涛会面。 二人在看台的柱子后藏着身子,李文涛低声道:“殿下怎到这里来了,这里人多口杂,不好下手。” 六皇子道:“小崽子精明的很,不肯跟我到约定的地方去,听这里吹吹打打就要进来听戏。” 李文涛面露思考之色:“那咱们还动手吗?” 六皇子道:“若不动手,下次不知什么时候还能骗他出来,让他多活一****就当太子无望,等他活到二十三十他爹都当皇帝了,先把我熬死了。” 原来他们另有地点要杀长皇孙,但是长皇孙非要往人多的地方呆,六皇子又不能当街用强的,所以只能随机应变了。 刘文涛沉吟下道:“其实我到有个计策,只不过要委屈一下殿下。” 六皇子面露喜色但还能控制住声音,道:“你向来多智谋,等我当上皇帝就封你做国公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文涛听了大喜,道;“这件事说来也好办,刚好因为是戏院,出了事自然有这个戏院顶着。” 六皇子只听他这一句就知道是好计谋,道:“你快说来与我,我现在一刻都等待不及,一定要除掉这个碍眼的小家伙。” 李文涛说话之前四顾一下,二楼看台不是谁人都能上来了,没人经过,这才稍稍安心,在六皇子耳边低语:“带回我让死士混成添茶伙计的模样,到时候一同向殿下和皇孙发难,当然对殿下挥刀是假,做做样子,但挂彩了最好,等到时候皇孙一死,殿下可说自己也遇到危险,就能把自己摘出去。” 六皇子抚掌道:“此计甚妙。” 李文涛道:“现在四皇子跟大皇子争夺皇位挣的热闹,殿下与长皇孙都遇袭,定然是四皇子派人干的,这是一箭双雕之计。” 六皇子打脸大喜,道:“我先回去等着,你叫人麻利着些,对了,伤我可要轻一些。” 李文涛一笑:“殿下多虑了,养兵千日,他们怎敢背叛殿下。” 六皇子听了李文涛的计划喜滋滋的回到了看台上,那种愿望即将实现的心情真是期待又忐忑,让他坐在长皇孙身边都不由得要抖动一下左腿。 长皇孙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六皇子;“六叔,你有什么喜事吗?” 六皇子吓得一愣,看着戏台上的演员灵机一动:“我是听戏唱的很好,所以高兴。” 长皇孙一脸认真道;“那六叔就是认同这个叫做王宝钏的女子不要跟这个薛仁贵和好了?” 戏里面唱的是什么六皇子根本就没听,但他一听二人的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戏,笑道:“王宝钏不是做了皇后吗?怎么会不和好呢。” 长皇孙歪着头用天真的目光看着他。 四皇子心道这死孩子看什么呢? 他这时听台下有人叫嚷:“这王宝钏怎么可以不原谅薛仁贵呢?” “她竟回相国府了,薛仁贵让她做东宫娘娘她都不做,真是岂有此理。” “这样的女子明显就是善妒嘛。” 六皇子心中一惊,在细听戏文,明显跟自己熟悉的不一样,心道难道程秋砚把戏文还改了。 长皇孙又问道:“六叔,你说这位女子做的对吗?我看大家的样子好像很气愤,可我一想,那个薛仁贵已经娶了别的人当妻子,这位女子不想跟他和好也没有错啊,那到底是谁错了?” 六皇子被他问得头疼,沉着脸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夫妻?这里唱的是夫妻的事,等你娶媳妇了你就知道了。” 长皇孙道:“就是因为不甚明白才问六叔的,老师讲过一句话,说男人要守信义,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前者先不提,可只不下堂这个糟糠之妻就很满足了吗?如果再娶过来很多女人那这个糟糠之妻会不会生气?如果她因为生气而郁郁而终,那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六皇子心道那些死士怎么还没到,赶紧杀死堵上这死孩子的嘴。 他不得不耐心的解释:“女人敢生气,女人天生就得听男人的话,生气就是嫉妒,犯了七出之罪。” “为什么女人天生就要听男人的话呢?” “这……”六皇子一时语塞,想了想道:“就是要听男人的话,不然就不是好女人。” “那如果这个女人很有爱心,平时助人为乐,就因为不听男人的话她也不是好女人吗?” 六皇子:“……“ 他很想跟这个死孩子大吼一句回去问你爹去,忍了忍道:”不听男人话的都不是好女人。” 长皇孙小嘴一撅思考着,好像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的样子。 六皇子瞥他一眼,赶紧低头去取糕点,深怕他再问什么不知所谓的话。 这时台下吵嚷声更大了。 “王宝钏这个女人太过分了。” “薛仁贵三番五次来求她她还想怎么样?” “呀呀呀呀,她和代战公主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她也说的出口,真是岂有此理……” 六皇子低头看向台下,心想程秋砚把戏词改了,这些戏迷多半是男人,怎能接受这样的结局?看来又生乱子。 正想着身侧渐渐来了两个黑影,他抬起头一看,两个伙计打扮的人端着茶盘走过来。 六皇子看他们虽然装扮粗鄙,但这样的布衣难以掩饰眉宇间的漠然之气,就猜想是他的杀手过来了。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目光看着这两人的手不敢移动眼珠。 两个伙计走到他们桌前躬身放糕点。 长皇孙看戏正看的投入,视线倏然被人当了,蹙蹙小眉毛看了那伙计一眼,然后把头偏了偏。 就在这时两道寒光乍现,他定睛一看,是两个伤茶伙计各执一把匕首向他和旁边的六皇子刺去。 “哎呦!”他诧异的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404 得救 刺客白刃来袭,六皇子明知道是事先安排好的,可还是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就向左一躲,那刺客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的,所以也没用力,他这样一躲就给他躲过去了。 六皇子回过神来一愣。 于此同时长皇孙把身子往桌下一蹲,刺杀他的刺客也没有得手。 两个刺客立功心切,这时就谁都不去顾及六皇子,身子一矮匕首齐齐发向长皇孙胸口。 长皇孙看左边也躲不过去,右边也是武器,后面还有大椅子挡着,他被逼到死角,动弹都动弹不得。 且他只是小孩子,更是首次遇到这种事,惊惧之下竟然只能瞪着眼睛看白刃伸向自己,连叫嚷都忘了。 六皇子当然不会施以援手去救他,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一个红色身影晃动,就听啊的一生,一个刺客应声倒地。 接着是武器破空的声音,唰的一下,另一个刺客也应声倒地。 红影子正是恰好找到这里的林孝珏。 她用怀中匕首刺杀了一个刺客后深知再去杀另一个可能来不及,但不得不拼,于是一刀下去想也不想,用身子挡在桌前,另一只手硬生生把长皇孙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到我身后去。” 她拉出长皇孙马上站起,本预跟另一个刺客拼命的,可起来一看,那个伺候后背已然中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身亡了。 这时远处看台和下面看台同时传来喊叫声,上面的是:“有人打架啊。” “下面的是给程秋砚喝彩声。” 林孝珏急着救人,没时间思考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刺客虽然倒地,但怕还有帮手,赶紧从自己刺死的那名刺客身上拔起匕首,把长皇孙护在身后。 可偏偏担心什么来什么。 她才站稳,看台两边又多出四个黑衣人,这次全都蒙着脸手持长剑,不由分说往她们这边刺来。 林孝珏凭着一股狠劲和跟程秋砚学的套路剑法勉强能跟四人打成平手,可她还有多多护着长皇孙,其实已经落下劣势了。 几个回合下来显然就招架不住了,肩膀生受了对方一剑,鲜血流出,林孝珏哎呦一声,可她穿的是红衣服,并不怎么吓人。 长皇孙在她裙子后却看得清楚:“姐姐,您受伤了?”他声音焦急担心。 “我是你姑姑。” 林孝珏答他一声,继续帮他挡剑。 林孝珏事后一想,如果兰君垣晚来那么一步,她的左手可能就废了。 如果兰君垣也不来,程秋砚也没有带人及时赶到,那么她的命也没了。 好在这些人都及时来了。 当自己人一多起来,且戏班的人都是有功夫傍身的,就算不用兰君垣出手,刺客寡不敌众,也很快败退了。 六皇子躲在戏班子援手的后门,眼看刺杀失败,如果刺客们再被生擒那他就死定了,所以脸色吓得苍白,不过谁都没在意他。 汉生一剑要去刺刺客眉心,程秋砚打斗中看见了以为他要杀人,忙道:“留活的。” 他这句话让躲在人群之后的六皇子更不安了。 程秋砚一声落下,戏班的人纷纷停手,可那四个刺客却全都倒在地上不动了。 兰君垣检查了四人,然后看向林孝珏;“两个受伤,两个服毒,全都死了。” 林孝珏听了面色沉重,回头将长皇孙从身后拉出来,马上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柔声道;“好孩子别害怕,没事了。” 长皇孙看着他瘪瘪嘴,好像想哭又忍住了。 林孝珏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了,一会姑姑就送你回宫。” 兰君垣问道:“皇孙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长皇孙是认得兰君垣的,兰君垣在他宫门前当差的时候他十分依赖他,听见熟人的声音他忙扑过去抱住兰君垣的腰:“兰侍卫,你来救我了。” 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会回到林孝珏面前,认真着小脸道:“也很感谢您救了我。” 林孝珏心道他身为皇孙会说谢谢真是很感人,终于没养成他太爷爷的性格,认为谁帮他都是应该的。 她再次摸了摸他的头;“你也很勇敢,很好。” 长皇孙憋了憋嘴,他方才连喊人都忘了,还勇敢什么? 一歪头道:“您方才说是我的姑姑?那我怎么没见过您?”赶紧把自己不光彩的话题转移了。 林孝珏莞尔:“你父亲是我的表哥,你祖母是我的亲姑姑,所以我也是你的姑姑。” 六皇子听得不忿,冷笑道:“也不知道多远的亲戚,你以为我皇家是平头老百姓呢?容你胡乱认亲,皇孙的姑姑全都是公主。” 林孝珏笑呵呵的看向六皇子,对还上着妆的程秋砚道:“这位就是六皇子了,方才长皇孙遇刺,六皇子一直袖手旁观来着。” 六皇子听得心里一跳,眯起眼看向林孝珏。 “你什么意思?” 程秋燕其实认得六皇子的,但在宫外相见,不知者不罪,现在林孝珏把他和长皇孙的身份挑明了,就不能再装傻了。打断六皇子和林孝珏的争执。 领着徒子徒孙们一起给六皇子和长皇孙行礼。 “不知是二位殿下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六皇子见程秋砚身边有个武生站立不动,没有显示出对自己和长皇孙有一点尊敬,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么,神色十分不悦。 这时长皇孙稚嫩的声音道;“尔等救驾有功,都免礼。” 程秋砚等人谢恩。 六皇子道:“咱们是在戏班遇刺的,这些戏子说不定就是幕后指使,即使不是也有窝藏罪犯之嫌,他们罪还没订了,有什么功劳可言。” 戏班的人听了神色为之一变,脸上上了妆的才看不见他们又惊又气的样子。 程秋砚微微一笑道:“这里人多口杂,两位殿下方才又都收了惊吓,还请后堂歇息,这里一会叫官府来,孰是孰非自然差的清楚了。” 六皇子一听他要报官,深怕官府查到什么,就算查不到捅到他父皇那里他带着死孩子出来也是一个罪过。 厉声道:“明知道本皇子身份最贵,还要这么多人打扰?先不用报官,先把这里清理一下。” 程秋砚道:“殿下放心,方才因为二位殿下和小姐没有叫嚷,并没有惊动许多看客,只看台对面有人以为在大家,现在也都疏散了,除非是殿下的熟人,不然不会有人知道二位殿下的身份的。” 六皇子见四周果然没有闲杂人等围观,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空了,显然程秋砚说的是真的。 他冷着脸道:“还算你有些见识,到后堂说话吧。” 戏班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程秋砚也绝不会这样放走六皇子,总得说个明白才行,万一放走了他刺客尸体还留在戏班子里,他过后带人来反咬一口说戏班杀人,那就惹麻烦了。 看台上的人都往后堂走过去。 兰君垣故意放慢脚步等走在最后的林孝珏走上来。 侧头一看,见她手捂着肩膀,肩膀附近的衣料有些湿润,比别处颜色深些,他惊慌道:“你受伤了?” 林孝珏摇摇头:“先去听听怎么处理后事,这点伤不要紧。” 兰君垣知道她倔强性子,从怀里掏出帕子绑着她的胳膊上,系紧了好让血液不再流出,等做好了这一切才道:“我来晚了一步,又让你受伤了。” 林孝珏笑的真诚:“你能找到这里都是我命大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兰君垣因受皇上指派去外地办事,办的事情跟四皇子有关,皇上不用交代也知道是立储大事谁都不能说,今天才回来,一进城接他的流银就告诉他林孝珏正在学戏,所以在车上换了衣服就来戏院了,若是像往常那样在医馆等人,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 兰君垣有一肚子柔情要跟林孝珏表述,可遇到这样的意外只能先办正事了。(未完待续。) 405 诬赖 吉庆班的后堂有个很大的会客厅,程秋砚把六皇子和长皇孙请到厅里,同时屏退了大部分弟子,只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武生和汉生跟来进来。 当然林孝珏和兰君垣是无论如果都要当场的。 六皇子没等程秋砚礼让就大喇喇坐到主位上,长皇孙看了后面跟着的人一眼,跑到林孝珏和兰君垣身前一手拉着他们一个:“过来一起坐。” 林孝珏抬手请了一下程秋砚:“师父,坐下说吧。” 程秋砚点了点头。 六皇子见几人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冷冷一哼。 然后对长皇孙道:“到皇叔这边来,这些人居心叵测,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长皇孙看了左右各一眼,两边正好是兰君垣和林孝珏。 他道:“姑姑舍身护我,兰侍卫也是我信任的人,六叔不用惊慌,这里的都是好人。” 六皇子道:“你小孩子家那里会分辨什么好人坏人?” 林孝珏淡淡道:“好人坏人不是殿下您说了算的,方才您袖手旁观,现在就不能怪长皇孙不跟你亲近。” 六皇子大怒道:“放肆,方才本皇子也差点没命你没看见吗?” 林孝珏道;“讲真格的,我只看见刺客对长皇孙步步紧逼,还真没看见六殿下您有什么危险。” “你这妖女知道什么。”六皇子看向长皇孙:“你说方才叔叔是不是差点被人孩子?” 长皇孙郑重的点着头:“是的,一开始有两个人拿着匕首,一起奔我跟六叔来了。” 六皇子听了脸上大慰,哼道:“听见了吧?本皇子也差点遇害,这些刺客杀人不眨眼,他们怎么会单单放过我?我又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有些人做贼心虚就一定要强调一些事情跟他无关,这是想全身而退的本能。 六皇子说完还故意看向程秋燕:”这位周小姐说的跟我是那些刺客同伙一样。“ 程秋砚道:“小徒并未说过这样的话,殿下多疑了。” 林孝珏道:“是啊,我也没说那些刺客单单放过殿下啊?只不过是殿下袖手旁观而已。” 六皇子一听自己言辞竟然有如此大的漏洞,心惊不已,深怕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于是用愤怒掩饰不安道:“放肆,袖手旁观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没人攻击我,所以我在一旁看热闹嘛?你们还有什么狡辩的?” 林孝珏道;“没有,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放肆。”六皇子大怒。 这时长皇孙拉了拉林孝珏的一角:“姑姑,你别跟六叔吵架了,之后那些人虽然没有攻击六叔,但六叔肯定是吓坏了才没有帮忙的,我当时也吓坏了,都忘了喊人来救。” 林孝珏见他小脸上写满认真,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如深林中的甘泉,十分天真可爱,点头笑了笑:“皇孙殿下说的对,六殿下当时一定是吓坏了。” 长皇孙是个孩子,吓坏了情有可原,六皇子那么大的一个人,而且刺客也没有进攻他,他能怎么吓坏? 吓坏了大喊大叫总有吧? 什么都没有,那不是连孩子都不如。 兰君垣听出林孝珏的讥讽之意,嘿嘿一笑。 六皇子岂听不出别人骂他,脸色更阴沉了。 程秋砚知道这个徒弟得理不饶人,怕两边闹的没完,那就没时间商量正事了。 他温言道:“好在是有惊无险,两位殿下平安无事,没有让奸人得逞,我想这件事咱们应该通知官府来,两位殿下遇刺,行凶之人犯的都是灭九族的大罪,不能这么草草了结了。” 这话显然是跟六皇子听的,他说不让报官。 六皇子冷笑道:“好一个贼喊捉贼,这些刺客出现在你们西院里,若不是跟你们有关,他们怎么进的来?”之前六皇子和李文涛就商量好了,无论成与败,都要推到吉庆班的身上。 程秋砚听了微微一笑,朝门口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你来跟殿下说,这些人都是怎么来的。” 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人进到屋子中央先是给众人行了礼,然后才道:“方才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些人都是卖票从正门进来的,进到里面杀了两个端茶倒水的伙计,至于怎么杀的就没人看见,不过两个伙计的尸体还在茶水间。” 林孝珏道:“那就对了,我杀死的一个人就是穿着伙计的衣着,想来他们杀了人之后换好了衣服混在二楼,然后伺机而动。” 程秋砚点点头,然后看向六皇子:“可见这些人并不是藏在我们班里的,还请六殿下明鉴。” “死无对证,岂能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你们的人说是卖票进来的,谁信啊。” 那中年男子道:“这个不会错的,我们卖票的小李见过的人都不会忘,一共来了七个人,六个死了,还有一个方才也没有出手,现在不知道去哪了,是个公子摸样,可能混在看客中出门去了。” 林孝珏心想那个人就是李文涛。 六皇子听了大惊,万万想不到戏班还是藏龙卧虎之地。 他哈哈笑道;“岂有此理,这不也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本皇子可不信。” 程秋砚道;“那殿下要如何?怎么叫官府的人来查,殿下总该信了吧?” 六皇子心道官府来人势必闹大,可是眼下好像躲不过去了。 又一想闹大了最吃亏的就是吉庆班,不管与他们有没有关,谋杀皇子皇孙的事总是发生在他们班里的,到时候都得下牢狱。 一想到有人帮他顶缸就心情大好。 道:“那就报官吧,看你们这些人能逃得了几个。” 程秋砚笑道:“殿下的意思还是想说刺客跟我们吉庆班有关?” “不是说让官府来查证吗?”六皇子眼皮一耷拉。 程秋砚道:“是要官府来,但咱们事先不能让六殿下误会了,咱们以唱戏为生,看人脸色讨生活,干什么去犯这掉脑袋的罪?又不是活腻歪了。” 六皇子嘴角带着不屑,道:“那可难说啊,眼下朝上风云变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被人买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都如你说的那般有理,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为非作歹之徒了。” 这里是程秋砚当家,所以林孝珏听六皇子口口紧逼也没有出声。 程秋砚倏然笑的开朗了,道:“殿下可知这吉庆班到底是谁开的?” 六皇子哼哼一声:“听你这么说就是个大人物了,那正好让你们来刺杀本皇子和长皇孙,这下还真不能放过你们了。” 六皇子因为在陈家跟兰君垣等人打赌输了,后来知道是程秋砚把两个女人藏在了戏台上,所以在对他怀恨在心,这时候正好铲除他。 恨只恨他的属下都不在附近,不然早去找官府来拿人了。 六皇子正信口乱咬之际,一直坐在程秋砚上首没有出声的武生忽然开口了:“老六你推的很干净啊,你的意思是本王按插人在戏班里,今日特意来刺杀你和长皇孙了?” 这人声音大家听着都有些耳熟,不约同的看过去。 只见他铅华未卸,扮相英俊,细看之下能隐隐看出是贤王的眼睛和下巴。 林孝珏心中一笑,原来那个主唱叶秋知是贤王啊,贤王亲自登台唱戏,这很符合贤王的作风。 兰君垣看了林孝珏一眼,也笑了。 长皇孙拍着手道;“我就说您眼熟,您是六爷爷。” 贤王的排行是老六,他跟长皇孙点点头:“大孙快爷爷这边来。” 长皇孙回头看着林孝珏嘿嘿一笑,然后跑到贤王那边去了,贤王宠溺的把他抱在膝盖上坐:“这么沉了,方才害怕没有?” “害怕了。”长皇孙如实以告,贤王听了哈哈大笑。 六皇子听他声音真的是自己的皇叔,心中一凛,站起来行了礼:“小侄不知皇叔在此,再说皇叔您怎么跟这些戏子混在一起啊?” 贤王呵呵冷笑:“本王跟谁在一起你老子都不管论到你来管了?” 六皇子不敢造次,心中虽恨,但不得不憋出一个是字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对视一眼,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贤王看着六皇子又道:“你是说是戏班的人刺杀你和皇孙吗?” 众人都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方才还诬赖的信誓旦旦,现在脸色犹豫不决,支支吾吾道:“或许……或许有。” 贤王道:“你怕什么?你不是跟别人说本王就是封号好听,其实不堪大用,那你现在怎么还不敢说话了?方才不是说的信誓旦旦吗?” 六皇子也是混迹子弟堆里的,跟那些公子哥一提起贤王的时候,大家都有不屑。 但他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面对这个人,或许因为有这个人在就能保住吉庆班,或许是他心里有鬼吧。 六皇子佯装委屈道:“小侄不敢。” 林孝珏心想这个贤王还怪喜欢翻小肠的,好在他没说过他什么坏话。 贤王道;“告诉你,这戏班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跟刺客有关,方才两个刺客装成伙计的样子去刺杀长皇孙,要不是秋砚一剑射上看台去,你现在吃不了兜着走了。” 六皇子心中好不气愤,原来是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坏了我的好事。 林孝珏也想到了那时的情景,她杀了一人,但不足以让自己和长皇孙脱险,原来同时出剑的还有师父,那方才的情景师父和贤王一定都看清楚了,到底六皇子有没有嫌疑他二人肯定知道。 是的,她一开始就怀疑这是六皇子做的戏,就是不知道怎么可以揭穿他的阴谋。(未完待续。) 406 瞒下 六皇子眼看着自己的皇叔出面,就懂得了程秋砚那句“你可知道这戏院是谁开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这位皇叔向来没什么好名声,好男风,爱唱戏,不务正业,这戏院如果是他的,那真是何其合理。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戏院的人有什么事,这位皇叔自当鼎力相助,那他把责任推给戏院,好像就落不到什么好处了。 这位皇叔跟他父皇是亲兄弟,甚得皇宠。 他父皇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弟弟回去刺杀他的孙子,因为没理由。 六皇子骄纵阴险是有的,平时的注意虽然都是李文涛等人给他谋划,但他自己遇到事情也会动脑,明知道所谋无望,那就不能引火烧身。 见贤王对自己的诬陷破不满意,忙道;“原来方才是程老板出手相救,要是没有程老板我和长皇孙的姓名恐怕就不保了,这里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程老板才好。” 程秋砚淡笑道;“好说,举手之劳。” 贤王一听六皇子松了口,道;“感谢也就不必了,你知道这件事跟戏班无关就好。”然后哼了一声。 六皇子被人责备心中好恼,脸上显现出愠色,见贤王一瞪眼睛,忙道:“是,程老板既然能出手相救当然就跟戏班无关,而且皇叔也在台上,定然是无关了。” 贤王这时看向程秋砚:“这些刺客来历不明,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你说怎么了结才好?” 林孝珏心想就是六皇子指使的,可是现在苦无证据,如果她当场指认到会让六皇子反咬一口说她诬赖皇子,那就吃亏口舌之亏了。 想着就听程秋砚道:“六条人命,还关乎两位殿下的安慰,此时万万不可马虎,而且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说还是通报官府为好。” 六皇子眼见贤王在考虑,深怕他就答应了。 若说一开始报官,没有贤王在场,那官府定要看他脸色行事,罪过全都能推给吉庆班,可是现在又这位皇弟做证人,官府谁敢为难吉庆班? 查来查去说不定还要查到自己身上,闹大了对自己可大大的不好。 道:“皇叔,此事还需悄悄的查办才好。” 贤王抬起头看着他:“那是为何啊?悄悄查,难道不让你父皇知道吗?你们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不告诉你父皇了不行。” 六皇子急了:“皇叔,万万不可。”可到底为什么不可他又没什么正当理由,低头看贤王怀里的长皇孙在浪荡小腿,道:“是了,如果父皇知道,那皇孙可要被罚了,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长皇孙搂着贤王的脖子道:“六爷爷,要不然咱们别告诉爷爷了吧,他再担心。” 贤王看着六皇子大怒:“他不过是个孩子,如何出的宫来,你把他引诱出来,现在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还说怕你父皇责怪他,你明明是怕自己挨骂。” 六皇子大为窘迫,红着脸道:“那清皇叔饶了小侄这一回。” 贤王一哼。 程秋砚这时碰了碰贤王的手臂:“王爷息怒,看在六皇子认错态度很好的面上,这件事不如暂且蛮下好了。” 六皇子心道你们本来就应该瞒下,难道告诉了父皇大家谁能有好果子吃吗? 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皇上即便知道吉庆班无辜,但也不见得不迁怒吉庆班,到时候贤王也不见得能保住所有人。 程秋砚何尝不想就此不了了之,但就怕六皇子诬赖,所以以攻为守,一定说要报官。 在台下他看得明白,那刺客白刃闪动时,给六皇子的那一刀明明就是可有可无的,说不定刺客就是他派来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侄子,但皇家的事情一向都很难说。 所以他必须等六皇子又畏惧之色了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六皇子看程秋砚帮自己求情,忙趁机求饶:“皇叔,咱们自己查刺客的来历吧,既然是对准了我跟皇孙,那一定是有主使的。” 贤王看了程秋砚一眼,脸上全是怜惜之色,然后才点点头。 林孝珏心中窃笑,贤王最爱的就是师父那样的美男子,色令智昏,可不是人家求情就得答应吗? 六皇子放了软话,双方达成协议谁也不攀咬谁,这样屋里就不再争吵了。 不多时汉生等人把六具尸体抬进来,贤王让兰君垣查看一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有贤王主持大局,兰君垣和林孝珏都没有做主的权利,但找线索这种事还得兰君垣来。 兰君垣翻找一翻,可刺客身上标记性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程秋砚道:“这些人既然当场服毒而死,就是死士,不可能有线索的。” 六皇子听了心中的石头落下,脸上显出得意之色。 程秋砚又道;“可不报官,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六皇子随口道:“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程秋砚道;“我们唱戏的出身,对着掩埋尸体并不在行,不如殿下将尸体运走,是查线索还是掩埋,都有殿下做主。” 六皇子蹙眉;“程老板是让本皇子料理后事?”他堂堂皇子,当然不会干这种杂活。 程秋砚心道难道我们帮你掩饰?到时候事发又脱不了干系。 他道:“这些刺客意欲对殿下不利,殿下当然要好好追究一翻,不然再次遇见怎么办?” 六皇子因为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人,当然不会再来刺杀他,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可程秋燕这样说却很合情合理。 他看向贤王。 贤王道;“还是你自己来处理吧,至于捉拿真凶这件事……我们当然也会上心。” 六皇子帮他接了下面的话:“你自己当然得更上心,因为是你的事。” 他心想这些人定人不会再来杀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查,那就把尸体拿走好了,免得还要跟他们罗唣。 忍着心中怒气道;“晚间我让人来收尸。” 贤王当然不能就此放六皇子离去,挨到傍晚派人到皇子府送了信来让人接六皇子,来的人还不少,接六皇子的同时顺便把尸体裹好了带走了。(未完待续。) 407 设陷阱 本来是贤王要送长皇孙回宫的,但他一旦进宫,势必会惊动皇上,到时候长皇孙私自出宫的事就瞒不住了。 长皇孙也不想让爷爷知道自己偷跑出来,于是便让兰君垣送他回去,至于那个带他出来的皇叔,他是指望不上了。 眼看离宫门落锁还有半个时辰。 兰君垣要送长皇孙回宫,就没有时间敢林孝珏独处,是很舍不得。 林孝珏也很想跟他说话,便提议一起送长皇孙。 三个人坐上流银赶的马车。 兰君垣记挂林孝珏的伤势,这时候才可以仔细检查。 “不流血了,我带了金疮药,给你敷上。” 林孝珏伤口处的衣服已经被匕首划开了,不用撸袖子,兰君垣也能看见他的伤势,幸好没有太深。 林孝珏让他帮忙上药,疼的时候吭也不吭一声。又一瞥眼见对面坐着的长皇孙小脸通红,正目光不错开的看着她们,提唇一笑道:“你嘴角隐隐有笑意,是在笑什么?” 长皇孙晃着小脑袋道:“没有啊,姑姑你受伤了,是不是很疼,都是我连累的你啊。” 林孝珏心想这小子一定是看她很兰君垣动作亲密,所以心中好奇就暗暗发笑,但他不承认还极会转移话题,可见心思是很灵巧的。 这时林孝珏已帮林孝珏系好止血的帕子,整过身子道:“皇孙殿下有没有受伤。” 长皇孙摇摇头:“我如果受伤了大家怎么会好好坐在这里呢?” 兰君垣想也是如此,所以前面都没问他。 长皇孙接着道:“今天多亏了我姑姑了。”又一歪头:“姑姑,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林孝珏一笑:“咱们以后倒是可以常见面了。” 长皇孙一拍小手:“那可是极好,姑姑能舍身救我,您一定是好人,那我以后就不用跟六叔出宫了,我再出宫来找您行吗?” 林孝珏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吸引他的特质,让他还对自己念念不忘了呢。 他道;“你最近都不可以出宫,以后即便要出宫,也得皇上同意了才行。” 长皇孙听了小脑袋一耷拉:“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皇爷爷怎么会放我出宫。” 林孝珏知道他小孩天性,总是好动的,在宫里闷坏了自然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且听他说话都条理清楚,一看便是个早熟的孩子。 她笑道:“可是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你出了事,戏院里面几百条人命都得陪你殉葬,所以你以后出门必须要皇上同意才行,不然这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长皇孙想了想:“可我是皇帝的孙子,我死了他们给我殉葬这不是他们的荣幸吗?” 林孝珏听得心中好恼,他的命怎么就那么高贵了? 一想他是皇孙,这个时代他的命就是那么高贵。 她压住火气莞尔一笑,然后柔声道:“那么我和兰侍卫也要陪你殉葬,你希望我们死吗?你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吗?” 长皇孙神情明显一怔,然后看向兰君垣,摇摇头:“死是不好的东西。” 林孝珏道:“死亡就是消失了,没了,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就永远都不会见到我了,也永远听不见我的声音,他们哪怕很想念我,可我也回不来了。” 她说着说着,脑海中蓦然想起周一和周四的音容相貌来,眼圈一红,当着兰君垣的面忙擦了擦。 长皇孙很震惊,他急道;“姑姑你哭了?我不让你们死,我再不偷跑出宫了。”眼前的这个姑姑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对自己的好他能感觉到。 兰君垣脸上显出欣慰之色,看向林孝珏的道;“长皇孙很是聪敏,老师教给他的道理他很快就能懂。” 林孝珏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长皇孙的紧张是真的,他心底已经对生命产生了畏惧之情。 林孝珏道;“殿下,以后您是要成大事的,您必须要懂得一个道理,就是享受权利的同时一定要履行义务,您虽被困于高墙之内,但受天下人朝拜敬仰,所以您还是很划算的。” “您说天下人为您而死是荣幸,那您也有义务保护天下人的安全,如果光知道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那您受天下人怨怼责骂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她这两句话颇有深意,也早想说给长皇孙听,甚至他觉得历代皇帝都应该听一听,有的皇帝天生一位天下就是他的,他做什么都有理,所以最好把天下混丢了,光知道享受权利不履行当皇帝的义务,丢了江山实在活该的很。 长皇孙瞪大了眼睛道;“姑姑,您说的先生没叫过呀。”然后又眨眨眼睛;“虽然我稀里糊涂,可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呢?” 林孝珏道:“当然了,咱们再说今天的事,如果您出事了,不光我和兰侍卫要死,还要死几百人,我们都是您的子民,你对我们什么样的感情,就要对别人什么样的感情,我们死了家人很痛苦,那么旁的人也有亲戚朋友,他们家中也有殿下您这么大的孩童,如果死了,他也看不到这些人,这些人也不能再拥有他了。” 长皇孙听得认真,心想那如果我死了,我爹爹娘亲和皇爷爷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也再见不到他们了,他们要多伤心,我要多难过? 那么姑姑和兰侍卫的家人一定也是这般的难过伤心。 姑姑的意思别人的家人也是一样的难过伤心。 他哽咽道;“我再也不出宫来了。” 林孝珏见他哭了有些慌张,难道他才知道什么事死亡?所以方才不是不怕,是根本没概念,早知这样就不说的这么严肃了,吓出后病来可怎么是好? 兰君垣坐到长皇孙身边伸胳膊把他抱在怀里:“还有兰侍卫在呢,谁也伤害不了长皇孙殿下的。” 长皇孙一听之下破涕为笑,抬头看着兰君垣道:“那您要时刻保护我。” 林孝珏见长皇孙对兰君垣颇为依赖心中一暖,虽然跟长皇孙初次见面,但她向来人认亲,兰君垣对长皇孙用心也不见得是因为她的关系,但看见晴郎和自己的后辈很亲密,感觉总是甜蜜的。 兰君垣又安慰了长皇孙几句,长皇孙方才的害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歪着头思考:“到底是谁要杀我呢?” 这也是兰君垣的疑问。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也不瞒着长皇孙,道:“是六皇子没跑了,我在门口看见那六个刺客是跟李文涛一起进的戏院,当时我还在想,六皇子跟这个李文涛向来要好,怎么不在一块却一前一后呢,现在想来,是李文涛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兰君垣看向长皇孙:“是不是六殿下诱骗殿下您出宫的?” 长皇孙这个年纪,其实很多事情你一跟他说,他就谨慎了,他点着头;“六叔今日跟我很是亲近,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今日便说带我出来玩的,可是路过戏院,我听曲子好听,就想听曲子了。” 长皇孙喜欢斗蛐蛐,但皇上觉得这是玩物丧志,所以不让他玩,但他常常躲起来偷着抓蛐蛐,他这个喜好兰君垣是知道的。 兰君垣对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那就是六皇子没错了,我还以为是四皇子下的手,毕竟他最有嫌疑。” 现在跟大皇子争皇位的是四皇子,可不是六皇子。 林孝珏道:“若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就是他们哥俩合谋,总之是跑不出这几个卖切糕。” 卖切糕的是哩语,若是用来形容谁就是对那人很轻视,甚至还有些厌恶在里面,兰君垣听林孝珏说这三个字微微一笑。 长皇孙却好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直歪着头看着林孝珏,但他并不打扰。 林孝珏看着长皇孙道:“殿下还要跟我保证一件事。” 长皇孙点着脑袋:“姑姑请说。” 也不知道他的老师是谁,把他教的很有礼貌。 林孝珏语重心长道:“殿下的两位叔叔对殿下都有谋害之心,殿下以后绝不要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出宫来,记得了吗?” 长皇孙还分辨不清告诫和挑拨离间的区别,但这个姑姑替他挡怕人的匕首,言辞的恳切他也感受得到,自然而然的点头答应:“我答应您。” 林孝珏又道;“而且今天咱们说的话你还不能说给任何人听,啊你爹爹倒是可以,其他人都不行。” “为什么?” 林孝珏道:“因为有些秘密我们是要学会藏在心里的,如果您跟别人说了,可逆没有证据,就变成撒谎的人了,撒谎的人被人嫌弃和看不起,但是不说对我们还不利,所以就要小心防范。” 长皇孙竖起小眉毛:“先生也没说过这些,姑姑我很喜欢听你讲话啊。” 林孝珏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长皇孙殿下既然喜欢,那我们就是同道中人。” 长皇孙很高兴的看向兰君垣:“兰侍卫您也是同道中人吗?” 兰君垣一笑;“属下是。” 长皇孙嘻嘻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我姑姑很要好。” 兰君垣和林孝珏相视一笑,又点点头;“是很要好。” “要好到什么程度?你们要在一起生小娃娃吗?” 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问这样的问题,林孝珏和兰君垣都是意外又惊讶,还有些尴尬。 林孝珏很想问他你怎么知道什么叫生小娃娃?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懂还是是死而非,把他引到到不好的方向就不好了。 长皇孙又嘻嘻笑道:“你们不说,就是要生小娃娃了。” 兰君垣忍不住道;“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长皇孙摇摇头:“我不是看出来的,是书里面写的,男女授受不亲,方才兰侍卫帮姑姑处理伤口,不是摸到姑姑的肉了吗?书里说男人摸了女人就要娶女人为妻。” 兰君垣点头刚要说是。 林孝珏道:“如果是迫不得已倒不用成亲,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一定要两个人都心甘情愿才快活,如果男人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自己难过,也对不起那女人,女人嫁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自己也是难过,当然也对不起那个男人,所以是两败俱伤的事,所以不是双方相互喜欢的,一定不能成亲,相互喜欢了,就要相互包容,不能变心。” 长皇孙长着小嘴:“先生也没讲过这个。” 兰君垣笑看向林孝珏:“长皇孙还不用学这些。”其实他更想说,长皇孙的婚事肯定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无数的妃嫔也是他想要就能有的,贸贸然给他灌输奇怪的思想,其实对他并无益处。 林孝珏知道他的心意,笑了笑转了话锋;“对了,我有一个计谋或许可以把今天的幕后主使揪出来,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当。” “怎么个揪法?”兰君垣听得很是兴奋。 长皇孙也预告到这是一件大是,很认真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你们记不记得戏院的伙计说了这样一句话,那看门卖票的伙计有过人不忘的本领,六皇子当时也听见了,我亲眼看到跟刺客混在一起的是李文涛,所以咱们只要放出口风给六皇子和李文涛听,说贤王要查幕后主使,正在让那卖票的伙计四处认人,到时候六皇子和李文涛做贼心虚就得想办法杀人灭口,咱们布下陷阱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兰君垣眼睛一亮:“倒是个好计谋。” 看向长皇孙,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听懂了,认真的点着头。 林孝珏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之后她又道:“不过也不是万无一失,就怕他们有恃无恐不畏惧,那就不会上钩。” “如果有恃无恐,那六皇子的胆量不是一般高,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了。” 林孝珏心想也是,可如果是她的话,她是觉得不会回头来杀人的,就算李文涛被认出来哪个有证据说他一定与刺客是一伙的呢? 人证可以说是诬陷,要物证才能服人啊。 只能祈祷六皇子那边的人都是胆小如鼠的鼠辈,不除掉后患不罢休,不然这计谋就难成。(未完待续。) 408 六皇子也有离间计 兰君垣送长皇孙回宫,林孝珏在门口等着兰君垣,可他进去的时候宫门就要落锁了,林孝珏等了一会人也没出来,宫门一旦落锁,那是谁都无法进出的。 林孝珏只好和流银回去了。 六皇子此时也回到了府里,李文涛趁着夜黑来找他。 六皇子正等着他来呢。 二人到四皇子的书房隔间中见面,六皇子有些丧气的不安;“今天的事被贤王那个老东西知道了,我怕他怀疑到我身上来。” 李文涛问道;“贤王说了什么吗?” “没有,就是训斥我一顿,让我以后不许再带长皇孙出宫。” “没有别的了?” 六皇子摇摇头,李文涛脸色肃然:“这么大的事贤王没有说要追究吗?” 六皇子道:“他说让我来明察暗访,若是我不尽力,就要告诉父皇。” 李文涛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六皇子:“殿下,您可能是暴漏了,如果不是这样,您喝长皇孙遇刺这是多大的事,贤王怎么会不禀告给皇上知道?” “那他什么意思?”六皇子脸色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了:“他怀疑我,所以不用查了。” 李文涛道:“肯定会对殿下有所怀疑的,他说让殿下尽心去查,就是告诉殿下这件事的主动权在殿下手里,让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六皇子双眉深蹙:“如果他真的怀疑是我怎么就就此放过我?” 李文涛听四皇子声音很是惊慌,劝道;“殿下您也不必如此担心,您一点伤都没受,也难怪别人会怀疑您了,不过只是怀疑而已,他们又拿不到什么证据。” 六皇子道:“谁知道那些办事的人这样蠢,连我都伤不到。”说完又道:“你说证据我想起来了,看售票的门房说看见那六个人从正门进了,还跟着一个穿着月牙白锦袍的公子哥,我听他那表述,说的就是你,咱们可有把柄在人手上了。” 李文涛很是诧异:“又这种事?他还记得我的相貌?” 六皇子摇头:“我当时就听贤王的骂了,哪有时间去细问这些,不过戏院的人说他有看人不忘的本领,要是他真的记得你就麻烦了。” 李文涛沉思着。 六皇子放低了声音,手里做了一个杀动作;“得灭口。” 林文涛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看着六皇子,缓缓摇了摇:“不必去,也不必惊慌。” “怎么?万一让人认出你呢?” 李文涛呵呵一笑:“殿下您是太过紧张了,认出我又能怎么样?我只是跟六个人一起进的戏院难道就一定是一伙的吗?我不承认,他们谁也没办法,除非贤王想把事情闹大,要告到皇上那里去,到了皇上那里可能他老人家一气之下也不容我狡辩,但是很明显的,贤王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大啊。” 六皇子脸色终于有了笑意,然后一哼:“还算他有点见识,知道此事不宜闹大。” 闹的大了会牵连很多无辜,而且最丢脸的就是皇室。 李文涛笑道;“所以殿下不要草木皆兵,说不定那人根本就不认得我,就是戏班的人故意设的陷阱,等着咱们去自投罗网呢。” 六皇子脸上一喜:“你说得对,尸体我都让人埋起来了,死无对证我怕什么?” 李文涛满意的点点头,突然他哎呦一声,手捂了一下脸,六皇子这才看见他嘴角有条抓痕,促狭笑道;“是那个小娘子抓的啊?” 李文涛也不避讳他:“殿下不知道,我在哪茶楼里看上一个叫巧娘的女人,可惜偏偏被周家那个结巴撞见,把我打了一顿,这个仇我还没找她报呢,可巧从戏院出来,又在街上碰到了巧娘,我都找了她大半年了,她现在不卖唱真是不好找,这次碰见怎能放过她?” 六皇子问道;“那你追上了?”心里其实有些不高兴,他堂堂皇子还在受人拷问,李文涛却自己跑了,看来他对我不是很忠心啊。 刘文涛向来跟六皇子不分尊卑,也没想过六皇子会猜忌他,揉着脸狠狠道;“可惜这次我一个人从戏院出来,又让着小娘们跑了,还抓了我一下。” 六皇子道:“不急,还有下次,这要她在京城,早晚能碰见。” 李文涛道:“若不是周家那个结巴,这巧娘还跑得了吗?都是她坏我好事,殿下,听闻皇上现在很喜欢她?那咱们要报仇可就难了。” 提起这个结巴,六皇子也是一脸愤恨:“今天也是她坏的好事,还有那个兰君垣,这两个最好求神保佑千万别犯到我手里,不让本皇子绝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文涛知道六皇子对付女人也有一套心得,对付兰君垣用什么法子就不知道了恶,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六皇子双眉再次竖起:“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踩在脚底呢?不光父皇喜欢他,贤王也护着她,她拜程秋砚为师了,那程秋砚是老东西的心肝宝贝,要对付她是很难的。” “什么?殿下说什么?”李文涛语气突然有些意外,细听之下还有些兴奋。 六皇子道:“怎么?我说结巴不好对付。” 李文涛摇头道:“不是这句,殿下说程秋砚收她为徒了?” 六皇子点头;“我亲耳听见他们以师徒相称,怎么,哪里不妥吗。” 李文涛嘿嘿一笑:“殿下,您忘了,程秋砚是戏子,戏子是不准收女徒弟的。” 六皇子恍然,眼睛一大:“我还真没注意这事儿,是啊,至今还没听见那个戏班有女人在唱戏呢。” 李文涛眼中笑意越发光彩;“这回我知道谁能收拾得了这个结巴了,她拜师程秋砚,那就是不顾道德纲常,她还是官家小姐呢,这不是要受人唾弃吗?那些儒生儒者岂能容她?” 六皇子不住的点头:“不能容不能容,可咱们找谁帮忙?” 李文涛一抿嘴,压低了声音;“殿下我跟您说,咱们都不用求人,这个结巴跟薛世攀有些过节,薛家那样的人家,怎么能容许女子唱戏这种事存在于世,只要把消息放给他,咱们就等着瞧好戏就行。” 以为薛世攀跟林孝珏在贡院门口争执过,看热闹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不和,李文涛也不知道薛世攀其实是因为生嫉恨,并不是真的跟林孝珏过不去。(未完待续。) 409 林孝珏对兰君垣表白 其实不用六皇子等人挑拨离间,薛世攀那边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针对林孝珏,而是程秋砚,程秋砚和贤王把改版后的红鬃烈马搬到戏台上,当天戏院里有事故人们莫名之下被疏散,看戏积攒下来的情绪当时没有发泄出来,过后再回味一下,比当时还不是那么回事。 戏院的人为什么不等谢幕就把人都送走了?戏已经唱完了难道还怕等谢幕吗? 分明就是怕之后有人找戏院的麻烦。 什么有人打架也是戏院事先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于是听过戏的老爷们很是气愤,或跟妻妾或跟要好的朋友谈论这出戏,都贬的一文不值,说胡乱改戏是岂有此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戏更是越传越大。 可凡事都是有阴有阳又物极必反,因为骂的人多了,那么更想听的人就多,因为骂的人太多,又会引起人们的同情心,渐渐的夸戏该的好的人也多起来。 一时间红鬃烈马这出戏风头大盛,有的小戏班子也开始学起来,甚至有大户人家养戏子的也开始传唱,俨然就火起来了。 这样的结果令那些儒生儒者很是不满,他们自然要批判,阻止,甚至有多管闲事的御使还要让皇上知道,程秋砚作为一个戏子,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聊天的热点,话题和聊度甚至盖过立储。 当然危机也随之而来,不过要搁后再提。 第二天一早,林孝珏猜想兰君垣白天一定会来找她,二人多日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若是兰君垣找到周府来实在多有不便,于是她早饭都也不在家里吃,到茶楼里去吃包子,希望跟兰君垣心有灵犀,他能找到这里。 兰君垣不负所望,她知道林孝珏因为林老夫人病了住在府里,府上离医馆远些,那她如果想他,就会在老地方等他。 兰君垣找到林孝珏,林孝珏的惊喜自不必提,她帮兰君垣也要了一屉包子,两个人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林孝珏还是那般出其不意的能吃,吃了一屉半。 兰君垣看着她推过来剩下那半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道:“看你这样子,总是担心你吃不饱吃不好,可你实在比我还能吃,你的肉都长哪里去了?” 林孝珏脸色有些失落。 兰君垣诧异道:“你生气了?我和你闹着玩呢,你不能吃,刚刚好,咱家又不是吃不起,不嫌你能吃。” 林孝珏摇头道;“我不是嫌我能吃,我是想顿顿这样吃,可是我不敢,为什么老天赐我一个品尝美味的嘴,却不赐我干吃不胖之身?我也就早上赶这么吃,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早上吃饭了。” 兰君垣好笑道:“感情你午饭和晚饭都吃不饱?” 林孝珏点头:“晚上总是不敢吃尽兴的。” 兰君垣道:“没人把好吃说的有你这般凄惨了,那要不你就吃,反正吃胖了我也不嫌你。” “自己嫌啊,有没有你我都不想把自己吃胖。” 兰君垣俊脸一沉,为什么觉得有这样的媳妇很不安呐? 林孝珏突然问兰君垣:“你的理想是什么?” 兰君垣想都不想道:“跟你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林孝珏看着他一抿嘴:“小嘴流滑的。” 兰君垣知道她下句又要说巧言令色者鲜矣任了,不过看她抿着小嘴就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反问道:“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林孝珏眼睛一动,认真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兰君垣心想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理想?按照她离经叛道的性格难道她想当女皇?当即愣在哪里,如果她真要当女皇,要怎么帮她造反啊? 林孝珏不知兰大公子心中的百转千回,小声道:“其实我的理想是好吃懒做。” “啊……”兰君垣一口包子噎住了,赶紧捶打前胸。 林孝珏站起来:“你没事吧?” 兰君垣把包子咽下去,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想好吃懒做?” 林孝珏看他没事坐下来,脸色有些羞赧,微微点头:“恩,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好吃懒做,真想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做,就天天躺在床上看书。” “躺床上看书?” “恩。” “你不怕长蛆吗?” 林孝珏意味深长的看着兰君垣,半眯着眼:“兰大公子,你是不能愉快聊天了。” 兰君垣一笑,弯弯着桃花眼,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没事,我天天帮你擦。” 林孝珏听他说得好听,笑意达眼底,这才不与他计较。 二人用过早餐坐上流银的马车,林孝珏要给祖母唱戏,还得继续学,所以要到戏班去。 马车行走的很慢,帷布挡住外面人的视线,也让外面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林孝珏和兰君垣各坐一边,聊着正事。 兰君垣道;“你最近还在关注四皇子那边的动静吗?” 林孝珏道;“今日着急练戏,知道梁大人带头说他没儿子就再没关注过他了,他是绝对不会当上太子的,滚出京城也就最近的事,我对皇上有信心。” 兰君垣道;“宫里传来消息,少施侧妃有孕了。” 林孝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兰君垣说的是什么意思 “啊!”她慢慢才领悟真谛,忽然抬高了声音;“哎呦,是朱高燧的吗?” 兰君垣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林孝珏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在嫉妒少施晚晴,你又吃醋了?” 兰大公子一个堂堂男子汉并不以吃心上人的醋为耻,变本加厉撅起嘴,还一哼哼。 林孝珏:“……” 她道:“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如果真的喜欢朱高燧,他做土匪,我就要做压寨夫人,他想当皇帝,我粉身碎骨也要帮着她,至于我会不会被利用,会不会真的粉身碎骨,我都不在乎了,这才是真的喜欢,所以我早已不喜欢他了。” 兰君垣大喜,拉着林孝珏的手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当真了。”她含情脉脉的看向兰君垣:“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了。” 跟兰君垣的感情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轰轰烈烈,兰君垣就像春风细雨一般,慢慢滋润到她的心里,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但从没想结束过,这她可以肯定。(未完待续。) 410 阻力来了 兰君垣知道林孝珏不会负他,但他不确定在林孝珏心里,到底是他重还是朱高燧重,经林孝珏刚才那么一说,他才重拾信心。 心中有些激动还有些委屈,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有一股气在胸口回荡,涨得满满的,大呼一口,终于不再郁闷了。 林孝珏抓住他的手捏了捏,这手跟脸不同,脸上起来白白嫩嫩的,手上却全是老茧。 林孝珏一向都知道兰君垣比别人都不容易,若不全心全意爱他,那她还哪里是人? 表明了心痕她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次你不许打岔。” “我可没打岔,是你自己打岔,不能怪我。” 兰君垣反握着她的小手颠了颠,一脸的孩子喜气。 林孝珏莞尔;“真是强词夺理。”接着道:“我猜想少施晚晴的孩子不是朱高燧的,朱高燧身为皇子自负的很,他应该不会碰被我毁了的少施晚晴的。” 说到被我毁了几个字轻飘飘的,不带什么感情。 但兰君垣知道,其实这件事林孝珏也时而觉得自己做错了,可为了报仇她又忍不住不择手段。 他点头道;“不管是与不是,现在已经呈报给宫里了,那就是四皇子的孩子,咱们要怎么做?” 林孝珏听他话语好像有些深意,抬头问道;“你想怎么做?” 兰君垣声音不高,道;“你让钱勇大哥从山上带回那个人来,现在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兰君垣说的山就是土匪窝,四皇子缴费有功人人称颂,但却忽略了跑下山的土匪头目,其中有个强女干过少施晚晴的男人被钱勇悄悄押回来了,现在关在大理寺的牢里。 大理寺卿跟林孝珏有些交情,关的是单间,传不出去闲话。 林孝珏想了一下摇摇头:“这个人我是用来对付少施晚晴的,但不能是这个时候,这时候一曝光,丢脸的可不止是四皇子,还有皇上啊,皇室血统岂容混淆?现在正是立储的时候,皇上虽然重情重义但也是皇上,也会猜忌人,他难免不想到是大皇子为了诋毁四皇子的名声所以设计的这一切,那么反而对大皇子不利。” 兰君垣点着头;“这是我的疏忽,还是你想的周到。” 林孝珏道;“我喜欢以守为攻,所以不爱先出招,是我保守而已,不是你想不到。” 兰君垣看着她很喜欢的笑。 林孝珏也笑了,道;“再者说我坑都已经挖好了,就等着皇上埋土,多的日子都等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急。” 就是因为多的日子都等了,接下来的日子胜利越来越近,所以才等不及,多少精明的人最后失败都是失败在这一刻上。 兰君垣由衷敬佩道;“还是媳妇沉得住气,可惜你是个女孩子。” 林孝珏道:“我不觉得可惜,女孩子如果能自己掌握命运其实也很好的,女孩子吃亏就吃亏在力量没男的强。”所以在这种 需要出人力的时代就要依附男人。 林孝珏和兰君垣在戏院前门下的车,门口没有挂幌子也没有立牌子,就是还没有开戏,但门口以及围满了人。 “今天有没有程老板的戏啊?” “大伙都是奔着红鬃烈马来的,别的也不想听。” “那谁知道今天还唱不唱,这么久怎么还没人出来啊?” 林孝珏见想从正门进去有些困难,拉着林孝珏的袖子二人悄悄转到后门去。 看门的小伙计早就跟林孝珏熟了,知道是师父的唯一女弟子,恭恭敬敬把林孝珏让进去。 林孝珏现在连通报都不用,轻车熟路来后台找程秋砚。 程秋砚果真在后台练嗓子,但并没有上全妆,只穿着练功用的轻薄白绸衫,勾勒了眼睛,看起来高贵中带着慵懒的随意,比那恍若仙人的气质又是另外的感觉。 林孝珏敛衽行礼:“师父早。” 兰君垣也恭恭敬敬作了揖。 程秋砚对林孝珏有所关注,知道这位像兰的是女徒弟的心尖货,笑呵呵的拍了拍兰君垣的肩膀:“公子不必多礼,昨日忙碌没来得及跟公子闲谈,还请公子无怪啊。” 兰君垣哪里敢托大,忙道;“先生青野的师父,就是在下的师父,昨日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您请安,还请师父原谅则个。” 程秋砚看这公子哥言语和气不拿大,对他一个戏子也这般客气很是高兴。 看着林小姐点点头,说着“好”字。 林孝珏一想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夸她眼光好呢,抬起头来得意一笑;“当然好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这么好的人,当然身边都是好人。” 程秋砚和兰君垣:“……” 程秋砚用无法表达的表情看着自家的徒弟,心想徒弟你这么骄傲嫁的出去吗? 兰君垣想的却很令人匪夷所思,他心里甚是得意,看这就是本公子看中的女人,多聪明,夸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忘了自己。 三人见过礼后林孝珏便要换练功服上妆了,他对兰君垣道;“可好看了,一会给你看。” 兰君垣笑的傻呵呵的,点着头说嗯。 程秋砚看两个孩子感情很融洽,心里也很是为他们高兴。 林孝珏刚朝化妆的地方蹦跶两步,汉声脚步无声却很迅速走进来:“师父,外面有几个书生摸样的人要见您,徒儿看他们呆头呆脑的一脸怒气,不像是来听戏的,倒像是传说中的书呆子,他们是不是要对师父不利。” 林孝珏忙退回两步;“当然是不利了。”他看着程秋砚道;“师父,咱们担心的事就来了,您别去见他们,他们有三寸不烂之舌,一定是说您有伤风化不让您继续唱改版的红鬃烈马了,甭理他们。” 程秋砚道:“既然知道他们早晚要来,为什么不去见一见,反正他们说什么我都是要唱的。” 林孝珏道:“你这样激怒了他们怎么办?他们阻止他们的,咱们就唱,等百姓都接受了,他们性子也摸的差不多,他们无力更改之下就放弃了,所以咱们不理就行。” 程秋砚摇摇头;“为师自有打算,你好好练戏,等老夫人寿辰你就要上台了,我程秋砚的徒弟,可没有给我丢过脸的,你可别让我失望。“ 林孝珏听了整个人立刻都认真起来,别说她,就连兰君垣都觉得紧张。 林孝珏道;”要不我陪师父去?“ 程秋砚:”练戏,几个书生我还是能打发的,以后也少不了你的事,咱们唱戏的练好了戏才是正经,练,我先去了。“ 程秋砚不容林孝珏阻拦也不容林孝珏跟着,带着汉生就出去了。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你跟师父在谋划什么?“ 林孝珏也改了方才程秋砚在时的嬉皮笑脸,道;“这次不是我,是师父。”声音有些恍惚,像是在思考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教我唱戏,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她是女子,又是官家小姐,若是程秋砚收徒的行为被外人知道,那对他是大大的不利。 兰君垣道:“那咱们就谨慎着点。” 林孝珏摇着头:“可师父不让我谨慎,他说屋里见到什么人,都要我叫她师父,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师徒,谁都不可以反悔。” “那他是不嫌事儿大。” “所以我才说他视死如归。”林孝珏声音和目光都低下去,她看着大理石铺救的练功房,地面磨的光亮,能反射出人的影子,程秋砚曾在里给她演示过一段武戏,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真的像九天仙女下落凡间一样,难道这个仙人要回天上去了?(未完待续。) 411 谁喜欢过她 林孝珏练了一会嗓子,可是担心程秋砚一直无法集中精力,最后干脆不练了,跟兰君垣坐下来等消息。 过了一会汉生回来练戏。 林孝珏拉住他的袖子:“小师弟,师父去了这么久没回,那些儒生难为他了吗?” 汉生很不高兴的一板脸:“我是师兄,师兄,再重申一遍,我入门比你早,是师兄。” 林孝珏抡起拳头。 “哎呦,你打我我更不说了。” 兰君垣看着他们没正形的忙站起来拉住二人。 兰君垣道:“你看他不着急不着慌的,程先生一定就是没事。” 显然这句话就是劝慰林孝珏的。 林孝珏是关心则乱,而且她就是想知道那些儒生说了什么,可是程秋砚不让她跟着。 她放开汉生道:“你快告诉我,师父和那些儒生都说了什么?要是他们欺负师父,我也好帮忙。” 汉生一哼:“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才不告诉你。” “让你说你就快说。” 汉生瞪她一眼,然后气势落下来,竖起眉毛道:“他们不让师父唱红鬃烈马,说是遗骸四方。” “胡说八道,那师父迫于压力就答应了?” 林孝珏知道那些儒生是什么样的人,固执偏激,抱残守缺,冥顽不灵,她想程秋砚是斗不过这些人的。 汉生摇摇头:“师父没有和他们争执,就是跟他们打了个赌,他们就走了。” “打赌?那些书呆子肯吗?”赌博一向不是正途,被读书人所不齿。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疑问。 汉生道:“师父说要露天连开二十场戏,如果他唱完这二十场有十分之一的人还不接受这处戏,那他就永远不再唱红鬃烈马,也不再改正统戏。” “二十场?”林孝珏想了想道:“那些人就是不让师父唱戏,怎么能让师父唱二十场?他们答应吗?” 林孝珏已经感觉到程秋砚在跟儒生耍心机,以他的大名,如果露天唱戏定然会吸引全城的百姓来观看,露天就是不要钱不卖票。 到时候不管人们接受不接受这场戏,反正百姓是都听过了,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百姓是不管你结局在不在一起的,好听解气就行。 也许百姓跟士大夫们一样,不接受这出戏,可也传开了,那种让女人自尊自爱的种子扎根在人的心里,这出戏怎么样都是成功的。 那些儒生不可能个个都傻,怎么能接受呢? 汉生道:“他们接不接受师父都要唱的,他们之所以敢来捣乱,是有大儒薛大人的公子带头,可真见到师父,也都没什么脾气了,师父说跟他们打赌,他们又年轻好胜,自然就答应了。” 林孝珏又跟兰君垣相顾一眼,二人心中都想到薛世攀,如果是他起的头,那这件事就很麻烦了,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林孝珏又问汉生:“那如果师父赢了呢?” 汉生道:“师父说了,他赢不了,不可能人人都称赞他改的好,就算人人称赞,这些儒生可以作弊,只要他们把全城的儒生学者拉到一起,怎么也有十分之一的人。” 京城是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读书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林孝珏想程秋砚说的是没有错的。 但他明知是输还要赌,那就是要把这出戏传出去,后果他就不在意了。 想了想过了二十场她的师父就再也不会唱红鬃烈马,还真有些可惜。 眼看周老夫人的生日将近,林孝珏忙着练艺,还要操办寿宴,街上和医馆的事都顾不上,程秋砚的露天送戏她也没去追。 不过听汉生说异常火爆,一场接着一场的,台下站都没有站的地方。 林孝珏听说很多人喜欢听就觉得很高兴,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反正结果肯定是输嘛。 岂不知程秋砚的唱戏生涯中遇到的最危急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不过要在周老夫人寿辰之后。 老夫人是七十六岁寿辰,周家当家人并不想大操大办,林孝珏也是因为老太太病了,为了给老太太冲冲喜气才想到要请客的。 所以帖子下的都是至近亲属,并没有给外人。 可有一些朋友是一定要请的,不然见面了会说她不够意思,这些人中包括风少羽贤王世子等人,至于那些年长的朝中重臣她没也请,因为立储的事她暂时和那些人家断了联系,他们周家是大皇子的近亲,联系太密切容易惹人非议。 风少羽贤王世子等人接到帖子之后相约到东华大街的桃花落影用餐。 他们是很久没一起喝酒吃饭,并不是特意为了说赴宴的事才约会的。 一见面,风少羽提起贤王世子的婚事。 “你怎么会想跟清扬成亲?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小结巴。” 他虽然不傻,但跟兄弟们向来不猜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贤王世子一撇嘴:“有君垣哥在那守着,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说着看向候昌明等人,然后呵呵一笑。 候昌明道:“就是知道有君垣哥守着,所以我想都没想过,你们不用算我,我没有爱慕过小姐。” 杨云飞举手:“我也是,我也是。” 大家就齐齐看向韩东宝。 韩东宝脸顿时红了,随即反应道:“我也只是有过那么一瞬间,现在早没了。” 众人看他扭捏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一叹道:“不管现在有还是没有,总之呢我当时一见小姐就很喜欢她,现在想来也不后悔,这么说好像有些对小姐不敬,但还是忍不住要跟兄弟们说,虽然不能跟小姐成为连理,但成为兄弟肝胆相照,也不枉此生。” 韩东宝附和:“那是。” 候昌明举起酒杯:“那为了咱们照哥和东宝的不枉此生干杯。” 风少羽等人起哄着举杯。 饮满一杯,贤王世子笑看着风少羽:“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风少羽见他笑的不怀好意,坐直了身子道:“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 贤王世子道:“当初在林家墙外咱们俩还打了一架,你记得吧?就是为了小姐,我就想问你,你喜欢过她吗?” (未完待续。) 412 结巴要唱戏 贤王世子见风少羽支吾不语,他脸上带着笑意道:“我想你是喜欢的,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和君垣哥争一争?” 风少羽呸了一下:“我有心上人了,谁说我喜欢小结巴?我们那是兄弟,铁磁,懂吗?你让我媳妇听见我媳妇该生气了。” 贤王世子也呸了一声:“你那媳妇八字还没一撇,我还不知道?人家周小姐可是要招赘的。” 风少羽脸沉了下来,撅起嘴不高兴。 但他们兄弟之间口没遮拦,越能让谁添堵,其余人就越高兴。 贤王世子几个哈哈大笑,候昌明又端起酒杯来劝酒。 大家又干了一轮,贤王世子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追求小姐,因为你确实不那么喜欢她。” 风少羽斜着眼睛看着他:“你又知道我了?”随即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没有君垣哥,我也会对她一往情深。 贤王世子提嘴角一笑,道:“因为你更爱君垣哥,在你心中君垣哥比小姐地位要高得多,所以我说你也不是很喜欢她,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风少羽脸有些愤怒,随即又怔住了,他低头一想,若不是我舍不得君垣哥难过,肯定也会像君垣哥那样去陪在小结巴身边,那时候小结巴跟我还更好呢,是啊,君垣哥自小被人欺负,爹爹无法疼他,娘亲又不爱他,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想通这些他胸口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一直无法确定对林孝珏的感情,所以想跟周清靓亲近也有些束手束脚。 现在明白了,他喜欢她还不如喜欢君垣哥多,这哪里是真喜欢? 就是年少轻狂时的好奇罢了。 对,那不是书里写的至死不渝的爱。 风少羽理清了自己的感情,胸口豁然就开朗了,他看向贤王世子:“照哥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来,我谢谢你,咱们干了。” 贤王世子用我说的对吧的目光看着风少羽,同时心想我点醒了你,却点不醒我自己。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不喜欢谁。 母亲和妹妹说他是不敢争取才会错过小姐,可他不过是想成人之美。 又想到莫名其妙的就要娶自己的表妹,那不是亲妹妹一样的人吗? 心里也说不出烦闷还是什么,反正没有要成亲的兴奋和喜悦,到觉得有些委屈和勉强。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喝多了就不用想了,贤王世子端起酒杯:“来,咱兄弟不醉不归。” “谁跟你不醉不归,先干这杯再说别的,” 二人喝了酒,侯查明举杯道:“反正咱们自打认识小姐后你们几个就不一样了,我还没觉得这不一样不好,这都跟小姐有关,那咱们为了小姐干一杯。” 风少羽贤王世子和韩东宝痛快的举起杯子,随即杨云飞也来凑热闹。 杯子凑在一起,风少羽和贤王世子相视一笑,都想,不管是真喜欢林孝珏还是假的喜欢过她,总之在大家的青葱岁月中她占了一席之地,这一席之地不一定很大,但都为生活增加了内容。 他们爱慕过,思念过,难受过,然后得不到,也没有要死要活直到释然了,到最后成了兄弟们喝酒吃菜中相互调侃的话题,人就长大了。 兄弟几个又喝了一论,说着身边的一些趣事,侯昌明道;“对了程秋砚唱露天戏你们看过了吗?” 风少羽道:“我近一段时间都在军营受训,哪里去看,程老板干嘛要唱露天戏?是谁家有什么喜事请的他吗?” 杨云飞韩东宝都去听过了,杨云飞道:“不是,是程老板在宣传他的新戏,就想人尽皆知,所以一场一场的唱。” 韩东宝突然放低了声音:“听我爹说其实是一些学生找程老板闹事,程老板和那些学生打的赌,若是二十场下来还有不卖他账的,他从此再也不唱新戏了。” 风少羽一愣“那他可怪狂妄的,天下之事天下之人哪有人人都能喜欢的?” 贤王世子点着头道:“所以我想程老板不介意输赢,就是要把戏传出去。” 杨云飞道:“那我就不懂了,传出去他以后又不能唱了,那是图什么?倒是便宜了那些小戏班,大家活都去别家听戏去了。” 贤王世子听了看了一眼风少羽,见风少羽若有所思,心想只有像他俩这种跟林孝珏多有接触的人才能想通程秋砚的行为,并不为己,就是要传承一些东西下去。 他道:“其实程老板还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少,等那儒生也知道了,程老板更没有好日子过,不批掉他一层皮都是好的。”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哥几个都看向他。 贤王世子有个跟程秋砚非常要好的老爹,对于林孝珏拜师学艺的是自然一清二楚。 他道:“周小姐不是请咱们去给老夫人国寿吗?到了你们就能听见了,程秋砚收了小姐做徒弟,小姐会在老夫人寿宴上开唱。” 杨云飞难以置信的看着侯昌明:“真的假的?唱戏的哪有女人啊?女人能唱戏吗?” 杨云飞微微摇头。 贤王世子道;“就是因为女人不能唱戏,所以程老板收女徒弟才是离经叛道之举,到时候怕不被世俗所容啊。” 侯昌明三兄弟相顾看看,都是一脸可惜的样子。 贤王世子道:“这件事千真万确,小姐唱什么我都知道,也是这红鬃烈马,不瞒你们说,这剧本是我爹该的,最先给我看的。” 兄弟三人不得不信,那个悠闲的贤王是干这钟事的好手。 贤王世子看向风少爷:“你怎么傻了?你不行?” 风少羽等着一对大眼,摇头看向贤王世子:“你说小结巴要唱戏?” 贤王世子蹙眉:“这我骗你干什么?不信咱们当日见,要是唱了你管我叫哥哥,不唱我叫你。”像他二人这种身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了,谁更服谁才重要。 风少羽突然捧腹大笑。 兄弟几个傻眼了,贤王世子道;“你疯了?” 风少羽笑的眼泪直流,手不断地拍着桌子;“哈哈哈,小结巴要唱戏,小结巴唱戏……跟鸭子一样。” 兄弟几个这才知道他为何怀疑,原来林孝珏唱戏难听啊,那可更得听一听了。(未完待续。) 413 四皇子得到“周家有子&quot;的消息 因为少施晚晴有孕四皇子已上奏给了朝廷,皇子府每隔几日就有太医来请脉。 为了显示出四皇子对孩子的重视,每次太医来,双喜都要亲自送到门口。 这一次也不例外,双喜和太医走向大门口,到影壁处的时候外面的喧嚷声就越来越清晰了。 但听不出是什么事,好像是有人受伤一般,另一些吵吵嚷嚷不是的是赶人还是要救人。 双喜见事不雅给门子使了一个眼色,门子知趣的把太医从向别的门。 等太医走远,双喜让人开门,可那开门的人还没动身,外面已传来敲门声。 这下开门的人手脚更麻利了。 门打开,却是高耸站在门外,灰白的长衫上胸前沾了红色,双喜细看之下好像是血。 忙问道;”高大人受伤了?“ 高耸是四皇子的心腹,所以双喜对他也另眼相看。 高耸迈着门槛挺身进来:“遇见公公就更好了,我有要事要见殿下,门口有个人被马车撞了挂了彩,他也是求见殿下的,请公公帮着先安置一下。” 双喜想高耸是有见识的,如果是闲杂人等要见四皇子他觉得不会搭这样的话,就知道那人一定很重要,当即满口答应。 高耸辞了双喜急忙去找四皇子。 四皇子正在书房里看着一副舆图,高耸也常看那图,是标注哪个省的官员是可以为他们所用的图。 他比不稀奇,于是打断四皇子道:“殿下,下官有一物要交给殿下。”说着双手捧出一个帕子。 四皇子抬头看他一眼,很是惊奇:“你受伤了?怎么胸前有血?” 高耸道:“殿下先看帕子上写的是什么臣再与殿下细说。” 四皇子点点头,接过帕子打开,之间上面写着工整的四个字,周家有子,字不见多出去,胜在娟秀,一看就是出自于女子之手。 四皇子不解的看向高耸:“这是什么意思?” 高耸用殿下若是不懂,那下官更不懂的目光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一蹙眉:“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耸道:“下官刚从外面回来,马车刚到门口,一个疯子样的人就朝马车撞过来,他身上挂了彩,下官不得不下车看视他,本以为他是个碰瓷的,若是诬赖下官下官就想让人把他打走,可是他口中喃喃念道说要见殿下您,下官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受伤为的就是找机会让殿下您见他。” 四皇子更奇了:“用死来让我相见?” 高耸道:“也不用死,他撞的并不严重,只是手臂流了很多血,下官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前胸贴在他的伤处,所以沾了一些回来。” 四皇子道:“那你没问他什么事?” “当然要问,岂是什么人都能见殿下您的?”高耸道:“他起初还不相信下官,下官就对他名言,若不据实已告就把他打走,绝对让他见不到殿下您,他可能是害怕了,就把帕子拿出来,说是周家小姐给殿下的,让殿下一看便知怎么回事。” 四皇子眨眨眼:“周家小姐?清野吗?她想见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低头看那帕子,忽然低声啊了一声。 高耸忙道;“殿下还要不要见那个人?还是他是骗子,需要把他轰走。” 四皇子看着高耸的脸,慢慢的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高耸惊讶道;“那人不是假冒小姐名讳来见殿下的?”说着也低头看那帕子,方才他在外面只是偷偷看了一下,不敢造次,因为没有看的仔细,现在细细品味,好像有了不得的大事藏在这四个字里面。 他面露喜色一拱手:“下官是不是要恭喜殿下喜得贵子啦?”少施晚晴到底是如何怀孕的高耸早就知道,所以他这恭喜明显说的就不是少施晚晴的那个孩子。 四皇子脸色有些为难,可隐隐还有点喜悦。 高耸笑道:“殿下不是一直喜欢周小姐吗?现在如愿以偿,小姐写周家有子,不是要告诉殿下周家有殿下的孩子吗?那左右想来,也只能是小姐有了。” 同时心中呐喊,那周小姐不是跟兰君垣关系要好吗?怎么最后还是有了四皇子的孩子。 四皇子道:“你还真是聪明,见这四个字就知道是本皇子有喜了。”说着把帕子收起来。 高耸看他言语中说不出的怪异,他不是非常想得到那个周小姐吗?怎么现在有了孩子他不高兴? “难道下官猜错了?” 四皇子大事都不瞒高耸,想了想,这种风流韵事跟幕僚说说也无妨,道:“不是周清野,如果我没猜错是她姐姐给我写的消息。” 这下轮到高耸意外了,心想你不是喜欢周清野,为什么要让她姐姐怀孕? 慢慢的摇着头,实在想不懂了。 四皇子咳嗽两声一时尴尬,道:“此话说来话长,现在我只想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个孩子来的就太是时候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孩子,少施晚晴那里有了可以掩人耳目,可到底不是亲生的,要是有个亲生的就更好了。 高耸道:“下官也不是孩子的母亲,不知道那位周小姐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是有孕了。” 四皇子:“……”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高耸:“想不到你也会说笑话。”顿了一下道:“那位周家姐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冰清玉洁,如果真的有了,就可以断定是本皇子的孩子,你想想办法,我怎么能确定这件事。” 高耸不太懂他的意思:“既然您确定小姐没有二心,那去周家一看不就知道究竟了吗?” 四皇子这时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高耸;“你说真不懂还是假糊涂啊?周清野不让我沾身别的女人,我还没收拾她呢,不想惹她不高兴。”这些天他也不是真的忘了周清媛,也打听过说被林孝珏送回家里关起来了。 他之所以没有反应就是怕林孝珏不高兴,不然这是拉拢周家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高耸作为四皇子最得力的幕僚当然是一点就透,他问道:“殿下是真的心悦周清野小姐,所以不敢去印证这件事?” 四皇子勉强点了点头。 高耸双臂垂下来,肃然道:“如果是这样,下官不得不劝殿下大局为重,咱们早就说过,跟周家联姻并没有坏处,如果是周清野小姐就更好了,小姐有一肚子诡计,又张罗在外,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四皇子很是烦躁:“不是她不肯吗?说什么都不行,所以就更不能跟周家其他姐妹有关系了。” 高耸摇头道:“非也,小姐是第一人选,周家姐妹哪个都不错,殿下您想啊,周家犯了那么大的错皇上都能原谅他们,他对周家是有照顾,说句难听的话,皇上之所以不敢痛快的把皇位传给殿下,可能是怕殿下登上大宝对大皇子不利。” “我按照你说的,不是跟大哥示好了吗?父皇现在看我们就是兄友弟恭。” “所以殿下把周家小姐娶过来圣上就更放心了,有着姻亲关系,殿下您以后还不善待着周家吗?皇上当然就能放心把皇位交给您了。” 四皇子点点头:“有理。”可是让死丫头知道她又要作上一通了。 又想知道周清媛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又怕林孝珏生气,四皇子左右为难,站起来左走一下又走一下。 。 高耸看得眼花,道:“殿下要以江山为重啊,难道您登上皇位还怕小姐不跟您好吗?” 四皇子回头看着高耸,猛点了几下头:“我怎能儿女情长,险些坏了大事,去周家,我要去见周清媛。”说的斩钉截铁,高耸都要立马动身了。 四皇子突然又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可如果明目张胆去见周清媛死丫头也不会让见啊,她嚣张跋扈俨然成了周家的当家人,怎么可能成全我呢?” 高耸一想,殿下说的倒是很有道理,那小姐睚眦必报的名声在外,而且十分小心眼,殿下跟她姐姐相好了,她一定非常生气。 林孝珏破坏四皇子的婚礼这些事高耸都知道,所以他摸不清林孝珏跟四皇子到底什么关系,说好又有兰君垣在二人中间,说不好四皇子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闹事,那不是吃醋又是什么呢?俨然是三人行的架势,搞不清,搞不清。 他和四皇子都陷入了沉思。 豁地他眼前一亮,拍了一下脑门道:“都忘了在外面打听到什么了,对了殿下,周家老夫人再过三日就要过寿了,下官这日出门就是打听周家都请了谁,不然还真碰不到这位送信的勇士。” 为了送封信以血肉之躯撞车,还不是勇士吗? 四皇子眼前一亮,站起来道:“我怎么也给忘了,老夫人过寿,咱们正好去送贺礼,喜庆的日子死丫头总不能把我往外哄就是了。” “那样殿下就能见到周清媛小姐,一见便知消息到底是不是小姐送出来的,是不是有了殿下的孩子。” 其实四皇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想如果周清媛不知真的有了孩子,是不会冒着风险让人来送信的。 她一个女子被家人监视着,送消息出来一定是很难的。(未完待续。) 414 另一个姐妹的烦恼 老夫人寿辰这一日天气异常晴朗,一大早太阳就暖洋洋的。 府里张灯结彩,人影忙碌。 有周光祖哥俩和周懿之迎客,林孝珏一早便和张氏等人到老太太房里,给老太太梳洗换衣。 老太太还是一脸忧愁的样子,过生日也不理人,没有一点喜气。 刘氏把林孝珏拉倒西首,问道:“老太太不会就此就这么呆呆傻傻了吧?那可让人怎么伺候。” 林孝珏道:“等过了今天就好了。” “真的能好?” 林孝珏点点头。 刘氏眼睛一动道:“你只说有办法,到底什么法子能治好你祖母的病?先跟二伯母说说,让二伯母也开开眼。” 林孝珏也不瞒她,想她也应该是早有耳闻所以明知故问,道:“听出戏就好了。” “听处戏就能好?这戏还能治病?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林孝珏微微一笑:“戏当然能治病,不过要看是谁唱的,我是大夫,吐口吐沫都是药。” 刘氏:“……” 心想好嘛,这个侄女怎么可能会好好跟人聊天,找她说话,就是自己没记性。 女人们都在房里聊天,不一会的功夫屋里就上客人了,都是近亲,来看老夫人的,张氏和刘氏要招呼。 林孝珏跟众人见过礼趁着她们说话的功夫就慢慢出门去了。 她出了院子绕到前院,叫来王再生问了下来了多少人。 “比咱们发出去的帖子多,有些没给消息的朋友也来了,不过女眷居多。” 林孝珏在皇上面前也算是红人了,而且大皇子是周家的外甥,保不齐就能当上太子,如果那时候再跟周家结交就晚了。 官场上谁人都知道烧冷灶的重要性,周家虽然门第不高,但实力还是有的,可万一少错了也有麻烦。 所以想跟周家攀上交情的人家就派后院女子来,女子之间相互走动既不用攀扯上政治又能增进两家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林孝珏听了王再生说的几家,她完全都没有交情,这样看来稍后还会有这样不请自来的朋友,她对王再生交代道:“那你看人数太多的时候就派人再去置办些菜品回来,跟厨房那边都连这些,免得不够吃,那就闹笑话了。” 王再生一一答应。 林孝珏暗暗查过前院的情况又往后院走,走到通往老太太院子的抄手游廊处,忽地一个小丫头迈着快碎步匆匆忙忙走来。 “八小姐,二夫人到处找您呢。” 林孝珏见她是刘氏身边的丫鬟,停住脚步道:“什么事?”说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打鼓了,这个二婶不会在老太太的寿宴上惹了什么麻烦吧? 丫鬟这时候已经停在林孝珏面前,福身道;“是四小姐来了,二夫人说请您过去跟四小姐一起说话呢。” 她所说的四小姐就是刘氏的大女儿周清云,嫁给孟家商户那个。 出嫁的姐妹回来了,林孝珏不得不去看一看。 周青云已被刘氏带回院子里了,想必是母女二人要说体己话所以才避开众人,林孝珏不明白为什么想说体己话还要叫上她。 她到了刘氏的样子,不用人通报,径自走到刘氏的正屋。 就听周清云在问:“怎么没看见六妹和小妹?” 刘氏答道:“别提那个小贱人了,家里人不让说,你小妹出远门了,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林孝珏掀帘入内:“二伯母,四姐姐。”见二人正坐在炕边说话。 她二人听她来了忙站起来。 刘氏一脸堆笑:“大侄女你快来,二婶有话跟你说。” 周清云朝林孝珏客气一福礼。 林孝珏笑着问道:“四姐姐什么时候到的?方才出去一会,都不知道你来。”说着走到刘氏身旁,刘氏脱了鞋做到炕里,林孝珏挨着她身边坐下来,周清云也坐回她原来的位置上。 等三人坐定,周清云道:“刚刚到屋。”然后抬头看林孝珏一眼,就笑了,然后又低下头,样子十分腼腆。 林孝珏见她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眉宇间那淡淡的忧愁之态一看人的时候就表露出来了,藏也藏不住。 而且她面容偏老,与美丑无关,就是没精神的老气,还不如刘氏容颜鲜活,而刘氏要比她大十五岁。 林孝珏心想这个姐姐好像时时刻刻有心事,不知道她愁的是什么。 林孝珏因为一直打量着周清云,屋里就安静下来了,等三人都反应过来,就很尴尬。 还在刘氏对这种尴尬从来不以为意。 她抓着林孝珏的手,很是无奈道:“大侄女你快给你姐姐看看,别人都有孩子,就她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能生了?要是有病你给好好治治。” 原来是看病,林孝珏这下放心了,总比刘氏说出别的事要好。 她伸出手来道:“也不敢断定,所以要给四姐姐把一脉。” 她们面前正好是炕桌,林孝珏示意周清云把手腕漏出来。 周清云脸色有些谎言,摆着手道:“不用了,已经看过很多大夫,治不好了。” 没等林孝珏劝她,刘氏急了:“很多大夫能行吗?那很多大夫中哪个能有你妹妹这个本事?自己有大夫你不看,还听别人的?” 周清云看了林孝珏一眼。 林孝珏见她脸皮涨红目光中好似带些担忧和畏惧,犹犹豫豫的。 刘氏道:“还磨蹭什么?非让我拽你啊?你妹妹医术好着呢,你看她自己的结巴都治好了。” 林孝珏心想您老还真看得起我,谢谢您呐。 周清云又看了林孝珏一眼,然后低下头。 林孝珏自打学戏后说话越来越快,不会经常停顿了。 周清云过年的时候听她说话还没这么顺利,心想这妹妹还真有些本事。 要知道哑巴可能是病,结巴可没听说还能治好的。 林孝珏见她甚为腼腆,不知道她到底是害怕知道结果还是有其他隐情,可她管她面向,除了有些抑郁外,并没有什么大病啊。 这时刘氏已等不及走到周清云身侧硬把她胳膊拉出来放在前面的小桌上:“大侄女,给她看。” 林孝珏看周清云没有撤回,三根指头搭上她的手腕。(未完待续。) 415 不请自来的 林孝珏摸了一会,把手拿开,然后就一直她看着周清云,周清云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一直低着头。 刘氏又回到林孝珏身边坐下:“大侄女,你四姐到底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林孝珏沉吟一下看向刘氏:“没什么大碍,四姐只是有些肝郁,引起的月事不调,我给她配两剂逍遥丸就行了。” 逍遥丸是和中剂,也是古方,疏肝健脾养血调经的。君药是柴胡,柴胡本是辛温解表药,但有疏肝的左右,还能升举清阳,辛温解表药中有三位药可以升举清阳,药性升降中都属于升的,除了柴胡还有升麻和葛根,像补中益气丸中就有这三味药,补中益气丸丸药能治疗气虚下陷引起的子宫脱垂,胃下垂,脱肛等症,病是向下的,所以用药往上升。 逍遥丸中还有一味药很容易让人看得迷糊,这味药就是薄荷,因为薄荷是清热解毒的药,但在逍遥丸中添用时取薄荷的疏肝左右,薄荷也能疏肝。 林孝珏说了药方,但这药方的名字刘氏听过,很常见的成药,刘氏就感觉林孝珏说的轻飘飘的。 她不太高兴道;“这就没了?这么常见的药能治病吗?” 林孝珏颇有深意的看了周清云一眼,问道:“四姐姐跟姐夫关系处的可好?” 周清云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抬起头来一笑,慢声道:“好,很好。” 刘氏道;“你四姐夫对你四姐好着呢,可不想王中山那个白眼狼,你看把清晗都气哭了多少回了?”说这话时的语气颇有些得意。 林孝珏见周清云看了刘氏一眼,那一眼中好像饱含很多话要倾吐,但只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林孝珏心想她是周府小姐,怎么行为畏畏缩缩的。 她道;“姐夫对姐姐好那就好,若是不好姐姐也不用怕,咱们家人都在京城,不必以前,你有什么委屈回来说,家人都能给你做主。” 周清云抬起头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刘氏抢着话道;“姑爷子没什么事,就是你四姐肚子不争气,人家姑爷子对咱们好,咱们也觉得低人一等不是?所以我说让你给你四姐好好调理调理,争取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啊。” 林孝珏道;“我说了,姐姐没什么大病,就算月信不调也不会影响生育的。” “真的?”刘氏一蹙眉:“那怎么结婚快十年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呢?” 林孝珏看着周清云,心想这个你就得问你闺女了。 周清云是可以生育的,孟姐夫还有几个庶出的孩子,说明他也不是不能生育的,除非那些孩子都是妾室通房偷人生的,可这好像不太可能,不可能一个偷人都偷人,据林孝珏所知这些庶子庶女只有两个是一个姨娘所生的,其余都来自不同的母系。 周清云见林孝珏一直用很犀利的目光看着她,还有自己的母亲,母亲的目光是担忧中喊着疑问,又写满不解。 周清云脸色微赧,道:“既然妹妹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吧,可能是缘分还没到,没有儿女福缘。” 刘氏微微点头,倏的又道;“那也不对啊,你以前不是说大夫说你不能生吗?” 周清云神色一顿。 刘氏不等她回答又看向林孝珏;“大侄女,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孝珏莞尔:“我瞧出来的就是这样,我看四姐没什么问题。” 刘氏又看向周清云:“那就听你妹妹的,你妹妹说的没错。” 林孝珏真是感谢她这么相信自己啊。 周清云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林孝珏再留下来就有些尴尬,而且她怕戏班的人已经过来了却找不到她,找了借口站起来要走。 周清云道;“娘,咱们一起过去吧。” 刘氏好像还有些体己话要跟她说,但周青云明显是不想留下来了。 林孝珏道:“那一起过去吧,那边还有客人等着。”她们作为主人不接待客人是非常失礼的事。 刘氏无法,就得跟着二人一起出门。 三人走到半路,远远的间个小丫头走过来,见了三人先是行礼。 刘氏问道:“什么事?是不是大嫂让你来叫我们的?” 这丫头是张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丫鬟看向林孝珏,道:“小姐,是大夫人让奴婢告诉您,大老爷在花园子的凉亭里等您呢。” 花园子里有两个凉亭。 林孝珏问道;“是哪个?” “靠近东角门的那个。” 林孝珏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刘氏一撇嘴:“也不知道大伯什么事,还非要找大侄女商量。”她语气中有钟被抛弃的失落感和不满。 林孝珏一笑,然后跟她和周清云行了礼,快步走了。 林孝珏到了花园里,一路上与见两拨人在逛园子,不过他都不认得,看他们身边有下人跟着就没过去,绕着弯向东教二门的亭子走。 到了亭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背着身站着,一身黑衣,背影潇俊,却不是她熟悉的大伯父的身高。 林孝珏蹙眉,这人好像是朱高燧。 四皇子听见脚步声靠近,笑嘻嘻的转过头去:“你来了?” 林孝珏迈上亭子的阶梯,走到他面前微抬下巴好笑的看着他:“又没请你,你怎么也来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脸色明显很不高兴,风少羽照哥她都请了,甚至还有钦天监的逸风,可就是没有他,你说这个死丫头过不过分。 四皇子脸色一变,道;“你以为我是干什么来的?我是找你算账来了。” 林孝珏故作诧异;“哎呦,找我算账,那是为了什么事啊?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的罪过皇子殿下。” 四皇子道:“你少装模作样了,我成亲那****为什么把我留在医馆里你忘了吗?你利用我对你的心意去报仇,你对得起我?你陷害我的妃子,难道我不该找你算账吗?” 林孝珏道:“殿下说的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呢?” 四皇子本来是跟她闹着玩,听她死不承认真动气了,道:“少施晚晴被人掳到土匪窝,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新婚之夜你不让我回府,不就是用我做饵引她出来吗?你还狡辩。”哎呀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这个死丫头真是做了不少坏事。 林孝珏笑嘻嘻伸出手腕:“那殿下让人来扣我吧。”(未完待续。) 416 周清媛怀孕 四皇子见林孝珏娇俏调皮的样子跟他玩闹,什么气的消了,心神一荡抓过她的手腕:“你这个小坏蛋,你把我害得好苦。” 林孝珏心中一恨,面上毫不不表露,道;“我伯父约我在这里说话,你抓着我不放一会被他看见,他可饶不了你。” “我连你都不怕,我怕他什么?”四皇子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悻悻然放开林孝珏的手。又道:“你也不用等他来了,是我让他叫你过来的。” 林孝珏道;“你脸可真大,还指使我大伯父,他就这么听你的话让你单独见我?你用了什么法子。” 林孝珏不知周光祖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里提防起来。 四皇子提到这个问题,脸垮了下去,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看林孝珏的眼睛。 林孝珏的目光逐渐从疑问转为轻视,道;“你是跟他说了周清媛的事对不对?不然他为什么会让你来见我?” 林孝珏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会过问周清媛的事,她想周光祖总是怕伤害到她的情绪,所以还是要征求她的意见。 四皇子被人说中来意,变得更加心虚起来,他道;“要不是你害我也不会有这种事了,现在你自作自受,也就别怪我了。” 林孝珏冷笑:“我怎么自作自受?” “你又不喜欢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把女人忘我床上推,你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林孝珏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四皇子咳嗽一下,显然是在掩饰尴尬,道;“我还是先跟你商量一下,我先把六小姐接回府中。” 林孝珏道:“那你可是找错人了,你想怎么接法直接跟我大伯父说就行,是明媒正娶还是轿走偏门,我大伯父同不同意,这些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四皇子道;“谁都知道这家里你说了算。” “我能看家护院,我还能帮人家小姐找婆家?她又不是没爹没妈,你们自己商量去。” 林孝珏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四皇子忙抓住她的手腕:“你给我回来。” 林孝珏回头蹙眉:“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我家客人多,你可别坏了我名声。” “你算了吧,你那名声不用我坏。”四皇子放开手道;“我结发妻子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接她回去也不会大操大办,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林孝珏笑道:“那可多谢您呐。” 四皇子脸色一沉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接她回去。” “跟我大伯父说去。” 四皇子低声一吼:“你不会说别的话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说过不管就是不管。” “我之所以想征得你的同意是因为这个人是你姐姐,我不想对不起你你明白吗?” 林孝珏见四皇子神色认真,嗤嗤一笑:“那你可搞错拉,我说了这个人再也不是我姐姐了,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不管我的事。” 四皇子冷笑道:“断绝姐妹关系,你不还是因为我而生气吗?如果今天她跟的是别人,你也会这么在意吗?人啊,为什么死鸭子嘴硬呢。” 林孝珏自己心里清楚,她不喜欢周清媛是因为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她不信任她,跟旁的没有关系。 她也不辩解,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也不需要争得我的同意,我也不是你娘。” 说着再次转身,四皇子这一下抓她抓的很用力,拎着她的衣领把她逼到凉亭的柱子前,林孝珏后背靠在柱子上怒道:“你敢动手休怪我叫人哄你出去。” 四皇子也一脸愤怒:“我不信老夫人大好的日子你要闹事,你要是敢你就喊。“ 林孝珏眯眼看着他,倏地一笑:”那我就不敢好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那样子分明之前是在意的,之后又心里劝慰自己眼前的人不重要。 四皇子想来能摸得清他的情绪,看她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十分不顺眼。 忽的他一拳砸在柱子上:“你还嬉皮笑脸。” “嗯哼!” 四皇子忍了几忍道:“你还不知道吧,周清媛怀了我的孩子,我现在非常需要这个孩子,所以必须接她回去,你能理解吗?” 周清媛怀疑了? 朱高燧的孩子! 这个消息让林孝珏挺意外的。 仔细也想也合情合理,周清媛的血还染过她的床,之后她就被关起来,如果真有了不会是别人的。 林孝珏感觉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个感觉让她很兴奋,若是以前听说有女人怀了朱高燧的孩子她总是觉得像是被打了一闷棍,特别难受。 她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抬头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四皇子;“一次就中,你身法挺准呢。” 四皇子剑眉竖起。 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荤话? 他在跟她说正事,他开太他玩笑? 她不应该很生气打他几拳吗? 四皇子让自己稳定一下心情,随即也呵呵笑了,道:“身法呢就确实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林孝珏面带尴尬之色看向他的身后“大伯父您怎么来了?” 四皇子心中一惊,如果这些荤话让周光祖听见了那可真尴尬。 他忐忑着心一回头,微眯起眼睛又回过头:“什么都没有。”他掐着林孝珏的脸蛋:“你要吓死我了。” 林孝珏怒道:“你再跟我动手我就废了你。” 四皇子这才笑呵呵的松开手。 林孝珏一撅嘴:“我走了,别跟着我,不然我真的喊人了。” 四皇子这次没拉她,该让她明白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于是对着她的背影道:“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可事先跟你说过了,你到时候别生气。” 林孝珏头也没回。 四皇子淡淡一笑,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人要成就大事总得委屈一下自己,然而自己都能委屈自己,那让旁人受点委屈不是更应该吗?你总是不懂这个道理才会跟我闹别扭。” 林孝珏离开四皇子的所在就奔向湖边,她望着湖水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虽然在心里朱高燧已经成为陌路人,可自己亲手给他送个孩子也是很不甘的。 又一想如果周光祖如果同意让周清媛嫁给四皇子,那一定要让周光祖跟这个女人断绝来往,不然以后周家的立场就太难选择了。(未完待续。) 417 超难过的风大少 林孝珏直起腰来准备去问戏班来了没有,向右一转头,又见一白衣翩翩少年在假山的石洞口搔首踟蹰,那地方本来有些隐秘的,要不是这人衣衫太耀眼还还不见呢。 林孝珏悄悄踩着草地走过去,到了一定距离,抱着假山支出的一块小石头掩藏起来,然后伸着脖子偷偷看那人侧脸,但看一半也无法忽视他的浓眉大眼,不是风少羽又是谁呢? 她心中呐喊这个纨绔子弟跑这来干什么了? 如此无人之际他却站立难安,还有些翘首以盼的感觉,分别是在等人,他到底在等谁? 林孝珏伏在石头后不动,跟风少羽一起静候来人。 不一会的功夫,对面的花溪小道上走来一个身着上浅绿下深绿衣裙的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如何林孝珏看不清,但远远看着行走之间很是规矩。 她看向风少羽,这家伙脸上的焦急之色褪去,流出了喜色。 林孝珏心中一跳,风少羽这小子不会跑她家里勾引丫鬟来吧?家里在出现这种事她就要把事主打死,真当她们家是淫窝啊? 林孝珏忍着怒气没有动,这时哪丫鬟已经走到风少羽面前了,她匆匆一行礼道:“公子,我们小姐让公子别等她,她不会来的。” 林孝珏心气的砰砰乱跳,果真是这码子破事,这位小姐又是谁? 她看这丫鬟不太熟悉,其实她对家里的丫鬟都不怎么熟,但确定是哪里见过,好像是周清靓带过。 就听风少羽语气不善:“她干什么不来?本公子就是要等,她一天不来我就等一天,两天不来我就等两天。” 林孝珏心想你还赖上我家了不成? 她看那丫鬟脸色有些为难,听她说道:“公子您别为难奴婢,小姐说她肯定不会来,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让公子速速离去,免得被人看见引起谣言。” 风少羽道:“本公子干什么怕人看?本公子就是想见她一面而已,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你快让过来见我。” “这……”丫鬟踟蹰看看前再看看后,好像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办。 林孝珏听了几句就捋清了怎么回事了,风少羽要见周清靓,让丫鬟去约,周清靓却不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悄悄走出身子来,道;“谁让你给小姐传话的?” 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风少羽和那丫鬟身子都是一抖,二人同时看向声音方向,风少羽见是林孝珏面皮涨得通红,脖子上都染了胭脂红色:“你……你……” “我怎么了?”林孝珏看着风少羽一瞪眼,语气不善。 风少羽怒道:“你偷听我说话。” 林孝珏呸他一声:“这是我家,到底都是我的地盘,我用得着偷听你的吗?” 风少羽言语一塞。 林孝珏又看向那丫鬟,见那丫鬟身如筛糠般颤抖,显然是被她吓坏了,但她并没有出言安慰,说话的语气比跟风少羽还要严厉:“是谁让你传话的?” 那丫鬟很少能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八小姐,听认得的人说小姐虽然不爱笑,但是性格很好,从不责骂下人,可她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支支吾吾道:“是……是”抬起头看向风少羽,却一直不说名字。 风少羽见此情景眉心一恼,道:“你别难为她,是我让她带话的。” 林孝珏并没有搭理风少羽,而是对丫鬟一呵:“回去跟院里的人说,今后再有人帮外面男子给小姐传话,立刻隔了舌头赶出去。” 丫鬟吓得双腿一软,跪下来给林孝珏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风少羽大怒;“你这么扫我面子,你疯了?” 林孝珏对那丫鬟道:“滚到管家那里去领罚,扣发一个月月利,这还是看在风大少的面子上,不然我非把你们这些不老实的赶出去不可。” 丫鬟连哭带谢,不停的磕头。 “下去吧。” 林孝珏又是一声呵斥,很不耐烦。 丫鬟连滚带爬跑走了。 丫鬟走后林孝珏才用眼睛斜睨向风少羽。 风少羽前面对她怒极,后听她并没有深罚那个丫鬟,还说是给他面子,这才有所消气,现在见人用不屑且防备的目光看着他,压下的气又升上来了。 “你这是干嘛?我不过是跟丫鬟说几句话。” 林孝珏一哼:“怎么不回家跟你家丫鬟说?跑我家来找丫鬟,我家丫鬟长得和你大少爷胃口啊?” 风少羽说不过她,忽然扁了扁嘴:“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对我大呼小叫的。”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这样玻璃心的风大少倒让林孝珏有些手足无措,她生气也不是一日之寒,周清池,周清媛,如果再加个周清靓婚前就跟男子有染,那她周家女子真的不要脸面了。 眼下见把风少羽都气哭了,心中的气消了大半,道:“你又不是女人,怎么还哭了?” 风少羽想来顽劣,当然不是女人一样的性子,他之所以流泪也不是因为被林孝珏训斥没面子,还因为久等周清靓周清靓却不来,她不来岂不就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心中怅然若失,抑郁难受,这才痛哭发泄。 当即也不理林孝珏,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林孝珏心中怪不好意思的,绕着他走到他的面前:“你还有什么好哭的,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这等我靓姐呢?你们什么关系。” 提到周清靓,风少羽擦擦眼睛,道:“你去帮我找她,我叫她她不来。” 林孝珏心想不来就对了,道;“我才不帮你找她,你们未婚男女,又不是亲属,相见难免惹人非议,干嘛要帮你叫她。” “那你跟君垣哥怎么总在一起呢?” 林孝珏言语一塞,想了想道;“我名声不好你想让我靓姐也臭名远扬吗?” 这次轮到风少羽说不出话了。 想了想风少羽道;“我喜欢上你靓姐了,我要做你姐夫。”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林孝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当她姐夫,姐夫…… 她压着火气道;“我就知道你心思不正,你说,瘟疫的时候你赖在东华大街不走,是不是就是为了亲近我靓姐?”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风少爷当时的赖皮样,她是不是变笨了。 风少爷也不避讳:“是啊,小爷看上她了。” 林孝珏心里气的砰砰直跳,她忽地放低了声音:“你们两个到底有多亲近?” 风少爷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而且跟周清靓清清白白的,并不会想林孝珏的问题有多猥琐,一垂眼皮道:“很亲近,她前面对我不是这样的,前面还会跟我说话。” “很亲近?近到什么程度?” “比咱俩现在的距离还要近。”风少爷的语气很委屈。 林孝珏心中一松,想着好歹有个姐姐是有定力的。 她叹道:“我靓姐是要招赘的,不然早嫁人了,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俩不可能。” “干什么不可能?” “你说呢?”林孝珏道:“你方才说我和君垣,我们是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可你跟靓姐不一样,你们如果真心想好男未婚女未嫁我干嘛拦着,不是不能在一起吗?徒惹伤悲,不然靓姐怎么会不见你。” 风少羽道:“那你帮我劝劝你大伯,让他把清靓嫁给我。” 林孝珏蹙眉道:“你真想娶靓姐?” 风少羽眼中带怒:“我骗你干嘛?不让我娶周清靓,我一辈子都不成亲了。” 林孝珏心想那你吓唬谁呢?反正害怕的是你爹,转念一想,这小子嚷嚷要娶周清靓,难得的一片真心。 他再看风少羽,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跟周清靓还真很般配,就可以周家老大那关过不去啊。 她道;“除非你能打动我大伯,可他没儿子,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风少羽失望的看着林孝珏,让他去讨好一个老男人,这他怎么做得到?(未完待续。) 418 钟夫人的敌意 风少羽在花园黯然伤神的时候,女眷那边已坐满了客厅,这还是临时换过的屋子,前面只以为只有自家人来,所以并没有精心准备大屋子。 不过周府以不是刚回京城落魄的样子,想找一间厅房招待客人还是有的。 张氏是主人家,自然要在上首陪坐着话家常,周清靓就坐在母亲的身后。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的:“周家小小个个都生的这般标注,二位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当然刘氏也在,她坐在张氏不远处。 听了这话张氏和刘氏自然都是心有骄傲,跟夸奖的人寒暄着。 刘氏身旁坐着一位贵妇,姿容艳丽,仪态大方,道:“其他小姐怎地不来?我记得在王府中见过六小姐的,也是七小姐这般出众。” 按理说要是有人赞扬周清媛长得好看那刘氏第一个不愿意,但她此时不敢看那夫人,对上张氏疑惑的目光也是一下子就摊开,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说话的人正是伯府的钟夫人,张氏没听过林孝珏跟她有什么交情,见她今日来此地又跟刘氏走得近,就知道她是刘氏请来的了。 但不管是谁的客人,周清媛总是周家一个忌讳。 张氏笑道:“六丫头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不能给各位夫人请安,还请各位夫人原谅。” 其他夫人一听自然都能谅解。 钟夫人笑道:“贵附八小姐可是神医啊,六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不适?难道八小姐也调理不好吗?” 张氏脸色一变,主人家都说不便见客,这人还咄咄紧逼,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其他夫人也听出钟夫人好像有意要为难周家一样。 周清靓心想八妹神医名声在外,如果连自家人的病都治不好,那可要砸招牌,娘找这个借口不让六姐出来真是不明智。 想了想道:“六姐的病去的慢些,而且有的病急不来,也不是药石能医的。” 钟夫人道:“七小姐人巧嘴也巧。”又看向张氏:“还是大夫人贤等,教的家中小姐个个身怀绝技,八小姐的医术已经是无人能及,现在看来七小姐也很通透,想来跟八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是恭维的话,但她说话的时候表情颇有些傲慢,显然是不满的意思,这话再一细听就是讽刺了。 张氏看了刘氏一眼,见她还在一味躲避,回头看了周清靓一眼:“长辈说话,你这个丫头就是不能安静。”说着责骂的话但语气很温柔。 不过周清靓知道母亲是真心在责怪她,怪她在外人面前对嘴,又怕说的太严厉她和客人都尴尬,所以才温柔的警告。 她不过是不想让钟夫人纠缠,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随意打断长辈们说话,确实家教不好。 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张氏再次看向钟夫人:“夫人的夸奖实不敢受,夫人才是真正的教子有方,我家这些丫头不过学了些雕虫小技而已,还都是她祖母纵容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跟家翁一起上过战场,同进同退共同杀敌,颇得太祖爷好评,就惯得家中孙女没个样,我也常跟老太太说女孩子家的识得两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对于那些什么技艺啊,就更不是女儿家所为了。” 缓口气道:“老太太说国难当头的时候男女都一样,男人能保健为国,女人也要有责任心,现在国泰民安,虽不用上战场了,但女子也不能苑囿在后院这个小天地里,若能为百姓做点事也是积德的事。” 话锋又一转:“就像我家侄女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能治好几个的病而已,做做小功德。” 她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周老夫人说的,林孝珏是从无锡就带来的一身技艺,跟她们周家有什么关系? 但太祖赞过老夫人是真的。 她这样说也是发自真心,她亲眼看到自家侄女是如果一步一步挣来今天这份家业的,相比较那些保守闺中的女子,她的侄女多才自强,刻苦坚韧,干什么要让别人看不起? 张氏话一说完,屋里的夫人们无不为之一惊,谁说人家周大夫人软弱不能撑家门啊?说出的话让人不敢小觑。 再想起家中老人说过的定国公夫人的一些传闻,巾帼女侠,风采不让须眉。 就都明白为何周清靓敢跟钟夫人顶话了,人家周家就是这样的门风,女子多自强,跟什么没规矩也就不沾边。 这样的人家你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他。 钟夫人见众人看张氏的目光多有敬佩之意,心中不喜,低声对刘氏道:”二夫人,你家这位六小姐到底怎么了?“ 刘氏不敢实说,但知道钟夫人见不到人不会罢休,叫了一声张氏;“大嫂。” 张氏看她这时候开口了,不知道什么事,笑着嗯了一声,心里却老大不满。 刘氏支支吾吾道:“我今天,今天,我看六丫头,今后好像好了。” 张氏蹙眉;“你说什么?” 刘氏硬着头皮道;“清媛已经好多了,您总不能一直让她不出屋啊,今天总得给老太太磕头吧?” 张氏差点被他气死,一直让她不出屋,那不是告诉众人她把人关起来了吗? 周清靓心中一叹,这个二婶,永远分不清轻重。 刘氏当众了说了周清媛无事,张氏如果再不把人放出来,那说不定会引起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好在她还算老成,笑道:“还是弟妹这做娘的关心孩子。”说着跟周清靓招招手:“你去看看你六姐好点没有,要是她能挺强过来,就让她来给老太太磕个头,有病老躺着也好的慢,出来给各位夫人请个安。” 周清靓哎了一声就站起来。 周清云其实也一直在屋里,不过她向来话少,听着伯母等人的话也很好奇,可她不会像妹妹一样敢跟长辈对话,而且她也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嫌屋里吵闹,她见周清靓出去,趁人不备也偷偷跟了过去。 周清靓在前面走听见有人叫她,回头道:“四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周清云低声道:“五妹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前方有女子声音传来:“没想到四姐这么想我,我这不是来了吗?”(未完待续。) 419 林孝珏和周清媛碰面 周清晗来迟了,但周青云和周清靓见到她都很高兴,姐妹三人在回廊里先是相互问候一下。 如问周清晗怎么没带小豆丁来,周清哈说路遇旁氏,让周若林给带走了。 周清哈也问周清云怎么来了的,周清云也都答了。 周清靓身有任务,不能久留,道:“姐你们先等我,我去接六姐过来。” “接?清媛怎么了?还用人接。” 周清靓摇摇头道:“说来话长,你给四姐先占地方说话吧。” 周清云道:“厅里太吵,我们去祖母那里等你。” 周清靓点点头:“那我一会抽空过去。” 姐妹二人目送小妹妹离去,然后才手挽着手往回走。 周清云比周清晗大个四岁,小时候总带周清晗一起玩,所以感情很深,她有什么心里话不爱跟旁人说的,也只跟周清晗说。 见私下里无人,忍不住要说体己话,没等开头,就听周清哈气息微叹。 她问道:“五妹妹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周清哈是喜怒形于色的人,而且很少这样愁眉苦脸的。 周清哈听她声音一怔,道;“我没怎么啊?” 周青云道:“你骗不了我的,你方才为何叹息?” 周清晗自幼也跟这个姐姐最为亲后,听她说中心事,当即就红了眼眶,道:“中山因为那贱人要生了,天天守在妾室屋里,也不看我一眼,上些天我去给婆母请安,路上遇到贱人,我不远见她,都躲得远了,谁知道她故意到我跟前请安,我还没了的及叫她起身,她就抱着肚子喊疼。” 周清云听到这里只蹙眉。 周清晗继续道;“我也吓坏了,喊来下人把她送回房去,又给她请的大夫把脉,我自认为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中山从衙门回来就来屋里骂我,说我蛇蝎心肠,谋害他的长子。” 周清云道:“定然是那妾室说给他听的,她是要诬陷你。” 周清晗一愣:“四姐怎知道的?”看周清云看着她淡笑,脸色一苦,道:“我没有四姐这般通透,直到给人骂了才知道那贱人跟中山说是我推的她,想我周家女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怎么会去推一个有孕妇人。” 周清云问道:“那妹夫可信了你?” 周清晗眼泪簌簌留下,摇着头道:“所以我才生气,我跟他这些年,她竟然连我的为人都不知道,他当然不信我,我的丫鬟作证都不信,可惜我身后只跟了自己人,当然没有外人作证。” 周清云声音心酸道:“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周清晗声音很失落:“他打了我一巴掌就出去了。” “他打你?” 周清云看向周清晗的脸,见她只是神色凄苦,脸上并没有伤,放了一点心,道:“那你以后可别吃这种亏,这男人能但你一顿,就能打你两顿。” 周清晗当时也没想到她是怎么知道的,哭道:“我气得想回来找父亲做主,可是我都已经跑回来一次了,这次实在没脸回来,好在祖母过寿,我这才能回家透透气。” 周清云道:“那你婆母怎么说?” 周清晗说道这里脸色一白,看着周清晗凄然一笑:“婆婆永远不是娘啊,他要抱孙子,那孩子是人家王家的种,能向着我吗?我在她身上惹过气,所以这次也没找她。” 周清云心中好不烦闷,以前她觉得五妹妹是最幸福的人,五妹妹比她生的好看,性格豪爽活泼,哪里都比她好,怎么也不被相公待见? 怎么姐妹们都变成这样了? 周清晗见姐姐眼神发滞,心想她一定在为自己难过,擦擦眼泪道;“四姐你别跟母亲说,不然她们又要担心。” 周清云点头道:“我不说。”又问道:“看你们闹成这样,以后怎么办?你的性子就是太刚烈了,你要是会服软,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周清晗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容人,道:“可难道我照顾他吃穿给他生儿育女,还得忍着他跟别的女人亲亲爱爱吗?” “可你不忍又能如何?三妻四妾的人多了,男人就这样,闹来闹去也没多大好处。” 周清哈心想那我就忍耐吧,四姐都这样说,看别人家好像也这么过来的。 可一想到自己的相公跟别的女子恩爱调笑的样子就气喘不顺。 闹来闹去没什么好处,她现在不闹也没什么好处啊? 她摇头道;“我再想一想,爹爹也是男人,怎么从来不会让娘伤心?不是男人都这样,是看这个男人有没有良心。” 姐妹说这话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接下来的体己话无非也都是跟家庭有关的,不细表述。 说林孝珏跟风少羽分手之后就往老太太院里走,走到半路遇见烧水提壶的丫鬟说客人都请到正厅去了,于是又折回头往正厅那边去。 一脚踏进房门口,侧身之际见身后来了两个女子,两人才进院门,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明艳动人,穿着浅绿色的一群,这人正是周清靓,她身旁走着的确是周清媛。 林孝珏见周清媛上身着橘黄色比甲,下身鱼肚白的百褶裙,发丝顺的柔顺光亮,整个人一点疲倦凄婉之迹都没有,气质干净,顾盼神飞,走在周清靓身边都不逊色多少。 林孝珏折回头迎着她们,到周清媛面前冷冷一笑;“到是给你关出好处来了,谁让你出来的?” 二人一见是她,周清靓马上跟她站到一边,拉上她的手:“八妹妹,你过来了。” 林孝珏目光喊冰,盯着周清媛。 周清媛心中畏惧,但脸上还保持着温柔的笑意,讨好道:“好久不见八妹妹,是大伯母让我来给祖母磕头的。” 林孝珏心想磕头可以等客人走了再磕,大伯母不至于这么糊涂把她放到人前了。 她也不问怎么回事,一下子抓住周清媛的手腕。 周清媛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林孝珏三指扣在她的脉搏上,轻轻一按,滑如走珠,跳动有力,还真是孕脉。 放开她的手微微一笑:“好本事,这回周家想不丢脸都不成了。”(未完待续。) 420 不理不行了 周清媛此刻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她并不知道四皇子来了,还跟林孝珏泄漏了她的秘密,她以为林孝珏是神医,所以能看出她的孕事,一摸脉就更加确定了。 她怕林孝珏会打掉她的孩子,一下子退后一步,抱住肚子,心想若是她有什么举动她就大喊,丢脸好过把孩子丢了。 林孝珏却没看她,问像周清靓:“怎么回事?” 周清靓看了下屋里:“外面说。” 林孝珏和要跟周清靓去屋外,她也不叫周清媛,只看她一眼,周清媛自动自觉就跟上来,可出来又后悔怕林孝珏突然发难,所以双脚紧挨着门口的门槛,并不再往前走了。 林孝珏和周清靓都没管她。 林孝珏看着周清靓,周清靓低头把屋里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林孝珏听了蹙眉深思,如果说这时候她再相信刘氏的话,认为她跟钟夫人之间没什么瓜葛,那她就是傻瓜了,她想了想看向周清媛:“既然大伯母叫你,你就进去吧。”刘氏已经说了周清媛没事,如果不让人见一面那会惹人非洲。 周清媛一笑:“妹妹说什么是什么。” 林孝珏笑道:“那可不敢当,我说的话你最好别当耳旁风,,我说不再是姐妹就是陌生人,你或生或死都与我无关,我对你也无恨无爱。” 这话说的太过决绝,周清靓听了有些诧异,而周清媛就是下不来台了。 她白嫩的脸皮涨的通红,不知道是羞还是恼。 林孝珏也不管,拉着周清靓道:“七姐帮我个忙,我有事去根大伯父商量。” 林孝珏跟周清靓交代的事情是让她找丫环把刘氏和钟夫人请出来,钟夫人的来意她多少猜到一些,所以不能让她胡乱闹事。 她自己则去前院找周光祖,走到花园花径,陵南小跑从后面追上来:“小姐,奴婢找您一大圈了。” 凌南和翠儿林孝珏派去迎接戏班的人了,戏班会从后门进来,前院钱勇等人进后院不方便,林孝珏需要知道戏班何时来,所以就让两个丫环去盯着。 林孝珏道:“来了?” “来了,让请小姐过去再对一次戏。” 林孝珏问道:“可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来了啊,好几个呢,小姐找哪一个?” 林孝珏是想问跟她搭戏的是哪一个。 程秋砚在送戏,她是唱小生的,就不知道花旦谁来唱了,她猜想程秋砚应该会派汉生来。 见凌南一问三不知,林孝珏也就放弃了,交代道:“我眼下还有一件大事,让他们稍微等我下,若是我迟了,就让别的人替我,今天一定要哄老太太高兴就是了。” 凌南一边点头一边问:“小姐又有什么事啊?” “可是大事。”林孝珏声音低下来,凌南看她眉头都跟着立起来了,显然是跟让人生气的事,就听她道:“一个不好周家就要身败名裂,所以必须先处理了,我终于想明白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里这些牛鬼蛇蛇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了,不然我爬的再高也得被她们拉下来。”(未完待续。) 421 授权 林孝珏在垂花门口让下人把周光祖叫了过来。 听着脚步声走近,林孝珏探出头一看,是周光祖来了,她从门旁闪出身来。 周光祖见她一脸凝重,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林孝珏道:“咱们到亭边说话吧。” 周光祖神色一顿。 二人来到东角门的那个凉亭里,林孝珏站稳了脚步回头看着周光祖:“大伯父,方才四皇子就是在这里跟我说话的,你知道他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周光祖脸色有些尴尬,道;“他说要把清媛接回去,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我就同意他来找你了。” 林孝珏道:“那伯父您的意见呢?那晚咱们说过了,如果周清清媛嫁给四皇子,那到时候我们家很为难啊。” 周光祖这时候挺直了身子,肃然道:“我想过了,可是既然四皇子肯负责任,那是清媛的福气,我总不能让清媛就这么毁了,他们郎情妾意,我当长辈的还能盼着什么?” 林孝珏低声道:“伯父,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四皇子跟你说了没有,周清媛怀孕了。” 周光祖好看的眼睛透出失望之色:“怀孕了?真的?”又苦然一笑:“我对不起你祖父,家中孩子个个不争气,既然已经怀孕了,那更不能拦着了,难道让她大着肚子呆在家里吗?四皇子能来接她,这是很好的事。” 林孝珏微微一笑:“大伯父你是善良的人,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你有没有想过四皇子为什么早不来接她?既然她们是情投意合。” 周光祖陷入思考。 林孝珏道;“是了,他就是听闻周清媛怀孕了,所以才说要把人接回去的,跟大皇子争夺皇位,他缺儿子。” 周光祖道:“他新娶的那位侧妃也有身孕了。” 林孝珏又是一笑,道;“孩子这东西,只要是自己的,那多多益善,又不说养不起的人家。” 周光祖微微点头。 林孝珏又问道:“可是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周清媛怀孕了,那四皇子怎么早知道呢?大伯父您知道的比我坏晚。” 周光祖抬头看着林孝珏;“是啊,怎么四皇子比咱们家人还先知道。” 林孝珏道:“我猜想是周清媛放消息给她的,她不信任我,也不信任大伯父,宁可相信四皇子,大伯父若是不信,咱们拘她身边的人来一问,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周光祖听了心中一凉,他对侄子侄女向来视如己出,周清媛更是多了几分怜爱,因为她母亲不诚事,父亲也是个软弱的。 没想到这孩子连她都不信任。 他摇着头苦笑:“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成仇。” 林孝珏看着伯父伤心的样子,心中稍微心疼了一下。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她道:“大伯父,现在不是咱们感叹的时候,我只问您,真的要把周清媛嫁给四皇子吗?四皇子手里多个孩子,对大皇子就对一份威胁,您真的要让四皇子把大皇子的位子给夺过去?” 其实在大多数人眼中,家产和地位都要长子继承,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合法合理。 四皇子想要皇位,本身站着名不正言不顺。 周光祖是老臣还读过书,自然觉得皇位本来就是大皇子的。 林孝珏这么一说,他眉心一蹙,低头思考,心想大皇子是我的外甥啊,难道我要帮着外人去坑害我的外甥吗? 可如果不让周清媛嫁给四皇子,那么这个侄女一生又毁了。 到底要走怎么做? 他忽地一抬头,道:“清野,你聪明伶俐,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有没有既不伤害大皇子的办法,又能保护清媛不被人看不起。” 林孝珏想对他说天下的好事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可一想那个人是她的大伯父啊,大伯父心地善良又不是坏事,她不能这么顶撞他。 道:“既然您问我,那我还真有一个法子,既让四皇子占不到便宜,又能让周清媛嫁给她,不过要怎么做大伯父都得听我的,您可就不能插手了。” 周光祖只思考一吸就点着头:“大伯父最信任的人还是你。” 林孝珏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您要答应我,不然我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周光祖知道她个性倔强说得出做得到,眼下只能听她的,道:“你说吧。” 林孝珏道:“就是不管是谁嫁给了四皇子,咱们只保大皇子,跟四皇子只能保持客套的联系,他想借周家的势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周光祖一笑道:“我当什么事?你看周家还能有什么势让他借?”见林孝珏不知口否只很执拗的看着他,又道:“哪头轻哪头重我还说分得清的,清媛非要嫁给四皇子,以后她就是四皇子那边的人,我们周家,只保大皇子,因为他是你姑姑的儿子。” 林孝珏知道周光祖是一诺千金的君子,他这句话说出来,就是答应以后会舍弃周清媛了。 只要亲人到时候不摇摆不定,她对付起四皇子才能得心应手。 说完四皇子跟周情媛的事,林孝珏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请周光祖决断。 “大伯父,你还记不记得二伯父曾经想把周清媛和清池妹妹同时许配给钟家?” 周光祖心想这个侄女肯定很厌恶清媛,她叫请媛就是全名,叫清池就亲切多了,说起来清池做的事比清媛更不可原谅,不知她为什么偏偏对请媛有敌意。 他当然不知道周清媛曾经出卖过林孝珏,林孝珏自己都离经叛道,她怎么会对别人的私生活多加干涉?厌恶周清媛实非因她婚前跟男人私通,而是她心术不正。 周光祖的疑问只一瞬间也就略过了,这个侄女的好恶谁能摸得透呢。 他听她说正经事,微微点头:“这件事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二伯母……”作为大伯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自己的弟妹,道;“反正这件事她糊涂了,幸好咱们发现的早,不然让她把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林孝珏道:“发现的早也不一定有用。” “怎么?” 林孝珏听周光祖的声音有些担忧,点着头道:“我怀疑咱们担心的事让二伯母偷偷给办了。”(未完待续。) 422 坐下来谈 林孝珏和周光祖说了钟夫人要见周清媛的事,然后又告诉他,人她已经让人去约了,如果钟夫人愿意谈一谈,他们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了。 周光祖没有异议。 于是二人回了后院。 林孝珏回去后先是找到周清靓,她让周清靓去请人,不知道钟夫人肯不肯配合呢。 周清靓在老夫人的偏厅里,里面还有周清云、周清晗和周清媛。 见她进来,姐妹们都很热情“妹妹得空过了来?” 林孝珏看向周清媛:“你怎么还在这里?让大家看一遍你没事也就行了,难道你还想就此可以随便走动?” 她话语严厉,把姐妹们直接的和睦气氛都破坏了。 周清媛局促的站在椅子前,羞的满脸通红。 周清晗爱多管闲事,问道:“八妹妹刘妹妹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你们都跟看犯人一样的看着她?” 林孝珏看着周清媛微微一笑。 周清媛脸上神色不安,很是羞恼的样子。 林孝珏笑过之后却什么都没说,不过周清媛提着的心还是没有方向来,她想一日留在家里,林孝珏就有办法让她身败名裂。 林孝珏看向周清靓问道:“靓姐,钟夫人请到了吗?” 周清靓点着头:“跟二婶在东边厅里等着呢,钟夫人说她也正有话要跟爹爹说。” 林孝珏道:“那正好,我先去害怕她不愿意见大伯,让大家等在门口呢。” 因为内院有外面女眷,周光祖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就贸贸然相见,会有些失礼。 她又道:“正好四姐和五姐也回来了,咱们都过去听一听,也好做个见证。” 周清晗脸带疑惑之色:“到底什么事?我听得心里慌慌的。” 林孝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然后看了周清媛一眼。 周清媛今日见到钟夫人打量她的眼光就在心里打鼓,那眼睛就像是采买者看中了心怡的货物,又贪婪又惊喜。 又见林孝珏略带讥讽的目光,她心想他们要说的事可能给我有关。 林孝珏等人前前后后往出走,她回头一看,见周清媛也跟了过来,呵呵一笑:“难道还让我请你回去吗?” 周清媛目光莹然,泫然欲泣。 林孝珏脸一沉转身走了,她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有的,但绝对不是跟伤害过她的女人。 姐妹四人到了东厢房的厅里,周清晗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林孝珏,周清靓和周清云并排跟在最后。 见到四人钟夫人热情一笑:“四位小姐都来了?六小姐呢?”问完坐在椅子上端起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好像她是这屋里的主人。 再反观相陪的刘氏就像是下人了,刘氏站起来道:“清云你怎么也过来了?”又看了林孝珏一眼:“大侄女,你叫我们过来什么事啊?” 林孝珏道:“是大伯父让请二位过来的,那我把大伯父请来了。” 刘氏一听周光祖也要过来,神色焦急的看着钟夫人,钟夫人也看向她:“二夫人这是怎么了?您自己家里的人,怎么看您这么不安啊。” 刘氏是为什么不安她当然心知肚明,可是刘氏不敢不听她的话,不然早跑了。 她说完又看向林孝珏:“请八小姐把周大人请过来吧,正好我也有喜事要跟周大人商量。” 周家三个姐妹相顾一眼,心中都在疑惑钟夫人要跟周光祖说什么喜事。 林孝珏撩开门帘出去,不多时又去而复返,身前多了一个人,正是周光祖。 钟夫人见道周光祖可比方才又礼多了,福了身,把上首的位置让了出来。 周光祖面对着一屋子女人多少有些尴尬,有个还是弟媳妇,不过好在侄女众多。 他坐好了也请钟夫人落座,然后给林孝珏等人示意一下。 林孝珏姐妹几个就挨着他的西首依次坐了下去。 刘氏见大家都坐好了,也乖乖会坐到座位上。 屋里出现短暂的一静。 周光祖和林孝珏对视了一下,同时点了下头,然后周光祖看向钟夫人,道:“夫人赏脸光临家母的寿宴,这是我周家的荣幸,还没当面跟夫人致谢,在下十分感谢。” 钟夫人知道这是客气话,笑道:“应该的,大家都是亲戚嘛。” 周光祖道:“既然夫人没把周家当外人,那在下有话也直说了,夫人对家中六女好像特别关注,不知是什么用意。” 钟夫人道:“怎么,我看六小姐人才貌美喜欢也不行吗?所以多加留意。” 周光祖一噎,他就说这种话不好问吧。 林孝珏这时开了口:“夫人,咱们坐下来可是商量事的,若真是夫人所说的那么简单,咱们还商量什么?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双方还是把话掰开了说的好,话不说不通透,免得双方心理疙瘩。” 钟夫人道:“八小姐的嗓子好了?可比以前说话利索得对了。” 林孝珏拱拱手:“托夫人的福。” 钟夫人一笑;“八小姐本来言语就伶俐,现在嗓子好了,以后就没人说得过八小姐了。” 林孝珏摇头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没人说得过我不是因为我言语伶俐,是因为我讲道理,夫人您说对不对?” 钟夫人点头:“对,我也喜欢讲道理的人,没想到跟八小姐这样投缘。” 林孝珏道:“若是夫人坦诚一旦,侄女也十分欣赏夫人的爽利响快。” 钟夫人呵呵笑道:“果然还是跟小姐说话觉得痛快。” 林孝珏道:“那夫人不妨直言,夫人到底要周家怎么样?” 说到这里,周清晗等人都还是糊涂的。 只刘氏心里明白,如果钟夫人当着家人的面抖搂出她的事,那她以后就没脸见自己的孩子了。 见林孝珏句句逼迫钟夫人,她深怕钟夫人就说出来,用讨好哀求的目光看着钟夫人。 钟夫人看她一眼,后回视前方一脸傲气的林孝珏,心想这周家当家的其实是这个丫头,我再跟刘氏纠缠也没什么结果。 不如干脆说了,他们要顾及刘氏的面子,也不敢不允许我。 抬头笑道:“其实周大人和小姐真的是谨慎过了头了,我确实是看六小姐人才貌美,心中就存了求娶之意,我家中刚好有个不成才的儿子,想抬小姐为贵妾,不知周大人允不允啊。” 钟夫人虽然是问周光祖的,但她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林孝珏的脸上。 周家三姐妹到现在为止才知道钟夫人的用意,心中都有些诧异,她们周家女儿怎么地也不会给人当妾啊。 周清媛被林孝珏呵斥之后留在了西厢偏厅,她并没有听话的回去,她在窗前见周光祖进了东厢的门,又等了一会看丫鬟都被屏退走了,悄悄出了房门,趁人不备绕到后窗去,蹑手蹑脚躲在后窗下偷听。 忽听得钟夫人要娶她当贵妾,恨得攥起了拳头,她是要做贵妃的人,怎么可以去给别人做贵妾,这个老虔婆不是在夸奖她,分明是在贬低她。 屋里的人并不知道屋外有人偷听, 周光祖对钟夫人的忽视不恼,他心中早有准备,所以也不惊讶,径自道:“感谢夫人垂爱顽女,顽女蒲柳之姿,怎么配得上公子大才,这件事多有不妥。” 听周光祖没答应,周清媛攥着的手又松开了。 钟夫人一直等着林孝珏的态度,见林孝珏在周光祖说完话后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认同周光祖的话,也是不允。 笑道:“可见是恐怕不允也不行了,没想到周大人如此反对,我事先已经问了二夫人的意见,二夫人不仅同意让六小姐做贵妾,还同意把九小姐也一起嫁过去,好像二夫人才是两位小姐的母亲,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夫人已然同意,我钟家就得负起责任。” 周清云一向很内向的,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啊了一声,然后看向自己的母亲。 刘氏脸色涨姿,道:“夫人咱们那是,那是以前说的。”显然语气里也有埋怨之意。 钟夫人侧头看着她一笑:“夫人,咱们现在也这么说的。” 刘氏不敢再言语了。 周光祖叫了一声钟夫人:“可是我周家女人是不会给人当妾的,这件事恕难从命,就算是二弟妹同意也不行。” 钟夫人道:“周大人要管弟媳妇院里的事?” 周光祖是老实人,听她一句抢白,窘的脸都要挤出西瓜汁了。 这时众人又听林孝珏道:“不是弟妹房里的事,是弟弟房里的事,难道夫人只听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没听过有父从父无父从兄吗?” 钟夫人看向林孝珏,目光中有些敌视的敬佩。 她顿了一下问道:“那小姐的意思,这件事是一定成不了了吗?” 林孝珏点头。 外面的周清媛只能听见屋里人说话,去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动作,所以一直焦急的等着林孝珏回话,深怕她要陷害自己就这么答应了。 过了一会等钟夫人再次开头了,她才知道方才林孝珏可能是用动作表示过态度,她没有答应。 (未完待续。) 423 泄密 钟夫人道:“如果周家不同意,那这件事可就难堪了。”她看向刘氏:“二夫人,您说怎么办?这可不是我逼您的。” 刘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看看周光祖再看看林孝珏,目光闪烁不停,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偷。 林孝珏道这时又道:“夫人威胁二伯母也没用,这桩婚事肯定是不成的。” 钟夫人听林孝珏说的决断,笑了笑,然后对刘氏的道:“那二夫人,我可就只能对不起您了。” 刘氏急的脸色苍白,但她无法阻止钟夫人的行动。 钟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的公证的纸,举起来给众人看:“可是二夫人亲自写的欠条,五千两银子,上面也写明了,把周家两位小姐嫁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五千两银子就算是六小姐的聘礼,九小姐的另算。” 周清媛气的手指狠狠扣进后窗的木框里。 其他三个姐妹无不神色惊诧的看着刘氏,都没想过她会爱钱到这种地步。 周光祖又怒又不能发泄出来,目光冷冷的看向刘氏:“你穷到要卖女儿的地步了?”若是没有外人在他肯定要把茶杯扔出去砸这个兄弟媳妇。 刘氏看大家都不赞成她的样子,委屈一瘪嘴,呜呜哭出来:“我不也是为了她们好吗?” 她这一哭,周氏姐妹脸上更挂不住了,还当着钟夫人的面说婚事是为了女子好,那就是在变相夸奖钟家是个好去处,更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周光祖气得四肢冰冷,这时候又骂不出来她什么。 刘氏的所作所为和此时的表现都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 她冷声道;“今天是祖母大喜的日子,二伯母还是把眼泪别回去吧。” 刘氏看她目光如冰刀一般的看着她,再不敢哭了。 钟夫人笑着缓和气氛:“大家这是干什么,剑拔弩张的,咱们是要结亲,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上了?哭的我钟家好像很不堪一样。” 林孝珏道:“夫人一向是明理的人,怎会不堪。” 钟夫人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反正也没什么区别,笑道;“小姐也是,所以现在咱们可以研究婚事了吧?” 后一句话是跟周光祖说的,真提到婚事,还得跟家里的男主人说。 不关是跟谁说,都吓坏了窗下的偷听之人,身旁屋里有人答应。 屋里的周光祖没等开口,林孝珏已抢道:“我说这桩婚事不行,不行就是不可能结亲。” 钟夫人脸色一变:“小姐这就是不讲道理了,难道白纸黑字写明白了,小姐要悔婚?” 林孝珏道:“九妹妹不能嫁到夫人府上。” 钟夫人用我明白你有苦衷的目光看着林孝珏:“五千两银子是六小姐的聘礼,九小姐的可以不提。” 众人心想就是周清媛也不能嫁过去啊。 窗外的周清媛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心想林孝珏特意把周清池摘出去,难道同意她的婚事,然后报复他? 就当周家人都很疑惑紧张的时候,林孝珏又到:“她也不能嫁到夫人府上。” 知道周清媛已经有了身孕的周光祖听到这句话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他也有些害怕着孩子公报私仇,就这边把另一个侄女的人生给毁了。 钟夫人这些真的火了,怒道:“周小姐是在戏耍我?你的意思是谁都不嫁给我钟家?” 林孝珏道:“实非良配,何必勉强。”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觉得谁配不上谁,就是事实摆在眼前,两家的婚事根本就不会有好结果。 听在钟夫人耳朵里好像就是她儿子不是良配。 钟夫人冷笑道:“小姐既然这么瞧不起我钟家,那我还要勉强一会,这婚事你们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周清晗最受不得激,蹙眉道:“就算是定亲了还能退婚呢,何况现在两家一无良媒,二没下定,怎么就不结也得结?” 周清靓和周清云听了微微颔首。 钟夫人哼道:“你们是想以多欺少吗?不过周小姐可是说了,有理不在声高,无理寸步难行,这婚事是你家二夫人答应的,现在想反悔也得给我个说法。” 她这样一说周清晗又坐回去了,她看向自己的二婶,问道:“您真的写过这样的字据?” 钟夫人微微冷笑,刘氏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不用再问了,那就是写过,周清晗受父母熏陶向来是重承诺的人,现在她二婶写了字据,她就是没理,让钟夫人噎的无法反驳。 钟夫人见旁的人都不做声了,直直看向林孝珏,只要说妥这个,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夫人要什么说法?夫人给了二伯母多少钱?我们带利息赔给夫人。” 钟夫人道:“那点钱我都已经花了,还真不看在眼里,我只要人,不要钱。” 林孝珏道:“我们不卖人,既然说是婚姻,就有退婚的解决之道,如果夫人想要用钱卖人,那咱们可以到官府说话,看官家小姐能不能强买强卖。” 刘氏吓得哎呀一声:“可不能去官府,那我不得挨板子。” 钟夫人瞪她一眼:“不牢底坐穿不会让你出来的。” 刘氏吓得捧脸大哭。 这次谁都没有安慰她。 钟夫人又看向林孝珏:“见官好像你们有比我更怕的,我有字据在手,还会怕你们状告吗?” 林孝珏道:“我也不怕见官,反正字据不是我签的,要坐牢的也不是我,不过我提醒夫人一句,您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刘氏大哭道:“那不成,字据是我签的,坐牢得的是我啊。”她抬起头哀求的看向林孝珏。 窗外周清媛一撇嘴,就让你去坐牢。 周清云心疼母亲,家母亲哭得可怜,也求助一般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都视而不见,对钟夫人道:“夫人随便告,我正巴不得你把她送到牢里,除了累及子女我这位伯母也不会做什么,你替我解决她,我反而要花钱谢你。” 刘氏哇的一声:“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歹毒心肠的孩子?” 钟夫人听了林孝珏的话也是一怔,她听过这位小姐心狠手辣,可没想过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谁讨厌谁都表现在嘴里。 周光祖和周清靓也疑惑了,他们都知道林孝珏说的话是为了解除钟夫人的要挟,可说的这么一脸严肃,好事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啊。 林孝珏对任何的疑惑和哀求都不理,她就看着钟夫人:“您说,咱们经官还是不经官,就您一句话。” 钟夫人道:“小姐何必咄咄逼人,经官对小姐名声也没有什么好出,你周家出尔反尔,还能有道理不成?” 林孝珏道:“夫人好像并不了解我,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怎么说,周家会遇到什么样的难处不必夫人费心,夫人还是顾好自己,强求婚姻,赔钱都不成,您这般强买强卖,别人还以为贵府公子有什么问题,是娶不到媳妇了怎地?您不怕坏名声,那我周家人谁都不怕。” 周清靓心想,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反正两败俱伤,我周家都这样了,还怕谁说? 钟夫人见林孝珏这般强势,气得手抖:“你周家给小人有什么区别?别人吐出去的吐沫都是钉子,你们周家……”那句拉出来的屎还要坐回去她觉得太粗糙,所以忍住了没说。 但林孝珏也知道她已经在心里把周家老祖宗都骂出来了。 林孝珏道:“夫人也不必动气,我还是那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夫人给了二伯母多少钱,我们都会带着利息如数奉还。” 周清靓又想,不知道这钱最后是妹妹出还是二婶出,那二婶那守财奴的样子,估计不会拿钱出来,然而祸还是她惹的。 钟夫人怒道:“那我近日来的空欢喜谁来陪?我不要你们陪,我就要人。“ 林孝珏摇头:”人是绝对不会嫁到夫人府上,哪个都不行。“ 钟夫人眼看事情要谈崩,她沉吟一下抬起头来,放软了声音道:“小姐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钟家哪里不好?六小姐嫁过来保她不受委屈,我是成心要跟周家结两姓之好的。” 林孝珏心想如何是成心结亲就应该光明正大上媒人,为何找个稀里糊涂的刘氏做要挟,根本就是她也觉得这亲事不成,不想娶周清媛当正室,可又知道做妾室周家不会同意。 她刚要开口,上首的周光祖突然道;“老六已经许配给四皇子了,夫人要跟皇子抢人吗?” 屋里的人听了都半张着嘴看着周光祖。 周清媛心跳漏了半拍,心里琢磨大伯父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是不是四皇子来接她了。 林孝珏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周光祖一眼,都说好了周清媛的事交给她,怎么这大伯父这么沉不住气呢。 周光祖也是想摆脱钟夫人的纠缠,所以才嘴快说出来的。 见林孝珏看他的目光不明,他心中一跳,难道自己说粗话了?侄女不是说可以把清媛嫁给四皇子吗? 他哪知道林孝珏说的可以嫁,却不是这样嫁。(未完待续。) 423 赔钱了事 周光祖的话震惊家人的同时,也让钟夫人冷静下来,她家中尊贵,可也比不过皇上的儿子,可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事就这么付诸流水还是有些不甘。 她不阴不阳道:“难怪周家看不起我钟家,原来是另攀了高枝了。” 周光祖心里有苦说不出,被人骂的面色难看。 周清晗道:“我祖上是开国功臣,我姑母是当朝皇后,我周家虽落魄,道还不至于用女儿攀附于人,就算我六妹妹不嫁给四皇子,也不会嫁给别人家为妾侍。” 钟夫人嗤笑一声:“难道是皇子正妃,这么大的事我可没听过。” 皇子要娶正妃,肯定要在朝堂上公布。 眼下是周家人自己说的,钟夫人料定是侧妃,而且她也不信四皇子会娶个庶出的女子当正妃。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算周清媛嫁的是皇子,那也是个妾室。 周清晗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所以钟夫人这一疑问她无法回答,什么一噎。 钟夫人道:“好了,你们有没有攀高枝大家心里清楚,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意思就是周家就是在攀高枝,周清晗气的脸色发白,可无言以对。 林孝珏脸上无喜无悲,道:“那夫人到底是罢休还是不罢休?” 当然只能罢休,可钟夫人好不甘心,她目光溜向周清靓,心想我最钟意的就是这个。 林孝珏叫了一声夫人,道:“我靓姐您就别打量了,那时大伯父家的,我大伯母不会见钱眼开,也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去帮别人的错误顶缸。” 刘氏听她连讽刺臊皮的恨不得先地缝钻进去。 钟夫人心中所想被人戳穿,也是面色讪讪然,不甘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呵呵一笑:“夫人不用找了,我家就我一个人能嫁给夫人当儿媳,你同意吗?” 知道她是在调侃钟夫人的众人:“……” 钟夫人幽怨的看了林孝珏一眼:“小姐名盛,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哪能高攀的起。” 林孝珏道:“不成器就努力成器,早晚有一天……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我。” 周家人:“……” 钟夫人气的身影颤抖:“我是客套话你听不懂吗?我儿子才不会娶你呢。”好看有什么用?一点也不贤惠。 林孝珏无辜的看向周光祖:“原来我在夫人中心没那么好。” 不能生育,名声在外,抛头露面,怎么可能好? 钟夫人:“……” 周清靓有点心疼钟夫人了,这个妹妹总是能把人气到想一拍两散反目成仇。 钟夫人忽然声音一怒:“我不跟你装疯卖傻了,既然婚事不成,你们拿了我的钱,你们赔吧,我要三万两。” 看吧,一语中的。 周家人听着银子的数目都有些变脸,周清晗道:“夫人,我二婶只拿了你五千两,你现在要三万两,那不是讹人吗?” 钟夫人冷冷一笑:“说我讹人,也比不过你们周家人背信弃义,钱本来就是你们周家人拿的,难道现在人也不想给,钱也不想还?既然还不起,当初就别学人家出尔反尔。” “我周家并没有说不还钱,只不过您坐地起价,不是讹人是什么?” 周清晗被钟夫人抢白一顿,气的额头青筋凸起,手也跟着颤抖起来:“您这分明是不讲道理。” “你们周家何曾讲过道理?”钟夫人道:“事已至此,各位小姐也不用讨价还价,若是不给我三万两银子,二夫人做过什么事那我就将公布于众。” 刘氏惊恐的看向钟夫人,薄唇颤抖,一时无法言语,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时林孝珏吟吟笑着,叫了一声二伯母。 众人不知道她是何意,都看向她。 刘氏绷紧的神经听她说话,更惶恐不安了,艰难应了一声:“嗯。” 林孝珏道:“你既收了钟夫人的银子,现下你要反悔,人家要利息也实属应当,你不赔是逃不出一个理字的。” 钟夫人道:“我就说小姐明事理,爽快。” 刘氏涨红了脸道:“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林孝珏道:“没有银子也不是你可以反悔的理由,当初你收人家银子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呢?” 周清晗心想这个妹妹怎么又开始帮着外人了? 周清云失望的看着母亲,心中哀哀一叹,什么也没说。 刘氏见林孝珏也不帮她,委屈的看向钟夫人:“夫人我没那么多银子陪您,我当初只收了您五千两,您现在是狮子大开口了。” 钟夫人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决定权在我的手里。” 刘氏知道能对付这位夫人的只有那个摸不清脾气的侄女,又哀求的看向林孝珏:“大侄女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我丢脸对咱们家都没有好处,别人就算提起我也会先说是周府的二夫人,不会直接说我刘氏。” 周光祖气的心突突跳,她也不是不懂,就是眼皮子浅,你说气人不气人。 林孝珏微微颔首:“二伯母这话说的不错。”然后看向钟夫人。 钟夫人心想她必然要帮刘氏请求,笑道:“小姐可是明白事理的人,您说我被耍戏一回,要三万两出出气过分吗?” 林孝珏道:“要我说就是过分了,就算您打官司也打不赢,我们白纸黑字又没写违约要陪多少钱,我是最讲究白纸黑字的人。” 钟夫人听她有耍赖之意,脸色微变。 不过不等她发怒,林孝珏又道:“虽然过分,但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这银子,我周家还是会赔给夫人的。”说着从怀里随便拿出一沓银票,信手数了三分之一出来,放在桌上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陪给夫人了。” 钟夫人没想到她连价格都不讨一份,给的这般痛快,就怀疑她又诈,不肯去拿银票。 周清靓拿起银票顿起了交到钟夫人手上:“夫人数一数吧。” 钟夫人:“……” 这位周小姐竟然这么阔气。 刘氏看着林孝珏的一沓银票是又羡慕又心疼,羡慕这个侄女拿钱垫胸,好像一点也不当回事,心疼若不是自己贪小失大,这些钱向侄女要来,就一定能给她。(未完待续。) 424 丢钱 钟夫人数了钱,果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然后把钱收到袖子里,也无再留下来的借口,剪短的跟周光祖客套一番,好像方才他们不是对立的两面,客客气气出了厅里。 她一走,感觉压抑在整个厅里的乌云就都散开了。 刘氏朝着人离去的方向一吐口水:“什么东西,还不就是想讹钱,穷疯了她是。” 周光祖等人对她这种当面不敢言语背后使劲损人的小人行径都十分厌恶,蹙起眉头,露出了疏离之色。 刘氏回头正好看见了,心中很是下不来台,便恼羞成怒的骂向周清云:“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现在是看不起你娘?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们?难道要让小娘养的嫁到好人家去” 当然她不敢骂别人。 周清云替她害臊又委屈,将头撇向一边。 周光祖听了怒不可遏:“什么小娘养的,都是我周家的孩子,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摆脱了钟夫人,自然就不怕周光祖了,插着腰道:“大伯也不用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是没有小老婆,要是有了你看大嫂怎么办?让我把小老婆生的孩子当亲生的?那是不可能,我看谁能做到。” 周清晗心中一动,二伯母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恼恨嫉妒,我又何必伤心?不过让我把妾室的孩子卖给了,我也做不出。 周光祖一拍桌子:“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刘氏哭道:“小老婆生的也是你们周家的孩子,什么都是你们周家的,你们是一家人,我嫁到家里这些年我生儿育女,最后我是个外人,我还得把小老婆的孩子当自己的,你们周家还什么王侯之家,一点人性都没有,都要把人逼死了。” 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坐在地上拍地干嚎,十足了妇女撒泼的形象。 周光祖手指颤抖指着刘氏:“你快起来,今天还有外人在。” 周家姐妹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 周清靓和周清云一起把刘氏扶起来。 刘氏闹了一阵,看周光祖再不说她,坐在椅子上默默擦着眼泪。 事情到这里好像就要结束了,钟夫人打发走,刘氏发泄了一同,周光祖拿她没辙。接下来等她哭完大家就应该整理仪容出门去了。 毕竟是老夫人的寿辰之日,外人还有客人要接待,一家人坐在厅里不出去传出去十分不像话。 可就在这时,刘氏以为她躲过了一劫,就听自打钟夫人走后就一直没发言的林孝珏道:“二伯母,您闹够了吧?累了我请您回去歇息。” 刘氏只是见识短,但并不是没有危机意识,她听出这个侄女话语不善,再看她的目光,似笑非笑摸不清喜怒,她这样的表情就更吓人。 刘氏道:“今天是老太太寿辰之日,我怎么能回去休息?一会还得接待客人呢。” 林孝珏站起来伸伸懒腰,道:“好,那咱们的账就等客人走了再算。” 刘氏吓得脸无血色,问道:“什么账?” 周清靓心想什么账您还不清楚吗?难道那三万两银子要让妹妹替你还?你又不说没有钱,不过她怕父亲责骂,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林孝珏笑道:“您这位庶女可是够贵的,贵州一年的赋税也就三万两,宁夏才一万多,都够两省百姓活一年了,您自己想算什么账?” 刘氏道:“你要跟我要钱?” 林孝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客人走后再算,现在您最好嘴角上提面带微笑,不然我可能要利息。” 刘氏啊了半声,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林孝珏再次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娘俩就别来这一套了,不然我可真的生气了。”说完跟周清靓时刻个眼色,人就出去了。 周光祖等人见她都不管了,也都站起来论序而出。 只周清云舍不得母亲难过,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她走到母亲身边:“娘,咱们也出去吧。” 刘氏这才从微愣中回过神来,方才她本想跟林孝珏就地撒泼,可让她点了肋骨一下,就疼的说不出话了,之后再要故技重施,人都走了,人走了还闹给谁看? 刘氏一肚子邪气没地方撒,手指点了周清云的脑门:“也不知道帮我说话,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用。” 周清云这个老实人终于也受不了母亲的无理取闹了,道;“我想帮娘可是您也得让我直起腰板来啊,您自己想想您出的这些事,哪有这么办事的?” “我怎么了?” 周清云道:“您不知反省,那就等把妹妹找您要债吧,我可不管了。” 刘氏刚要开口大骂,周青云已掩面疾奔而走,出屋子去了。 刘氏心中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没了,外嫁的女儿都不帮她说话,家里那些看着林孝珏脸色吃饭的人就更没人管她了。 刘氏始终记得林孝珏临走的那句话,等客人一走,咱们就算账,她心中惴惴,不知道这些账要怎么算,但她肯定,破财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她向来守财,一想到积攒了这么久的钱财要全数拱手与他人,整颗心都哇凉哇凉的。 又想到都是因周清媛而起,又骂了几百遍小贱人都不解气。 她又气又惧,出了厅房就没再去女客那边,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里翻箱倒柜,把所存钱财全都找出来清算。 有些人就是有这个习惯,要花大钱的时候舍不得,就要把所有钱拿出来数,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如果花了多少对自己损失有多大。 刘氏不清点不要紧,她所存钱财不算不动产,银票将将够三万里,可这一查发现少了五千两,就剩两万五了。 刘氏第一次数完心咯噔一下,如一盆冰水顺头浇下,顿时清醒了。 怎么会少了五千呢? 她抱着侥幸心理又数了一遍,还是却五千。 一想可能自己放在哪里记错了,又一顿翻找,必然的,毫无收获。 刘氏急的满头是汗,仔细一想,不见了五千两她肯定没花啊,那就是被人偷去了,是谁? 她想到了屋里的丫鬟。(未完待续。) 425 折子戏 一跟钱有关的事,刘氏就会变得十分精明起来,怕打草惊蛇,趁着丫鬟们都去忙老太太的事了,自己亲自动手把院里丫鬟的行囊包柜全都翻了一遍。 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她这一忙碌,就过了一个时辰。 越找不到越心急火燎,越心急火燎就想找个人帮忙,她心想家里出了贼这事一定要跟林孝珏说,只有她有力度能让人把钱交出来。 又想若是找不到那三万两银子就不还她,不可能自己里里外外赔这么多钱。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好受多了,林孝珏有钱,总能帮她顶着的。 刘氏出了院子又回到老太太屋里,可老太太已经不在房里了。 问留下来看门的小丫头人都去哪了,原来时辰已经到了,客人都挪到前院去,因为请了吉庆班的戏子,所以大家都去看戏去了。 刘氏心想前院此时肯定很多人,她若这么贸然说钱丢了又要惹家人不痛快,所以还得先忍着,等客人走了才能说。 这里刘氏多委屈先不说。 林孝珏已在后台画好了妆,扮好了相,就等登台演出,可是旦角却迟迟不露面。 她唱的是小生,平时搭戏都是旦角都是程秋砚,后来程秋砚忙,搭戏的就换成了汉生,可是吉庆班今天没有派汉生来。她问邻班的谁来搭戏,领班的卖关子说程先生安排的,等人来了她自然回知道。 耳听暖场的折子戏已经开唱。 如果那个搭戏的还不来,她就得一个人分饰两角了。 林孝珏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没有看自己,神出天际,正担忧着戏的事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这位小郎君对镜沉思,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他的好哥哥?” 林孝珏嫣然一笑,回过头,只见兰君垣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她的面前,也可能是月季花。 他头带飘飘巾,鲜衣华服,红绣鞋,白菱袜,十分俊美。 林孝珏道;“怎么穿的这样招摇?” 兰君垣道;“祖母寿辰,当然要打扮的喜庆一些,特意让流银帮我选的,你总说我分不清颜色,我也不管乱穿。” 林孝珏接过鲜花捧在手里:“好看,流银的眼光倒是不错。” 兰君垣笑弯了眼睛:“事办得好,赏!” 林孝珏也笑的很开心,他能重视林老夫人的寿辰就等于重视她,没人被人重视还不开心的。 兰君垣说着话就问道:“是不是快开唱了,今日谁来搭戏?” 程秋砚跟薛世攀等学子打赌的事他知道,程秋砚现在还在街上,定然是来不了了。 林小姐摇头:“师父安排的,我也不知道呢。” 正说着一个气场强烈的人走过来:“周小姐是不是久等了?本王来迟了。” 林孝珏忙站起来,跟兰君垣一起给贤王行了礼。 “莫非今日的主角是王爷?”直起身来,林孝珏喜出望外的看向贤王。 贤王身子一挺:“本王跟小姐搭戏,不辱没小姐的嗓子吧?” 林孝珏喜道:“您不嫌我唱的挫才是。” 贤王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嫌,我就喜欢唱戏,唱的什么样都好听。” 林孝珏面上一赧,就知道她学戏的经过程秋砚肯定跟贤王说了,现在知道她公鸭嗓的事,不然他会夸她不要谦虚云云。 好在她脸皮厚,就当是真话听了。 她又问贤王:“您是唱花旦还是小生。”她听过贤王和程秋砚搭档,贤王唱的是小生。 贤王哈哈一笑;“哎呦,你的意思你来什么都成吗?” 林孝珏嫣然一笑:“师父让我唱小生。” 贤王道:“那我这个年老色衰的花旦,小郎君就要多担待了。” 贤王这样平易近人的逗趣,惹得林孝珏和兰君垣都笑了。 周家临时搭起的戏台上,折子戏即将收场。 戏台前正对的是一个大厅,大厅用屏风隔开,左边男子,右边全是女人。 大厅的门窗全部卸去,留下一片宽敞的视角,正好能把戏台上的热闹尽收眼底。 两边桌椅都按照主客的形式摆放。 周老夫人在张氏和刘氏的陪同下,坐在正中,其他孙女左右排开,周清云和周清晗一边,周清媛也在其中,跟周清靓坐在张氏的那一边。 外来的女眷则按照身份顺序座次不同,其中以贤王妃最为尊贵,大家都尊请她坐在南首的位置,贤王妃之下是韩东宝的母亲韩夫人接着是户部侍郎韩大人的妻子庄氏。 虽然要避嫌,但是韩夫人和庄氏都是爽利的人,才不顾及那些,她们都受过林孝珏的恩惠,所以老夫人过寿必然要来。 周老夫人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奇怪,庄氏问韩夫人:“老夫人过寿怎么还不高兴呢?” 韩夫人笑道:“前面在院里的时候问过大夫人,大夫人说老夫人病了。” 庄氏来的晚,所以没听见前面那些夫人的对话。 贤王妃因为庄氏曾经为难过林孝珏所以对她颇有不喜,现在看两家人化敌为友她就不计前嫌了。 听二人说话,庄氏听了韩夫人的话又表现出惋惜的样子,她也把头凑过来,道:“老夫人的病不碍事,问过大夫人,说小姐说了,听出戏就好了。” 庄氏奇道:“这是小姐说的?” 韩夫人也点着头:“大夫人说的。” 庄氏道:“难怪会请吉庆班来了,看来是为了给老夫人治病来了。”稀奇吧,别人家听戏是解闷,人家周家人请戏是看病,跟玄学似的。 庄氏说完有道:“不知道是不是程老板来的,程老板前些日子在街上唱戏,我碰巧路过,听了一耳,真真再没有比那更悦耳的声音了,不知道人家怎么长的,长得那么一副好嗓子。” 跟唱戏不同,捧戏子并不是丢脸的事,尤其对于王公贵族来说,还可以说是风雅,所以庄氏对程秋砚的一翻评价并不有失她官夫人的身份,何况听的人中还有一个人是王妃,捧戏子的风气有一半是他们家王爷带起来了。 不过对于庄氏的提问,贤王妃和韩夫人都无法回答她,林孝珏登台唱戏并没有对外公布。(未完待续。) 426 新戏 屏风的另一边贤王世子等人坐在一起,听锣鼓当当正戏就要开场,个个嬉皮笑脸,神色揶揄,他们既然知道林孝珏唱戏不好听,就等着她开口出笑话。 当然他们这种笑并无恶意。 贤王世子向右边一转头,见两天前就准备好了要看热闹的风少羽却闷闷不乐的,心中很是奇怪,用手肘碰碰他:“你怎么了?” 风少羽想跟周清靓说话却被拒,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屏风的那头,很想把那个姑娘拽过来问一下干嘛不理他,哪里有精神看林孝珏的笑话。 故而贤王世子碰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左边耳旁飘来低低的声音:“兰君垣怎么不见了?” 周家这样的日子,兰君垣是不会缺席的。 贤王世子知道坐在左边的人是谁,是堂兄弟四皇子,这位堂兄关注兰君垣也无可厚非,因为兰君垣跟林孝珏最好,他又知道这个堂兄也求娶过林孝珏。 现在兰君垣不在筵席之中,很有可能就是跟林孝珏约会去了。 贤王世子摇摇头:“只知道他来了,人在哪里不知道。” 这时大鼓点变的慢了,唱戏的小生走上台来,四皇子举杯看了一眼,见小生身材矮小,扮相到是很美,但缺少薛仁贵的威武杀戮之气,就想这戏演员都没找好,定然也不怎么好看。 心中郁郁寡欢,又想兰君垣肯定和林孝珏混在一起,他是早知道他们关系不菲的,心中也有免疫,可他在的时候还是希望林孝珏能陪他。 一个不高兴,就把酒杯中的酒饮了。 台上的小生声起,第一嗓子到是颇有力度,就是失了些韵味,台下却有人叫好。 四皇子听过程秋砚的戏,别人连程秋砚一半都不到,那哪能满足他的耳欲,台下越有人叫好,他便越觉得落落寡欢,坐了这么多人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跟他曲意相通,都是些凡夫俗子,一时间越发孤独,孤芳自赏,无心听戏。 女眷那边方才还在猜测今天的戏谁来唱,小生出来更是议论不止,韩夫人和庄氏也都看不出来,请教贤王妃:“娘娘您经常听戏,这位后生怎么从来没见过。” 韩夫人和庄氏虽然认得林孝珏,但毕竟接触不多,林孝珏又上了妆,自然认不出来。 贤王妃心道,我怎么看着像是周小姐?但女子唱戏兹事体大,她不敢说出,摇头道:“我也没有听过。” 其她两人点点头。 张氏是一眼就认出了林孝珏了,她看了一眼刘氏,刘氏正瞪着眼睛看着台上,也看不出她是看的认真还是心思在神游,眼神呆呆的。 她很怕这个弟妹没轻没重,别人一问就把侄女学戏的事说出去。 再看向自己的婆母,见她看戏看的出神,脸上的表情随着台上人的台词活喜或悲,形于颜色,心想难道老太太的病真的是因为上次听戏听出来的了?那这侄女本事可就大了,这场戏下来,她说能痊愈就能痊愈。 张氏这里又喜有忧,喜的事婆母病愈有望,忧的是侄女冒险学戏,其他周家人有心思更复杂的了。 周清媛对林孝珏学戏的事一无所知,猛然间认出来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一再确定就是那个可恨的妹妹才回过神来,一想她向来行事邪性,官家小姐甘愿走街串巷做下贱营生,学唱戏好像也就不是大事了。 这时客人们传来报好声,周清媛又嫉又嫌,盼着林孝珏在台上摔个大跟头闹笑话才好,不过她也只是盼,若让她这时候做什么小动作她倒是不敢,还没有跟四皇子碰面,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来接她的。 忽的锣鼓声急凑起来,台下一片喝彩声,周青媛往台上一看,原来是旦角出来了。 这旦角身材修长,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优雅非凡,跟程秋砚不分秋色。 再听他声音,声音差了一点,但要说除了程秋砚,也没有比他唱的更好的了。 贤王只是偶尔即兴演出,一年能有那么一两回,还是在戏班里,别人家的堂会他是从不登场的,故而这里没人能认出他。 他一上台,台下就起了议论之声。 韩夫人道:“这个花旦从前也没见过,这戏班子怎么来了这么多生人?“ “生人不奇怪,奇怪唱的还都不错。” 韩夫人道:“可不是,那个小的要说是刚学戏的才成还说得过去,可那王宝钏看着有些老啊。” 其实贤王并不老,但是到底是四十多岁的人,上了浓妆冒充二十五岁勉勉强强,要说十五六谁都不信,所以韩夫人就断定他不是生手。 贤王妃听了二人的议论,嘴角抽了抽。 庄氏也道:“老是老了点,但是长得好啊。”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叫来身后的丫鬟:“赏过去。” 韩夫人也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把放到丫鬟手里。 二人出手阔绰,然后看向贤王妃。 贤王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她看不出台上的“王宝钏”是他家那口子的话那她就白跟了他二十多年了。 心想你爱戏不要紧,怎么还上去唱了呢? 万一让人认出来大街小巷又有关于他们贤王府的笑话可说了,一个王爷装扮成女人去取悦别人,有比这个笑话还丢人的笑话吗? 再看台下客人的样子,扔花的扔花,赏银子的赏银子,比小戏班的台柱子挣的都多。 贤王妃脸都绿了。 庄氏奇怪道:“王妃您怎么了?” 贤王妃笑的尴尬。 庄氏笑道:“这王宝钏唱的还怪好听的,赶明个让我们家老爷也请到家里让他唱一回。” 韩夫人道:“记得叫我去听。”令人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尤其是关于驯老公的话题,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了。 庄氏道:“忘不了您呐。” 贤王妃脸更绿了,危机感大声,想了想拿出两个小元宝叫来丫鬟:“赏给台上的老爷,说王爷喜欢听戏,等他唱完到王府去唱。“ 韩夫人和庄氏笑道:“忘了王爷更爱听,王妃这是要包场子了,那我们不跟王妃争。” 贤王妃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块,她们家王爷可不是卖唱的。 可拿着银子的小丫鬟犹豫了,叫了声王妃:“这怎么赏啊?” 原来看戏的时候客人尽兴了会对台上的演员搭上,也就是往台上扔碎银子,有些妇人看到激动处更是扔首饰,都是贵重物品但绝对不会很重。 王妃这两个元宝一个能有二十两,扔上去不像是打赏,像是打人。 王妃明知其意也不想让别的女人在她老公面前出风头,道:“你就往上扔,打到哪里算哪里。” 小丫鬟可不敢,怕砸到演员的脑门,走到台边把银子丢给领班的,领班的一唱贤王妃打赏了四十两银子,小丫鬟就回来了。 小丫鬟是回来了,但这件事可没完,由于王妃打赏的银子颇丰,客人一准准喝彩,台上的人好像唱的更卖力了,锣鼓声越来越急,演员打斗身法也越来越漂亮,俨然把戏曲推向了高潮。 周家主人也不甘示弱,管家唱出了二百两银子的打赏。 台下喝彩声更高了。 接着戏曲到了改动最大的地方,老戏武家坡之后是银空山,讲的是王宝钏之父篡权夺位追杀薛仁贵,然后薛仁贵放信鸽给代战公主,代战公主救驾及时,因此薛仁贵登上了皇位。 程秋砚改过之后叫宝川请罪,王允没有篡权,薛仁贵不交兵权,皇上派兵围剿薛仁贵,薛仁贵送书信给代战公主被王宝钏劫住,交给了父亲,父亲原来女儿的过失,父女家人重归于好,薛仁贵成了阶下囚。 周家来的客人当中大多数是官家,不像百姓那么闲可以到街上听程秋砚唱戏,所以这戏目一出,给客人都看傻了。 四皇子听着戏词陌生,越琢磨越不对劲,心道这是谁改的? 还有人敢唱?这时候才仔细去打量台上的两个人,立即倒吸一口凉气:“我去。” 贤王世子就坐在他旁边啊,看他突然间发呆,问道;“四哥怎么了?” 四皇子难以置信的指着台上:“啊?啊?她,他们。” 贤王世子一副无奈的样子:“对,就是他们。”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的好朋友,那好朋友是女的,世道就这么乱。 四皇子盯着台上眼珠子都要登出来了,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去学唱戏,她咋不上天呢。 因为戏曲改动太大,人们乍听,既不习惯又想知道后事如何,所以一边听一边交耳讨论:“这戏怎么都给改了?” “戏还能随便该?还是老的好。” “对嘛,经典怎么能毁掉,不知道是谁在暴殄天物。” 台上林孝珏和贤王听了并不理会,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自古以来人们就尚古,是新的真的不好吗?是他们还没有回味过来。 二人继续唱到薛仁贵要被砍头,要见王宝钏最后一面,王宝钏干念旧情前去探监。薛仁贵责问王宝钏为什么出卖他,王宝钏历数自己苦守寒窑十八年所受的苦,最后薛仁贵却移情别恋。 唱到这里,戏曲已经接近尾声,因为这一段太过动情,台下议论声渐止,全都注目着台上的两个人。(未完待续。) 427 品戏 台上如泣如诉,台下一片认真,突然张氏见周老夫人把双手扣在了面前的桌上。 之前她只是听,并没有任何动作,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有什么主动的动作做。 这一发现让张氏激动又担心,她低声道:“娘,您要什么?” 周老夫人指着台上道;“骂得好。”接着张氏就看她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泪水。 张氏心道前面还真是让着戏给闹的,这老太太气性可真大,看个戏把自己郁闷病了。 笑了笑道;“娘说骂得好,那就一定骂得好。” 周老夫人点点头:“绝对不能原谅他。”说完又双手握拳的看向台上,一副恨不得把薛仁贵撕碎了的样子。 张氏看她这样心中稍安,起码她知道愤怒了。 林孝珏跟她说话,能愤怒就有欢喜,就怕什么表情都没有,那人跟死了没区别,所以现在是活了。 周老夫人看得很是解气,但她动作并不大,并没有惊扰到别的客人,只刘氏和刘氏身边的周清晗有所察觉。 刘氏看老太太这幅样子也知道老太太好了,她平时没少挨老太太骂,心中又是羡慕又是焦急,羡慕那个侄女医术高,唱个戏就能把病治好,焦急戏看要看完了,等宴请一过客人离去她还有账目要算,这不是要命吗? 周清晗感慨的又不同,她联想到了自己,自打王中山纳了妾室就对她爱理不理的,她要像王宝钏这样容忍吗? 又想起母亲提过的祖母的病,祖母年过七十尚且存有血性,她三十不到还有四十年的人生,难道就这么委曲求全的过了? 那她怎么对得起祖母这一病? 正想着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知道是坐在身边的姐姐在叫她,看向周清云低声道;“怎么?” 周清云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伤感:“妹妹这个新王宝钏是不是很傻?” “为什么傻?” “不跟薛仁贵和好,回到娘家就有好日子过了?天下男人都一样,男人嘛,他没有宠妻灭妾就行了,知道顾家,知道谁是正妻就是好男人,只要你宽容他对他好,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之前的那个王宝钏才是智慧的女人,我觉得新改的这个不好。” 周清晗不听还懵懂着,听周清云这么一说彻底想通了,她好气又好笑道:“我却觉得改的很好,那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你自己不是人吗?女人也是人,他整晚伺候别的女人连你的手都不碰,叫你一声孟夫人你就当占便宜了?什么用,没有身体在别人那里心还在你那里的人,人是相处时间越长感情才越深,你觉得他尝过了别人的鲜还能忘吗?早刻在心里了,本来他对别人的那份关爱就应该属于你,他变心了就是没有了,受苦难受的是你,还在那里觉得自己智慧别人傻,你都不把你当人看。” 她越说越气,俏脸怒的发红,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周清云感受到左右有人看向她们,急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周清晗这才知道自己失态,忙坐好了。 可她话已经说出去,别人没听清,周清云听的很清楚,姐妹二人虽都止了话语,但周清云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甚至是非常郁闷,她向来软弱,软弱到妹妹都看不起她,越想越难过,眼泪挂在眼圈,但是人多又是祖母的好日子不能哭,所以赶紧回身擦了擦。 周清晗回想起自己方才那些话也太过了,但她并不是针对姐姐,她是在骂这一段时间来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因为骂自己,想让自己清醒,所以口无遮拦。 眼见周清云去擦眼泪心中很是不安,顾看了一下左右,悄悄递了一个帕子过去。 周清云想了想还是接了。 戏曲到了尾声,王宝钏设法把薛仁贵从刑场救了出去,但她并没有跟薛仁贵和好,城外山路上,她护送薛仁贵逃走,只是说了句:“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一别两宽,望歌声欢喜。” 接着就再没回头,潇洒而去。 薛仁贵久久望着王宝钏的背影泪如雨下,接着被代战公主跨上胳膊,二人相视一眼,唱腔就止了。 锣鼓当当当又急凑起来,过一会台上变得空旷,演员离去,一场大戏落幕。 戏曲完结,台下有一瞬间的寂静,不约而同的,可能客人在回味,或者在等别人先开口。 周老夫第一个站起来:“好。”抬手叫来丫鬟:“五百两银子,说老太太赏的,两位先生唱的好。” 其实五百两银子对于在座的有些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一千两一万两捧戏子的都有,不过周老夫人赏的豪情万丈气势十足,连男客那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张氏心道您一定是知道唱戏的是孙女,所以明目张胆给私房钱。一想自己可不是小气,忍不住把自己逗乐了。 她的开怀笑意谁也不会留意是因为什么因为回过神来的大家都在讨论这出戏,有的妇人像周清云那样,把新王宝钏贬的一文不值,也有人跟周清晗一样,当新王宝钏是巾帼英雄。 总之意见众多,越挣越激烈。 男客那边意见倒出奇的一致,都觉得这戏改的很不符合规矩。 不过不管谁什么想法,这是在周家的寿宴上,又没有喝酒,闹不出事来。 就是有一件事贤王妃很担心,她好像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要去后台看演员,他们家的王爷呦…… 客人们的热闹先不提,林孝珏和贤王到了后台各自卸好妆,等出来的时候兰君垣还等在休息的地方。 贤王道:“免得有人来后台看见本,本王得走了,给老太太带个好,本王就不亲自给他磕头了。” 林孝珏和哪里敢留他,跟兰君垣一起恭恭敬敬把他送走。 送走了贤王,戏班的其他成员在收拾备品器具,林孝珏和兰君垣得了空,他二人找出了后台,正好那里有一颗大玉兰树,四周颇为清净,花香也清新,二人背对背靠在树边说话。 兰君垣正在评论林孝珏今日表现出彩的地方,林孝珏忽的一抬头,见前面一双阴郁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心中一激灵,站直了道:“薛世攀,你怎么来我家了?” 兰君垣是背对着她的,听见这熟悉的名字眉心一蹙,立即站到林孝珏的身旁,跟她同仇敌忾。(未完待续。) 428 三季人 薛世攀面对林孝珏的质问,只是淡淡一笑:“老夫人过寿,我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林孝珏见他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心中很是警觉,这人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但绝对不是变好了。 当然他以给老夫人拜寿的名义她不能把他赶出门。 也笑了笑道;“薛公子是客,难道没有下人招呼您?怎么让人到这种地方来?真是失礼,公子就讲究礼仪,我定然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薛世攀道:“我是特意来找周小姐的。”说着看了一眼兰君垣,脸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意。 林孝珏心想着孩子学坏了,都会伪装了。 问道:“那您找我有何事?咱们找地方说,让公子站着说话多不好,好似我周家不懂得待客之道一样。” 薛世攀摇头道:“我知道小姐很好客。”又道:“我就是来找小姐确定一件事,方才的戏曲是不是小姐唱的,那个小生?” 林孝珏干脆的摇头:“不是。”如果让薛世攀盯上,什么事都后患无穷。 薛世攀冷笑道:“小姐刚做不敢当了?” 林孝珏微微一笑:“敢作敢当,就是公子得给我理由我为何要为了公子担当。” 薛世攀目光又恢复一开始阴鸷,林孝珏就猜他掩饰不了多久。 他冷声冷气道:“小姐常常用圣人之言教训我,您此刻不敢当我可不服,您不是常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那您想着到底是知还是不知自己错了?” 林孝珏道:“公子觉得什么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就是知道了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林孝珏嫣然一笑:“我就说公子学问没学好,您知道儒家是讲究中庸之道的吗?” “这谁不知道?”薛世攀很不服气。 兰君垣心想大多数人都如此解释,难道媳妇她又有高论。 林孝珏傲气的前走一步,负手而立看向薛世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你讲。”薛世攀略大防备,但还是很向往的意思。 林孝珏道:“这是三季人的故事,孔子老家曲阜流出的,有一天,孔子的一个学生在门外扫地,来了一个客人问他,你是谁啊? 他很自豪地说,我是孔老先生的弟子! 客人就说,那太好了,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学生当然很高兴了,说可以啊!同时他心里想,这人一定要出什么奇怪的问题,不然不用特意上门。“ 这是一直沉默的兰君垣道:“不知他到底问的什么问题。” 林孝珏道:“其实是个很常识的问题。” 薛世攀嚷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别人讲故事还打断别人。”然后示意林孝珏:“你接着讲。” 兰君垣和林孝珏相视一笑。 林孝珏接着道:“客人就问一年到底有几季啊?学生心想这种问题还用问吗?于是脱口道,春夏秋冬四季。” 薛世攀呵呵一笑:“这个人是傻子吗?小孩子都知道的答案。” 兰君垣冷眼看着他:“别插话,听故事。” 薛世攀:“……”狠狠的等了兰君垣一眼。 林孝珏笑了笑继续讲道:“客人摇摇头说,不对,一年只有三季。 哎,你搞错了,四季! 三季! 最后两个人争执不下,就决定打赌,如果是四季,客人向学生磕三个头,如果是三季,学生向客人磕三个头。” 薛世攀忍不住还是打断了林孝珏:“那个客人输定了,那个人是孔子的学生,说的话怎么会有错。”说完他看向兰君垣,怕兰君垣数落他,不过兰君垣只看了他一眼。 薛世攀因为没猜中兰君垣的行为,心里一空,又不是滋味了。 林孝珏道:“那学生跟薛公子想的一样,于是准备带客人去见老师孔子。正巧这时孔子从屋里走出来,学生上前问道,老师,一年有几季。 孔子看了一眼客人,说,一年有三季。” “啊?”兰君垣和薛世攀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林孝珏道:“这个学生快吓昏了,可是他不敢马上问。客人马上说,磕头磕头!学生没办法,只好乖乖地磕了三个头。?” 薛世攀怒上眉心:“怎么会有三季,这头应该是那个客人磕,孔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结论。” 林孝珏道:“你听我接着给你讲啊,等客人走了以后,学生迫不及待地问孔子,老师,一年明明有四季,您怎么说三季呢? 孔子说,你没看到刚才那个人全身都是绿的吗?他是蚂蚱,蚂蚱春天生,秋天就死了,他从来没见过冬天,你讲三季他会满意,你讲四季吵到晚上都讲不通。你吃点亏,磕三个头,无所谓。却节约了很多时间和力气,是你转了。”? 这个答案让薛世攀和兰君垣都有些意外。 “原来他是个蚂蚱?” 兰君垣目露沉思之色。 薛世攀一沉脸:“你胡诌的,这个故事是假的,不然我怎么没听过。” 林孝珏道:“这个故事不管是真还是假,对我来说都非常管用。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以前我看到那些不讲理的人会生气,现在不会了,心想那是“三季人”,就不往心里去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三季人,因为你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你没有经历过冬天,当然不知道冬天的存在,所以只一直认为你是对的,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也是这个道理,跟志同道合的人,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就知道,跟说不通的人,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这才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兰君垣是总听林孝珏说这句话的,以前向她是向来不撒谎,现在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世攀听兰君垣这么一笑,以为是兰君垣在讥讽他,更生气了,道:“你笑什么?你也笑我是三季人?” 兰君垣忙道:“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中庸之道自古以来就很多人在修习,不过有人修成了圣人,有人成了奸诈狡猾的小人,但其实道还是那个道,不过是看在不同人的眼里,道就不同了。” 林孝珏摇摇头道;“是道就不同,要想得到,得先有心,心不同所得道不同,恻隐之心修来的是慈,良心修来的是仁,一颗黑心,那修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说到黑心,他想向薛世攀。 薛世攀心中倏然想到董明珠那件事,可转下一想,她是罪臣之女,我忠于朝廷,举报他有何不妥?我没罪过。 这样想身板也挺直了,傲然之态又回来了。 问道:“那我再问你一次,方才的戏是不是你唱的?” 林孝珏这次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薛世攀不明白她此刻为何又这么坦然了。 林孝珏已给他讲过三季人的故事,他若还问,就算不是也是是了。 薛世攀微微一笑:“你承认就好,你的戏是程秋砚教你的。” 这次他不是疑问句,是非常肯定的说。 林孝珏下巴微抬,神色甚是倨傲:“是,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薛世攀道:“女子不可学戏,程秋砚明知故犯教你唱戏,就是犯了众怒,我要将这件事公布于众,以正社会不正之风。” 林孝珏就知道他来没好事。 眼睛一动道:“那你是听谁说的程先生叫我唱戏?” “我自己看见的,没人告诉我。” 薛世攀虽然不承认,但林孝珏见他目光闪烁,就知道有人在挑拨离间,她一哼:“一定是少施行医。” “不是他。”薛世攀脱口而出。 林孝珏嘿嘿一笑:“那是谁?” 被人套出话的薛世攀:“……” 他神色一怒,道:“不管是谁,反正你身为女子唱戏是真,这次我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要告诉我爹。” 哎呀,还给她一次机会,林孝珏不屑一笑;“那我对谢您了,可这戏我以后一定会唱下去的,谁都阻止不了,谁,包括你,还有你爹。” 薛世攀小鹿眼一瞪,蹙起了眉头。 ?(未完待续。) 429 对策 必然的,薛世攀和林孝珏最后又不欢而散了。 接下来开寿宴,献寿礼,子孙给周老夫人磕头,林孝珏也磕了,这种事她再不敢耍滑头,一家人其乐融融,宾客们也都欢乐喜气,整个过程都热热闹闹的。 戏班子那里也没有出任何事故,有客人要看演员都被领班的给挡住了,所以知道小生是林孝珏的唱的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要么不会说要么不管说,当然,薛世攀除外,总之没什么纰漏。 等到下午的时候,宾客散尽,老夫人又回到她的院子,比之之前的郁郁寡欢沉默不言,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拉着张氏说自己是怎么被气着的,侃侃而谈,跟病之前没什么两样。 刘氏自打客人走后就没看见林孝珏,因为林孝珏说要找她算账,又丢了钱,所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还有些郁闷。 她来到老太太的屋里,想着先跟老太太知会一声,一会好帮她求求情,她知道那个侄女黑下脸什么都不顾及,但很重孝道。 见老太太跟张氏说的正欢,坐在老太太身边道;“娘,跟您说个事。” 张氏和周老夫人一起看向她。 周老夫人见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面色变的严肃;“你又办了什么糊涂事了?” 刘氏道:“我欠了大侄女五千两银子,她让我还三万,我还不起,那五千两也丢了。” 本来她只拿了钟夫人五千两银子,是林孝珏非要答应人家还了三万两,她自认为自己不该出那两万五千两,所以说的理直气壮。 因为当时的经过张氏不在场,张氏听了有些微诧:“大侄女赚钱怎么会赚到弟妹的头上?” 周老夫人也不信,道:“她怎么可能会占你的便宜,一定是你做了什么糊涂事,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刘氏瘪瘪嘴,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她不好了。 婆母这里她是讨不到公道了,也就没细说,负气离了院子。 一想被羞辱事小,钱真被要走了事大,于是出了周老夫人的院子又去找儿子周敬之,周敬之如今跟周云锦住在百花深处,不是休沐日都不回来了,今天算是个特意。 她听下人说周敬之等小辈都在周懿之那里说话,就让人去周懿之那里把周敬之照过来。 不管怎么说,那个侄女对小辈都很关照,儿子能跟她站一边那侄女就会有所顾虑。 不多时周敬之来了,跟周清云一起。 两个都是刘氏亲生的,刘氏也不用避开周清云,等他二人一进屋就把下人赶到外面,哭诉道;“敬之,你八堂姐要找我算账,你一会可得帮着我,他还是怕你的。” 周敬之笑道;“她怎么可能会怕我?” “反正她不罢休你就不要跟云锦好,她就怕了。” 周敬之还没等答应,周清云在一旁道:“小弟,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能是非不分,不然就冲了糊涂虫了。” 刘氏这才想起这个女儿忤逆过她,一瞪眼睛:“你又来捣乱,你到底谁生的?” 周敬之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刘氏抢话道:“不用听她的,她一个外嫁的女儿,一会她就回去了。” 周清云气得哭出来;“我想回来看看娘,怎么孟家还没来接,娘就赶我走了?” 刘氏见女儿哭了,心生悔意,一拉脸道:“那你别吓搀和。” 周敬之看着自己的大姐姐。 周清云用帕子揾了两边眼见,然后仰头对周敬之道;“你一会别跟你八姐胡闹,娘把六妹妹卖给人家当妾,卖了五千两银子……” 周敬之横眉竖起,看着刘氏;“娘,你真的把刘姐姐卖了。” 刘氏指着周清云的鼻子道:“真是生女外向,你帮着外人,我白疼你一回。” 周敬之大喊大叫道;“你就知道不讲理,老骂四姐干什么?你卖人还能说出大天来了?那是我姐。” 刘氏气得手抖;“她是你什么姐姐,她是小老婆生的。” 周清云手抚上弟弟的肩膀温声道;“不用担心,已经被把妹妹知道,把六妹妹赎回来了,不过人家要三万两银子才肯罢休,所以娘欠八妹妹三万年两银子。” 周敬之一哼道;“这是自作自受,可不得还给人家。” 刘氏气得胃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清云:“我就说我没叫你你怎么跟来了,你这死丫头也没安好心,胳膊肘往外拐,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你们气死。” 周清云转过脸去擦眼泪。 周敬之抓起周清云的手怒道;“四姐你别哭,咱们不理娘,让八姐来收拾她。” 姐弟手拉着手要往出走,刘氏而不可遏挡住二人的出路:“你们要造反是不是?真是气死我了,我在你们眼里还像个长辈吗?” 周敬之说话口没遮拦:“不像,为老不尊。” 刘氏抬起头要打他,看他一缩脖子又舍不得,气得嘴唇颤抖。 眼见人心向背众叛亲离,刘氏又怒有悔,当然愤怒居多,悔悟也只是一瞬间就没了。 她一想那侄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一回来就会找她算账,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我白生了你们,事到临头谁都不向着我,我完了我,那死丫头一定不会放过我。”她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周敬之和周清云相视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林孝珏有这么可怕吗? 刘氏一边哭一边念叨;“钱也丢了,不知道哪个滥手的偷了我五千两银子,可不让我活了。”身子一滩,眼看要坐到地上去。周清云忙扶住她;“怎么您的银子丢了?” 刘氏已心疼的泣不成声:“呜呜呜……” 周清云把刘氏扶到炕边坐好,道;“您银子真丢了?不是忘了哪吧?” 刘氏断断续续道:“没有……都找过了……丫鬟那都翻了,没有。” 周清云想到来时院里丫鬟们看她时那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她道;“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娘您什么时候丢的啊?” 刘氏一个劲的摇头;“我也不能天天把银票放在身上啊,就锁在小匣子里,锁头还在,银票没了。” 她指着炕柜上的一个雕花小匣。 周清云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真叫不翼而飞了。”(未完待续。) 430 损招 周清云和周敬之帮刘氏又找了一翻,那五千两银子死活就是找不到。 周清云看着空匣子道:“娘,这五千两银子要么您忘了,要么就是自己人拿的,不然怎么可能锁头还在,您有信得过的丫鬟吗?” 刘氏摇着头道:“那钥匙我都放在枕头夹层里了,谁都不知道,丫鬟我怎么可能告诉她们?” 周清云沉吟一下道;“那您当着谁的面数过钱吗?“ 刘氏看着周敬之:”就你弟弟知道,别人我都慢着。“ 周敬之很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可没拿啊。” 刘氏看他一眼没说话,之顾着自己的心疼了,他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周清媛也想弟弟不会拿母亲的银子,他顶多花钱大手大脚,还没到偷盗的地步。 忍了一下说了一个她最不愿意怀疑的名字;“那天天睡在您身边的只有爹爹,是不是爹爹拿了没告诉您?” 刘氏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忽的一瞪眼睛;“就是你爹,你爹最近什么事都不干,买了好多珍贵的染料,把自己关在花园的小竹楼里作画呢,我问他那些材料的钱哪来的,她说大侄女给的,这不是撒谎吗?那死丫头最讨厌别人玩物丧志,你爹净干些不务正业的事她还能出钱支持?以前因为你爹作画你祖父可没少打他。” 周清云想了想道;“可是爹说是八妹给的,那就不能撒谎,没必要骗您。” “他骗我的还少吗?”刘氏越想越气愤,站起来道:“我找他去。” 周光辉忙着作画,今日老太太寿辰也只给老太太磕个头就消失了,客人都没抓到他的影子。 刘氏走到门口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周敬之劝道;“不就五千两银子吗?丢就丢了吧,您别去找爹,他拿了也不会承认。” 周青云心中呐喊,弟弟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怎么说话这么狂傲? 刘氏也没回答周敬之的话,道;“我现在就等着你八姐过来我宰我,也没心思给你爹吵架了。” 原来她心里更放不下林孝珏会怎么收拾她,这个关口什么事都不想干了。 看她没什么行动,周敬之暗暗放下心来,那五千两银子是他拿走的,给路遥赎身早都花光了,他心里当然也过意不去,可毕竟赎身的是路遥,女支女,他不敢说实话。 刘氏这边不知道是找钱好还是枯等林孝珏来收拾她好,满心的不安。 林孝珏送兰君垣回来,把钱勇叫到垂花门前的抱夏里,今日老太太寿辰,除了王再生要看医馆,其他人都回来了。 她道;“钱大哥,咱们山地那边有没有住的地方、” 她所说的山地就是周安宝的嫁妆之一,在郊外,山上种满了果树,山脚三里地外有五十多户人家。 还有十亩地的田产跟着山地相连,算是一起到。 钱勇对林孝珏的家底如数家珍,自然就知道她指的是哪里。 他道;“山腰上空了一个院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那片山地不怎么值钱,果树都是周安宝活着的时候让人栽种的,院子也是周安宝起的,她想着的是闲暇时候跟相公和孩子去避暑游玩,当个别院,但院子刚落成还没装潢,她就知道林世泽移情别恋了,所以那院子从来没用过,也没对人说起过。 林孝珏道;“不管什么用的,现在能住人不?” 钱勇道;“我去看过,就是没家具摆设,其他的都建好了,院子还很大呢,前后两排房子,中间修了个花墙挡着。 林孝珏满意的点头:“那正好,您今天就帮我带些人过去,我要安排些人住进去。” 钱勇道;“什么要住?这么急吗?要不等放些家具进去吧,现在太简陋了。” 林孝珏笑道;“我不瞒着大哥,越简陋越好,要把我二伯母和周清媛安排进去,让她们两个住一间房,二伯母就让她带信任的婆子,给周清媛就安排一个力大无穷的婆子,两伙人挤一起,备品就只放一份,多了不要给。” “那怎么分?” 钱勇也不傻,一听就听出名堂来了,两火女人共处一室,备品还限制,那给谁好?他不解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又微微一笑,摇头道:“谁也不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小姐的意思是让二夫人跟六小姐两边抢?”钱勇说完一咧嘴,也不知道这两位怎么得罪了她们家小姐。 林孝珏这次是真的动了气,跟刘氏。 这个伯母不分轻重眼界又低,不给她点惩罚她肯定不长记性,于是下午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个法子,正好周清媛也不能轻易的嫁给朱高燧。 正好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让两个人共处一室,毛巾肥皂擦脚布等等生活必需品就给她们一份,还不挣个你死我活的。 刘氏本来就恨着周清媛,以前周清媛畏她是主母不敢反抗,现在她怀了身孕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逆来顺受。 林孝珏跟钱勇合计完就回到后院,找陵南问了院里那个婆子性子粗力气大。 陵南举荐了她们看院门的钱婆子。 林孝珏叫来一看,老婆子四十多岁,膀大腰圆一脸憨相。 问她家人住所,她回答的都不太清楚。 陵南又偷偷告诉林孝珏,这老婆子早年死了丈夫无儿无女,别人家嫌弃寡妇命硬,没人愿意雇佣,是老管家去买人的时候发善心买回来的。 不过这老婆子性子确实有点呆,不然也不会那么不被重视了。 林孝珏见陵南对院子里的事果真了如指掌,十分满意。 于是对那婆子道:“自打今日起,我派你去照顾六小姐,要护着小姐的安全,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老婆子也不说别的,就憨憨的答应。 陵南还有不解,林孝珏把那婆子打发小去之后把她打算处置刘氏和周清媛的事情一说,陵南才明白这其中的妙处。 拍着手道;“这婆子衷心,肯定不会让六小姐吃亏,可是二夫人也不会甘心,她那边派三个婆子,又在人数上压了六小姐一头,两边打起来,那可就热闹了,哎呀,孩子打掉了怎么办?小姐,人家都说你坏,我到今天才知道您是真坏,哈哈……” 林孝珏抿嘴笑。(未完待续。) 431 送走 林孝珏订好了计策就让陵南找得力的婆子,亲自领着婆子们去拿人。 先是到刘氏的房里,将来意说明;“二伯母,我看您住在家里总是惹是生非,我先把您送到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等您改过自新了再回来。” 改过自新? 那不就是没时候能让她回来? 这个“算账”结果让刘氏好生慌张,一直陪在刘氏屋里的周清云和周敬之也担忧起来。 周清云求情道:“妹妹,庄子在哪里?要去多久,能不能饶了母亲这一次。” 林孝珏柔声道;“四姐姐,当时的经过你都看见了,咱家是经不起这样折腾了,庄子不远,就在郊外,我母亲的一处产业,附近没什么人家,很是肃静,刚好能让二伯母静思己过,你要是想二伯母可以去看她。” 提到“当时的经过”周清云还有什么脸求情?不过毕竟母女天性,她很担心母亲的安全,问道;”附近无人家能行吗?母亲想用些什么东西都没指使的人嘛?“ 林孝珏当然会派人过去守着,那周清媛还没出嫁呢,万一被坏人盯上了就毁了,她讨厌她陷害自己,但还没到想要她死的地步。 她道;”这些姐姐都放心,我把二伯母用的惯的婆子都送过去,也派了家丁去护院,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就是人少安静。” 周清云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周敬之之前又经过周清云一翻教育,所以也没有求情。 刘氏见大势已去,吓得半死,哭道:“大侄女我不去庄子啊,我还得伺候你二伯呢,我去跟你二伯说。” “二伯不会管的,他在作画,您又不懂画,我帮她物色了擅丹青的丫鬟伺候着,这个您也不用担心。” 刘氏怎么可能不担心,放声大哭。 林孝珏见周清云想要说什么,朝她眨眨眼睛,周清云就知道这个妹妹没有给母亲找情敌,放心多了,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林孝珏假装不耐烦道;“走吧二伯母,不然到那就后半夜了,更累。” 眼看天都黑了还逼她走,刘氏一脸委屈的抬起头来;“三万两银子我还你还不成吗?我不去庄子。”说着擦着眼泪把锁好的银票又找出来;“丢了五千两不够了,这是你当时分我的不动产,我都还给你。”说完把匣子交到林孝珏手上,然后又看了那匣子一眼,心疼的脸都白了,泣不成声。 她的本意是想让林孝珏同情她然后在帮她找银子。 谁知林孝珏把匣子交给陵南,然后对那些婆子一挥手:“请二夫人走。” 刘氏急了;“钱都给你了,怎么还走?大侄女,大侄女,你不能不管我啊……” 林孝珏心想钱本来就是我的,她不想给她机会,又怕周清云和周敬之求情她难做,于是话也不回,转头就走。 她不肯放话那些婆子哪敢徇私,拉着刘氏就往出拖。 刘氏的院子一阵鬼哭狼嚎且不提,反正她是挣脱不出林孝珏的管制的。 林孝珏处理好了刘氏,又领了两个婆子去找周清媛。 这个周清媛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在跟钟夫人谈话之前就喝令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是这个人不仅没听她的,一天来大摇大摆的在外面晃悠,现在大家都在旁氏那边,她也去凑热闹。 林孝珏在旁氏屋里找到周清媛,也没给她留面子,道:“别坐着了,送你上路了。” 她这么说话,把家人都吓得半死。 周清靓以为她要杀了周清媛。 大家都面露惊讶之色,周清媛更是面如死灰,抖着声音道;“你要杀我?” 林孝珏一笑;“送你去庄子,上路,我杀你干嘛。”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但去庄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她们周家这么穷,没听过有什么庄子,指不定是这个妹妹找的什么好地方。 屋里的都是溜精的人,像旁氏和周清靓是一直在家的,隐约的知道周清媛犯的是什么错,所以明知道林孝珏的处罚有些霸道,但也不敢求情。 就周清晗一个仗义的,以为林孝珏在闹情绪,道;“八妹妹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六妹妹送到庄子上去?” 林孝珏道;“五姐姐我不是用话撞你,这事我不爱帮她宣传,你自己问她把。” 周清晗看想周清媛,见她唇无血色,目露狠光,全身颤抖的站在那里,显然是又气又俱的样子。 心中不忍走过去拢着她的肩膀道;“六妹妹,八妹妹性格倔强,但她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你是哪里做错了,快跟她陪个不是,这事也就完了,咱们姐姐妹妹的难道真的要大动干戈。” 若是以前的周清媛一定会顺着周清晗的话说,求饶认错,低眉顺目。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亲耳听见的大伯父要把她许配给四皇子,趁着戏曲散的时候她还和四皇子偷偷见了一面,四皇子明明白白告诉她让她安心养胎,过后就来娶她。 她是要嫁入皇室的人,还怕这个狠毒的女人什么? 咬着牙道;“我根本没什么错,四皇子喜欢我,她看着嫉妒,所以处处与我为难。” 旁氏和周清靓同时心想,原来真的跟四皇子有关。 周清晗不知经过,但周清媛说的愤怒真实,不由得她不信,焦急的看向林孝珏;“八妹妹,你真的因为四皇子要为难六妹妹?爹爹都同意他们的婚事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道:“五姐,你可别听她信口胡诌了,这件事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大伯父,既然你们这么不信我,那我在这等着,你们听大伯父怎么吩咐,若是他说不可以把她送走,那我就听大伯父的。” 周清媛听她说的这样随意心里开始打鼓,莫非这件事是大伯父的意思?不能够啊。 周清晗想了想道;“好,我去问爹爹,你们在这里等我。” 周清晗快步离去,周清媛满怀忐忑的等着消息。 不一会周清哈板着脸回来,冷冷看了周清媛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孝珏问道;“怎么样五姐,大伯父怎么说。” 周清晗道:“爹爹说一切由八妹妹做主。”说完让出一条路,那意思就是让林孝珏快些把周清媛带走。 周清媛傻了眼;“怎么可能呢?四皇子马上就要来娶我了,你把我送走,他到哪里娶我?”她朝林孝珏吼着。 林孝珏提唇一笑:“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说着一抬手,她身后的两个婆子就走向周清媛。 周清媛试过林孝珏的脾气,知道这个女人冥顽不灵,求也没用,一下子抓住周清晗的胳膊;“五姐她要害我,你不能不管我,我自小受人欺负,你在家的时候都是你护着我的,啊,难道你忘了吗?”最后一声急的喊出来。 周清晗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叹口气抽回手臂,道:“六妹妹,你和四皇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怀了四皇子的孩子,有没有想过大皇子是姑姑的孩子?别以为周家落魄,也不管朝政上的事,就可以置身之外,只要夺位之争一起,咱们家就脱不到干系,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要跟周家划清界限吗?” 旁氏和周清靓没想到周清媛脸孩子都有了,周清靓羞的满脸通红,把头藏在旁氏的颈窝里。 旁氏眉心暗挑,家中又出了一个败坏门风的妹妹,她们周家是不是要身败名裂了? 周清媛听完周清哈的话脸刷一下就白了,凄声道:“五姐姐我没想到是你把我的事公布于众,连你也看不起我?那林孝珏跟兰君垣你们怎么不说?她就清白了。” 周清晗冷声道:“我如果不说明白,别人还都以为是八妹妹心想狭窄不容你,我气的不是你跟四皇子如何,我是气你撒谎害人,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了好人。” “她算哪辈子的好人。” 周清媛被周清晗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周清晗又一蹙眉毛,怒道:“八妹妹,你快把她送走吧,她方才那么诬陷你你都没说出她的丑事,她还诬赖你跟她抢男人争风吃醋,我算是瞎了眼看错了她,没想到她平时蔫声细语的竟然是条毒蛇,真是会咬人的狗都不叫,你再别让她回来了。” 这些话好像是跟林孝珏说的,但周清晗一直看着周清媛的脸。 她本来就是霹雳火爆的脾气,一席话如淬了毒的钢针一般句句扎在周清媛的心里,让她又疼又没面子,呼吸都很是困难,她恨不得跟她同归已尽。 最后她气喘不休道;“好,周……”说到这那些仇视的话又咽回去了,她为什么要让她们有防备? 不要让她们知道她又多恨,以后她们才能猝不及防的受到惩罚。 不就是送她去庄子吗?四皇子不会不顾她的孩子,很快就会来娶她,到时候周家交不出人看他们怎么交代。 周清媛暗暗告诉自己自己离飞上枝头不远了,先冷眼忍她们一阵,看他们能横行到几时,尤其是那个贱人林孝珏。 送走了刘氏和周清媛,林孝珏在宅子里走了一圈,感觉风水都好了,心里畅快,哼着小曲回到屋里。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下玄月升上屋顶,疏朗的星空盖在精巧别致的院子上空,凉风来袭,送来一阵阵花香,林孝珏无心打量夜色,让丫鬟们铺被休息。 她向来勤勉,晚上要学习的,所以今天这样反常的她让两个丫鬟好生意外,陵南道:“小姐今儿个怎么睡这么早?” 林孝珏道:“累了。”回头看向窗外的寂静夜色,声音一沉,带着担忧:“明天就是师父跟人打赌的最后一天,我得去帮他助威。”(未完待续。) 432 最后一场戏(一) 程秋砚跟学子们打赌,连唱二十场露天戏,如果还有人不接受他改动的戏,那他以后再也不唱这出戏,再也不敢动任何老戏。 今天是最后一场了。 清晨下了一场恰到好处的雨,润的万物都活泼,空气清新,地面却没有积水,特别合适出行。 林孝珏和兰君垣早就约好的,吃过早饭就去戏班找程秋砚。 二人在戏班门口遇见了,谁也没有早一步,谁也没有晚一步,就那么刚刚好。 这个刚好让兰君垣很是兴奋,说明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于是他牵起林孝珏的手,很是欢喜的看着林孝珏:“约定都没有约的这么刚好的,你说巧不巧。” 林孝珏嫣然一笑;“进去吧,不然看师父再走了。” 二人从后门进的,别的地方不看,径自走向练功房里。 程秋砚不在,汉生和几个演员正在化妆。 林孝珏和兰君垣走到汉生的镜子后:“小师弟。” 汉生透过镜子看是她,把眉笔放下回头道;“叫师哥。” 他们见面,这两句对白永远是放在最前面的。 林孝珏也不答他,问道;“师父呢?你们什么时候出发,今天去那边唱。” 汉生道;“今天去东华大街,对了,听说你昨天唱的很不错,这你都的感谢我,要不是师哥我陪你练习,你能唱的那么好吗?” 林孝珏从怀里掏出两块糖果塞到汉生手上:“小师弟,昨天你没去,我特意给你留的,对你好吧?” 汉生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把油纸拨了把里面的花生牛轧放到了嘴里,嚼了两下含糊不清道;“比徐记的好吃。” 林孝珏道;“那当然,我亲生做的。” 汉生又是一哼。 兰君垣看着她们一大一小斗嘴呵呵一乐。 林孝珏再次问道;“问你师父呢,师父不应该来准备了吗?” 汉生摆着手道;“让师祖叫去了,估计是又挨训了。”他说的满不在乎,但蹙着双眉,显然也是担心的样子。 林孝珏的师祖程秋砚的师父是个守旧派,程秋砚收林孝珏为徒,他就百般不承认,道现在还跟程秋砚闹着别扭。 林孝珏道;“是训我的事还是训改戏的事。” “肯定都有啊,今天是师父打赌的最后一天,街上我看大家都喜欢师父的戏,但祖师爷爷说肯定有不喜欢的人,到时候师父难以收场,祖师爷爷怪师父意气用事。” 林孝珏心里摇摇头,他这个师父在憋大招,根本没有计较过个人得失。 正说着程秋砚从外面走进来;“你们都来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忙打拱弯腰,汉生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人异口同声:“师父早。” 程秋砚招招手叫林孝珏:“昨天可有紧张,事情太多,不能亲自去看你演出,十分遗憾。” 林孝珏听他声音有些沙哑,惊道;“师父,你嗓子累着了,得歇一阵子再唱了,不然会落下病根。”唱戏的人以嗓子为生命,嗓子坏了,人就废了。 程秋砚点头道;“过了今天就休息。” 程秋砚坐下来化底妆,唱戏这一行化妆也是非常讲究的,林孝珏初入门,在程的身后看得非常仔细。 程秋砚正要上胭脂,小学徒拎着一个食盒走过来:“师父,还是吴小姐送的,说喝了能够润嗓子。” 程秋砚目光看向梳妆台一角;“放这吧。” 小学徒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看起来就很爽口的酸梅汤。 林孝珏道;“师父,酸梅是收敛的,您现在嗓子有些沙哑,怕病邪敛住了不出,所以这酸梅汤还是先别喝了,这叫关门留寇。” 程秋砚端起酸梅汤道:“不能辜负旁人的一番好意。”说着就慢慢喝起来。 林孝珏看着一蹙眉,汉生画好了妆走到她身边道;“咱们师父最重感情,戏迷送的什么东西他都当宝贝一样,这个吴小姐是这几天才迷上戏的,师父走一场她就跟一场,时不时的往台上扔礼物。” 林孝珏道;“你见过她?这位小姐胆子不小,她家人让她跟戏吗?” 汉生撇撇嘴;“追求师父的女戏迷多得去了,你以为谁都像那个薛世攀他们家?听个戏也犯法。” 这年头捧戏的是风雅,唱戏的下贱,不过女子追戏还是不多。 汉生又悄悄在林孝珏耳边道;“有好几位小姐要跟师父学戏,还有说非师父不嫁的,不过师父都没答应她们。” 林孝珏嘿嘿一笑,她师父皮相很过得去,也就难免那些没见过什么男人的小姐动心了。 师姐弟二人正说到兴处,兰君垣脑袋凑过来;“你们在嘀咕什么?” 汉生刚好告诉他,程秋砚喝完汤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汉生,你都忙完了?” 汉生听师父语气颇为威严,激灵一下,脸一下子就垮了,朝林孝珏挤了挤眼睛,灰溜溜的走了。 程秋砚又看向林孝珏;“清野,你不用上妆吗?” 林孝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要上台吗?可是……” “快去收拾。” “可是那么多人会看见,万一有人知道我是女的怎么办?” 程秋砚不耐烦的道:“谁说让你上台了?让你做替补,快去。” 林孝珏“啊”了一声,赶紧去忙活她那一摊。 戏班今天送戏的地点是东华大街,这是林孝珏的老窝,本来戏班子会搭帐篷给演员换装候场用,但已经到了林孝珏的地盘,那简陋的帐篷就用不到了。 林孝珏让戏班把临时的台子搭在生祠门口,这是百姓为了感谢她帮大家免费治病立的,换装候场就在生词旁旁的店铺里,店铺二楼有个大厅,很是宽敞。 林孝珏和汉生等小学徒都在楼上候场,兰君垣当然要跟她在一起。 楼下锣鼓声响,窗口正好能看见戏台上方,程秋砚还没有上台,她是旦角,但小生已经开始走场了。 林孝珏站在窗前叫着兰君垣;“快来,咱们不用下去也能看见。” 兰君垣走到她身侧,汉生也走过来。 三人趴在窗台上低头往下看,林孝珏道;“我还以为最后一场王爷会来撑场子呢。” 汉生朝她嘘了一声;“王爷的艺名很少有人知道,你可别泄露出去。” 林孝珏立刻想到当初在戏班门口看到的那个牌子,程秋砚,叶秋知。 一叶知秋是怎么来的她就知道,叶秋知怎么取的她有点懵懂,心想贤王一定是想叫叶知秋,但因为程秋砚的秋字在中间,所以他为了跟爱人相配,就把秋和知换了一下位置,真爱,妥妥的真爱。 林孝珏正在心底揶揄程秋砚和贤王的关系,忽听得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你还是来了,你要上场吗?” 那声音带着可以察觉的愠怒,好像是一定要让谁驯服。 林孝珏一皱眉,回头一看冷下脸:“你怎么上来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程秋砚打赌的薛世攀。 兰君垣和汉生听见声音也回过头去,汉生认得薛世攀,知道他是跟师父作对的那些儒生之首,眉心拢着道:“这是我们后台,不欢迎你,是谁让你进来的?” 薛世攀冷着脸道;“一个戏子,你不配跟我说话。” 汉生拉开架势就要打架一样,他整日练功,是有底子的。 兰君垣心想他年岁虽小但薛世攀一定受不住他两拳,怕打出大事故,忙阻拦道;“汉生,不可动手。” 汉生怒气冲冲一哼:“看不起我们唱戏的,你自己有什么本事吗?” 薛世攀道;“你还没资格跟本公子叫板,你师父都不配。” “那你……”汉生想跟他据理力争,说他其实也十分畏惧程秋砚,他话刚说到一半,兰君垣站出一步挡在他身前,看向薛世攀道;“薛十三,你堂堂大儒之子,没学过什么叫礼貌吗?出口伤人,你爹就是这么教育你的?真是给读书人丢脸。”(未完待续。) 433 最后一场戏(二)中毒 兰君垣给人的感觉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事实上他也真的很少发脾气。 他曾亲眼见过四皇子亲吻林孝珏,当时也没有怒发冲冠去打人,而是问明了情况,知道林孝珏非自愿的,才对四皇子有不满。 所以他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 但他方才责问薛世攀的话却非常刻薄,实在是因为薛世攀太过分,竟然难为汉生一个小学徒,这让兰君垣非常看不起他。 薛世攀被兰君垣质问的恼羞成怒,道;“你又算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林孝珏知道他执拗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跟他争执就是白费唇舌,拉了兰君垣一下,同时对薛世攀道;“这里属于私人宅院,并不是你薛家地盘,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我也不难为你,给你一次机会,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 薛世攀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过来。” “找我?”林孝珏摇头一笑:“我们没什么好交往的,无论你找我干什么,我都不想跟你有焦急。” 薛世攀听了脸气得发白。 林孝珏却无动于衷,还是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兰君垣和汉生也是仇视的样子。 薛世攀用余光打量一下四周,见那些戏子都有意无意的做着防备动作。 他心中有恼又苦,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他为敌,竟然一个知己都没有。 可他又向来自负,心想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我了,曲高和寡,是这些人不懂我,可不是我得罪了他们。 这样一想,下巴又扬起,道;“我是来看程秋砚的下场的,早上我父和一干御使已经上书皇上,这程秋砚乱改戏词蛊惑人心,朝廷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林孝珏这次真的动了怒气,她冷声道;“你们不关心民生,不惩治恶吏,却与人民喜好为敌,也不知道百姓交税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薛世攀反应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诧异道:“我家世代为官,为朝廷效力,给皇上尽忠,怎么是那些百姓养我们?” 林孝珏道:“你一不从事生产,二无半点技能,就靠着跟人过不去为生,哪里创造了财富?你家银子是靠百姓上交给国库的税收发的俸禄得来的,还有放贷投机倒把得来的,难道不是百姓养着你你才活的这么大吗?” 不容薛世攀反驳,林孝珏又道:“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连皇上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还不知道你到底什么身份吗?百姓交税养着你们,你们要做的事是为民请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冤屈,不是让你多管闲事的。” 薛世攀涨红了脸,小鹿眼睛带着不安,却硬着头皮道;“这不是多管闲事,这是有伤社会风话的事,纵容下去就会人心不古国将不国。” 林孝珏怒道:“你放肆,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要当御前告你。” 薛世攀从没受过这样的惊吓,脸色一白,道:“我也不怕你。” 林孝珏一咬嘴唇,正想着怎么收拾这个薛世攀,就听窗外传来声声惊呼,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 林孝珏三人赶紧回到窗口,这时锣鼓声停止,台上也围满了黑压压的人,人声鼎沸十分嘈杂,根本听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仔细听了一下,兰君垣才隐隐听到一句话:“程先生吐血了。” 兰君垣把听来的话告诉林孝珏。 林孝珏和汉生脸上顿失血色,他们或多或少好像也听见了什么吐血二字,就是不知道是程秋砚。 汉生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楼下跑,林孝珏也随后跟上。 兰君垣走到薛世攀的身侧见他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脸色显然很不好看,眉心带着明显的担忧。 兰君垣暗暗憋了一口气,再不去看他。 当林孝珏和汉生跑到扶梯口的时候,楼下呼啦啦冲上一帮人,为首的人显然是认得林孝珏的,声音很急躁道:“小姐快看看先生怎么了。” 林孝珏一看是贤王扶着程秋砚走上来,回头推着汉生:“快到楼上来。” 汉生转身又往回跑,怕堵在楼梯上耽误程秋砚的治疗,路上遇到了兰君垣,把兰君垣也截回去了。 林孝珏把贤王等人招呼上楼来,汉生早就准备了椅子,贤王把程秋砚放在椅子上,然后让出位置:“周小姐,你过来。” 林孝珏不用他叫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蹲下来抓住程秋砚的手腕号起脉来,一搭手就摸到了,是洪脉。 林孝珏道:“师父像是体内有热,但我看您也不是外感之病,怎么会吐血呢,到像是中毒。” 此言一出,屋子里人人焦急上脸:“师父怎么会中毒呢?” “先生怎么会中毒呢?” 只薛世攀听了身子一震,想起来六皇子和李文涛当着他面说过的话。 以前他跟这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不过有一日外出遇到了李文涛,那李文涛对他十分仰慕,说话处处恭维,让他不得不对他心生亲近之感。 跟程秋砚打赌之后李文涛还主动找上门来,表明立场说会跟他站到一边,他也很看不起程秋砚的所做作为,还拉上六皇子一起。 昨天离开周府后李文涛又把他约出去,问他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二十天来他耳听人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红鬃烈马这出戏,对比到底是老的好听还是新的好听,意见当然是不统一的,有崇老也有慕新,但喜欢新的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那些崇老的人也没有对新戏特别排斥,这让他很是忧虑。 要说必胜的把握是有,因为程秋砚吹的太大,他要人人都喜欢。 但总有种胜的不痛快的感觉。 李文涛就告诉他,明日不管胜负,程秋砚都再也唱不了戏了。 当时他还纳闷这句话从何而来,他以为是因为父亲上书的缘故,一旦皇上认定这出戏会扇动人心不稳,就有可能不让程秋砚唱戏。 现在看来,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给程秋砚下了毒。(未完待续。) 434 最后一场戏(三)继绝学 大家猜测着程秋砚中毒的原因,贤王简直是怒发冲冠,就要把一干人等全部叫过来严刑拷问。 林孝珏道;“王爷,眼下先给师父治病要紧,先把人撤一撤。” 因为二楼围满了人,还有些是看热闹的陌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心程秋砚的病情才上来的。 贤王叫着戏班几个熟悉人的名字,让他们去维持秩序。 林孝珏这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程秋砚和水服下,她不知道程秋烟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但脉搏洪大,鲜血从口喷出,这是热相,血遇热则行遇冷则凝,遇黑则止。 这药丸本来是急救药,寒凉的,暂时用来止血。 不一会的功夫戏班的人就把闲杂人等都赶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林孝珏、兰君垣、贤王,汉生,还有两个伺候的下学徒。 还有一个薛世攀这只漏网之鱼,因为他早早上来,戏班的人以为他是林孝珏领来的。 林孝珏帮程秋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声问道;“师父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程秋砚勉强一笑,道:“没事。” 林孝珏听他声音沙哑到比自己刚会说话那是还艰涩,说话的时候额头上又渗出一层汗,急道;“师父你别开口了,我知道这毒药是干什么的了,就是要毒坏您的嗓子,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治好的,但是现在您可不能说话了。” 众人听了脸色一白,程秋砚嗓子如果废了,那不是跟要他的命一样吗? 贤王胸前不断起伏;“是谁这么狠毒?让本网查出来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薛世攀在人后听得一哆嗦。 这时程秋砚轻轻一笑,摇头道:“你们都不要担心。” 林孝珏听他说话费力,道:“师父,您休息一下吧。” 程秋砚还是摇头,他抓住林孝珏的手腕,道:“徒弟,你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女徒弟,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徒弟了,师父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交代。” 林孝珏听他像是要交代后事,急道;“师父我不听,我能治好您的嗓子,您听我的行不行?” “我才是师父。”程秋砚还是微笑着。 林孝珏看向贤王:“王爷,您管管呐。” 正气头上的贤王都让她说的红了脸,贤王软声道;“你这个小徒弟是大夫,你得听她的,咱们有事一会再说。” 程秋砚道:“我答应要给百姓送二十场戏,你们不能让我失言。” 林孝珏道:“都这个节骨眼了,您还计较这么多?再者说您也不能唱了啊,先不说您再唱一场嗓子就恢复不了了,就算是能恢复,您现在也发不出正确的音,怎么唱。” 贤王等人点着头。 程秋砚慢慢站起来,抓着林孝珏的手腕不放:“你跟我来。” “去哪?” 众人见程秋砚十分执拗,也不知道阻拦好还是听从好。 程秋砚把林孝珏领下楼,贤王等人怎能放心,都跟在后面。 留下聚集的人还没散,门口就围满了人,若不是有人堵着,他们一定会冲进去的。 见程秋砚下来,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先生您是不是受伤了?” “先生您还唱吗?” 因为人太多,若不细听还听不清。 程秋砚还是那样温和的样子,道:“我来是跟大家有话说。”他嗓子受了伤,人多嘴杂,声音就更低了。 林孝珏呵斥一声:“都闭嘴,我师父有话要说。” 她一向清冷,声音无情,听见的人无不静下声音,没听见的见前面的人肃静了,也都垫脚以待,不再议论。 四周惊了下来。 程秋砚小小的咳嗽一声,林孝珏十分担心。 程秋砚朝她摆摆手,然后面向众人,道;“今日我不能再唱戏了,我嗓子疼。” 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有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程秋砚又道:“不过我说过要唱足二十场,我程秋砚八岁开始学戏,入行以来,从未对观众食言过。”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继而又生感激敬佩之情。 林孝珏胸口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想要发泄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反正听了师父的话很难受。 程秋砚嫣然一笑。 他妆容未褪,还是女子装扮,本就生的风华绝代,这一笑,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把他肌肤染得亮白透明,更像天上的仙人一样了。 众人都喊着程先生,又哭又笑,朝他挥手。 程秋砚挥手回礼,又道:“我不能唱了,但我十分幸运,还有传人,我给大家介绍我的小徒弟,这位周小姐。”说着把林孝珏让到人前。 人群中因为他那句周小姐有了短暂的寂静,唱戏的怎么会是女子? 等人们反应过来又开始交头接耳。 但因为程秋砚病了,大家亲眼目睹他唱着唱着就喷出鲜血来,所以不敢高声质问他。 程秋砚拉着林孝珏的手腕走向台上,然后轻声问;“你跟我学习这些天,我还没有给你娶名字,你跟汉生是一辈的,就又生的水灵,就叫水生吧。” 林孝珏知道他把自己推到人前他就再也没有后路了,这是在这个时代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事,因为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知道,但他这个师父敢,他就像母亲说的革命者一样,不计个人得失,她知道他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女子也能学戏,女子唱戏不应该成为禁忌。 但是此时还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敢,他必须要带这个头,以为他是革命者,他是先驱。 林孝珏心中一酸,眼泪差点留下来,但她生性乐观,道;“师父,这名字一听就不会大红大紫。” 程秋砚知道她在逗闷子,笑了笑;“那也的委屈你叫了,我现在想不出好名字。” 林孝珏很想欢笑,但根本笑不出来。 程秋砚又看向台下众人,道;“我这徒弟替我唱完接下来的戏,大家想不想听。” 众人没有回答,好像都湿了眼眶,喊着“程先生”“程先生”“您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唱戏了?” 程秋砚又问一遍;“大家想不想听?” 台下又女子哭泣的声音:“程先生,我们要听你唱。” 程砚台一指那哭喊的女子,笑道;“多大了还哭鼻子,还没出息的样子。” 他这样调笑,把那小姐逗乐了,台下的人也都乐了。 林孝珏心中更酸。 程秋砚道:“大家听我说,世人都说女子不能唱戏,可我偏偏不信,为什么?是女子唱的不好?是女子不懂音律?”他摇摇头:“都不是,是因为世人看不起女子,富裕的人家,认为戏曲低俗,小姐高贵,不能唱戏,看似是是对女子,那为什么富裕人家的男子就可以唱戏?” “当然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取悦别人,但是朋友相聚来上一曲,唱的好的也被视为高雅风流,那怎么女子就不行了?难道各位小姐就没有闺中密友,就不想闲暇之时为朋友引吭高歌一曲?” 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声音不止。 程秋砚又道:“穷人家的女孩确实不该学戏,尤其是相貌出众的,这世上有许多不堪之人,他们有些钱财,就不把人当人看,当玩物,穷人家的女孩一旦登上这个台子,就跟勾栏里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了。” 众人听得心中沉沉。 程秋砚抬高了声音道:“可本身这又是一种不公平,我们不能因为这世上有坏人就不让女子学戏,唱戏没什么丢脸的,取悦与人也没有什么可悲哀的,我们唱戏的是靠嗓子吃饭,也要下得十年苦功才能取得一翻成就,不偷不抢不求不借,不比谁低矮一个头。” 林孝珏心道这才是我认得的师父。 薛世攀此时也跟下楼来,心中一哼,一个唱戏的还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呢,学子读书十年寒窗,你唱戏的怎么跟读书人相提并论? 程秋砚也不管台下说什么,接着道:“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世上有人自命不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就不让女子学戏,终有一天世人会知道,戏曲不是低贱不堪的,它是一门学文,是一门艺术,会成为瑰宝,跟那些丹青字画没什么两样,那些优美的选段,终有一天会流传千古万人吟唱。” 林孝珏不住地的点头,台下众人开始叫起好来。 程秋砚一笑:“那下面就由我这徒弟给大家唱我未完成的戏,让大家听一听,我徒弟身为女子,是否辱没了戏曲本身,到底女子能不能唱戏。” 他话音一落,林孝珏顿时就觉得肩膀一沉,好像落了一副担子在上面,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无形压力,但是她不能被这压力压垮。 她挺直了身子道;“师父,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程秋砚满意一笑:“丢脸回来就把你逐出师门。” 他声音已经哑的不行,可能方才还有一股信仰支撑着能说得清,现在不细听已经听不出说什么了。 林孝珏双眼一湿:“师父我会治好你的。” 程秋砚微微点头,拍拍她的肩膀。 这时候鼓点开始一下一下的响起了。 跟程秋砚搭戏的武生走上台,薛世攀心想我不能让她在人前唱戏,那样父亲一定会为难与她,可要如何能阻止得了? 忽然他看见一个小个子窜到那武生之前,正是那个叫汉生的小戏子上了台。 汉生把那武生赶到一边,面向众人道;“我也是师父的徒弟,我就是汉生,我要完成师父未完成的曲子。”说着看向程秋砚:“师父,我替您唱。“ 程秋砚点点头。 “还是我来吧。” 没等汉生笑容收回去呢,贤王信不走上台来,对林孝珏道;”昨日本王跟小姐搭档,小姐唱小生,本王是花旦,今日咱们换一换,小姐来花旦,本王唱小生,小姐可敢试一试。” 林孝珏笑着一礼:“水生当仁不让,就跟王爷换一换。” 贤王哈哈一笑,道:“那你该叫我师伯。”然后面向众人道:“大家不必猜测我是谁了,我就是你们茶余饭后总要嘲笑一翻的没正经的王爷,贤王,程先生每一场戏本王都会捧场的,除了昨天那唱,因为昨天本王跟这位师侄搭档去了。” 众人真的是在猜测他是谁,听他这么一介绍,哄堂大笑。 贤王笑道;“好了,本王艺名叶秋枝,经过今天你们又有话题可以笑话本王了。” 众人再次大笑。 有人起哄道:“那可没人笑话王爷,都夸王爷跟咱们这些老百姓差不多,有人味儿。” 贤王哈哈大笑:“那你们就多夸夸,光夸本王有人味可不行,本王唱戏最拿手,今日要让你们这些猴崽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家。” 贤王说完一个起势,身段一亮,众人就知道是行家出手。 接着程秋砚和水生等人全部下台,锣鼓声响,戏台上就成了林孝珏和贤王的天下。 薛世攀想要阻止,那是大势已去,根本就不可能了,他想靠近戏台都不行,四周全是报好的人声。(未完待续。) 435 逮捕 林孝珏声音中天生带着些低沉,并不清脆,她唱小生的时候跟男子声音类似,因而听不出什么特别,唱花旦倒是很特别,虽少了女性的阴柔,却多了一些浑厚,跟王宝钏苦守寒窑的坚韧性格正相匹配,更有一番韵味。 因而跟贤王唱下来后观众不仅没有喝倒彩,还收了不少打赏,戏曲唱罢,掌声经久不衰。 林孝珏和贤王谢了幕,观众听得意犹未尽,围在戏台前直到戏班的人收摊子才逐渐离去。 林孝珏和贤王记挂着程秋砚的伤势,一唱完就赶紧回到楼里。 这时程秋砚已靠在椅子上养神,汉生和兰君垣看护在一边。 林孝珏走过去蹲在他腿边,道;“师父,咱们找地方给你治病。” 程秋砚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我都听见了,你唱的很好。”他声音更嘶哑了,一字一顿才说完。 林孝珏看他脸色,已比刚开始好看了不少,知道药物已发挥了作用,眼下得趁热打铁,再吃几副药。 但她也知道程秋砚固执,劝不动他,示意兰君垣和汉生将人扶,来强的,不去医馆,哪怕去桃花落影休息也好啊,还有地方煎药。 兰君垣刚要动手,程秋砚摆摆手目光瞅向他眼前的贤王:“王爷,多谢你了。” 贤王眉心一蹙,怒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谢的,你现在紧要的事是要把嗓子养好。” 程秋砚摇摇头又点点头。 贤王一抬手;“清野,找个肃静的地方给你师父治病。“ 林孝珏点着头,跟兰君垣一起去扶程秋砚, 程秋砚心愿已了,这回再没挣扎,慢慢站起。 这时已顾不得什么身份,林孝珏三人走在前面,贤王和汉生跟在后面,一行人刚到扶梯拐角,薛世攀就上来了。 林孝珏当即变了脸,道;“你又要来捣乱?我师父已经中毒,这次你赢了,再纠缠不清我可真不客气了” 薛世攀见她去怒冲冲直往自己脸上喷,贤王等人也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心中委屈,沉声道:“我是来告诉你们,楼下有衙役,肯定是来抓姓程的这个人的,你别不识好人心。” 林孝珏想起薛世攀说过的,薛大人已经把程秋砚告到御前了,现在既然官府来抓人,那说不定是皇上的命令。 林孝珏心中一悲,她的师父致力于戏曲,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不过是为了让戏曲发扬光大,让天下男女皆可学戏,怎么要落得被官府抓捕的地步? 越看薛世攀就越不顺眼,道:“现在用你来告诉?难道这些衙役不是你或者你爹引来的吗?你现在告诉我们,我们是能逃还是能跑?还不是的在这,你要真是一番好心,那么现在就把那些衙役带走。” 薛世攀羞恼道:“我怎么把人带走,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告诉你消息也出错了。” 林孝珏很想把他推下楼去。 兰君垣叫住她道;“咱们先想对策,不能让官府的人把师父带走,师父现在受了伤,到牢里得不到好的医治。” 林孝珏点着头,和兰君垣合力又把程秋砚扶回到方才的椅子上。 等安顿好了,贤王道:“这里有我,我不能让贤弟受人欺辱,我这就去面圣,让皇上收拾这些下三滥的,不过这期间贤弟要怎么办?” 林孝珏让汉生去取笔墨,然后在楼上找了纸张写下一个方子,把方子交给兰君垣:“你帮师父把药先煎好让他服用,幸好这里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什么都方便。” 兰君垣点头接过方子。 林孝珏又道:“我跟王爷一起去面圣,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师父,不能让那些衙役来捉人。” 兰君垣是锦衣卫的首领,旁的部门肯定不愿意得罪他。 他点头道:“你放心,除非他们一并把我也抓走,不然绝不会让师父受委屈。” 林孝珏信得过他,点了点头。 贤王道:“你只要写了方子就没事,我就怕他身体,至于这些衙役,我说一声,他们谁敢动手。” 林孝珏道:“那事不宜迟,王爷咱们赶快进宫吧。” 贤王看了薛世攀一眼,冷冷一哼,然后给林孝珏一个示意,转身下得楼去。 林孝珏忙跟过去。 薛世攀见林孝珏走了,心中怅然若失。 又看兰君垣让汉生去抓药,心中又是一恨,这个口腹蜜剑的小人就会拍马屁。 薛世攀想要知道皇上到底会怎么处置程秋砚这件事,尽管兰君垣对他视而不见,他还是很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 林孝珏和贤王那边则匆匆进了宫,二人身份特别,不用递牌子就能进入宫门。 路人贤王找了太监探路,知道皇上在养心殿,于是跟林孝珏直奔养心殿,殿外让小太监传话,小太监叫来大刘公公。 大刘公公见二人一起来的,问道;“王爷和小姐怎么在一起?” 贤王问道:“皇兄可有空闲?” 大刘公公点点头道:“刚批了折子,正要召见阁臣吩咐朝事,奴才现在就帮您通报一声,还来得及。“ 贤王不是那些酸腐大臣,不会看不起太监,跟大刘公公有些交情,拱手道:“人命关天的大事,请公公尽快。” 大刘公公拂尘一甩,回到殿里,不多时迈着急步走出来:“二位进去吧,圣上现下心情还不错。” 贤王和林孝珏对大刘公公致谢一翻,但并不敢拖延,急忙进了殿里。 厅里皇上坐在御椅上看着他们:“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贤王先生一屈膝:“臣弟给……” 他没等跪下去呢,林孝珏已扑到皇上面前:“姑父,您快救救我师父吧。” 贤王嘴角一抽,也就不行礼了,站起来走过去。 皇上看林孝珏蹙着双眉一脸担心的样子,脸色一沉,道;“你是为了那个戏子来求情的?这件事朕知道了,他蛊惑人心,还敢收你做徒弟,罪不可恕,薛大人和御史已经把他的罪状呈给朕看了,这样心术不正之人,朕要将他收监入狱,也给世人一个警告,干什么事都别起歪心思,以正视听” 贤王听了心头一凛,心想皇上下的旨意,这个情就不好求了。(未完待续。) 436 大殿争论(一) 贤王正踌躇眼如何跟皇上开口求情,就听林孝珏愤愤不平道:”姑父,您把薛大人叫来,我要当面跟他对峙,我师父没有是个好人,这薛大人要陷您与不义啊。“ 皇上剑眉一竖:“这种事可不可闹孩子脾气乱说,薛大人是国之栋梁,怎么会陷害朕于不义?” 林孝珏道:“您一定是听闻师父改戏,才说他蛊惑人心的,您不知道那戏是为何而改,百姓又如何评论,可是这些薛大人都知道,他还要诬陷师父,您如果把师父抓起来,那可真是大大的错怪好人,百姓会骂您糊涂的。” 皇上双眼一瞪:“放肆,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敢说朕糊涂。” 贤王心中一跳,身旁林孝珏若怒皇上。 林孝珏不亢不卑道;“姑父,不是我说的啊,是百姓说的,您想想,师父就是一个唱戏的人,他能做什么啊?但是他敢百姓离得近,您把他抓起来,难道百姓会不议论吗?” 皇上点头道;“那你的意思朕不该抓他他?” 贤王心道周小姐你可别说皇上错了,这天下谁都可以错,就是皇上没错,他刚要帮林孝珏解围。 林孝珏道;“姑父,我都说了是薛大人故意瞒着您,有人故意隐瞒真相,您虽贵为天子,也难免抓错好人。” 这话让皇上的怒气稍稍收起了一些,但还是很严肃的道;“你说薛大人骗朕?” 林孝珏肃然道;“侄女并不像冤枉好人,请您把薛大人叫过来,我与他当面对峙,看是他对还是我对,省着您就此惩罚他再有人不服,说您偏袒我。” 皇上笑骂道:“鬼灵精的丫头,官司还没审呢,你就断定朕一定觉得你对?” 贤王见皇上有了笑意,双眉一扬,道:“那我们必然是对的。” 皇上看向他:“你也是来给程秋砚求情的?” 贤王道:“臣弟与他相识十年之久,相互奉为知己,他的脾气秉性臣弟最为了解,他潜心戏曲,心思纯正,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皇上道:“既然你们都来给程秋砚求情,朕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着喊来大刘公公:“传薛大人前来觐见,朕有事要问一问他。” 大刘公公去了好一会,学大人才迈着庄重的步子走近殿里,到了地中央,他细细的捋平袍子,跪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伏地一拜,所有动作都十分标准,力求做到一丝不苟。 皇上道;“平身吧。”然后看向林孝珏:“你又什么事要跟薛大人对峙?” 薛大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林孝珏跟贤王,他二人为什么会在这他本不知道,听皇上这么一说,当即就明白了是因为他参奏程秋砚的事。 薛大人斜眼看了林孝珏一眼,眉心微蹙,随什么都没说,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林孝珏道:“薛大人,是你带人上折子参奏我的师父的?他犯了什么罪?” 薛大人因为儿子喜欢林孝珏,所以打听过她的身世,知道她是个结巴,二人她们也打过一两次交道,今日一听这人说话可一点停顿都没有了。 心中一惊,想,她真的医术如此了得?连自己的结巴都能治好,那也真是了不起。 但厌恶之心还是不会改变,未曾开口,已一脸威严,道:“他擅改戏词,扰的人心慌乱,唆使女子与夫家分离,让女子不安分,其心不轨,难道还不是罪大恶极吗?” 皇上听了微微颔首。 林孝珏问道:“大人可读过论语?” 薛大人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傲然道;“儒家经典,必然读道滚瓜烂熟才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林孝珏道;“那大人定人知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薛大人道;“不敢妄自揣摩圣人之意,但这其中道理很是浅显,小姐若是不明白,在下可以给小姐解释一二,意思是每三个人中就有可能有一个人堪当老师,所以不要恃才傲物。” 林孝珏道;“圣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尊重每一个人,因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缺点,也每个人都有优点,也许我们不会的,正是别人所擅长的,那么别人就可以当我们的老师了。” 学大人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林孝珏道:“那大人背的滚瓜乱数的东西,怎么不遵照圣人的言语行事呢?” 薛大人道;“圣人言语指使人们向善,在下不敢有违,谨遵圣人言语行事。” 林孝珏道:“那圣人让大人懂得尊重人,大人不问我师父的意思,就妄自揣测他是蛊惑人心,这是尊重人吗?”不等薛大人反驳,林孝珏又道;“大人把圣人言语背的滚瓜烂熟都不能成为圣人,难道百姓就因为听了我师父一场戏就能变得丑恶不堪,就要跟丈夫离异,抛弃家庭吗?您是不是过于危言耸听了,还是其实大人您太笨,百姓太聪明,大人一辈子都没当上圣人,百姓一下子就能得到我师父的真传。” 贤王和皇上道此刻才明白林孝珏为什么要问薛大人读不读论语,就是为了拿他跟百姓对比。 皇上一笑,心道这丫头看着直肠子,说话好刁钻。 薛大人本也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她,但他这样一对比,到给他说懵了,蹙蹙眉头很实不服气的样子。 林孝珏道;“我自小在道观中长大,也没就抛弃红尘出家当尼姑道士,可见人们是有辨别能力的,什么事是好的,什么事是坏的,百姓心里分得清,薛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我师父把百姓唆使怀了,您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薛大人被他逼得词穷,急中生智道;“人往高处走当然难,堕落却很容易,所以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由好学坏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读一辈子圣人之言也难以到达圣人的高度是因为圣人的境界太高,是正确的道路,所以很难,但是现在已经有女人不甘于在家相夫教子,就因为丈夫娶有妾室,就要跟丈夫和离,这种不正之风传染的很快,这难道不是程秋砚唆使的结果吗?” 薛大人这一点倒是没有撒谎,近日有几对年轻的夫妇为妾室大打出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说是因为听了程秋砚的戏所以跟王宝钏学的。 贤王神色又焦虑起来,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知己能躲过这一劫吗?(未完待续。) 437 降职 林孝珏问薛大人:”大人是否记得孔子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薛大人明知道她又在给自己挖坑,可不得不承认,道:“这是圣人的名言,在下不才,但也不至于没听过。” 林孝珏道;“那如果大人有一位至交好友,说一辈子都要跟大人肝胆相照,突然有一天他却背叛了大人,这样的人,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薛大人道;“那要看他被判我到什么程度。” 林孝珏道:“不管什么程度,难道大人忘了圣人言论了吗?他打大人一下,大人当然也得还他一招,不然大人能落个心胸宽阔的好名声,那那些为大人抱不平的人呢?难道他们就心想狭窄吗?大人岂不是要辜负这些心疼大人的人。” 皇兄不住的点头,不能做这种仇者快亲者痛的事。 薛大人又跳进坑里,很是羞愤,道:“那好,那我说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林孝珏高兴的点头:“我还真怕大人成了佛祖呢,宽恕别人的罪过是佛祖的责任,可不是我们。” 薛大人双眼一冷:“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那如果一个男子曾经承诺过要跟一个女子一生一世,结果他又娶了别的女人,这难道不是背信弃义吗?” 薛大人突然心中一跳,道:“若是妾室,也不算背信弃义。” 林孝珏冷笑道:“大人可真宽容啊,圣人可没说过也不算三个字,对别人的承诺说了就是说了,哪能反悔。” 贤王道:“正是,这就是背信弃义。” 薛大人道:“那小姐说要如何?” 林孝珏道:“其实背信弃义也不是罪无可恕,万物都分阴阳,人的内在是阴,外在环境是阳,有的人并不想变心,也不想背信弃义,可能是身不由己,但我们也不想原谅他,这时候怎么办?说让他死太过残忍,罪不至死,但说还要留在他什么那是不是对那个女子太过残忍?为什么不可以一别两宽再生欢喜,男人娶了妾室,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说和离。” 皇上听了一愣,继而一笑,心道这个逻辑有意思。 薛大人哼道;“岂有此理,男女婚姻岂可说离就离,难道小姐没有学过三从四德?女人善妒是犯了七出之罪。” 林孝珏道:“那我又不动了,为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背叛就可以以直报怨,男人跟女人之间的背叛就不行?人常言夫妻一体,那么夫妻之间的关系怎么也比朋友之间亲密,照大人这样说,结发妻子还不如异性朋友来的重要?” 薛大人道:“自然,兄弟之间的忠义怎是女子能比的?” 林孝珏微微一笑,对皇上道;“姑父,此人连枕边人都毫不在乎,他能爱护百姓吗?连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都交不下他,别人谁能在他的心里有分量?此人就只是个小人而已。他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贤王听得直咧嘴,这小姐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皇上眉心一敛,目光中带着思考的看向薛大人。 薛大人神色大骇,慌忙跪地:“圣上,周小姐纯是血口喷人,她这是给微臣按了莫须有的罪名了。” 皇上微微点头,看向林孝珏道;“清野不许胡闹。” 林孝珏一撅嘴,然后道:“薛大人,那我问你,若您真的深明大义,为何只能看到王宝钏最后离开了薛仁贵呢,原版主薛仁贵把唐皇刚下了台,自己取而代之,你如此拥护他,难道是存在不轨之心吗?” 薛大人吓得四肢发冷,那锦衣卫的大牢还关了他那么多同僚呢,还有他曾经的亲家,这种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惊恐的看着皇上;“圣上,臣冤枉啊。” 皇上目光一沉,想了想道;“清野,不要胡闹。”举报董大人的正是这薛家人,对于薛大的忠诚,皇上还是信得过他的。 林孝珏微微一笑,道:“那我再问薛大人,百姓看了新版就要家庭不稳,那看旧版是不是人人要学薛仁贵造反?” 薛大人这时候还哪敢说是,摇头道;“圣上英明神武,他们爱戴还来不及,谁有那个担子。” 林孝珏道:“这就对了,我认得一个小男孩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要问人家吃不吃青椒胡萝卜,我喜欢他这么久,也没有跟他学,可见是与非我心里清楚,不是谁人一教唆就能成的,百姓亦然,谁也不是傻子。” 薛大人自负口才伶俐,今日阴沟里翻船,恨的牙根直痒痒。 想了想道:“即便程秋砚没有蛊惑人心,但是小姐叫他师父,她收小姐为徒了是不是?” 林孝珏点头承认:“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我不能否认,否则欺师灭祖天理不容。” 皇上听得有些不高兴。 薛大人道;“那就对了,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学戏,程秋砚这不是与道德规定为敌吗?再说小姐是皇后的侄女,身份非同一般,他程秋砚敢让贵人操贱业,岂不是有罪?” 贤王冷冷道:“本王爷爱唱戏,谁说贵人唱戏就是操贱业?本王为附风雅行不行?” 薛大人到从来不怕这位王爷,道:“王爷您当然行,但是小姐是女子,就不行。” 皇上呵斥贤王一句;“你的事一会再找你算账。” 林孝珏见皇上又被薛大人说动了,她前面的努力前功尽弃,好生懊恼,但是当着薛大人的面她不敢跟皇上撒娇,怕皇上下不来台再在了她,肃然道;‘姑父,您不知师父他为何会教我学戏,如果您知道了,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写天下人学我。“ 薛大人心中纳罕,这小妖女又有了什么坏注意? 皇上道;“那你说,程秋砚为什么教你学戏?” 林孝珏道:“因为师父是个孝顺的人,师父被我感动才收我做徒弟的,祖母参加喜宴在外面听了红鬃烈马这一曲子,回来就闷闷不乐,因为她非常不满意故事的结局,她这是心病,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为了让祖母病好,我才去学戏的,师父也是听我要孝顺祖母,才教我学习,我朝以孝治国,难道我师父有这样的孝意不值得表扬,还要惩罚他吗?” 贤王听得面上一喜,他怎么把这个茬忘了? 薛大人如遭雷击,程秋砚教林孝珏学戏,原来是为了周老夫人。 忽然他想到了今天听来的消息,厉声道;“即便如此,小姐学了戏为了孝道可以唱给周老夫人听,那为什么还要在街头卖艺呢?” 皇上蹙眉道:“你在街头卖艺?” 贤王理直气壮道:“臣弟跟小姐一起的。” 皇上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个弟弟沉迷于戏曲就够让他没面子的了,现在这个侄女也要去唱戏了吗?他们皇家其实是开戏班子的。 林孝珏已看出皇上的不满,神色忧伤道;“姑父,我去街头唱戏,也是为了孝道啊,我师父被人下了毒,不能唱戏,我作为徒弟,难道不应该继承师父的志向吗?” 皇上一惊:“程秋砚被人下毒了?是什么人干的。' 林孝珏摇摇头:“定然是看不惯师父所做作为的人。” 皇上看向薛大人。 薛大人心中一凛,忙道;“圣上,微臣跟程秋砚可无冤无仇。’ 皇上微微点头。 林孝珏又到;“既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我不应该孝顺我的父亲吗?如果我应该孝顺我的父亲,那我就应该替师父唱戏。” 薛大人心想你连你父亲都没这么孝顺过。 皇上道;“知恩图报,孝顺长辈,这到没什么错。” 林孝珏继续道:“而且祖母是我的亲祖母我该孝顺她,那别人的祖母就不是我的祖母了吗?古人云人不其亲独亲,不独子其子,别人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我祖母爱听的戏,别人祖母当然也爱听,我孝顺祖母哪里有错?既然没错师父教我唱戏就更没错,既然师父没错,薛大人为什么要诬陷师父有罪?是不是薛大人的错?” 他一连串的问题给薛大人都问懵了。 皇上也哑口无言。 贤王呵呵一笑;“我说是薛大人的错。” 薛大人一脸愤怒的看向皇上:“圣上,周小姐又三寸不烂之舌,臣说不过她,但是程秋砚的事明眼人一看就不妥,小姐就是强词夺理。” 林孝珏也怒了:“姑父,他名声在外,世人都知道他饱读诗书,他说不过我只能说明他没有道理,既然没有道理又要攀扯我一通,不是小人是什么。” 薛大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姐无德,我还有什么好跟小姐争论的?” 林孝珏高声道:“既然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为何要娶妾,为何还要娶那种色艺双绝会读书写字的妾,守着无知粗鲁却有德的正妻不好吗?” 皇上心想若是后宫都是那样的女子可苦了朕了。 薛大人道:“小姐说的人又不是我。” 林孝珏眼睛微迷,道:“可大人不是代表天下男子来请命吗?那世上有没有这样的男子?有吧,还很多,可见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大人想找小妾的借口,就是为了多找几个女人,你的圣人之言论学到哪里去了?你的无欲则刚呢?”语气甚是强烈,咄咄逼人。 薛大人气得显些晕过去,捂着胸口气喘急促。 贤王心中乐不可支,今后办事还得带着这个小姐,把世上最难缠的读书人都气死了,还有她说不动的大天吗? 皇上也被她气势汹汹的阵势惊到了,笑道;“清野这丫头嗓子好了,更得理不饶人了。” 林孝珏一笑:“是,谁让孔圣人都说以直报怨,我若不让人心服口服,薛大人定然又要迷惑姑父,他说师父蛊惑人群,他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妖言惑众呢。” 薛大人怒不可遏的看着她;“你又要无赖我什么?” 林孝珏道:“无赖谈不上,不过大人您的所作所为确实欠妥当,江南大水的时候您可曾为民请命?京城瘟疫的时候您献了什么计策?我好想没听过您有这方面的功绩啊,可百姓就听个戏您就跳出来了,国家大事您不管,处处琢磨着怎么让百姓不高兴,还美其名曰为了社会稳定找想,我看您是因为没有济世之才,才只能盯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您不是道貌岸然是什么?还要关押百姓喜欢的名人,您不是妖言惑众又是什么?” 薛大人眼里冒火,却无言以对。 皇上低头看着薛大人,心想这人枉读圣贤书,连朕的侄女都说不过。 林孝珏道;“您愚弄姑父就是不忠,不让我唱戏就是不孝,不让百姓乐呵就是不任,这三样事您都干了,我想您也不可能有义,您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薛大人脸红脖子粗,全身颤抖不止:“你血口喷人。” 贤王心中一乐,又想这可比看御使对骂还过瘾呢。 林孝珏突然面上双手一躬身,道:“姑父,我师父他是被冤枉的,他被人毒了嗓子,以后可怕再也不能唱戏了,说不定就是这个薛大人让人指使的,他虽然唱戏出身,身份低微,但也是您的百姓,您的子民,有人在您的统治之下欺负您的子民,您要为他做主啊。” 皇上听的一凛,道;“程秋砚嗓子真的让人毒哑了?” 贤王一脸心疼道:“还没有哑,小姐给他吃了药,还能勉强吐出字来,但是戏是不能唱戏了,唱戏嗓子就是命根子,他的命已经没了。” 皇上看向薛大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薛大人气喘纷纷道:“微臣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微臣与程秋砚并无四人恩怨,请皇上明鉴。” 皇上若有所思,不置口否。 林孝珏心想薛大人这种人自负自傲,向来也不会给师父下毒,但也不能让他继续管闲事。 那个薛世攀的所做作为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怒气一并发泄出来,对皇上道;“姑父,即使毒不是薛大人下的,也要查他个滥用职权就诬赖好人这个罪。” 皇上都让她逗乐了,心想哪有这个罪。 他看向跪地的薛大人,心中又想,侄女有些话虽然过头,但是也不全然不对,此次要立太子,他站在中间谁也不得罪,这不是小人行径是什么?朝廷养这么多这样的人何用? 这样想就越发看薛大人不顺眼,冷声道:“薛爱卿,今年的文渊阁多了很多新书,错字太多,你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你又熟读四书五经,就去给四书五经找别错字去吧。” 薛大人听了心头一惊,给四书五经找错别字,那不是翰林院编修干的活吗?他是文渊阁的学士啊。(未完待续。) 438 知己 薛大人被降职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具体要问是什么事,众人都说他得罪了皇上面前的两大红人,一个是贤王,一个就是皇后的侄女周小姐。 贤王是皇帝的亲弟弟,皇上护着弟弟这有情可赎,但皇上这样偏爱一个亲戚家的女子,这就让很多人不解了。 但终归圣心不可妄测,不解归不解,谁也不会跑去问皇上您为什么偏向周小姐,那样的人在皇上面前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林孝珏在朝中的声誉日渐升高,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但这都是后话了。 让薛大人受大惩罚,林孝珏和贤王又听皇上训斥了一翻,这才匆匆离开宫里,回到东华大街去看程秋砚的状况。 程秋砚在兰君垣和汉生的招呼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外面包抄而来的衙役也没人敢上来,贤王回来时又把人打发走了。 林孝珏见程秋砚睡的踏实,他妆容还没有卸干净,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处,安详宁和,别有一翻优美。 看样子他没有之前那么痛苦,就是药效起了作用,林孝珏稍稍安心。 她见薛世攀还在楼上站着,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好像想知道进宫的结果。 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你还不回去看你爹,你爹让皇上给降职了,怕他想不开。” 薛世攀大惊。 林孝珏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师父睡着了,你别吵醒他。” 薛世攀心头好急,看了一眼还没醒的程秋砚道;“我爹爹为什么会被降职?皇上准你以后唱戏了。” 林孝珏道;“我唱戏本来就是为了孝顺祖母,我祖母都说好的东西,皇上尊我祖母一声国泰,你说他能不让人唱戏吗?” 既然她唱戏是为了孝道,那如果说不让她唱就是不孝,说好的以孝治国,谁敢背这种罪名。 薛世攀哑然的看着林孝珏,继而自嘲一笑;“我就说你做事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原来你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们父子往下跳。” 林孝珏蹙眉道;“我可不知道你们父子连这种闲事都要管。”见薛世攀还要争辩,林孝珏摇摇手指;“你先回去吧,我得给我师父治伤。” 薛世攀朝她蹙蹙眉头,她担心父亲,匆匆然离去。 薛世攀走后林孝珏等人扔舍不得叫醒程秋砚,就都等在楼上。 贤王把林孝珏交到一旁,这时候大危得解,贤王才有功夫好好的关心一下知己,他问道;“秋砚他的嗓子能好吗?以后还能唱戏吗?”声音几不可查的有些颤抖,显然是因为担心所致。 林孝珏道;“一年半载是不能恢复如初的,病分三种,有七情所致的内伤,外感所致的内外伤,师父这种虽然伤在内,但就好像是金创外伤一样,跟刀石把人肌肤切开没什么两样,伤的是器官,只能敬仰,但好在救治及时,日子久了想唱戏总是能唱的。”就像人身上的小创口,十年二十年终会逐渐变淡慢慢抚平。 贤王想了想微叹一声:“还能说话,还有命在就好,若是有人要他性命,估计也得逞了。” 林孝珏道:“王爷这样想就好,希望师父也能想开。”又道;“这毒下的来历不明,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查出来。” 贤王道;“等你师父醒了再说,我想他性格温和,应该能接受这个事实。” 林孝珏点点头,二人正说着,就听不远处兰君垣和汉声轻轻的声音传来:“师父你醒了?”“程先生您醒了?” 贤王和林孝珏急忙走过去。 程秋砚微笑着向贤王和林孝珏:“你们二人方才,是不是在说我的伤势。” 贤王听他声音还是沙沙哑哑的,可他是唱花旦的啊,这样如何能上台?又想到林孝珏说最次也要养个一年半载,心中好不心疼。 点点头道;“你伤的不重,不要胡思乱想。” 程秋砚点点头却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本身是不爱撒谎的人,以她对程秋砚的了解,想程秋砚也不是会被挫折击垮的人,摇着头道:“师父怕是一年都无法唱戏,必须要静养,以后想唱,也得慢慢来了。” 汉生听得脸色一白。 兰君垣心想现在是程秋砚如日中天的时候,再过几年说不定会被什么新人代替,观众都是喜新忘旧的。 贤王耷拉个脑袋,忽的他又站直了,对程秋砚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不能演出,本王爷不会让你饿着。” 陈秋砚微微一笑,他吉庆班还有徒弟,总不会饿死的,但戏子一旦不红了,在戏班就是废物,总归是要别人养着仰仗别人鼻息了。 这一笑中有一些失落,但却没有后悔。 他慢声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就想好了,就算没人给我下毒,我也不打算再唱戏了。” 他这个决定之前谁也没听过。 贤王和林孝珏几个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程秋砚道:“只有我不再唱了,百姓才能记得我,要趁着最美好的时候急流勇退,这样别人才不会把你忘记,这样我所做的事情别人才会津津乐道,我想倡导女子学戏,才会有人追随我的脚步。” 林孝珏沉吟半晌,想到了一句诗,读了出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贤王反复念叨:“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诗写的好,秋砚所做的选择,更好,好,本王就随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程秋砚笑道;“王爷凑什么热闹。” 贤王神色肃然:“本王学戏不是为了你,但除你之外再无人能让比本王唱的高兴了,既然你不唱了,那本王当然不不唱戏了。” 程秋砚感激的看向贤王。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是柔肠百转,俞伯牙和钟子期,虽不能及,心向往之。 程秋砚说话极其费力,大事说过了贤王便不再让他开口,他也醒了,贤王问林孝珏接下来要怎么办? 林孝珏写了方子给汉生拿着:“先吃三天,三天后再换方子。” 都交代好了,程秋砚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贤王把人接回去休息,林孝珏和兰君垣还有事要商量,二楼不方便,把贤王等人送走之后,二人就去了桃花落影的包间里。(未完待续。) 439 伺机而动 林孝珏和兰君垣到了三楼包间坐好,早有店里小二放好了雨前龙井在桌上。 这桃花落影日进斗金,但花费也极高,招待客人的所有食材茶水都是市面上最好的,所以才能让达官贵人心甘如怡的掏钱。 兰君垣帮林孝珏斟满了一杯,道;“在宫里见到皇上皇上怎么说的?怎么薛大人会被降职?皇上没有骂你吗?” 没有其他人在场,程秋砚的事情也解决了,这时候两个人才能交谈心声。 林孝珏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跟兰君垣学了一遍,最后道;“皇上惩处薛大人我看是因为这次立储之事,明显的我先去说了那么多他都无动于衷,等我说到薛大人不为民请命,净会投机取巧的时候,皇上才动了肝火。” 兰君垣道:“皇上这次派我出门,就是为了搜集四皇子与外省官员交往的证据,我已经全部交上,名单不少,我看皇上这些日子就要动手了,等大皇子当了太子,你就可以轻松过日子了。” 林孝珏笑着摇头;“不见得,我从不指望谁过日子。”说白了四皇子上位对周家一定不好,但大皇子上位也不见得就对周家有益,总之啊,这日子还得自己来过。 她又道:“立储的事便听天由命吧,我想知道这次给师父下毒的人是谁,会不会是薛世攀?” 兰君垣道;“你们走后我仔细问过汉生,汉生把伺候程先生饮食的人叫过来又问了一遍,我看问题不是出在戏班里,你还记得早上咱们去见程先生时先生喝过的那碗酸梅汤吗?” 林孝珏蹙眉道;“我也在怀疑那碗汤,不知道姓吴的那位小姐家住何处,是什么人家的女儿,倒是是她要害师父还是别人假借她的手来行凶。” 程秋砚道;“我已让流银去打听,等他消息吧。” 二人说完正事有了短暂的一静。 兰君垣叹息一声。 林孝珏问道:“你怎么了?” 兰君垣道;“难道我们除了说正经话竟然没有别的可说吗?我离去那么久,回来你就在忙,先下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就不想我吗?” 林孝珏莞尔,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兰君垣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勾住他的脖子,把脑袋依偎在他的后劲处。 兰君垣这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下一暖,感受她呼气如兰,都吹在自己的绒毛上,身子又一麻,心猿意马起来。 终归他定力好,抓住她垂在自己胸前的小手道;“我错了,你别用这法子惩罚我。” 林孝珏听他声音有些嘶哑,已知其难忍之意,悄悄一笑,嗔怪道;“这就奇怪了,我怎么又惩罚你了。” 兰君垣把她从身后拽过来,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好:“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林孝珏道:“可是已经没有正经事可说,天天哪有那么多正经的事?不然我们说一些不正经的如何?” 兰君垣:“……” 他对着小妮子是又爱又没办法,抓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林孝珏这次没有捣蛋,坐在椅子上道;“那你有什么不正经的话要跟我说?” 兰君垣道;“我有许多不正经的话要跟你说,可是不能现在说。”说着红霞飞脸,极其羞涩道;“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跟你说一个晚上。” 林孝珏道;“你比我这大姑娘还喜欢害羞啊。” 兰君垣弹了她的脑门一下,他们虽然是相情相悦,但没成亲之前,他怎么也不会伤害她分毫。 他想了想道;“也不知道我娘什么时候能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她现在的脾气,我若说要跟你成亲,她不光是会反对,我怕她还有伤害你。” 林笑一歪头;“对了,自上次之后你回家了吗?” 兰君垣脸上涌起艰难之色,摇摇头;“我还不敢面对她。” 林孝珏心中一疼,抓住他的手;“我了解。” 她二人好久没见,在桃花落影说了好多话,等天黑了吃过饭才散了。 接下来几日朝廷也无大事,第五日的时候流银送来关于程秋砚中毒的一些线索,那日吴小姐并没有给程秋砚送酸梅汤,因为那日吴小姐送汤的下人把汤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把汤摔洒了。 很显然的,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打听到吴小姐爱慕程秋砚,并且天天送饮食,就钻了这个空子。 可到底是谁的手笔流银没有查出来。 过了两天兰君垣又来,他跟林孝珏说的事让林孝珏隐隐猜到了凶手是谁。 兰君垣探听到在程秋砚跟薛世攀打赌的时候,薛世攀一直跟李文涛保持着联络。 李文涛是六皇子的走狗,这件事跟六皇子脱不了干系。 可是六皇子为什么要下毒林孝珏有些想不通。 兰君垣就给他分析:“六皇子派人刺杀长皇孙的时候是程先生一剑破坏了好事,他能不怀恨在心吗?” 林孝珏因为看轻了六皇子的狼子野心而懊恼,她总不信有人会坏到这种程度,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不过事实一次次的打她的脸,也不由得她不信了。 既然知道了凶手,她就像报仇,可对方是六皇子,比林孝瑜等人还要不好对付。 兰君垣道:“我看不然,林孝瑜等人不是惯犯,这六皇子可不会就此死心,他要谋杀长皇孙一次不成,接着又来害程先生,可见他就算长皇孙的事败露了也有恃无恐,那就会再犯。” 会再犯就有机会把他置之死地,但会再犯就说明还有人可能遇险。 接下来的日子,林孝珏和兰君垣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管是自己行事小心,对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多了许多关注。 可又是七八天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这平平淡淡的日子中总感觉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林孝珏现在已经很少去东华大街授课了,都交给了那些老师傅,她信的过别人自己就从忙碌中解脱出来,但医馆她也没怎么去,而是时常出现在钦天监跟逸风搞搞发明,偶尔还去百花深处去跟学子们探讨学问,晚上就回到周府居住。 这天早上风和日丽,她还没门晚,在前厅却看见了周光祖。 这好稀奇,林孝珏问道:“大伯父您没去衙门?” 周光祖叫住她:“你也别走了,今天四皇子要来。”(未完待续。) 440 说亲事 林孝珏刚坐下不久,四皇子就带着两个青年男子来了。 这两个人林孝珏都认得,一个是七九,一个就是高耸。 对于他的来意,林孝珏心知肚明,他定然是为了周清媛而来,可来的这么晚让她有些意外,要是她是男人,知道有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恨不得当时就把人拖回家啊。 四皇子刚到院门口,周光祖就要去迎接。 林孝珏拦住他道;“大伯父,您是长辈,他自己要来咱们家,又不是咱们请他来的,您干嘛惯着他。” 周光祖笑骂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记什么仇,他终归是皇子,咱们怎么可以少了礼数,就算是旁的客人,也得早早去迎接啊。” 林孝珏劝不住周光祖,他还是去了,不过林孝珏没有跟着,她已经不记他抄家灭门的仇了,但是要让她对这个男人卑躬屈膝,那她死也不肯。 不多时周光祖把四皇子带进屋里,并请上座。 四皇子见林孝珏坐在西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跟周光祖客套一声也不去周光祖谦让的位置,径自坐在林孝珏的下首。 林孝珏看着他咯咯一笑;“你来了?” 四皇子看她心情甚佳,心道果真出门大吉,选了个好日子,点点头道;“来跟大伯父有事商量。” 林孝珏微微一笑,再没说什么。 周光祖让高耸也七九也坐,然后自己坐回到主人位子上。 高耸和七九没敢坐,站到四皇子身后。 等人各就各位,林孝珏问四皇子:“你找我大伯有什么事?” 四皇子知道周光祖人很随和,什么事都听林孝珏的,这事越不过她去,硬着头皮道:“我来是想跟大伯父商讨一下六小姐的事,我想把她接回到府里。” 有林孝珏在屋,周光祖事先已经答应了她这件事由她做主,目光便询问向她。 林孝珏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歪,看着四皇子慵懒的问道;“你想怎么接啊?” 四皇子本不想跟她讨论这些事,但周光祖又不搭话,只得温声哄着她道:“找个黄道吉日,请些庆朋好友,一乘小轿从侧门入。” 林孝珏呵呵一笑,突然冷下脸来到;“无名无份?你想让姓周的女子给你当侍妾?” 四皇子心想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我不给她名分难道你还不开心? 他笑道:“六小姐是庶出的,到底要怎么接回去,既然清野不高兴,那就清野来提议。”他这话说的好像有些没头没脑。 不过稍稍对他有了解的人就会明白他什么意思。 首先他觉得周清媛不过是周家一个庶出的女子,做正妃肯定是不可能,侧妃可能他都没想过,所以连跟皇上说一声都没有,直接就想把人接回去。 周光祖对周清媛颇为怜爱,听他这样瞧不起自己的侄女心中好气,但还维持着表面应有的客套,道:“这种事清野只是小孩子,她怎么能管得到四皇子的府上。” 四皇子心想她就差掌管大内了,要是个男子她一刀割了,绝对能做掌印太监,这世上还有她管不了的闲事? 笑答:“我跟清野交情匪浅,让他来帮我拿个主意。” 他身后的七九听了差点笑出来,心想殿下你就是怕人家小姐不理你,要娶人家的姐姐人家能理你才怪。 林孝珏佯装思考,半晌后道:“我周家女子怎么也不会家去别人家当妾室的,通房丫鬟就更不用想了,难道我家穷的吃不上饭了?要去卖女儿。” 四皇子道:“这怎么能是卖女人?” “只有卖女人的人家女人才给人家当通房,不然你看谁家好好的姑娘不去当正头娘子,要去对别的女人低声下气。” 四皇子道;“皇室有所不同,本皇子的妃嫔要经过父皇只配才可以。” 林孝珏脸色肃穆;“那就让皇上来指婚。” 她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四皇子剑眉凛起,道;“你是让我去找父皇指婚?你真的要我娶六小姐为妃?” 林孝珏道;“妃不妃的我不管,但是我周家女子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跟了谁,哪怕你是皇子也不行。” 四皇子低头思考,显然有些为难。 这时高耸道;“小姐,六小姐是庶出的,咱们需要这么多规矩吗?” 林孝珏看着他挑挑眉头,道:“庶出也是周家人啊,我们府上就这么平白无故少了个大姑娘,万一有一天皇上心血来潮问起,皇上的娘家还剩下什么人啊?到时候你说我们家事算他还是不算他。” 六皇子道:“父皇怎么会这么无聊问这种事,她现在怀有身孕,我把她接回去总是要报给宫里的,父皇自然就知道了。” 林孝珏道:“那叫先斩后奏,到时候她生出孩子月份不够,好信的人一推敲,好像我周家为了攀附你四皇子一样,我们周家人可丢不起那个脸,明媒正娶好歹还能说孩子是早产遮掩一下,您若想接周清媛回去,我不管你是侧门还是房顶,总得禀告双方家长,要有媒妁之言才可以,不然就是私通。” 私通…… 四皇子半眯着眼前看着眼前的她,低声道;“这可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现在又来怪我跟别人私通了?” 林孝珏也低声道;“终归是你没管住自己的小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四皇子听她的比喻脸倏然就红了,他很怀疑她到底看什么书长大的。 “低俗。”他低低哼了一声,忽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嗓子好了,不结巴了是不是?” 林孝珏挑眉一笑:“如你所听。” 四皇子脸色一沉,看着林孝珏如临大敌。 林孝珏都气笑了;“怎么?我不结巴了也得罪了你。” 四皇子冷着脸道;“那今后你还了得,说遍天下无敌手了。” 林孝珏拱手道:“借你吉言啦。” 周光祖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看似唇枪舌剑,但好似又像是调情,就是人唱说的打情骂俏,心中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四皇子道;“真的要明媒正娶?在没有别的办法?” 林孝珏道:“是妃是妾还是同房,都得皇上允许,否则你打掉脑袋我也不会同意。” “你……”四皇子本想说你算老几,后一想她是周家老大,也是他的心上人,就是扭不过她去。 谈不拢,心中烦躁,站起道;“我本是为了让你有面子,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只能听你的安排了。” 说着对周光祖敷衍一礼:“大伯父小侄告退。” 周光祖站起来相送。 四皇子头也没回甩袖就走了。 送走了四皇子,周光祖回到小厅里见林孝珏叠着腿在悠闲的喝茶,笑道;“我还以为你记恨清媛,是我错怪你了,你不想她那么痛快的嫁给四皇子原来是在帮她争取名分,这孩子自小被人欺负,要是能名正言顺嫁给四皇子就是她的造化好啊,这样我也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林孝珏放下茶碗道:“大伯父真的想我是这么好心?” 周光祖一愣,继而一笑;“你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嘛,我也以为你不想让清媛嫁的好,你到底是喜欢兰君垣呢还是要跟四皇子在一块。” 林孝珏不管他胡乱猜测,道;“周清媛嫁的好不好又没有名分我都不在意,我就在意四皇子告不告诉皇上。” 周光祖疑惑道;“这怎么说?你方才明明是在帮清媛争取名分啊。” 林孝珏淡淡一笑;“您等着听消息吧,总之不会让您的侄女烂在手里就是,至于别的嘛……”至于嫁过去之后受不受待见可就不是她能顾及得了的了,(未完待续。) 441 四皇子面圣 四皇子想要周清媛肚子里的孩子,林孝珏却不让他轻易得到,这件事的解决之法只有告知皇上了。 四皇子回到府上准备一翻后便要进宫面圣。 他要走的时候见高耸欲言又止的,负气道;“这个时候你有什么还还不赶紧说?” 高耸沉吟一下道;“殿下,下官这是在向周小姐一向诡……聪明,她这次要您去跟皇上求亲,会不会耍什么诡计?” 七九心想这位高大人肯定想说周小姐诡计多端又怕殿下不高兴。 四皇子想了想道;“这种事她还能给我挖什么坑吗?” 高耸道:“您跟六小姐……咳咳。”他还未成过亲,不太好意思直言,道:“怕皇上知道缘由之后不高兴。” 四皇子跟周清媛属于无媒苟合,这要是放在乡里,女的要被侵猪笼,男的也要吃官司,不过若是双方家人想隐瞒下来那就另算了。 四皇子贵为皇子,只要不做出有违伦理的事情,睡个小姐是不会有人追求他的,何况他还愿意负责。 四皇子道;“跟父皇就一定要说实话了,他也焦急想抱孙子,难道还会责怪我吗?就算是骂几句也是做做样子,我前面不跟他说,不过是想卖个好罢了。” 他想卖好给林孝珏,因为林孝珏不喜欢周清媛,没曾想林孝珏还不领情。 高耸一脸担忧道;“可周小姐心机颇重,下官怕她另有谋划。” 四皇子道;“这女人的心思你还是不懂,这个小妮子是天下第一醋坛子,她不喜欢周清媛,所以想难为我,让我不要娶周清媛最好。” “那殿下您……” 见高耸犹犹豫豫的,四皇子的脸倏然一板,道:“这次我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子嗣大事关系道我能不能成就大事,女人平时宠一宠还是可以,但是到大事的时候不能糊涂,周清媛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长子,得把他接回来。” 高耸道了声是。 七九心想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宠,否则就蹬鼻子上脸,周小姐就是一个典型,可惜他们家殿下还不够成熟。 说四皇子乘着四人抬的小轿进了皇极门,通过甬道,就到了太和殿了。 下到轿来,他问了殿门口的一个小太监:“父皇在里面吗?” 小太监道:“殿下在西暖阁批阅奏折。” 四皇子撩了一下袍子,快步走向台阶,不一会的功夫,到了正殿门口,那里有通报的小太监把守着。 见是四皇子求见,小太监急忙道暖阁里禀告,不多时去而复返,恭请四皇子进去。 四皇子进到西暖阁里,见皇上正坐在秀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他手中什么都没拿,显然是放下了手中事物在等他。 四皇子单膝跪地行了礼:“儿臣跟父皇请安。” 皇上也没叫他起来,问道;“来做什么?” 四皇子以前没规矩惯了,这时候也没见父皇面有不愉,站起道:“父皇,儿臣是要跟您求一桩亲事。” 皇上眉棱骨一动,显然是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什么亲事?是你自己要娶亲。” “正是。”四皇子道:“儿臣相中了一个姑娘。“ “是那家姑娘?”皇上说着心里把有可能的人家过了一遍,后一想,如果是那些王公大臣之家的女子,这儿子肯定先跟贵妃或者太后说,不会求到他这里,显然这个女子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要他来同意。 四皇子见皇上审视的看着他,本来无所谓的心莫名提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吏部主使周光祖周大人的侄女。” “清野?”皇上摆摆手道;“这件事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不准。” 四皇子心里有些恼怒,即便他明知道自己的父皇不会答应他跟林孝珏的亲事,但是这样因为误会而被亲口的拒绝了,他还是很不甘心。 心想等我当上皇帝,您不准的任何事我都要干一通。 想过之后心中一惊,他从来没意识道自己如此大逆不道。 怕被父皇看出来,忙收敛了骄纵之气,面带惭愧道:“不是周清野,是周光辉的庶出女儿,周清媛。” 这个名字皇帝没听过。 他问道;“你是如何认得的?为什么要求娶她?” 四皇子看皇上面上冷冷淡淡,也不知道他到底高不高兴。 因为担心,不由自主蹙了下眉头,恭敬的禀告道;“儿臣跟六小姐做了糊涂事,她先下已经有了儿臣的骨肉。” 从皇上微张的瞳孔中能看出他的诧异了。 继而他声音一沉道;“你是说你已经跟那小姐有了夫妻之实?” 四皇子点点头;“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上问道:“你是如何认得这位周小姐的?” 皇上喜怒无常,现在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来高兴与否,四皇子心中忐忑不安,深怕一个不小心他的父皇就要翻脸。 可他仔细考虑过,根本就没有翻脸的理由。 故而还说的坦诚:“因为去找周清野,所以认得的周清媛,她们姐妹当时是在一起的。” 皇上道;“那你到底是心喜这个周清野还是周清媛呢。' 四皇子心想我心喜周清野您不是也不同意吗? 但他也没隐瞒:“周清野,不过周清媛已经有了儿臣的骨肉,儿臣不能让皇家血脉流传在外啊。” 皇上啪的一拍秀榻边的扶手,道;“皇后娘家的女孩是由着你随便挑的是吗?” 四皇子见皇上突然发难,很是莫名其妙,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傻傻的去冲撞,佯装很惶恐的样子:“儿臣不敢。” 皇上一眯眼睛,道:“你怎么不敢?既然喜欢周清野,又欺辱了周清媛,未婚有子,还是你的孩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让周家如何在京城立足?” 四皇子见皇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时候才感觉到这个父皇不是做做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 忙跪下认错:“父皇,是儿臣的不对,请您责罚。” 皇上冷声道:“你是想事已至此,您已生米煮成熟饭,朕就是想责罚你也没办法了。” 四皇子伏地不敢起来:“儿臣不敢,请父皇息怒。”(未完待续。) 442 四皇子挨骂 皇上对于四皇子的识相不仅没有宽恕,反而怒气更重了,道;“朱高燧,朕警告你,这江山是朕打下来的江山,朕说给谁就给谁,真说不给你,你抢也抢不去。” 四皇子听得心中一凛,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皇上这话好像是针对什么,针对他为了当上太子而做的小动作。 这让他不敢接皇上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皇上又道:“你色胆包天,竟然连周家的女儿都敢欺辱,你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 四皇子更糊涂了,周家女儿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他长大之后皇后早就死了,没见过皇上跟皇后的伉俪情深,且她母亲也很得宠,根本就无法体会皇上因为皇后对周家的那种照顾之情。 皇上靖难时反对他的人都被他杀光了,管你什么开国功臣王侯将相,只留下了周光祖,不仅没有杀掉,还让他做了小官,但世人都因为皇上不提拔周光祖而觉得周家已失圣眷,这其中还有皇上的怨念在,得另算。 总之皇上对周家的感情是又想照顾又怨恨,他本人怎么对周家苛刻都行,别人不行。 皇上越想四皇子的所作所为越生气,随手抓起一个茶碗摔在四皇子的脚边,瓷渣溅到四皇子的脸上,逼迫他闭眼挺着。 皇上道:“周家的女孩子都沦落到攀附你的地步了是不是?你喜欢哪个为什么不早来求娶,一定要无媒苟合有了身孕才想着补救,你当周家人是风尘女子,任你想起就去眷顾一下,想不起就放在脑后。” 四皇子心里已捋轻了些头绪,他的父皇好像是因为觉得他对周家轻贱才发的脾气。 他屋里解释道;“父皇,儿臣不敢侮辱周家,儿臣当时是一时糊涂,现在不是来向您请罪了吗?而且那周清媛是个姨娘生的,儿臣跟周清野相识半年之久,什么僭越的行为都没做过,跟周清媛也是一时糊涂。” 皇上道;“好歹你还知道点轻重,若是你敢欺辱清野,朕绝不饶你。” 四皇子越想越不服气,委屈道;“我哪能欺辱得了她,除非她自己愿意。” 皇上一想那个侄女的脾气,就光是三寸不烂之舌都能把你说的无地自容,要自己要是不喜欢,还真没办法勉强她。 这样一想就不免被自己这个风流的儿子逗笑了,道;“算你知道好歹。” 四皇子见皇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这才放心下来,道;“那这件事儿臣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不要负责。” 皇上眯眼看他一下,道;“孩子都有了,难道能让你的孩子流落到外面?你自己早都算计好了,还来跟朕装模作样。” 四皇子真真冤枉,他要说知道自己的父皇这么不高兴,他才不讨这个没脸,等定下太子之位再说也不迟,反正林孝珏再狠毒,不能拿他皇家子嗣怎么样。 这样一想心里就很是后悔没有听高耸的话,高耸在他进宫之前明明劝过他的。 四皇子忽的一愣,进宫来求见自己的父皇是周清野逼她的啊,本来他们周家都说好了的,让周清媛进皇子府,突然她就一定要从中作梗让他自己来跟皇上说。 她肯定知道皇上对她周家的感情,所以也算准了皇上会排斥这件事,这样他的父皇就会对他起厌恶之情,对他立太子之事是大大的不利。 越想就越恨,四皇子又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他的心上人总是这么挖坑让他跳,他得多么悲哀。 皇上见四皇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以为他心里很难堪,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跟他长得那么像。 骂过之后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也就不那么恨了。 想了想问道:“此事还谁知道?” 四皇子低声道;“只有周家当家人知道,这种事谁也不能到处声张。” “你也知道是见不得人的事啊?”皇上一哼:“事已至此,好在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赶紧找个黄道吉日把人接进府里吧。” 明明听到了自己父皇的赞同,但四皇子那种进宫之前的兴奋之情全都没了,他本以为皇上知道他又有后了会赏赐他点什么呢。 四皇子悻悻然问道;“那名分怎么算?” 皇上蹙眉道;“难道还能让她做正妃?若是未婚有孕就能做正妃的话,那天下女子恐怕都要纷纷相仿。” 四皇子听出皇上对周清媛心中的鄙夷之情,乖乖低下头;“是。”同时心想父皇虽然看重周家,但对这个女子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以后也无需特殊对待。 皇上又到;“可如果没有名分等生下孩子又要惹人非议,就赐她个侧妃的名衔吧,不过你要记住,朕不是给你面子,是不想周家好好的人家惹人非议。” 四皇子心中愤愤不平,但脸上不动生色,还是很乖巧的答应。 皇上脾气也发了,事情也定了,整个人就没了一开始听见这件事时的戾气。 他又看了跪在地上的儿子一眼,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四皇子摇摇头:“没了。” 皇上道;“那你就跪安吧。”说完一抬手:“对了,朱高燧,别给朕做小动作,再有这样的事朕绝不轻饶你。” 四皇子心里都要气死了,再有女人给他下药他就知道把人杀了。 皇上经常骂人,尤其是还犯了这么大的错,一般人听到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得。 但巧就巧在这件事被一个心思颇为伶俐的掌事太监听到了。 这个太监姓孙,本来是御膳房的管事,对吃很有研究,皇上有一段时间生病了没有胃口,他就想法设法给皇上开胃,所以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提拔到了礼监司做个管事。 但他还负责皇上的饮食,皇上骂四皇子的时候他恰巧要问皇上何时传膳,就在暖阁的门口听见了。 孙公公琢磨皇上的一些话,凭他在宫里混迹这些年的经验,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礼监司的执笔太监小刘公公死了不少日子了,但位子一直空着没人顶上,他想这次运作好了或许能有自己的出头之日,要是能找个聪明善谋的外臣来合作,那就事半功倍了。(未完待续。) 443 上进的太监 京城六部的衙门遍及各处,但有两个办事衙门是在皇城里的,一进午门,往右进会极门是内阁,往左进归极门是六科廊。六科廊是给事中等言官的所在。 内阁就是辅臣的办事衙门了。 内阁起先只是一个小房子,办事的也就五个内阁大臣,后因内阁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内阁衙门也重新修葺了一翻,现在已是拥有三座二层小楼的宽广之地了。 孙公公待办完皇上的事,见正是宫人午休的时间,也不带人,径自来到了内阁衙门,内阁正中间的小楼是阁臣的办公之所,飞角重檐,宏伟富丽。 一进办公楼里首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堂,堂中央供奉的是孔子的木主牌位,大堂四面都是游廊,阁臣四套值班房,门都开在游廊上。 首辅陈大人的值班房在厅堂南边,窗户正对着内新修的卷宗棚。 孙公公本是来见陈大人的,但陈大人的对门有他的助手值班,门是开着的,见孙公公来,那助手迎出来;“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是传什么旨意的吗?” 孙公公迫得圣宠,但皇帝能干精明,他身为太监不敢在文官面前作威作福,恭谦道;“咱家是来见首辅大人的,请大人代为同传。” 见助手面带怀疑之色,孙公公傲然挺直了胸口,道:“是要事,耽误不得。” 助手看他脸色倏然凝重起来,不敢耽搁,忙想陈大人通报。 当陈大人听到来人的身份的时候很是诧异了一会,他们外臣甚少有跟内宦接触的,不光要避嫌,名声也不好。 那这位皇上身边的太监怎么会来找他呢? 只思考一吸,他就让助手把人带进来,事出反常,更要小心以待了。 孙公公一进来先是跟陈大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陈大人看他好像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不肯说明来意,于是把助手打发出去。 等助手走了,二人主客坐定。 陈大人道:“不知公公来此是公干还是私事。” 孙公公一笑,目光带着狡黠:“大人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跟大人有关的就没有私事,是公干。” 陈大人听他这样说话,那就一定是公干了。 但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别人卖关子他也能沉住气,淡淡一笑,请孙公公喝茶。 孙公公看他这样气定神闲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暗暗佩服他行事稳重。 端起茶碗神情变得肃然,问道:“大人祖籍是安徽安庆的吧?” 陈大人微微点头:“正是。” 孙公公道;“我跟大人是同乡。' 陈大人有些意外,哦了一声。 要知道朝中结党营私离不开三钟关系,同乡,同窗,师生,亲戚另算。 孙公公见陈大人并没有因为他说出乡情就变得跟他亲近,微微一笑道;“朝中有那么一些迂腐官员,看不起我们这些内宦太监,所以避而远之,不知道大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陈大人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满,他并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人,道;“我们是外臣,公公是内臣,咱们内外兼修,共同辅佐皇上,没有谁更高级更低级之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孙公公笑道:“还是陈大人有见识。”接着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一笑,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陈大人心想他所有言语无非是想让我别瞧不起他,这有何难,温言道:“公公来找我,一定是有事情赐教,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指示又不好名言?既然公公念咱们有同乡之谊,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他这样放下架子让孙公公离子和面子都十分受用。 当即也不再拿捏,向前挪了下椅子,低声道:“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大人,让大家做好防范,但是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敢保证。” 陈大人听他说的玄乎,心里起了要听下去的欲望,低声道:“公公请讲。” 孙公公便将皇上骂四皇子的话给陈大人说了一翻。 说完后又道:“我知道大人是偏向于四皇子这一边的,但是听皇上的语气,明明要警告四皇子不是他的东西他别抢,我怕大人揣错了圣心到时候站错了队,那可要得罪人。” 陈大人听了心中发凉,如果孙公公说的都是实话,那皇上的意思就得好好琢磨了。 但他又觉得孙公公说他揣测圣心战队什么的是在挖苦他善于经营,心里生了些许不满。 道:“本官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只不过是遵从天意罢了。” 孙公公笑道:“皇上的意思才是天意,大人您好好想一想,如果四皇子真的是天命所归,为什么满朝文武喊了这么久了,皇上还不立太子?” “为什么?” 孙公公心想你陈阁老老奸巨猾,我也不是傻的,我就不说你想听的那句,因为皇上可能觉得那根本不是天意,摇摇头;“这个我人微言轻,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陈大人呵呵一笑,点点头:“公公谦虚了。” 孙公公道:“不谦虚,大人您是百官之长,这其中的奥秘您好好琢磨一下,也不枉费皇上对您的一片重视之情,皇上现在可就等着大人您为他解忧呢。” 孙公公不肯明言,但陈大人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他的意思就是皇上根本不中意四皇子。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已经表示过态度就一定要改过来,不然等大皇子上位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可如果这孙公公是别人派来害他的呢? 陈大人想了想问道;“此事还谁人知道?公公何曾跟另外的人说起?” 孙公公道;“大人这话就拿我当小人了,我既然跟大人说了,就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陈大人微笑着点头;“公公是有信誉的人。” 孙公公听陈大人还是不肯表态的样子,心中一叹,自己都已经决定要跟这个人联手了,还遮遮掩掩的样子反倒得罪小人。 想及此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大人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卖大人消息也不是一无所求的,礼监司的执笔太监之位自打小刘公公死后就一直空着,这个大人应该知道吧?” 陈大人啊了一声,原来这个人太监也是有野心的啊,又看陈公公形容不似做伪,一笑道;“我知道公公对我是好意了。” 陈大人虽然相信了孙公公的一些话,但心里还是不拖低。 晚上回到家里把陈博彦叫来,这个儿子书读得多,也有些智慧,他想听听他的意见,最重要的他早晚是要进入仕途的,提前让他关心朝事对他以后都有帮助。 陈大人把孙公公跟他说的话对陈博彦说了一遍,问道;“你说皇上对四皇子说不是朕给你的,你就别想着抢,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博彦先问道;“这个孙公公可靠吗?” 陈大人道;“他离开内阁我就派人打听过他的底细,籍贯什么的都对的上,他好像也真的想做司礼监的执笔太监,故而爹爹暂且相信他。” 陈博彦点点头道;“那就是四皇子什么地方惹皇上不高兴了,不知道四皇子抢了什么。” 陈大人看了儿子一眼,道;“还有一些事我没跟你说,四皇子之所以挨骂,是他跟周家女子无媒苟合,那女子有了身孕了。” 陈博彦听得脸色一白;“周小姐?” 陈大人白他一眼:“此周小姐非彼周小姐,你的那位周小姐要是能上孩子还用的着闹的满城风雨吗?是她堂姐。” 陈博彦脸上臊的讪讪然。 陈大人撇嘴一笑;“还好咱们当时没娶这姓周的,家教可真是坏透了,未婚小姐竟然能怀孕,也是让人长见识。” 对于这个话题,陈博彦不想表达意见,因为这也涉及到了林孝珏的声誉,故而没有接陈大人的话。(未完待续。) 444 犹豫 陈大人见儿子刻意回避周家的事,心中不愉,但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回正了话题道;“你看圣上说四皇子抢东西,是抢什么?说的是周姓女子吗?” 陈博彦回过神来立刻面露沉思之色,道;“可是听父亲后面的转述,圣上对这位庶女并不怎么看重,圣上是气四皇子侮辱了周家的门风,但好像跟争抢二字五官。” 陈大人捋着胡须点点头:“我想也是如此。” 陈博彦道;“那父亲打算怎么办?圣上指不定是在警告四皇子不要跟大皇子抢皇位,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先前的态度岂不是要受牵连。” 陈大人道;“先等一等,我已派人查过那孙公公,他好像没有害我的理由,眼下我也派人去查四皇子关于天命的事了,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陈博彦道;“还是父亲顾虑的周全,小心为妙。” 陈大人有一种不得志的哀伤,道;“圣上猜忌心重,又杀伐果决,这两年看似收敛了些,可我也不想触他的眉头,要是……哎,看当初方孝孺等人,皇上什么都听老师的,那样作为百官之首才能一展抱负,咱们这位皇上,生生让你没有用武之地。” 陈博彦蹙眉道;“爹,说话小心。” 陈大人点头道:“自己家里,无事。”想了想又问道;“我那两个孙子都好吧,她们两个这些日子有没有作闹。” 陈博彦脸色一红,父亲的问的是同时怀孕的林孝瑜和桃花的近况,桃花依旧是五个月的身孕,林孝瑜也有四个月了。他惭愧道:“二人都在养胎,不闹了。” 陈大人一哼;“你啊,迟早要毁在女人手上,女人就是用来禅宗接待的,哪有你这样纵容她们的,你若不改改着优柔寡断的毛病,我看你难成大器,到那时看你怎么对得起祖宗基业。” 其实这两个女子陈博彦打心眼里都不怜爱,但她们一闹腾她就没办法了。 二人又喜欢争风吃醋,院子里两个人时常就骂作一团。 他知道父亲指责他的都对,可就是于心不忍。 又羞又愧的答应着:“儿子谨记父亲教诲,不再意气用事,让儿女私情牵绊。” 陈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总而言之呢,有孩子是好事,等孩子生下来你也可以安心读书了,三年后又是春闱,那时候爹期待你一鸣惊人。” 陈博彦对于做学问还是有信心的,笑道;“儿子尽力而为,绝不让父亲丢脸。” 陈大人更加满意,挥挥手;“你去吧。” 陈博彦走后陈大人就一直等下面人的消息,是否要采纳孙公公的话,他还得自己调查一翻再说。 三更过后,管家悄悄领了三个人从侧门进来,三个人都是六科廊的给事中,也都是陈大人的门徒。 三人把近日的一些奏折副本拿了几个来,都是关于四皇子是真命天子的言论,请求立为太子。 陈大人翻了翻,有一个却是例外,这是一个参奏刑部左侍郎的本子,说他草菅人命。 陈大人不解的看着三人:“怎么把这本也拿来了?” 三人中为首的叫韩伊,韩伊低声道;“阁老您看一看事情的始末,依学生看这里面有些蹊跷。” 陈大人听了韩伊的建议,把奏折从头至尾看完。 皇觉寺附近有一户农家,因为有恶霸挖了他们家的庄稼,正是晚上,被那户人家发现,跟恶霸打了起来,那户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有五个儿子,打起家来不吃亏。 恶霸被打了一通不服气,第二天带了官兵来报仇,失手把那户人家的三儿子打死了。 那户人家把状告到大理寺,要揪出肇事恶霸和官兵,但是被刑部左侍郎插了手,把那户人家抓了起来,时候那户人家结局不知道如何,这件事是一个御使参奏的,具体证据也没有说明。 陈大人看完之后把折子轻轻放在手边的桌子上,继而抬头看着三个门徒,问道;“你们什么意见。” 韩伊脸上带着神秘感,道;“这件事学生听大理寺的办事官员说,那恶霸之所以半夜去挖人家的青苗,好像是要埋什么东西。” “埋什么东西?”陈大人有预感这事不简单,声音都透着不可名状的兴奋。 韩伊三人相视了一翻,最后还是韩伊说话:“大人忘了,关于四皇子是天命所归的言论,最开始发现石刻的地方就是皇觉寺门口啊。” 陈大人道;“你是说那恶霸挖人家的土地埋的是石刻?”说完他眼睛一瞪,放着精光,如果果真如此,那四皇子的天命之所就是人为的了。 韩伊道:“以前咱们也不敢这样作联想,但要是圣上已对四皇子起了警惕之心,可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不然一个街头混混,怎么可能叫得动官兵来报仇。” 他们是陈大人的心腹,韩伊之所以知道皇上对四皇子有了防备是因为陈大人已经把皇上骂四皇子的话说了给几人听了,这样几个人才能有目标的去办事,略去周清媛的事没有讲,毕竟跟四皇子的声誉有关。 另一个给事中道:“大人,做这件事的说不定就是刑部的左侍郎,左侍郎可是定国公提拔上来的。” 陈大人不住的点着头。 韩伊见顶头靠山一副沉思难断的样子,轻声道;“大人,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以前陈大人已经跟定国公达成一致,是要支持四皇子的,陈大人也以为皇上是器重四皇子,毕竟大皇子是残疾,这今日这么一看,事情远远比他想的要难判断得多。 他心想,如果大皇子上位,那周家就是外戚,那个林孝珏我是在看不惯。 他是百官之首,本不应该为了四人恩怨就影响朝廷大事,可这话说起来简单,谁能那么大公无私。 又一想,可如果皇上真的厌恶了四皇子,这时候站错队等大皇子登基之后还有好果子吃? 礼部尚书韩大人自始至终在支持大皇子,这个人还有些济世之才,如果他此刻不作为,到时候肯定会被踢出内阁,说不定回家养老,到时候韩大人和那个梁宇强就有策力之功,一定会欺到他的头上,这事他最不想看到了的。 可万一皇上又不是厌恶四皇子呢? 陈大人思考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把三个给事中打发走了也没下定决心,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未完待续。) 445 册立太子 内阁铁打不动的办公时间是申进辰出,还不到申时陈大人就早早的来了,在家也睡不着。 早有小吏打扫好了班房,陈大人坐在里面望着窗前的卷棚发呆,心里思考的还是站大皇子这一边好还是四皇子这一边好。 要是临阵站到大皇子这一边一定会得罪定国公,这个老东西仗着跟皇上是小时候的玩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且这个老东西还不知道轻重没有眼界,得罪他的人他常常不择手段来报复。 但他好歹是首辅,难道要怕他一个国公吗? 而且只要大皇子登基,他这个定国公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所以这样一想,定国公就不足畏惧了。 怕就怕在支持大皇子了,皇上又改变了注意。 陈大人想了很久,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 这时候所有的朝中官吏都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陈大人还在犹豫徘徊,韩伊敲着门走进来。 陈大人见他手里拿着东西,让他把门关好:“什么事?” 韩伊从袖口里抽出一个折子:“这时礼部尚书韩刚等人的联名奏折,请求皇上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呢。” “哦?”陈大人有些意外,册立太子的事已经吵了两个月,但是上书明确请立谁的折子还没人写。 他道:“拿给我看看,都有谁。” 朝廷官员上书的折子要有正副两个版本,正版本交给通政司,副版本放在六科廊做存档,然后通政司的正本拿到礼监司,由礼监司太监呈送给皇上看,皇上看完会发到内阁征求意见,内阁大臣需将折子上的内容誊写一边,然后给出应对办法,这叫票拟,票拟后的折子再拿给皇上做最后决定,皇上作完决定后由礼监司的太监执笔盖章。 作为内阁首辅,任是谁都不能等折子给礼监司的看完了再等皇上看才轮到他,所以等六科廊拿到副本的时候,他总会想法设法拿来先看,心里有个准备,这个方法就是在六科廊安插自己的门生,因为六科廊的官员都是文官,几乎都是进士出身,所以没学问的人是进不来的。 想安排亲戚进来那也得是科考的文官,所以内阁首辅跟文官总是师生关系,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首辅一呼文官就有百应,这就是文官集团。 陈大人打开折子一看,上面的联名有礼部所有四品以上官员,还是梁玉强和户部左侍郎等人。 “这些人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敢把名字留下来给人当把柄?”陈大人看完折子,若有所思。 韩伊道;“大人,您也得做决断了。” 陈大人双眉拢的紧紧的,还是道:“他们为什么敢留下名字给人当把柄呢?”声音喃喃的,韩伊这时候才知道陈大人思考的过于认真,其实是在自顾自的说。 陈大人不知道的,早一晚上韩大人已跟兰君垣见过面,兰君垣把皇上搜集四皇子造假证据这件事跟韩大人说了,也就是皇上根本不会立四皇子为太子,拖延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大皇子识人呢,眼下请求册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们推到定然一会一举成功。 但是陈大人不知道啊,可陈大人能当上首辅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政治嗅觉十分敏感。 他命令韩伊道;“去悄悄把通政司的那个正本拿来,我要加上我的名字。” 韩伊还是很谨慎的样子:“大人决定了?” 陈大人点点头:“你派人悄悄去找礼监司的孙公公,他就能把奏折带出来,但记得别让人发现了,发现了也要能推脱的干净,别让人说咱们跟阉人同流合污。” 内阁就在皇城里面,距离乾清宫一箭之遥,礼监司的班房距乾清宫不远,要进去找个人十分方便的,而且两地总会有人进进出出,也不会引起谁的主意。 韩伊觉得这个任务不难,痛快的答应了。 上午皇上得了空,就开始看折子了,大刘公公最先呈上来韩大人等人写的那个折子。 皇上看了一笑:“这帮人倒是衷心的,知道长幼有序的规矩不能废。” 大刘公公事先也看过折子,这么一听,就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了,他本偏向于大皇子,心中窃喜。 皇上看到最后落款,忽的眉心一蹙,继而不可思议的展开,道:“陈大人是什么时候想通的?” 对于这个问题,大刘公公也很迷惑,所以给不了皇上答案。 皇上哈哈一笑;“算他们识相。” 很快的皇上御笔一批,韩大人等人请求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奏折就得到了批复,准奏。 陈大人接到这个这道圣旨真是惊呆了,没想到皇上这次这么痛快,好像是在意料之外,但是明明就是情理之中。 不过他震惊归震惊,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还是有的,要不是他果断的抛弃了四皇子,他相信不远的将来他就会卷着铺盖卷回老家。 陈大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立即就册立太子一事的咨文通报到京城各大衙门并通报全国州府。 接下来这个消息就昭告天下,无人不知了。 四皇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跟周光祖商量怎么娶周清媛过门,因为他的父皇让他快快办,不要拖延。 好在他是把周光祖招到了皇子府来商量的,若是再周府中失态,那她就丢脸丢大了。 四皇子听着高耸在耳边细若蚊喃的通报,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他还笑着看高耸;“你开玩笑呢吧?” 高耸耷拉着脑袋,这种事他能开玩笑吗? 周光祖这时很不会看脸色的说道:“若是殿下有事,那么下官告退,至于婚事,一切由殿下定夺就是。” 四皇子无语的看着这位大皇子的舅舅,他心想此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太子的舅舅了吧?真正的皇亲国戚,就算皇上现在不为周家平反,等大皇子上位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四皇子自己也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现在这个人还能恭谦的叫他殿下,是不是明天人家就摇身一变,变得不可一世,反倒他要灰溜溜的夹起尾巴? 四皇子心中五味陈杂,也不跟周光祖客套了,让高耸送客。 把人送走他必须要静一静,不静一静根本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他的父皇那么喜欢他,怎么会把皇位给那个残废呢?(未完待续。) 446 兰醋坛子 皇上终于定下了接班人,结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日子的继续。 用林孝珏的话说,不管皇帝是谁,日子是照过的,不过老百姓还没明白过来这一点,等他们明白了,也就走向共和了。 册封大典定在六月中旬,这些日子京城所有衙门都在加班加点工作,官员晚上也不得回家,要在衙门里值班,就是为了准备大殿的一些需要。 礼部肯定是最忙的,户部得筹钱,兵部要出人。 亲军十二卫哪一支都不能闲着,他们还要充当仪仗队的角色。 兰君垣连着忙了两天两夜才有空出来见林孝珏一面。 为了避免周光祖抓到她们有小亲昵的举动,二人现在把“老地方”挪到钦天监了,是的,林孝珏不能总旷工,她也是有事业的人。 林孝珏和逸风正在做实验,听小吏来通报,说有公子来找她。 一听就知道是兰君垣,在逸风幽怨目光的注视下她蹦蹦跳跳的出了实验室的小楼。 兰君垣本在会客的偏室里等她。 林孝珏怕隔墙有耳,把他拉到钦天监最后排班房的一棵梧桐树下,那里后门是墙,前面视野开阔,旁人无法藏匿,说话也不怕有人偷听。 林孝珏见兰君垣一脸憔悴,红血丝布满了白眼仁,就知道他近日很是辛苦,心疼的去摸他的眼角:“这么累还来找我做什么?不回去休息。” 兰君垣抓着她的手摇摇头:“不是来玩的,我是有事想跟你商量,咱们手里有四皇子造假的证据,现在皇上也册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咱们要不要趁热打铁,参奏四皇子一本,让他身败名裂?”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按照她对朱高燧的恨意,让他死十次都不够,但是她说过了,仇恨要放下,既然不会被仇恨蒙蔽眼睛,她就能冷静的思考。 “我觉得此时不是最佳时机,你想啊,如果皇上真相惩治四皇子,证据都在他手里呢,他为何按兵不动?” 兰君垣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皇上还没有气到极点?” 林孝珏淡淡一笑:“皇上自己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怎么会对四皇子有气,若不是四皇子挣的是太子之位,是他最看重的,别的事他肯定还会很欣赏他。” 兰君垣点点头。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这次我想还是依照我的性格,以守为攻,皇上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四皇子身败名裂丢脸的不光是四皇子自己,还有他这个做爹的,这件事万万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怕适得其反。” 兰君垣觉得林孝珏说的都非常有道理,他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可是咱们这么多日子提心吊胆的就是想把他扳倒,搬到了他,方景隆也就蹦跶不几天了。”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别气馁,咱们也没白忙活,我是以守为攻也是有我的打算的,以我对四皇子了解,虽然他没当上太子,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呢,咱们听天由命便是。” “听天由命?你信命吗?” 林孝珏莞尔,说了句傻瓜:“天命来自于孔子,墨子说鬼神,孔子凭天命,但你看孔子真的就消极怠工吗?不,儒家的文化中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一说,就是行事在我,成事在天。凡事分两种,一种是可以做的,这种事带着功利性的,就是我知道结果不错,对我有好处,我去做。一种是应该做的,应该做就不管可不可以,结果不一定好,但是是我们的使命,所以孔子的天命难违不是让我们认命,是告诉我们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至于成不成的就不要想。所以听天由命,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兰君垣怜惜的抓起她的小手:“你懂得的真多,让我自惭形愧。” 林孝珏道:“那为什么还不羞愧的去跳河?” 兰君垣嘿嘿一笑:“我干嘛跳河,我是要吃软饭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好吧,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我养你。”拍着胸脯,她说的豪气干云。 兰君垣见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她的性质,他这个媳妇跟别人不一样,不愿意依靠人。 为了配合她,忽的“汪汪汪……”起来。 林孝珏:“……” 她眼睛一动,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笑道;“你这么一汪我想起一件事,四皇子也冲我汪汪过,当时我还以为他要咬我,原来是为了哄我开心,给我当小狗啊。” 兰君垣听了如临大敌,那个鬼东西竟然要抢他的饭碗。 他蹙眉道:“他什么时候跟你汪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就是去见大表哥的那次,从寺庙回来,天下大雨,他不肯回家,就在医馆里不走,我去赶他,忘了说什么了,就汪汪汪。” 兰君垣倔强的一扭身子:“自己的这么清楚,我生气了。”说什么都不看林孝珏。 林孝珏心中一慌,她就是当个笑话说给他听而已,忙哄道;“我要想记得干嘛还跟你说啊?人家都没当回事,你别生气了。” 兰君垣最爱的就是林孝珏有事不闹脾气,愿意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两个人就不会存有误会。 其实他也不是真生气,抬起脸道:“那今后他再对你汪汪你就那棍子的打他,不许他靠近你。” 林孝珏噗嗤一笑;“你以为他还会待见我吗?他为什么会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他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不来找我拼命已经是对我好了。” 兰君垣点着头,又担心起来,道:“那以后你更要小心,出门最少带十个保镖。” 林孝珏见他这样紧张自己,也就放心了,这个男人太爱吃醋,她又不擅长哄人。 兰君垣说完之后不知道心里想什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林孝珏撞撞他的肩膀;“别这样小气嘛,人家对你坦白还不好,明天什么都不跟你说。” 兰君垣斩钉截铁的说:“那不行。”又竖起好看的眉毛,道;“我不是气你,是因为四皇子这人太阴险,他学我。” 林孝珏又迷惑了:“他学你什么了?” 兰君垣好委屈的样子:“汪汪汪是我发明的,我跟他说过,本来是想找机会逗你开心的,没想到让他抢了先,有了他那个新鲜的,我这个就不好玩了。” 林孝珏;“……”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想不开,他们这样跟小狗抢生意,还让不让狗活了。 她安慰他道;“没有新鲜,你忘了周一是怎么死的了?我怎么会喜欢他对我汪汪汪。” 周一是被狗咬死的啊。 兰君垣立即肃然的一挺身子:“对不起,我真忘了。” 他见她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很是心疼,恨不得拥她入怀,但是这不是他们自己家。 兰君垣轻轻抓起她的手:“那我不给你当小狗了,我喵……喵……” 林孝珏:“……” 他是跟家畜分不开了。 兰君垣和林孝珏正说笑着,不远处逸风的干咳声传来:“周小姐。”接着他叫了一声。 逸风对钦天监很熟悉,分析林孝珏的心里,能轻易找到她一点也不难。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下,均想逸风这个时候过来一定不是故意打扰他们。 二人并肩走过去,见逸风正背手站在甬道上,正好背对着他们。 林孝珏问道;“怎么了?” 逸风回过头来,他先生看了兰君垣一眼,不带什么感情,然后才对林小姐道:“宫里来人了,皇上很得宠的一个嫔妃病了,要你去给一病。”(未完待续。) 447 陷阱 逸风告诉林孝珏,宫里的嫔妃病了,让她去给瞧病。 林孝珏脸上闪过疑惑,问道;“那个嫔妃?” 逸风道:“我也不认得,说是丽嫔娘娘宫里来的人。”说着看向兰君垣;“或许他知道。” 兰君垣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这个逸风不待见他。 他暗暗挑挑眉,笑着看向林孝珏,道;“这个丽嫔早些年是个宫女,但歌喉十分了得,甚得皇上欢心,两年不到,就从美人升为嫔了,十分有手腕的一个人。” 林孝珏感觉兰君垣话里有话,又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兰君垣道;“你现在在钦天监任职,又不是太医院,嫔妃有疾病,自然有太医给诊治。” 见林孝珏蹙眉不解,兰君垣又低声道:“后宫那些人你少接触微妙,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林孝珏道;“那万一真是病人,我身为大夫不能不给人医病啊。” 兰君垣还是摇头:“你听话,这丽嫔娘娘跟大公主十分要好,我怕她治病是假,真正的是想难为你,不然我怎么没听说丽嫔病了?” 林孝珏道;“为什么跟大公主要好就会为难我?”忽地想到了什么,方言夕好像挑拨过,大公主当时差点招兰君垣做驸马,后来因为兰夫人的阻拦才没成,她慢慢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欠了什么风流帐没跟我交代?” 兰君垣一愣,无奈道;“你瞎说什么呢。”又低下声来;“大公主个性跋扈,丽嫔仗着皇上的喜欢也十分不容人,我怕你受委屈。” 林孝珏点点头,其实她也不喜欢跟后宫的女人打交道。 这时逸风咳嗽了一下。 二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都看向逸风。 逸风面无表情道;“我让人把来人打发了,你俩继续。” 他说完要走,林孝珏叫住他:“你怎么打发。” 逸风看了一眼兰君垣,道:“不是说好了吗?你是钦天监的保章正,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没义务给他们的丽嫔看病。” 林孝珏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逸风还是淡淡的样子,点点头;“那我走了。” 逸风走后林孝珏见兰君垣满脸都是没休息好的样子,道;“你也回去休息吧,看你累的。” 兰君垣抓着她的手一笑;“想你。” 林孝珏莞尔:“我也想你,但还是要让你去休息,不然累死了就再也没得看了。” 兰君垣点了点头:“等有空我再来看你,你要注意安全,我会让七九在暗中保护你的。” 林孝珏推着他;“快走吧,啰嗦。”语气明显带着被宠溺的欢愉,是小女人的娇嗔。 兰君垣很少见识她这样,忍不住回头抱了她一下,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丽嫔也是一宫之主,她住的是景阳宫。 景阳宫虽不必钟粹宫富丽堂皇,但一应摆设也都是知名产地或匠人出产的名品,绝不是清清冷冷的小宫殿。 此时丽嫔和大公主坐在正中的厅里说这话,丽嫔眉飞色舞的,不时把大公主逗的开怀一笑,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带病之身。 说了一会可能是茶凉了,续水的小宫女换上新茶,丽嫔端起道;“这茶还是公主殿下赏赐给奴婢的,奴婢平日里不敢喝,这时公主来了,刚好借花献佛。” 大公主啐道;“拿本宫的茶给本宫喝,还说是借花献佛,难道父皇不赏赐你茶水喝?” 丽嫔嫣然一笑,甚是妩媚;“圣上赏的是赏赐赏的,奴婢还是爱喝大公主赏的。” 这丽嫔原本就是伺候大公主的宫女,大公主出嫁之后她被调到御前当打扫宫女。有一天她一边擦东暖阁的地面一边哼起小曲来,刚好被皇上听见,皇上不仅没有惩处她大不敬之罪,因此还临幸了她,后来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她承宠之后对大公主还是毕恭毕敬,因此大公主也十分抬举她,经常在皇上和太妃面前夸奖她的好处,一来二去,曾经是主仆的两个人,现在关系更加亲密了。 二人都喝了一口茶,丽嫔看向门口道;“去传话的奴才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那位周小姐不肯来啊?” 说完见大公主听见周小姐三字脸色很黑,就到:“奴婢说错话了,是周家那个摇铃窜巷的医女。” 大公主放下茶碗冷冷冰冰道:“娘娘您现在也是一宫之主了,跟本宫说话不用再自称奴婢。” 丽嫔忙道:“是。” 大公主道;“那个贱人气焰相当嚣张,她连高阳都敢忤逆,所以一会她来见你,你绝对不可露出一丝软弱了,知道了吗?” 丽嫔点点头。 两年来丽嫔已从奴婢升为了主子,上位者的派头早就锻炼的足足的,只是在比她品阶高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恭谦来,所以大公主的话让她心里十分腻烦,在她眼里,她始终是上部的台面的奴婢,所以她才会再三叮嘱。 丽嫔忍着气又看了一眼门外,正巧,纱帘后影影焯焯走来两个小太监,好像就是她派去的人。 她坐直了身子,不一会的功夫门口伺候的宫女掀起了帘子,两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奴才给公主和娘娘请安。”两个小太监走到走而跟前跪了下来。 丽嫔道:“人呢?带来了吗?” 因为她没叫人起来,小太监跪地不敢抬头,左边的那个道;“那位周小姐说她是钦天监的大臣,又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所以不肯来。” 丽嫔听了脸色一变,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道;“怎么样?我说她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这人你请不来。” 其实是大公主让请的,现在却变成了她。 不过不管大公主火不火上添油,丽嫔都在心里记恨上了林孝珏。 她画的弯弯的双眉一凛,道;“一个钦天监的奴才都敢违抗本宫的命令了?” 大公主道:“现在大哥被父皇立为了太子,她们周家更要不可一世了,她能将你放在眼里吗?” 丽嫔道:“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嘛?” 大公主瞪她一眼,倏然地,目光一冷,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道;“不管你算了不算了,本宫是不能跟她算了,大皇兄还没当皇帝呢她就如此嚣张,那此时不治她,以后还了得?” “怎么治?她都不肯来,而且理由很正当?” 大公主一翻白眼:“谁说有病一定要大夫来医治啊?钦天监的也可以啊,有病有很多种,有一种是中邪了。” 中邪,钦天监刚好跟鬼神打交道。 丽嫔一笑;“还是公主殿下足智多谋。” 大公主不屑冷哼。 丽嫔忙对跪着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再去钦天监一趟,就说本宫病了,请周小姐来驱邪避祸,务必把人给我召来。” 两个太监刚要下去,大公主兴致缺缺的招招手;“今天就算了吧,都什么时辰了,本宫得去太妃哪里陪太妃用膳,改天再说吧。” 她们要召林孝珏来就是要给林孝珏难堪,然后好给大公主看,既然大公主没有时间看,那把人找来也没什么意思。 丽嫔摆摆手把跪着的人打发下去,大公主觉得无趣,也站起来走了。 大公主带着两班服侍的宫女从景阳宫上软轿,要到坤宁宫去。 走到半路,远远见像是四皇子的男子孤身一人往乾清宫那边赶。 大皇子让抬轿子的太监停下,贴身侍女走上来:“大公主……” 大公主道:“那是老四吗?”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定睛一看,那男子一袭黑衣,远远看着也是长身玉立,十分潇洒的样子,点着头道;“正是四殿下。” 大公主微微摇头。 侍女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大公主道:“老四一定是去找父皇了,这事本宫也帮不了他。”说着抬抬手:“起轿把,太妃娘娘该久等了。” 侍女对抬轿的宫人轻轻打了个起的手势;“走吧。”(未完待续。) 448 翻旧账 乾清宫的东暖阁里,四皇子跪在地上,皇上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二人僵持了一会,皇上缓缓道:“你这两天急着见朕到底有什么事?” 自打皇上发布了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旨意后,四皇子就一直要见皇上,不过皇上都把他拒之门外,今天是第三天,皇上终于让他进来了。 四皇子抬起头来,皇上见他一脸凄然,皇上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毛。 四皇子也不管皇上高兴不高兴,开门见山问道;“父皇,您为何立大皇兄为太子不立儿臣?” 皇上听了大怒:“放肆,朕想立谁当太子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四皇子据理力争:‘可是大哥明明就是个残疾,他哪一点像父皇?一点天子气概都没有。” 皇上道:“大皇儿没有,难道你就有了。” 四皇子斩钉截铁的说:“是,儿臣有,是您亲口说的。” 皇上目光深邃的看向四皇子,那目光中饱含着不可名状的质问。 四皇子一不说二不休,道:“父皇您靖难之时一直把儿臣带着身边,当要进城门的时候您还悄悄跟儿臣说大哥身体不好,这不就是要儿臣好好出力,意思将来皇位是儿臣的吗?” 他说的这样直接,道让皇上不好意思骂他了。 当时皇上确实对四皇子说过这样的话,以为他自己也以为自己的那个大儿子活不久。 但皇上是不会认错的,他冷声冷面道:“朕是说过大皇儿身体不好,难道有错吗?难道你大哥身体很好吗?” 四皇子一愣,继而带着怒意道:“可您明明另有深意,儿臣听得出来。” “你听出来什么?朕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少在这里污蔑朕。” 碰到这样一个不讲信用的父亲,四皇子觉得自己都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差点哭出来:“那您就打算把皇位传给大哥?儿臣怎么办啊?” 平心而论,皇上是十分欣赏这个儿子的,他智勇双全,行事果断,不像大儿子那么仁义老实,老实仁义不一定能当好皇帝,很有可能被大臣们欺负。 最重要的这个儿子跟自己长得最像,性格也有些相似。 皇上心中一软,道;“你又哭什么不公,朕会封你为汉王,把云南的封地划给你。”皇上说着斗开手里的地图,往右下角一直。 四皇子这下真哭了:“云南,那是不毛之地,还有瘴毒,儿臣不去。” 皇上想了想那地方好像是没什么好的,但是如果不把四皇子派到云南去,让他离京城远点,怕他以后会有不安分的想法。 老脸一拉,冷声道;“事情已经这么定了,昭告天下,可由不得你了。” 四皇子一脸愤怒;“父皇,儿臣才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那上天的语言您都忘了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皇上把青花瓷的脚踏都踢碎了,他叫来大刘公公;“把东西拿给他看。” 大刘公公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去御案边去过一摞书信来,然后双手奉给皇上。 皇上全都砸向了四皇子;“自己看,都是你做的小动作,什么天命所归,买通各地大臣跟你怪力乱神,我以为你能有什么本事,最后事情还没做呢,就让人看穿了。” 四皇子一封信一封信的打开,越看越心惊,他擦擦额头上虚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这些书信都是他贿赂各地官员的证据,那那些官员制造天命所规的预言。 原来这一切都被他父皇戳穿了。 皇上看着神情紧张的四皇子,继而一哼;“以为多高明的东西,朕在起兵之时,大风刮飞了朕的帽子,谋臣都说不吉利,朕也这么觉得,可是姚广孝说这是上天要朕换一顶帽子了。” 四皇子听得入神。 皇上一笑:“果真后来朕还是赢了,可见有些东西明明就是你自己暗示自己的,你说好他就好,你说不好它也可能不好,可好可坏,可吉可兄,那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作用,所以朕就再也不信这些东西了。”顿了一下,皇上又道;“你知道清野之前跟朕说过什么吗?” 四皇子心中一沉,这时候他如果还想不到他被周清野摆了一刀他就是傻子了,从在皇觉道衍寺泄露天机那时起,她就在给他挖坑让他往里跳。 提到周清野,皇上嘴角带着笑意,他道;“在你耍手段之前,清野就说有人可能会利用天象来做不轨的事情,当时我们还只是猜测那些毛都不懂的大臣会指责朕德行有亏,所以才会天降灾祸,后来没想到你蹦跶出来了,什么天命所归,什么天降不祥,那不过就是一场流星雨,没个三十三年就会又一次,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君主,都有可能碰到。” 四皇子愣愣的看着皇上;“父皇您连三十三年会发生一次都知道?” 皇上无不得已的道;“不信你去看钦天监的记录,朕是早就看过了,确有其事。” 四皇子整个心像泡在冰水里,他的心是热的,放在冰水里就刺啦刺啦的冒热气,可他整个人都冷了。 周清野,周清野,果真是她在害他。 四皇子不服道;“父皇,就是周清野在害我,她让人透漏给我消息,我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才会到处买通官员来造势。” 皇后眉心拢起:“确有其事?” “千真万确。”四皇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他当不成太子,大皇子也别想占便宜,他道;“一定是大哥指使她这么做的,她是大哥的表妹。” 皇上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为什么这么蠢要相信呢?” “啊?”四皇子有些傻眼。 皇上脸黑的能滴出水来;“我就当你是真的上当受骗,可你为什么这么蠢?你是朕的儿子,朕何其精明?” 四皇子;“……” “父皇,儿臣冤枉,是因为周清野诡计多端,她仗着儿臣喜欢她就联合钦天监那些官员偏儿臣,儿臣是大意失荆州。” 四皇子真的好委屈。(未完待续。) 449 留下来 “一时大意?”皇上脸色不变,又问道;“好,朕当你一时大意,那清野是怎么给你挖坑的?” 四皇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姚广孝泄露的天机,不然好像姚广孝都不帮着他。他道;“周清野联合钦天监的周若山,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家族的,要不是周若山告诉儿臣具体天星降落的日期,儿臣也不会算的那么准确,刚好在第二天就能造那样的势。” 皇上道;“你的意思,你是从周若山那里知道的消息?” 四皇子又没有撒谎,确实是周若山告诉他的,故而回答的非常坦然;“正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天星坠地半个月吧。” 皇上这时招招手叫来大刘公公:“再拿给他看。” 四皇子心中一凛,到底还有什么? 不多时大刘公公又从御案那边拿来一个黄绢布的砥文来。 四皇子打开来一看,这是钦天监的一些天象记录。 皇上道:“你看看钦天监是什么时候推算出这场天象的。” 四皇子眼睛往上找了找,早在瘟疫的时候逸风就有汇报过,不过那时候他没有推算出固定的日期,然后是周若山,四皇子推到一下日子,大概是周若山刚进钦天监的时候写的,但也没有具体日期。 要追溯具体日期,是瘟疫过后两个月,也就是他知道之前十天左右,逸风和周若山都有记录。 四皇子不解的看向皇上:“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这都不懂吗?在你知道之前,钦天监就已经记录好会发生的日期了,还用清野联合周若山吗?人家也没瞒着你,也没瞒着任何人,你想知道哪一天翻一翻钦天监的记录就知道了,还搞的有多隐秘一样。” 四皇子有苦说不出,蹙眉道;“儿臣没事怎么会翻这个。” “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抵赖,钦天监的记录就在哪里,哪怕他们是在你知道之后知道的,可也都有记载,这种事只你一个人知道吗?若是大皇儿有心,大皇儿也会留意,为什么他就没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跟你挣?” 四皇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的父皇就不相信他呢?而且还弄出钦天监的这个记录来。 他不知道的,皇上在调查他的时候就在追查是谁在给他出谋划策,东厂的特务找出了周若山这个人,皇上非常痛恨离间他们父子兄弟之情的人,本来要治罪周若山的,后来因为逸风的一句话打消了,逸风来送大皇子册封大典的吉日时说的,他们无意间聊起天星坠地那件事,皇上表扬了逸风几句,逸风说有人比他高明,早就推算出了日期,于是把这份记录拿给了皇上。 皇上这才知道,其实在钦天监那天星坠地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能推断的出来。 二人人家早都有记录,只是群臣没引起重视罢了。 所以要说周若山给四皇子出谋划策就不太可能,因为人家早早公布了日期,能利用起来的都是有心人。 可怜四皇子道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被然玩闹与股掌之上,而这个人肯定也没有别人,就是林孝珏。 他猜对了,林孝珏早就计划好的,为了把周若山摘出来特意让逸风是送日子,特意让逸风把话引到天星坠地那日,因为逸风有个特别神气的师父,他师父跟道衍很有交情,道衍是在皇上面前推荐过逸风的,所以皇上对逸风总是另眼相看。 这个时候逸风说出真相,比她林孝珏管用得多。 林孝珏殚心竭虑谋划后来事,是为了周若山,怎么说那人都是她的祖父,不能让他重蹈覆辙走上辈子的命运。 四皇子此时很想把林孝珏拉过来暴打一顿,可是人不在,他不服的看向皇上;“父皇,这也是周清野他们策划好的,肯定是大哥指使的,您好好查一查啊。” 皇上这次真的动气了,他道:“别说朕不信你,就算是真的朕也不会治他们的罪,朕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让人耍的团团转?” 四皇子:“……” 怎么还是那句话。 四皇子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愤怒,道:“父皇,儿臣跟您最相像,您不是最宠爱儿臣吗?” 他这话一语双关,第一想博得皇上的同情,第二想告诉皇上,他蠢也是随了他。 皇上岂能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想着想着又被这个儿子气笑了,他的的确确很喜欢这个儿子,也只有这个儿子敢这么跟他说话,其他的见了他都跟老鼠见猫一样,那个大皇儿到不是怕他,但是太过尊敬也就会感情生疏。 皇上想着自己跟四皇子的亲密,突的心中一凛,他为什么喜欢这个儿子?因为这个儿子像他。 可他靖难之后是怎么对待侄子一家的? 如果这个儿子真的像他,那他对大儿子的示好也都是假的,等他真的手握大权,大儿子就会有危险,他虽然宠爱这个跟他长得像的儿子,但那个跟他心爱的女人长得像的儿子也是他的心头肉啊。 皇上硬着心肠道;“老四你也别跟朕胡闹,朕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没有将你做的蠢事公布于众,至于跟你一起欺骗朕的那些下层官员,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予追究了,你赶紧收拾铺盖卷去云南就藩,别再来烦朕。” 四皇子眼中噙满泪水,满脸的委屈,他心想你说的不予追究那里是看我的面子,明明是觉得这件事丢人不想闹大,那些官员说不定会被你悄悄处置。 他哀求道:“父皇,儿臣去封地,那您想见儿臣一面就难了。” 皇上心中莫名一疼,他贵为皇帝,本来儿女齐全全都环绕膝下,现在就要把成年的儿子打发走了吗? 四皇子见留下来有门,又道;“而且儿臣还得娶侧妃,答应了周家要负责的,现在就走,那周小姐到底娶还是不娶。” 皇上听了心中一动,四皇儿娶周家的女子,等大皇儿登基之后他们兄弟之间又多了一层亲密,这样也不错。 就平着着语气道;“答应人家的事怎能反悔?你去策划婚事吧,等你婚事过了再说。” 四皇子本来是要当太子的,现在被封为藩王,其实皇上就算让他留下来他也没什么好愉快的,但终归是不能去封地,去封地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到底心中没有多少欢喜,所以谢恩也不那么衷心。 皇上知道他现在难受,也不为难他,摆摆手:“跪安吧。” 四皇子就没站起来过,磕了个头;“那儿臣告退。”(未完待续。) 450 果园 大皇子被立为了太子,这对于四皇子一党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但圣旨已下,谁也无力更改。 有不死心的人还会暗暗相传四皇子是真命天子的言论,因为皇上要跟四皇子留面子,所以没把他的最终公布于众。 谣言不止,这好像对大皇子很不利,不过皇上也有办法,皇上昭告天下歌颂四皇子的德行好,尤其是剿匪那件事,深得民心,所以封四皇子为汉王,封地云南,以示嘉奖。 成年的六皇子也跟着借光,封为成王,封地桂林。 其实等于没奖励四皇子,四皇子一党的郁闷之气就不用提了,不过好在皇上没有立即催促四皇子就藩,四皇子又要当新郎了,怎么也得等婚事过了再说,所以他还可以留在京城。 这样眼下要紧的事就是操办婚事。 因为又是娶侧妃,皇子府,现在叫汉王府了,王府这边也没有着力大操大办,跟前面迎娶少施家女子的规格一样。 但是林孝珏他们这边是嫁女儿,周家来到京城的第一庄婚事,还是得好好准备一下,不说宴请多少亲朋,最起码的,得把新娘子从山里接回来吧? 这件事周光祖跟林孝珏通了下去,让林孝珏派人去接。 林孝珏想了想叫上赵庭芳和王再生,亲自去接。 三人一行,王再生和赵庭芳赶着车去了郊外,周氏的这片果园占地十分广,有十多亩地。 因为宅子位于果园的半山腰,所以马车驶到山脚停了下来,林孝珏三人顺着山路徒步上班,眼下正是夏日,山上绿油油的,尽管果树长不成参天大树,但奈何植种的密集,一片接着一片,远远看着也是层峦叠翠,令人心旷神怡。 赵庭芳来这里换过钱勇,所以轻车熟路,他在前面带路,三人爬了一顿饭的功夫便看见了苍翠欲滴之后的一处宽敞的院落。 林孝珏确定这就是周氏当年让人修葺的。 他们还没到门口,门口守着的护院就提刀过来查看,一见是赵庭芳,来人忙抱拳问好。 赵庭芳道;“小姐来看二夫人和六小姐。” 护院没有多余的话,将林孝珏和王再生看了一遍,又一抱拳,做了请的动作。 于是三人进到院子里,看守王一生听见动静从值守的房里走出来:“小姐,二哥,再生,你们来了。” 林孝珏三人在门口停下,王一生大步走过来。 林孝珏道;“我来看看这里能不能排上用场,想建点东西。” 赵庭芳心眼实在,疑惑道;“小姐您不是来接二夫人和六小姐回去的吗?” 林孝珏笑了笑:“顺便。” 赵庭芳三人:“……” 其实林孝珏真是是来勘测地形的,她早早就有个想法,想在郊外建一个生化室,现在的条件可能不允许她“大动干戈”,但是存放几个尸体应该没问题,她收了那么多徒弟,刚学理论不行,还得认识人体,这样才能把知识学透彻。 说白了,她想建一个解刨室,如果建在城里动静太大,现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把尸体大卸八块,肯定有人要告她侮尸之罪, 郊外相对安全一些。 林孝珏把前院的两排厢房都看了一遍,都很宽敞,储存三十具尸体够用了。 看罢之后她才问王一生;“她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 王一生刚要说什么,就听分割前后院的花钱之后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接着就是细碎的责骂声,还有摔打物品的声音。 王一生努努嘴;“天天这样,您自己去看吧。” 林孝珏瘪嘴一乐。 王一生三人把林孝珏送到花墙门口,之后三人就留在了门外,林孝珏自己进了后院。 越过两个守门的婆子,林孝珏便见一排整齐的厢房,厢房前是宽敞的院子,正中间的厢房大门四开,刘氏的一个婆子坐在门口,姿势很奇怪,披头散发正在哭天抢地,自己坐是不会出现这种高超的姿势的,显然是意外倒地造成的。 屋里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小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比贵州和宁夏的赋税都贵,你让老娘赔了多杀钱?“ 赋税这件事林孝珏说过,现在骂人的显然是刘氏。 接着是周清媛的声音:”那是你咎由自取,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四皇子的,你跟碰一下要了你的老命。“ 林孝珏听了呵呵一笑,周清媛终于不走娇滴滴软绵绵的路线了。 接着又是刘氏的声音:“真是不要脸,当姑娘就大肚子,你还洗什么脸,你根本就不要脸。” “我不要脸也比你的女儿强,起码四皇子愿意娶我,你那女儿上赶着人家都不要,有了孩子也得打掉。” “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是你不知道吧,也难怪,你那嘴上又没有把门的,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周清池怀了少施行医的孩子被她给打掉了。” “你再胡说……” 接着就是女子受到惊吓的尖叫,让后噼里啪啦,年老女人的呵斥声:“快放手,谁也不能伤害六小姐……” “你这个老虔婆敢打主子……” “是八小姐吩咐的……” “你先放手……” “你先放手……” 林孝珏听着这些鸡飞狗跳淡淡的咳嗽一声:“屋里好热闹啊。” 在门口哭的正在兴头上的婆子突然止住了声音,双手胡乱拨开挡眼的头发:“八小姐?”忽地又哇的一声,然后连滚带爬往屋里跑;“夫人,夫人,八小姐来了,八小姐来了,呜呜呜……” 屋里叫嚷和打斗的声音顿时都静了下去,像是被剪子剪断了一般。 不一会的功夫刘氏第一个冲出来,见院子里太阳下那个让人不敢直视的红衣女子真的是林孝珏,憋着嘴嚎啕大哭起来:“大侄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想呆在这了,我要回家。”接着颓然一矮,整个人就坐在地上了。 林孝珏见刘氏比方才门口那婆子好不到哪去,衣衫都很油腻的样子,头顶上的头发蓬乱乱的像一堆枯草,真是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她嘴唇一笑,很是满意她现在的状态。(未完待续。) 451 接人回去 陆续的周清媛等人都从屋里出来了,个个都形容落魄脏兮兮的,谁也不必刘氏好多少。 林孝珏看周清媛肚子已经凸起,看她的目光带着阴鸷的怨恨。 林孝珏朝她一笑:“周清媛小姐,进来可好啊?” 周清媛道:“你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这时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刘氏也点着头:“是啊,大侄女你快接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 现在她们倒是生成统一战线了。 林孝珏微微一笑低下头,看向刘氏:“二伯母你真的想回去吗?” 刘氏点头如捣蒜:“大侄女你放我回去我做牛做马再也不做糊涂事了。” 林孝珏心想做牛做马和做糊涂事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刘氏见她不为所动,哭道:“那些恶奴欺主,脸盆也不给准备,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洗个澡都不让,除了给口饭吃,别的就跟养猪没什么区别,这日子我过够了,你再让我待下去我宁可死了算了。” 林孝珏眨眨眼睛:“不是她们恶奴欺主,是我吩咐的。” 刘氏一愣,接下来委屈大哭,她何尝不知道是她吩咐的,但是想诉苦嘛,何必又当着她的面拆穿? 真是越想这个侄女的所作所为越让人委屈却无奈,活着好没意思,刘氏哭的如泣如诉,是真伤心。 林孝珏听了一会道:“行了,别哭了,不是还没断你菜饭吗?再哭饭都不让你吃。” 哭声的哭声戛然而止,但她又不能立即忍住伤心之一,所以憋着嘴饮泣起来。 林孝珏又问道;“那你知错了吗?” 刘氏很努力的点着头,让谁看了都能感觉到她要痛改前非:“我真的真的再不犯糊涂了,有什么事都先跟大侄女商量。” 林孝珏一笑:“这就对了,你说你不事生产,整天养尊处优,这还不满意,净出幺蛾子,你下次再犯错我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关着你,让你下地去耕田,不然不给你饭吃。” 刘氏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可怜兮兮的点着头。 林孝珏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道;“起来收拾收拾吧,一会跟我回家。” 刘氏和她的两个婆子听了这话真如喜从天降一般,又哭又笑的,继而抱头痛哭。 是真的呆怕了才会喜极而泣成这样。 林孝珏看着她们呵呵笑,然后叫来门口她派来的婆子:“扶二夫人和两位嬷嬷去梳洗一下,这幅样子下山再让人看见。” 两个婆子把刘氏三人往她们住的稍间请, 周清媛见刘氏三人搀扶着往干净的屋子走,好像一刻也不想留的样子,她们也不回屋,因为她们的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很是羡慕。 她又何尝不想去洗漱一下,手按在肚子上道:“妹妹,我要洗澡。” 林孝珏将手背到身后看着她,笑道:“不敢当,难道周清媛小姐让我给你搓澡?还特意跟我报备一下。” 周清媛道:“我知道其实你是来接我的,四皇子说过会娶我,现在是不是我们的日子订了?你不放我也不行了。” 她这意思倒好像林孝珏是畏惧四皇子的权威所以才来放她的。 林孝珏道:“周清媛小姐是要成为王妃的人,终于跟以前不同了,不用再唯唯诺诺的活着了。” 周清媛向上抖了抖看不出花纹的袖子,笑道:“所以妹妹也不用再威胁我了,妹妹饱读诗书应该知道一句话,莫欺少年穷,得罪我妹妹也没什么好处。” 林孝珏琢磨她抖袖子的动作,她一定觉得这样很有威严,但其实她现在乞丐婆一样的样子,再怎么硬撑都撑不起架势来。 林孝珏道:“既然周清媛小姐这么霸气,那您就留在这里出嫁好了,反正也用不到我是吧。” 周清媛一听傻了眼:“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接我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我顺便来的,不过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想回去的。”然后看了她身后的嬷嬷一眼,这嬷嬷是她派给周清媛的,怕刘氏的人没分寸伤了周清媛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看这嬷嬷把周清媛保护的很好,不过她自己脸上留下了很多伤疤。 林孝珏叫住那嬷嬷;“您很称职,现在您的任务完成了,也去洗漱吧,一会跟我一起回去。” 那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周清媛,道;“那六小姐呢?”声音憨憨的。 林孝珏莞尔一笑:“六小姐自己能安排,咱们可以回去了。” 面对老实憨厚的人,她不好意思耍心眼,所以回以她真诚的笑容。 那嬷嬷高兴的点点头;“那奴婢这就去洗漱。” 嬷嬷一走,周清媛彻底失去的主心骨,她焦虑的看着嬷嬷背影一眼,然后回过头走近林孝珏:“你真的要把我留下。' 没有别的人在,林孝珏一改假意的和气,面冷如霜道;“你要知道你吃的穿上都是我给你的,就算是嬷嬷,她也是我派过来的人,她不忠于你,想摆谱当娘娘,去汉王府,在周家,还没有你作威作福的份。” 周清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皮笑肉不笑道:“没有你我爹也没让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林孝珏道:“好,那你就指望二伯父把,周家属于我的什么东西你都不许碰,碰一下手爪子给你剁下来。” 周清媛听说过她说话难听,没想过会这么难听,心中一惊,急忙护住双手,那已经到嘴边的“你敢”两个字也生生咽了回去。“ 林孝珏冷冷一笑,转身欲走。 “等等。”周清媛一急,挡在她的前面。 林孝珏道;“周清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周清媛抱着肚子流了几滴眼泪,道;“妹妹,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计较,我是有身孕的人,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外甥啊。” 林孝珏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没有人性,孩子还是得让你生出来,让你在这里出嫁对周家也没什么好处,那就让你回家吧。不过我方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现在周家的东西,只要是我的,你什么都不许动,让你回去也是借住,那不再是你家了,听懂了吗?” 周清媛为了回去哪里细想她什么意思,点着头:“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林孝珏一笑:“我跟你们生什么气,哪有那个时间。”说着一挥手:“你也去洗洗吧,我看头发都生虱子了。” 周清媛整个人一僵,面如死灰。(未完待续。) 452 科技才能兴农 林孝珏是后来从陵南口中听来的,那日她去接刘氏和周清媛的时候,她们正为一盆洗脸水打得不可开交。 那些婆子回来道府里当然要给知近的人诉苦,想来她们那几天的遭遇够她们记忆一辈子的了,肯定以后也不想再尝试。 所以刘氏和周清媛等人刚回到家的时候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也正好是周府要给周清媛筹备婚礼的时候。 林孝珏自认为与自己无关,所以每天还是去她的钦天监。 这天距离周清媛的婚礼还有九天的时间,天气也越来越热了,林孝珏和逸风忙了一会满头是汗,二人就去钦天监的水井处捞西瓜。 那水井位于观星台的后门,一棵大榕树下,水井水冰冷,每天小吏都会放西瓜下去镇着,让那些大人热了可以尝上一口清凉。 林孝珏和逸风捞了一个上来,正打算往楼里抱,这时周若山和两个小吏过来了。 周若山先跟林孝珏打了声招呼:“小姐和逸大人也在啊,我来捞个西瓜,监丞他们等着解渴。” 林孝珏和逸风属于谁也管不了人士,所以天文科有什么事他们愿意参加就参加,不愿意参加监丞都拿他们没办法。 林孝珏想周若山的意思可能是他们天文科那些人没事又坐在一起开座谈会了。 她不关心这个,但是看见周若山她真有几句话要说。 让逸风自己抱西瓜先走,叫着周若山:“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若山想了想,点点头:“我也正要跟小姐说什么谢谢。” 其实他这样一说,林孝珏就知道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想得是什么了。 二人走到观星楼的另一边墙根底下,林孝珏哀声道;“祖父您别再沾夺嫡这件事了好不好?给周家留点退路吧。”竟是有事求人的低声下去。 周若山神情一惊,道;“小姐您为何这么重视我周家的事?您真的是……”说到这里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嘛。” 林孝珏淡然一笑,神情有些凄然:“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您也经历过了,我知道这次给四皇子断日期的是您,差点就卷入了纷争,您知道皇上舍不得惩罚自己的儿子,就得找一些替罪羊。” 说到这件事周若山也有些后怕,如果就因为跟四皇子断一个日期他就死了,那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谈什么理想抱负。 他想了想道:“我只能答应小姐不再帮四皇子办事就是了。” 林孝珏知道周若山想一鸣惊人,让他甘于平淡他肯定不愿意,她道:“其实想要实现理想有很多种方法,您到底是想为万民做点事儿还是想要掌握一种叫做权利的东西。” 周若山笑了:“不是一样吗?没有权利,如何替万民办事?” 林孝珏道:“有个人写了一本关于农作生产的书,叫做天工开物,他名垂青史了,一个人发明了蒸汽机,代领全人类走入一个新纪元,他也名垂青史了,甚至连小小的水稻都是能让人施展抱负的平台,为什么要一门心思走那条路呢?在那条道路上的人,不管他多辉煌,他做的贡献不过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稳定,要我说真没什么伟大的地方,真正能让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的不是他们,是那些致力于让人从劳作中解放出来的人,是这些人让人类更长寿,更能有时间思考生命的真谛。” 周若山道:“小姐说的太过深奥,这几个人我都没见过啊。” 林孝珏道:“我也没见过,可我见过政客,他们都是像祖父一样的人,您现在上朝去看,一抓一大把,他们到底为人类做了什么贡献?他们中的佼佼者做的最大贡献就是让我们心甘情愿的被剥削。” 周若山道:“我想有一番作为,可以为百姓做事实。” 林孝珏低声道:“百姓穷是因为无知,如果您真的想为百姓做事实,有两条路能改变百姓们的命运,一个是大力发展教育,一个是改变他们的生产工具,两着又相辅相成,因为有厉害的工具,才能事半功倍,才能多出时间学习思考,因为学习思考了才会变得智慧,因为智慧了才能事半功倍的找到更好的生存方法,至于那些朝廷上的事……难道您还没发现,不管皇帝是谁,不管宰相是谁,甚至不管朝廷是汉人还是鲜卑还是蒙古人,百姓改干什么还干什么么?” 周若山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贪恋权势,但也是真心想有一番作为才贪恋权势,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他沉思着看着地面。 林孝珏嫣然一笑,道;“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果肯为百姓出力,我相信您不会比宋应星逊色,那才是您该做的事。” 周若山抬起头来看向林孝珏:“宋应星是谁?” “写天工开物的那个人,,农业大神。” 农业大神? 这时什么称呼? 周若山愣住了。 正这时,井口边传来对话的声音;“看见周小姐了吗?” 周若山朝林孝珏摇摇头:“不是我带了的人,估计是找你的。” 这时又有人回答:“小姐跟周大人走了。” 周若山道:“这是我带来的人。” 林孝珏看着他问道:“祖父可答应我了?” 即便来人找她,她还是要要个准信儿出来。 周若山也拗不过她,笑道:“这次要不是小姐事先算好了暗中救我,我的命都没了,哪里会不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 林孝珏听了高兴又想哭,她不是要控制祖父,祖父的一腔热血也影响了她的性格,她也是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可是现在是太平盛世,不能让祖父再折腾了。 林孝珏跟周若山谈完了从墙根下走出来,那找他的小吏还没走远。 听见她召唤的声音小吏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高兴的回过神来:“小姐,下官找您多时了。” 林孝珏淡淡行了个礼:“您找我什么事?” 小吏道:“宫里丽妃娘娘病人,让人去驱邪。”(未完待续。) 453 阴魂不散 丽嫔又派人来找林孝珏。 林孝珏就笑了,若是一次是慕名,那么这种执着非要见她,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她还记得兰君垣的告诫的。 她一旁的逸风听了小吏的通报也直蹙眉。 林孝珏道:“麻烦您转告来人,我不会驱邪的法术,可能无法帮娘娘解厄了。”她说完见小吏犹豫一下,林孝珏修眉微挑:“您还有事吗?” 小吏赔笑道:“其实以前也有宫里的娘娘觉得不好就请钦天监的大人去驱邪,走走过场就行,小姐若是不去,恐怕……” 林孝珏不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还是得了丽嫔的什么好处,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当然也没必要对他横眉冷对。 就拍拍逸风怀里的西瓜:“我还有正事,先告辞了。” 不用问谁都能明白她的正是是吃西瓜。 吃西瓜比讨好丽嫔娘娘还重要。 小吏看着林孝珏和逸风离去的背影蹙蹙眉。 另外跟周若山来的小吏认得这个小吏,周若山也走了,那小吏便怪道:“你可真是没眼色,小姐是什么人,干什么要去伺候丽嫔娘娘,以后这种不讨好的差事你可别来通报了。” 小吏一脸无奈:“我就是跑腿的,人家宫里来人让我传话,我有什么办法。” “你快回话去吧,下次再有这种事推出去,小姐是咱们钦天监的大人,再说人家什么身份,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那小吏忙点着头回话去了。 林孝珏再次拒绝了丽嫔的召见,这可把在景阳宫等消息的丽嫔气坏了,一碗冰镇果汁露全都泼在了地上。 ”她可真是不识抬举。“ 一旁的大公主还说风凉话:“我就说她这样目中无人你叫不来她,现在父皇很宠她,连放贵妃都吃过她的亏,她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 其实今日丽嫔要召见林孝珏还是为了大公主,因为大公主要找这个人麻烦。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大公主跟她的矛盾了,她定然不知道大公主在一旁,两次以她丽嫔的名字召见那人都推三阻四,她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娘娘放在眼里。 里嫔让大公主挑拨的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汁来。 道:“我就不信她能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大公主来了兴趣,看向丽嫔道:“你是要把她强行招入宫里?” 丽嫔道:“总之我有办法让她屈服在我的脚下,公主您就等着瞧吧。” 大公主悠闲的喝着凉茶,淡声道:“那本宫等你好消息,最好快些动手。” 丽嫔道:“不急,我已经打听好了,她不出十天就会来见皇上一次,我算下日子,应该日子快到了。” 林孝珏不忙的时候隔几天就要给皇上做一次康复,皇上的旧疾还没有痊愈,总得坚持个一年半载,如果忙起来,皇上就会派人来召见她。 以为周清媛的婚事林孝珏什么都不管,所以她不算忙碌,距丽嫔要见她的第三天,就是她进宫见皇上的日子。 帮皇上行完针,林孝珏开始收拾药箱,按照惯例,皇上再跟他说几句话她就可以退下了。 正当林孝珏要走的时候,耿公公走进殿里:“皇上,景阳宫的管事牌子求见。” 皇上眉心一蹙,景阳宫是后宫居所,他不知道丽嫔又有什么事。 看了林孝珏一眼,继而道:“让他进来吧。” 他既然没有让林孝珏退下,林孝珏就得留一下。 不一会的功夫,那管事牌子悄声悄脚的走进来,跪在地中央给皇上磕头请安。 皇上问道;“有什么事?” 管事牌子道:“娘娘让奴才过来请周小姐,娘娘近日身子不舒服,早就请周小姐来跟诊治,不过小姐一直不肯给娘娘瞧病。”他声音尖声尖气的,像是掐住嗓子在说话,让林孝珏听了很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了,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人是来告状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看皇上的目光看向她,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这个丽嫔在皇上心里分量重不重。 目光看回去,莞尔一笑道;“娘娘是找过我,可是娘娘说她中邪了,让我去给驱邪,我哪里会啊,若是去了,那不是去偏娘娘的吗。” 皇上看向跪地的管事牌子,冷声道;“丽嫔这不是胡闹吗?清野是大夫又不是道士,再说她好端端的中的什么邪?” 管事牌子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宫里可不能什么话都说,当时丽嫔为了让林孝珏见她是找了中邪这个借口,但却不能让皇上知道,管事牌子没想到这位小姐会跟皇上告状。 他颤声道;“请圣上明察,娘娘是清小姐瞧病,不是驱邪,娘娘听说小姐医术过人,所以想见识一下。” 清圣上明察四个字就说明这个丽嫔的态度要跟她挣个是非黑白出来。 林孝珏道:“姑父,医术不是变戏法,不是给人看着玩的,若是娘娘只想见识一下,那侄女不知道要如何给他表演。” 管事牌子听出她语气不善,心中打鼓,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中她的言语圈套。 就听皇上道;“丽嫔是什么病?” 管事牌子小心翼翼答道:“娘娘不思饮食,人都瘦了一圈,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点了点头,询问似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心想如果就这么妥协了,皇上一定会认为她一开始是拿乔,朗声道;“姑父,那侄女就更不能去了,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娘娘说太医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去不是越俎代庖?而且又是经过姑父您的允许的,若是什么流言蜚语传到太医耳朵里,怕太医听了心寒,以为姑父您轻视他们呢。” 皇上道;“我本来就看他们不中用。” 林孝珏:“……” 皇上慢慢的舒了口气道:“不过你说的也在理。”然后看向还伏在地上的管事牌子,道:“娘娘病的很严重吗?” 皇上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丽嫔了,是后宫的女人他都没时间见,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 管事牌子给皇上磕了个头:“还请周小姐给娘娘瞧一瞧吧。”(未完待续。) 454 丽嫔的病 到底要不去要去给丽嫔看病,林孝珏还得听皇上的。 皇上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要不去就去给她瞧瞧吧。” 林孝珏撅嘴道;“听姑父的,谁让是您搭的话呢?” 皇上站起来拧了她的鼻子一下;“小鬼头,朕听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 林孝珏道;“是不愿意,这丽嫔娘娘已经是第三次来找侄女了,侄女又不是太医,而且她每次理由都不一样,让侄女听不出诚意,您看那个奴才。”她指着地上的管事牌子:“他方才哪里像是请人,倒像是告状的。” 管事牌子身子一颤,还从来没看过这种当着别人面就理直气壮告状的呢。 皇上听了脸色一沉,道:“这个丽嫔确实不懂规矩,她既然这般没诚意,就算了,不用理他。” 管事牌子大惊,他们娘娘可是皇上的宠妃,皇上还从来没说过一句丽嫔的不好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孝珏一笑,拉着皇上的袖子道;“可是侄女现在又想给她看一看了,万一是真的病呢?侄女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皇上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走吧,朕陪你一起去看看,看看丽嫔到底怎么了。” 林孝珏心想只要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就行了。 管事牌子一听皇上要去,那可是大事,等皇上让他先行告退的时候,急急忙忙就退了出去。 林孝珏知道他是提钱给丽嫔通风报信去了。 皇上要去哪向来都要兴师动众,林孝珏等大刘公公安排好了皇上的轿舆才得出门。 不过一出门就愣住了,因为皇上乘坐的轿撵很宽敞,皇上邀请她同乘。 林孝珏心想我不能坐,若是坐了就会被御使说三道四,何必惹那麻烦。 于是便歉然拒绝道:“姑父,古有樊姬,又有班婕妤,侄女怎敢跟姑父同坐一乘。” 皇上笑道:“你还知道班婕妤呢?朕看你更像武媚娘。” 大刘公公在一旁吓的冷汗直流,目光担忧的睃了林孝珏一眼。 林孝珏不紧不慢道:“侄女更喜欢吕雉,可又觉得她有些杀。” 皇上目光中带着兴趣:“她怎么傻了?” 林孝珏一脸不忿的样子:“要是说起来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清,就挑她最要紧的地方说吧,她诛杀高祖的嫔妃和子嗣不该那么明目张胆,所以才让人那些大臣留了话柄。” 大刘公公三魂已经下飞了气魄,林孝珏口无遮拦,他深怕皇上一个不满就把这个侄女给砍了头。 谁知道皇上哈哈一笑;“你姑姑说过同样的话。” 林孝珏佯装惊讶:“姑姑跟我想的一样?” 皇上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道;“都是国泰教的好吧。”言语中带着不可名状的幽怨。 觉得老夫人很冤枉的林孝珏:“……” 大刘公公见这二人没有谈崩,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想原来是皇后娘娘说过的话,那皇上一定不会怪罪周小姐了。 其实林孝珏是故意提吕雉的,她以前听朱高燧讲过皇上和周皇后的事,皇上最看重周皇后的就是她胆大心狠,皇上是靖难起家,皇上还帮他护老窝,不是一般的小女人能比的。 还有太祖自称跟汉高祖最相似,皇上对太祖的感情也很说不清道不明,他一边敬佩着太祖,一边又因为太祖更器重当时的太子而忽略他对皇上产生一些怨怼,所以跟汉高祖作对的女人就好像跟他老爹作对一样,皇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欣赏,这是一种解恨的心里。 最后一点原因,皇上不是靠岳丈起家的,他自然对汉高祖的好色之行有些微词,也就同情吕雉。 所以林孝珏刚在皇上面前堂而皇之的赞扬吕雉。 皇上见林孝珏还是犹豫着不肯上轿撵,抬手道:‘你是朕的外甥女,跟班婕妤等人自然不同,公主跟朕也同乘过,上来吧,有一段路程,难道你要走过去?” 皇上都让到这个份上来,林孝珏再不上轿就是不识抬举。 乾清宫距离景阳宫果真不近,林孝珏心中暗想外面才传闻,如果皇上真的那么喜欢丽嫔的话,为什么会让她住的那么远? 等到了景阳宫门口,早有太监尖声通报:“皇上驾到。” 林孝珏不知道屋里的人是不是在井然有序的跪地迎接,以前朱高燧来见她的时候她总要和宫人忙碌一翻。 林孝珏跟在皇上身侧,跟他一起进了正屋,就见一群宫人跪了满地,果真跟她当年一样,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被人跪拜的滋味多舒坦。 皇上径自坐到厅里的贵妃榻上,林孝珏跟着站到了他身后。 丽嫔等人虽然跪着但不得不转个方向,扣头向皇上,又是动作了一番。 皇上摆足了谱,慢声道:“都起来吧。” 丽嫔这才领着宫人起来。 起来之后,无关的宫人鱼贯而出,退到门外伺候,屋里只留下两个丽嫔身边用的惯的嬷嬷。 丽嫔在原地没敢动,软声道:“圣上要来怎么不提前让人捎给信儿过来,臣妾也好准备一番,臣妾前几日得了杏仁茶一包,要留个皇上喝呢。” 林孝珏心中暗笑,皇上什么好的杏仁茶喝不到?况且皇上根本就不爱喝杏仁茶。 以为丽嫔三番两次要找她,她总有种危机感,所以对丽嫔的印象想入为主就不好,觉得她说什么都有问题。 因为丽嫔说话的时候娇滴滴的看向皇上,林孝珏这才看清楚她的摸样,肤色白净,鹅蛋脸,眉眼狭长笑起来全是妩媚,尤其是殷虹的檀口长得特别巧。 她不算什么绝色,但特别有风情,老男人一般都喜欢这个调调。 林孝珏打量完丽嫔偷看了皇上一眼,心中恶趣味的想。 她打量丽嫔的同时,丽嫔的目光也时不时的投向她,见她相貌出众,是鹤立鸡群的美,心中很是恼火。 皇上是时候打断了两个女人的相互示威,他看向丽嫔沉声道:“奴才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了?” 丽嫔收敛起跟皇上献媚的心思,手腕往太阳穴上一搭,道;“臣妾这些日子觉得身上无力,吃不下饭。” 皇上点点头道:“朕这侄女医术高明,让她给瞧一瞧,看是不是什么隐疾。” 丽嫔听了得意的看向林孝珏,林孝珏看得清楚,她那意思表达的再明白不过了,你就算再得皇上青睐,也得乖乖给我瞧病。 林孝珏忍火不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坐吧,不然脉摸的不准。” 以前请脉的太医都是男性,丽嫔请他们都挂着帘子,现在这位是女的,这个步骤可以免了。 丽嫔没有去林孝珏给她指的位置,而是坐到了皇上旁边,然后伸出一只手腕放在桌上。 她这样坐着,林孝珏要想朕的清楚,就得蹲在她面前,或者她的目的是让她跪着。 林孝珏见丽嫔暗暗跟她较劲也不恼。 站到桌子之前,正好是丽嫔和皇上之间,连脉枕都不拿就给丽嫔诊脉。 丽嫔见了眉心微蹙,林孝珏这样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一脸雀跃的看向林孝珏,也就忍了。 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就把手放开了。 皇上好像比丽嫔还要着急结果,问道;“她什么病?你能治好吗?” 林孝珏不知道他是关心丽嫔还是怎么的,但看他凤眼闪着亮光,好像是比较好奇医术。 她心中一动,摇头道:“其实娘娘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白带异常有异味,是脾胃虚寒引起的,因此又倦怠少食,大便肯定也是稀溏的。”然后看向丽嫔:“娘娘我说的没错吧。” 丽嫔妃看她一脸骄傲的问着自己的隐私,脸都惊红了。(未完待续。) 455 挨打 丽嫔又羞又愤的看着林孝珏:“你在胡说什么?”她说完看向一旁的皇上,皇上正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更气了,抖着手站起来;“你放肆。” 她着一站刚好与林孝珏面对着面保持一拳的距离。 林孝珏个子比她高一点,也不躲,不解的道:“难道我诊错了?可娘娘的脉象告诉我的就是这样啊。”然后语重心长道:“不过娘娘您也不用担心,我一边用药,您记得每日清洗,很快就好了。” 说的好像她不是每日清洗一样。 丽嫔怒不可遏。 丽嫔屋里留下的两个嬷嬷都傻了眼,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林孝珏对她们的敌意视而不见,看向皇上,也不管皇上脸黑不黑,肃然道:“姑父这些日子就不要让丽嫔娘娘侍寝了,对你们身体都不好。” “咳咳……” 皇上大窘,哪有小辈管到长辈房里来的? 还是皇后的侄女。 丽嫔这时脑袋嗡嗡的,皇上没有反对,是不是以后她就不能侍寝?眼泪落下来,还怎么侍寝,皇上听了肯定嫌脏。” 林孝珏对皇上说完又回过头来叮嘱丽嫔:“您也要知道节制,现在白带还只是有些发黄,若是房室过多,感染了宫胞,那可能会变绿还发泡,就不好治了。“ 她说的一脸认真,很是为患者担心的样子。 丽嫔已气道不能自已,她从没见过嘴巴这么阴损的女人,怒气正无处发泄,见面前的女子身子越来越往她面前倾斜,本能的觉得自己受到没威胁,抬起手骂道:“你……”她本来想说你放肆,但话还没说完,见对面的女子手也抬起来,以为她要攻击她,怒气和防备心理让她失去理智,抬头就是一巴掌:“贱人。” 啪的一声脆响,林孝珏捂着脸看着丽嫔,一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样子,随即眼眶一红,热泪噙满眼眶,她瘪嘴看着皇上,然后又看了看丽嫔,“哇”的一声哭出来,掩面就要往外跑。 皇上这时回过神来,站起来一把抓住林孝珏的胳膊:“让朕看看。”拨开她的小手看着她瞬间肿起的侧脸,凤眼顿时就露出阴鸷的目光。 林孝珏心跳漏了半拍,她见过皇上盛怒,但都不能与此时的怒意相比。 皇上转回身看着丽嫔:“你敢打她?”他质问着,声音不高,但却无不威严。 丽嫔双腿不由自主就弯下去,她身后的两个婆子也抖着身子跪下去。 丽频饮泣道:“圣上,她侮辱我。” 皇上眸子一沉,再次问道:“你敢打她?” 丽嫔吓的身如筛糠:“圣上,她胡言乱语侮辱我在先啊,她刚才还要打我。” 林孝珏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样,一边抽泣一边喃喃道:“我为什么要打娘娘呢?” 丽嫔怒道:“你方才分明举起手来。” 林孝珏泣不成声:“我不过想捋一捋鬓角的头发。” 皇上侧目一看,见她额头果真有一缕头发散落下来,轻轻帮她拨在一边,揉声安慰道:“好孩子不哭,让大刘公公先送你回去。”说完叫着大刘公公的名字:“把小姐送回乾清宫去,召太医给小姐看伤。” 大刘公公不敢相劝,轻手轻脚把林孝珏扶出殿门。(未完待续。) 456 小心机被识破 林孝珏等人走远,丽嫔见皇上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她仗着皇上对她的恩宠,慢慢站起来。 皇上突的一哼:“朕让你起来了吗?” 丽嫔脸色一白,赶紧跪回去,娇声叫了声皇上。 皇上冷声道:“你身为后宫嫔妃,没有宽厚的美德,竟然当着朕的面殴打朕的侄女,你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丽嫔身形抖着,哭道:“圣上您明察,臣妾是被她逼急的,臣妾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怎么会打人,都是她逼臣妾的,她一进门就侮辱臣妾,您也听见了,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她本来皇上浓妆才娇艳,这样一哭,泪沟冲出两道肉色痕迹来,跟别的地方差个色,看着有些滑稽。 皇上看着更腻歪了,沉了口气道;“好,那朕给你做主。” 没等皇上说完,丽嫔已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就要站起来。 可皇上接下来又道:“你不是病的严重吗?那从即日起你就到宏孝殿去做洒扫小婢吧,多动动筋骨,病就好了。” 宏孝殿是皇帝妃嫔死后停棺材的地方,平日里没人死,那边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洒扫小婢就跟打入冷宫差不多。 不,还不如冷宫,冷宫起码还是娘娘,还不用干活,婢女就是奴才了。 丽嫔如遭雷击,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皇上。 皇上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上……”等丽嫔回过神来皇上已走到门口,她跪爬着哀求:“皇上,臣妾一时糊涂……皇上。”她要去追皇上,两个嬷嬷见皇上盛怒如斯哪里敢让她去惹祸。 从背后抓住她的胳膊;“娘娘,不能去啊……” 丽嫔面如死灰的侧头看着左边的嬷嬷,喃喃道:“皇上她什么意思?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什么意思? 又贬为宫婢了。 多动动筋骨意思您太闲了。 那嬷嬷道:“您……”她想着称呼,最后没叫娘娘,还是叫了您:“一会就会有管事来接您过去,您还是收拾一下吧……” 丽嫔像疯了一样的摇头:“不,不,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我哪都不去,皇上宠我啊,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丫头降我的级呢?”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她们可都看见了,那小丫头跟皇上同乘一车来的,那还能是简单的人物?丽嫔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 丽嫔还在细心裂肺的哭诉:“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可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无情的深宫之中,根本没人理会。 皇上回到乾清宫见大刘公公站在门口迎他,问道;“清野怎么样了?” 大刘公公回答的十分小心:“奴才把小姐安排到暖阁去了,太医小姐不让请,说她自己就是大夫,现在在敷脸。” 皇上心想林孝珏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挨打了,不管多大孩子,都是要面子。 他点点头,往厅里走进,这时东暖阁的帘子哗啦一声响,林孝珏毛巾捂着脸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停下,委屈叫了一声姑父。 皇上脸色微沉,道:“还疼不疼了?朕已经处置了那个贱婢,以后她不敢难为你了。” 皇上说完坐在御榻上,低头拿起御案上的折子看起来。 好像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这就怪了,一边说帮帮她出气,一边却不见来安慰她。 林孝珏眼睛转了一下,放下捂脸的手,慢慢走近皇上身边,低声道:“姑父,我不喜欢那个丽嫔,她三番五次为难我,所以我才给她难堪的,但我说她的病也是真的,可当着您的面……污了圣聪,这是我不对,请您责罚。” 皇上听了嘴角爬上一丝微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放下折子抬头看着林孝珏,脸上淡淡的:“你的意思,你方才是故意给丽嫔难堪了?那朕罚她岂不是冤枉了她?” 林孝珏不满道:“那也没冤枉她,她打我您都看见了,打人不打脸,她都敢明目张胆打我,若不是我,是别的小宫女,您又没堵到,还不让她打死了。” 这也是皇上惩罚丽嫔的原因之一,跋扈欺人,说明人心不慈,不能留在后宫。 皇上道:“朕本看你是诚实的孩子,越来越发现你有很多小心机,说,你到底跟朕耍了多少心眼。” 人和人相处一定要发自内心的真诚,不然别人总能感觉到,有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看似十分精明,但谁跟他相处久了谁品味不出他的个性呢? 这也是林孝珏常常说的做人最好不要耍心眼,看吧,皇上可不是傻子。 林孝珏叹口气道:“装的好累,那个丽嫔我就是不喜欢,姑父您是九五之尊,文治武功要我说唐宗宋祖都不及您的才华,为什么这样出色的一个您,要跟那些庸脂俗粉在一起吗?我是刷小心思了,可我表演的不好,都让人看出来了。” 皇上脸一黑:“你这孩子又胡说。”想了想又道:”你当朕是糊涂蛋呢,你那点小道行朕怎么看不出来?“ 林孝珏据理力争:“我哪里胡说了?她们算什么东西,那丽嫔我听人说只是个小小宫女,怎么就能对我呼三喝四,是因为她陪姑父睡觉了吗?您看出来我也要使诈。” 把男女之事**诈行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可能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皇上差点跳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不用听人说,我是大夫什么都懂。”林孝珏一哼;“如果因为陪您睡一觉就可以作威作福,那天下女人这么多,是不是把您睡了的都能使唤我?我才不干。” 皇上一脸黑线,前面还是他睡别人,怎么最后成了别的女人谁他。 他试图不要被这个侄女的惊人言论吓到,平复着呼吸道:“因为她们哄朕开心,朕忙活一天,有时候是很疲惫的。” 林孝珏蹙眉道:“那也不行,她们让您高兴了,您就对她们百依百顺,她们就会狐假虎威欺负我,我不同意。” 你管得了吗? 皇上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扑通乱跳,这样的她是很好看的,她本来就生的英气,修眉竖着,大眼瞪的溜圆,一脸正气,好像世上任何的奸诈行为都不容许发生。 这样有个性的女孩子总是能令人心动的。 “姑父,姑父,您怎么不说话了。” 皇上的心思被林孝珏拉回来,她这时又左边脸对着皇上,皇上看见她脸上的五指印,生生把方才的美好破坏掉了。 皇上点点头道:“朕在听你发牢骚嘛。” 林孝珏低声嘀咕:“朝中大臣想做到五品都要熬上大半辈子,自小读书,十年寒窗,一个女人轻轻松松陪您睡一觉就能对他们颐指气使,您不觉得这样对大臣们很不公平吗?” 皇上眼皮子直跳,这个侄女有一点不好,像御使,特别能唠叨,他问道:“你是为那些大臣抱不平?” “也是为我自己,我也是其中一员。” 皇上心想你算什么其中一员,就是让你玩的。 忍不住呵呵笑出来。 林孝珏面带不解,想了想也笑了。 皇帝问道:“你又笑什么?你知道朕笑什么?” 林孝珏摇摇头:“不知道,那姑父我回家了。” 皇上蹙眉,怎么说到一半又要回家了? 林孝珏道:“脸疼,要回去上药,这后宫我是再也不去了,到时候谁再叫我您可得给我做主。” 经历了今天这件事,皇上心想也再没人敢难为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到底还要对她交代什么,挥挥手:“那你退下吧。” 林孝珏一脸不高兴的转过身去。 皇上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出神。(未完待续。) 457 心疼 林孝珏走到门口,正好跟大刘公公打了个罩面,她朝大刘公公吐吐舌头,大刘公公给她一个眼神,好像让她看向门外。 林孝珏目光向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胖哒哒的太监站在门槛之外,正低眉顺目的候在哪里。 大刘公公给她这个示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她回到桃花落影的时候兰君垣给了他答案。 兰君垣在包房里等她,看她捂着脸进来,吓了一跳:“谁欺负你了?” 林孝珏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兰君垣心疼的跺脚:“这个皇上真是的,把女人宠上天,让那些人来欺负你。” 他身为臣子,也敢编排皇上了。 而且宠女人的也不止皇上一个人,他比皇上更宠女人,不过数量上差了一大截而已。 林孝珏点着他的嘴唇:“我说就可以,皇上当我耍无赖,你可别说了,万一被谁告密你就死定了。” 兰君垣哪里还顾及那些,拉着她坐到椅子上,然后仔细看她的脸:“都打红了,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我回去找药膏给你送过来。”他说完转身要跑。 林孝珏拉住他:“你什么药我会没有,这不严重,我想跟你说话。” 兰君垣坐回来,可手一直摸着她的脸,不敢摸伤处,就在附近擦着手指肚,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什么。 林孝珏道:“我是故意让她打我的,如果我不逼近她一步,她也不会动手,这是我自找的。” 兰君垣道:“下次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你知道我看了多难受。” 林孝珏一笑:“这也没什么,我只是脸肿了一下,她被皇上降了品阶,又坐回宫女了,可比我损失大了。” 兰君垣怒道:“应该把她打入冷宫,是她自己挑衅在先,受点教训是应该的。” 林孝珏笑容慢慢消失殆尽,若有所思道;“这就是皇上的厉害之处,让她坐回宫女,不断她的希望,但皇上以后肯定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其实就是没希望,她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这样才更痛苦,皇上比咱们相像的要厉害多了。” 皇上当然厉害。 兰君垣可从来没小瞧过皇帝,他宠溺的看着她笑了一下。 接着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抓着她的手道;“你是心疼丽嫔的遭遇了?” 林孝珏心里还真有点,她想这世道女人生存是十分不容易的,所以她都舍不得去伤害女人,可是女人自己不懂,偏偏要为难女人。 但这样想并不代表她就要原谅每一个伤害过她的女人,相反她还不能轻易放过,因为谁得罪她都不能轻易放过,不分男女,就是这么记仇。 她蓦然笑了:“我才不心疼她,下次犯我手里还收拾她。” 兰君垣见她笑颜如花,点漆的眸子像浸了水的黑宝石,亮亮的闪着光彩,更加对她爱不释手。 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惹的林孝珏咯咯直笑。 二人笑过之后,兰君垣的怒意也消了大半,林孝珏这才问兰君垣关于那太监的问题。 兰君垣道;“忘了跟你说,那个太监原来是御膳房的一个总管,姓孙,因为做的饭菜很和皇上口味,皇上挺喜欢他,就把他调到了礼监司,这次陈阁老忽然临战倒戈帮着大皇子,我查了下就是他走漏的风声。” 内阁大臣跟内宦穿一条裤子这种事林孝珏见过,兰君垣一说她就能想明白。 点着头道:“我说陈大人怎么一下子想通了,一定是这个孙公公得了什么消息,然后让陈大人起了防备。” 兰君垣点着头道道;“我问过韩大人,他们请皇上立太子的折子可没有跟陈大人合计,陈大人竟然会名在其中,这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然后韩大人就算知道有人动了手脚也不好跟皇上说了,因为事关立太子。” 兰君垣点着头:“你总是一点就透。” 林孝珏道:“也分什么事。”她说着低头想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变得阴沉:“这个陈大人两面三刀不是良臣,得想办法把他除掉啊。” 兰君垣道:“我却想这应该是皇上或者太子做的事,若皇上和太子就器重这样的小人,那就算除掉一个陈大人,还会有另外的陈大人上位,除也除不干净。” 兰君垣说的是极其有道理的。 皇上尚武,所以对文臣要求不那么严格。 她想了想又道;“可大刘公公特意给我使眼色,那个孙公公怎么算?” 兰君垣眉心一凝;“这个孙公公已经升到执笔太监的位置了,还掌握东厂,要是跟咱们作对,可真有点难对付。” 林孝珏还没忘了小刘公公是如何死的呢,那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方法,如果这个孙公公也是这样的角色,她又危险了。 兰君垣忽的一笑,拍着她的手背道;“别担心,总有法子的,兴许他很老实,那咱们不是白担心了吗?” 林孝珏一笑,她总愿意杞人忧天。 二人揭过孙公公的话题,又玩闹了一阵,天色就有些黑了,兰君垣还没说要走,钱勇来敲门:“小姐,府里来人叫您回去呢。” 林孝珏点点头算是答应。 钱勇见兰君垣还在,传完话识趣的退了出去。 兰君垣站起道:“我送你回去。” 林孝珏道;“你回家吗?” 兰君垣摇摇头:“我现在回去我娘一定要缠着问我东华大街的事,我先磨光了她的脾气,等她懒得问了再回去。” 那是好几十万两银子,再怎么磨没了脾气也会问的。 林孝珏道;“现在账面上有盈利的银子,要不把钱提出来拿给她吧,省着她惦记。” 兰君垣脸都黑了:“要是以前给她我也不心疼,现在既然知道她可能不是我娘,我就得留着钱给媳妇,再说她拿着钱还不是为了方家,她要是对我爹好一点我也会给她。” 兰君垣说的时候愤愤不平,条理也不清晰,但林孝珏听懂了,他现在对兰夫人有敌意。 她不勉强他,道:“那你先送我回去吧。” 兰君垣哎呦了一声:“周清媛还有两天就成亲了吧,大伯父现在叫你回去说不定是为了她成亲的事。” 想起周清媛,林孝珏皮笑肉不笑的道:“是为了嫁妆。” 周清媛要出嫁了,却没有嫁妆。(未完待续。) 458 周i清媛的嫁妆 ??*?M=Xx?2???eD?V1r"???;?? ?R??PG??6b?**????回到府里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陵南和翠儿一起把她迎回屋里。r 已是晚餐时候,待她做好了,陵南便开始布菜了。r 林孝珏问着忙碌的陵南;“大伯父那边可有什么吩咐?”r 陵南摇摇头:“不过……”r 她还没说完,翠儿道:“小姐,下午大夫人和二夫人吵起来了,大夫人那么柔和的人,厉害起来也当仁不让。“r 林孝珏一直都知道张氏宽容但从不懦弱,不是好欺负的,你过了她的底线肯定没好果子吃。r 问道:“怎么回事。”r 陵南看着翠儿道:“这回可来个嘴勤快的,你那么爱说跟小姐学学吧。”r 翠儿吐吐舌头,不以为杵,笑眯眯的把府里发生的事说给林孝珏听。r “六小姐要出嫁,嫁的还是汉王,姨娘哭着去找老夫人,说六小姐的嫁妆太少,嫁到王府让人笑话,老夫人说她不管这些事,让姨娘是找二夫人,姨娘哪里敢找二夫人,就去找大夫人去了,大夫人可能也觉得嫁入王府六小姐那点陪嫁太过寒酸,所以便跟二夫人理论起来,大夫人说小姐先前将自己的嫁妆分给了周家姐妹,六小姐也有一份,在二夫人哪里保管着,合计一下也有两千两,让二夫人还给六小姐,可二夫人说嫁妆早还给小姐了,还说六小姐让赔了三万两银子,比两省的赋税还要高,现在哪里还有脸要嫁妆。”r “大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夫人不听。”陵南忍不住接起话来:“最后二夫人开始放横,说大夫人就知道装好人,既然怕丢人让大夫人把五小姐或者七小姐那一份拿出来给六小姐补上,反正五小姐嫁了人也用不到,七小姐也不用嫁人。”r 林孝珏道:“我在二伯父那里拿走了三万两银子不假,但她肯定还有私藏,当时我把娘的嫁妆给周家姐妹分了,里面有什么记得清楚,四姐,周清媛和九妹的那一份都在她手里,理应她拿出来的。”说完挑挑眉看着陵南:“就因为这事大伯母就急了?”r 陵南道;“二伯父还说七小姐的婚事来着,主要说大伯母没生儿子,七小姐也不用嫁人的时候大夫人生了气,把二夫人训斥了一顿,还说要再把二夫人送到庄子上去,这样二夫人才消停了,但嫁妆还说不往出吐。”r 没给周光祖生儿子一直都是张氏的逆鳞,而且周清靓那么好的女儿却只能留在家里招赘,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张氏心有不忍又焦急。r 刘氏竟然把张氏两件最忌讳的事都说了,张氏肯定恨她一辈子了。r 林孝珏道;“大伯父送信让我回来,我猜想就是跟嫁妆有关的,不知道他想要我做什么。”r 陵南想了想道:“大人不会是想让小姐出钱吧?”r 也不是不可能。r 毕竟周家太穷了,以前一点家底都没有。r 见林孝珏不说话,陵南眉心轻拢道;“那可就太过分了,小姐也不是摇钱树,咱们家夫人的嫁妆可都分给她们了,还想怎样?”r 翠儿眼珠一定道;“我觉得小姐是摇钱树啊。”r 林孝珏和陵南同时看向她,她眨眨眼睛:“是摇钱树,小姐那么有钱。”大眼天真,说的一脸无辜。r 陵南蹙眉一怒:“小姐你别听她的,不长心,什么都不懂。”r 林孝珏笑了笑、r 不长心其实挺好的,没烦恼。r 之后陵南又告诉林孝珏,周光祖没有派人来院里叫过她,她们院里的人也一直没出门,周家忙碌周清媛的婚事她们一点也没搀和。r 林孝珏听了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周清媛已经一刀两断,她说得出做得到。r 可是是周光祖特意叫她回来的,现在她已经回来了,怎么还不来找她?r 这让她有点捉摸不透了。r 其实周光祖不是不知道他回来了,是因为跟张氏产生了分歧,所以没来找他。r 夫人两个在内室中争执起来。r 张氏道:“这是二房的事,你管了老二一辈子,要不是你他也不能这么不成器,现在他儿女的事又要你管,可你又管不了。”r 张氏几乎没忤逆过周光祖,周光祖脸色很不好看,道:“你这是什么话?那是我的亲弟弟,再说成器什么样,不成器又有什么损失,她不招灾不惹祸,不杀人放火,哪里惹到你了,你当嫂子的怎么还看不起他来了。”r 周光祖也从来没对张氏说过这么严厉的话。r 张氏泪眼朦胧的:“不招灾不惹祸?那个姨娘不是他纳的?要是他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怎么会有今日的烦恼,还说不招灾不惹祸,也不知道什么叫招灾什么叫惹祸。”r 周光祖看老妻很是伤心的样子心中一软,毕竟他对外人都不愿意用言语伤害,何况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我们不要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清媛要嫁到王府,满京城的眼睛都盯着呢,如果嫁妆太寒碜了,咱们周家脸上无光。”r 张氏却没因为周光祖态度好了就露出笑脸,语气还是很坚持:“清野已经分过嫁妆给清媛,他们二房的吞了不拿出来,难道让我们补?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妥协的了。”r 周光祖无奈道:“可弟妹就是滚刀肉,谁能拿她怎么办?她不是清媛的生母,又不识大体,肯定不会把嫁妆吐出来的。”r 张氏更气了:“要是不识大体就可以推卸责任那我也不想识大体。”r 她油盐不进,周光祖越来越烦躁了。r 他忍着气闷道:“你们这些女人……我一向敬你,怎么这次你也不懂事了,如果你不拿出来钱财,我只好找清野想办法了。”r 周光祖说着就要出门,张氏急的面红耳赤,挡着他的去路道:“咱们怎么好意思找清野要,她厌恶清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让孩子跟你生分吗?”r 周光祖凝这眉道:“那你说怎么办?要么就把清靓的那份给清媛。”r 见周氏脸色青白,又道;“清晗的那份还在你手吧?反正她已经嫁人了,那份拿出来总可以吧?”(未完待续。) 459 添妆 u{?^ ??i??s??bA???y?m?&?a???pf??"?у?:??5?g??jU??分忧伤的问道;“别人家的女儿是女人,难道你自己的女儿不是女儿?”顿了一下,目光又一些失神:“清晗这几次回来都忧心忡忡的,我问她身边的丫鬟说,在王家不光中山不给她好脸,连她婆母都对她冷声冷语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不给她留点家底傍身?多亏了清野把小姑的嫁妆分了,要是不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给孩子积攒呢,你到好,都要给人家去。”r 提起出嫁的女儿,周光祖脸上也染上了一层忧色,他想了一下,语气充满商量:“那清靓以后是要跟怎么一起生活的,这个你总能放心吧?”r 张氏倏然留下眼泪,用帕子揾着眼角,低声道:“清靓今年都十七了,就是因为要招赘,高不成低不就,你想怎么样的读书人能自毁前程给人倒插门?找个目不识丁的你又看不上,孩子的姻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她的那一份产业更不能动了。”r 周光祖道:“反正你这里是不能通融了,我还是找清野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我管她借还不行吗?”r 张氏道:“怎么老二家自己不去借,什么都要你。”r “你又来了。”周光祖脸色不愉:“你一向通情达理的,长兄为父,老二一辈子都这样了,我不替他抗住谁替他扛着?”r 张氏想起国公府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周光辉爱怎么耍就怎么耍,反正家中有底子,任他挥霍,他也不用管事,就活的高兴就行。r 可现在不是今非昔比了吗?r 她跟丈夫说不通,赌气道:“你要是去我今后就不见清野,什么事都找孩子解决,我可没脸见她。”r 周光祖一下子抹不开脸来,他毕竟是长辈啊。r 想着自己的无助,眼泪在眼圈打转悠。r 张氏心中一疼,丈夫爱哭,她都给气忘了。r 这时候想安慰他几句可是恶言一句说出口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那些恶言才是正理。r 当即坐回到椅子上,心想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次我绝对不能跟你妥协。r 周光祖见老妻都不理他了,悲从心生,真的流出眼泪。r 他天生丽质,快到五十了一点也不显老,站在那里用袖子擦眼睛,委屈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张氏真是又爱又气,她怎么就过不了他这一关呢?r 站起来刚要说什么,门外小丫头传来清脆的声音:“老爷,夫人,八小姐要见老爷。”r 周光祖赶紧擦干了眼泪。r 张氏走到他身边叮嘱:“千万别跟清野说让她给清媛添嫁妆的事,别伤了孩子的心,咱们长辈的造的孽,不能让她顶着,挣钱哪有这么容易的,这孩子还照顾咱们一大家子人呢。”r 周光祖点着头道:“我找她回来就是想跟她商量一下清媛的嫁妆多少合适,毕竟还牵扯到太子和汉王之间的关系,我拿不准主意。”r 张氏一手抚上周光祖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撩门帘,道:“我信得过你,去吧。”r 怎么她还信不过他?r 周光祖又不开心了。r 周光祖整理好仪容到书房去见林孝珏。r 林孝珏已坐在西首的椅子上等着呢,见他进来,站起来行个福礼:“大伯父。”r “你回来了?”周光祖坐到自己平时看书的位子上,然后问道;“吃过饭了吗?”r 林孝珏往窗外看了一眼。r 周光祖也抬起头,讪讪道:“都这么晚了。”r 屋外天已经黑透,夏季的天黑的比较晚,此时是二更过后了。r 周光祖回过神来看着林孝珏,沉吟一下道;“我想跟你说说清媛嫁妆的事。”r 林孝珏道;“我正是来说这件事的,听闻下午的时候大伯母和二伯父争执起来了。”r 周光祖俊脸顿时红了,窘迫道:“你不要听下人胡说,你大伯母不会那么不成体统,清媛的嫁妆我们会想办法。”r 林孝珏莞尔一笑:“大伯父您误会了,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会不知道吗?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大伯母身上去。”r 周光祖更抹不开了。r 林孝珏道:“我是想跟大伯父说一声,我觉得周清媛的嫁妆不宜太过奢华。”说完眸子一凝,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光祖。r 周光祖道:“那怎么家脸上能好看吗?清媛嫁过去也让人不重视啊。”r 难道还能让别人重视她?r 林孝珏笑道:“大伯父,怎么之前不是分析过厉害关系吗?这次刚好是跟周清媛划分界限的好时候,她嫁妆寒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不想跟汉王搅合在一起,以后有什么事周家也就不用为难了。”r 就是让他战队。r 可他一点也不想搀和其中。r 周光祖经历过繁华与落魄,他已经把功名利禄看透了,他的心愿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都不出事就是好日子了。r 现在又迫不得已要战队。r 他语气有些落寞,问道:“真的要舍弃清媛吗?我……我还是希望她能生活的好。”r 林孝珏心想不是她要舍弃周清媛,是周清媛自己为自己谋划了前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任何人也勉强不了的。r 她好言相劝道:“大伯父也不用伤心,只要能嫁给四皇子,周清媛自己就能过的好。”r 周光祖不置可否。r 林孝珏又到:“您可以一直呆在巴陵不回来,那样就搀和不进来,可现在您回来了,两位殿下必然只能有一个当皇帝,而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脚踩两只船,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汗王现在虽然很安静,但他不肯离开京城,其想当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肯定不会一直这么安静,我不想太子让他给陷害了,周清媛嫁给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万一她要当内奸呢?现在咱们家好像没什么事汉王可以利用,可以后谁也说不好不是?所以我说还是趁早断了他们的心思好。”r 周光祖道:“咱们是太子的外家,这个更改不了,我知道利害关系了。”r 林孝珏道;“那我那里有一张床可以陪嫁给周清媛,再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其他的家人肯定还要为她添妆,随便凑一下也就是了。”r 周光祖看不出悲喜,只是低声道:“二百两是不是太少了?”r 林孝珏道:“不少了,有人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钱呢。”r 周光祖想了道:“二百两银子也不用你出,我跟你大舅妈还能凑得出来。”r 他们又没什么家底,怎么凑?r “我看最好还是找二伯父商量一下。”林孝珏不想让大伯父一家太辛苦,大伯父善良,她看着心烦又心疼,可善良也没什么错,终归他是跟自己家人心善,如果有一天她落魄了,她相信大伯父也会对她这样义无反顾的照顾,所以他温吞寡断,她也能理解他了。r 周光祖道;“你二伯父不当家。”r 林孝珏一笑:“可您不能跟着二伯父一辈子,现在是您能照顾他,难道也要要求小辈的照顾他一辈子,尊严这种东西到底还是自己立起来的,您这么权权相护,二伯父不仅不敢担事,小辈的还不净重他,您其实是害了他。”r 周光祖凛然,他以前就想着让弟弟不受苦不受累,怎么没想到小辈们的事。r 又一想两个侄女一个远走他乡,一个嫁的不光不彩,弟弟要负很大责任的。r 他微叹道:“是我害了他,这件事我会找他商量的。”r 林孝珏有一瞬间的是出神,两世为人她都没有亲哥哥,要是她有个像周光祖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很幸福吧?r 她又暗暗笑了,幸福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样终究是不牢靠的。(未完待续。) 460 变态 p????{?$8f9?>+)A??%??I???"c??H`mG???E?,F??N,??JX???送嫁妆单子之前,周清媛之前还在洋洋得意。r 她还有两天就要嫁给四皇子了,虽然还没人来给她添妆,但她有把握,她嫁的是四皇子,周家不能丢面子,嫁妆肯定要很丰厚才行。r 她也不会太贪心,只要刘氏把林孝珏分给她的那一份嫁妆吐出来就行。r 她又听说张氏和刘氏争执起来的事,就更有把握了。r 就算刘氏不给她,她的大伯父肯定也会逼张氏给她一份嫁妆。r 第二日吃过早晚,家人陆续来给她添妆,老夫人不能亲自来,是丫鬟送来的,一套做江南糕点用的模具,样式很全,连月饼模子都有,样式也十分精巧,是贵重的东西,一般人家也是压箱底的,可以当传家宝。r 周清媛十分满意。r 旁氏送的是一对龙凤镯,金子的,足金足两,款式也是市面上流行的,对一般人来说是厚礼,但是对于旁氏来说就太轻了,林孝珏分给周懿之一份产业,还有林孝珏自己的产业也交给周懿之搭理呢,所以旁氏属于中馈夫人,掌着财政大权,她有钱。r 这对金镯子甚至都不如林孝珏店里卖的贵重。r 周清媛对旁氏有了一些微词。r 接着是周清靓的礼物,小女孩没什么大礼,只送了一对玳瑁耳环。r 周清媛兴致缺缺的收下了。r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氏来了,周清媛脸上露出笑容,这个才是大头。r 她把张氏迎进屋里,忙让小丫鬟倒茶。r 张氏想着那份嫁妆单子,哪里好意思喝茶,道;“我来给你对一下嫁妆,这是家人给你准备的。”r 硬着头皮把二十一张的银票递过去:“你收好了,以后就要自己成家了,留着傍身。”r 周清媛见有十张之多,就是不知道面额多大,腼腆的接过来放在桌上,她不能太心急去看,目光往桌上一睃,顿时就傻眼了,第一张是二十的面额,那下面也不会有变,只有二百两。r 她的嫁妆是二百两银子?r 她可是要当王妃的人。r 张氏见周清媛脸色大变,心中也十分不过意不去,但她也没义务给她解释很多,道:“清野那边还给你添一份。”r 周清媛脸色稍霁,那才是财神爷,她的是大头,也不信她敢不多给自己一点,她的嫁妆寒碜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是周家,而那女子最是看着周家了。r 她佯装羞涩的点着头:“多谢大伯父,多谢妹妹。”r 张氏暗暗挑眉,道;“清野说她要送你一张床,你肯定会喜欢。”r 至于什么床张氏真的很想知道,姐妹成亲,她还没听过有人送床的。r 没想到周清媛焦急了:“床?”没有别的了?r 张氏道;“是,床,她是这么说的。”r 周清媛不解,周清野为什么送床给她。r 林孝珏送的不仅仅是床,还有一床铺盖。r 等娘家人铺床那天,她派人亲自送给汉王了。r 她本心是想直接让人铺在新人床上的,但是对她们周家并无益处,也作罢了。r 双喜把铺盖的包袱放到汉王眼前的时候汉王还很是不解:“这是什么?”r 双喜道;“周家来人送过来的,说是周小姐送给王爷的新婚礼去。”r 汉王眯起凤眼,她还能给自己送新婚礼物,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按好心。r “打开。”他命令着。r 双喜怀揣着好奇把包袱打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床清白的锦被,带着祥云暗纹的。r 双喜至今还没见过有人用这个颜色的布料做被子呢。r 蹙眉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王爷您是大喜事,她怎么送缟素过来。”r 汉王眼睛差点喷出火来,这被子他认得,是林孝珏的,只有疯子才盖白色的被子,所以他肯定不会记错。r 他把被子一掀开,被子从桌上滑到地上,正好平铺开来,有一处星星点点的黑印子在白色正中间特别显眼。r 双喜起初还没看清:“怎么脏了。”弯腰一细看,心中一跳,他是在宫里伺候人的,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落红。r 双喜不解的直起腰:“王爷,小姐什么意思啊?您和小姐……不会吧?”他声音很小,带着谁都能听出来的暧昧语气。r 汉王十分烦躁,这是他和周清媛那晚睡过的被子。r “怎么就不会?就是跟她的。”汉王被双喜的不承认气的怒火中烧,脚踩在被子上,发泄似的踢了两脚:“拿走,烧了。”r 他脸色不善,黑的能滴出墨来,双喜哪里还敢问,心想要是小姐的你才舍不得烧。r 汉王看着双喜抱着被子走了,把桌上的茶碗拂在地上,怒气冲冲道;“变态,什么都能留着,死变态。”r 当然他就算把房顶骂起来,林孝珏也听不见,甚至他的手下都没人回答他。r 于是他决定去找林孝珏的茬。r 刚好林孝珏没有去钦天监,领着陵南和翠儿回了医馆。r 她已经十来天没回来过了,所以一回来就很忙碌。r 汉王是从后门来的,一进来就抓着一个伙计的衣领:“让周清野来见本王,慢一点,把你们医馆都点了。”r 小伙计何其无辜,吓得比兔子跑的还快,赶紧去找林孝珏。r 汉王让手下守在院子里,自己去了林孝珏的厢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住在东厢房第二间,可是推开门一看,屋里的摆设早都变了,堆满了簸箕茶盘,上面阴干着的全是药材。r 汉王瞪着眼睛,她不在医馆住了?r 关上厢房的门,四顾着找可能的房间,见通往前堂的甬道里走出一个人。r 皇位怒上头颠,一摔袍子大跨步走过去:“周清野,你就是个变态。”r 林孝珏走到他面前微微行礼;“见过汉王殿下。”r 汉王剑眉凛起,声音满是愤怒:“你少来,我还不认得你。”r 林孝珏一笑,道:“殿下光临鄙馆有何指教吗?”r “有,指教多了。”眼睛一瞪道:“你现在不住医馆了吗?”r 林孝珏道:“住啊,怎么不住?”r “那你房间呢?”r 林孝珏指着西厢房第三间:“那边就是。”r 汉王犹豫一下走过去。r 他缓缓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萦绕鼻尖,屋里一尘不染,家具很是简单朴素,确实是林孝珏的风格。r 他沉着脸走过来,问道:“你为什么换屋子了?”r 林孝珏一笑:“你们在我房里苟且,我嫌脏。”r 他就知道。r 汉王指着林孝珏的鼻子:“变态,我记住你了。”r 然后气冲冲拂袖而去。r 林孝珏:“……”难道他都把她忘了?r 汉王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迅速,陵南和翠儿从用道口闪出来,走到林孝珏身后,陵南看着汉王离去的方向不解道;“小姐,王爷来干嘛来了?”r 翠儿嘻嘻一笑:“我知道。”r 林孝珏和陵南都看向她。r 翠儿道:“这不明摆着吗?来骂小姐变态来了。”r 林孝珏点点头,好像真是。r 陵南训斥翠儿道:“别胡说,他无缘无故干嘛要骂小姐,再说离着大老远的就为了骂小姐一句,难道他有病。”r 翠儿非常认真的点着头:“兴许。”r 陵南看着她直蹙眉。r 继而又看向林孝珏,见小姐面无表情,安慰道:“您也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娶了周清媛,也不能再缠着您了。”r 林孝珏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恍然道:“他真的有病。”r 翠儿笑道:“你看,我说的吧。”显然是要跟陵南证明自己是对的。r 陵南瞪她一眼:“去去去,忙你的去。”然后问林孝珏:“那王爷什么病啊?”r 翠儿当然不会乖乖的听话,林孝珏抬头各看二人一眼,然后笑眯眯的道:“婚前恐惧症吧。”r 那是什么病?r 两个丫鬟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r 林孝珏道;“对,就是莫名其妙的婚前恐惧症,不然他就是死变态。”r 死变态才会特意来骂她变态,骂完就走。(未完待续。) 461 见福婉 bd<a??a?!s??r??4??u?-Tx??-h??4?t??4h????o???r??清云周清晗都给周清媛添了嫁妆,周光辉把自己珍藏的两个轴卷都陪上了,还是改变不了周清媛嫁妆很寒酸这种事实。? ????因此她更加仇恨刘氏和林孝珏了,尤其是林孝珏,因为她知道林孝珏非常非常有钱,不给她嫁妆就是为了让她难堪。r 不过仇恨林孝珏的人多了,多她一个林孝珏也不以为意。r 甚至她出嫁这一天,林孝珏都没留在府里,而是故意躲到皇觉寺去了。r 福婉许是在山顶呆的太无聊了,特意让白虎下山给她送的口信,让她到上山看她。r 林孝珏也会挑日子,就赶在周清媛成亲的这一天。r 家里的热闹她不参与,这里也就不提了。r 林孝珏带着赵庭芳和王再生上的山,皇觉寺庙里人潮鼎沸,前来烧香的香客络绎不绝。r 王再生不解;“今日怎么这么多人?”r 林孝珏不信佛,所以也很少关注这些事。r 她们找到一个知客僧问了究竟,原来是有远方而来的得道高僧讲经,所以善男信女都来听法会。r 林孝珏既然不信佛就没什么兴趣,可赵庭芳说既然赶上了就应该听一听,说不定能许个什么心愿让菩萨保佑。r 林孝珏便让他和王再生留下听讲,她要去找福婉。r 王再生道;“我保护小鸡上山,让二哥一个人听吧。”r 赵庭芳有些为难。r 林孝珏道;“无妨,青天白日的庙里面还是没人敢行凶的。”r 既然如此,赵庭芳就留下来了。r 王再生却坚持要跟林孝珏上山。r 二人绕到大雄宝殿之后,竹林掩藏之下有一条山路刚好通往山顶。r 这条路林孝珏走过,很是熟悉。r 二人渐行离大雄宝殿渐远,热闹的人群也很快消失在山林之后。r 山路两边偶尔有鸟虫啼鸣,显得山林越寂静。r 王再生忽然悄悄的问林孝珏:“小姐你知道二哥有什么心愿要求菩萨吗?”r 林孝珏想不出,便笑着看王再生。r 王再生嘿嘿一笑;“二哥二十五了,想娶媳妇。”满脸揶揄之色。r 钱勇等人都没娶媳妇呢,他们本来是守城的士兵,家境贫寒,而且江西多土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嫁给他们的。r 林孝珏心中很是愧疚,哥几个跟她来京城这么久,户籍名帖也都办好了,为什么不想着给几人安家呢?r 她道:“回去就找个媒婆来,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又看向王再生,他跟王一生是双胞胎兄弟,二人五官也相似,可就算是不认得的人也能一下子把他们分辨出来。r 王一生身材魁梧高大,肤色黑。r 王一生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比哥哥白净许多。r 整体感觉就是气质持重,相貌过得去。r 林孝珏蓦然想起陵南来,王再生对庶务学的很快,医馆现在就是他在打理,可以算得上文武双全,要是跟陵南凑一对真不错。r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陵南也不小了。r 可就是她总是太忙,忙着忙着就忽略掉了一些琐事。r 她心里告诉自己,等下了山就研究这件事,当然,要的前提是二人相互能看上眼。r 二人走了能有一顿饭的时间,阳光逐渐明朗,是因为路过了竹林,上路两边的灌木丛矮小,无法把烈日遮挡。r 视线豁然开朗,福婉所住的茅草房近在咫尺。r 林孝珏让王再生去找二虎叙旧,她径自进了福婉的正屋:“大郡主,找我来什么事啊?”r 福婉正躺在南炕上翘着二郎腿晒脸,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听见声音,一骨碌爬起来:“你来了?”语气中充满意外的惊喜。r 林孝珏坐到炕沿边上:“你看什么呢?”r 福婉脸一红,忙把书信这好了放在东的床头柜上。r 然后穿鞋下地坐在林孝珏身边,抱怨道;“你怎么不来看我?我一个人在上山好无聊。”r 林孝珏看她转移话题也没再追问,笑道:“不是你说的不让我来看你的吗?你要清修。”r “我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福婉神色一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换了语气道;“就算是我说了也是顺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r 林孝珏道:“你知道我向来认真的啊。”r 福婉无语。r 她怎么忘了这人精时候比猴都精,傻起来也傻的可以。r 林孝珏见福婉撅着嘴,笑道:“可我最终不还是来了吗?还给你带了很多逸闻趣事,你要不要听。”r 福婉是非常好哄的,顿时喜笑颜开了,道:“我叫你来就是听说了很多好玩的事,你快给我讲讲你跟程秋砚先生是怎么回事。”r 林孝珏就知道她在上山呆不住,肯定是让二虎经常下山打听消息,不然她稳坐高山不可能知道这些八卦。r 便事无巨细的把跟程秋砚学艺的事说了一遍。r 福婉听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没赶上呢,我也想跟先生学戏,可是我又下不了山可怎么办啊?”好像还憋着一口闷气,走路的姿势十分有趣,林孝珏想她如果长了尾巴,尾巴现在肯定是一跳一跳的。r 她安慰福婉道:“先生嗓子已经哑了,不能唱戏了,你也不用着急,等你下山的时候先生嗓子说不定就好了,到时候在教你。先生既然已经收了我,肯定不介意再收女徒弟,而且自打我登台唱戏之后,已经有戏班子开始收女学徒了。”r 也只能这样了。r 福婉任命的坐下来。r 接着福婉又跟林孝珏讲了天星坠地那天晚上白虎的所见,她道;“我看这件事不简单啊,说不定有什么阴谋,所以就写信给我爹了,让他注意一些。”r 白虎看见的石刻是朱高燧让人留下的,林孝珏心想既然福婉告诉了贤王,贤王应该会找人查的。r 皇上靖难之时,贤王曾把王府的护卫借给皇上去打仗,别以为护卫人就一定很少,当时藩王的护卫的编制是三千到一万九不等。r 贤王借给皇上的是一只军队。r 从龙有功的贤王,绝对不是看起来的那个纨绔平庸之辈。r 既然查了,他就一定知道朱高燧搞的鬼。r 可他什么都没说,立太子的事他也没搀和。r 那么贤王到底是在明哲保身,还是充当了其他的角色,比如他偷偷告诉了皇帝,但是谁都不知道。r 无法找贤王和皇上问清楚,贤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林孝珏也就无从所知了。r 福婉又叽叽喳喳问了林孝珏好些事,都是市面上的流传的热点话题,如果是林孝珏参与的她就跟福婉细讲,如果没参与的,她就直接告诉她不知道。r 这样就把话题引到贤王世子身上了。r 贤王世子要娶钟清扬也是话题之一。r 提到自己家的事福婉就小心翼翼多了,声音都变小了,道;“大哥要娶表姐,这个最让我意外了,我的印象中,大哥从没说过喜欢表姐啊。”r 钟清扬喜欢贤王世子却是不争的事实。r 林孝珏道:“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r 福婉想了想一笑:“也挺好的,我表姐命不好,襁褓之中就死了娘,后娘又不管她,先去她许配的那个人我听说是个瞎子,她本来个性就软弱,丈夫再不能帮持她,嫁人之后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r 又皱起眉头:“可我最不解的就是那个南公子,他一个目不能视的人还敢辜负表姐,真庆幸他主动跟表姐退了婚,不然呐……不然……”一顿,挺着了腰板:“不然我打也要打到他退婚为止,我表姐跟他定亲那是他三生有幸,还不知道珍惜。”(未完待续。) 462 佛门有俗事 ???u?3?2?f????:L/?1????78??=?t?j?vyf??ǐ|h$8??也觉得南公子能够跟钟清扬解除婚约是三十修来的福气。 ?r 但是福婉跟钟清扬是表姐妹,一起玩到大的,她不确定要不要跟福婉说一下钟清扬的为人。r 想了想道;“我见过南公子,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r 风光霁月。r 光明磊落。r 福婉一愣,如果南公子是这样的人,那就是他们误会了南公子,那为何南公子又要跟钟清扬退亲呢?r 她微叹息道:“有些人可能做别的事让人挑不出错,但是对待女人,总是朝三暮四的。”r 林孝珏道:“有机会带你认识南公子,他一定是一位长情忠贞的男子,你见过他的为人就知道了。”r 福婉愕然。r 她大大咧咧但并不是傻瓜,林孝珏到底要对她提示什么?r 她点点头道:“要照你这么说,我真要好好见一见他了。”r 林孝珏想她走后福婉应该就会派人去查南公子,虎父无犬子,贤王既然不是简单的人,那福婉也不会是没有手段的,从她绑架薛世攀那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r 福婉聪明的换了别的话题,林孝珏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又扯了起来。r 眼看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林孝珏用福婉厨房的材料亲自做了一顿午餐,叫了二虎和王再生一起来吃。r 大家都尝过之后福婉就知道林孝珏对她说的那些做菜心得是真的了。r 当即又让林孝珏传了她一些小窍门。r 林孝珏把火候油锅之类的禁忌都跟福婉说了。r 白虎听了佩服的竖起大拇指,道:“小姐,我终于明白桃花落影日进斗金的道理了。”r 东华大街福婉也有两万银子的股份,有什么店林孝珏都会告诉福婉。r 林孝珏毫不谦虚的接受了他的赞扬,因为她不会谦虚,真要跟谁谦虚起来那这个人肯定是她防备的人。r 大家都知道她的这一性格,所以当她说“都是我的功劳”的时候,大家开怀的笑了起来。r 林孝珏却不以为忤。r 吃过饭后,林孝珏要去摆放道衍,都来到家门口了,要感谢他是跟大皇子站一边的。r 但是她没告诉福婉真相,就说还有事,要走了。r 福婉道:“你都不如高阳,高阳还会经常来看我,呆到很晚才走,有时候甚至会留下来过夜。”r 林孝珏听她无意间就把自己和高阳分出远近了,心里很受用,但也不忘了调侃她:“人家是你堂姐,还是公主,我哪里比得了。”r 福婉一撅嘴;“那你走吧,竟然不明白我的心意。”r 林孝珏笑眯眯的道:“那好吧,今后我半个月就来看你一次。”r “怎么要那么久?”福婉还是很不满意。r 林孝珏道:“初一一次,十五一次,刚刚好。”r 福婉竖着眉毛:“所以我是佛,一月上两次香。”r 林孝珏就说这个意思,听了哈哈大笑。r 其他三人看福婉像斗鸡一样撸起了袖子,也跟着笑了。r 福婉最终还是明白了林孝珏的苦衷,她跟她们不一样,她要独立自强,她不想依靠别人,她要养家,所以她很忙,不能总来看她。r 林孝珏离开了福婉的居所,带着王再生去向道衍住的地方。r 上一世林孝珏没有见过道衍,但遗憾中的庆幸他听过道衍的传奇,知道道衍是不住庙里的厢房的,住在另一座山峰的峰顶,是竹林的那一边。r 从福婉这里去道衍那里要先下一个坡,然后路过一条小河,沿着小河上游往上爬,再遇竹林就是道衍住的地方了。r 林孝珏和王再生在小河边驻足,河水清澈见底,远处有小沙弥在挑水,二人刚吃完饭也渴了,蹲下来喝了一口又继续赶路。r 王再生走在林孝珏的身后,他不小心踩到了河边的淤泥,鞋子脏了,可惜的道;“大师住的地方太偏僻了、”r 不然怎么营造世外高人的形象?r 林孝珏一笑,二人继续赶路。r 到了竹林的时候,林孝珏视线向右一瞥,现那苍翠的绿色之间竟然有一个红点,是重檐飞角的房子。r 林孝珏道:“那是什么地方?不是道衍的居所,道衍的在山顶。”r 王再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眯眼一看,道;“我看墙上有佛语,可能是哪位大师的住所。”r 林孝珏一挥手:“看看去。”r 王再生道“这样好吗?要是大师不高兴了怎么办?”r 她若是没有这份好奇心哪来那么多消息。r 林孝珏道;“你在这给我看着,我悄悄过去。”r 王再生想跟在她身后保护她,但是没等他说呢,林孝珏已经走远了,得,原地待命吧。r 林孝珏走到那方子门前,见是一个小庙,大门很高,挡住了里面的视线,但此时大门欠了一个一人宽的缝。r 她省了敲门了,从缝隙中传过去,进了大门刚想问有没有人,就听屋面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一串串的,跟银铃一半。r 林孝珏眉心一怒,当即防备起来,莫不是老和尚偷娘家妇女?那她可得好好管一管。r 但她遇到奇怪的事会告诫自己不要冲动。r 这小庙只有一个正房,林孝珏见屋里没人出来制止她,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窗下蹲下去。r 夏季的白天是没有人会关着窗子的,屋里的声音林孝珏也听得真切,那女子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r 没人回答。r 女子又娇笑道:“难道你不喜欢我?”r 林孝珏听到细若蚊喃的声音:“喜欢。”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羞涩和欢喜。r 林孝珏身子一震,这个女子的声音她十分熟悉,也早听出来了,男子的声音也不陌生啊。r 是高阳和觉远。r 又听高阳道;“能跟你在一起我可真欢喜,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r 觉远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我是出家人。”r “还出什么家?我要让你当驸马。”r “可我……还有师父……”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急促的喘息声。r 林孝珏无声的打着自己的脸,她怎么净能碰到这种倒霉事啊。r 这时又听觉远道了声阿弥陀佛,高阳问道:“你还参的什么佛。”r 他参的是欢喜佛。r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林孝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赶紧无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未完待续。) 463 拜访道衍 ??p??543o6??^Z?Fa?z??&????x?L5??=j6? n5"???正忐忑的等着林孝珏,还好,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家小姐就回来了。 r 王再生见林孝珏跟走的时候表情不同了,面色沉重若有所思,他神情谨慎问道;“怎么了?那边有什么秘密吗?”r 林孝珏不能过多的对王再生解释,她无意间撞破别人的**,如果再到处宣扬,那就太没品了。r 道:“两个猴子在打架,没什么好看的。”r “猴子打架?在庙里?”r 林孝珏道;“可能是小沙弥养的。”她又道:“去拜访大师吧,一会还得回城呢,不然到家就天黑了。”r 天黑路上就可能有危险。r 王再生不再多问,陪着林孝珏上山。r 道衍的居所是个小茅草屋,大和尚四大皆空,在通往小屋的台阶上就能通过窗子把屋里的一切看清楚,除了一铺炕和两个蒲团什么也没有。r 林孝珏见道衍正坐在蒲团上打坐,提着裙子过去敲门:“大师,打扰了。”r 道衍听见声音嘿嘿一笑,下来开门,林孝珏明媚清理的笑容出现在眼前,他一撇嘴:“还真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跑到老和尚这里来了?”r 林孝珏道:“八十多岁了,看一眼少一眼,路过庙里,顺便来看看。”r 还是那么不会说话,道衍绿豆芽瞪起来。r 不知道林孝珏和道衍之间生过什么事的王再生:“……”小姐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r 道衍把林孝珏请到屋后,他屋后有个茅草亭。r 林孝珏坐在亭子里往下一看,这才看出这山顶的好处来,茅草亭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下面的大雄宝殿的屋脊,还有一条逼仄的小路弯曲而下,也就是说有另一条山路可以到这里来。r 山顶凉风习习,草木清香,四周寂静,还真是避世的好地方,不知冬季风景如何。r 林孝珏感慨:“难怪大师什么都不要也要做和尚,要说我我也舍不得这里。”又问道:“大师您是自给自足还是有人送饭。”r 道衍道:“饭口的时候有小沙弥送斋饭过来。”r 林孝珏嘴里啧啧响:“难怪难怪。”r 道衍见她的表情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心中对她的揶揄十分想回击回去,他是好斗的人。r 平淡着声音道;“小姐有慧根,你既然这么羡慕老和尚,怎么不出家呢?老和尚可以收你为徒。”r 林孝珏摇摇头:“就算是大师收我做徒弟我也只能当尼姑。”r “尼姑跟和尚有什么区别?都是修行之人,殊途同归。”r 林孝珏很认真道:“尼姑没有和尚有文化,不信您想想,有得道高僧,您听过得到老尼吗?”r 这跟出家有什么关系。r 道衍:“……”r 他道;“六根不净根本就做不了修行之人,你就别找借口了。”r 言外之意她是六根不净之人,林孝珏还击:“六根清净的人是不会跟人斗嘴的,还私藏银子。”r 道衍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派人抢劫他的银子,老脸难得的一红。r 他干咳一声道:“你来拜访老和尚是为了什么事?你的大表哥不是已经是太子了吗?”r 林孝珏这次真的没有目的,应该说她对道衍一直都没有目的。r 但她知道道衍是不会信的,道;“跟大师讨一个护身符来戴戴。”r 他又不是开光的大和尚,哪来的护身符。r 道衍道;“大和尚没那个法力。”r 林孝珏道:“那我走了。”r 道衍气极:“哪有这样实际的,说没有转身就走,你是外甥吗?”r 外甥是狗,吃完就走。r 林孝珏不管他骂什么都无动于衷。r 道衍很喜欢跟这个女孩子说话,他在山中是很寂寞的,人岁数越大越想有人陪,他不是真的想出家当和尚,所以跟世俗中人没什么区别。r 他摸着自己的秃头缓声道:“留一会,陪老和尚下一盘棋也好。”r 林孝珏偏偏不会下棋。r 她摊摊手;“这个真不会。”r “这个我可以教你。”r 道衍说干就干,道:“我叫人给咱们沏凉茶,咱们一边喝茶一边下棋,你等着。”r 林孝珏不知道他要让自己等什么。r 他说完就见他站起来手拢在嘴边往茅草屋那边的山下喊:“觉远……远……远……”r 知道觉远正在忙碌的林孝珏莫名其妙抖了一下。r 觉远还是来了,虽然慢吞吞的。r 这让道衍很不高兴。r 他对提着茶壶而来的觉远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害得我丢尽了脸。”r 道衍十分喜欢显摆自己的俊俏师侄,所以一来人就会找觉远奉茶,只要哪天觉远没到,他就会说自己很丢脸。r 觉远见怪不怪,道了句阿弥陀佛,表示自己知错了。r 林孝珏自撞见他的好事之后就再也听不得这四个字了。r 觉远倒着茶就感觉有两道锋利的目光投向自己,可他看向林孝珏,那女孩正跟师父说这话,根本就没看他。r 他暗暗摇头,继续倒茶。r 觉远倒完了茶要走,林孝珏看着他眉心的朱砂痣比以前好像红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这颗痣什么时候会凋落。r 觉远的师父因为林孝珏不给仇人看病都能教训林孝珏一两个时辰,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爱徒犯了色戒,应该会把觉远戒律处死,不处死都堵不上她的嘴,更别说别人了。r 还有高阳,她可是公主,皇上怎么会让她跟一个和尚厮混,玷污了皇家公主的清白,结果还是死,觉远难逃一死。r 看着这个单纯的小和尚让林孝珏有一瞬间的难过。r 觉远走远了。r 道衍笑的很猥琐:“我这个师侄俊俏吧?”r 俊俏,可惜有红颜劫。r 林孝珏没表态。r 道衍见她不知道为何突然蔫蔫的,好无趣,他是喜欢热情洋溢的年轻人的,就非要教她下棋。r 林孝珏没有学,问了道衍一些佛门谒语,这也是道衍喜欢做的事,都一一帮她解答了。r 林孝珏听着跟儒道两家的思想有很多重合的地方,可见即使西方的宗教传到华夏,最后还是被华夏文化给包容了,中华民族的厉害之处就在此,不管你什么东西,在外面多耀眼,到我中华,只能入乡随俗。r 林孝珏跟道衍讨论道未时两课,她就要下山了。r 直到离去,她都没有任何事情相求,道衍这才相信她真的就是来看一看自己,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自此也对这个女孩更上心了。(未完待续。) 464 舆论 林孝珏和王再生下山的时候寺里的香客也都算的差不多了,赵庭芳在寺庙门口的小凉亭里等着他们。 三人一汇合,林孝珏问赵庭芳:“可曾许了愿了?” 赵庭芳憨憨的笑着不说话。 林孝珏莞尔。 接着三人便赶回到城里。 回城之后林孝珏没有回林府,先到东华大街走一走。 华灯初上,街上店铺都没有打样,尤其是桃花落影门口,行人车辆络绎不绝,热闹比白天还甚。 三人进了楼里之间上到三楼包间,林孝珏让赵庭芳叫钱勇来。 王再生说他要赶回到医馆去,林孝珏让他等一下,她们一起走。 那意思她今晚也不回周府了。 王再生答应一声,随着赵庭芳下去了。 林孝珏坐下之后就有小伙计来问饭,她点了两道江南小菜也一碗白米饭。 小伙计走后不久钱勇就过来了。 “小姐,您们才回来啊?” 林孝珏让他坐。 钱勇摇着头:“我在府上吃过了。” 钱勇这一天没有在东华大街值班,林孝珏让他回周府帮忙来着。 他吃完了林孝珏也不勉强。 便问他正事:“今天的婚礼怎么样?可有什么谣言传出。” 今天是周清媛的婚礼,周府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因为是跟皇族联姻,周家现在又是太子的外家,烧冷灶的人不少,自然会来不少客人。 钱勇道:“有不少人都在打听小姐的下落,切切私密为什么小姐没有现身婚礼。还有人说六小姐的嫁妆太寒酸,他们由此猜测周家不想跟汉王那边亲近。” 林孝珏微微一笑:“这正是我的目的,周家不能落下个脚踩两只船的骂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了。” 钱勇想了想道:“也有人说是因为小姐跟六小姐关系不和,甚至连争抢夫婿的谣言都出来了,对小姐名声不利。” 林孝珏摆摆手:“不所谓,我名声不好也有人要,不必理会,让大家知道周家不满汉王那边就行了。” “可不满汉王为什么还要把家中的女子嫁到汉王府去?”钱勇道:“说什么的人都有,这样也不一定咱们占优势啊。” 林孝珏嘴角一提:“你这问的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周清媛嫁给汉王呢?有三种可能,要么周家想巴结汉王,要么两家想联姻,当然我不喜欢前两种言论,所以我们就要放消息到外头,汉王要笼络周家,所以迎娶周家的庶女,因为嫡女他娶不到。” 钱勇嘴巴微张,沉吟一下道:“小姐咱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诋毁汉王名声这件事?”林孝珏跟他解释:“为了支持大皇子的那些文臣啊,咱们是大皇子的外家,如果咱们家都脚踩两只船,那些大臣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他们既然那么拥护大皇子,咱们家稍稍有一点让他们不满,他们会反过头来攻击咱们的。” 钱勇点点头。 林孝珏道:“也是为了让大家安心,有些立场是必须要表明的,这也是气节问题,现在周家就别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钱勇完全明白了的样子。 林孝珏一笑,其实她还有一点私心,这样对汉王不利的消息传出去,他会不会很反感这桩婚事? 在她的医馆行苟且之事,怎么也得给她点媒人利息,她还送他们一个孩子呢。 林孝珏跟钱勇说了自己的大概决定小伙计就上菜来了。 林孝珏真心饿了,吃的很认真,一抬头钱勇还在。 问道:“您说,我这不耽误。” 钱勇低声道:“小姐还有一件事,今天喜宴上,还有人说起九小姐,说九小姐之所以没在家,是因为跟男人私通被送走了。” 林孝珏突然觉得饭菜没什么味道了。 声音带着无奈道:“纸包不住火,总归是要起流言蜚语的。” 钱勇道:“那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让人说吗?”林孝珏一笑:“说去吧,反正他们也没证据。”眸光蓦然聚在一点:“少施家不敢当面锣对面鼓来把事情说清楚,就一定会背后放阴招,这件事肯定是他们家放出的消息。” 本来就只有那几个人知道,消息传出来了不是少施家难道使她们周家人自己说的? 就算是周清媛都不会说,她的姐妹行为不检点对她闺誉也有影响。 林孝珏又道:“盯着少施行医,必须想办法把他除掉,至于少施晚晴她们,各个击破。” 在楚馆中跟李宝库厮混的少施名医心惊胆战的打了个喷嚏。 跟钱勇说完话,林孝珏也吃完了,说好的要去医馆,临走他对钱勇说:“我看这边已经走上正轨,接下来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我就不过来了,每天别忘了组织人学习,追逐利益是咱们商人的本性,但是如果没有信誉技术,迟早要被淘汰的。” 现在街上白天做生意,晚上就会组织伙计们学习,这根本不是经商的,比开书院的还认真的。 扫地大爷都识字。 钱勇道:“小姐放心,有那么多大掌柜的帮忙,这边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林孝珏道:“方景隆还虎视眈眈盯着呢,不要掉以轻心,雇佣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咱们不签死契,但是那些人的祖宗八代一定要调查清楚,独身一人没有家的考核再考核。” 这样的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容易出亡命之徒,没有顾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也不绝对。 所以是考核,不是绝不雇佣。 钱勇点着头:“都按小姐的吩咐,您忙您的,这边就交给我们了。” 她是很忙,所以不能面面俱到的管。 林孝珏临走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几道小菜味道不行,京城的外地人江南人不少,江南菜一定要请好的师父来做。” 而她们楼里最擅长的是卤菜,或者川香口味。 钱勇都一一记下,然后转告给曲国雄。 辞别的钱勇等人跟着王再生回到医馆。 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对面夜夜笙歌,她就坐地数钱。 这一夜林孝珏没有回周府,周光祖等人也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没人来敢找。 林孝珏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一晚。 但作为新妇的周清媛这一晚过的比较闹腾。 先是被送入洞房的时候看见了林孝珏送的床,那是一张旧床,她跟汉王睡过的。 这张床时时刻刻在提醒她是用了腌臜手段才会嫁到汉王府来的,看了能不生气吗? 接着是喝合卺酒之后,她感到肚子疼,不一会下身就见红了。(未完待续。) 465 少施行医议亲 周清媛是未婚先孕,为了保全两家的名声即便她有流产的迹象也不能进宫召见太医。 周清媛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哭;“王爷,怎么办?叫妹妹过来吧。” 她让汉王去请林孝珏。 汉王脸色一黑。 他不知道林孝珏会不会答应前来,但是来了也肯定不情愿,不仅不情愿,那丫头还无利不起早,肯定又要设圈套。 所以不能请她。 汉王让周清媛忍耐一会,然后出门去叫七九,让他去请相熟人品好的御医来。 他一走丫鬟抓紧周清媛的手:“娘娘,王爷不让叫八小姐来,这可怎么办啊?” 周清媛一想到方才汉王顾及林孝珏的样子就恨, 她肚子里的小世子都有危险了,他却还要想那个女人怎么想。 周清媛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手指扣进丫鬟的肉里,咬着牙道:“本宫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半个时辰不到,太医就过来了,周清媛的孩子最终是保住了,但为什么会突然有流产的征兆就很值得人去调查。 太医勘验了一下周清媛吃过的饮食,发现合卺酒里好像加了活血的药,但又不确定。 这就耐人寻味了。 周清媛才嫁过来一天就有人给她下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周清媛哭得不能自已。 汉王让四九仔细的去查,一定要揪出是谁这么大胆。 汉王府如何查找下药的人先不提。 林孝珏最近几日又没去钦天监,而是在医馆里做防风通圣丸的成药。 傍晚十分,晚霞染红天边云彩,医馆后院笼罩在霞光里,院里伙计来来往往,忙碌却不喧嚣,林孝珏在院中见了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风景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欣赏,事业蒸蒸日上,不用看谁脸色生活,一生的追求不过如此。 正想着小伙计加她:“小姐,钱管事的来了。” 林孝珏看向后门门口,钱勇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林孝珏把他请到诊室里:“钱大哥你如此匆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钱勇也不敢卖关子,怕她胡思乱想,道:“是关于少施行医的,您让我盯着他,最近他家中传出要给他定亲,人家是大庙胡同的何家,何家老爷是六部的官员,家中世代读书,大少爷在国子监求学,跟少施行医是同窗,何小姐是何老爷次女,今年一十五岁,打听了一下,关于何小姐的相貌品行没什么传言,内院我们也进不去。” 没什么传言有可能就是很普通,哪方面都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少施行医已经不能人道,为什么还会有人跟他议亲? 嗯,可能因为别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残废了。 林孝珏心中一动,一个不甚靓丽但十分妖娆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难道是那个女子? 她让钱勇继续探听,她自己这边则给兰君垣递消息,这些别人家的隐私事,还是兰君垣这样的特务头子知道的多一些。 兰君垣在第二日白天匆匆赶来。 林孝珏还在给病人诊病。 兰君垣在诊室里等了她一会她才脱开手过来。 林孝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吃过早饭了吗?让人给你煮一碗小米粥。” 兰君垣抓着她的小手拍了拍手背:“吃过了,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大事?” 他们之间从不用绕弯子的,林孝珏直接把少施行医和何家小姐议亲的事对兰君垣说了。 “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我遗漏了,你帮我打听一下,何家为什么要跟少施行医议亲,少施行医人都废了,何家到底知不知道。” 少施家一直是林孝珏的眼中钉。 这件事兰君垣当成朝中大事来办。 “等晚上我让人来给你送消息。” 晚上兰君垣还要去宫里办事。 林孝珏说好,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兰君垣有事情要忙,不能久留,恋恋不舍走了。 到了二更时分,林孝珏的医馆还没有打烊,流银从后门悄悄的来求见了。 看门的伙计认得流银是兰君垣的小厮,把人请到诊室里,然后去通报林孝珏。 林孝珏把手中的病人交给两个内科大夫,然后来见流银。 小伙计已给流银上了茶,但流银规矩的坐在屋里等她,茶水都没动。 林孝珏坐下来让她喝茶:“走了老远的路吧?先润润喉咙。” 流银咧嘴一笑,笑容跟他们家公子神态有些相似,然后端起茶抿了一口。 林孝珏看了心中有一丝暖意。 等流银喝了一口茶,他放下茶杯道:“公子我下的来给您送消息,那何家小姐是有身孕了,原来她早跟少施行医有往来,现在都显怀了,不成亲不行。” 难怪。 林孝珏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了,原来那个女子跟少施行医是旧相识,十分有可能就是她和周清池去捉奸,见过的那个女子。 她有了身孕。 少施行医竟然有后。 这还有天理吗? 林孝珏脸上十分凝重。 流银见了小心肝吓的扑通扑通只跳,这小姐像是从冰山上下来的一样。 沉静了一会,林孝珏道:“少施行医已经不能人道了,何家知道吗?” 兰君垣对这件事都知之甚少,流银更是没听过。 林孝珏这么一说他都愣了。 林孝珏点点头:“我还是太仁义了些,他们少施家坏我周家名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说着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会。 流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静静的等在一边。 林孝珏写完之后并没有交给流银,而是让人叫王再生来。 王再生进门看气氛有些沉重,低声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林孝珏把写好的纸张交给王再生:“去一趟书斋,帮我把这个复印一百份,发到大庙何家去。” 王再生接过纸张也不能打开看,脸色露出疑惑的表情。 林孝珏道:“我上面写了少施行医下身已废,不能人道了。” 王再生和流银听了大惊。 林孝珏狞笑道:“就行他们败坏我周家名声,难道我不能说出事实?我不管何家以前知不知道,我就是要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如果他们知道了还执意要跟少世家结亲,那就等着世人戳他们何家脊梁骨吧。” 流银眼睛往上一挑,想了想道:“小姐,这何家虽然是读书人家,但四代才出了何大人一个同进士,家底并不厚重,怕何家是个爱钱不爱名的人家。” 眼看着小姐是不想两家结成亲家,他不得不把何家会做出什么选择的可能性告诉小姐,以防她措手不及。 林孝珏听了若有所思,少施家事非常有钱的人家,非常有可能,这位何小姐的孩子是少施行医唯一的孩子,少施家肯定要争取这个孩子,花多少钱都会在所不惜,如果何家真是一个没有廉耻的人肯定经受不起金钱的诱惑。 想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着流银:“你这里有没有何夫人的信息?或者说何夫人对这位何小姐疼不疼爱?和大人平时注重这位小姐吗?何小姐在何家地位如何?如果地位高的话,他们知道少施行医已经残废,肯定不忍心让女儿过去守活寡的,不成亲,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可能拿掉。” 她的目的就是不能让人少施行医有后。 流银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道:“这方面我们还没有探听详细,明天再给小姐送消息来。” 林孝珏一想,笑道;“也不急于一时了。” 然后看向王再生:“这份传单倒是很急,不管何家对何小姐好不好,少施行医的隐私我一定要给他爆出来,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王再生领了命令去了。 流银见沉静如水的小姐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好像很陌生,心中有些害怕,他们家公子从没这么狠毒过。(未完待续。) 466 搞破坏 第二天是兰君垣亲自来的,他吃过午饭过来的。 林孝珏以前有午睡习惯,现在忙碌的这些特权都没有了。 听说兰君垣到了,她放下手中事物来见人。 她推门走近房里,动作轻轻的,不似以往风一样的,但兰君垣还是发现了。 兰君垣站起来拉过她的手,然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翻,蹙眉道“怎么看着没昨天精神好?昨晚睡的不好吗?” 林孝珏语气很苦恼:“少施行医要有后代,我怎么会不苦恼,这个人作恶多端,伤害那么多无知少女,怎么还可以有后代,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这真的是十分歹毒的想法。 兰君垣不敢逼迫林孝珏,拉着她让她坐在椅子上,同时自己坐在了她旁边,道;“不要着急,咱们慢慢谋划,老天有眼,少施行医一定会有报应的。” 林孝珏点点头,看着兰君垣很担忧的目光,她心中一软,声音都能听出来,她的气愤缓和不少。 她问道:“我让流银帮我查的事查出来了吗?” 兰君垣道:“我干别的不行,打探消息是最在行的。” 林孝珏一笑,可笑容很敷衍。 兰君垣便不再逗她了,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何大人一共有六个子女,这位何小姐排行老三,老大是位小姐,六年前就嫁人了,老二是和大人的嫡长子,也就是跟少施行医同窗的那位,叫何强,其他弟弟妹妹是两个姨娘生的。和大人早年跟夫人还算和睦,这些年受姨娘挑拨,老夫妻越来越仇视对方,所以咱们真的有文章可以做。” 家中男女之人不和睦,那么很多大事上意见就不会同意。 林孝珏凝眉让他继续。 兰君垣道;“按道理说何家是读书人家,应该看不起少世家这种商贾人家,但是这门亲事和大人却特别同意,我看他是看上了少世家五千两银子的聘礼钱。” “还真是下血本。”林孝珏感慨少施家的大手笔。 接着眉心一凝道:“那何夫人呢?” 兰君垣笑的有些促狭;“何夫人还真挺巾帼英雄的,她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说少施行医名声不好,怕她糟践女儿。” “可是何小姐不是怀孕了吗?难道她想要女儿未婚生子?那我真是敬佩她。” 兰君垣道:“所以这时候才开始议亲啊,原本何夫人是半个眼珠都没看上少施行医,现在也只能认了。” 儿女不争气,最心疼的莫过与母亲,林孝珏还想能感受到何夫人那种既不愿意接受又不得不妥协的心里。 当时她对周清池的被骗就是这么的矛盾愤怒。 她又问道:“那何家到底知不知道少施行医受了伤,他们要不要让何小姐去守活寡啊?” 兰君垣笑呵呵的捏着她的手指,然后宠溺似的摇摇头:“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胡同里飘的到处都是少施行医是废人的传单,别说是何家,就是左右邻居,也没有不知道的了,接下来就看何家怎么选了。” 林孝珏心又急躁起来:“何家到底怎么选呢?实在不会选,我帮他们选。” 兰君垣:“……”把她小手在脸上贴了贴:“两家还没有下定,咱们不着急啊。” 没有下定就是没有真正的定下来,那结果就难说了。 何家在跟少施家议亲的时候还真不知道少施行医受了伤。 胡同里的传单通过下人层层转手,终于传到了何夫人手中,何夫人看了大惊,急忙来到女儿房中。 屏退了伺候女儿的丫鬟,何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十分激动的问:“小莉,跟你好的人真的是少施名医吗?” 那叫做小莉的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此时体态有些丰腴,肚子微隆,脸圆嘟嘟像是被人吹鼓了一样。 这人就是林孝珏和周清池见过的跟少施行医约会的女子。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当日的妩媚娇软,眉宇间多了要成为母亲的稳重。 她又羞又怒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少施哥哥难道女儿还跟别的男……人好过不成?您不如直接骂女儿是人尽可夫的贱人好了。” 何夫人气得手抖:“你如何能说出这种粗话,我也教你读过女训女诫,我是你的母亲。” 小莉看母亲眼里含着泪花,心中有些不忍,但想着她百般阻止自己跟少施行医的婚事又对她尊敬不起来,莫名的烦躁,不耐着声音道:“您来跟什么?现在少施家愿意用五千两银子娶我,爹爹都同意了,难道您还要拦着。” 何夫人心想你那个爹是要把你卖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跟女儿越吵就会越生分,她还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拿出传单道:“有人说少施行医受了伤,根本不能生孩子了,你自己看吧。” 小莉认字,拿着传单看得匪夷所思;“如果真如上面所说,那我的孩子……所以这是假的。”反正她是不会相信的。 何夫人道:“无风不起浪,上面说少施行医伤在三个月前,你们多久没见过了?” 小莉听了暗暗心惊,她跟少施行医可有三个多月来来往了,她的孩子都足有四个月大。 小莉不由自主的摸上小腹。 何夫人道:“你以前出门都是拿你哥做幌子,是不是就是跟少施行医见面去了。” 小莉蹙着眉头,这件事母亲问过她很多次,她什么都不想说。 何夫人微叹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涉及到你一辈子的幸福,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小莉年岁虽小,但早已尝过男欢女爱,若是少施哥哥自此什么都不能做了,那她怎么办? 想着眼泪流落下来,跟母亲的芥蒂也抛在脑后,抓着何夫人的袖口道:“娘,少施哥哥要是真的受伤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何夫人睃了她的肚子一眼。 道:“你先等消息,我去问问你大哥,你爹是不用指望了。” 何公子虽然读书不好,但对母亲和亲妹子都挺亲近的。 当她听母亲说少施行医有可能不能人道之后也跟着急起来:“娘,你不知道,少施行医现在过呢李宝库形影不离,那个李宝库是个好男风的,说不定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何夫人脸都吓白了。 如果是真的,她的女儿就要受苦一辈子。(未完待续。) 467 分歧 林孝珏让人发的传单虽然没传到少施府上,但是少施家的人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坐在账房里,少施岚云气得不行。 “是谁这么缺德,这不是破坏人家因缘吗?” 还能有谁? 除了林孝珏敢把他们家的隐私嚷嚷的满大街都是,剩下还有谁敢?还有谁能?知道的人中这有她这么狠毒。 少施名医道:“现在不是追究谁缺德的时候,孙儿怕何家知道了反悔。” 少施岚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大孙子,见他目光坦荡,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他深怕家里吃了那妖女这么多亏,这个孙子还对她念念不忘。 好在自打大哥去世,这孩子就不再说那妖女好话了。 少施岚云道:“何家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行医的血脉,说什么也得把孩子留住,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就怕是钱解决不了的事。 少施名医道:“咱们之前也没跟人家说,万一人家来质问可怎么回答?” 少施岚云冷哼:“孩子都有了,再一个月遮都遮不住,难道他们家要把女儿留在家里丢脸?只要咱们不承认行医有问题,在多给些银子,那何大人见钱眼看肯定会同意。等人进了门,就算她知道行医有问题也晚了,如果她老实规矩咱们家也能好好待她,若是不安分的,等生了孩子找个由头往庄子上一送,有这个人当没这个人,你要知道,孩子才是主要的,孩子。”说到最后,他嶙峋的手掌在桌上轻拍了两下。 少施名医微微点头,算是认同:“好在已经有了孩子。”为家女子有了身孕,只能是被人拿捏的份。 因为男人不怕丑,传的多了还能当风流韵事讲,女人一辈子就毁了。 少施岚云胸有成竹,说话更有底气了。 “不怕何家来问,如果问就说没有的事就行了,现在着急结婚的应该是何家。” 少施名医不能同意更多。 可何家接下来的行事让少施祖孙有一些意外。 何家到底是来人了,是何大公子亲自来的。 并没有问少施名医身体有没有问题。 而是要求试婚。 就是何家要派个丫鬟来跟少施行医住一个晚上,试探一下他身体是有有问题。 就是公主出嫁也没有这种待遇。 少施岚云视为奇耻大辱。 再加上少施家认定何家小姐有孕在身,跑不了,也就拿乔起来。 少施岚云不客气的回了何大公子一句:“你们何家若是不想联姻就罢了,我们行医又不是娶不上媳妇。” 他这样说不免让和大少爷记恨他的态度强势,所谓抬头嫁女,如果妹妹还没嫁人就被夫家拿捏住了,那以后日子怎么能好过? 何大公子读书不厉害,人情世故懂得到不少。 他回去把少施家的意思说给母亲听。 还加上了自己的怀疑:“少施老爷这样无惧无畏,是不是其实少施行医根本就没什么事?不然他们少施家怎么可以这样横呢。” 何夫人跟姨娘和丈夫斗了小半辈子了,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 她道:“也有可能是觉得你妹妹已经这样好拿捏,他们家得了便宜,不免就要恃强凌弱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少施家就更不是好人家了。 如果再加上少施行医不能人道。 那么妹妹嫁过去就是掉到火坑里。 一奶同胞,何公子有些担心起来。 何夫人叹息道:“可是这件事还得你爹爹做主,你妹妹做出这种丑事,他恨不得让你妹妹去死,再加上那两个狐狸精吹枕边风,少施家给的聘礼多了,我怕他不管不顾就答应了,你是长子,这件事你去跟你爹爹说道说道。” 可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公子有些为难。 何夫人哭起来:“如果我说话管用,也就不用拖累你了,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他被人骗了我这个当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何公子是讨厌母亲哭的,摆弄不了父亲,她就只知道哭。 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哭好像也没有办法。 何公子心中无奈,道:“那我去跟父亲说一说,父亲会不会听我的也是两说。” 何夫人又怕丈夫真的迁怒与儿子,那妾室也生了儿子,他的儿子不是唯一的男丁。 可如果不让儿子去,女儿的婚事就要草草订下。 犹豫一下,她叮嘱道:“若是你父亲实在说不通,也不要跟他硬碰硬,娘还指望你支撑门户,那老贼不是好相与的。” 母亲这样骂父亲,让何大公子有一瞬间的难堪。 不过下一刻就习惯了。 何大公子应母亲的相求,找机会接近父亲。 刚好何大人吃过晚饭要问儿子们功课。 何大公子和九岁的庶弟一起来道何大人的书房。 何大人先是问了小儿子几个问题,小儿子吭哧瘪肚答不上来。 何大人脸上有些难看,然后又开始问何大公子经纶。 何大公子读书不怎么样,答的也不好。 一个儿子不成才,两个儿子一窝熊,何大人十分气恼,把两个儿子都打了一顿。 打完了气也消了,何大人让他们退下。 何大公子犹豫了一番。 何大人看他有事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道:“别想着管老子要钱,供你读书你连四书都背部齐全,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何大公子想着母亲的叮嘱,硬着头皮道:“爹,儿子要跟您说的是小妹的婚事,那少施行医身体可能不行,您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胡同里的孩童都知道。(未完待续。) 468 推波助澜   何公子没想到父亲在妹妹的婚事上如此草率。 转念一想有了主意,道:“爹,我不是反对您给妹妹订亲,就是这桩婚事有些不妥,若是以前没有少施行医身体不行的谣言流出也就罢了,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您还执意要把妹妹嫁给他,别人都会说您收了少世家的好处,咱们家可是读书人家。” 读书人该视金钱如粪土,可少世家是商贾,老祖宗是摇铃窜巷的赤脚医生。 何大人心中一滞,他也曾犹豫过,可是女儿不长脸,人家好不容易来提亲,他还能拦着不成。 而且还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读书人家,做高官啊,说来好听,可是俸禄就那么点,上下级要打点,老人孩子要侍养,还有恶婆娘跟小妾攀比,哪里不要钱? 钱其实是个好东西嘛。 何大人又不想在儿子面前失了身份。 冷着脸道:“你与其操心这些事,不如好好把书读一读,也好为我分担一些。” 一提起读书的是何公子就没脸说话了。 他劝不动父亲,心想着妹妹和少施行医的婚事好像要势在必行。 医馆里兰君垣每天都要给林孝珏送少施行医和何家那边的消息来。 这一天是傍晚。 天气越来越热了,但是北方的夏季,到了晚上风还凉的,一扫白天的闷热之气,让人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都已经吃过饭,林孝珏就让人搬了小杌子,她二人坐在门口的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聊天。 院里忙碌的人都避的远远的,谁也不敢偷听小姐跟兰公子说话。 兰君垣低声对林孝珏说起探听来的消息;“何夫人让人何公子去少施府试探了一下,少施岚云的态度很强硬,他是十拿九稳觉得何小姐一定会嫁给少施行医,所以有恃无恐。” 林孝珏蹙眉道:“试探,何夫人怎么试探的?” 她眼睛亮亮的,像夜里的星,兰君垣看得心痒痒的,趁人不备摸了她的额头一下。 “这方法还不多?何夫人也算精明,说要派丫鬟过去试婚,让少施岚云否决了。” 如何试婚林孝珏是知道的。 她并没有感觉到兰君垣在占她便宜。 还沉浸在四姐的思考中:“少施岚云这样强势在我们知情人眼中是有恃无恐,在不知道的人眼中也可能是有底气,就是不知道何家要如何选择,坏就坏在何小姐已经有了身孕,这样少世家好拿捏,所以何家说不定会忍下这口气。” 就因为吃亏的永远是女子,所以人们更不愿意生女孩了。 兰君垣见她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惑。 他经常跟她在一起,所以会忽略掉,其实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非常坦诚一个人,这样的人最容易吃亏上当被人利用了。 那以前她都是在怎么躲过明枪暗箭的? 真是替她捏把汗。 想着何家的那些人,兰君垣也很头疼,他道:“让你说着了,这何大人什么都不想追究,就想着尽快促成这门亲事,好在何夫人还有一些主见,何公子也比较偏向于母亲。” 说明和何夫人和公子都是真相为何小姐考虑的人。 兰君垣见林孝珏眉头紧锁,安慰道:“你不要太着急,还有我呢。” 林孝珏抬头看着她,目光蓦的就柔和下来,她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吗?” 这样赤裸裸的表白让兰君垣有些羞涩,心中更是心潮澎湃,他耸着耳朵道;“那你告诉我。” 林孝珏笑的很幸福:“因为你让我踏实。” 有时候她一个人抗的很累,可能她不需要别人做什么,但只要有个人站在她身边,哪怕只说一下鼓励的话,她都会充满斗志。 可是就这样的人都很难找。 上一世的朱高燧贵为皇帝,都没有为他顶什么。 兰君垣用小手指偷偷勾住她的小手指,低声道;“我永远都跟你一伙的,哪怕你是做坏事,我都……” “你怎么样?” 兰君垣笑的眼睛弯弯的:“你如果做坏事我就把你拉回来,因为你说人间正道是沧桑。” 林孝珏笑的抚掌,她的兰君垣真是太可爱了。 笑了一会,林孝珏突然想起这不是在房里,偷偷看了一下院里的厢房,还有有制药的伙计来回进出,但却没有人看向他们这边。 想来他们是觉得既然他们两个敢在外面说话,说的就一定是正经话吧,这个策略真好用。 林孝珏回过头来看着兰君垣,道:“你相出什么办法来阻止何小姐嫁给少施名医了吗?” 兰君垣道;“我倒是想到一个,无非就是离间,正好少施岚云对何家也没那么尊重,向来少施行医也是如此,我想何少爷虽然书读的不好,但好歹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应该受不了这种闲气吧。” 林孝珏道:“你是想挑拨少施行医跟何少爷的关系?这个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学院那种地方我进不去,但可以找敬之和云锦。” 聪明人就是这样,只要她认真起来一点就透。 但兰君垣知道林孝珏不是愿意算计人的人,除非这个人惹到了他。 她又十分爱护家人,这次都搬出了周敬之和周云锦,想来她对少施行医的恨已经入骨了。 兰君垣安慰他道:“这件事你交给我吧,我也是读过书的,书院我可以进,再者说只是散播谣言,不进书院也很容易,只要找一些学子来就行了,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视金钱如粪土的。” 林孝珏十分欢喜。 果真有人商量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第二日国子监里就流传出这样的传闻,少施行医不想娶怀有身孕的何小姐为妻,何家人却逼迫少施行医晚婚,还勒索了一万两银子。 少施行医经常旷课,但是何少爷没有李宝库做后盾,在书院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很快就有所耳闻了。 走到哪里都有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声,那些人总是投来或审视或讥讽或想确认的目光,这让何少爷无地自容。 更多的是义愤填膺,他想应该找少施行医问个清楚,就算妹妹做了不顾廉耻的事,能糟蹋她的也不应该是少施行医。(未完待续。) 469 激化矛盾 李宝库和少施行医是天仙楼的常客。 何少爷经人打听了一下,知道今日他们又去天仙楼了。 天仙楼和聚贤楼比邻,都里国子监不远。 晚间下了学,何少爷带着小厮来先天楼找人。 因为是常客,小二当然认得少施行医,听了何少爷所来的目的,小二到二楼包间来通报。 此时包间里除了李宝库少施行医还有七八个公子,一行人正围着酒桌猜拳,输了的脱衣服,有几个人已经原形毕露。 小二找到少施行医说了何少爷的名头。 少施行医因为回家听说何家要给他试婚,心里正气着呢,这时候根本不想见何少爷:“让他滚,小爷没空见他。” 小二恭恭敬敬要出去,这时李宝库走过来:“谁啊?” 少施行医说了何少爷的名讳。 少施行医和何小姐那点事李宝库都知道,要是以前他还有少许醋意,现在少施名医已经是他最好的玩伴了。 他笑道:“既然来了就让他上来嘛,他何家敢不给你面子,怎么的也得让他给你陪个不是再下去。” 这个提议深得少施行医的喜欢,他打赏那小二一些碎银子:“把人给小爷带上来。” 其实不等小二去带何少爷已经上楼来了。 他们和家人让他们少施家的人糟蹋了,现在少施家还到处败坏他们何家的名声,他还顾及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小二在回廊里碰见何公子,赔笑道;“公子怎么自己上来了?少施二少爷正让小的请少爷上来呢。” 何少爷满脸的怒气,没时间跟他寒暄,点了一下头就越过他往前走了。 小二看他自己就摸到了包间的门,摇摇头,下去忙碌了,那包间里乌烟瘴气,有伤风化,他能不去就不去。 何少爷推开包间的门就问道一股浊臭的酒味,再看桌上的男子,有他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他以前也跟少施名医走的近,但却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这是聚会是李宝库组织的。 何少爷摸了下鼻子走进来。 可是屋里太吵,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除了少施行医。 少施行医从靠窗的椅子上站起来,负手走向他:“你来找我什么事?”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好像还带着一点厌恶。 何公子气结,他还有脸问干什么来找他? 不过他知道打不过少施行医,沉声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既然咱们两家在议亲,你损我妹妹声誉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少施行医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他损他妹子声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才想着抱不平? 冷笑道:“你用我钱财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损你妹妹声誉?现在知道脸不好看了?我家拿了那么多银子向你家提亲,你家就跟卖女儿一样,还有什么声誉好讲。” 少施行医又不是真喜欢何小姐,就是刷着玩而已,他要不是受了伤更不能娶那个紫色一般的女人,还不如路遥好看。 当然对何小姐就没有爱护和尊重,说些不好听的话已经算是给何家面子。 何公子怒有心生,指着少施行医道:“你比以为就吃定了我家,你是断子绝孙的货,大不了我妹妹性命不要了,也不要嫁给你。” 少施行医嫩白的脸上染上一层冷霜,冰刀一般的目光从眼底迸射出来。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断子绝孙。 他道:“你以为我怕你何家?孩子都四个月,你打不掉,你若真有本事就让你妹妹去死,我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他说到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故意放低声音,桌上醉生梦死的男子们一时间目光全都看向他们。 何公子又羞又怒,涨红了脸说了三声好:“这门亲事就此了结,我妹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我看你这阉货死了有没有人给你送终。” 断子绝孙已经入惹怒了少施行医。 阉货更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少施行医不由分说打了给了何少爷一拳头:“找死。” 何公子不会什么武功架势,人也没少施行医健壮,何况少施行医还是动了极怒下的一拳头。 何公子一个吃受不住,鼻子喷出血来,摔倒在地上。 少施行医这边动了手,李宝库等人也都站起来。 何公子见一群衣衫不整的人围着自己,惊恐万分,胳膊肘支撑这地面,慌张往门口爬去。 李宝库笑呵呵的道:“这小子这么不上道,该怎么治他?” 少施行医目光冰冷,踢了何少爷一脚:“他既然骂我,我就应该以牙还牙。” 何公子面如死灰,身子蜷缩在一起。 李宝库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要护着下身。 李宝库不同意道:“不能把事情闹大了。”伤人身体是要吃官司的,虽然他不怕吃官司,但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惹麻烦。 少施行医对何公子满心的愤慨,对旁边人知会道:“他满嘴喷粪,一定是以脏东西为生,今日本公子请客,让人取恭桶来,好好招待一下何公子。” 何公子抱头求饶:“不要啊,不要……” 少施行医逼何公子吃人粪这件事很快就传到林孝珏的耳朵里。 好在林孝珏心不脏,没有觉得很恶心。 倒是看君垣转述的时候表情很难受。 兰君垣道:“我们锦衣卫大牢也只是让犯人受皮肉之苦,没有这么侮辱别人人格的。” 林孝珏也为何公子不平:“要说满嘴喷粪,他少施行医嘴比谁都脏。”可这件事跟她有些关系,如果她不让兰君垣去学院里散播言论,何公子可能也不会去自讨苦吃。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心中多有自责,林孝珏道:“一定要让少施行医付出代价才行。经过这件事,何大人顾及面子,也不会再把女儿嫁个少施行医了吧?” 兰君垣没有给他确定的答案,他道:“可即便这样,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少施行医有句话说得对,何小姐不嫁他也得把孩子给他生下来。既然何家有这个把柄在人手中,就会处处受限制,我怕少施岚云转了性,他给何家个台阶下,走登门道歉那一招,何大人就可能会不了了之了。” 这个何大人很没有风骨,所以结果皆有可能。 “少施行医仗着孩子月份大,打不下来了,所以不把何家放在眼里。”林孝珏对兰君垣的分析深以为然,她微微一笑:“不过少施家好像忘了一个人,他们忘了我的存在。” 兰君垣眼睛一亮,继而笑的弯弯的,这个丫头可是神医,她这般笃定,一定是有办法的。(未完待续。) 470 接近 兰君垣又起了别的担忧:“可是咱们跟何家非亲非故,就算你医术再高明,也不能不经过何家人同意,就去结束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性命啊。” 所以说少施名医这个孩子的命运是掌握在何家夫妻手中的。 可那个何大人即便儿子受欺负了态度还是那般暧昧,这就让人很棘手。 林孝珏想到了另外的事。 再活一回,她好像已经杀死过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眸光中有片刻茫然,随即又坚韧起来。 她道;“我总有办法能接近何家的,明日我就拄着盲杖,背着医箱,撑着破伞去何家门口行医,还可以怪力乱神,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林家老夫人不喜欢周氏,所以林孝珏出生的时候就说她是祸子,她也可以买通道人,说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对何家有害。 不过这些手段都太肮脏,她还是希望何家大人能清醒一点,不要拿女儿的幸福去做交易。 天越来越黑了,他们头顶树上的灯笼越来越明亮,林孝珏的脸笼罩在橘红的灯光中,让她英气的面容多了一些柔美。 兰君垣把她小手握在手里:“除了行医问病的事我不能帮你,其他的我都能替你打点。”他声音笃定又轻柔。 让林孝珏坚毅的心软了一些。 她自主惯了的人,其实就算有人愿意让她依靠她可能也不习惯,总喜欢把事情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她才觉得安全。像兰君垣这样甘于陪衬她的人才是她能共度一生的良人。 林孝珏感激的点了点头,恩情不言谢。 这时陵南和翠儿端着茶盘走过来。 陵南道:“小姐您和兰公子渴了吧?刚凉凉的杏仁露,你们解解渴。” 晚上天凉,不能再喝冰镇的饮品。 兰君垣接过一碗,林孝珏道:“我想喝绿茶。” 陵南和翠儿又去凉茶水。 兰君垣喝了一口杏仁露,舌尖丝滑,口感不错,他端给林孝珏:“等着茶凉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你先润润喉咙。” 他自己刚喝过的还让她喝。 好在林孝珏不跟他计较你我。 她刚接过来,陶省三急匆匆走过来:“小姐有急诊,是猫耳朵胡同的何家公子,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说完发现兰君垣也在,脸色一红,忙给林孝珏打个揖。 兰君垣和林孝珏忙站起。 林孝珏问了那人家的具体情况。 陶省三把他听来的都说了一遍,又道:“现在那何家小厮还在前堂等着,小姐您去不去应诊。” 林孝珏的规矩是不上门应诊的,但如果是急诊她就会去。 这个何公子正是要跟少施家议亲的何家,林孝珏就更得去了,她方才还想接近何家没门路呢。 林孝珏又看了兰君垣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然后对陶省三交代:“你去跟何家人说我收拾一下就来。” “我去取药箱了。”后一句是跟兰君垣说的。 兰君垣肯定是要送她过去的,微微颔首:“我在前门等你,咱们驾车去,快一些。” 兰君垣的马车是经常出门办事的马车,比她医馆养的那一辆好用。 林孝珏跟她不用客套,点点头。 陶省三也急忙去告诉何家消息了。 三人分头行事,动作都十分迅速。 所以等陵南和翠儿凉好茶水的时候,她们家小姐已经走了。 陵南很是心忧的看着门口:“走的这般匆忙,连口水都没喝上,小姐这要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翠儿眼睛亮亮的:“我要上有小姐那样的本事就好了,你看小姐多威风,说走就走,天高海阔,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陵南眉心一蹙,她们家小姐是离经叛道的一个人,带着身边的人也都不安分,她不满道:“不想象小姐一样得先有小姐的刻苦,再有小姐的胆量,还有有小姐的才能,你什么都没有就别起那不该有的心思,这世上的事啊,要有多大脚才穿多大鞋。” 翠儿咯咯一笑,并没有反驳。 可她也没认同陵南是对的。 陵南有些着急,点着她的脑门:“你听到了没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翠儿笑着答应。 陵南看她嬉皮笑脸的也不知道她忘没忘心里去,心想等小姐回来让小姐安排她吧。 林孝珏去何家,去了两个时辰才回来。 何公子被少施行医灌了粪之后就高烧不止,林孝珏去的时候他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林孝珏用了一丸安宫牛黄丸给他急救,等他稍微有些意识了又灌了芦根水,芦根可以清热生津,除烦止呕,还利尿,治肺痈很合适,芦根鲜品夏季易得,稍稍煮水就能喝。 何公子喝的是凉的芦根水,之后就一点点的就恢复清明了。 林孝珏是带着陶省三一起来的何家,陶省三说要跟她长见识。 兰君垣和流银当车夫的就只留在外面。 林孝珏怕兰君垣等急了,所以等何公子清明了之后马上就跟陶省三出了何府。 这时就快要到四更天了。 四周寂静越凉如水。 兰君垣看她们出来忙从车上跳下来,拉着林孝珏细看了几眼,见她毫发无损才问道;“怎么这么久?何公子是怎么回事?” 林孝珏还在琢磨他方才的“检查”是什么意思,眉头紧锁,目露思考。 兰君垣看了一下就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以前很少跟林孝珏一起行医,但是却听过她不少事迹,当然是怕她一言不合跟人家主人吵起来,怕她吃亏。 想着她固执的性格又是喜欢又是担心,道:“上车再说吧。” 天实在是太晚了,不宜久留。 陶省三憨厚却不是傻,当然知道小姐要跟兰公子说悄悄话,识趣的跟流银坐在车外赶车。 马车里兰君垣掏出火折子点燃白色蜡烛坐在小桌子上。 车内顿时一亮。 林孝珏和他挨着坐在马车的右厢,看好看的鼻尖有一层薄薄的汗珠,在往上平整的额头上也是。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后半夜天已经很凉了,那就是急的。 等他点完蜡烛做好了林孝珏问道:“你不是不是等的担心了。” 林孝珏道:“我怕你说何小姐的事,何家再给你脸色看。”(未完待续。) 471 风雨同舟 兰君垣的话把林孝珏逗笑了,她轻轻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在你心里我到底多不通人情世故啊,人家公子病着,我还没跟人家熟稔,就说起人家小姐怀孕的事了?这种隐私我怎么能随便就说出来呢。” 林孝珏大多数的时候都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将军,肃然又一本正经,不然就像狡黠的小兽,想着折磨人的点子,这样婉约又不失调皮的跟他互动还是难得一见的。 兰君垣呵呵傻笑:“我还真怕你不管不顾就跟何家人说了。” 说给何小姐堕胎。 林孝珏又瞪了他一眼,但是笑盈盈的,显然没生气。 她这样子多了很多生机,像是神庙里的仙女玉像活过来,兰君垣终于感觉她是真实的了,他爱慕的女子是个人类。 他整颗心都怦怦然,很想把她揉在怀里,这样她就不会再跑了。 可现在必须要克制,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 兰君垣强压着心底的悸动,道:“那你也跟我说说何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公子是怎么病的,免得我何思乱想。” 林孝珏的脸又变得认真起来,道;“恐怕还是跟少施行医有关,何公子体质还好,突然间高热不退,神昏谵语,是受惊引起的,还有就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身体排斥,就开始生病了。” 不该吃的东西,是少施行医给他灌了粪尿。 兰君垣点着头。 林孝珏又道:“我本来想给他用一些峻下的药清一下体内的热毒,可又怕他正气不足受不了,所以就用了芦根水,好在真的醒了,其实用一碗童子尿醒的会更快些,可是我为了博取何家人对我的信任和好感,所以又忍住了。” 如果她是大夫也让何公子喝尿,何家人可能会把她打出来。 兰君垣目光中透漏出与有荣焉的骄傲,帮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你是最有办法的,也真的替病人着想,那么何家人现在信任你了吗?”声音极尽温柔。 林孝珏这样被人信任,心中暖暖的,肯定的点着头;“何夫人对我千恩万谢,还说本来听人推荐我她还不相信我,见到我的时候看我年龄小,也没抱多大希望,这下是她看走了眼,给了我二两银子的诊金呢。” 没接触过她的人都不太信任她的医术,等真的试过的人就会对她心悦诚服。 兰君垣相信她的能力,看她说到银子的时候大眼睛亮晶晶的,真像夜晚的繁星,他心中爱慕,伸着手逗她;“见面分一半,我们二一添作五,你那二两银子拿出来吧?” 他怎么会在乎那二两银子。 他十几万两银子交给她都不炸一下眼。 林孝珏竖着眉毛捂住了荷包,身子一扭:“这可是我的辛苦费,不能给你,不过请你喝一碗好茶还是可以的,也是念在你送我来又等我的面子上。” 十足像个护食的小兽一般,好像你要靠近她就要亮爪子了。 这样贪财的小家伙惹的兰君垣笑个不停。 赶车的流银和坐在车沿上无所事事的陶省三听见笑声对视一眼,四目交汇,都透露出一个疑问,公子到底是在笑什么。 不过他们可不敢细听。 林孝珏扶着兰君垣的肩膀道;“别笑了,你还要不要我说给你听了,要的话就不许打岔。” 兰君垣道;“总要听众问你下面怎么样,然后呢,你才能说的兴致勃勃嘛,我不打岔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说书的。 林孝珏又嗔怪的瞪他一眼。 兰君垣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人,忙敛住了笑意听她继续。 林孝珏又说了一下何夫人夸奖她的话。 然后咬了咬嘴唇,很是不忿的道;“我从没见过何大人这样的父亲,何公子差点一命呜呼,何夫人虽然在我面前没有跟他争执,但看他们两夫妻的样子显然是吵过架的,可何大人跟我一直笑呵呵的,我临走的时候听何夫人说他一点也不担心何公子,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不是没丢了性命吗,不能平白无故得罪同僚。” “你说一个太医算多大的同僚,是啊,少施家有钱还得太妃的青睐,但是那是亲儿子的命啊,怎么能这样呢,虎毒不食子呢。” 兰君垣听了眸子一凝,冷笑道:“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为人母的。” 林孝珏想到兰君垣的母亲,还有林世泽,不过林世泽还想没可恶到这种地步,他多少还有些人性。 两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家人,马车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气氛有些沉重。 兰君垣感觉到了,抬起头看着林孝珏;“那你看见何小姐了吗?” 林孝珏摇摇头:“想来她也不会出门见人的,我也没跟何夫人说过何小姐和少施行医的事。”说到这里她特意看向兰君垣,目光有些揶揄。 兰君垣讪讪然,他没有觉得她很傻好不好,关心则乱而已。 林孝珏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她接着道:“我现在能取得何夫人的信任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算何大人想答应少施家的婚事,我想何夫人也会从中作梗,他们两家肯定不会很快成亲的,拖得时间越久,我们可以想的办法就越多。” 兰君垣道:“你露过一手之后,如果何夫人真的不想把女儿嫁给少施家,她要不想留那个孩子的话,肯定最先想到的就是你。” 当然,她的医术何夫人见过了,还且还是女子,何公子如何生的病她一清二楚,但也只是隐隐约约提了一句不该吃的东西,别的什么也没说。 何夫人肯定也会想到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何小姐毕竟是大姑娘怀孕,这件事何家肯定不想宣扬出去。 什么都铺垫好了,接下来就是找机会,也就到了孔子说的听天由命的阶段了。 林孝珏那么恨少施行医,想着许多可能性,攥起小拳头,突然紧张起来了。 兰君垣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不急,老天会向着我们的。” “可是我是想娶一个胎儿的性命,老天也会向着我吗?” 林孝珏经历的事越多,越不忍心杀婴孩,她死过儿子,说不定就是报应,可她并不相信报应啊。 兰君垣看林孝珏目光无助的看着前方,很是茫然,很显然她癔症犯了,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海潮,还有我,我跟你一起分担,你不要怕。” 有人跟她一起分担,有人跟他一起分担,是谁? 兰君垣。 对,朱高燧不能跟他分担,他只能害死他们的孩子,他能信任的只有兰君垣。 林孝珏进来身体已经大好,兰君垣看她很快安静下来,心中稍安,但还是没放开她,拍着她的背:“回去睡一觉,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睡一觉希望她就有办法了。 林孝珏试着用兰君垣的口吻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来。(未完待续。) 472 求药 林孝珏睡到太阳照屁股才醒,她洗了脸,可还是没想到除掉少施行医的办法。 想让一个人死是分出难的事。 讲究天时地利。 等她穿好衣服。陵南敲门进来了:“小姐,奴婢给您梳头。” 林孝珏看着陵南忽然想起王再生等人的亲事来,别仇人除不掉,把自己人的婚姻大事都耽误了,王再生他们是五个人,还有陶省三,她很关心的就有六个大龄男青年,可陵南只能嫁一个。 她试探过陵南是中意王再生的。 可老王家那哥俩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一个来试探一下她的口风,难道都打光棍,他们不主动,她才不会把陵南嫁给他们。 翠儿还小,不用着急找人家。 其实也不小了,十五岁。 但是目前说女孩子还是晚一点成亲的好,二十五六岁正好。 可是这个时代二十五六岁的只能找二婚了。 二婚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合得来什么都行。 哎呦当家做主这一点挺烦恼的,还得给人张罗婚事,万一别人过不幸福可怎么办? 任由陵南摆弄着头发,林孝珏坐在镜前想法游到天际去了。 这时翠儿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姐,有位公子要见您,长得可周正了?” 陵南听了脸色一沉,回头呵斥道;“你又胡说什么,周正不周正的跟小姐什么关系?” 林孝珏笑道:“你不用唬她,性子太拘束也不好。” 陵南很不高兴;“小姐您不能这么管着她。” 林孝珏看着转过身看了两个丫鬟各一眼,心想我怎么就不能宠着?只要你们心摆正了,你们做什么我都帮你们担着,人生活的不就是一个快乐吗? 翠儿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吐吐舌头道:“本来就周正嘛,我看比兰公子周正。” “比兰君垣还周正呢?他名字叫周正吗?那可是我的本家。” 林孝珏总能说冷笑话,有时候冷的人根本笑不起来。 陵南黑着脸看着二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翠儿身上:“你就胡说八道把,兰公子也能拿来给人比了。” 翠儿笑道:“怎么不能比,小姐未婚未嫁,我得帮小姐把关呢。”说着小脸一跨:“可惜这位公子已经娶妻了,他是来给妻子求安胎药的。” 林孝珏道;“有方子吗?有方子就让伙计抓给他就是了,怎么还特意告诉我一声。” 她心想着来人是谁?肯定是认得他的。 陵南有一种厌烦的预感,这个人多半她认得。 翠儿道;“他说他姓陈,没有方子,想让小姐给开个方子。” 果真是陈博彦。 陵南看向林孝珏,刚好林孝珏也看着她,还朝她促狭的一笑。 陵南黑着脸道:“小姐您笑什么?” 林孝珏道;“我笑你烦什么来什么,看着你黑脸我就想笑。” 翠儿咯咯笑。 陵南负气的不看林孝珏,把脸转到一边去:“难道您就不讨厌他?这个陈博彦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骂都不知道反省呢?还来。” 林孝珏点着头,陵南这话说的没错,她没等到解决少施行医的方法,却等到一个陈博彦,这不免就让她想起林孝瑜,那个更不好出掉。 你说多让人糟心。 翠儿不解的歪着头,问道;“小姐,这位公子跟您有什么过节吗?” 陵南道:“他妻子就是林二老爷的女儿,害死了周一的主谋。” 翠儿止住笑容道;“既然是仇人他还来找小姐干什么?” 陵南道:“你不是说求安胎药吗?肯定他那妻子又想给小姐找不痛快了。” 她们家小姐不能生孩子,这些人有了孩子就一个劲的炫耀。 翠儿眼珠一转,低声道:“小姐,那不是刚好,咱们给她安胎药里下点药,药死她就行了。” 陵南心中一动,看向林孝珏,这说不定真是个方法呢。 林孝珏听着这个丫鬟说药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她是天生不怕事还是还不懂得杀人的可怕之处,笑道;“那样会连累医馆的,我也要吃官司,这样报仇的是莽汉,也是对律法的藐视,最主要的不能让仇人死得其所,不能用的。” 翠儿吐吐舌头。 陵南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去见陈博彦了,既然不想把他放在心上就应该把他当成正常的客人,她开馆卖药,不能把生意拒之门外。 陈博彦在前厅的侯客椅子上坐着。 见林孝珏一身红衣从后门出来,几个月不见她眉眼越发张开,往那一站亭亭玉立,像一朵圣洁的百合花,他看得痴了。 林孝珏扫了他一眼,坐到柜台前的椅子前。 陈博彦立即反应过来,站起来就往她的方向走。 “喂,你懂不懂得先来后到啊,怎么插队啊?” 陈博彦回头一看,就在他做的地方,比他早来的五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陈博彦俊脸一红,道;“我跟小姐是旧相识。” 五人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低着头翻着前两天自己写的医案道:“还早,人不多,不用挤,一个一个来,要是非要插队的就出去。” 否认了跟陈博彦是旧相识。 那五个人一脸鄙视的看向陈博彦。 陈博彦又羞又愧,无地自容,可又想跟她说几句话,袖子挡着脸坐回到椅子上。 林孝珏耐心的给前面五个人诊完了病才叫到陈博彦。 陈博彦红着脸坐到她的对面。 林孝珏抬头看着他;“哪里不舒服吗?把胳膊伸出来。” 陈博彦鬼使神差把手腕放在脉枕上。 林孝珏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有些粗糙的触感让陈博彦心悸,整个人麻麻的。 他低声道:“你进来还好吧?” 其实他并不知道该给她说什么,一开口就是这句了。 林孝珏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蹙眉道;“别出声。” 陈博彦老老实实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林孝珏把手收回来,低头在草纸上写下方子,道;“你有些气虚,再不调理可能就要虚病转实病了,那时候就不好治了。” 陈博彦点着头;“还是你医术高明,别的大夫都没看出来。” 其实林孝珏想跟他说他长期思虑所致,喜伤心,怒伤肝,犹伤肺,恐伤肾,思伤脾,脾是运化水谷精微的,水谷运化出了问题,气也跟着虚了。 想了想道:“不过无情草木不治有情之病,时刻保持愉悦,生活有规律病自然就好了,你还是保重身体吧。” 陈博彦有些沉闷的心情陡然轻快起来,他笑道;“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的善良,愿意跟我交代这许多。” 林小姐道;“这是大夫应该尽的职责。”说着把方子递过去:“去柜台交银子,然后抓药吧。” 陈博彦见她公事公办的样子雀跃的心情用冷寂下去。 原来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林孝珏这时叫着下一位。 陈博彦忙打断她;“我不是给自己看病的。” 林孝珏目光微眯,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些询问,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是来捣乱的嘛? 陈博彦红着脸解释;“我方才忘了,真的忘了。” 林孝珏不冷不热道;“那你是给谁看病?” “想求一副安胎药。”陈博彦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林孝珏问道:“你得先跟我说有什么症状,安胎药不能随便吃,有的胎位不稳是血热引起的,也有血虚,肾亏……你不说症状不能随便开药。” “啊……那我也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种。” 林孝珏看着他的目光颇为无语。 陈博彦道;“不是林孝瑜,是别人……” 林孝珏知道他此话何意,意味深长的道:“就是你娘也得知道是什么症状才能开药,你爹都不行。” 她娘都多大年纪了哪能再孕。 他爹是男人。 陈博彦:“……”(未完待续。) 473 一见如故 林孝珏不耐烦跟陈博彦周旋,瞪了他一眼就叫了下一个。 医馆里来的人越来越多,陈博彦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后门的人给拉起来了。 “到我了。” 这里不是陈府,也不是书院,及时人人看他衣着光鲜也没人对他礼让,他就明白这是林孝珏的规矩了。 他拿着药方站在椅子后,眼前的林孝珏低头凝神,十分专注的再给病人诊脉,那认真的样子好像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陈博彦低头看了下药方,犹犹豫豫不想走。 这时有人轻轻叫了他一声;“陈公子,这边来。” 他侧目一看,就见一个大眼明媚的丫鬟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陈博彦怀揣着疑问走过去:“姑娘是叫我吗?” “我叫周五。”翠儿笑呵呵的道。 陈博彦一听就知道是林孝珏的丫鬟了,对她客气的颔首。 翠儿拿过他手里的方子;“小姐给您开的?来我让人帮您抓药去。” 陈博彦鬼使神差就跟在她后面。 翠儿没有去排队抓药的那个柜台,他们医馆的西面还有个小药柜,她把方子放在柜台上,对里面的伙计道;“给陈公子包起来。” 那人应了一声,又叫了大柜台上的两个人来。 这算是另辟蹊径的插队。 陈博彦看了不禁莞尔。 三个伙计一个对方子一个抓药,还有一个复核药方和药材是否一致,免得弄错了药会害人命。 等都包好了小伙计把药材递给翠儿。 翠儿道:“多少钱?” 因为药材里有人参,就贵了不少。 “三服药,一共五两银子。” 翠儿把药递给陈博彦,伸出白嫩的小手:“五两银子,公子您付账吧。” 陈博彦看着那手就觉得这样的场景眼熟,好像在哪里经历过。 对了,林孝珏管他要过诊金,也是这个样子。 不愧是主仆,不愧是林孝珏调教出来的人,凡是先把买卖放在第一位。 陈博彦当然不会厌烦林孝珏的贪财,所以翠儿的举动让他觉得心情很好。 从荷包里拿了碎银子给翠儿。 翠儿交到了柜台上。 随即回过头来道:“公子还要找小姐说话吗?” 陈博彦看向林孝珏,人还在那里给病人看病,候诊的人排起了小队伍。 显然是不能有空闲,他的失望从心里透出来,映在脸上。 翠儿看了一会明白了,笑道:“那奴婢送公子出门。” 陈博彦见厅里越来越挤,也没人注意他们,点点头,让翠儿送出门。 他要走了,跟翠儿拱手辞行:“多谢姑娘帮忙,节约了不少时间。” 翠儿没有受礼,看着他呵呵一笑。 陈博彦好奇:“姑娘笑什么?” 翠儿道:“你其实不是来看病的,是来看我们家小姐的吧?” 陈博彦的心思被人猜中,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翠儿道:“我们家小姐天仙一个人,又那么能干,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林孝珏的丫鬟都这么善解人意,比他家中的妻妾都好相处,陈博彦更不好意思了。 翠儿道:“您知道小姐为什么不爱理您吗?” 当然是因为林孝瑜。 陈博彦一笑道:“说来话长,是我辜负了小姐。” 翠儿道:“听陵南姐姐说您书读的可好了?那您也读医书吗?” “你们还会提起我啊?”这个消息让陈博彦很振奋,他点点头:“看过伤寒论,但是没有细致的研究就开始研究制艺了。”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要下场,非三甲不入仕。 翠儿一哼:“可您方才跟小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您读过医术怎么还说那么愚蠢的话?小姐常说因病而异,因地制宜,因人而异,您要把少夫人领来小姐才能给您开方子。” 她虽然话说的不可以,但是声音软软的也不是很严厉,听在陈博彦耳中也是为了他好。 陈博彦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小丫头来了。 她很有灵气,尤其长了一双明媚的大眼,水灵灵像是会说话一样。 陈博彦对她生出好感来,也不瞒她,道:“我那是说辞,我就是刚好路过,找了个借口向见一见小姐。”桃花胎位很稳,林孝瑜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吃林孝珏的药。 陈博彦想到她们姐妹的结缔有些无奈。 翠儿咯咯一笑:“那您这借口可真是太烂了,我们小姐能喜欢您的夫人吗?您还说抓安胎药,不给您好脸色也是应当。” 陈博彦现在也后悔呢,可是他不会撒谎,家里没人生病,只有两个孕妇。 他被丫鬟说红了脸:“是我的疏忽。” 翠儿道:“下次您来就说自己病了,我们小姐心软,对病人再好不过了。” 陈博彦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药,再想着自己为了求取她,也曾装过病,不由得会心一下,可接下来又没办法高兴起来。 因为婚事求成了,但是让林孝瑜一家人给坏了姻缘。 翠儿见陈博彦表情从欢喜转向失望,刚要安慰他什么,就听身后有人道;“翠儿您在这干什么?不忙是吗?” 不知道陵南什么时候开了门站在了她身后。 翠儿朝陵南吐吐舌头,然后跟陈博彦拜拜手;“奴婢就送你到这了。” 陈博彦给她和陵南行了个揖礼:“我走了,再会。” 翠儿点点头,陵南冷哼了一声。 陈博彦提着三包药,慢慢迈开脚步,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门口,门口的两个丫鬟正在往屋里回,那个大的一边走一边斥责那个小的:“你可真是长心了,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看一会给你告诉小姐。” “我看陈公子人挺好的啊。” “负心汉一个,有什么好的?” “哎呀,姐姐你别推我了……” 陈博彦目露失望,林孝珏虽然从来没说过他负心,但她的丫鬟都这样认为,她肯定也不会念自己好了。 他怎么成了负心的人了? 陈博彦的问题只有他自己能知道答案。 陵南拉着翠儿回到厅里,本来是想找林孝珏告状的,可是抓药看病的人太多,这时候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只好命令翠儿去干活,心想着等晚上了再教训翠儿。 她回到账目前去记账,刚写下一笔,大门口就呼哧带喘跑来一个人:“周家姐姐,敬之来了没有?”(未完待续。) 474 绑架 厅里的杂乱声音被来人震住,人们把目光全都聚集向门口。 林孝珏细看来人,剑眉细目,肌肤微黑,英气逼人,是她见过一面的李成俊。 李成俊是周敬之和周云锦的同窗,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来这里干什么? 林孝珏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李成俊越过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面前:“周家姐姐,佳通被李宝库抓走了,我到处找敬之找不到。” 林孝珏脱口问道:“云锦呢?” 李成俊知道周云锦是她的亲弟弟,道;“云锦最听话,他在书院里跟先生做学问,有先生护着他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老师都是喜欢学习好又乖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学无术的人也不愿意惹,麻烦,而且大多数人会对这样的孩子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和崇拜,除非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嫉妒者才会找这样的人麻烦。 林孝珏听周云锦没事心中稍安,道:“你随我来。” 说着对身后的伙计道:“叫两位先生来坐诊,我出去一下。” 伙计应声道是。 林孝珏便往后堂方向走,李成俊忙跟过去。 排队看病的人民都听出人家是有急事,好像还很麻烦,谁也没有不满的挽留,只是好奇的看着,等人走远了又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陵南和翠儿来说维护秩序:“大家稍安勿躁……” 不过这些人对于林孝珏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她现在十分担心周敬之和谢佳通。 把李成俊交到后院,她叫着正在清点药材的王再生:“周敬之让李宝库掳走了,快给我叫些人来。” 他们的主力都在东华大街,但是医馆也养有很多打手,就是怕仇家寻仇深夜放火什么的。 王再生不敢怠慢,忙去厢房里叫人。 等他走后李成俊道;“是佳通让李宝库掳走了,他这个人好男风,老早就对佳通虎视眈眈。”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李宝库可能不会掳走周敬之。 林孝珏还以为周敬之不见了也跟这件事有关呢。 李成俊见她脸色转好了不少,心中有些失望,道;“我找敬之找不到,以为他来了这里,佳通让李宝库抓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想找他帮忙。” 所以不是来找她帮忙的。 但是林孝珏怎能坐视不管。 他道;“说不定敬之也让他一并抓了,李宝库和少施行医走得近,那是我们家的大仇人。” 李成俊眸光中闪出恍然;“原来是在这样。” 林孝珏道:“即便没有敬之,我也会帮你一起找佳通的。” 那谢佳通明显是个女孩子,落到李宝库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岂能坐视不理? 王再生很快就召集了二十个护院。 林孝珏对王再生道:“你带两个人去河间候府去请河间候出面。”想了想道:“我得写个帖子,不然你可能见不到他老人家。” 林孝珏急忙进去写拜帖。 李成俊现在有了依靠,指望着她呢,就跟在后面。 他知道李宝库是河间候的世孙,小心问道:“姐,他爷爷来不是正好掩护他吗?” 林孝珏心里另有打算,河间候对她有恩情,她想给老人家一个面子,让老人家亲自处理家中子弟的事是再好不过的了。 或者老人家不忍心惩治孙子,那她也要当着老人家的面把道理说清楚了才能对李宝库动手。 她对李成俊道:“河间侯是是非分明的人,若是能把人请来对咱们有益处。” 李成俊相信了她。 林孝珏写完帖子交给了王再生。 然后带着剩余十八个人和李成俊去找李宝库的落脚之处。 李成俊心急如焚问道:“姐姐咱们去哪里找?我知道李宝库爱去天仙楼和聚贤楼,可是我已经找过了,没有他的身影,怕小二骗我,我自己闯的包厢。” 聚贤楼那里离国子监近,李成俊人手有限,只能找一找就近的地方。 林孝珏心想既然李宝库是有意谢佳通,肯定会找个地方落脚才能办事,他是好男风的人,京城有几家兔爷馆,先找找那些地方碰运气吧。 京城胭脂胡同里有一家叫做竹林阁的兔爷馆。 是一座三进的小院。 院子虽小,但馆主就是侍弄院子的高手,小小地方修葺的精美华贵,疼台楼阁,流觞曲水应有尽有。 围绕流觞曲水建的是一圈厢房,厢房都是一样的大小,有内室小厅,连着内室是沐浴间,里面规整又不失趣味的摆着漆黑的家具,名贵的古董,丹青字画,笔墨琴旗,错落有致,比私家房屋精致百倍。 面南的第三间厢房里,谢佳通被缚了双手双脚,神色惊恐的躲在墙角里,嘴里还塞着麻核。 李宝库坐在床边,一脸淫笑的看着他。 少施行医站在李宝库的身前。 少施行医回头看了一眼谢佳通,道:“大哥现在就想要了他吗?” 谢佳通一个劲的摇头,泪如雨下。 李宝库看向少施行医:“你放心,我还是最喜欢跟兄弟你一起玩耍。” 少施行医道:“我已让人去给周敬之送信儿,要是等周敬之来了看他……会不会跟咱们鱼死网破。” 李宝库近日跟何家的婚事不顺,他身体不行的谣言传的满天飞,他就怀疑是林孝珏搞的鬼。 报复林孝珏他暂时没那个本事,所以就想到报复周家人。 正好李宝库对谢佳通垂涎已久,他们就用计策把谢佳通骗的落单,抓了来。 因为谢佳通跟周敬之关系好,他心想用谢佳通肯定能周敬之引过来,到时候用谢佳通威胁周敬之,他周敬之是个莽夫,不死也要剥层皮。 当少施行医提到周敬之的时候,谢佳通氤氲着水气的大眼显出担忧之色,头摇的更厉害了,显然是非常在意周敬之。 这让李宝库很不高兴。 李宝库走过去把她嘴里的麻核桃抠出来,邪笑道:“那周敬之到底哪里比我好,你怎么眼里只有她。” 谢佳通嘴巴得了自由,高声大喊:“救命啊,救命……” 可是她喊了一会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脸色一白,绝望从心底里升起来。 李宝库呵呵笑:“没有用的,这里的馆主是我的相好,他了不得我高兴,怎么会让人来救你呢?”说着手摸上谢佳通的脸:“你长得可真白啊,比女人还娇媚呢?”(未完待续。) 475 竟然是女人 谢佳通吓的面如死灰,大哭不止。 李宝库哎呦一声:“你哭什么啊?”接着软声道:“你别哭,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我是喜欢你。” 谢佳通哀求道;“李公子,念在咱们是同窗的面子上你放了我吧?我家好歹是余姚谢家,你何必跟我过不去呢。” 余姚谢家是百年世家,前朝的时候就十分有名。 前朝出过宰相,就是本朝,也有两个封疆大吏,不过不在谢家人都不在京城。 李宝库笑道:“难道我们的事你要告诉你的家人吗?我是没什么顾忌的,若是你家人同意,你就跟了我也行。” 谢佳通使劲的摇着头:“你不要这样对我,求你,我谁也不告诉,你放了我吧。” 李宝库笑意更甚,这种手段他又不是用了一次两次了,那些公子哥都要脸面,怎么可能会对外说呢。 谢佳通生的肌肤如雪,明睐皓齿,跟女子一样,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天生一副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求饶的样子像个无助的小猫咪,撩拨的李宝库心痒难搔。 他一把把谢佳通捞起来,然后挥挥手对少施行医:“出去。” 谢佳通挣扎尖叫着,跟少施行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少施行医道“那周敬之来了怎么办?” “管他,小爷玩完了再说。” 李宝库把谢佳通抱起来,觉得对方轻飘飘的,他最喜欢这种肖像女子的男人了,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也不管李宝库出不出去,就把谢佳通往床上一丢,然后自己覆身上去。 少施行医心里想着的是周敬之快点来,他好报仇,所以对屋里劲爆的场面没什么兴趣,冷着脸走了出去。 李宝库这边连少施行医的撩帘子声都没听见,她摸着谢佳通的脸不停的感慨着:“真滑腻,真白,你怎么生的这么好?” 谢佳通已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哭都找不到调了。 她越害怕,李宝库越感觉刺激好玩,身体里的小野兽不停的叫嚣着,他迫不及待把手探到谢佳通的衣襟里:“别怕,我知道你害羞,所以都让人出去了,这可是别人没有的待遇。”可怎么摸也摸不到肉。 李宝库心生奇怪,道;“你穿了多少?” 谢佳通根本没有意识要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害怕。 李宝库感觉到不对劲,把谢佳通的上衣撕开,中衣撕开,小衣撕开,娘的里面还裹了一层层的白布。 李宝库道;“你这是什么怪癖?” 谢佳通微微恢复了些意识,又羞又恼的看着李宝库:“你放了我吧。” 林孝珏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的裹胸布,隔着布料抓了一下,胸部软软的,他眼睛一眯,恨恨的道:“你是女人?” 谢佳通已经害怕道极致,也就不在意他看穿了自己的性别了,呜呜的哭起来。 李宝库手探到她裹胸布里,胸部十分柔软,确定她是女人,激情顿时褪去,什么兴趣都没了。 翻身站回到地上,骂了句:“晦气,浪费小爷的感情和时间,竟然是个女的。”转身就走了。 谢佳通回过神来又惊又喜,李宝库竟然讨厌女人,这对她来说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不过一刻没逃离李宝库的手上她都有可能有危险,这样想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 她手脚又被绑着不能动,又怕弄出什么动静来李宝库去而复返,于是如大难临头一般的躺着不动,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小厅里少施行医坐在藤椅上看着外面的流觞曲水出神,忽然屋里没了哭喊的声音,他侧头一看,李宝库一脸愤怒的走了出来。 他忙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宝库看他一眼:“当然不是小爷的问题,那谢佳通是个女的,你说可气不可气。” “女的?” “是啊,小爷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李宝库气得满脸通红,一屁股坐在少施行医的旁边。 少施行医:“……” 女的他还不高兴。 可恨他被人害了命根子,不然那谢佳通温柔绝色,说不定会是他的人呢。 想到这里少施行医既对李宝库的不识美人而气恼又因为自己不行而愤怒,更记恨林孝珏了。 他道:“好在咱们是要引周敬之出来,不管她是男是女,周敬之都会来救她的,如果周敬之早知道她是女的肯定她们俩有暧昧,周敬之就更会来了。” 李宝库对周敬之又没兴趣。 至于少施行医跟林孝珏知道的恩怨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自己跟林孝珏有过节,但是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都过去了。 现在是为了少施名医出头,他就有些兴致缺缺的。 少施行医他已经得到,当然他不是喜新厌旧玩完了就像丢在一旁,主要是谢佳通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都肖像那个小人好久了。 “喷喷喷,晦气的女人。” 少施行医还没见过这么暴躁的李宝库,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小厅里一时之间气愤尴尬。 少施行医刚想找些话题,就听门外噼里啪啦的想起了打斗声。 少施行医透过敞开的门外围一看,他们在流觞曲水附近埋伏的人都出来了,中间被包围的人是周敬之。 周敬之单枪匹马过来的。 少施行医神色激动的站起来:“人来了。” 李宝库道:“他还真讲义气,真的肯来送死。” 少施行医笑道;“周家人都有一股子二百五的劲头,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小子的,他包养青楼女子,我以为他会在路遥哪里,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去街上了,还好碰见,不然今天这场戏就不好唱了。” 难怪李成俊找不到周敬之,路遥那里他也去了,原来他根本就没在书院附近活动。 李宝库对谢佳通死了心,本来没什么玩的很无聊,刚好周敬之来了,他又答应过要提少施行医报仇,一言九鼎,渐渐也来了兴致。 站起来走出厢房的门,命令埋伏的人道:“狠狠打他,让这小子嚣张。” 周敬之已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但还没倒下,反倒他打倒了对方七八个人,他一边招架着敌人攻过来的拳脚,一边朝李宝库喊道:“有种的单打独斗,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好汉,你们把佳通放出来。”(未完待续。) 476 威逼 李宝库当然不会答应跟周敬之单打独斗,他又打不过。 加上少施行医也打不过。 等周敬之把外面的人都打倒了,他自己也鼻青脸肿的受了不少伤,李宝库才让他近到厅里。 这时少施行医已把内室的谢佳通抓了出来,挡在自己的身前同时用匕首抵着谢佳通的喉咙威胁着周敬之;“不要过来,不然就杀了她。” “佳通,你别怕。”周敬之不敢上前,急的大喊“有本事你放了他冲我来,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什么英雄好汉。” “敬之兄你别管我,快走。” 李宝库和少施行医听他的意思还不知道谢佳通是女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他们这样好,还以为他俩早都搞到一起去了呢。 周敬之见谢佳通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神色十分害怕,两只眼睛哭的红肿的像核桃,他整个人像是被人糟蹋了一样。 急切问道;“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她们没把我怎么样,你快走啊。” 周佳通的声音带着哀求,少施行医匕首一用力:“再吵我就杀了你。” 谢佳通果真不敢出声,两串眼泪从眼中流下,绝望有担忧的看着周敬之。 周敬之这时候怎能离去,他怒起双目道;“你们快把人放了,佳通也不是好惹的。” 少施行医道:“你的意思李兄还会害怕一个外地人?你也太不把李兄放在眼里了。” 李宝库本没心思伤害谢佳通,但听少施行医这样一说,要是他不露出点厉害来好像真的怕了谢佳通和周敬之一样。 他勾唇冷笑:“余姚谢家而已嘛,本世孙还不放在眼里。” 周敬之唬下脸来;“你们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佳通。” 他本想用武力解决,可是谢佳通在少施行医手上,他做什么都投鼠忌器。 少施行医狞笑一声道;“想让我放了谢佳通也行,你姐姐三番五次跟我家作对,你得给她付点利息才行。” 竟然是因为林孝珏。 周敬之哈哈大笑:“你不敢动我姐姐就用卑鄙手段害我们,真是个废物。” 少施行医不受激,心中却也十分恼怒,主要是针对他废物那句,他冷声道:“你也可以骂我,那就别怪我对谢佳通不客气。”说着刀刃在谢佳通脸上轻轻摩擦着。 谢佳通感觉他只要稍稍一用力自己就会脸上开花,女孩子哪有不珍惜自己容貌的,吓得先写晕过去,双腿不停的打颤。 因为她是女人,李宝库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周敬之大急:“佳通甚是爱惜自己的容貌,你不要乱来。” 他虽然不知道谢佳通是女的,但是这个兄弟比女人还喜欢臭美,他竟然因为这件事瞧不起他。 谢佳通泪如雨下不敢哭出声。 少施行医道;“你少啰嗦,你若敢动一下,我就划破她的脸。” 周敬之不服气的看着少施行医,但到底不敢动了。 少施行医十分得意,叫着外面的打手:“好好伺候周二一顿,方才他怎么打你们的,加倍还上。” 就是要让一群人打周敬之自己,还不让周敬之还手。 谢佳通担心的快要死掉。 外面的人一开始还没有动,等李宝库轻轻挥手,他们进来七个人对着周敬之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周敬之以为顾及道谢佳通,真的不敢还手,被人打倒在地,一脸的血污。 少施行医看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心里怨气总算少了一些。 李宝库怕打出人命,叫了声停。 那些打手才意犹未尽的住手,李宝库再次下令,他们退到门外。 周敬之还尚存意志,他感到口中腥甜,吐了一口,抬起头道:“这下可以放了佳通吧?” 谢佳痛心疼的直摇头:“你为什么不走啊,你走啊。” 谁都没有理他。 少施行医笑道;“就这么就想走了?那也太便宜你了,你知道林孝珏都做过什么事吗?” 林孝珏一天可忙了,谁看着她做什么事? 周敬之目光带着鄙夷:“出尔反尔,所以我说你是个废物。” 少施行医确实有些怕他的二百五劲,即便他身体受伤趴在那里他也不敢上前。 阴鸷一笑道;“你家人是怎么对我的,我就要在你身上还回来。” 可这么说,还是没敢动,只是手中匕首握的更紧了。 周敬之心想他我的还回来到底要怎么还?目光一动看向身下,不会吧? 少施行医冷笑:“我也得让你们周家人尝一尝家里有子弟却要断子绝孙是什么滋味。” 周敬之是知道自己的姐妹对少施行医做过什么的,还真有些害怕,他可不想成为太监。 李宝库到此时也明白少施行医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挡在少施行医面前低声道:“不要太过了,他姐姐可不是好惹的。” 谢佳通在少施行医手里做人质,李宝库声音再小只要少施行医能听见,谢佳通就能听见。 谢佳通仗着胆子道:“敬之家里可是皇后的娘家,你们最好三思而后行。” 李宝库看她就来气,嚷道:“你闭嘴。” 谢佳通顿时不敢说话了。 不过她的话却说到了少施行医的心里,少施行医是清楚的,他被周清池所伤,但是他大哥和爷爷都不敢去找周家人要说法,为什么? 就是要顾及皇上那一方面。 现在皇后的嫡子又做了太子。 少施行医复仇的心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让李宝库扔把匕首给周敬之:“你自己动手,可不是我逼你的。” 周敬之拿着匕首要爬起。 少施行医带着谢佳通往后退:“不要过来。” 谢佳通颈部一疼,哎呦一声,周敬之见少施行医把她划伤了,深怕他用力,就不敢动了。 少施行医眸子中寒光迸射,沉声道:“你要是再不动手,就让李兄跟谢佳通玩玩,他是世家公子,不知道过后还有没有脸活啊。”怕谢佳通乱说,他另一只手又捂住脸谢佳通的嘴。 可谢佳通是女的,李宝库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呵呵一笑:“刚好。” 周敬之对少施行医的奸计一无所知,他看着谢佳通,见他两只大眼睛露在外面,盛满了泪水,痛苦的摇着头。 他生来义气,怎能让兄弟受辱,抓起匕首道:“你们放了他,我自残就是。”(未完待续。) 477 河间候赶到 少施行医和李宝库没想到周敬之真的舍得以身救人。 李宝库道:“想不到你还真是条汉子,为了谢佳通你连命根子都不要了。”同时心叫可惜,要是长得再柔美一点就对他的心思了。 谢佳通看出来了少施行医是想让周敬之自残,却不知道是伤害哪里,听李宝库说命根子,大吃一惊,双颊热起来——她既然能混到男人堆里读书,肯定就是离经叛道的,市面上的粗俗话本子也看过。 少施行医心中是无比雀跃的,俯视着周敬之道:“这可是你自愿的,这谢佳通就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周敬之勉强站起来,道:“少罗嗦,那是我兄弟我怎能让他受委屈,你可说好了,我一刀下去不管好坏,你得把人放了。” 少施行医道:“你若对自己手下留情,我可能会说话不算数。” 周敬之握着匕首的手越攥越紧。 李宝库把谢佳通微微往前一送:“你可以动手了。” 周敬之艰难的抬起手。 谢佳通挣扎了呜呜些什么,周敬之知道他是想阻止自己。 李宝库见周敬之犹犹豫豫的,心中一动,笑嘻嘻抬起手去摸谢佳通的脸。 周敬之怒道:“你住手,我动手就是,别伤害他。”说着匕首高高举起,对准自己下身就是一刺。 他手上动作很快,显然一点幌子都没做,这样一刀下去,下身肯定保不住。 谢佳通摇着头都吓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不楞一声,预期中周敬之痛苦的尖叫声没有传来,兵器落地的声音却很清脆。 房外随即传来打斗声。 事情起了变故,周敬之的匕首被人用一枚铜钱打掉了,来人显然是会发暗器的,屋里的人全都看向门外,就见一红衣女子领着李成俊从流觞曲水的岸道上大跨步走来。 他身后是两伙人大作一团,后来者居上。 但是她好像听不到声音一样头都没回,李成俊一边急走一遍还要四顾一下。 “姐。” 周敬之叫出声来。 来人自然不是别人,是找了两家兔爷馆才找到这里的林孝珏。 林孝珏大步流星跨进门里,指着少施行医和李宝库中间:“你们欺负我弟弟?活得不耐烦了吧。” 李宝库大惊,没想到李成俊这个狗东西竟然能搬救兵来。 少施行医听见声音吓得半死,他可是被林孝珏追杀过的,现在这个状态他们不是被困于室?可不是外面街道的时候,想跑就跑了。 好在她没拿兵器,心中稍安,死死的抓着谢佳通往后退:“谁都不要过来,不然我可动刀子了。” 林孝珏道:“她是余姚谢家的人,你敢动刀子就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少施行医知道林孝珏在危言耸听,杀一个谢佳通还不至于引起那么大的乱子,但是一命抵一命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不会轻易就下手,但也绝对不能把人放了,把人放了林孝珏说不定会杀了他。 他道:“你不要过来,让你的人离开,不然我真的动手了。”说着匕首再次摩擦向谢佳通的脸蛋。 刚进来的李成俊看得胆战心惊,对林孝珏道:“姐,他要毁佳通的脸。” 周敬之也道:“姐,佳通很在意她的容貌,别让少施行医伤了他。” 杀人抵命,如果只是毁容,肯定没那么严重,但是谢佳通能不能承受后果就两说。 林孝珏手里暗暗捏着一枚铜钱,但却不敢发,怕少施行医受惊之下再伤到谢佳通,他那匕首挨的太近,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这样一犹豫,就让少施行医有了底气。 少施行医又知道林孝珏诡计多端,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快快放下。” 林孝珏袖子里的铜钱落地。 少施行医像是被困山林中的野兽,十分暴躁的喊道:“还有。” 林孝珏摊摊手:“真没有了。” 少施行医看向李宝库:“咱们得离开这里,不然这女人发起疯来会杀人。” 这次事件是自己这边人起的头,李宝库对林孝珏也多有忌惮,点点头。 少施行医又看向林孝珏:“让你的人全部让开,不然我就跟谢佳通同归于尽。”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谢佳通的嘴被堵住,但还是发出了一声低微的痛苦之声。 林孝珏的人此时已把李宝库的人都扔到了水池里,她占了上风,但却不敢拿谢佳通开玩笑,对外面人一挥袖:“让来。” 领来的打手纷纷让出一条路。 李宝库朝外面看了看,见出去的通道畅通了,示意了少施行医一下。 少施行医微微颔首,但目光一刻不敢从林孝珏身上离开。 他又对林孝珏等人道:“你们也让来。” 林孝珏听话的后退几步,很是乖巧。 周敬之被打伤了行动费力,李成俊把他扶到林孝珏身旁。 这样门口的地方也让出来了。 少施行医和李宝库背对着防备的退到屋外。 林孝珏几人小步的跟着。 少施行医还是抓着谢佳通不放:“不要过来。” 林孝珏跟出门口就不跟了,李成俊和周敬之虽然担心谢佳通,但是见她不动,只好停了下来。 少施行医和李宝库慢慢往院外退。 林孝珏目光紧紧的追着两人,忽的见流觞曲水的入口处闪出一个玄衣身影,她心中一定,长长舒了口气。 对李宝库道;“李世子,河间候老人家英明神武,是非黑白分的明确,最是善良的一个人,你如此为非作地残害同窗,若是让他知道会有多伤心?” 李宝库和少施行医怕她的人突然袭击,所以现在都是侧身走在岸道上,林孝珏又是个会用暗器的,两个人更防备她,所以余光总是顾忌着她的,因此李宝库也不知道入口出来了人。 听林孝珏提起祖父,呵呵冷笑:“你少拿老爷子来压我,老爷子宠我的很,要是让他知道你跟我作对,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少施行医低声道;“别上当,她在让咱们分心。” 林孝珏无不讥讽的道:“你可真是给老侯爷丢脸,不信你请老侯爷来,看他是拨我的皮还是拨你的皮。” 可李宝库吃不得亏,尤其涉及到他祖父,京城谁人不知道李世孙是李家的独苗苗,老爷子宠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管他。 尽管少施行医告诫他,他还是忍不住回道:“当然是拨你的皮,还会让我帮他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老爷子还能偏向着你。” 林孝珏笑呵呵的颔首。 李宝库看她这动作很奇怪,像是在跟人打招呼,可这里能有什么人?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听他身后一声低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是祖父的声音,李宝库大惊失色回过头去:“祖父,您怎么来了?” 少施行医也是心中一惊,可是一细想,忍不住露出喜色。 河间侯身后跟着一队侍卫,为首的侍卫还提着一个身着粉色一群的人。 少施行医认得那人是这件馆子的馆主,其实是个男的,但是癖好扮成女人。 他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头发散落的到处都是。 显然是让河间候的人给收拾了,不收拾不能这么老实。 河间候走到他们面前,指着少施行医手里的谢佳通道:“把人放了。” 李宝库沉浸在祖父前来的震惊中,根本做不得主张。 少施行医犹豫一下,目光斜向林孝珏,慢慢的拿开手。 当他一放开谢佳通,马上就躲到了河间候的身后。 河间的侍卫大惊,来抓他,他忙喊道:“我是少施行医,少施老太医的孙子。”(未完待续。) 478 打板子 前来捉人的侍卫一顿,看向河间候,等待他的示下。 河间候是不认得少施名医的,眉心一蹙,让人把他押到一边。 少施行医虽然不安,但还是很配合。 抓住了少施行医,老侯爷走到李宝库的面前,指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谢佳通道:“你做的好事?” 李宝库陪笑道:“祖父,我们是同窗,开个玩笑而已。” 河间候气得胡子直抖,上去就是一大撇子:“开玩笑动刀子的吗?” 把李宝库打落了一颗牙齿。 李宝库晕头转向没站稳坐在地上,吓得附近的谢佳通一声尖叫。 林孝珏这时候才带李成俊和周敬之走过来,她把谢佳通轻轻扶起来放到自己的身后。 李成俊忙小声问着谢佳通哪里受伤了没有,上下检查她的伤口。 林孝珏这边已经跟河间候对上,林孝珏礼貌的福了福身:“老侯爷好久不见,晚辈给您问安。” 河间候十分过意不去,回了一礼道:“小姐太过客气,我在家中打拳,要不是小姐派人叫我过来,我还不知道这个小畜生这样大胆妄为,竟然连自己的同窗都欺负。” “其实也不止是同窗。”林孝珏轻轻的道;“稍微有些姿色的男子都逃不过世孙大人的眼睛,欺负别人和欺负同窗都一样恶劣,那些男孩子受了欺负还不敢声张,一来没面子,二来是畏惧老侯爷和太妃的威名。” 林孝珏说话绵里藏针,让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货色的河间候无地自容。 他连连告罪;“是我管教不严,让这个畜生为非作歹,小姐责骂的是。” 林孝珏道:“我当老侯爷是恩人,所以话就直说了,我确实觉得您治家不严,纵容子孙,若不及时改正,恐怕要贻害无穷。”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家族的覆灭往往都是因为子弟不肖引起的。 河间候涨红了老脸:“是,是,小姐说的没错。” 祖父这样给一个小丫头教训,还伏低做小的样子,让李宝库这样每天被人恭维的公子哥怎么接受? 他拍着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林结巴你算老几,敢指责我祖父。” 林孝珏沉思一下,摆着手,比划出一个八字;“我在林家算老五,现在是老八,我还是喜欢姓周。” 她这样一本正经回答别人的愤怒,让李成俊几个不了解她的人忍俊不禁,连备受惊吓的谢佳通都露出了笑脸。 李宝库气得跳脚:“小爷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算老八。”林孝珏依然认真,面色不虞,好像李宝库在质疑她的人品一样。 李宝库呸了她一声;“我祖父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他人好,我可不怕你。” 林孝珏双眉微挑。 这时河间候不由分说踹了李宝库一脚,又把李宝库踹趴下了:“所以你比我还厉害是不是?” 李宝库抢个狗吃屎,鼻子都撞出血,摸了一把,吓的哇哇大叫:“祖父,我流血了。” 流血才能保住命,河间候又是一脚:“你个小畜生,还有脸求饶。” 人家也没求饶。 林孝珏见河间候打自家孙子打的不亦乐乎,也不阻止,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他老人家动动筋骨对身体也好。 河间候又踢了李宝库两脚,踢到肋骨上,早年河间候也是跟太祖打过仗的,打人十分在行。 最后一下李宝库疼的冷汗直流,都没喊出声。 林孝珏竖起大拇指道;“老侯爷宝刀未老,真是好身手。” 这实在没什么好夸的。 众人:“……” 河间候听林孝珏阴阳怪气也不恼,谁让孙子真不争气,再次跟林孝珏客套的道歉:“真是对不住,让这畜生做出这样没脸的事,小姐您说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就算是打死他我也不心疼。” 刘承俊和谢佳通听了惊讶的看着周敬之,目光中都得带着询问,那意思是这位河间候怎么这么敬重你姐,孙子都排不上号了。 到现在他们要再猜不出河间候的身份就不要在京城混了,但是真猜不到林孝珏的地位有这么高。 周敬之对二人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表情,心里想的是我姐嘛,那能跟别人家姐一样吗?牛逼着呢。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对林孝珏心悦诚服了。 林孝珏认真的思考着河间候的问题,抬起头肃然道:“我知道老侯爷是热心人,可您这孙子今日做出的事实在太令人气愤,您看把我弟弟打的。” 说着把周敬之从身后拎出来。 周敬之被打的不轻,她一动浑身骨头都疼,像杀猪一般尖叫,真不是装的。 老侯爷让他叫的心里直哆嗦,很是不好意的看着林孝珏:“你说说,这畜生怎么惹这么大的事。” 但他一个劲的道歉就是不肯说怎么发落李宝库。 林孝珏又把谢佳通拉出来:“余姚谢家的,差点让李世子给侮辱了,您看把这孩子吓的。” 河间候见白白净净的少年衣衫不整目光怯懦的看着他,气得心肝发颤,心想这个畜生怎么这么不分好歹,惹了不该惹的麻烦,余姚谢家是百年世家,子孙多是读书人,根深叶茂,如果参他一本治家不严之罪,真够他喝一壶的了,主要老脸没地方搁。 他心想孙子今日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行,若是不给周家和谢家一个交代,怕这周小姐翻脸不认人。 他老脸一沉,对身边护卫道:“把世子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给我重重的打,狠狠的打,免得他没有教训。” 李宝库知道祖父交代重重的打他的手下就会真打。 跪行抱住河间候的腿:“祖父,您饶了我这次吧,我下次再不敢了。” 河间候偷偷瞄向林孝珏,人家不为所动,他黑着脸摇摇头:“我管教你管教的太晚了,回去你爹也要受罚。” 林孝珏心想他这话倒是不错,才开始管教,晚了。 李宝库见祖父说不动,回头恶狠狠的看向谢佳通。 谢佳通被他阴鸷的目光盯着,吓得肩膀一抖。 李宝库对谢佳通道:“你敢找我麻烦,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来。” 谢佳通苍白着脸摇着头:“你不要说。”然后咬着唇抓着林孝珏的胳膊:“姐姐,这是一场误会,你放过李公子吧。” 李成俊急道:“你怎么能帮他求请?他凭什么威胁你?” 谢佳通不说,周敬之也很茫然的样子,就是他也不知道,李承俊剑眉凛起。 林孝珏不知道谢佳通经历了什么,深怕她被李宝库玷污了,不敢坏她的名声,可这样放过他,心里有十分不甘。 看这河间候神色凝重:“老侯爷,李世子还敢威胁人啊?”说着指着周敬之:“他谢家人不追究,我周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祖父有恩于你,你难为他老人家,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林孝珏多余的目光都没给他,只是看着河间候。 河间候也觉得孙子十分不像话,敢当着他的面威胁人,示意身边的侍卫:“拖下去打一百五,怎么还愣着?敢徇私连你们一起罚。” 侍卫见老侯爷真的发怒,不敢怠慢,拖着李宝库往外走,李宝库本想喊叫,但这些侍卫轻车熟路厉害的很,直接就用手把他嘴巴捂住了。 李宝库落水的随从此时都已经爬上了岸,躲在一边,谁也不敢去帮他出头。 李宝库杀猪般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听的人心惊胆战的。 林孝珏的脸色却好看多了,一百五十大板如果打好了能要人命,不过河间候是不会让李家绝后的。 河间候一边揪心的听着孙子的喊声,一边歉意的看着林孝珏:“这件事要怪就只能怪我治家不严,他是家里的独苗,小时候机灵可爱,雪团的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喜欢他,家人从来不舍得打他一下,他嘴又甜,最后就养成这样阴奉阳违狐假虎威的性格,我是真不知道他行为这么恶劣,以为他就是好玩呢,周家公子和谢家公子所受的惊吓我都会赔偿给他们。” 谢佳通怕李宝库记恨他再说出她女扮男装的事,如果让学院的人知道了她们整个姚家都要蒙羞。 那里还敢接受他的赔礼。 况且河间候说的这样动情,她也不好意思为难一个老人家,连连的摆着手:“不用,不用。” 周敬之恨其不争的把她抓回来:“站好。” 谢佳通闹个脸通红,站在林孝珏身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林孝珏突然叹口气。 河间候惊道:“小姐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林孝珏面色诚恳语气真挚,道:“老侯爷是真的好人,咱们相交不易,我怕自称就有了隔阂,人和人直接的关系怎么就这么脆弱?我有时候想就这么算了吧,可人活着如果总这么忍让也太窝囊了,侯爷您说我怎么办?”她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她知道跟李宝库迟早有这么一天。 也就是跟河间候划清界限的时候。 河间候预感到她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心中一突,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小姐不容易,您也是真的好人,咱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宝库他以后也绝对不敢再对几位作恶,不然我决不饶他。” 林孝珏道:“老侯爷说这话我信,其实说起来李世孙真的跟我无冤无仇,都是有小人作祟。”她手指一指侍卫押着的少施名医:“侯爷把这个人交给我,我是不能放过他的。” 这才是真正的仇人。(未完待续。) 479 要人 林孝珏不知道李宝库是不是罪无可恕,但她都得给河间候一个面子,她知道河间候不会打死自己的孙子,但是真心惩罚了,她不能再咄咄逼人。 所谓过犹不及,太过睚眦必报也是不应该的。 所以她把目光放到少施行医身上。 河间候回头看了一眼,道:“可他是少施家的子孙啊,小姐想要如何处置他?” 林孝珏毫不犹豫的道:“打死。” 少施行医欺辱周敬之在先,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打死他就算官府追求也是事出有因,陪些钱就能了事。 河间候心中一震。 周敬之李成俊谢佳通三人看她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得有些害怕,杀人他们从没想过。 少施行医知道这里只有河间候能救他了,哀求着道:“侯爷,我们只是跟同窗开个玩笑,罪不至死吧?您若把我交给她,她一定会杀我的,我爷爷刚死不久,请您念在他老人家给太妃娘娘治病的面子上救我一命。” 河间候不由得想起少施兰凤来,那个老太医深得自己妹子的喜欢,妹子的头疼病也只有他们少施家的药方能治好。 如果自己把少施行医交出去,那以后少施家若是记恨起来,恐怕对妹子没好处。 即便少施家不敢记恨,可终归是自己把人交出去的,他要眼看着一个晚辈毙命,连这都保护不了,好像也很丢脸。 林孝珏跟少世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也知道些大概,那日立生词,东华大街上,林孝珏就曾让人把少施家的祖孙俩打个半死。 少施行医说的没错,如果他把人交给她,那这个人就死了。 河间候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开口:“小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知道你们两家有很深的误会,这次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两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无关生与死的话,就这么握手言和行不行?” 他的身份地位,跟林小姐的交情,做个和事老还是有资格的。 少施行医目光警惕的看着林孝珏,在等着她回答。 林孝珏对河间候微微一笑,摇摇头:“所以是有关生死的仇恨,” 事关生与死,这种仇恨轻易是放不下的。 河间候有些尴尬。 少施行医道:“我爷爷让你气死,还有……”他想说还有少施晚晴也被林孝珏毁了,但是那种让人抬不起头的毁灭他无法说出口。 顿了一下道;“就算欠你什么,你也都讨回去了。” 他说的好像要化干戈为玉帛一样,可是每次挑起事端都是他。 林孝珏不跟他讲道理,只问河间候:“您是不是不愿意把人交给我?” “这个……”河间候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能残害一个后备,支支吾吾就是不打算交。 林孝珏都气笑了:“侯爷,您可是我请来的,我是为了让人您帮我撑腰,不是让人您助纣为虐的。” 河间候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混账,她不好意思下手,所以让自己来收拾烂摊子,也饶了孙子一命,这是给自己面子。 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她打死人呢? 河间候劝道:“少施行医是良民,你杀了他,就算事出有因,终究也要吃官司,您现在又有官身,那些御使不会忘了参你个嚣张跋扈的罪过,你周家是大皇子的外戚,他才被立为太子,你便传出杀人的事情,对他影响也不好,难免让人说周家人仗着太子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李成俊和谢佳通相互交流一眼,那意思都是岂能随便杀人。 谢佳通又看向身边的周敬之,见他联无血色嘴唇发白,他是受了伤的,心中一惊:“你没事吧?” “没事……”周敬之刚一说话,就觉得天旋地转。 他们身前的林孝珏还在回河间候的话:“我知道老侯爷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要这个少施行医,您若还相信我不会欺压无辜,您就把人交给我。” 河间候面色犹豫,但是眼底的坚持已经出卖了他。 林孝珏轻叹一声;“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的要逼迫老侯爷交人,我还真是心酸。” 河间候既知她的过去又了解她的性格。 他们还有过短暂的合作,那时候都是将心比心的。 但是他知道他们的相互理解马上就要决裂了。 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是她一定要成魔,他不能看着她这样堕落下去。 这个女子有很高的才华,有一颗赤子之心,可惜她身为女儿身,不然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身为女儿身她的胸襟也能让一般男子汗颜了。 就此起了隔阂。 他有些不是滋味。 但年轻人就得让她知道一些道理,随意杀人是不行的。 河间候道:“小姐本主生门,奈何杀气太重,您若是再宽容一些,一定会成就一代大医的,我知道你们行医之人总是会追寻医道是什么,我不知道医道是什么,但是知道宽容一点,人就会开心很多。” 林孝珏道:“侯爷不放人,那真是对不起了,我要抢了。” 说着慢慢抬起手来,但是动作很慢,河间候知道她要命令手下了,应该还是想给他留有一些再相见的理由,所以给他思考时间。 河间候心想,以后小姐那里是再没借口往来了。 大家拳脚相向,还能有什么情义在了。 他很惋惜,可是让他看着少施行医死他还是做不到。 河间候让手下把少施行医带走。 林孝珏眸光一冷,高抬手臂:“……”行动两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身后噗通一声,接着是谢佳通的尖叫声:“敬之兄,敬之兄,你怎么了?” 林孝珏赶紧回头看,就见周敬之双密紧闭,嘴唇闭的紧紧的躺在他身后,谢佳通和李成俊都蹲在他身边叫着他。 林孝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弟弟受伤一直没来得及医治,人都昏厥了,她忙从怀里掏出护心的药丸放在周敬之舌下。 河间候也靠过来:“快把人安置在屋里,先救人再说。” 林孝珏要去抱周敬之,李成俊已先她一步。 林孝珏道:“小心点,别颠着了。” 李成俊点点头,努力让自己步履稳健,快速把周敬之往屋里抱。(未完待续。) 480 命不该绝 李成俊把周敬之放在床上,林孝珏自然要给他检查一番。 内脏没有破损,但是皮外伤太严重,不知道是流血多了还是太疼了晕过去的。 林孝珏写了方子叫了一个自己人去抓药。 然后见谢佳通一直泪眼汪汪的看着周敬之,想了想让李成俊守着周敬之,把谢佳通叫到小厅里。 周家下人和河间候的侍卫都守在屋外,厅里没人。 谢佳通用袖子擦干眼泪,不好意的小声道:“周家姐姐您找我。” 林孝珏想着要如何开口,低声道:“你今天吓到了没有?有没有受伤的地方,我帮你看一看。” 谢佳通知道她在问什么,双颊火烧一般,不敢抬头看林孝珏,道:“我没事,那李宝库嫌我是个女的,把我骂了一通,在敬之来之前他们就都没为难我。”惊吓过后再想想李宝库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 她噗嗤笑出声来。 林孝珏心道这又是个没心没肺的。 或者是单纯。 林孝珏看她脖颈出的血痕已经干了,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就好,等敬之醒了你先跟我回医馆,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佳通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可能是之后谢佳通不知道要跟林孝珏说什么,她有些尴尬,眼睛往外一撇,夕阳的余晖落在精致的院子里,院里是流觞曲水,平静的睡眠染上一层金色,波光凌凌的,更显得院子精致又寂静。 谢佳通忽的眉心一拢,垫脚看向门外张望:“姐姐,少施行医好像不见了。” 林孝珏望过去,自己人都站在廊下,规规矩矩的,河间候的侍卫守在进口处,两边人服饰各自整齐,没有别的颜色乱入,也就是说少施行医和河间候捉的馆主都不见了。 谢佳通也恨少施行医啊,撅嘴道:“让他趁乱跑了,都没给他教训。” 方才是周敬之晕倒,那是林孝珏的弟弟,大家都紧张他了,就忽略了少施行医。 谢佳通一想过程肯定是这样的。 她当然没想过要杀少施行医,也不认为林孝珏是真的要杀少施行医,但那人才是罪魁祸首,李宝库都是他的胁从,他理应受到惩罚的,李宝库还被打了一百五十大板呢,那人却跑了,十分懊恼。 林孝珏笑道:“他跑不远的,不要着急。” 谢佳通看她眼睛笑的弯弯的,一歪头:“怎么?” 正这时入口通往厢房的岸道上传来声音:“小姐,少施行医跑了。” 谢佳通不认得这个走过来的人,但听说话就知道是林孝珏的手下。 来人正是去请河间候的王再生,把河间候找来他没有跟随进来,林孝珏怕节外生枝,让他在门外守着少施行医,免得人跑了,果真节外生枝了,河间候从中作梗。 但是没想到王再生竟然也没抓住他。 林孝珏一勾手:“进来说。” 王再生满脸愤然加惭愧,低着头道:“这馆里有暗道,那下子从暗道跑了,我抓住了馆主才知道。” 王再生听里面没动静就准备围住堵截少施行医,可等了一会人也没出来,他带人进门一找,碰到了妖里妖气的馆主,原来馆主怕河间候迁怒于他,夹带银子细软准备跑路,没等进暗道呢,让人发现了。 林孝珏笑容从脸上褪去,她都做好了坐牢的准备,可还是没拿到少施行医,这个人命怎么那么大呢? 谢佳通肩膀垂下去,也觉得好生失望。 王再生一再自责:“小姐是我把事情办砸了,太大意。” 林孝珏摆摆手:“是他命不该绝,这件事就这样吧。” 王再生听了垂头丧气的。 少施行医到底还是跑了,跑出这个院子,林孝珏再想杀他就是寻仇,比自卫罪名大得多,她不知道她那么做之后皇上会不会震怒,不敢冒险。 所以这件事暂时就不了了之了。 她开始一心一意照看起周敬之来。 河间候过了一会也得到了消息,松了口气,没有闹出人命在他眼里是好事。 见林孝珏一直关注着弟弟,或者给谢佳通处理伤口,对他多余的眼光都没有,他知道这位小姐开始埋怨他了,以后两家再也不可能有来往,甚至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她不会再给自己留面子了。 他们只能勉强称得上忘年交,他对她没有提携,没有关照,她对他却有救命之恩,但他今天没跟她站在一边,他们的恩义本来就极其脆弱,一下子就断了。 是他没脸。 可无可奈何。 人和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交与志趣相投,绝与观念不一。 他向来愿意给人回头的机会,这小姐却不是,招招致命。 不过河间候没有离去,直到周敬之醒了,林孝珏把人带走了他才带离开,不管她怎么想自己,他要讲道义。 可在林孝珏眼中,这老头子就是在监视她。 不在意了,人都跑了,不能让这老头子抵命,那真是滥杀无辜了。 林孝珏把周敬之安置在医馆里,李成俊和谢佳通一直守在周敬之身边,谢佳通为什么这么做林孝珏不知道,她看谢佳通看周敬之的目光很复杂,其中有感激,爱恋,心疼。 李成俊的感情就简单的多了,少年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就是因为义气,心疼哥们。 林孝珏对二人更生好感,她也年少轻狂过,喜欢这样实心眼的孩子。 晚饭时候周云锦也找过来了,他身后跟着林孝珏派给他的保镖,让这林孝珏放心了不少。 周敬之先去还能站着是凭一时意志,等躺下之后就再站不起来,吃饭也得别人喂。 谢佳通自告奋勇,当陵南把周敬之的饭碗交给她的时候她小脸红扑扑的。 林孝珏没有强加于手,让她去了。 她自己则带着周云锦和李成俊在宴席室吃的饭。 期间周云锦问今天发生的事,林孝珏没等说呢,李成俊已经绘声绘色学给他听了,尤其是说到林孝珏向河间候要人的时候,夸大其词,把林孝珏说的一腔正义,大义凛然。 周云锦看自己姐姐的目光就更崇拜了。 林孝珏宠辱不惊,只是微笑的听着。 (未完待续。) 481 计划 跟他们吃完饭,林孝珏让人给他二人收拾出一间房间休息,李成俊是很疲惫的,就要去歇着,周云锦还要再去看看周敬之。 林孝珏跟他一起去的。 周敬之所在的厢房里,谢佳通刚喂过周敬之饭,周敬之气色没见好,但是目光很清明。 见到周云锦也十分高兴,问长问短的。 林孝珏让周云锦陪着周敬之,把谢佳通谢佳通叫到自己住的屋子里,让她坐下好说话。 白天的时候她就跟谢佳通通过气,谢佳通心有预感,但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清香味,精神很紧张。 林孝珏搬了椅子在谢佳通对面坐下,想了一下抬起头:“你不叫谢佳通,是你谢童佳。“ 谢童佳一愣,随即脸变的煞白。 林孝珏笑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你怕什么?” 是哦! 这个人是周敬之的姐姐。 谢童佳放下防备,但小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了。低声道:“姐姐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林孝珏都让她气笑了:“难道你还想去学院不成?你不能再去了。” 谢童佳咬着唇看着她,一脸倔强。 林孝珏不管她愿不愿意,问道:“你家人呢?就让人你一个人从余姚来到京城?是谁推荐你进的学院?他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吗?” 谢童佳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八哥跟她年纪相仿,她是偷了八哥的帖子进的书院。 谢佳通听林孝珏把她家里情况说了个遍,知道这事自己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怎么来到京城怎么混到书院里的事说了。 最后人蔫蔫的道:“我哥哥就在路上了,来抓我回去,其实姐姐我也呆不了几天了,我想跟敬之……成俊和云锦他们再多呆几天。” 言下之意让林孝珏帮他隐瞒,还是要去书院去。 林孝珏摇摇头:“周敬之受了伤两三个月都不能去书院了,云锦我也打算让他退学,你只能跟成俊一起玩。就你们两个外地人,你们又得罪了李宝库和少施行医,成俊倒是没多大问题,你一个女孩子,还去学院不危险吗?” 谢童佳有些急:“为什么云锦不去学院了?那敬之兄身体好了之后也不去了?” “不去了。”林孝珏道;“国子监那种地方都是托关系进去的富家子弟,交际人脉比做学问还重要,学习氛围不强,我想让云锦秋天下场,所以我自己来教,我家中还寄住了六七个举人,跟他们在一起,有他们指点着,云锦学的会比国子监快,至于敬之,他暂时不是读书的料,我另有安排。” 人家姐姐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谢童佳因为再不能跟周敬之一起学习十分失望,想着他不顾一切都要救自己的摸样,心中难受,没忍住捂着脸哭起来。 林孝珏也没安慰她,又拍拍她肩膀:“你要是没有住的地方,暂时住我这里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周敬之也不能去书院,她可以暂时住下来,他们还是在一起的,谢童佳感觉是绝处逢生,马上又不哭了。 林孝珏心中摇摇头,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我出去了。” 谢童佳待反应过来想问:姐姐你去哪里? 林孝珏已经出门了。 林孝珏见陵南和翠儿在廊下担心的看着她。 奇怪道:“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里?” 陵南和翠儿早已经问过李成俊,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所以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 林孝珏低声道:“怕小姐心情不好。” 为何心情不好? 因为没抓住少施行医。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去忙吧。” 陵南拽住她的衣袖:“小姐……” “还有事?” 见林孝珏回过头来看她,陵南想了想看向屋里的方向:“那位谢公子还没吃饭呢,要不要叫他?” 她把自己吃饭的时候用来喂周敬之了。 林孝珏低头一想了一会,陵南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翠儿也好奇的看着她。 林孝珏微笑着抬起头,道:“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牺牲,就看谁爱谁多一点了,你多了你就吃亏,可你自己也控制不住,这就是感情,我还是希望男孩子能爱女孩子多一点,因为女孩子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她们爱的那么多,就怕被辜负,那真是要了命。” 陵南惊讶道:“小姐你到底说什么呢?” 林孝珏看她一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说什么,好像是有感而发。”她又看向屋里一眼,门是关上的,不知道那个姑娘在干什么,但是总感觉着姑娘要犯傻。 陵南听不懂也不问了,反正他们家小姐总是莫名其妙。 翠儿瞪着眼睛忽然道;“小姐你爱上一个人了。” 林孝珏和陵南都看向她,林孝珏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爱上了兰公子对不对。”她一脸哈哈我猜到了的样子。 林孝珏咬了咬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陵南愤愤然的看着翠儿:“这是新闻吗?谁不知道。” 林孝珏莞尔,是啊,谁不知道,但是兰君垣更爱她。 翠儿很意外,原来不是新闻。 陵南好像想起了什么,拉着翠儿的肩膀对林孝珏道:“小姐,这丫头今天偷偷跟陈博彦那个负心汉说话,还帮他抓药送他出门,您说怎么处置她吧。” 林孝珏眉心几不可查的一簇。 翠儿到:“我没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的。” 不畏惧旁人的眼光。 林孝珏道:“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吧。”犹豫一下;“去诊室吧。” 陵南哼了一声,用看一会小姐怎么收拾你的目光看着翠儿;“还不走。”推了翠儿一下。 翠儿笑嘻嘻的:“小姐才不会惩罚我。” 主仆三人正一串的往前走。 后门那里传来动静,林孝珏停下来,陵南和翠儿也驻足向门口方向望去。 开门的小伙计小跑着走过来,抬头一看看见了林孝珏,脚步更快了:“小姐,是兰公子来找您。” 林孝珏也正在想着他。 脸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对陵南道:“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就往门口方向去了。 翠儿笑着看向陵南:“咱们给小姐和兰公子泡茶去吧。” 陵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让你躲过一劫,等小姐有空的。” 林孝珏的房间让给了谢童佳,院子里来了外人,林孝珏也不能拉着兰君垣在门口的大树下说话了,她只能把兰君垣请到诊室去。 等进了屋子,兰君垣来不及坐下便问:“你今天跟河间候碰上了?” 林孝珏道;“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兰君垣摇摇头:“没有,是锦衣卫的探子说李宝库让河间候打了板子,我就让七九去打听消息,知道你们下午有接触。” 林孝珏把李宝库和少施行医设计抓走谢童佳引诱周敬之的事跟兰君垣说了一遍。 兰君垣道:“这个少施行医好像有点兔子急了,你让敬之和云锦别去学院了,那是李宝库他们那些纨绔子弟的地盘。” “坐下说。“林孝珏待兰君垣做好了道:“我已经打算好了,还要请你帮个忙呢。” 她能开口求的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兰君垣像是被幸运的事选中了一样,很是高兴;“什么事?” 林孝珏看他这样热情,突然心生捉弄他的冲动:“我想要星星。” 啊? 林孝珏笑吟吟的道:“是不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我摘下来?”眉毛还挑动着,十分顽皮的样子。 兰君垣本来有这样的心愿,感觉她想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在所不辞,可她真的说要星星……他看向窗外,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回过头来点点头:“我就给你找猩猩,不过得给我一点时间。” 林孝珏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不逗他了。 道:“先不说敬之云锦他们的事了,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要出京城一趟,出山海关一趟,你去不去?” “你要出关?为什么啊。” 见兰君垣很是惊讶,林孝珏恶作剧得逞的笑了,道;“为了名正言顺的杀死少施行医。” 出山海关能杀死少施行医?兰君垣想不出办法来,问道:“怎么杀?” 林孝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我看李宝库的牙齿是黑的。” 牙齿黑的跟出山海关有什么关系?又跟杀少施名医有什么关系? 兰君垣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好看的脸纠结在一起,像一只委屈的沙皮狗。 林孝珏没想到他这么大的人也能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继续问道:“你去不去?” 林孝珏树敌众多,有方家对他咬牙启齿,有少世家对她恨之入骨,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出关,半路上被人截杀了怎么办? 很严肃的点着头:“我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嫌。” 林孝珏道:“我确实不能带钱大哥他们走,他们一走,仇人就知道我不在京城了,那很危险。” 兰君垣道:“那我就更得陪着你了。” 可是他还有职务在身,皇上对他还很重视,他又不能请假。 林孝珏道:“那你用什么法子脱身陪我去?” 兰君垣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我可以去查辽东的军备,皇上也很想知道,会让我去的。” 就是他们假公济私是有借口的。 林孝珏目光凝视着前方,笑的森然,少施行医,等我回来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白天受到惊吓好不容易逃回家的少施行医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未完待续。) 482 卧谈会 林孝珏打算去山海关,这是大事,外出离家当然是大事。 穷家富路,林孝珏跟她商议要何时出行,路线,又预料下路上会遇到什么事,还去准备出行的东西。 二人这样干坐着说话,过了三更天兰君垣才走。 当然是依依不舍眼含情愫的走的。 不过林孝珏也没办法把他留下来。 兰君垣走后陵南进到屋里,林孝珏打了个哈欠。 陵南问道;“小姐的房间给谢公子睡了。”突然感觉说这话很别捏呢? 蹙蹙眉接着道:“小姐您睡哪里?” 林孝珏道:“跟你们挤一挤吧。” 她刚站起来,翠儿又走进来:“哎,兰公子走了?”她好像还不困,大眼扫着屋里。 陵南道;“不走还能住下来啊?你什么脑袋?” 翠儿不以为然;“谢公子和李公子不是都在这住了吗?” 那是因为谢李两个人都比林孝珏小。 可还是不应该啊。 陵南欲言又止的看向林孝珏,最后还是说了:“小姐,谢公子睡你房里合适吗?” 大家还不知道那孩子是个姑娘。 林孝珏手拍着嘴,哇哇哇打着哈欠。 然后眼光惺忪的看着陵南:“没事,我困了。” 平时也不见这么困。 陵南还想跟她说一下翠儿的事,但见她这样困倦也就作罢了。 林孝珏领着陵南和翠儿从诊室中出来,一走到院子迎面就吹来一股凉风。 满月如盘,挂在中天,大地洒满了银色的光辉,院子门口的大树被风吹的沙沙细响,天地间更显寂静。 林孝珏困意消失大半,道:“我再去看敬之一眼。” 他还是个病号呢。 林孝珏推开周敬之的房门,见谢床边趴着一个人,看身形是谢童佳。 林孝珏忙让陵南和翠儿在外面守着。 谢童佳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曝光,林孝珏不想让别人在知道她是女孩子后对她指指点点。 她悄声悄脚的走到床边,谢童佳并没有知觉,趴着没动。 林孝珏见周敬之睡得不安,眼皮突突跳动,脸上的表情时而显露痛苦之色,想他定人是梦中疼痛,让人一顿胖揍,不疼才怪呢。 不过他没醒,林孝珏也没舍得叫他。 她想了想抬手去拍谢童佳,到了半路又把手放下了。 感情这种事,堵不如疏。 谢童佳是江南世家的宝贝疙瘩,周敬之一个顽劣少年,林孝珏很怕谢童佳吃亏,所以并不看好他们,也不会凑合他们在一起,但是谢童佳对周敬之现在是慢慢的感激,或许还有点小崇拜,救命之恩嘛。 林孝珏不认为自己能劝住她。 林孝珏从刚进的小柜里找了一床薄被给谢童佳披上,小丫头还是没醒。 林孝珏摇摇头出去了。 主仆三人回到陵南和翠儿的住处。 屋里是朝南的大炕,能睡下四个人。 也就不用谦让谁睡炕谁打地铺了。 林孝珏洗漱一番后见陵南已把三人的被褥铺好,她脱了衣服猴急的钻到炕头的被窝里。 陵南和翠儿见小姐这么迅速,都有些好笑。 林孝珏躺在被窝里等着眼睛看着二人,拍着旁边的床铺:“来啊,睡觉啊。” 那盛情邀请的样子又把二人逗的哈哈笑。 陵南心道小姐是总也长不大了。 陵南睡在林孝珏和翠儿中间,烛灯熄灭,月光从有些薄的窗帘后透过来,陵南偏着头看向自家小姐,见她眨着眼睛还没睡,她想跟她说说话,就见她闭上了眼,陵南只能作罢了,她也闭上眼。 忽听另一边的翠儿道:“小姐,你真的要嫁给兰公子吗?” 陵南想呵斥她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她也好像知道呢? 她看林孝珏睁开了眼,心立即悬起来。 林孝珏看向翠儿的方向,看不起,慢声道:‘人生就是过日子,老天觉得一个人过日子太孤独,所以创造出了男人和女人,但如果你这样一想,其实过日子就是为了找个伴,最好是志同道合的,再贪心一点,彼此珍惜对方的,更有甚者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这就是爱情。所以如果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还能彼此珍惜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的人就嫁了吧,还犹豫什么。“ 陵南听得仔细,忍不住问:”小姐的意思兰公子就是那个人?“ “我的意思爱情跟性别没有关系,跟谁在一起开心,愿意共度一生,就怎么都行。” 陵南:“……” 算了,小姐说话就这样,总是莫名其妙。 她问道:“那您到底要不要嫁给兰公子啊?” “难道我说了这么多不是说我要嫁给他吗”林孝珏的声音很无奈。 陵南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她嫌弃自己笨。 陵南不服气,明明是小姐不说人话好不好。 这时就听翠儿幽幽一叹。 陵南道:“可真是稀奇,你还有不高兴的时候。” 林孝珏想着翠儿整日笑嘻嘻的样子,好像真是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翠儿目光看向上方,黑这天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幽幽开口:“小姐,我不想跟兰公子做同房” 林孝珏差点让她一句话呛死。 陵南呼啦下坐起,推着翠儿:“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好想咆哮,可是夜深人静会有人听见。 翠儿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朦胧的光线给她勾勒出一个可怜的轮廓。 陵南心急如焚:“你刚才到底胡说什么呢?” 翠儿看着她:“小姐要嫁给兰公子,咱们不得去做通房丫头吗?这不是规矩吗?可是我不喜欢兰公子啊。” 陵南想如果这是白天,别人一定能看见我的脸红的像猴屁股。 还好是黑天,拉了窗帘。 她举起手去打翠儿:“兰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你还想给小姐当通房?” 翠儿语气带着气愤:“我不肖想兰公子,我不想给他当通房。” “你想你还乱说。” 陵南就要起来教训她。 林孝珏大概听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制止住陵南,笑着声音问道:“那你肖想谁了?” 不远处翠儿的声音脆脆甜甜的很响亮:“小姐,我觉得来咱们医馆的那个陈博彦不错。” 陵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孝珏坐起来:“你什么时候瞎的?”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眼光。(未完待续。) 483 回门 翠儿掰着手指头点评她见过的几位公子哥:“薛世攀长得虽好,但是样子有点呆,看着不机灵,兰公子长得好也不呆但是年龄太大了我不喜欢,还有那四位看着不怎么着调,还是陈公子最好了,说话和声细语谦卑有礼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人长得也好。”很满意的点着头:“嗯嗯,陈公子好,汉王也不行。” 这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陵南和林孝珏目瞪口呆。 林孝珏舔舔嘴唇道:“那汉王不行在哪里?” 翠儿语气十分认真:“长得太丑,丹凤眼不好看。” 林孝珏真是无语了,她都活了两辈子了,也没听人说过朱高燧丑。 翠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一眯,吓死个人,天天黑着脸以为别人欠他万贯钱,皇上的儿子了不起?丑,怎么看怎么丑。” 陵南听不下去了,赶紧捂着她的嘴巴,皇上儿子不了不起世上谁人了不起。 林孝珏也不知道这丫头拿来的底气可以这样大言不惭,不过她很喜欢。 翠儿挣扎一下,陵南才慢慢放开手。 翠儿很不高兴:“姐你干嘛。” 陵南都要疯了:“天天胡说八道,那些公子是你养的?随你挑呢?我告诉你,那陈博彦是个负心汉,他家里有妻有妾,妻子还是小姐的仇人,下次他来你再给她好脸色我就不给你好脸色。” 翠儿道:“那不正好,等小姐把她妻子弄死,我就给她做续弦。”黑夜里看不见,不然陵南和林孝珏就会发现她眼睛亮亮的,说的都是真心话。 陵南让她气哭了:“小姐你看,她这是谁教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惧,早晚有一天要惹祸。”最要命的是不知道害臊你看愁人不。 林孝珏声音没有生气的感觉,她道:“她妻子在内院,我苦无计策,下不了手,她现在也不来找麻烦了,我想她是怕我的,或者陈博彦,所以我给她取名缩头乌龟,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脑袋。” 陵南负气的回到被窝躺下,这两人还真一本正经聊上了,就算林孝珏死了陈博彦能娶翠儿吗? 开玩笑一样。 不对不对,她生气的不是这个。 这丫头不安分守己,小姐不应该惩治他她吗? 不听了,把脑袋蒙上。 林孝珏和翠儿直接少了黑色障碍,翠儿兴奋的道:“小姐,我帮你报仇吧。” 林孝珏想想道:“陈博彦是有妇之夫,不管林孝瑜是不是我的仇人,既然是有妇之夫,你就不可以插足,别人有家庭的,这是做人的底线。” 翠儿手托着下巴:“可是小姐我很喜欢听陈公子说话啊。” 林孝珏暗暗摇头,她怎么就不爱听呢? 她沉吟一下道:“你们俩每天都说得这么晚呢?” 翠儿点点头:“陵南姐姐很八卦。” 陵南气得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你不八卦?你才八卦,我嘴严着呢。” 翠儿不服气:“不八卦你又出来做什么?” “我……” 林孝珏听着二人斗嘴,露出淡淡的笑容,有时候最开心的石刻就是笑看风云,自己却不身在其中。 她二人闹了一会,林孝珏打了个哈欠:“好了,别闹了,我睡了。” 陵南立即安静下来。 翠儿却没躺下,问道:“小姐,我真的不能再跟陈公子来往了吗?” 林孝珏声音有些半梦半醒:“不能,就算他天天来找你也不行,有妇之夫,最终你会爱人害己的。” 翠儿道:“我不怕被害。” “可是你会……”害人两个字林孝珏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出来,反正她太困了,白天忙了一天都没休息。 翠儿听炕头的地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闭了嘴,心想若是陈公子喜欢我我就跟他在一起,不喜欢……不喜欢就只能算了。 她被角又在动,翠儿知道是陵南让她睡觉。 她躺下去把薄被裹在身上,想着陈博彦的音容相貌,慢慢的睡着了,嘴角还露出了笑容。 林孝珏要出门除了告诉了连君垣,剩下的就只跟王再生说了,她需要有人给她准备些出行的用具,还要有人招待来找他的客人。 王再生都一一记住。 第二天林孝珏照常在医馆忙碌,周敬之还下不了床,谢童佳执意要留下来照看他,李成俊怎么劝都不停,最后只好李成俊自己去学院了。 周云锦已经得了姐姐的命令,不让他去学院上学了,回家自学。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这一天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下午,家里来人送了个口信给林孝珏。 周清媛七天回门,汉王也跟着回来,问林孝珏回不回去。 下人传口信的时候陵南和翠儿在林孝珏身边,陵南就很紧张:“小姐咱们回去吗?周清媛小人得志,她这次回来说不定会找您麻烦,今非昔比,她已经是王府侧妃了。” 林孝珏啧啧道:“什么玩意,一个小妾还回门,皇家哪有这样的规矩。”她心想朱高燧没当上皇帝,脑袋肯定气傻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有反常理的决定。 陵南和翠儿的意思就是她们家小姐很不满意,通常这样情况下小姐都不会给人面子的。 翠儿道;“那咱们是不回去了?” 林孝珏一翻白眼:“当然回去了,她小人得志肯定会为难家里人的,我肯定不能让她得逞。” 那就是得回去。 周敬之病着不能回去,林孝珏把周云锦安排到百花深处的宅子里苦读去了,也不用给周清媛这个面子。 她把陵南和翠儿带上,第二日一早让王再生赶着马车回去的。 说也巧了,没想到跟王府的车驾一同到的门口。 她见汉王先从车上走下来,看见她先是一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倏然又变得冰冷,跟她哼了一声。 林孝珏笑着跟身边的丫鬟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就是比不得王府撵时髦,赶流行,人家王府的人跟人打招呼都用哼的,你们说什么动物不会说话只会哼哼?” 陵南知道是什么动物,就是不管回答。 翠儿毫无犹豫的道:“猪,不用动脑就能猜到,小姐你再出一个。” 陵南看着这个远道投奔而来的姐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们主仆用言语犀利汉王,汉王脸上挂不住,本想发火,可是林孝珏的所作所为太伤他的心,他心想我发火都不跟你发,我就无视你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爱的对立面不是恨,是冷漠,冷漠可不就是对人最大的惩罚? 不过林孝珏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清媛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汉王来扶她,又听林孝珏跟汉王斗嘴皮子,气得不行,心里骂了声小贱人,在马车里哎呦一声。 林孝珏和陵南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嘿,快看,是王妃……娇声娇气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喘气声都不同。” 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这让知道林孝珏见过很大世面的汉王更生气,这死丫头明显就是在奚落他的侧妃,其实就是在奚落他,用最。 他忽然觉得有侧妃好丢脸。 冷冷对车里人道:“还不下来?不回就打道回府。” 周清媛心思玲珑,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 不敢得罪她,慢慢掀开车帘:“王爷,您扶我一把。”伸出一只手。 林孝珏学着她娇柔的声音把手搭在翠儿手腕上:“亲爱的,快扶我一把。” 这样学别人动作对于陌生人来说,只会觉得好笑。 王府来的众人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位小姐在门口鹦鹉学舌。 但是真的很好笑啊,都低头憋内伤。 周清媛恼怒的脸都能滴出血来。 汉王是替林孝珏脸红,她都十七岁了,是大人了,能不能不幼稚。 但是她更讨厌做作的周清媛,一个冰冷的眼神飞过去。 周清媛身形一抖。 好在下人识趣,聪明的把周清媛扶下车,这样才避免了周清媛的尴尬。 周府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下人恭敬的请着汉王进府。 周清媛恼怒林孝珏方才让她丢脸,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林孝珏身边,声音低低的道:“八妹妹,谢谢你来看本宫风光回门,就是不知道一会大伯母给我和王爷下跪的时候你什么滋味。” 林孝珏道;“小人得志。” 周清媛秀美一凛,刚要说什么见汉王回头看她们,确切的说是看林孝珏,她含恨的咬住了嘴唇,不再说话了。 林孝珏心想这就是当别人依附的难处,有人却甘之如饴。 二门那里,张氏带着家中女眷候着呢,周老夫人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 见礼之前,周清媛笑着对林孝珏道;“你也应该去那一边,本宫一会用见面礼给你,你不去也可以,不过王府来的还有礼仪官,会记录下过程呈到宫里去的。” 王爷出行也要有记录。 周清媛的意思是让林孝珏过到张氏那边去给她磕头,她脸大吗? 林孝珏用你可以啊的目光看着周清媛,道:“懂得还不少。” 她平时不能懂得多? 周清媛对她的轻视十分在意,但面上还是笑的和睦。她在汉王面前是不会有失体统的。 林孝珏看着张氏等人的举止都气笑了,一个周清媛,说好的划清界限,她们还跑到二门来迎接,不知道蹬鼻子上脸什么意思吗? 她走上前几步抓住张氏和刘氏的手,感动道:“我又不是长时间不回来,你们还特意来接我,我做晚辈的可说什么好?“ 她们不是…… 林孝珏把人往屋里推:“回屋说去。”(未完待续。) 484 打压 林孝珏三言两语就把张氏等人带到屋里去了。 汉王知道她小心眼,不爱让家里人给人下跪,他早已经习惯,所以林孝珏能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众人进到周老夫人的屋里,给老夫人请了个安,虽然没磕头,但也毕恭毕敬的,算是拜见长辈。 他是觉得这老夫人是皇上的母亲,他早晚要娶林孝珏的,又是林孝珏的长辈,请安是应该的。 但放在周清媛眼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汉王对她的重视。 她知道汉王不是以为喜欢她,但她肚子里的宝贝金贵。 汉王这一招,让她多少挽回了面子,不然方才二门口的事林孝珏都要把她气死了,张氏等人分明是来迎接她的,就她脸皮厚。 汉王给老太太见完礼就到外院去了,有周光祖和周懿之陪着,当然这种能亲近亲王的时刻,周家两个姑爷也不会落下,王中山两连襟也来了。 他二人前来,周清云和周清晗当然也得回来,都跟在张氏身后呢。 内院周清媛给周老夫人磕个头,本来的规矩应该是女眷先给她磕头,她在给老夫人磕头,但是汉王都没按规矩来,她也只能吃哑巴亏。 磕完头周老夫人给了她一个封红。 曾经的周清媛在乎这个,现在这种东西都是她打赏下人的东西,尽管她没什么钱。 周老夫人年岁大了,禁不住折腾,周清媛给她磕完头张氏就把她请到离内室稍远的客厅里。 女眷们都跟着过去,周清媛坐在上首,为了显示汉王对她十分看重,她过得好,所以要给众人发礼物。 她是侧妃,应该叫赏赐了。 除了刘氏以外人人都有,是清一水的玛瑙镯子,值个五两银子。 小孩子的礼物是打赏用的金叶子。 林孝珏知道周清媛嫁妆不多,这些东西应该是汉王府搜刮出来的,汉王不理财,后院没正妃,周清媛能拿出王府的收藏很正常。 等她身边的嬷嬷把礼物发完了,她特意仰着下巴看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的刘氏一眼,其中扬眉吐气的心情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 林孝珏很为她感到悲哀,什么叫小人得志,这就是,刘氏跟她针尖对麦芒这不假,但是屋里还有汉王府的人啊,所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她这吃相太难看,王府的人慢慢就会看不起她。 周清媛正在自鸣得意着。 林孝珏道:“两位嬷嬷伺候侧妃娘娘辛苦了,初四见面,不知道二位喜欢什么,只准备了小小的礼物,权当代表我周家人的小小意思。”显然是对伺候周清媛的两个嬷嬷说的。 说完微微摆头。 陵南走到两个嬷嬷面前,往二人手里各放了两张银票。 还不折叠,故意把面额放在上面,是五十两的。 王府的嬷嬷尽管见过大世面,但是也被这两张银票砸的晕头转向,这叫只准备了小小的礼物吗?明摆着就是没准备,随时拿来的。 这种行为是让人反感的,谁也不是没见过钱。 但是这面额实在太诱人,又舍不得不解。 陵南对二人笑道:“二位收着吧,这是我们家小姐的习惯。” 其实有这样习惯的小姐也挺好的。 二人看着周清媛一眼,那意思是在问她收不收。 如果周清媛不让收不是要得罪人,她不会做这种事,但是看两个嬷嬷收银票时那微微的欢喜真的很生气。 她打赏家人的东西才二十两,那个结巴随便就拿五十两银票打赏下人,这不是给她难堪吗? 自己安慰自己,两个人才一百两,她发出去的多,到底比她高一级。 就这时听林孝珏道:“今日来府上的人人有份,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 陵南应了一声,从腰上扯下一个小口袋,递给左边的嬷嬷:“具体来了什么人我们也不认得,劳驾嬷嬷帮忙发一些,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小玩意。 嬷嬷说是,把小口袋打开,必须要当着众人的面清点一下,免得有人说她贪污。 这一看眼睛都掉口袋里了,小手指甲大小的金豆子,足足半袋子,能值八百两。 好家伙这周家人出手也太阔气了,怎么侧妃娘娘不见这么豪气呢? 周清媛当然也看见里面是什么了,看了林孝珏一眼,丫的神色轻松脸上写的得意,就是为了盖过她的风头,可恨之极。 周清媛差点对林孝珏破口大骂,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她才是主角,她才是新娘子。 张氏等人知道林孝珏是在跟周清媛斗法,但是拿真金白银斗,真是让人心疼。 刘氏看着金豆子是又羡慕又委屈,都给不相干的人了,给周清媛撑面子,就不能给她吗? 当然不能。 林孝珏此举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她这样阔绰看似是给周清媛撑场面,可一旦王府的下人都认为周清媛有钱了,娘家都那么有钱,又重视她,就会有很多人巴结她,她以后想用人少花银子是不行的,但是她根本没钱。 所以是害人呢。 林孝珏和周清媛小小交锋了三个回合,周清媛难以获胜,脸色就怎么装也装不好看了。 屋里的人也都不傻,看她想说什么又忍住,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都十分尴尬。 可是她一个出嫁女,回来不是来探亲的,是来踩人的,想扬眉吐气,大家知道她的初衷就都不愿意帮她了。 张氏到底是长辈,本想替她打个圆场,问问她过的好不好啊,汉王对她好不好啊,以表示下关心嘛,若她过得真好还能跟大家显摆一番,可是看了一眼林孝珏,被那霸道的目光震慑住了,算了。 姨娘想替女儿解围,但她懦弱惯了,干什么事都能当自己不存在。 别人就没有好心人了。 屋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沉默的,直到下丫头跑来说厨房饭菜好了。 张氏这才想起来了,今天是周清媛回门,他们早上收拾,出发到现在,也该吃饭了,厨房特意为迎接他们准备了精细的伙食。 张氏开始叫大家道宴息室用餐,厅内令人窒息的气愤终于被打破了。 周清媛被林孝珏气的根本就吃不下饭,她还怀着孩子,但是她必须要大家一起去,她要找机会打败林孝珏。 可惜接下来更没有什么礼节性的东西她可以利用,一直到吃饭结束了也没扳回一句。 周清媛这门回的太过郁闷了。 张氏体谅她,所以吃晚饭就开始张罗送她走的事宜。 周清媛却不为所动。 林孝珏没时间跟她耗着了,直接让人去找汉王,问他们什么时候走入,她对朱高燧从来不客气,她还有皇上撑腰,所以周清媛想要让她低头太难了,朱高燧不难为她这院子里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周清媛是侧妃也不行。 周光祖和周懿之陪着汉王的,周懿之今天多了个心眼,见林孝珏派人过来,先把那人叫来问什么事,那人一五一十说了,要敢汉王和侧妃走。 周懿之是老实人,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把人先打发下去,不让打扰汉王和周光祖说话。 等他坐回到位子上时却听汉王相求周光祖道:“本王想见一下八小姐。” 得,周懿之感觉自己多此一举,妹妹找汉王的人被他打发走了,但是汉王现在要找妹妹了,这是什么事? 周光祖不算意外,但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合适吗? 汉王娶了周清媛,林孝珏就是她小姨子,姐夫小姨子要单独见面,当然不合适。 汉王叹息了一声,脸色沉重:“是要跟她商量一件事。”说着看看左右。 周光祖把左右下人屏退,周懿之也识趣的退下去。 人走没了,周光祖道:“殿下可以说了。” 周清媛怀孕的事周光祖很清楚,汉王道:“周妃进府第一天就有人给她下药,孩子差点没保护,本王想跟八小姐商量商量。” 商量商量,不是问一问,就是他并不是说下药的事跟林孝珏有关。 林孝珏是大夫,可能要让她帮忙找凶手。 这种大事周光祖不敢阻拦,他道:“娘娘自小不容易,还请王爷多照拂她一二。” 汉王听了一愣,他以为周家人已经把周清媛弃了呢,没想到这个周光祖是个仁义人。 难得啊! 周光祖让人去叫林孝珏来见汉王。 林孝珏要卖周光祖面子,说让他辈分大。 到了前院接待客人坐的花厅,汉王坐在左上首,周光祖看她来就站起来往外走。 林孝珏知道他要给自己和汉王说话的空间,也不留他,碰面的时候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周光祖道:“过去吧,别跟王爷吵架。”那是皇上的儿子,好歹给个面子,但后面这句话他想了想没说,这个侄女知道人情世故,就是她不爱遵守,你耳提面命也没用。 屋里没有闲杂人等,林孝珏在汉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余光都不看汉王一眼,也不说话,就干坐着。 汉王等了一会实在等不过她,关键他有旧疾,她说了他不能生气,那就不惹她的闲气。 汉王看着林孝珏的眼睛道:“我还在生你的气。”态度十分冰冷,语气不可能好了,但是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未完待续。) 485 商量 汉王对林孝珏态度是想亲近又要保留起码的自尊,所以他对林孝珏说我还在生你的气,你快点来哄我吧。 林孝珏道:“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汉王都气笑了;“你还有脸生我的气?”他查着手指;“第一次见面,你先动手,狠狠打我一大巴掌,算计我母妃,把我放到地上,让我睡了一晚上地面,冷不冷?骗我不许跟少施晚晴洞房,塞给我一个周清媛,毁我侧妃清白,虐待我孩子的母亲,用奸计让父皇厌恶我……夺我太子之位。你就差把我儿子下井了,你对我所造的孽简直罄竹难书,你还有脸生我的气?我哪里气过你?” 说到最后,他已红潮上脸,很是恼怒的样子。 林孝珏心想原来自己折腾半天竟然没动他根本,这不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不过她说过不恨他了就是不恨了。 笑道:“王爷要是觉得罄竹难书就写在纸上,比罄竹好些多了,我就有个小本,谁对我不好就写本上,免得记不住。” 汉王眯眼看着她,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冷冷道:“这一点都不好笑,你冷不冷?” 林孝珏当然不冷,她都习惯了。 她去看汉王的表情,凤眼眯成一条线,剑眉凛起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的不悦,真如翠儿所说,故作威严,真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看什么?” 汉王感觉林孝珏的眼神不对,没好气的问道。 林孝珏笑笑没回答他,转移话题道:“王爷要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汉王想了一下道:“你猜猜我什么事?” 林孝珏道:“你想勾引小姨子,可惜我不会上你的当。” 汉王:“……” 他轻蔑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今后都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 这样最好,闹翻了也不用回忆曾经的情义。 林孝珏道:“既然不是为了勾引小姨子,那我真猜测不出王爷有什么事。”眨了下亮如宝石的眼睛,一副天真的摸样,让人顿生亲近之意,不认识的人会对她一点防备也没有。 汉王嘴上说让她不要自作多情,可听她说话俏皮,表情也可爱有趣,心里的愤怒消去了大半,还想跟她打情骂俏几句。 这时又听林孝珏道:“你要没事,我可走了,你领着你的侧妃也快点离开我家吧,这是我家。” 堂堂一个王爷这么让人往出撵还有什么面子。 汉王又生了气,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都是我父皇的江山,也就是我的,是我家。” 林孝珏一蹙眉:“我家。” 汉王情绪很激动:“我家,就我家,今后这里就是我家。” 林孝珏叹气道:“我撒过尿的,你也撒了?这是我家。” 汉王起先没还明白,等反应过来:“……” 他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你还能不能有点小姐摸样?你让我说你……”指着林孝珏的鼻子,真说不出什么来了。 林孝珏咧嘴一笑:“反正是我家。” “你家,你是狗,是狼,是小畜生,你撒尿了,都给你。” 林孝珏小人得志的挑挑眉毛,管他骂什么呢,反正她不生气。 她道:“那你赶紧滚吧,今后少来我家得瑟。” “得瑟又是什么意思?”汉王明知道不是好话还得问问。 林孝珏道:“这是关外话,就是不安分,让人看着烦,看着就想骂,或者想打,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一句话汉王都觉得是在找骂,他抬抬手:“你打住吧,多话。” 林孝珏道:“你看你这个人,给你解释你又不爱听。” 汉王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气炸了,长吁着气让自己不要生气。 道:“我是真有正事跟你说。” 那你倒特么说啊。 林孝珏很想骂人。 忽然失去了挖苦朱高燧的兴趣,她脸色沉下来,道:“赶紧说吧,到底什么事。” 汉王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周妃被人下药了,差点流产,我怀疑是王府有人要害她,想把她安置到你们府上,这里安全一些。”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汉王,王府谁能害周清媛?都无冤无仇的,他肯定怀疑少施晚晴,估计是没拿到证据。 她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周府安全了?”把她当善类了?切。 汉王道:“周府有你把持,周大人也是心底良善之人,你们定会帮我照看好孩子的。”他已经二十多岁,必须要生个孩子出来,不然皇宫里没法交代,而且他也真的应该有孩子了。 林孝珏道:“这件事不成,她肚子里的是皇室子嗣,万一有个好歹我周家谁负责的起?你要实在担心就找个别院安置她,我们周家可不帮你照看老婆孩子。” 汉王道:“除了你别人我谁都不相信,你医术高明,周妃在你身边待产肯定最安全,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当然不肯。 林孝珏好气又好笑道:“我多烦她你不清楚是吧?那我告诉你,她处心积虑讨好我,还背后捅我一刀,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帮她的。” “你是帮我,我知道你讨厌她,等生下孩子我冷落她替你出气还不行吗?” 林孝珏沉下脸道:“你自己孩子的母亲都能这样无情对待,我能相信你什么?这件事我们周家帮不了,也不帮。” 汉王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她好你不开心,我对她不好你还是不高兴,我堂堂王爷愿意跟你伏低做小也不行,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 “那是,我当然以为我自己了不起,若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世人谁还能看得起我妈?反正你就算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帮你。” 四皇子看她软硬不吃的摸样恨得牙根直痒痒。 又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安抚了自己几句,这才顺过气来。 他柔声道;“我只相信你,所以一定要你帮忙。” 林孝珏笑道:“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汉王道:“你就算再阴险也不会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我知道周妃在你身边是最安全的,我相信你。”言辞诚恳,感情真挚。 那目光笃定的让林孝珏有些恍然。 他继续道:“你就把她留下吧。”(未完待续。) 486 谁是坏人 林孝珏看着自己的手,她杀过的人不少,未出世的孩子也有两个。 但好像朱高燧是说不通的,她是不会去伤害周清媛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也再不会把祸害留在身边。 她沉吟一下道:“我先问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谁下的?是什么毒?看结果周清媛也没怎么样啊。” 汉王提起这事就一脸怒色:“我接她进府的当天晚上就有人不安分了,有人看见是少施晚晴的贴身丫鬟去过厨房,但是少施晚晴的院子里没搜到证据,是一些活血药,她那丫鬟也不承认下药,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这种事不宜闹大,但是那少施晚晴敢谋害我的孩子,真真可恨。” 林孝珏心想这男人一点也不傻啊,所以说后院里女人受了委屈根本不是别的女人造成的,就是这男人他不爱管你。 前世她经历的事他肯定知道,不过后来他不爱她了。 想起前世好像就没有愉快的事,林孝珏让自己的思路打住。 她思考一吸道:“那殿下有没有想过,或许真的不是少施晚晴下的手。” 林孝珏是恨少施晚晴的这个汉王知道,她现在竟然在帮她说好话? 林孝珏见汉王目露惊讶之色就知道她想岔了。 她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药,不过你分析一下,下药的人无非就是希望从中获得好处,有可能是你的政敌,也就是太子的人,可是你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已经对他威胁不大,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除非他很蠢,他自己就有个可爱的儿子,深得皇上喜欢,你就算这胎生了儿子也要好几年才能赶上他的儿子。” 这也是汉王一开始就把太子等皇子排除去的原因。 现在太子已立,他有儿子没儿子已经对太子影响不大了。 汉王问道;“你是不是因为他是你大表哥所以就这么相信他?” 林孝珏看人也会凭直觉,她见过大皇子,所以莫名就相信大皇子不会害朱高燧的孩子,但是她没必要跟朱高燧解释这么多。 她道;“我们再分析下你的仇人,也有可能是你的仇人想让你无子。” 如果真是仇人,还是王府之外的,那么最先害的是少施晚晴,因为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少施晚晴的孩子不是他的。 可少施晚晴一直安好的,而且他的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安插人进去的,仇人的可能性不大。 王府内部的仇人也不太可能,因为内部都是奴才,若是查起来牵连甚广,那些奴才应该不会冒这种灭族的危险来害他的孩子。 他也不是那种暴虐苛刻的主子。 所以寻仇报复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汉王摇摇头:“这个排除一下。” 林孝珏问道:“你说只是一些活血药?” 汉王点点头:“还好用量不大,只是微微见红。” 林孝珏想了想抬起头来:“你就是怀孕是少施晚晴就对了。” 汉王确实是这个意思。 “不是她还有谁呢?她见周妃进府,妒忌了吧。” 林孝珏道:“可知道周清媛怀孕的也没有几个人啊,少施晚晴怎么会知道,还那么准的头一天就下药?她现在明哲保身还来不及,难道还要引起你的恨意吗?” 汉王目光中有惊讶闪过:“是啊,少施晚晴怎么会知道周妃怀孕了?” 林孝珏浅浅一笑:“左右不是我告诉她的。” 当然不会是她。 汉王吐口气道:“你们这些女人可真是麻烦,到底有什么好争的,难道害死了周妃的孩子我就能看她少施晚晴一眼?” 是啊,很多人通常都找错了目标,有些时候不是没有她你就行的,是你不行就永远都不行。 林孝珏道:“其实周清媛也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药,她在我医馆呆过不少时间,人很聪明,耳濡目染学些医术不稀奇。” 汉王难以理解的看着她:“不会吧,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林孝珏道:“她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已经稳了,你以为孕妇真的那么脆弱?不是用了药就会流产的。” 汉王抿着嘴不说话。 林孝珏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掩去了,道:“这也好理解,她确定不会流产,所以用这一处苦肉计。” “为了让我厌恶甚至除掉少施晚晴。” 林孝珏笑道:“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汉王:“……” 他怒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林孝珏心里呵呵笑,她游戏人间,什么时候不能开玩笑?不过她人好,给他个面子,不笑就是了。 四皇子想了一会声音低低的:“如果真的是周妃自导自演的好戏,那你们周家姐妹可真是出人才啊。” 林孝珏挑挑眉:“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何况还不是一个妈的,你可别把我们周家人一杆打字打死。”想了想一笑:“打就打吧,反正我们也不在意你怎么看。” 汉王:“……” 他声音很疲惫:“都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林孝珏舔舔嘴唇,他长得出可想的美。 汉王眼睛向上看了一下,叹口气道:“到底是谁下的药呢?到底是少施晚晴要害周妃,还是周妃要诬陷少施晚晴?”然后看向林孝珏,目光十分诚恳的问:“你说谁是坏人?我听你的意见。”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可没什么意见,无凭无据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林孝珏说着同时心想,不管是谁,反正这俩没一个是跟她好的,终于这俩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让她们争去吧,咬死一个算一个。 又想前世她也这样吧?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朱高燧的问题,若他钟情一个,绝了旁人的念想,谁还争他干嘛。 要是有一天他被这些女人玩死了也活该啊。 林孝珏梦游太空去了,汉王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汉王道:“那你到底留不留她?” 林孝珏摇摇头:“若真是她自己给自己下药,难道不会诬陷我吗?这个游戏我不陪你们玩,你还是领她回去吧。” 汉王一开始是怀疑少施晚晴,听林孝珏这么一说周清媛也有嫌疑,而且嫌疑还更大呢。 这样他真的没脸把周清媛留在周家了。(未完待续。) 487 出行 林孝珏继续劝汉王道:“而且你们才成亲,你找什么理由让周清媛回来呢?本来孩子就是未婚先孕,生下来月份都不够,你想让别人说你这个孩子是野种,是周清媛在娘家怀的吗?” 汉王明知道她这几句话带着讽刺之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他是要找理由才能把周清媛留下来,不然宫里没办法交代。 现在看周清媛也不是那么的软弱好欺,那他再执意让周清媛留在周家就没什么意思了,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林孝珏肯定又要怪他。 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带她回去吧。” 林孝珏明日要出城了,若不把朱高燧劝明白了,怕他再来纠缠周光祖,周光祖做事凭感情,很有可能把周清媛这个祸害留在家里。 她离京也不想更多人知道,朱高燧一次不成总来找她肯定要暴露她的行踪。 要不是有这两个原因她才不会跟她多费口舌。 见汉王被说动了。 林孝珏皮笑肉不笑的请他出去。 汉王还就吃她半开玩笑半认真这一套,骂他他也觉得好听,所以不生气,又跟林孝珏玩笑了几句才领着周清媛回府。 他们一走,林孝珏也回医馆去了。 周清晗和周清云的相公本打算找她说些事的,可人已经走了,谁都没说成。 林孝珏和兰君垣已经商量好了,第二天随着一家走关外的商队一起出城。 天还未亮,林孝珏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起床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她换了一身浅灰色的直裰,头上挽了髻子包着方巾,做儒生打扮,装成男人,背着药箱去了后门门口,等着兰君垣来接她。 她站了不久兰君垣和流银就一起来了,赶车来的,马车前挑了一盏小琉璃灯,在昏暗的后巷里异常惹眼,像是飘来的鬼火。 林孝珏却知道一定是兰君垣,走近了几步。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兰君垣坐在马车门口撩着帘子让她上车,林孝珏看了赶车的流银一言:“你也去?” 兰君垣替他回答:“他送咱们去商行,到了他赶车就回了,这里离商行有些距离。” 兰君垣找的商对是京城第二大商行的,第一大商行是三太太哥哥开的福寿局。 商行离林孝珏的医馆有五里多地。 林孝珏再不多言直接上了车。 上车后兰君垣借着灯光细看她,这一身打扮,虽然已经很低调了,但还是难以这样她身上的凌厉之气,尤其是眉毛,简单的发髻更显得脸面英气十足,倒比女孩时还俊俏三分。 兰君垣摇着头道:“你要是个男孩子不知道能骗到多少女孩子。” 林孝珏道:“我只骗一个就够了,我最喜欢的那个。” 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兰君垣笑的眼睛弯弯的,跟三月里的桃花一样。 时辰还在,兰君垣怕林孝珏累了,让她先休息一会,不然一会跟着商队走,可就要吃苦了,风餐露宿都有可能。 他们这次出门就是游山玩水,又不是办正事,不用养精蓄锐,不过林孝珏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坐在角落里靠着车厢闭上眼。 兰君垣看了笑了笑,慢慢靠过去坐在她身边。 林孝珏不用他告诉就把头歪在他的肩头上,那动作在自然不过,全程都没有睁眼。 兰君垣心里流动着一股暖流,拢着她的肩膀也闭上了眼。 林孝珏和兰君垣道答商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商队就在商行后门的街道上停着,二十五辆板车,五十几个人。 兰君垣跟商队的头领是经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那头领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给自己和林孝珏安排的职业是游子,要出关长见识的。 这时候总有一些书生或者侠客喜欢到处走。 首领看他二人斯斯文文的相貌,就以为是不知死活的书生,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既然老板都同意带上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让他二人做最后的车上。 首领态度冷冰冰的。 林孝珏和兰君垣人在屋檐下,也不敢甩脸子,老老实实坐在最后面一辆车上。 商队晃晃悠悠出了京城,慢慢的向山海关方向移动。 林孝珏和兰君垣一路颠婆先不表。 汉王听了林孝珏的分析,又开始心疑周清媛不是个老实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拿来利用,那么这个人就十分可怕了。 但是他很需要周清媛肚子里的孩子,回来之后先不动声色,暗暗让双喜去查下药的事。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当时没有搜周清媛的房间,现在更无法找到那些药材,周清媛那日又是刚嫁过来,陪嫁的人都不熟悉王府,更不会有人去厨房。 所以到底是少施晚晴让人下的,还是周清媛在房里自己偷偷下的,根本就无从查起。 两个人一个是医家的小姐,一个跟妹妹学过医,都有十分大的嫌疑。 也就是说,双喜也查不明白。 汉王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可他不甘心,这两个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却一个人也办不了。 这种滋味十分不好受,好像他特别无能一样。 人一旦特别烦心的时候就更想念那个他爱又得不到的小妖精。 ·汉王那个小妖精跟别人还不同,坏都写在明面上,让人有防备,尽管你防不住,可是终究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好多了。 所以他第二天醒来又去找林孝珏。 太子已经立了,他要东山再起得等机会,近些日子他不适宜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有大把的时间,刚好可以对林孝珏死缠烂打,免得她忘了他去找那个结过婚的老男人。 结过婚的老男人是汉王给兰君垣取的外号。 可是他把林孝珏能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问下人也没一个人知道的,下人口径一致,小姐京城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他们也不过问小姐的去处。 这人到底去哪了? 汉王就有些急了,等七九带回来兰君垣也不见了的消息的时候,汉王就更急了,这两人不会私奔了吧?(未完待续。) 488 住店 平沙古堠孤烟色,落日危楼暮角声。 商队的板车注定无法全速前进,一日后的傍晚林孝珏和兰君垣他们才到达了山海关。 远远望去,老龙头昂首甩出的燕脉长城像一组排萧,百代和平的天籁之声一去万里。 作为长城的起点,山海关经历过无数战争的洗礼,城墙上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无尽的往事。 它的历史蜿蜒曲折,每一段岁月都见证着日出日落的沧海桑田,每一段曾经的辉煌与阵痛都与历史的脉搏共同律动。 林孝珏很想去隘口看一看,但是他们身份不允许,长城上不能随意攀爬。 他只好跟着车队一起进了镇里。 镇子不大,统共有两家客栈,商行经常路过这里,所以早早就把房间包了。 但是房间还是不够。 领队的找到在堂里等着的兰君垣和林孝珏,道:“房间不够了,您二位看怎么办?我看二位都是斯文人,应该不想跟我们那些莽汉挤大通铺吧?” 兰君垣怎么也不会让林孝珏挤通铺的。 他客套的握住领队的手,将手里的一锭银子塞过去:“麻烦您帮忙找两间客房,我弟弟身体不好,人多了他睡不着,昨天晚上已经劳累的一晚上,现在很是疲惫。” 昨天晚上他们没有驻足休息,一直赶路来着。 领队的暗暗颠了颠银子,足有二十两,够他一次跑路费了。 他道:“真的没有空房间了,兰兄弟您若不嫌弃,我把我那间让出来给您。”看了林孝珏一眼道:“不过只有这一间房了。” 兰君垣耳朵有些发烧,询问似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就这间吧。” 领队的微微有些笑意:“在二楼临街的那一排,最左边。” 兰君垣对他浅浅做了揖:“多谢您了。” 领队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俩文文弱弱的,别把值钱的东西露出来。”放下手指指忙碌的小二:“让他领你们上去。” 兰君垣又对他致谢,然后拉着林孝珏的袖口去找小二去了。 他们一走,有商行的车老板走到领队的身边:“三哥,这两个小白脸到底什么人啊?他们去关外干什么?说了吗?” 领队的将银子收到袖口里,望着在小二的带领下正上楼梯二人笑着摇摇头:“出来玩的吧?这两人可不是穷酸。” 车老板听着有些羡慕,目光一直跟着林孝珏和兰君垣的身影不移开。 领队的回头看着车老板,如光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皮笑肉不笑道:“可不要给老子惹事,咱们现在做正经买卖了。” 车老板掉头如捣蒜:“三哥您想哪里去了,我是想我家那丫头,看着跟那年少的年纪相仿,要是能当我姑爷就好了。”岁数大那个若是没娶妻也不错啊,二人看着都是一表人才的。 领队拍了拍他的脑门:“快去看车吧,那么多事要忙,还有心思想你家的丫头,人家二位看着就识字的,能娶你家丫头吗?” 车老板也只是妄想,被领队的骂了两句就是看车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进了客房里,楼下商队的嘈杂喧嚣依然没有减轻,那么多人要住店要吃饭,吵闹是不可避免的了。 好在山海关的晚上是越来越凉,小二一进屋先把准备好的茶壶放在桌上。 看两位客官都文质彬彬的十分有好感,就帮忙把窗子关上了,并道:“关上就没那么吵了,晚上睡觉也不能开窗,半夜有风,会冷。” 兰君垣向他道谢。 林孝珏奔波的两天一夜,好不容易有落脚的地方,人一进来就歪床上去了,要是小二不在她肯定直接躺那里。 兰君垣看着她的样子就笑了,道:“看来饭你是不想下去吃了。” 小二忙道:“可以给二位公子送上来。” 林孝珏点了两个小菜,并问道:“您这里有热水吗?” 小二笑道;“小公子您是想洗澡吧?看您长得干干净净的,定然受不了这一路的风尘。” 林孝珏确实有此意,看了兰君垣一眼。 兰君垣直接对那小二道:“那麻烦您帮忙烧一锅水。” 说着从腰间找出一些碎银子交给小二:“别忘了再找个新的木桶来,别人用过的我们可不用。” 这些碎银子足够买五个木桶了。 小二笑着接过去,道:“二位公子稍等,小的先给二位上饭菜,热水等吃过饭了再抬进来也不迟。” 兰君垣见这小二机灵很是满意,点点头说了声有劳。 小二很快就出去了,很知趣的把门带上。 他一走林孝珏就躺床上放赖。 兰君垣一想到晚上要跟林孝珏共处一室就十分紧张,没话找话道:“看这地方偏僻,这间房倒是不错。” 林孝珏听了坐起来,打量了下房屋的摆设,家具齐全,全都擦拭的干净发亮,屋子也很宽敞,出门在外能有这样住的地方已经十分不错了。 身底下的锦被散发着清新的气味,显然也是刚洗过的。 这时兰君垣已端着凉茶杯走到她面前,递出一只手给她:“渴了吧?先喝点水。” 林孝珏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兰君垣自己也渴了,喝着手里的那一杯。 林孝珏忽然道:“这里做我们的新房怎么样?“ 兰君垣一口茶水喷出去,呛的满脸通红,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孝珏赶紧去拍他的背,笑道:“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原来是开玩笑啊。 兰君垣又咳嗽了两声顺了气,然后怨怼的看着她:“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以防隔墙有耳,坏了你的名声。” 林孝珏窃笑,她还有什么好名声,还在意那么多。 兰君垣因为林孝珏的一句话尴尬不已,想着这漫漫长夜,到底怎么跟她一起度过?他可真是难捱。 好在眼前不用想了,因为小二提着食盒来了,民以食为天,吃饱饭了再想其他吧。 小二放下饭菜。 两碗二米粥和两碟小炒。 兰君垣摆好了椅子叫林孝珏来饭桌前坐,等林孝珏坐下之后又把碗筷放在她面前,像个有眼力见的丫鬟,耐心并细致的照顾着林孝珏。 林孝珏却之不恭地当老太爷。(未完待续。) 489 出行目的 林孝珏和兰君垣分坐在餐桌对面吃着饭,二人经常一起吃早餐的,所以对方的吃相和习惯都了解的差不多,也就没什么顾虑和稀奇,像老夫老妻一样的,吃几口就开始闲聊起来。 因为林孝珏只对兰君垣说要出山海关,具体要去哪里她却没说,出来干什么她也没说。 兰君垣就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还跟着商队一起走吗?” 林孝珏道:“商队太慢了,出了山海关咱们就买两匹马,自己走,去趟毛岛吧,我想吃海鲜。” “就是为了吃海鲜所以出关来?你直接说我让人给你快马加鞭运回去不就得了?” 林孝珏笑道:“那能一样吗?要吃刚捞上来的,用海水煮。” 兰君垣知道她特别会吃,但对她的说辞还是有点不信。 林孝珏看他目露思考之状,笑道;“好吧,我不是为了去吃。” 兰君垣也绝对她爱吃也没到这个份上,于是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林孝珏道:“就是想跟你一起去看海,你告诉过我,小时候不高兴了就带风少羽去看海,你还没带我去过。” 兰君垣想起来了,她还在林府住的时候,为了开导她他确实说过。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兰君垣笑的像三月里盛开的春花,道:“你想看海我带你去个地方,虽然那里没人居住,但是那里有金沙滩,海岸比毛岛要干净得多。” 林孝珏想到了一个地方,大连。 她问道:“你说的是青泥洼?” 兰君垣露出会心的笑容:“果真你那里都知道。” 林孝珏上一世没去过那地方,但是母亲去过。 毛岛是泥滩,青泥洼是沙滩,去看海还是沙滩好玩些。 她摇头道:“不过咱们可能没时间到哪里就会被人叫回去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笑的很促狭。 兰君垣警惕的看着她:“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林孝珏道:“好吧,跟你说实话吧,我出来也不是要去毛岛,也不是为了吃海鲜,我在躲避一个人。” “所以根本就不是为了陪我。”兰君垣语气酸酸的:“那咱们到底是为了躲谁啊?” 林孝珏刚要说话,就听门口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看过去。 兰君垣站起来去开门,打开门就是二楼的长廊,中间是天井,此时已是掌灯十分,二楼廊柱上的灯笼都挑了起来,发着明亮的光。楼下大堂里人声鼎沸,点菜声传菜声此起披伏。 但门口并没有什么人,长廊里都没人。 兰君垣关好了门走过去,道;“二楼是上等客房,可能是隔壁的路过吧。” 林孝珏点着头:“那先吃饭吧,吃完在说。” “嗯。” 兰君垣和林孝珏安心的吃起饭来。 他们隔壁的邻居此时可没他二人那份惬意。 一位挺竹一般的翩翩公子正用檀香木小扇打着他侍卫的头。 他身着青色道袍,头上简单的挽个髻,别着一根碧玉簪子,打扮十分低调平常,但眉宇间的怒气出卖了他的尊贵,一看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你怎么这么笨?听声都能出动静,本王……公子还怎么放心你去做事?” 被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汉王的得力侍卫七九大人,打人者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汉王。 汉王发现林孝珏和兰君垣不见了,就立马开始找人,七九在守城官兵那里探到的消息,疑似兰君垣摸样的人跟着一家商行的车队往北去了。 那北方正是山海关的方向。 有兰君垣的地方就可能会有林孝珏。 所以汉王便带着七九和八名侍卫追来了,他们虽然启程比商队晚,但是商队的车多人杂,行动起来较慢,他们骑马白天的时候就追上了。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汉王并没有露面的意思,只是偷偷跟踪在林孝珏和兰君垣身后。 这不刚才正在探听二人出门是为了什么,却因为七九腰间的玉佩轻轻碰了一下门板让二人发现了。 七九委屈的捂着脑袋:“要不是殿下您撞属下一下,属下也不能闹出动静啊,属下可是追踪高手,锦衣卫的人都自叹不如。” 汉王骂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信你才怪,今天要是探不出死丫头到底出城为了什么,你就别回京了。” 这位王爷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 七九立即严肃起来,他低声道:“这房子不隔音,看看能不能听见。” 汉王立即噤了声。 七九耳朵贴在跟隔壁公用的那堵墙上,可是什么都听不见。 汉王声音急切:“听到了吗?” 七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来:“王爷您别着急,属下有这个,不怕听不见。” 汉王见是一个滚筒摸样的杯子,拳头大小,不知是什么材质,反正发着银光,但是比银子亮,说是杯子两头却都是没底的。 不知道是什么。 汉王看了稀奇:“这是什么东西?” 七九道;“这是逸风的师父传出来的东西,叫顺风耳,您把它扣在墙上,隔壁说什么就能听见了。” “逸风的师父?”那可是个能人。汉王心中已信了大半,让七九继续:“听,他们说什么呢?” 他堂堂皇子亲王,去听别人的稍有些太掉价了。 七九将顺风耳扣在墙上,耳朵附过去,不一会眼睛就瞪大了。 汉王心急如焚:“你听到了什么?快说?” 七九吞咽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告诉他们家王爷这么悲伤的事情:“王爷,小姐要洗澡,兰公子在给小姐兑洗澡水呢。”看着汉王的头顶,这绿帽子是摘不下去喽。 不对。 是他们家王爷想戴人家还不给戴呢。 汉王严重怒火滔天:“洗澡水?”他指着墙壁:“他们两个又无婚约,孤男寡女的兰君垣怎么敢?” 不行,他得露面,不然那兰君垣不是要占便宜? 七九见他们家王爷黑着脸就要出门,耳朵又贴了一下,这下高兴了,忙叫住汉王:“王爷,回来,小姐让兰公子出门转转去。” 出门转转,也就是说林孝珏洗澡的时候兰君垣不会在屋里。 汉王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沉着脸走回来:“再听。”(未完待续。) 490 洗澡 汉王和七九在房里听隔壁的声,直到兰君垣真的出门去了,隔壁传来了撩水声,七九才不敢听了。 七九将顺风耳交给汉王:“小姐在洗澡呢。” 汉王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本王是那偷窥听声的猥琐之人?” 难道您不是吗? 或许以前不是,现在可就说不准咯。 七九被骂的劈头盖脸,但也只能老实听着。 洗澡都需要挺长时间,汉王知道兰君垣一时半刻回不来,心里好受了不少。 七九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声。 七九道:“王爷,奔波了一天了,您饿了吧?咱们叫饭菜来吧。” 汉王真的饿了,而且知道林孝珏在洗澡,他一天骑马风尘仆仆的还出了一身汗,就十分向往那洗澡水。 长吁了一口气道:“你这该死的家伙自己饿了还往本王身上推。”顿了下到:“去吧,给本……公子也叫一桶水来,记住了,是公子,你方才叫错了好几次。” 他自己也叫错了好几次。 七九心里扮了个鬼脸,开门出去了。 汉王在用餐的时候兰君垣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饭要吃完了,估摸着兰君垣出去溜达也快要回来了,汉王心急的放下筷子,招招手叫七九靠近些来,道;“你说他们两个今晚是不是要住一个屋了?” 那还用问吗? 七九语气很担心:“王……公子,这兰公子风评一向很好,都说他不近女色,素了这么些年,又跟小姐住一个屋,您说他们两个晚上能干什么?” 汉王眼睛冒火的看着他。 七九道;“您跟属下生气也没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您清楚,难道您还指望小姐安分守己啊?” 汉王道:“她不是那种人,别看外面传她不好,我知道她是最根本的了,肯定不会怎么样。” 七九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子:“您就骗骗自己吧,小姐和兰公子可是两情相悦,又没有家长约束,这出门在外的,正好干柴烈火。”他说这两根食指对在一起,不停的开了又合,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什么意思。 “我看呐,小姐今晚是要被兰公子拿下了,没看澡都洗了。“ 汉王听得心烦意乱,怒道;“你给我闭嘴。” 七九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站的像一塑雕像。 汉王想了想道:“再去听,看回来没有?” 七九伸手管他要来顺风耳。 七九听了一会摇摇头:“没动静,撩水声都没有了。” 汉王点点头,低头一想,抬起头看着七九:“你去再匀一个房间出来,然后小二去找兰君垣,让他住一边去。” 七九有些为难:“我的爷,咱们这间都是连哄带骗带恐吓人家才匀给咱们的,这都要休息了,谁能让出房间来?” “那就多给钱啊。” “能住二楼的都不差钱。” 汉王一攥拳头,红着眼道:“原来你这么不中用,这次出关你就留在辽东吧,别回去了。” 七九吓得身形一抖,暗暗叫着倒霉,他们家王爷有火没地方撒,全都算在他头上了。 林孝珏洗完澡后坐在床头擦头发,她头发比较厚重,难干。 她擦到不再滴水了,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她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水,竟然产生一丝凉意。 她抖了一下,心想果真关里关外不同,差着一道长生,山海关的夏天晚风都是凉的。 窗外这时传来更鼓声,林晓筠拢了拢中衣的领口向窗外一望,远处玩家灯光辉煌,但街道没什么行人,窗口正对着客栈门口,楼下有几个大汉抱着酒坛子在划拳。 想来也是住店的客商,闲暇无趣就跑堂上去喝酒了。 二更天,已不复傍晚时的热闹,偶尔的划拳声更显得关卡小镇的寂静,让人忍不住要去想跟战争有关的历史,心中填满无奈的忧伤。 门轻轻响了。 林孝珏问了声谁啊? 兰君垣好听的声音传来:“你好了吗?我回来了。” 林孝珏一听是他,欣然去开门。 兰君垣走进门来一愣,刚出浴的林孝珏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袖口和裤脚都挽了起来,露出瓷般细腻白净的肌肤,湿漉漉的头发散满肩头,整个人充满了沐浴的香气,硬是让清冷寡淡的她生出风情来。 前额还有一缕头发贴在脸颊上,任她说话还是笑着它都趴在那里不动,骚动的人心痒痒的,想要帮她拨走,却不知如何下手,搁在那里让人随时想冲动,却又不得不克制。 林孝珏嗔道:“你傻了?还不关门。” 想着门外可能有人会窥视到她的春光,兰君垣面红耳赤的把门关上,回过头来眼睛不知道放在那里好,反正不敢去看林孝珏。 林晓筠看他手里提了个袋子,问道;“是什么?你出去这么久都干什么了?” 兰君垣语无伦次:“我出去干什么了?干什么了?我想看她……”捏着袋子在房里转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林孝珏笑得前仰后合。 兰君垣臊皮了一阵,这才回过神来。 林孝珏坐到椅子上问道:“你要不要洗澡?很凉快呢?” 兰君垣当然希望能洗个澡,可是他洗澡的时候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吗?外面那么危险。 他摇摇头:“早点睡觉好了。” 林孝珏道;“我不看你,你放心,你洗完了再睡吧,奔波了两天一夜,铁打的人也要修正一下。” 心事被人戳窜兰君垣脸红及耳,他小声嘟囔:“我不怕你看。” 林孝珏当作没听见:“你说什么?” 兰君垣支支吾吾好一会,迎面吹来了一股凉风,他道:“怎么把窗户打开了,有蚊子。” 终于找到了话题可以转移。 林孝珏道;“那你去关窗户要水吧,我还要擦头发。” 林孝珏把屏风移到床前,这样就把她跟兰君垣隔开了,她坐在床上擦头,屏风上透出她的倩影来,一下一下的,动作温柔随意,看得站在地中央的兰君垣心猿意马。 他摇摇头让人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丫头嘴上什么都敢说,但是十分规矩,他不能起龌龊的心思。 而且他们早晚要成夫妻,是早晚,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兰君垣这样想整个人就坦荡多了,把小袋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下楼找小二去要洗澡水。(未完待续。) 491 换房 小二敲门来换洗澡水,兰君垣挡在屏风前指挥着。?? 换好后小二客气的道;“公子,楼上又腾出一间客房,我见您是两位,要不要留一间给您?” 风分开住了。 兰君垣理智上觉得应该把那间房留下来,可又舍不得离开林孝珏。 这时就听屏风后问:“是哪一间?离这里远吗?” 小二道:“隔着三个房间。” 林孝珏听了在屏风后摇摇头,道:“太远了,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不然我害怕。”显然是跟兰君垣说的。 兰君垣想想也是,他们易装出门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没有带人,如果住的远了有人要害她他都来不及救。 于是便对小二道;“不留了,你还是问问别的客人需要不吧,好像很多人还没地方住呢。” 小二笑着道;“那小的再问问别人,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 兰君垣看着冒热气的木桶,心已贪恋清爽,挥挥手;“你去吧,有事我们会叫你的。” 兰君垣这边宽衣解带去洗澡先不提。 且说小二出了这边客房就去敲隔壁的问,来门的是个年轻的男子,男子脸色黝黑身形清瘦,但看起来很结实。 小二道:“那位公子回绝呢,说是房间离得太远,那房间他不要,公子您看,这房间您是留着还是小的帮您兑出去?” 来开门的正是七九,他嘴皮子磨破,连唬带吓又花了钱才找到的一间房。 没想到兰君垣那个家伙竟然不去住。 七九黑了脸,道:“先留着,一会再叫你。” 小二谨慎的行个礼,静静退下去了。 七九回到房里便跟汉王抱怨:“这个兰公子也太不识抬举了,给他找了房间他不要,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汉王剑眉竖起:“真是岂有此理。”他心想兰君垣不肯去别地方住肯定是想占林孝珏便宜。 他拿起桌上的顺风耳贴在墙壁上,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当即脸就绿了;“兰君垣能不能再无耻一点,竟然当着周清野的面洗澡。” 七九无奈道;“公子您就人命吧,人家两个人现在谁能管得了?” 汉王恼怒之极,他怎能就这么人命? 他想想问道;“方才那小二说什么?说房间离得远了所以兰君垣不去住?” 七九点点头。 汉王道:“你再去换个近一点的,给兰君垣换走,看这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七九道:“不然把您的房间还给兰公子?” 汉王用眼睛斜着七九。 七九吓的一抖,忙道:“那样您离小姐就远了,那只剩一间房了,属下这就去问。” “快去。” 汉王的态度十分不好,他不光是怕自己离林孝珏远了,问题是他住的远了,半夜兰君垣再偷偷潜入林孝珏房里怎么办?那他可就监视不到了。 兰君垣坐在水桶里闭着眼,之前还不觉得,一入水里才知道这两天一夜有多疲惫。 他正泡到酣出,当当当,又有敲门声了。 兰君垣蹙眉睁开眼;“又是谁啊?” 声音不高,但屋里的林孝珏能听见。 林孝珏道:“我去开门吧,你不用动。” 兰君垣还想说什么,就见林孝珏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来了,他行为不雅,脸色一红,忙把脑袋低到捅里。 林孝珏用余光瞄到了,嘴角翘起一丝笑容。 林孝珏走到门口打开门,见是那小二,问道;“您什么事?我们这里没有叫人。” 小二抬头一看打交道的已经换成了那位小公子,他光沐浴过,身上带着一股幽香,衣衫穿的不算整齐,披着的头更添妩媚,竟更像女子。 小二不敢多看,对着头道;“方才公子说房间离得远了,小的又帮公子找了间近的,就在隔壁,里面的东西跟这间都是一样的,也临窗,公子可以放心入住。” 屋里的兰君垣听了沉下脸,这小二烦不烦人,怎么三番五次让他去别的地方住呢?谁他们家炕头了? 林孝珏淡淡道:“多谢您费心了,今晚我们住一起,您不必再忙活了。” 说完不等小二再婉言推荐,她直接就关上了门。 小二也是见惯各方人物的,人家公子虽然没脾气,语气也没什么不对,但很显然已经不满了。 他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林孝珏回屋之后走到兰君垣的身后,兰君垣听见声音吓得不知道往哪里藏好:“你怎么过来了?你别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林孝珏看他头依然挽着,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结实的肩头,皮肤很白,就是有不少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林孝珏手放在他肩膀上:“我给你搓背啊?” 兰君垣人僵着不敢动,支支吾吾半天都没突出一句话。 林孝珏笑了笑,开始在水桶里撩水。 隔壁汉王那边再次得到回绝的答案,人都要气爆了。 听声的七九又不停的朝他招手:“公子,小姐帮兰公子搓背呢。” “什么?”汉王捂着脑袋:“不行了,我要晕了。” 七九忙道:“又没声了,没声了。” 说不定是开始前戏了,汉王走到七九身边:“拿来,给我。”是要顺耳风。 七九忙让出自己的位置。 汉王听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若是两人抑制不住定然不会这么消停,那他们两个干什么呢? 林孝珏接着给兰君垣搓背的由头,身子矮下去,在兰君垣耳边低声道:“我感觉我们被人盯上了。” 兰君垣身子绷着不敢动,面红耳赤的点着头。 林孝珏悄声道:“你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她吐气如兰,热气都喷到兰君垣的脖颈处,兰君垣痒的抓心挠肝,他咬着牙道:“你再胡闹,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林孝珏嘿嘿一笑,使劲掐了他肩头一下:“快点洗,不理你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屏风后去了。 兰君垣重重的叹口气,回过神来就感觉脸颊烫,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已一片虚汗。 林孝珏不闹了,兰君垣也不敢在留恋浴桶,简单擦擦水,就把衣服穿好了。 林孝珏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道:“你好了吗?” “好了。” 林孝珏笑着走出来:“这下我能看了吧?” 兰君垣还没系好腰带,忙转过身去。(未完待续。) 492 来,躺下 汉王那边听见两个人说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了,正心急如焚中,就听林孝珏道:“我帮你洗头发吧。 ” 兰君垣的声音很羞涩:“那怎么好?” 汉王气的咬牙切齿,你知道不好就最好了。 林孝珏把兰君垣按到椅子上,然后把铜盆架挪过来,用盆在木桶里舀了温水出来,放在架子上。 又把兰君垣的发髻慢慢拆开,铜盆的高度刚好能让头发全部浸在水里。 起初兰君垣的身子还很僵硬。 林孝珏让他身子往后靠一靠,他就慢慢的挪动一下。 林孝珏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浅笑了一下,小手轻轻的揉搓起来,他的发质很好,发丝如锦缎一般,浓密发亮,她有节奏的撩着水,一下一下的揉着他的头皮。 林孝珏见兰君垣慢慢放松了身体,问道:“舒服吗?” 那小手按揉头皮的力道刚好,让人忘记一身的疲惫,兰君垣闭着眼道:“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都睡觉了。” 林孝珏浅笑,一边认真的帮他洗着头,道:“以后我天天帮你洗头好不好?” 兰君垣听着顿时有一种幸福的要飞起来的感觉,胸口胀胀满满的,有一种喜悦的情绪必须要表达出来。 他道:“我帮你洗,还帮你擦干。” 林孝珏道:“那我就相互洗,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就呵呵傻笑起来。 兰君垣也呵呵笑起来,同时心底涌起一丝惆怅,也不知道这个愿望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为现实。 汉王那边手拿着顺风耳傻傻的站着,目光有些呆滞。 七九吓傻了:“公子,您怎么了?听到了什么?”莫非小姐和兰公子:“哎呀……公子您消消气,回去咱们把他们的丑事宣扬出去,让男的游街女的侵猪笼。” 见人还是没反应,七九挽着袖子:“不然属下叫上兄弟们,咱们把他们好事搅了?” 汉王目光渐渐聚拢,看向七九摇摇头:“他们在洗头。” 七九心里松口气,同时安慰道:“您要不别听了,他们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好事?” 汉王心道他们要相互洗头我为什么这么难受? 他们说的话他感觉异常熟悉,好像曾经他也跟某人说过同意的话,做过同样的事。 林孝珏的音容相貌逐渐浮现在眼前,但衣着气质又全不一样,背景就是他住过的春熙宫,他穿着他惯与穿着的黑色道袍,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她一身红裙飞蝶秀凤,帮他擦着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 一滴眼泪从汉王的眼角流下。 七九吓的人一哆嗦:“公子,王爷?殿下……” 汉王捂着胸口看着七九,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好疼。” 七九急忙道:“那您躺下来休息啊?” 汉王摇摇头:“我要知道他们在一起都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他熟悉的事情,他将顺风耳又扣到墙壁上,耳朵贴上去。 七九心中摇头,前面还是不听稍卑鄙,现在恨不得钻到那边去了,何苦为难自己呢? 林孝珏直到把兰君垣的头发擦干才放过他,不过过程兰君垣并不排斥,不过是需要克制很难捱罢了。 等整理好了,好像也差不多道休息时间了。 兰君垣红着脸道:“我在门口打地铺,给你把门,你好好睡觉。” 林孝珏也不拦着他,点点头。 兰君垣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你快躺倒床上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林孝珏好奇道;“什么东西要躺在床上才能看啊?” 汉王心里也想,你别给她看你裸体,那可别怪本王要坏你好事。 兰君垣把林孝珏推到床边:“快躺上去。” 林孝珏不知道故弄玄虚些什么,防备的躺在床上。 兰君垣帮她把帐子放下来。 然后把屏风移开:“你别动哈。” 林孝珏透过帐子盯着他忙碌的身影。 他先是把先去放在桌上的口袋拎起来,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他偷偷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又把抽绳拉开了。 回头道:“我要熄灯了。” 林孝珏点点头。 歪头月亮大好,光辉如水,兰君垣把烛台吹灭依然能看见屋里的影相, 他走到林孝珏床边把帐子欠开一条缝。 林孝珏心中小鹿乱撞,难道他要摸到床上来?看她调戏他那也只是玩闹,要是真动真格的她可不敢。 不过兰君垣只欠开缝隙就再没冒犯动作了,他提着袋子的手伸到帐子里,把抽绳一松,无数绿幽幽的萤火飘满帐子。 “哇,是萤火虫啊。”林孝珏有些惊艳,萤火虫虽不能把屋子照亮,但点点光辉落在帐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一闪一闪的,好像天上的繁星,她整个人就好像睡在云端里,飘渺不真实。 她声音带着兴奋;“是你刚才抓的?” 偷听的汉王不屑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偏小女孩的把戏。 兰君垣道;“这里不远有个芦苇荡,到处都是萤火虫,我没办法给你摘天上的星星,但我想尽我所能让你高兴。” 真是。 林孝珏心里美滋滋。 她是说过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竟然一直当回事。 她心中感激但她向来对感情向来都有所保留,口是心非道;“净糊弄人,这跟星星可差远了。” 兰君垣听她笑着发嗔,就知道她是故意找茬的,道:“好,那你不喜欢我就把他们放出来了。”说着就要撩开帐子。 “你别。”林孝珏忙叫住她,她拍着床板道:“你上来,我们一起看。” 汉王心中警铃大作,心想难道这就能让兰君垣爬上床?手段也太简单了点吧? 把林孝珏很不多拉出来鞭打一顿,她是没长脑子吗,几个萤火虫就给收买了。 七九看着自家主子一会咬牙一会咧嘴的感觉心好累。 兰君垣局促的站在床前,道:“我不敢。” “你怕什么?我都不怕。”林孝珏继续拍着床板:“快来。” 邀请的是那样盛情,好像上那床能有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确实有好处。 兰君垣磨磨蹭蹭坐在床边。 一只小手向小虫子一样拉住他的手,骚人心直痒痒。 “来躺下。”(未完待续。) 493 真正目的 林孝珏和兰君垣手拉着手躺在床上看着满帐子飞舞的萤火虫。? ? 绿色荧光飘忽不定,一点落下另一只又飞起,像是充足的光线下纷飞起舞的尘埃,你数不清到底它们有多少同类。 兰君垣的身子僵入蜡像,除了眼珠他一动都不敢动。 林孝珏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害怕我吃了你啊?” 兰君垣心想你这是在玩火,我是怕我吃了你,骨头都不给你剩。 他道:“没成亲之前我是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你莫再撩拨我了,可怜可怜我这个岁数不小的单身汉吧。” 汉王听得差点吐出来,不过他很在意林孝珏到底怎么撩拨他呢。 林孝珏指着萤火虫道:“我没撩拨你,就是让你看好看吗?” 他抓的还能不好看? 兰君垣点着头:“好看,这跟天上一样。” 林孝珏声音陡然有些凄婉:“可惜它们明天就都死了,越是繁华灿烂的东西越是无法长久,所以我还是喜欢平平淡淡的。” 兰君垣拉着她的手放在胸膛,温声道:“那咱们就平平淡淡的,也不说生,也不说死,我就这么慢慢的陪着你,陪你到老。” 林孝珏道:“以后我要死在你之后。” 兰君垣道:“你死在我之前吧,我不忍心让你看我离开,那你多伤心啊?” 林孝珏莞尔:“还是你先死,我失去你虽然心痛,但是不会是天塌了,你失去我肯定人就疯了,我能感觉到你离不开我,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我肯定不放心。” 但是她那么坚强,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她什么都能挺过来。 兰君垣与黑暗中红了眼眶,他把她的手捂得紧紧的:“都听你的,不过我可想陪你好久好久,不愿意那么早就死。” 林孝珏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要是儿女孝顺咱们就多活几年,活他个一百岁,要是家里穷苦,儿女负担重咱们就回到不能干活,到时候我先把你送了,我就跟你去。” 兰君垣翻个身把她拢在怀里:“好,都听你的。” 汉王一撇嘴:“你俩也生不出来儿女。” 兰君垣和林孝珏抱了好一会,四周寂静连虫声都没有。 兰君垣软玉温香在怀,手掌能感受到林孝珏腰部的曲线,真是不盈一握,好像他一用力她的腰就会断掉一样。 一股股热浪不断涌遍全身,让人口干舌燥。 兰君垣感觉小腹下有东西在不安的叫嚣,他要用很强的意愿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怕林孝珏现他的丑态,身子往后挪着:“你睡觉吧,我也睡觉去。” 他就要逃跑,林孝珏手捧着他的脸:“你想不想知道咱们出关来到底干什么?” 这个白天她就要说来着,后来被什么给打断了。 兰君垣强忍着冲动点着头:“说。”声音已经有些暗哑。 汉王听到关键处伸手招了招七九,七九会意,把耳朵同附贴在墙上。 林孝珏道:“你知道患了梅毒要如何治疗吗?” 兰君垣听着那病都怕得慌,道:“没听过确切的方法,据说得了很难痊愈,会死人。” 林孝珏道;“其实这病一经出现,就有人开始研究它,我听过一个方法,就是用流珠治梅毒。” “流珠?你是说远水。” “是的,也就是水银,李宝库就服用了水银。” 兰君垣惊诧道;“你是说他患有梅毒?那能治好吗?” 林孝珏道;“梅毒也能治好,但不是这个治,他现在已经水银中毒了,我算他不出五天就会病倒,所以赶紧出城来。” 她医名在外,又跟河间候有些恩惠,李宝库病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大夫,河间候一定会来清她,可她又不愿意给李宝库医治。 兰君垣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离开京城了。 他低声道;“如果李宝库就此死了,怕河间候埋怨你,主要是太妃娘娘,李宝库是李家的独苗。” 林孝珏捏着他的脸:“傻瓜,就是因为有太妃娘娘在,所以李宝库根本都不会死。” 兰君垣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河间候找不到我自然会把事情捅到宫里去,若是有人能治好李宝库还好,若是治不好太妃娘娘一定会派人来追我回去的,不过我确信京城的人没人比我医术高明,不说别的,药材我能熟练运用五百味,他们可能听都没听过。” 林孝珏如此狂妄都是有理由的,她母亲说本草纲目要在几十年后才能问世,问世也不见得人手一本,现在的大夫对药材的掌握是非常少的,就常见的那几样。 兰君垣十分相信她的医术,就是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常常还得自己心猿意马。 他手拍着她:“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好好睡觉,我也去睡觉了。” 林孝珏很乖巧的点头:“你去吧。” 虽然这么说,但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不肯闭眼也没有睡的意思,显然对他依依不舍。 兰君垣深深的抱了她一下,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印记:“等我们成亲就好了。” 汉王那边再听不到二人呓语般的交谈声,只能听见桌椅的挪动声。 他看着七九道:“方才她们又说了什么?我听到死丫头为了躲避河间候就故意出城来,接下来的话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七九暗暗叫屈,拿着顺风耳的人都听不见,他耳朵难道比顺风耳还长? 可若说不知道肯定又要挨骂。 他小声道:“小姐一肚子坏水,她跟李世孙又过节,要么见死不救,要么就是在下套害谁呢。” 汉王深以为然,她总是能利用别人的致命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说文雅点就是喜欢趁火打劫,不好听的就是臭诬赖,臭流氓,没道德,没爱心,臭不要脸。 七九见自家主子又一脸愤慨的样子,道;“公子,人家都睡了,您也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汉王的确很疲惫,他打了个哈欠:“你去睡床,我谁门口。” 七九大下巴都要惊掉了:“因为啥啊?”死囚临行前会有一顿大鱼大肉,难道他们家王爷要弄死他。 汉王瞪了他一眼:“我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据说要睡门口。 七九:“……”爱遭罪你自己遭去吧,没人管你。(未完待续。) 494 病发 汉王早已困乏的不行,七九在门口帮他铺好被子他就睡着了,哪里还有精力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也差不多,林孝珏不一会就听见了兰君垣均匀的呼吸声。 她侧身看着他朦胧的身影,笑了笑,小声叫他:“君垣哥……” 没人回答。 林孝珏有些小失落,丫的这么快就睡着了,一点也不想她。 她走下床把帐子拉起来,把萤火虫赶到窗外去,萤火虫再美也是虫,她可不想晚上加餐。 等忙活完这一切,她慢慢关上窗户,回头看一眼兰君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被子都蹬掉了。 林孝珏忙把自己的那一床被抱下来搭在兰君垣身上,晚间天凉露重,他睡地面肯定要冷。 林孝珏刚要回床睡觉,就听兰君垣喃喃的声音:“海潮……” 林孝珏笑呵呵的问道;“你喊我干什么啊?” 回答她的是一串咒语。 说梦话呢,林孝珏无奈的撅起嘴,眼睛向下一瞟,见兰君垣一只大脚丫又露在外面了,她手探过去,那脚丫冰凉的。 林孝珏又手心给他捂着,想是睡梦中的兰君垣觉得很舒服,嘟囔了一声,另一只脚也凑过来。 林孝珏:“……” 她把两只脚心都捂热了,见他再没有动,把被子轻轻扯过来把脚给他包好。 兰君垣又开始均匀的呼吸,一听就知道睡的很香。 林孝珏再不敢动她,蹑手捏脚的回到床上。 汉王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叫醒的,他手背搭着额头,这是哪? 侧目一望,看见两条徘徊的腿,在他不远处,那步伐就显得很急躁。 汉王一见这人是七九,坐着了身子道:“什么时辰了。” 七九眼睛一亮:“公子您醒了?”就朝他奔过来。 汉王拍了拍额头,脑中陡然间一清醒,他住着七九的脖领:“人呢?什么时辰了?” 七九不敢隐瞒,哭丧着脸道:“公子,天已经亮了一会了,隔壁小姐和兰公子好像走了。” “走了?”汉王从被子里弹跳起来:“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七九也不知道,睡过头了。 他眼珠一动道:“走了能有半个时辰,属下想小姐可能是在给河间候设陷阱,那她们就不会走的太快,咱们肯定能追的上的。” 汉王听了果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阴着脸道:“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叫本公子起来,还不快追。” 七九忙应着,又道;“公子您还是先用些早点吧,马上要出关了,出了关不知道外面什么情景,咱们午饭还没着落呢。” 汉王跟皇上出过关,知道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住宿吃饭全的靠缘分。 他瞪着眼睛道:“还不快去,跟丢了拿你是问。” 七九心想河间候快把小姐请回京吧,也不知道跟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京城那边河间候还不知道林孝珏去了哪里。 孙子李宝库病的凶猛,舌头烂了,牙齿也掉了几颗,咽喉溃烂,他住的屋子都是晦气,吐出来的腐烂的肉跟猪肝一个眼色,什么都吃不了,大小便也不通。 大家都说是危症。 河间候第一个想到的大夫就是林孝珏,他让人去请,可是下人根本没找到林孝珏。 他猜想肯定是自己维护少施行医所以这位小姐生气了,故而不肯现身,所以亲自去请,医馆周府钦天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这就棘手了。 李宝库躺在床上痛苦的拉着河间候的手:“祖父,您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河间候也舍不得让孙子死。 可林孝珏又找不到,只能进宫请皇上下旨,让太医院的来诊治了。 来的几个太医都不敢诊断,谁也不开药,你推我我退你。 河间候知道他们吃皇粮的都谨小慎微,方子都不敢开,就是病的十分重,怕摊上责任。 他安慰他们说治不好也没关系,好歹开点药缓解一下症状,可是太医们都奸猾的很,谁也不开,有的甚至看一眼就回宫复命去了,说自己医术浅薄治不了。 河间候没办法了,记得起了一嘴的火泡,难道孙子就这样命绝了? 李宝库趁着自己还能吐出字,对河间候道:“祖父,我这病非周清野治不了,你快把人叫过来。” 河间候无奈道:“小姐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了哪里。” 李宝库面如死灰,喃喃道:“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这么巧?是不是故意躲着不给我治?” 河间候心想按道理说小姐又不知道宝库得了病,就算她对自己和宝库有不满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未卜先知! 他身子一激灵:“那小姐既然是旷世神医,我听人说好的大夫都能一眼就望出别人会得什么病,她肯定也有这个本事啊。” 李宝库道;“您是说她早看出来我会生病。” 河间候越想越对,四天前他们才见过面啊,她肯出孙子会有病就没错了。 河间候一脸沉重:“孙儿,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危险了,她知道你会生病,故意躲出去,就是不想给你治。” 李宝库急的双眼通红:“可是她跟您不是有交情吗?难道您的账她也不买?” 河间候愁苦的摇摇头:“那面子已经让人你跟少世家那个小子给用完了,现在我哪还有脸去请人家,那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李宝库顿时傻在那里,心想那结巴跟我本没多大仇恨,都是少施行医惹的她,现在他要因为少施行医而死了吗? 生死面前,对于花花公子李宝库来说,肉体关系好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等他身体好了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也不用非得少施行医不可。 他哀求道:“祖父,您请小姐来,我给她陪不是还不行吗?都是少施行医撺掇我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护着他,随便小姐怎么处置。” 河间候眉心一蹙:“你这是什么话?岂能因为个人利益,就把朋友出卖了,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难怪小姐看不上你,你平时的威风哪里去了?一点骨气都没有。” 骨气能抵命吗? 能当饭吃。 李宝库痛苦之下落下泪来:“祖父,孙儿还不想死啊,咳咳……” 惊动了脏腑,他又咳嗽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反胃,又突出一些糜烂的东西,带着血的,看起来十分下人。(未完待续。) 495 太妃的懿旨 李宝库病的危机。 河间候心急如焚,再继续下去肯定没命了。 面对孙儿的苦求,他又显得无能为力:“可是,不是祖父不想帮你请人来,人家小姐故意躲出去,祖父我也找不到她啊。” 故意躲出去的又怎么会让人轻易找到。 李宝库犯了愁,忽的眼睛一亮:“求太妃娘娘下个懿旨不就行了?她临走肯定也留下话去哪里了,只不过她家人不说,让太妃娘娘下一道懿旨给周光祖,难道周光祖还敢抗旨。” 河间候见孙子说的跟喝水吃饭一样轻松,脸色一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恃强凌弱啊,难怪你敢在京里为非作歹,是不是只要太妃娘娘一道懿旨就什么都能解决,人家不愿意给你医治,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一个医女能让太妃娘娘下懿旨那不是给她抬举吗? 李宝库心中对祖父十分愤怒,可也不敢表露出来,声音想没吃饱一样的哀求着:“祖父,孙儿不想死,您就救救孙儿吧,孙儿给你磕头了。” 他说着真要跪下去。 河间候心中不忍起来。 他们是祖孙啊,亲的,孩子病了难道要苦苦哀求他他才给孩子请大夫吗? 河间候叹息一声道:“罢了,我这老脸为了你也要不得了,我这就进宫去求娘娘,如果小姐愿意来,到时候你可得跟人家好好认个错。” 李宝库忙不迭的答应,心想治好病再说,认不认错的那都是小事。 河间候急匆匆向宫里递了牌子,要求见太妃娘娘。 太妃就这么一个老哥哥,除非逢年过节这位老哥哥能跟她见上一面,其余时候从来不来麻烦她,倒是小辈还能有求于她。 太妃对这个哥哥十分敬重,得到帖子忙让人把河间候传进宫来。 河间候见到太妃,兄妹二人自然要慰问一番。 把太妃惹得红了眼睛,河间候安慰道;“娘娘不能心酸,微臣家里还有一件要紧事要等着娘娘救命呢。” 太妃也是个急脾气,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皇上对侯府不满吗?” 在她心里,出了皇上也没人能要侯府人的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河间候一脸懊恼,长唉了一声:“都是宝库那个不争气的,病了,想请个大夫来。' 太妃道;”宝库孙儿病了?那太医院那么多大夫,让他们去啊,难道皇上不准吗?“ 河间候道:”太医们都没经历过的病症,群医素手无策,眼下只有周府的周小姐可能有些办法了。“ 太妃想了想道:”可是给福婉孙儿治过病的那一位?“ 河间候点着头:”正是,小姐医术精湛,治好过不少达官贵人的病。“ 太妃微微一笑;“那还不好办,她又不是不出诊的,让她过去就是,难道她还敢推脱?” 河间候的无奈被妹子点出来,唉了一声把头低下去。 太妃看他这样子目露惊诧之色;“莫非她还真的推脱了?不给宝库治?” 河间候知道这问题回答不好太妃就有可能迁怒与林孝珏,他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林孝珏了,不能再把人出卖了。 组织着语言道:“是小姐没在京城,小姐出门去了,也没说去哪,走了三天了,周家人怕是叫不回来。” 自己家人都叫不回来,一个女子去哪里了? 太妃不喜这样不安于室的女子,道;“一定要她吗?出远门能赶得回来吗?” 河间候道:“希望还来得及,所以臣想向娘娘请一道懿旨,小姐接到懿旨定然不必寻常时候,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她的懿旨自然谁也不敢怠慢。 太妃有一些些自负。 她笑道:“那哀家这就下懿旨给周光祖,命他三日之内把人送过来。” 林孝珏既然不在那么下懿旨给她就没用,给周光祖反而能更快让林孝珏现身。 河间候对太妃这个决定没有异议:“但三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五天吧,万一人在远处赶不回来怎么办?” 太妃摇着头,一派养尊处优的庄重,道:“就三天,你给他越多时间,他反而不当事办,这件事哥哥就听哀家的吧。” 河间候着急孙子的性命,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周光祖莫名其妙的接到了太妃的懿旨,这才知道林孝珏不见了。 平时她也不总回家,所以家人都习惯了。 周光祖有些茫然:“这让我去哪里找啊?我也找不到。” 他跟张氏商量,张氏好奇道:“太妃娘娘要传唤清野是因为什么事啊?” 周光祖道:“跟河间候的世孙有关,好像是给李宝库看病。” 张氏面带忧色:“给这些达官贵人看病,一个不小心就要惹麻烦,我真担心这其中有问题,不然清野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呢。” 周光祖也怀疑过,可是不管怎么样得把人找回来才知道。 他道:“医馆那边我派人去问了,她的大丫鬟都说不知道,这可怎么找?” 张氏想了想道:“还是得问那些人,她不可能一个人都不交代,除非她是被人掳走的,原来从江西跟他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她的心腹,问他们。” 周光祖很是焦急的说:“难道还能让人给掳走了,我去大理寺报案去吧。” 张氏拉住他的袖子:“你先别慌,还是问一问江西跟来的那些人吧,如果真是被人掳走的,咱们没听到消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安静,他们都唯清野马首是瞻。” 周光祖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想过人是会被人掳走的了。 因为侄女的属下很镇定,没人来报不好的事。 周光祖沉了沉呼吸:“还是从医馆开始问吧,据说她是在医馆消失的。” 张氏轻轻推着他肩膀一下:“那您快去问吧,我听了很担心。” 周光祖安慰了张氏一句,然后匆匆出门去了。 周光祖很幸运,他最先找的是王再生,整个京城唯有王再生知道自家小姐去哪了。 但是王再生并没有直接告诉周光祖,王再生道:“小姐交代了,除非宫里有旨意,不然不能说出她的所在。”(未完待续。) 496 追人 周光祖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为什么侄女会知道宫里有旨意。 他道;“正是太妃娘娘下了懿旨,让你们小姐回来给李世孙看病,她人在哪里?三天之内敢不敢的回来?” 王再生道:“小姐现在已经出了山海关,三天之内肯定敢不回来了。” 周光祖大惊:“他去了山海关?跟谁?去做什么?” 王再生摇着头:“老爷您不要声张出去,小姐什么人都没带,怕被仇家盯上。” “难道朗朗乾坤之下还会有人图谋不轨?” 周光祖说完就愣住了,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流放,怎么还会问出这么傻的话? 道:“那事不宜迟,先把你家小姐招回来吧。” 王再生想着林孝珏的交代,道:“大老爷还是去跟河间候说一声,咱们家又没有快马也没有高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找回来呢?河间候既然都能请到太妃娘娘的懿旨,派一些人去接人不是更好。” 周光旭心想有理。 道:“只要知道人在什么地方就好说了,救人一命,这是积德的事。” 王再生赔笑着,但是什么都没说。 周光祖想想道:“她出山海关去干什么?” 王再生道:“哦,小姐说去看药材,东北的老山参比山西的好,小姐看能不能跑到充足的货源。” 对于做买卖上的事周光祖就不懂了。 他感慨侄女胆子太大,竟然一个人敢到处跑。 他当然想不到侄女会跟兰君垣一去出门,要是知道肯定肺都气炸了。 他又道;“可是关外地广人稀,她去了什么地方?找也得有个方向。” 王再生使劲了想了想,陡然间眼睛一亮:“对了,小姐说要去毛岛,她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就不知道了。” 毛岛是哪里对于没有出过关的周光祖来说也是个谜。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行了,我去找河间候商量。” 王再生一再叮咛:“您可千万让河间候保密,不然怕小姐要遇到危险。” 周光祖微微点头一下,不经意的答应,自己的亲侄女,他当然不会让侄女涉嫌,也不用特别叮嘱。 周光祖出了医馆开始犹豫了,他是回家下帖子等河间侯来拜访还是巴巴去面见河间侯? 这里面很有说到,本来是河间侯府有求于他们家,理应河间侯上来才对。 可是这样拖来拖去又怕耽误了李宝库的病。。 周光组到底是宽厚的人。 他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河间侯府拜访河间侯。 好在河间侯也是宽厚大量的人。 并没有用身份挤兑周光祖,听见周光祖来拜访,他很恭敬的把人请到了花厅里。 周光祖见河间侯很是谦逊和蔼,本来他就晚河间侯一辈,河间侯对他特别的热情和客气。 这让周光祖把来之前的顾虑全都抛在脑后去了,他觉得自己就应该来。 二人先见了礼,河间侯请周光祖落座,小伺者上得茶来。 河间后面带忧色道:“周大人此次前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妃娘娘下懿旨的事,家中儿郎不懂事,大病一场,现在无药可医,只能求助于小姐了。” 周光祖道:“小侄能理解老侯爷的心情。” 河间侯眼眶一红,不过毕竟经历过沧桑的,没有落泪,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大人解释一下,不是我侯府仗势欺人所以才求太妃娘娘下的懿旨,实在是找不到小姐。” 河间侯派人去周府去过两次,周光祖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想着王再生的话,周光祖看看两旁候着的侍女。 河间侯会意,把下人都支了出去。 人走光了,河间后急切的看着周光祖:“大人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周光祖低声道:“老侯爷的孙儿生病,侄女有一身医术,治病救人这本没什么好说的,小侄提出这个要求也有些唐突,还请老侯爷勿怪。” 河间侯心中咯噔一声,就怕周光祖说他实在找不到人,让太妃收回懿旨。 他颤声道:“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老夫能能办到的,定然在所不辞。” 周光祖有些难为情的道;“小侄本事有限,家中人勉强温饱,现在的房子还是侄女买来的,实在养不起快马好车,太妃娘娘让小侄三天把人带过来,小侄怕耽误世孙的病,想请侯爷再求太妃一次,能不能派些快马去传旨,这样快的多,而且小侄那侄女性子倔强,她若不想回来,你非叫她回来她可能会磨蹭,如果有懿旨直接下给她,她可能会快一点。” 周光组说的全都有道理。 河间侯听他把家中隐私都说出来了,就是为了跟他解释,十分感动,点着头道:“这件事到不为难,宫中好马快手多得多,而且小姐孤身一人在外,多派些人去接也安全,总是个女孩子家吗。” 周光祖大喜,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连连致谢:“老侯爷真是明白人。” 河间侯爷是了解林孝珏的一些过往的,听周光组这么说就想起她可能会被仇家盯上,不然周光祖不用这么神秘。 他道:“那事不宜迟,还请周大人告知小姐现在身在何处,老夫好派人去接。” 周光祖顿了一下,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低的河间侯要十分全神贯注才能听见:“她出了山海关,往毛岛方向走。” 河间侯一愣,接着苦笑着摇头,因为辽东有女真民族骚扰边界,蒙古鞑子也常常从那边进攻京郊,哄抢财产,所以十分危险。 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小姐会往北走啊。 如果真的是为了躲避他们家的事,那真是让人羞耻叫她回来。 羞耻也得叫,为了性命,尊严道义有时候就顾不上。 河间后再次进宫去求懿旨,这次要直接下给林孝珏,用八百里加急护送。 太妃十分敬重这个哥哥,这点小事她不会觉得股份,何况人老了正愁呆着没事呢,很快的又下了一道懿旨,让她身边曹公公去传旨。 林孝珏和兰君垣换了快马已经到了锦州边界,朝廷在锦州设了据点,是王朝的地盘。 可惜还没有进锦州城,林孝珏在半路上竟然病倒了。(未完待续。) 497 投宿 关外地广人稀,山脉延绵,林孝珏病的耷拉着脑袋,兰君垣带着她骑马狂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落。 村落里的小孩在村口玩耍,看见有陌生人骑马来。 “啊,有人来了.“大叫一声四处逃窜,都躲回到自家院子里。 但是天生的好奇心又驱使他们不甘心就错过这两个生人,又都在木枝垒成的篱笆墙后探出小脑袋。 兰君垣心中有事,也无暇理会他们。 在第一户人家门口下马,拍着栅栏门:“有人在吗?” 篱笆墙和栅栏门都很低矮,伸颈朝院子里一望,就能知道屋里有没有人。 这话人家没有人。 兰君垣不敢耽搁,转身欲走,这是篱笆墙后的一双小手举起来:“大哥哥……”他叫了一声,跟小猫一样。 兰君垣回头一看,见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瞪圆了小眼睛看着他。 那孩子大脸盆圆圆的,白白的很讨喜。 兰君垣招着手让他出来:“这村里有大夫吗?” 小孩扒着墙不动,摇摇头:“没有大夫。” 兰君垣道:“那村长呢?” 没等小孩说话,兰君垣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公子您是找老张家人吗?他家人都下地了。” 听那声音有些年纪,兰君垣回头一看,是个农夫,皮肤晒得红黑,额头布满是皱纹。 但看着不苍老,身体十分健壮。 穿着打补丁的短衣长裤,裤脚挽到膝盖以上,足下踩着一双草鞋。 兰君垣见他肩头上扛着镐头,知道这个也是下地的,不知道什么事没到中午就回来了。 他见来人虽然带着提放,但目光很清澈。 拱手道;“我这弟弟路上受了风寒,要找个地方歇息,可惜路上一直没找到人家。” 那农夫抬头看着马上的人,小公子长得十分好看,比说话的大公子还好看,白白净净的只可以脸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垂着头双目无光,一点精神都没有。 显然是真的病了。 农夫哎呀一声:“这怎么还能奔波,快溜去我家吧,让老婆子给小公子用酒擦擦,看样子病的不轻啊。” 兰君垣见他十分热情,心中大喜,深深作了个作揖:“那就打搅大叔了?” “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我行李,你就叫我老李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 兰君垣忙叫着李大叔。 那李大叔在前面带路。 兰君垣去牵马,握着林孝珏的手:“再撑一撑。” 林孝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李老汉家是小三间房泥草房,关外最常见的建筑模式,屋子中间是厨房,厨房两边各开个门,进屋就是卧室,每个卧室里都有一个坐北朝南的炕。 李大叔把兰君垣引到西间:“这是儿子和儿媳妇的屋子,儿子岳母生病了,两口子带着小孙子过去探望,今晚不回来了。” 就是示意兰君垣和林孝珏可以在这放心住一晚。 兰君垣见屋子家具齐全,炕席还是竹子原本颜色,就知道这家女主人十分爱干净。 关外赋税少,野地多,只要人勤劳,家人不生病,关外人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李家小两口的屋子什么也不缺。 兰君垣忙谢李大叔的收留之恩。 “是谁啊?” 没等他起身,对门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多岁,面皮白净长相富态,衣着十分利索,看着就是爽利之人。 李大叔忙到:“老婆子,二位公子是路过的。” 兰君垣就知道是家里的女主人,忙拱手行礼:“我这小兄弟病了,所以需要打搅大叔大婶一碗。” 李家大婶打量二人一眼,笑道:“这是通向锦州城的唯一道路,我们这总有路过的客商,公子不必客气。” 兰君垣见这一家人是见过世面的,心中高兴,不然怕不好打交道。 他从荷包里找出一两碎银子给李大叔;“小小心意还望大叔不弃。” 李大叔爽朗笑道:“谁还没个出远门的时候,公子您快收起来吧。” 他是真的不肯收的样子。 兰君垣讲银子交给李家大婶:“我这小兄弟病着,她半日没进水米,能不能劳烦大婶给帮忙做点清粥喝。” 李大婶点着头:“那没问题。”但银子她没好意思收,看了李大叔一眼。 兰君垣笑的人畜无害:“您拿着,不然晚辈不好意思打扰二位。” 李大婶笑着收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搬出去住了,我们老两口跟小儿子住一起,他们今晚不回来……哎呀,就算回来也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 她和李大叔讲话都有着关外人特有的响快和热情,兰君垣心中稍稍安定,希望遇到的是好人。 李大叔两口子还不断的说着话,兰君垣看林孝珏已经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他把她扶到炕边让她依着墙壁坐。 李大婶道:“小公子真是病的不轻,可我们村没大夫啊,找大夫还得去二十多里地的镇长。” 兰君垣正想问她大夫的事,听她先提起,往问了路线。 李大叔和李大婶告知的很详细。 这时外面传来孩童的喧闹声。 李大叔踮着脚往窗外一看:“这帮小崽子,又来打乱了。” 李大婶忙问:“怎么回事。” 李大叔道:“定然是看见我带着两位公子回来,好奇跟来了,在门口逗马呢。” 兰君垣扶着林孝珏进屋的时候,李大叔把他带来的两匹马都栓到门口的柱子上了。 兰君垣看了一眼,担忧道:“可别踢到了人。”马是他半路上买的,不知道听不听话。 李大叔道;“我去给换个地方,把孩子支走。” 兰君垣想了一下从林孝珏的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果:“大叔您分给孩子们吧。” 农村地界,这里人虽然生活上过得去,但吃糖还是十分奢侈的。 李大叔接过糖很欢喜的样子,道:“便宜了这帮小崽子了,今天他们可有得乐了。” 李大叔走后李大婶见那病着的公子越发蔫吧了,想起自己还收了人家银子呢,道:“公子别着急,我先给小公子做粥去,您也没吃饭呢吧?” 兰君垣点点头。 “等着,大婶这就给你们做去。” 李大婶虽然人富态,但走路带风,很快就出去了。 兰君垣听见她抱柴禾的声音,点点头,回头坐在林孝珏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上,摸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我要去给你找大夫去,你自己能挺住吗?”(未完待续。) 498 现身 林孝珏整个人都瘫在兰君垣的怀里,有气无力道;“我身上没劲,好难受。” 他们住宿山海关客栈那一晚,林孝珏把自己的被给兰君垣盖了,她就盖了个小褥子,结果吹了风着了凉,就病了。 兰君垣想想就心疼,把人抱在炕上,让她躺着,道:“我去给你拿枕头。” 林孝珏轻嗯了一声。 兰君垣从柜里拿出一个枕头和一床被,都给林孝珏枕上盖上。 然后轻轻的拍着她:“我去找大夫了,你忍一忍我就回来了。” 林孝珏抓着他的手:“我怕住进了黑店,你别走,我现在一个人应付不来了。” 她是多么争强好胜的人啊,她都说应付不来了,兰君垣不敢走了,可是不走他病怎么好? 他安慰道:“我看二位不像坏人,我方才给钱的时候特意没有大手大脚,只是拿了碎银子,就是怕别人惦记咱们,我是长出门在外的,这里人很朴实,你不用害怕。” 林孝珏闭着眼撒娇:“我就是不让你走。' 兰君垣无奈了,他想了一下道:”我去问李大叔会不会骑马,让他帮咱们跑一程,我这不是贪图骑马快吗?” 林孝珏微微点头:“你去问,然后回来告诉我。” 兰君垣问过李大叔,很遗憾,李大叔没骑过马。 兰君垣一脸忧色的回来,坐在林孝珏身边拉着她的手,声音还是轻轻的:“不会骑马,他说村里没有养马的人家,都不会,只能赶牛车去请大夫,可是二十里地,请回来天都黑了。” 林孝珏心想生活在村庄的百姓看病是多么艰难啊,如果是疾病估计没等大夫到呢,人死了,可惜好的大夫又不会留在村庄给人看病,因为没有钱途。 她不由得想起了刘老,刘老现在一定拄着盲杖走在山村的路上,以前就知道他行为的意义很伟大,但到底是事到临头才能体会的更深刻。 乡村需要大夫。 林孝珏知道兰君垣想让她尽快好起来,所以想亲自去一趟镇里。 她沉吟一下睁开眼,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让人去帮我抓回来。” 对,她自己就是大夫,可是她小医箱里根本就没有风寒药,都是小工具和急救的药材,完全用不上,不然也就不着急找大夫了。 兰君垣道:“你说,我写。” 林孝珏道:“其实也不用写了,就一味药,桂枝合计,桂枝三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桂枝再额外买一斤回来,我有用处。” 兰君垣都一一记下,道:“屋里没有纸笔,我去问李大叔哪里有纸笔,等记下来就让人去买。” 林孝珏很舍不得他走,哪怕是一刻也不想让他离开,于是听他说又要出去,被他握着的手,不由得抓住了他的手腕。 兰君垣心疼她,真是离开又舍不得,不离开还没人跑腿,急到不行。 这时就听后窗微微有声音传来。 兰君垣心头一亮,近日来一直有人跟踪他们,他早都探明白是汉王本人领着几个卫士,现在他们赶上来了,正好。 兰君垣回头安慰着林孝珏:“你不用担心了,我相信他能保护你,我去给你买药。” 林孝珏也知道跟着他们的人是谁。 她抓着兰君垣不放:“你让他出来,让他派人去买,你留下来陪我。”因为病着,声音娇里娇气的,是林孝珏从未有过的柔软状态。 兰君垣何尝人心把这样的她扔下,可是汉王一直嫉妒他离林孝珏身边近,他自己却只能远远望着。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成全自己。 心头一片酸楚,但是还是以林孝珏的身体为重。 他软声道:“你乖乖的听话,我早去早回,省着你难受,指望别人,我更怕他们在药材里做手脚。” 林孝珏虽然病着,但是心还没糊涂,知道他在意的是自己,不想跟汉王赌气,她慢慢放开他的手;“那你快点回来陪我,我一个人好难受。” 兰君垣给她掖好了被角,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先小憩一会,一会大婶煮好了粥你记得喝一口,不然更不见好了。” 林孝珏轻嗯了一声。 兰君垣走到厨房对忙碌的李大婶又交代几句,这才放心去采买药材。 他前脚走,汉王和七九见林孝珏的房门关着,就从后窗跳进来。 汉王走到炕边俯下身子贴近林孝珏;“你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林孝珏知道是他现身了也不理他。 汉王以为她睡着了,爬上炕手探上她的额头:“这么烫,病的不轻。” 七九不能伸手去摸小姐,但听自家主子说挺严重。 他听主子言语中满是担心之意,安慰道:“兰公子不是已经去买药材了吗?小姐自己是大夫,一定没事的。” “自己是大夫还能生病。”汉王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继而道:“带烈酒了吗?先给她洗洗额头。” 侍卫中有人擅酒的,带了酒壶。 七九道:“我去问问。” 那些侍卫都隐藏在暗处,不宜现身。 七九从后窗翻越出去,汉王在林孝珏身边坐正了,小腿一截耷拉在炕边,执起林孝珏的手道:“活该,谁让你跟兰君垣到处乱跑,病了也活该。” 在他心中本应该睡着了的林孝珏突然睁大了眼。 汉王被逮个正着,脸带红晕:“你醒了?” 林孝珏想狠狠的瞪着他,让她害怕自己的眼神,可是实在没精神跟他斗法,她想抽回被他牵着的手都没力气,又闭上了眼。 汉王不觉得她意识是清醒的,以为她只是出于本能睁开眼,心中顿时像被毛刺扎了一样。 叹口气道:“你还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可爱,生病可真烦。” 是啊,人最重要是应该有个好身体,不然干什么都力不从心,坚强如她,如果是个带病之身可能也没办法创下一份家业。 林孝珏心想我以后都不要生病了。 林孝珏虽再没睁眼,但她躺的乖乖的,任由汉王牵着手也不发脾气,汉王有些留恋这样的时刻了,他一路跟随他们,看着她跟兰君垣相亲相爱,那些景象他好像都经历过,让他心酸。 他有点相信她说的前世今生了,或许她对兰君垣的好本来是他的,好像都被他自己弄没了。(未完待续。) 499 治病 汉王一时沉浸在自己的心酸之中,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李大婶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小……” 她看到汉王一愣,这人谁啊? 出去关上门从新进来,屋里还是那个人。 没见过的人。 她傻着眼睛道:“不是那位公子啊,不是我老眼昏花。” 汉王知道她为什么退出去又回来了。 “……” 逃走已经来不及了,这招他不能用。 他淡淡道:“我是这位公子的朋友。” 李大婶看着他们牵手的地方:“朋友?那怎么我方才没看见你?”眼睛一瞪,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 汉王见她张大了嘴,好像要喊叫的样子。 忙打岔道:“大婶您拿的是什么?” 他在父皇身边惯了,有时候闯了祸就用这招,现在用起来驾熟就轻。 大大神果真忘了自家要干什么了。 道:“我们农家人的土法子,小公子身上发热,用烈酒洗一洗。” 汉王没想到这样一户农家还能备着烈酒,心中大喜,正好没人帮她擦拭呢,不是他自己不想,是他高高在上惯了,没想到可以伺候人,所以也就占不到便宜了。 汉王直起身道:“那麻烦您老人家了。” 李大婶一副不算什么的样子挥挥手,然后把酒碗放在炕边,拖鞋上了炕。 她先是用棉花把林孝珏擦拭额头,本来热滚滚的皮肉陡然间接触到一股侵入肌肤的冰凉,林孝珏十分不适应,歪了下头哼了一声。 李大婶哄道:“擦完就得劲了。” 汉王心想着农妇心肠到是不错。 李大婶管用裂解给人降热,村子离镇上那么远,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先自救一翻。 所以她接下来要给林孝珏擦拭腋窝,前胸,后背,还有脚心。 隔着衣服没法擦。 他开始帮林孝珏解开腰带。 汉王心里哎呦一声,这李大婶应该不知道死丫头是女人吧?想要阻止,又停下了手,反正都是女人,顾及什么。 李大婶给林孝珏脱到一半傻了眼,这孩子怎么是大姑娘啊,胸前白花花的隆起,男人怎么可能长那么大。 她老脸一红,本来她以为这人是个小子,她这么大岁数没什么忌讳,一下子又变成大姑娘,忌讳是没有了,尴尬就不少。 她无措的看向汉王。 汉王也看到了林孝珏露在外面的肩头,他不好意思的背过身,道:“是贱内,出门不便,所以改了妆。” 李大婶一愣,原来他们是小两口,那么这姑娘方才怎么跟另外的公子一起来的? 那个也是姑娘? 还是这姑娘跟那公子有瓜葛,夫君来追了。 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许多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姑娘不守妇道,那她可不救了。 “接着给她擦。” 大婶听这位夫君一点恼怒的迹象都没有,如果是媳妇跟人私奔,他怎么会这么无动于衷。 又补脑了林孝珏和兰君垣的一种关系,可能是兄妹。 这个关系让大婶心里好接受多了,帮林孝珏盖上重要部位,拉出她的胳膊又开始擦拭腋下,然后一路向下。 等擦完了,她帮林孝珏穿好衣服,下了地道:“好了,粥也凉的差不多了,我去端来,小娘子喝了就能强不少。” 她改了口,再不叫小公子,这让汉王有一种心愿终于完成的满足感。 他点点头道:“一会我的人就来了,再给你打赏。” 这话说的很是高高在上。 李大婶细看了眼前这位公子,衣着谈吐不凡,脸上有一股王者之气。 她本来有那种被人看不起的怒意,但现在全没了。 她诺诺的答应着:“那老身出去了。”自称都变了。 对汉王低声下气的人太多了,汉王对李大婶前后的态度变化根本就不明感。 等李大婶再次回来的时候林孝珏还是没有睁眼。 李大婶低声道:“老身喂娘子稀粥。” 是跟汉王请示呢,虽然她没做过奴婢,但感觉就是要得到那个公子的允许才能行动。 汉王接过粗糙的缸制碗:“我来吧。” 李大婶那敢跟他抢,把粥交到他手上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汉王看了炕上的林孝珏一眼,这怎么喂啊,炕面大,没有支撑的地方,还是床榻照顾病人方便些。 他想了想道:“你家里没有引枕吗?” 那是什么东西李大婶听都没听过,关外寒冷,家家户户盘炕,即便是盛夏也要隔几天烧一次炕,就怕着凉受潮,所以根本没人用引枕。 来客人也没有厅,直接坐炕上,炕上摆着被子枕头的太不好看。 李大婶问道:“公子说的是枕头?” “枕头也行,给她垫高了。” 李大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从柜里又拿出两个枕头,把林孝珏扶起来,然后枕头垫在她后腰上。 汉王这就知道怎么喂她了。 他跟林孝珏并排坐着,让李大婶扶着林孝珏点。 然后舀出一小勺粥吹了吹:“稻米粥,喝一口。”声音带着商量,很是温柔。 听得李大婶都愣了。 就更确信这小两口没发生什么矛盾,也就不担心三个人的关系了,反正伦理没乱。 林孝珏知道耳边说话的不是兰君垣,但她病着必须得吃东西,不然没有胃气,病就不会好。 她强撑着睁开眼:“给我碗,我自己喝。” 汉王道:“都这时候你还逞能。” 林孝珏道:“不然你就知道给我灌进去,不要一口一口的喝。” 汉王不敢逆她的意思,端着碗直接放在林孝珏嘴边。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对食物很排斥,就像喝药一样,强忍着不让自己终端,大口大口把粥饮光了。 等了一下,见没有呕吐之意,稍稍放心,可惜粥凉了点,趁热喝就更好了。 林孝珏喝完粥自动就躺下去,都不用人扶。 李大婶帮把她身后的枕头撤下去。 汉王见她是真的疲倦不想动,也不敢再打扰她,让她安静的睡着,他就守在她身边。 李大婶知趣的退下去了。 林孝珏做了一个梦,梦见李大叔跟李大婶说话,村里人有去抓鱼的,给她卖了一条鱼回来。 又梦见兰君垣回来了,没有跟汉王吵架,而是问她药要怎么贱妇。 林孝珏强睁开眼睛,见果真是兰君垣贴在她耳边说话:“你别吓我,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原来不是梦啊。 她看着他一笑;“买回来了?水煎。”(未完待续。) 500 试药 兰君垣卖回药材之后急匆匆就来看林孝珏。 林孝珏告诉他药要煎服。 他看了明目张胆坐在林孝珏身边的汉王一眼:“好看他。”说着出门去找李大婶,因为走得太快,没听见汉王不屑的小声。 兰君垣让李大婶帮忙找个陶罐子煎药。 药罐子不一定家家都有,巧合李家是有的。 李大婶从碗架柜的最上端把药罐子拿下来,抢着帮兰君垣煎药。 东西都要吃她家的,兰君垣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把包好的药材给她。 李大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这位公子说话,拿着药材悄声道;“里面那位公子您是认得的吧?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吓了我一跳。” 兰君垣点点头:“一起的。”出门在外,林孝珏又病着,兰君垣不想节外生枝暴露他们跟汉王不和。 李大婶笑的很八卦:“那位公子说是小娘子的夫君,那您一定是小娘子的哥哥吧?您这哥哥可比那夫君心疼妹妹,他啊,就知道坐着看,什么也不会办。” 兰君垣眼睛微眯,夫君? 汉王? 想得美。 他带着微笑道:“原来大婶都知道了。” 大婶一副你们怎么瞒得过我的样子,道:“帮小娘子擦了擦身子,这不小娘子就没那么热了?”说完用你快谢谢我的目光看着兰君垣。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好意。 兰君垣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道了谢,就把煎药的事交给她,回屋去看林孝珏。 汉王可能是有些累了,坐在炕边支颐闭着眼,听见声音又忙把眼睛睁开:“你怎么回来了?不看着煎药,万一有人动手脚怎么办?” 厨房就在门外,还好是隔着门的。 兰君垣低声道:“饭都是人家做的,要陷害你,早都动手了。” 汉王笑道:“那可不见得,这天还没黑呢。” 黑店害人都要等到天黑动手,以免被人察觉,何况这么大的村子。 兰君垣呵呵一笑:“你这么担心你去看着吧。” 汉王蹙眉:“我还得看着她呢。”手指着林孝珏。 同样的,他也不放心他。 兰君垣不再理会汉王的胡搅蛮缠,脱鞋上了炕,坐在林孝珏身边,让她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知道是李婶子说的给她擦了擦身子是什么意思了。 见被底下的她衣着完好,放下心来,轻声问道:“你好些没有?” 汉王气得大叫:“光天化日的,你们又没定亲,你还要不要脸?” 兰君垣不理他,低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许是知道是她来了,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嘟囔着嘴道:“怎么才回来?屋子好黑啊。” 兰君垣心中咯噔一下,别是瞎了吧? 回头看向窗外,天边乌云压境,太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原来是要下大雨。 还好他从镇上回来了,不然大雨把他隔住,耽误了吃药可怎么办? 万幸万幸。 兰君垣看向汉王:“掌灯。” 汉王大怒:“你指使本王?” 兰君垣斜眼看着他:“你喊吧,亮出你的身份,让全村的人都来叩拜你。” 那样太扰民了,也不安全。 汉王哼了一声,走到靠北墙的桌上把油灯点亮。 农户人家晚上一般是不开灯的,所以这油灯只是偶尔照亮用的,油质可以预见的,肯定好不了。 升起的一缕黑烟呛得汉王眼睛疼:“这是什么灯?”汉王挥舞着眼前的空气。 兰君垣低声问林孝珏:“能看见了吗?” 林孝珏缓缓的眨着眼:“还是不够亮。” “那能看见我吗?” 兰君垣把头贴在她眼前。 林孝珏无力一笑:“我怎么会看不见你,没力气给你玩了。” 兰君垣露出欣慰的笑容:“能看见就好。”真怕她是烧瞎了。 他让汉王把等提近点。 汉王心想也熏一熏你,捏着鼻子提着油灯靠近。 兰君垣一指靠着厨房的那堵墙,跟炕相连着,离他们不远:“放上面去。” 那墙修了一个平台,特意放小东西用的。 汉王捉弄兰君垣不成,不甘愿的把油灯放过去,这样屋子稍微亮了一点点,可是跟京城家里没法比啊,林孝珏是比较喜欢亮堂的人。 兰君垣瞪了汉王一眼,想捉弄他他都受着,可是他怀里的她还病着呢,万一熏到了呢?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不顾。 汉王好像也明白他为何而恼怒了,他更恼,林孝珏又不是她媳妇,用他来打抱不平吗? 想着一指兰君垣:“你给我下来。” 兰君垣温和的脸升起一丝冰冷之意,道:“能不能让她把病先养好了?我们的事稍后再说。” 汉王忍着怒气闭了嘴,他也十分心疼林孝珏,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两个人各坐一边,守着林孝珏。 不过林孝珏还是躺在兰君垣的腿上,汉王虽然有异议但是兰君垣说了等林孝珏病好再说,他不满也没跟他争。 不多时李婶子端着药进来,见两位公子一边一个,还都那么英俊,她脸带羡慕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气,哥哥和夫君都这么疼她。” “是啊,自己媳妇嘛,我不疼谁疼。”汉王得意的看向兰君垣,那意思好像在说有本事你揭穿我啊? 揭穿她对林孝珏影响不好。 兰君垣回他一个无聊的眼神。 李大婶说完话已将药碗递给兰君垣:“快给小娘子喝了吧,早喝早好利索。” 兰君垣一手接住碗,一手托着林孝珏的后辈让她坐起来:“你乖,先把药喝了。” 林孝珏闭着眼睛闻了闻,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咕嘟咕嘟把一碗药一口就喝光了。 李大婶喜道:“小娘子一点都不娇气,好伺候,肯定能好得快。” 兰君垣朝她笑了笑,将碗筷地给她。 李大婶看着窗外道:“时辰也不早了,该做晚饭了,先把老头子买回来的鱼炖上。” 兰君垣道:“能不能麻烦您做个清淡点的汤,让我妹子暖暖胃。” 李大婶开朗的笑:“这个好说,俺们关外人口味重,少放一点盐就是了。” 兰君垣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做好,做成什么样都得忍着了。 李大婶收了碗就出去了,她刚关上房门,就听她在厨房喊:“老家伙,要下大雨了,别劈柴了,快收到棚子里吧。” 李大叔的声音有点远但很嘹亮:“等你说黄花菜都凉了,哎呦……好大的雨点子……” 接着是厨房关封门,老两口说话……厨房忙碌的声音。 兰君垣和汉王安静的听着,等厨房的人不再说话了,二人相视了一眼,然后立即嫌弃的弹开,都低头去看林孝珏。 忽的一股强风从窗口飞来,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大雨劈天盖地从上空落下,随着风也都吹到屋里,落在炕席上,靠窗的炕席一瞬间就湿了。 兰君垣让汉王去关窗。 汉王又是不满。 兰君垣见林孝珏一哆嗦,忙放下他自己去关窗。 屋里立即恢复了暖意,随之也感觉十分安静。 兰君垣回过头来见汉王正把林孝珏的头往枕头上挪。 算了不跟他争了。 兰君垣坐回来没有再抱动林孝珏,而是低声问道:“好点没有?感觉身上轻些了没?” 林孝珏不睁眼,但是嘴角的笑容很真诚:“傻瓜,哪能这么快,还是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 汉王笑道:“那就是真懒。” 林孝珏到底是懒还是勤快大家心里有数。 兰君垣二人谁也不搭汉王的话,汉王讨了个没趣,努着眉头将头偏向一边,不看了。 没人捣乱,兰君垣摸着林孝珏的头,见她温度没减少,蹙眉道:“你可别医不自医,给别人看病神乎其神,自己连一个风寒都治不好。”(未完待续。) 501 还未好转 林孝珏听了兰君垣的话,微微一笑,道:“你看我都什么症状?” 兰君垣觉得她这次病的最直接症状就是不爱动。 “浑身无力?” “嗯,肌肤表里摸一下都疼,特别不想动。” 兰君垣点点头。 没听见兰君垣说话,林孝珏又问:“还有吗?” “还有?头疼?” 林孝珏道:“还有头疼。”又道:“我是不是一直出汗?” 兰君垣摸她额头的时候感觉有汗液,所以他才奇怪,为什么出汗病还不好。 不是风寒喝杯热水,盖上被子一发汗就好吗? “你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啊?难道不是普通的风寒?” 林孝珏道:“这是表虚症,不严重,只要对症下药就行了。” 可是酒洗捂汗都没好转。 兰君垣摇头道:“你的强项,我是不懂。” 林孝珏淡淡一笑:“那就等这吧,你也累了,躺我身边陪我睡一会。” 汉王听了嗖的一摆头。 兰君垣笑呵呵的看了汉王一眼,轻声道:“好,你不要害怕,我就陪在你身边。” 汉王见他就要躺下去,他隐忍着道:“你敢动,我就叫那老婆子和老头子进屋,看你这个当大哥的有没有脸。” 兰君垣手拍了拍林孝珏:“我倚着炕头的墙眯一会,就离你不远。” 林孝珏没说话,就是让他去吧的意思。 兰君垣身子挪到墙边,头靠过去,他闭上眼,不一会感觉身旁有气息,笑了笑:“你靠过来看什么?” 汉王跟他并排坐着,同样头依这墙闭着眼,道:“别得寸进尺,不然我去他旁边睡。” 他虽然自称是丈夫,但天还没黑呢,也不好躺着睡觉。 兰君垣懒得和他斗嘴,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汉王发出轻轻的叹息声:“这乡下可真没什么意思,无聊透了。” 兰君垣问道:“你的侍卫呢?” 汉王正想说话,后窗传来声音,浇的一身水的七九探出一个头:“公子,我在这呢。” 先去汉王排他去找酒,他看李大婶拿了酒来就再没现身。 汉王看他淋的跟落汤鸡一眼,双目放怒:“怎么回事?你躲到哪里去了?” 七九委屈的指指房顶:“不光属下,都没地方躲啊。” 这是人家的院子,近身保护汉王又是侍卫的职责,所以下起雨来他们就无处可藏。 汉王道:“从正门进来,就说路过的,然后找地方躲一躲吧。” 七九真想直接从窗户里跳进来,他们主子就说这么干的,但是他不敢。 七九把八个侍卫召集在一起,本打算都留宿在李家,但是怕李家不肯收留,他自己装成是汉王的跟班找来了,其他人让领队带着找地方去了。 李大叔把七九让到西屋,见先前的两位公子果真认得这个小跟班,就放心的出去了。 七九光明正大留在了屋里。 汉王还是跟兰君垣并排坐着,这样的雨天,他们又不能赶路,实在懒得动,他问七九;“其他人呢?” 七九把安排说了一遍,然后看了兰君垣一眼:“属下不放心公子,想近身伺候您。” 汉王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闭上眼:“你找李老汉换一身干衣服把,等着开饭。” 六月正是给庄稼除草培根的季节,李老汉勤快,所以上午早早培好了地,不到中午就回来了,回来就遇见兰君垣几个,也是忙活了一中午都没吃上饭。 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眼看就要天黑了,里家才开饭。 三间屋子没有宴席室,餐桌就放在东屋李家老两口住的炕上。 李大婶来请兰君垣等人,汉王和七九先过去了,兰君垣看林孝珏没有动的意思,过去叫醒她:“吃点饭吧。总躺着不是办法。” 林孝珏下午已经睡了一觉,但是真心不想起来。 她咬着唇思考着。 兰君垣软声道:“农家难得吃一次鱼,可李大婶还是给你做鲫鱼汤了,别人都吃不到,你还不起来?” 林孝珏挣扎着坐起,看着兰君垣道:“我可不是朝鲫鱼汤去的,我就是觉得应该起来活动活动。” 他肯起兰君垣求之不得,怎么会笑话她是个吃货。 林孝珏勉强起来去吃饭,李大娘等人很欣喜。 农家人吃饭没什么忌讳,除了七九之外大家都上桌了。 他一个人久显得太另类,李大娘把他也推上桌,他见汉王隐晦的点了点头,也就没推辞。 六个人围着一个方桌坐好。 李大婶陪在林孝珏右边,道:“还以为小娘子要躺着进食呢?”把一大碗鱼汤都端给她。 兰君垣和汉王听李大婶当着林孝珏的面拆穿她女子身份,心都不由得剧烈跳动一下。 但她好像没什么反应,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她将汤匀到小碗里喝了起来,但明显的脸色淡淡的,很没胃口的样子。 李大婶担忧道:“是鱼汤做的不合口味吗?” “很好喝。”林孝珏说的是心里话,她口重,李大婶的手艺很对她的胃口:“是我实在吃不下。” 兰君垣在她对面坐着,蹙眉道:“怎么还不见效?你没觉得好一点吗?”喝药已经有一会了。 李大叔道:“是不是大夫开的药不行,要不趁着天……”他看向窗外,油灯晃着,窗外大雨还在下,白茫茫一片,油灯晃不到的地方天已经黑了。 他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只能明天再说了。” 林孝珏道:“可能是桂枝的用量还不够。” 兰君垣奇道:“不是你开的方子吗?怎么会不够?” “小娘子会开方子?”李大婶和李大叔一前一后的问道,声音都带着惊诧。 这乡下地方有个大夫可是了不起的事。 兰君垣与有荣焉的看着李大叔:“我这妹子是个大夫。” 汉王看不得他那得瑟的样子,笑道:“娘子还是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 林孝珏投向他警告的目光。 她现在醒了,可不是方才不爱搭理他的时候了。 汉王也不怕他,就是有外人在,不想内讧罢了,所以笑着低下头去吃饭。(未完待续。) 501 桂枝和桂枝合剂 听说林孝珏是大夫,李家老两口都目光崇拜的看着她。 兰君垣又问:“那还要重新煎药吗?” 她喝了桂枝合剂可是未见好转,这可是张仲景的方子,经方不过三,见效是很快的。 林孝珏目露思考之色,不一会点点头,看向兰君垣:“还得加重桂枝的量。” “现在已经是三两了。”兰君垣虽然不懂医,但是也知道桂枝不能用这么大的量。 汉王在宫中长达,不会看病但是会看常见药材的用量,他听着也觉得不妥,抬起头道:“宫……宫大夫用桂枝最多一两,你用三两,桂枝不能乱用你知道吗?” 林孝珏看着他吟吟一笑:“宫大夫那是不会用桂枝,如果宫大夫会用,也就轮不到我出名了。” 明显是在讽刺他不懂装懂多管闲事。 汉王反唇相讥:“可你不是也没用明白吗?自己都治不好自己。” 李大婶看着汉王又看看林孝珏,心想这小两口怎么这么爱斗嘴啊,那小娘子还是跟她哥哥亲一些。 兰君垣和李大叔则静静的听着。 林孝珏道:“桂枝是解肌发表,温通经脉的药,知道桂枝合剂的主治调和营为是什么意思吗?” 在座的人都不懂。 李大叔道:“不知道治什么病,听着像是没什么病。” 林孝珏道:“经方中越是这种模棱两可不知道治什么病的药方,就越是治大病怪病的,营卫是什么你们可能听不懂,我大哥比方,现在外面要有敌人来攻打这个院子,营就是在大门里面站岗的侍卫,卫就是在外面看守的侍卫,现在两个人关系不和了,敌人打到门口,卫侍卫有些抵挡不住,开始虚了,向营侍卫求救,营侍卫却不理他,我们的肌肤之外有一层正气叫做卫气,现在它很虚弱,影响的就是肌肤,肌肤上最多的是毛孔,因为卫气弱,毛孔合不上,所以就流虚汗不止,但是敌人还没攻打到营气那里,所以只是表症,是虚症。“ 众人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反正下雨天没事做,就当听评书了,越听越投入,都放下筷子。 林孝珏继续道:“再来说桂枝,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温通经脉,如果经脉滞冷堵塞,这是实证,可以用,所以如果有人是阳亢体质就不能用,轻者肿胀,重则伤阳破血,血遇冷则凝,遇热则行,热过头了就是妄行,这就是很多人不敢用桂枝,用也用量极少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 兰君垣和汉王又相视一眼,不出意外的,马上嫌弃的弹开,又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表情又认真起来,道:“可是桂枝是千古第二药,不管哪一本书,不管是谁,只要学到药材,桂枝永远是放在第二位来学的,第一个药是麻黄,麻黄就特意常用,尤其用在风寒病上,很多方子里都能看向它的名字。 但是桂枝就没什么人用,有人说是用了根本没反应,根本不治病,你们看,我现在就没什么反应。” 汉王心道起码比方才能说话了,方才跟死人差不多。 林孝珏看到他鄙夷的眼神,撇了撇嘴,她现在是强挺着讲呢,谁让她喜欢讲,有一个人听她都能讲一个晚上,就是这么喜欢。 她的小表情幅度很小,只有兰君垣和汉王知道她什么意思。 兰君垣宠溺的笑了一下。 汉王一翻白眼。 林孝珏继续道:“可是如果这味药真的没用的话,仲景先师不会把她写在经方里,还特别醒目的放在第二位,肯定是有用的,原方是写的三两,有人说是因为汉代和现在度量衡不同,其实不到三两,要少得多,我就是想试试,到底桂枝能不能治风寒,需要多大量,正好我病了,天助我也。” 是天要亡她吧? 自戕的。 兰君垣终于听明白了:“你那自己试药?你在试量呢?”这是多危险的事啊,万一不成人不是让自己给开方子吃死了吗? 七九陪坐在汉王身边,听了压低了声音对汉王道:“咱们还是走吧,远离小姐吧,自己对自己都这么狠,哪天再来拿您作试验,这可是要命的事。” 可不是要命,那可是药啊,是药三分毒,还加大量。 汉王匪夷所思的看着林孝珏:“你也真喝得下去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了。” 说什么?不用自己试药难道给别人患者喝吗?你怕死别人就的该死? 林孝珏不去管她认得的那些人,直接对李大婶道:“一会劳烦大婶您再帮我熬一锅,这次放五两桂枝,再不解热就用七两,十两,我总要知道它到底有用没用。” 李大婶和李大叔敬佩的看向林孝珏:“娘子您可真是了不起啊,虽然我们听得不太懂,但是就是觉得你做的事十分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 神农尝百草靠的就是这种精神。 这种求知的精神,这种奉献的精神,它能让人不顾自己的身体,把生死荣辱都抛之脑后,就算中毒了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证明一个方子它有用。 有用,百姓就能用,就能流传后世,为人类造福。 林孝珏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向来当仁不让。 兰君垣毅然道:“我试,熬了我喝。”不是试药吗?不是看有没有效吗?他来,他怎么让她去涉嫌。 林孝珏一愣,幽怨的看着他:“我是真病,你是哪里有病?你试得出来吗?” 他是脑子有病,汉王讥讽的大笑。 兰君垣:“……”一时冲动,把这个茬忘了。 李大婶吃过饭后又帮林孝珏熬了一碗桂枝五两的桂枝合剂,这次桂枝量够了,林孝珏喝完过不一会就开始退热,大汗珠也随着出来了,她又喝了一碗热粥,桂枝合剂是甘味的,热粥是温的,甘温助阳,这个服药方法也十分重要,张仲景都有详细记载,不过后来一些大夫嫌麻烦或者根本就没看过金匮要略,所以就把步骤给省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有时候可能就差一个服药方法,神医和庸医就区别出来了。 林孝珏折腾了一天,三更天的时候终于神清气爽了,可又到了休息的时间,李大婶既然发现她是女子,就不能让他跟三个男子住一个屋子,她自己在西屋陪她睡觉。 林孝珏听着雨声缓缓进入梦乡。 东屋一个炕正常睡三个人的,现在算上李大叔和七九是四个,总不能不让李大叔睡,汉王这时候也不能赶七九走,只能勉强四个人挤一挤。 李大叔是庄稼汉,怎么睡睡哪里都习惯,四仰八叉的一碰枕头就开始打呼噜。 汉王是最娇气的,就算跟皇上打仗的时候,他也是单独睡军帐,哪受过这种罪,他一边是七九,一边是炕梢的兰君垣,七九嫌李大叔打呼噜,睡着睡着就往他这边挤。 汉王更睡不着了,他一侧头却见兰君垣睡得很香,跑了一天了,他身上竟然没什么汗臭味,他蹙蹙眉,与其跟七九挤着,不如跟这不顺眼的东西挤一挤,虽然不顺眼,好歹是个表哥,比下人强。 汉王悄悄偏向于兰君垣那边,又嫌被子碍事,干脆就跟兰君垣盖了一床被。 兰君垣迷迷糊糊中以为过来的人是林孝珏,勾着胳膊把人搂在怀里。 汉王;“……” 他挣扎一下,听兰君垣在吧唧嘴,显然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不动了,脑袋靠过去,发现挺舒服的,就这么睡吧。 汉王迷迷糊糊也睡着了,他梦见了跟林孝珏抱在一起,对方的身材如他想的一样,腰间曲线明显,臀也够翘,就是腰粗了点,肉不如别的女人软,没办法,谁让他喜欢的人是硬骨头呢?(未完待续。) 503 邻居孩子有病 清晨兰君垣和汉王一同睁开眼,互看贴着面的对方,都有些无所适从。 兰君垣推开汉王:“你干嘛?” 汉王也怒红了眼睛:“你占本王便宜?” “公子,您又叫错了。” 原本要在被窝里大打出手的两人被身边的声音找回了理智。 说话的人是七九,七九也是刚醒,侧头看向李大叔,已经不在炕上了,七九庆幸的想,还好没听见王爷的身份。 兰君垣和汉王也都想起这是在农家住宿,没有办法,二人嫌弃的看了对方一样,麻利的坐起,去穿衣服。 汉王被人伺候惯了,穿衣速度有些慢吞吞,后面还是七九来帮忙的,等他穿好,兰君垣已经不在屋里了。 眼下就剩下他跟七九,他长长吐了口气,心想本王再也不要和这些贱民挤在一起了。 兰君垣在厨房里看见林孝珏,她精神很好,正在和李大婶一起做饭,她还是穿着一身男装,低着头切菜,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兰君垣的角度去看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 是一种专注温柔的美。 看见兰君垣,她咧嘴一笑:“起来了?一会就吃饭了。” 兰君垣也笑的欢喜:“你病好了吗?” “好了,神清气爽。” 李大婶插嘴道:“都好利索了我看,小娘子比我这老婆子起的还早呢。” 兰君垣点头向李大婶问好:“大婶您早上好。” “好呢,都好。” 李大婶蹲下去烧柴了。 林孝珏的葱花也切完了,放下菜刀跟兰君垣相视一笑,清晨明媚的阳光从敞开的门洒进来,照在两个人的脸上,给两个人添上一层金色,两个人都暖暖的感觉。 汉王刚房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陡然间心口一疼,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林孝珏对兰君垣所经历的事他似曾相识的都经历过。 可为什么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早餐汉王坚持要一个人用餐,李大婶也不怪他脾气古怪,毕竟人家衣着华丽,看着就像是娇生惯养的城里人,他们农户也不应该跟人家平起平坐。 所以另外设了炕几给汉王,粟米粥和开胃小菜都是一样的,由着七九伺候他。 兰君垣和林孝珏不是什么讲究人,还是跟李大叔老两口一起吃饭。 撂下碗筷,林孝珏对兰君垣道;“我病好了,咱们去锦州城吧。” 兰君垣唯她命是从,点点头。 清晨去过地里的李大叔道:“还是等中午再走吧,昨晚雨下的不小,河沟都长满了,去锦州有一段路是泥路,肯定不好走,等晒晒干再动身,也不耽误什么。” 磨刀不误砍柴工。 林孝珏说是。 吃过饭,李大叔和李大婶还要忙着喂猪侍弄鸡鸭。 林孝珏叫汉王一起去给马放放风。 汉王见机会大好,歪着嘴角笑道:“让七九去,我早上吃的不舒服,要休息一下。”他还得留下来亲近林孝珏呢。 兰君垣不再管他,叫着七九。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兰君垣温言道:“外面太泥泞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怕你无聊。” 林孝珏小时候跟母亲在田庄住过,她很喜欢下完雨去河坝堵鱼。为了灌溉修的蓄水的书库,一下雨,水就漫出来,从渠道里往下游去,里面会有很多鱼虾。 不过今天不能去堵鱼,走一走倒是可以的。 “没关系,在屋里更浪费时间。” 汉王目送着三个人出了门口,气得脑袋都要爆炸了,都走了他还留下来干什么? 汉王也追了出去。 外面果真很泥泞,林小姐他们只在李家后院子边上让马吃着青草,不敢走远。 因为有汉王和七九在,林孝珏和兰君垣的很多悄悄话都不能说了,所以四人站在田地边上看着马吃草,都默不作声,闲闲的消磨着美好的时光。 要想马吃饱,这个过程是挺漫长的,太阳渐渐升上头顶,越来越红火,照耀着大地。 李家左边的邻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热闹的喧哗声。 兰君垣和林孝珏面面相觑。 汉王看着邻居的方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什么事这么多人聚在一家?红白喜事? 可并没有喜乐或者哀乐,也不像是吵架,就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听不清说什么。 林孝珏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汉王蹙眉道:“咱们就是路过的,别惹是生非了。” 林孝珏不服气的看着他:“我就去看看,怎么就惹事生非呢?” 汉王不屑的一撇嘴:“要是真有什么事,看你是看着袖手傍观,还是要搀和一脚。” 他的意思就是林孝珏向来是个事儿精。 兰君垣听了十分不满,拉着林孝珏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林孝珏点点头。 见二人要走,汉王大怒:“你们去吧,那马我跟七九可不给你们看着。” 七九听了咧咧嘴,他们家王爷已经小气到要用这种蹩脚的借口阻止人家两个在一起了。 林孝珏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看他,迈步往前走。 李大叔的身影从东房头走过来。 林孝珏朝他摆着手:“大叔,你来。”语气像个撒娇的小娃娃。 李大叔笑呵呵的走过来:“小娘子,大叔正要来叫你们呢。” “这可巧了。”林孝珏问道:“大叔您叫我们干什么?” 李大叔指着邻居家:“老胡家请萨满法师来给小孩看病,可热闹了,你们要不要去看?” 萨满? 兰君垣汉王和七九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蹙眉,萨满不就是跳大神的吗?说直白点就是神棍,一个大神一个二神,二婶管唱,也就是请神,大神管跳,也就是接神。 关外人跟女真族住得近,女真有祭祀的巫师就是萨玛,传到汉人这里就是给人看病驱邪了。 在京里还真难得一见呢。 不过是迷信。 林孝珏不信佛不信神,对这样的神棍也多不待见。 她看着李大叔道:“您是说萨玛法师给小孩子看病?小孩子什么病啊?” 李大叔一拍脑门:“我怎么把小娘子给忘了?您会医术吧,那孩子啊,说起来她爹是真可怜。”(未完待续。) 504 怪病 李大叔邻居姓胡,一家三口,女儿是胡氏夫妇四年前刚得的,据说女主人身体不太好,好不容易要的孩子。 女主人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胡二身强力壮,又特别能干,农家人只要身体好能干活就能养活人,一家三口本来和和美美的,灾难在一年前落在胡家头上。 李大叔描述着那孩子的病情。 “说来也怪,那孩子每天要死两回,俺家你大婶去摸过,身上跟没有骨头一样,躺在那软绵绵的,就剩下还有口气了,其余的怎么叫都不醒,能急死人。” 这可太奇怪了。 汉王看着林孝珏:“世上还有这种病呢?” 林孝珏心想你没见过的病多了。 兰君垣也到:“这个病很稀奇啊。” 林孝珏:“……”她总不能两个标准评价一件事吧。 李大叔又道:“请来好几个大夫,说什么病的都有,这个说是先天不足,那个说脾胃不足,那个又说命门火衰,我们是邻居啊,我知道那药都老多了,孩子一到吃药时间就哭,别说小孩,大人天天喝药也受不了啊,那玩意也不好喝。” 林孝珏道:“您的意思,就是没一个确诊的?” “没有。”李大叔摇着头:“这不后来没办法了吗?胡二又开始求神拜佛,离我们村五十多里地的地方有个庙,里面的萨满法师据说很灵验,听说是前几天请来看的,说是孩子身上找没脸的了,没脸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鬼,这不选了今天这个日子,请老仙来驱鬼呢。” 林孝珏就知道求医不成人们就要去求神,因为走投无路嘛。 李大叔又望着天感慨:“现在都是培土铲草的时候,胡娘子身体不好,照顾孩子力不从心,胡二一个人要经管两个人,地理的苗都没侍弄的,不过他也算幸运,我昨天刚铲的草就下雨,这草又活了,地新动的土,下雨一浇壳就硬了,影响长苗。” 林孝珏不是五谷不分的人,她跟母亲下过田地,如果苗长得不好,就会影响守城,李大叔用心侍弄地的都在感慨影响收成,胡二他精力不足,秋天粮食肯定要减产。 听李大叔的意思给孩子治病也花了不少钱。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穷人家再有人生病,就是等着家破人亡。 林孝珏也明白李大叔一开始那句话了,孩子有病,可苦了孩子的爹了。 兰君垣听了李大叔的话悄悄问林孝珏:“你听出什么来了?孩子的病你有没有把握?” 汉王见他们两个咬耳朵,大声道:“你不是神医吗?这回要看你的本事了。”那意思林孝珏要是治不好,可真是丢脸。 七九在主子身后直皱眉,王爷平时也没见这么嘴臭啊。 李大叔看看汉王,又看看林孝珏:“小娘子真的能治好胡丫头的病?” 林孝珏反问道:“孩子一般都什么时候发病?这个您知道吗?” 李大叔仔细回想:“听俺家老婆子说过,孩子姥姥心疼姑娘姑爷,说这孩子是小要账鬼托生的,中午死一次,半夜死一次,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多少人的命。” 既然是李大婶转述给李大叔的,就能意见孩子的外婆有多不待见这个孩子。 兰君垣很是反感的蹙蹙眉头,他也不信命。 林孝珏道:“您的意思是午时和酉时?” 李大叔摇头:“暗时辰算是午时和子时吧。” 林孝珏神色一松,轻哦了一声。 兰君垣很了解她,她这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问道:“想出法子了?” 林孝珏迈着关子道:“咱们还真得去一趟,先问问孩子父母具体情况,毕竟李大叔是听人说的。” 兰君垣早就说要跟她去的。 他二人前脚要走,汉王随即也跟了来。 林孝珏回头十分不满的看着他:“你不是不去吗?” 汉王道:“我也要看看萨满是什么样子,与民同乐行不行?” 他根本就看不起庄稼人,吃饭都不愿意跟李大叔他们一起吃,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体会民间疾苦?让他帮百姓做是,那不是很艰难。 不能让他当皇帝就对了。 林孝珏语气硬硬的:“看你的马去,少跟来。” 汉王沉下脸:“谁说我就跟着你?我正好要走这条路不行吗?”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七九忙到:“小的留下来放马,公子小姐都去。” 李大叔乐呵呵的拍着七九的肩头:“你就公子和小娘子看着怎么还没有小娘子和哥哥关系好啊。” 七九很是尴尬的看着汉王,心道您问他自己不好吗? 汉王想了想,抓住林孝珏的另一只手:“也是,大叔都说咱们小夫妻关系不好,我今后得待你好一些,免得让大舅子抢了风头。”说着得意的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嫌弃的冷笑,做着口型:“只能是你表嫂,我没有妹妹。” 汉王眼睛一眯,是你表弟妹才对,你也别想得太美。 林孝珏轻轻的甩掉汉王的胳膊,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兰君垣走了。 汉王嘴角一恨:“你俩给我站住。” 李大叔看着三人热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城里人的世界真是难懂,他又拍了拍七九的肩膀:“你这孩子不错,耐得住寂寞,那你自己看马吧,大叔走了。” “你不跟我一起啊?” 七九急了,伸手一拉大叔早都走远了。 “……” 孙子才耐得住寂寞呢,天晓得他也好想去看跳大神。 闻到胡家请了萨满的乡亲们把胡家房前房后的窗户都围满了。 林孝珏三人根本就看不到屋里什么情况。 汉王见此情景十分不悦,低头小声对林孝珏道:“这帮人也太没礼貌了,人家孩子有病,一个治病他们都当热闹看呢。” 但是关外农村就这样。 跳大神本来就有很多人围观。 林孝珏道:“想办法进屋去。” 汉王踮着脚努力看向窗口:“里面好像有人带着野鸡毛,是大法师吗?”他看得好奇,想要用权势驱赶人,看了林孝珏一眼,她警告似的看着他,显然这一招就不能用。 兰君垣对林孝珏道:“咱们挤进去吧。” 他会武功,这点事一点也难不倒他。 林孝珏心想也只能如此了,正准备往里挤,李大叔过来了,用手势让三人跟上,拍着堵着门口的人道:“我家贵客来了,你们快给让个地。” 被李大叔骚扰的人都回头看。 见三人气质不凡,尤其是穿黑衣服的那小伙子,剑眉飞扬,不可一世,脸上就差写着五个大字“我可不好惹。” 农家人本来就好客,人家有事贵客,都谦让的让出一条路。 这样李大叔理直气壮的把林孝珏三人带到屋里。(未完待续。) 505 揭穿 林孝珏他们一到屋,就听见一声鼓响,接着是中年男子有调子的歌唱声。 调子热闹不沉闷,男子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林孝珏听歌词知道了那男子左手拿的鼓叫文王鼓,右手拿的敲鼓的鞭叫二郎鞭。 男子穿着奇怪的服饰,带着面具,头上插着一根野鸡毛,他像是一个小丑,在屋里蹦蹦跳跳。 靠背墙面南而坐着一个披头发散的人,那是他的搭档,既然二神是唱,那么他一定是大神了。 那人也看不清男女,低着头,头发垂到胸前,把脸完全遮住,看过去像个拖把头。 他手放在膝盖上,双腿颤抖,头不定时有节奏的摇一摇,样子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不过看着林孝珏眼里,她觉得十分滑稽。 旁人有人小声交流:“老仙来了吗?” “不知道,啥时候能来?” 林孝珏就觉得更滑稽了,那人像羊癫疯发作一样的抖动,就是为了让所谓的老仙上她的身,这种仪式,怎么能不滑天下之大稽。 汉王看得只摇头,低声道:“能是真的吗?” 兰君垣道:“我看是骗人的。” 正说着,那大神忽然抖动频率加快,像是抽了一样,嘴里哼哼唧唧说着什么。 有人兴奋的喊道:“老仙来了。” “来了,来了,老仙来了。” 林孝珏脸一黑,这老仙来的也太容易了把。 椅子上的老仙还是没有抬起头,他开口问道;“叫本仙姑何事?”声音十分奇怪,但能听出是的女声。 李大叔在兰君垣耳边道:“大仙真来了,这人说话声原来不这样,现在说话的是大仙。” 四周一下子恢复安静,只有二神可以跟老仙通话。 二神问老仙家住哪里,在哪里修炼,老仙说她在峨眉山上有洞府,叫桃仙姑。 何仙姑林孝珏倒是听过。 二神又讨好的把胡家的情况跟老仙说一遍。 老仙问道:“那孩子在哪里?抱过来让本仙姑看看。” 林孝珏感觉身后一动,一个穿着白底蓝碎花棉裙的女子抱着个小孩从她身边挤进屋里,那是一个小女孩,大眼里蓄满泪水,趴在女子的肩头,喊着娘亲我怕。 林孝珏点点头,这个应该就是胡家丫头了,那抱着她那位娇娇弱弱的女子应该就是胡二的媳妇。 胡家媳妇把孩子抱到老仙面前,孩子回头看那老仙一眼,哇的一声,哭声更大了。 胡家媳妇很焦急的安慰着:“妞妞乖,妞妞不哭。” 那二神道:“胡妞妞就在仙姑面前,请仙姑指点迷津。” 那老仙问道:“胡妞妞的生日时辰是多少?” 胡家媳妇把孩子的生日时辰说了一遍。 报完了二神问老仙:“仙姑,这孩子还有救吗?” 老仙掐指一算,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这胡妞妞本事佛祖坐下的童女,因为庙会上偷吃了供奉佛祖的仙桃,所以被佛祖贬下凡间,现在佛祖要把她收回去了。” 胡家媳妇听了大惊,腿一软给老仙跪了下来:“仙姑,您救救我女儿吧,让佛祖通融通融,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老仙意味深长的叹口气。 人群中也发出无可奈何的声音,都想着虎妞妞应该是没救了。 二神拉起胡家媳妇,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你让仙姑去找佛祖通融,仙姑也需要买路钱啊。” 胡家媳妇忙不迭的点头:“有有有,都备着呢。”说着叫着胡二的名字:“仙姑要钱呢。” 胡二哭丧着脸进屋来。 二神不满的对胡家媳妇道:“这钱不是仙姑要的,仙姑是修行之人不要钱,是走关系用的。' 胡二媳妇吓得身形一抖,忙给二神道歉:“我这笨嘴笨舌的,仙姑听了可别见怪。” 二神淡淡的点着头。 这时胡二已走到媳妇身旁,他膀大腰圆的,一脸横相,但眼睛里发出的光带着说不尽的凄苦,显然是受苦之人,所以人不可貌相。 胡二媳妇给胡二使个眼色。 林孝珏见胡二磨磨蹭蹭从腰里拿出一串钱来。 他拿出钱的瞬间,林孝珏见二神眉心蹙了蹙,不满意的样子。 现在这钱打不动仙姑,估计接着还得要。 二神让胡二把钱放在老仙脚前的瓦盆里。 林孝珏见胡二伸出手去,吼道:“慢着。” 是谁在说话? 众人都看向声音方向,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说话,根本不是他们村的人,动作定格了一样。 李大叔没想到这小姐能打扰人家驱邪,尴尬的看向乡亲们:“这位是,这位是……” 没等他这位是完,林孝珏走到大仙面前,道:“我是峨眉山上修行的仙童,我怎么没见过这位仙姑。” 又一个峨眉山上来的神仙? 今年峨眉山上是不是很空旷。 二神见眼前这小子整整齐齐的样子,哪里像个请神的,面红耳赤道:“你是来捣乱的吧?我看你怎么不像仙童。” 林孝珏指着那大仙:“我看她也不像仙姑啊。” 那大仙不说话了,手脚又恢复请神时的样子,开始发起了羊癫疯。 二神跳着脚:“你懂什么?仙姑都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仙姑。” 林孝珏道:“她不是,你们穿成这样,还有这位大仙,披头散发的是仙姑?你们的意思,仙姑穷的连个发箍都买不起?”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附和着点头。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迷信的。 那二神被林孝珏说的恼羞成怒,指着胡二道:“这件事你得给我个交代,有人在请神的时候捣乱,要是得罪了仙姑,我可饶不了你们。” 胡氏两口子面色惊慌起来,胡妞妞许是没见过这么多人,还有人吵架,吓得小身板一个劲的抖,却不敢哭出声。 林孝珏看胡氏夫妇不敢说话,笑着问那二神:“饶不了他们,那你能怎么样?” 二神傲然一撇嘴:“怎么样?告诉你,他们家孩子病重,除了求仙姑,谁也治不好,得罪了仙姑就没人给他们看病。” 林孝珏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的惩罚啊,那好说。” 她目光真挚的看向胡二媳妇:“我是京城里来的大夫,你女儿的病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我能治好,你信不信我?” 她是大夫?她能治好? 胡家房前屋后跟开了一样,顿时嗡嗡嗡起来。 李老汉笑呵呵的点着头:“小……公子……医术很高明。”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高不高。 但是人是在他家住的,是他领来的,他不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乡亲们听他说话,再看向他身边,还有两个相貌英俊的公子,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城里人。 难道真的是京城来的大夫? 那身份就不得了了。 二神见胡家人要被这个陌生的小子说动摇,一哼道:“你们可想好了,你家这妞妞也不是没看过大夫,但是好了吗?大夫有什么用,这是佛祖的事。“ 胡氏夫妇脸色一白,难为的看向林孝珏。 那意思是想让林孝珏别惹事,他们选择相信二神的话,但是他们不好意思明言。 汉王嗤的一笑,对兰君垣小声道;“我说她惹是生非她还犟嘴,现在要下不来台了吧?”然后得意一笑;“表哥,还是我了解她吧?” 兰君垣挑挑眉:“这怎么叫惹是生非?这明明叫踩着别人的肩膀扬名立万,不信你等着瞧。” 汉王看他不生气,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无趣,撇撇嘴再不跟他说话了。 林孝珏问二神:“既然你说佛祖的事,那我问你,佛祖为什么要把坐下的童子送到胡家?这不是对胡家夫妇的折磨吗?” 二神不知道她在挖坑,一本正经的道;“这你算问对人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定是胡氏夫妇做了什么缺德事呗?不然怎么会生个生病的女儿。” 胡二媳妇一愣,辩白道:“我跟相公什么时候做了缺德事。” 二神不屑的看着她:“不然佛祖为什么要惩罚你?” 既然是佛祖的降罪,那一定是因为有罪过。 胡二媳妇说不出话来。 有人小声议论,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背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胡二把妻子护在身后,愤怒的看着议论的人。 林孝珏跟二神莞尔一笑:“您的意思,只要你遇到不好的事,就是受到了佛祖的惩罚呗?” “那是。”二神中气十足。 林孝珏道:“那您从小到大,有遇到过倒霉的事吗?比如生病,连病都没生过?” 是人就不可能不生病。 一次病都没生过那不可能。 二神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梗着脖子点头:“是啊,我侍弄佛祖的人,对佛祖诚心实意,日日供奉,怎么会生病,怎么会有不好的事。” 林孝珏想了想道:“是这样啊,原来你没生过病,也没遇到过不好的事,所以佛祖从来不会惩罚你。” “那是,这还用问吗?你不做坏事,对佛祖诚心,佛祖就不会降罪与你了。” 林孝珏点着头:“我明白了,我尊敬佛祖,供奉佛祖,佛祖就能保佑我。” “是,这是你的福祉,有福祉的人,受佛祖保护。” “那如果我不敬佛祖,不供奉他,他就要惩罚我?” “大胆。”二神诚惶诚恐的双手合十:“佛祖您莫要见怪,这个臭小子不懂礼数,您要惩罚就惩罚他一个,听到的人可都不同意他说的。” 林孝珏哈哈大笑。 兰君垣从她的眼角笑容处看到一丝狠厉和狡黠。 林孝珏见二神一脸怒红的看着她,停止了笑容,道:“我完全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佛祖是你对他好,供着他,他才保佑你,你对他不好,不供着他,他就祸害你。”陡然的她板下了脸,继续道:“佛祖既是神,慈悲为怀,心胸宽广,就是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应该慈爱的对你,不然这点心胸都没有,他怎么会是佛呢?你说的不像是佛祖,到像是贪官小人。” 贪官小人受贿贿赂,要人敬着恭着。 佛祖怎么会收受贿赂,还专门听好话? 乡亲们发出一声赞同的呼声:“公子说的有道理啊。” 兰君垣嘴角一勾,他的媳妇,大学士都辩论不过,一个装神弄鬼的,就等着挨骂吧。 汉王听得嘴角直抽,为什么她要举贪官的例子,总感觉他在讽刺什么。 李大叔拍着兰君垣的肩膀感慨:“小……公子好口才,一定读过很多书吧?不然怎么这么会说?” 兰君垣温和的点着头。 林孝珏把二神说的哑口无言,二神把怒气都转到胡氏夫妇身上:“你们干的好事,这摊子我们不管了,等你孩子死了可别来找我们。”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了。 胡氏夫妇吓得面死灰。 林孝珏大怒,突然上前扯着还在发“羊癫疯”的仙姑的头发:“你不是仙姑吗?来打我啊。”直接把人往门口一扔:“装神弄鬼。” 那大神跌倒在地上,头发散的到处都是,不过前面已经够乱了,现在倒是能从分开的缝隙中看到她的真面目,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 林孝珏哈哈大笑:“仙姑长你这样,天庭的人都得忙着下届了。” 大神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左右:“这是怎么了?” 二婶灵机一动,跳着脚道:“仙姑被她赶走了,胡家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们见死不救。” 林孝珏心想这两个人还怪会演戏的,她就一扔,就把仙姑给赶跑了? 她道:“你也别嚷嚷了,要是真仙姑跑什么?怎么不跟我对决高下?你们谁见过神仙还怕人的?” 神仙是统治人的。 乡亲们点头称是,对大神二神指指点点,显然是说他们装神弄鬼。 那大神二神脸色显得十分愤慨和难堪。 二神又看向胡氏夫妇:“我们是你们请来的,你说,这事到底怎么办?”他指着胡二。 胡氏夫妇显然是老实人。 不敢得罪他们。 看看林孝珏。 这个也不敢得罪。 二神气的脸色发白:“我们走过无数家,还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你家孩子有事,再找我们我们可不来了,多少钱都不来。” 胡二想解释,但碍于林孝珏挡在面前,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兰君垣听那二神诅咒了胡妞妞三次,早已怒不可遏,他猝不及防的抓过二神的衣领,照着他的嘴巴直勾勾就下去一拳:“不会说话,这个嘴就别要了。” 二神两颗牙齿从嘴里飞出去,给周围的人都惊吓的不行。 “怎么打人啊?打人啦。”大神嚷嚷着。 汉王心想这个兰君垣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没想到脾气这么暴躁。 李家大叔急得跺脚:“虽然该打,也不能真打啊。” 兰君垣黑着脸道:“不打他不会做人。”继而一吼:“还不快滚。” 大神二神见今天是碰到硬岔了,二神嘴角冒血不能说话,大神扶着他,狠狠地瞪了胡氏夫妇一眼,那目光领林孝珏都觉得瘆得慌。 他们转身要走。 林孝珏一抬手:“你俩站住。” 二人惊恐的看着她,一个让走一个让留,她刚才就是为了泄愤所以才瞪胡氏夫妇的,没有别的意思。 二神都要哭了,说话漏风:“你们到底,到底想,怎么样?”声音颤抖,显然害怕至极。 兰君垣也不懂林孝珏为什么要留下他们。 林孝珏一笑,目光扫过大神二神的脸上,然后回头对胡氏夫妇道:“妞妞的病我能治好,我得让这两个神棍心服口服,到底是大夫能治病,还是神棍能治病。” 这是他进屋之后第二次说能治好妞妞的病了。 胡二媳妇不安的看着他,低沉垂问:“您真的是京城里的大夫?真的能治好妞妞的病?” 林孝珏点着头。 正说着妞妞头一歪,躺倒母亲的怀里。 “妞妞。” 胡二心疼的叫着孩子。 胡二媳妇看了一眼窗外,回头泪湿眼眶:“又犯病了。” 林孝珏见阳光从正南方向投过来,此时正好是午时,她笑意扩大:“方向吧,就是这个证,我肯定能治好的。”(未完待续。) 506 阴阳失调 妞妞的病,切脉是切不出来的,午时是一天中太阳最量的时候,也就是阴阳中所说的老阳,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也就是老阴。 妞妞总是在午时和子时假死,这很明显是阴阳失调之症。 凡事都要讲究阴阳调和,阴阳不调,会引起很多危险病症,有人精神萎靡,唇色泛白,全身无力,甚至昏死,死亡…… 妞妞身体十分弱小,发育都受到影响了。 林孝珏把自己诊断的结果当着乡亲们的面对胡氏夫妇说了。 “这时阴阳不调之症,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说,用小柴胡汤就可以治好妞妞的病,小柴胡汤最善调节阴阳。它的主治病症是和解少阳,和胃降逆,扶正祛邪。和解少阳,就是调节阴阳。” 乡下人读书的都少,更不可能知道经方了。 不过她说跟鬼神无关,胡氏夫妇喜出望外,自打妞妞生病以来,别说邻里邻居,就是亲人都对妞妞有不少非议,这让他们两口子也抬不起头来,好像他们生的是妖孽一样。 林孝珏见胡氏夫妇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恳求,那是对孩子的希望,也是对生活的希望。她肃然道:“先不说这些了,去抓药才是关键。” 这里不是京城,她的医馆也不在,小柴胡汤用的少药材她都没有。 胡二媳妇看了胡二一眼。 胡二道:“我去给妞妞抓药去。” 有热心的乡亲在窗外喊:“我套骡车送你去。” 向下地方,有牛都是奢侈,有骡子就十分难得了。 林孝珏看了兰君垣一眼。 兰君垣对胡二道:“您留着帮大嫂照看孩子把,我骑马去,昨天刚去过,路熟,比套车还快些。” 有马的,骑马来的。 乡亲们议论道:“胡二家真是交了好运了,来了这三位公子,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胡二一个彪形大汉,感动落了泪:“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兰君垣温和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谁都有难处,我们路过此地,还多亏李大叔收留呢,不然就露宿街头了。” 乡亲们有把目光看向李大叔,都带着赞许。 李大叔心道这位公子心肠好,不居功不自傲,特意把自己推出去,让人感谢他。 要知道林孝珏他们不过是过客,李大叔确是要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有好的口碑,在村子生活才有人帮忙。 在农村,种地干活,生老病死需要人的时候就是看这个人在村里人品好不好的时候了。 人品不好死了都没人抬没人埋。 李大叔笑的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这都小事,俺们庄稼人都这样,住一宿不算什么。” 什么是仗义? 就是在别人有困难的时候帮一把。 乡亲们觉得李大叔给村子长了脸,都纷纷夸奖这个老头子。 这个村子里的老乡都很质朴。 兰君垣和林孝珏见了相视一笑。 汉王撇撇嘴,一群贱民有什么了不起。 没有笔墨,林孝珏还是口述了方子,兰君垣背了一遍就都记住了,他转身要出门去。 众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去买药去了。 胡二叫住他:“公子,抓药钱您还没拿呢。”说着把方才要给那两个神棍的钱交到兰君垣手上,可看了一眼那铜板,脸又憋得通红。 他们虽然不识字不懂药材,但方才林孝珏念方子的时候他们都听过了,方子里有人参,人参对于乡下人来说就是天价,他那几个钱根本就买不来。 他顿了顿道:“公子您等下,我去借点钱。” 可是孩子生病该借的人家都借过了,现在又不是秋收,借一口吃的可能好借,钱就讨借无门。 一个地方的人,要穷就都穷。 兰君垣看他这为难的样子,把铜板还给他,先拿着吧,我先借给你,等买回来再说。 就怕卖回来还不起了。 胡二还要说些什么,兰君垣已经走了。 来去一阵风,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 乡亲们看胡二的目光都有些艳羡,三位公子衣着华丽,又说回来再算,其实就是不用还了。 大神和二神两个神棍碍于兰君垣的淫威才不得不留下来,现在见人走了,大神扶着二神,悄悄要溜。 林孝珏一回头;“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她可一直盯着这两个人呢。 那二神嘴肿的老高,说话还漏风,但依然不服气道:“你凭什么扣下我们。” 林孝珏一拳打过去,还是方才兰君垣打过的地方:“就凭这个,让你走了吗?” 这位也是个说动手就动手的,打的乡亲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二神再次被打个趔趄,力度并不比方才那人打的小,他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捂着嘴大叫。 旁边人看着都疼。 大神扶着二神,惊恐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脸黑的像个包公:“我说你们不许走,就得老老实实给我呆着。” 大神战战兢兢道:“可是我们要呆多久啊?” 林孝珏道:“等药买回来了,孩子病好了你们才可以走,我一定要让你们看看,这孩子到底是病了,还是有鬼有神的。” 孩子病好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个神棍感觉孩子可能还没好呢,他们就要被人打死了。 那大神道:“公子您高抬贵手,我们认输了还不行吗?孩子是病了,跟鬼神没关系。” “那可不行。”林孝珏道:“你们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好像我撒谎一样,再说我也没有跟你们比输赢的意思,你们就是神棍,骗人钱财的,我跟你们比什么?” 大神不敢反驳。 林孝珏感受乡亲们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她道:“除非你门当着乡亲们的面承认你们是装神弄鬼,就是为了骗钱,不然非等到孩子病好了再说。” 如果承认装神弄鬼,他们今后在这一代就别想接生意了,可他们就是以此为生的。 二神说不出话来,但是非常紧张的摇着头,警告大神不许说。 林孝珏脸有拉长了一些:“怎么不想承认?那就等孩子好了再说,等孩子被我治好,你们神棍的身份就昭然若揭,到时候就把你们送到衙门里去,治你们个招摇撞骗之罪。” 要蹲牢房? 大神二神慌了神。 “不要,公子您饶命。”大神哀求着。 林孝珏道:“我不是没给你们指明路,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办。”林孝珏说完把妞妞从胡二媳妇手里抱过来,孩子小小的一个,身子软的像一团棉花,但是身上都冰冰凉的,没有一丝人气。 她回头看向两个神棍:“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敢信口胡诌,耽误病情你们赔得起吗?我看你们简直都不是人,指不定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再不认错,就拖出去打死算了。” 死! 打死! 很随意就说出口了,像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李大叔目光呆滞,这位小娘子怕是大有来头啊,估计不仅仅是一个大夫。 两个神棍也感觉到了,眼前的小公子身量不高,但是目光像冰刀一样阴鸷,带着无尽的愤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比胡二那个大高个让人看了还害怕。 他们身如筛糠。 别说两个神棍,四周乡亲都退了一步。 汉王暗暗咧嘴,默默站到林孝珏身后,他也极其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让人不好亲近。 林孝珏压低了声音:“怎么?还是不肯招是吗?” “招,招,我们都招。”大神受不了了,身体滑下去,就跪了下去。 被打成猪拱嘴的二神也不敢再逞强,老老实实伏在地上。虽然他说不出话,但是能哼哼,林孝珏听语调知道他要招了。(未完待续。) 507 百姓生活 林孝珏并不想要两个神棍的命,没有必要,但必须要他们大众承认自己是在装神弄鬼,不然乡亲们心里总会存有一些猜测,认为是真的有神仙上了他们的身。 两个神棍碍于林孝珏的淫威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神,都是故作姿态来糊弄人的。 林孝珏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问到了,他们回答的也细致,都是假的,根本没有神。 乡亲们听了愤愤起来,有人曾经还让他们看过病,现在听来,那不就是偏钱的?于是对两个神棍咒骂起来。 胡二媳妇羞愧的脸色通红,低头道:“我们也是听人说他们会看病,还有人看好过。” 林孝珏道:“怪力乱神这种东西,就跟算命一样,都会告诉你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这是一种暗示,你知道一件事的结果,在行为的时候就愿意往哪个结果上靠,最后还会感叹一句,真准啊,所以这世上没有神,都是人自己在作怪。” 胡二媳妇拉着衣角:“现在明白了,多亏了公子。” 林孝珏道:“等孩子真的好了你再谢我吧。” 兰君垣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胡二媳妇接过妞妞,给她铺了小被,放她到炕上去睡。 有人不忿两个神棍的行为,把二人提出门外去收拾。 林孝珏也没阻止。 剩下的人有人跟着去看热闹,有人坐在胡家窗台上看着林孝珏和汉王,还有人可能觉得无趣,就默默散了。 李大叔见林孝珏他们原定的时间是走不成了,回去准备了饭菜,饭菜好了又来叫两个人吃饭。 本来胡二媳妇要留人吃饭的,可她心都在孩子身上,哪有心思做。 林孝珏和汉王回了李大叔的家里。 他们一走,守在胡家等消息的人也散了。 时间慢慢在流逝,吃完饭都已经是下午了。 汉王把林孝珏拉到西屋关上门:“咱们不走了?你要留到什么时候?” 林孝珏这次出门本来也没有明确目的地。 她道:“怎么也得看着孩子好,不然我怕胡家又乱请别人,那就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药你都开完了,好不好的跟你什么关系,他们爱请就请呗,这地面也干了,咱们应该出发了。” 林孝珏笑道:“你要走你自己走呗,我也没拦着你,你拉我干嘛?” 汉王脸色沉下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林孝珏也怒了:“我还真不清楚,难道我跟你说的还不够仔细吗?你愿意去哪就去哪,跟我没关系。”说着一挥手臂,打掉汉王的手。 汉王抓住她的手腕用了力气,气愤道:“我堂堂皇子为你伏低做小,为了你我跟种地的贱民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地方睡觉,这些你都不往心里去吗?” “你完全可以不委屈自己啊。”林孝珏冷笑道:“就怕你没有贱民的帮助,恐怕要露宿街头了吧?” “你这张嘴可真讨厌。” 林孝珏道:“那你的性子更讨人厌,你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口一个贱民,就你这德行还想当皇帝?你不把百姓当回事,看百姓眼里有没有你。” 四皇子对那个位置是最感兴趣的,林孝珏这么一说,他陡然一惊:“你说我没资格当皇帝?” 林孝珏诚然道:“就凭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不看好你啊。” 汉王不忿的一甩衣袖:“不就是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吗,你看我能不能。” 说着转身出去了。 独留下林孝珏一个人在原地一挑眉,他的意思是他不走了吗? 四皇子有此打算,他出了屋就跟李大叔去聊天了,问李大叔关于耕种的事。 “大叔,您种地辛苦吗?” 李大叔目光怪异的看着他:“种地不辛苦什么辛苦?当皇帝辛苦?” 他也真敢说。 不过四皇子只能忍住脾气,他强笑道;“不过辛苦也是值得的,等秋天得了粮食,就有了丰收的喜悦。” 李大叔目光怅然的望着站在院里能看见的远处成片的庄稼。 “收成好要交的税也就多了,这个老爷来收一茬,那个大人来要一回,今天修个堤,明天铺个路,成年的修,成年的铺,没完没了的交税,等自己剩下的,能维持一家人的一年的口粮就不错了。” 汉王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了想安慰李大叔,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不过也有清闲的时候啊,等冬天不久歇着了吗,当官的行商的一年都不得休息。” 李大叔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这公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冬天还得进山去撵野鸡打野猪捡柴禾呢,你真的以为一年口粮够了就行了?平时不积攒点,碰到天灾人祸那就完了,到时候去借印子钱吗?利滚利老婆孩子都得赔进去。” “印子钱?朝廷不是有粮仓吗?” “粮仓都是养大老鼠的,跟百姓有什么关系。” 四皇子听了心里像是塞了沾水的棉花一样,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大叔就不能说每日劳作是为皇上,为了这个国家吗? 是,他不能,因为他想的只有家人的平安和一日三餐。 那些大臣每日都在皇帝身边歌功颂德,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可是这些百姓呢?他们每日在为生计奔波,根本就跟你朝廷荣辱没有关系。 汉王心里隐约明白林孝珏整日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汉王正沉思者,李大叔忽然笑呵呵的问道:“公子,您是京城来的吧?” 汉王点点头。 李大叔低声道:“那您见过皇帝吗?” 皇帝是他老子,怎么可能没见过。 汉王看着老汉一脸坦诚,是最质朴不过的人了,何必吓他,他摇着头:“没见过。” 李大叔遗憾的道:“那真是可惜,老汉活了一辈子,要是能见到皇上没有遗憾了。” 汉王心想等我当上了皇帝你就见过了。 他笑道:“也没有什么不同,跟大家差不多。” 李大叔不认同的道:“那怎么会?起码皇上种地,用的一定是金锄头,俺们都是铁的。” 皇上种地…… 汉王:“……”(未完待续。) 508 我姓周,是个女的 兰君垣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不到就赶回来了,回来后胡二马上给妞妞熬药,然后趁着妞妞昏死的死后灌下去。 以往妞妞要睡足一个时辰,可是药灌下去一顿饭的功夫,妞妞就醒了。 胡二媳妇不敢相信,抱着妞妞左看右看。 直到妞妞哇的一声大哭,说是嘴苦,才相信妞妞是真的醒了。 孩子比往常有起色,夫妻二人知道这都是京城来的公子的功劳,就去李大叔家跟公子们道谢。 兰君垣和汉王都在当场。 林孝珏听说药有效果,拿出一把乌梅给胡二媳妇:“还得喝两剂,孩子不爱喝,喝完了奖励她。” 在农村这些小零食都是极好的东西。 胡二媳妇捧着乌梅感激的热泪盈眶:“要不是公子们,我这孩儿估计就活不成了。”孩子没了,家也就散了。 林孝珏道:“您哭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您要是真感激我,我放宽了心,高高兴兴的生活,人开心了就不生病了。” 胡二媳妇被一个年轻的公子关心,脸一红,擦擦眼泪道:“都听您的。” 林孝珏看她有些虚证,本想把资生丸的方子交给她,这对她的身体是极好的,可以强身健体,但是资生丸配制需要人参,给她这个方子,等于让他们家倾家荡产。 还是算了。 如果后天锻炼,胡二媳妇的身体还是能越来越好的,不过看她样子应该就一直娇养着了。 所以她故意说了那么一句。 有时候习惯不改变,病根本也治不好。 胡二媳妇又跟林孝珏说了几句道谢的话,然后就让胡二跟兰君垣算钱;“这位公子帮我们买药,我们不能让您搭上。” 兰君垣卖药花了二两银子,他想无论如何胡家都还不上。 温和一笑道:“算了吧,当时我们跟妞妞的见面礼,孩子很可爱。” 汉王心中不屑,不就是当好人吗?好像谁不会一样。 胡氏夫妇坚决不肯算了,非要兰君垣说个数字。 林孝珏想着胡二拿出的一串钱,跟胡二要了五个铜板。 胡二愣愣的把钱递过去。 林孝珏道:“这个就算是诊金和药钱了,你们也不用再有负担。” 胡二憨憨道:“这怎么行呢?您说个数,我存多少钱都要还给您的。” 林孝珏道:“我又不是不要钱,您要是真有钱,一分钱都不能少我的,我可不是散财童子,这样吧,等您有能力的时候,如果遇到值得帮助的人,就帮他们一下,就算是给我们的积德了。” 胡二夫妇大喜,忙不迭的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林孝珏挥挥手:“回去看孩子吧,我们也要上路了。” 胡二媳妇一愣:“公子们就要走了?” 林孝珏道:“已经道我们快要回家了,没几日闲逛的时间,剩下时间要去锦州看一看。” 胡二夫妇就知道这三位公子是游山玩水来的了。 胡二媳妇道:“那俺们先回去看一眼,一会来送三位公子。” 林孝珏也没拒绝,把人送到了门口。 他们一走,兰君垣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有一个药箱和两个包袱在柜子里收着呢。 汉王趁兰君垣忙碌的时候斜倚着门看着林孝珏:“你来,我跟你说句话。” 林孝珏不过去,淡淡道:“我耳朵不聋。” 汉王那他没办法,道:“我是为你好,方才你为什么要收他五个铜板呢?不收钱看病,你能留下没名,收了五个铜板,对农户来说应该不少吧?”他就知道五个铜板能买五个包子。 “你到底是收了钱,一个铜板也是收了,再少也不能说是高风亮节了。”有好多人看病分文不取,所以才会美名远播。 林孝珏没想到他这次还真是为她好的,说的看似很有道理。 她也就端正了态度,肃然道:“我当然也有我的深意,就是因为有些大夫看病不收钱,别的大夫收钱就显得特别小人,可大夫本来就是职业,不收钱吃什么喝什么?吃喝都保证不了,你让他们如何保证学习进步,培养子弟?而且一旦看病的不要钱,那么大夫要生存,就会提高药物的价格,这样把药材价格抬的虚高,一旦什么东西有利可图,就会有不法商人掺假制假,投机取巧。” “龙胆泻肝丸的配方里有木通,我知道有医馆为了节约成本,用关木通代替木通,关木通和木通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关木通还会损害人体的肾脏,用这样的药能治好病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百姓骂大夫是庸医,越骂越没有人愿意学医了,没有人学医百姓病了就得等死,所以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对谁都不好,我干嘛不收钱呢?” “付出劳动,就应该索取报酬,别没事起高调,破坏应有的规矩,不然不光你自己吃亏,还会惯得别人喜欢不劳而获,觉得是应该的,何必呢?凡是都用钱来衡量不好吗?” 汉王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真是欠啊,他就说那么一句而已,一句,有八百句等着。 他要说什么,最后放下手:“算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咱们走吧。” 妞妞的病其实还没好,但是胡氏夫妇已经把林孝珏的名声吹了出去,林孝珏他们收拾好东西要上路了,又被村民截了回来。 有许多积攒起来的陈年旧疾等着她去看。 有吐血的,有失眠心悸的,有半身不遂的,好像每一家都会有一个病人。 林孝珏是大夫,有病人她有时间的时候就不能拒诊。 这样挨家挨户在关外的一个不知名的村子给百姓看病,一逗留又是三天。 这三天中李大叔在村长家给她借来了笔墨,她留下了三十多个方子。 白天看病还不够,因为大家都觉得她看得好,又是外来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所以晚上都会来李大叔家看她,听她讲医理和自然道理。 林孝珏从不吝啬表现自己的口才和所学知识,讲的通俗易懂,侃侃而谈,俨然成了一个大学者,深受乡亲们喜欢。 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们,一忙完手里的伙计就追着她屁股后面跑,她给人看病,她们当尾巴,她讲课,她们是最忠实的听众。 村东头有个小花,以前跟阿牛哥最好了,现在连阿牛哥看都不看一眼。 除非阿牛哥跟她说:“周大夫又在大柳树下讲课了。” 小花才会对她赧然一笑,说声谢谢阿牛哥,飞一般就跑了。 后来发展到有人对她表白的地步,连兰君垣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盘桓三日,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但不管怎么说,林孝珏在这个村子积累的人气和经验为她以后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大医奠定了基础。 三日后的下午,风和日丽,林孝珏知道未来的几天都是好天气。 他们也打算出发了,锦州,他们要去了。 本打算走的无声无息才好,但是又被李大叔出卖了,村里下地的乡亲们都跑回来,特意来送她。 林孝珏看病的时候虽然收钱,但都象征性的收的,乡亲们能感受到她是好人,所以都带了家里的好吃的来。 林孝珏知道这些吃的,就是他们对她的肯定。 她好吃,但是很可惜,什么鸡蛋鸭蛋的根本拿不了。 最后选了两条咸鱼和一块熏肉收下了。 这次真的要告别了。 他们翻身上马,喜欢这位神医的小花热泪盈眶,可她是那么热情的妹纸,跑出来问道:“公子,您住京城哪里?去京城怎么找您?” 不等汉王和兰君垣阻止。 林孝珏脱下玉簪散开头发:“我是女的,我姓周,京城花街柳巷的周氏医馆就是我开的,有机会你们去,我一定热情招待你们。”她眉目如画,相貌出众,装着男装气质潇洒,坐于马上,整个人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嫣然一笑间像珍珠生晕,比山上最美丽的野百合都让人陶醉。 周氏医馆。 她是女的。 她姓周。 乡亲们望着绝尘而去的四匹快马下巴都要惊掉了。 原来这位公子……不是,她是周氏医女,女的。(未完待续。) 509 外敌 林孝珏看过了锦州城,这里有抵御女真的据点,但是百年之后阉党和文官集团斗争,文官集团全军覆没,阉党一派的高第接手东林党孙崇宗手中的军权,这个高第不光贪婪,他还是个废物,胆小鬼,他下令王朝军队从锦州,松山,杏山,宁远……总之就是一切据点撤退。 包括军队,平民,粮食……能撤走的全都都撤走。 他害怕跟女真人对峙,他要回家。 不能撤走的,就全部丢弃了。 他让老百姓家毁田弃,流离失所。 军事物资,军粮……最重要的四百余里江山,十万余军队,百个据点,全部拱手了送给了外族人。 从此汉族人们过上了奴才的生活,是整个中华民族都过上了奴才的生活。 外族人的太后说:“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对于中华大地这锦绣河山,他们女真人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被打败了,大不了退回东北,中原本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侥幸获得,所以没真正当是自己家。 他们汉化根本不是为了让祖国更强大。 他们更怕被汉族人赶走,因为尝到了汉族文化的甜头,更怕失去。 所以他们只想着要汉人如何屈服,学习汉人的权谋策略,却把经济建设放在最后。 西方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女真族统治者怕外来科技教坏他们的奴才,所以坚决抵制。 女真族建立的那个国家,母亲说是蜂蚁的社会,蜜蜂蚂蚁什么样? 不需要工蜂和小蚂蚁开化睿智,只要老实能干就行。 每天不辞辛苦的采蜜搬运食物,然后供养高高在上的蜂王蚁王,别的他们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皇上在靖难时就有地雷,三大营里的红衣大炮是现行最先进的。 可是到了女真名族统治中国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害的后世子孙以为我们发明火药只想着放鞭炮,多悲哀。 林孝珏不喜欢那个民族。 距那个名族的首领出现还有一百五十多年,什么都来得及。 其实她这次出关是没有目的的,突然特别想看锦州的据点,就是想提醒自己,大汉河山不能让异族人占领了,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把腐朽的礼仪制度推翻了,但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 腐朽古板的礼仪道德制度不是几个人制定的,是整个民族的信仰,要推翻它,太难了。 母亲说她那时代的先烈有人倡导新文化运动,成功了,所以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外出求学,女子还可以劳动养家,女子在婚姻不如意的时候可以提出终止婚姻。 要推翻一个制度,要从培养出显得文化新的思想开始。 人的思想又跟见识地位有关。 见识地位又是财富决定的。 所以母亲又说,他们那里伟大的马克思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她估计是没这个本事倡导新文化运动。 但她可以潜移默化做点什么,比如提高商人和匠人的地位,哪怕要付出生命,也不能辜负母亲教育她一回。 林孝珏看过锦州之后没有继续往前走了。 连夜往回返,京城里还有仇人的性命等着她去取,她要使坏了。 兰君垣自然是她到哪里都陪着她。 汉王跟她发生了言语冲突,本来带着人离队了,但是夜宿山林的时候他们那边人不会烹饪,林孝珏和兰君垣却能把打来的野味烤的香气四溢。 他嘴馋,所以又脸皮厚的回来了。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脸皮厚,他觉得这都是为林孝珏的付出,要是旁人,他才不伏低做小。 夜深露重,山风刮得树叶哗啦啦响,旷野之上的钩月清辉如水,洒在草地上就是一片冰凉。 没有遇到村庄,兰君垣照例点燃了两堆篝火,他和林孝珏围一堆,汉王和他的侍卫一堆。 现在他的侍卫也都现身了,不现身又能到哪里去? 汉王斜眼看着林孝珏和兰君垣肩并肩坐着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兰君垣笑的跟二百五一样。 汉王眯起眼睛,那个死丫头怎么从来不会哄他笑呢? 他不满的嚷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林孝珏和兰君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汉王移过去坐在林孝珏的身边:“你告诉我,我就捣乱不让你们说。” 林孝珏用你是小孩子吗的目光看着他。 汉王得意的一勾嘴角,反正不能让他俩好了。 兰君垣道:“把火移到一边,你就在这睡,暖和。” 林孝珏道:“咱俩睡一起,晚上有蚊子,给你涂点膏药。” 说着她去小药箱里找膏药,兰君垣移动火堆。 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根本当汉王不存在。 汉王气得跳起来,指着林孝珏道:“你不知羞耻。” 林孝珏看着他嘿嘿一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汉王这家伙每天都要骂她一遍,现在她对他早就没有任何爱意,挨骂也不生气。 汉王看着忙碌的二人说不出什么心情,最开始是心痛,然后他就每天骂,好像骂的对方都麻木了,可的心疼也减轻了不好,可是心痛过后竟然是对林孝珏浓浓的不舍。 这种情绪还不如愤怒心疼呢,前者他或许可以毁了她,七九就说趁着离京把她和兰君垣都杀了。 可是不舍,他真的不舍,哪怕看着她跟兰君垣恩爱腻歪,他也不想杀了她。 七九坐在另一火堆旁看着自己主子暗暗摇头,这是最近几日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主子暴跳如雷,人家无动于衷,他们家主子本来潇洒利落一个男子汉,现在站在那里好像被人遗弃的大狗,真是可怜啊。 林孝珏和兰君垣倒地休息,汉王那边的人也不熬夜了,纷纷去找可以入睡的地方。 山林有粗浅不一的呼吸声为伴,越发显得寂静。 忽地兰君垣睁开眼,神色凝重的把耳朵贴在地面:“有人过来,是骑马的,不下于五百匹。” 林孝珏警觉的看着他。 显然汉王那边也有侦探的人才,有人低声道:“不止,我听着上千,而且速度很快。” 大家全部都坐起来。 汉王问手下:“是什么人?” 那人脸色阴沉:“不好说,就怕是蒙古兵。”(未完待续。) 510 螳臂当车也要挡 辽东境地,怎么会有蒙古兵? 除非这帮强盗攻破了紫金关,那也是京城的防守,如果那到关卡被攻破了,不是说蒙古兵就可以进攻京城了? 可是不可能,皇上十分英勇,早就把蒙古兵打回到他们老家去了,或者更北。 林孝珏让汉王派两个人去侦探一下。 汉王在这个时候不会再使小性子,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于是让两个人快去快回。 不多时,二人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确实是蒙古兵,在二十里地外,但是只有一千多人,不像是要进攻京城的。 兰君垣道:“那我就明白了,他们可能是从女真那边过来的,虽然有据点,但是蒙古到这里有山脉,可以从山上绕。” 汉王不可思议道:“那路途可是挺遥远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蒙古人怕皇上,肯定不敢从宣化大同那边来,来到这,恐怕也不是要攻打某处,就是为了强点东西。” 这太有可能了,蒙古人鞑子不耕种,只有牛羊毛皮,物资缺乏,中原大地的绸缎细布让他们惊艳,山珍海味让他们流口水,无数的金银珠宝让他们眼花缭乱,大好河山让他们神驰向往。 总之这是一个强盗民族,一边羡慕汉族人的富有繁华,一边又想把中原大地变成牧场。 在元朝的时候,他们的贵族希望皇帝把汉族人全部驱除出境,然后他们好在万里河山放羊。 如果真那样他们就不会羡慕中原的美好了。 正是因为汉族人勤劳喜欢耕种,只要有汉人的地方就有人种地,不管土地是否贫瘠,所以锦绣山河才会这么富饶。 蒙古人完全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抢来了之后又把河山丢掉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他们再也不可能成为中原的王者。 于是他们就沦为强盗,缺食少穿就要来边境抢一把,骑着马抢,抢够了就跑,想追又追不上。 真正的无赖强盗,令人发指的强盗。 林孝珏说完攥紧了拳头。 七九并没有看她的表情,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个,他开始命令侍卫灭火,然后对汉王低声道;“咱们还是躲着点吧,万一被他们碰见就回了,殿下您是千金之躯啊。” 汉王是皇帝的儿子,无论是让蒙古人抓了还是杀了都是一种耻辱。 汉王同意了七九的建议,要躲起来。 林孝珏叫住他:“王爷咱们把强盗赶走吧。” 汉王看着她坚毅的眼神心中一凛,他也想,可是怎么可能赶走?就凭他们几个人,他不用数都知道,他们只有十二个人。 七九目光冰冷的看着林孝珏:“周小姐,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再逞能了,汉王可冒不得这个险。” 可惜火堆灭了,接着那点月光,林孝珏还看不清他想吃了她。 或许她根本不想把这个下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她注视着汉王,神色十分郑重:“如果我们不出手,那些蒙古兵会更加肆无忌惮,前后都有村屯,王爷您忘了李大叔?蒙古人不知道会抢哪一个地方,也许就是李大叔他们屯,妞妞,李大婶都可能成为蒙古刀的刀下亡魂,不管是哪一个地方,都是我们的同胞。您真的要放弃他们吗?” 汉王支支吾吾。 七九道:“小姐,咱们才十二个人,对方一千多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林孝珏道:“我没有开玩笑,正是因为对方人多,强的也多,汉王可是皇帝的儿子,如果皇上今天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 皇上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蒙古人,他遇到蒙古人,就算只有十二个也要深入腹地,把豺狼撵的远远的。 汉王迟疑了。 林孝珏道:“王爷,今天我很需要您的帮助,没有您,我和君垣也会去阻挡蒙古兵,但是人多胜算大一点,您肯不肯帮忙?” 七九蹙眉道:“小姐这不是恳求,是命令。” 林孝珏语气如故,她道:“我也不是命令,可我一个老百姓都知道要拼一拼,汉王,这是你们朱家的江山,附近都是你们住家的子民,你忘了我是怎么评价你的?难道我的评价竟是真的。” 她的评价是他根本不配当皇帝。 汉王知道林孝珏在激将他,可是他胸口也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问自己,真的要躲着蒙古兵走吗?在自己家的江山上,他是老朱家的皇子。 汉王沉吸了一口气:“留在这阻拦蒙古兵。” 七九大急“殿下,人家上千人,咱们十二个,蚂蚱胳膊挡战车,不自量力啊。” 汉王狠狠的打了他脑门一巴掌:“能不能好好说话,螳臂当车,螳臂当车。” 七九委屈的揉着头:“属下不是怕您听不进去吗?” 不过让七九这么一恼,紧张的气愤变得轻松了不少。 兰君垣从地上爬起,走到林孝珏身边,道:“估计还有五里地就到了,做决定把。“ 汉王道:“想办法吧,对方上千人,我们只有十二个,只能智取了。” 七九紧张的握住拳头,上千人对十二人,除非他们都是神仙下凡,一个顶一百个。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林孝珏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兰君垣道:“你先说。” 都这个时候了还秀恩爱呢,早知道就不要留下来了。汉王眉心一蹙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 林孝珏道:“既然对方是来打劫的,就不想把命搭上,所以万一他们觉得前面有危险,就会马上撤退。” 兰君垣道:“在这种敌我力量极其悬殊的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应该是擒贼先擒王,对方失去阵脚,就会乱套、”他说着看着林孝珏一笑。 林孝珏补充道:“所以我们的机会是刺杀他们的头领,如果幸运的话首领一死,他们就不得不撤兵了。” 兰君垣和汉王都身手不凡,还有八大侍卫也是三大营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当先锋的好手,七九心中雀跃,道:“别说,还真可能实现。” 林孝珏蹲下来打开包袱,把藏在包袱里的两柄长剑拿出来,一把递给兰君垣,然后看向汉王:“一会咱们把蒙古兵引到这里来,这里地势低洼,四周是山,我跟君垣守在前面等蒙古兵到了就冲锋去杀首领,到时候蒙古兵势必松散回跑,若是首领侥幸没死,轻汉王到侍卫再堵截一次。” 然后又看向七九:“七大人去牵两匹马到前面去,我们这边一有动静,您把马尾巴点燃,然后造势呐喊之状,蒙古兵定人认为前方有大队人马,更不敢近前了。” 七九心道这还真是个好办法,然后看向汉王。 示意汉王下命令,他还是知道主子是谁的。 汉王抽出腰中的软剑,对林孝珏道:“我一个大男人能让人小女子去冒险,你跟八大侍卫在后门准备堵截,我跟君垣哥去冲锋。” 刚遇敌人,对方肯定要全力反击,在头领指挥得当的情况下,所以一代刺杀失败,正面冲锋的两个人是最危险的。 林孝珏道:“你是皇子,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汉王不屑一撇嘴:“本王自小就跟父皇在军营中长大,区区蒙古一千多兵就能害了本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种事还能让你一个女人打前锋。” 七九道:“那也不用王爷您去,派个侍卫去就好。” 汉王一抬手。 “别以为打前锋谁都行,光勇敢还不够。” 必须要行动迅速,出手麻利,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有过人的武艺是不行的,不然莽夫千千万,真正的猛将也就那么几个,李善长和常遇春之间还隔着好几个徐达呢。 连君垣看着汉王,汉王也看向了他,二人忽的同时一抬手,啪的一声,击掌的脆响兀的在山林中响起,随即又淹没在无尽的夜色中。 这是能人与能人之间的认同,旁的人无法体会。 林孝珏看着离去的二人,突然一仰下巴,叮嘱道:“杀不成就跑,别把命……”她又停住了,不拼命又怎么能成功呢。(未完待续。) 511 偷袭 林孝珏趴在丛林里,眼看着蒙古兵放慢了骑乘的速度,从窄道上过来,走上旷野空地。一个,两个……首领在第十个人之后路过,首领和士兵个个身材魁梧,神情凶悍,是蒙古人特有的彪悍和凶残。 林孝珏手按着剑柄不动。她知道兰君垣和汉王就在前面不远处,那首领再行三百步他们就可以冲锋过来了。 前面是更狭窄的山路,只要他们刺杀成功就可以掉头就跑,蒙古兵虽然人多但是没办法一下子追过去,而且首领阵亡他们肯定会怯战,到时候这场灾难就会消弭。 兰君垣,汉王,你们一定要成功。 为了附近的百姓要成功。 为了自己的性命更要成功。 蒙古兵好像说着什么,林孝珏听不懂,她回头问身后的侍卫:“你们可懂得?” 有个侍卫慢慢爬过来,在她身边低声道;“他们说越过这个地方,前面就应该有村庄了。” 林孝珏点点头。 这帮土匪应该也怕遇到驻守的官兵,所以才会上这种小路。 月亮穿到云里去了,四周慢慢地没有方才明亮了。 有蒙古兵发现了带着余热的地面,好像打算报给首领。 侍卫帮林孝珏翻译这蒙古兵的话,林孝珏见那蒙古兵果真比别的兵更快往前走。 余热的火堆,说明有人没走远,要是让蒙古兵心生警惕就不好了。 林孝珏看着那逐渐前移的蒙古兵心中有些急,正这时,两个黑影从蒙古兵的侧前方冲过来,快如闪电。 接着蒙古兵一阵大乱。 林孝珏知道是兰君垣和汉王冲过去了,她想看着二人是如何刺杀首领的。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就能看见蒙古兵一阵骚乱,先是大喊,然后尖叫。 耳边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成功了……”带着喜出望外的兴奋感。 刺杀成功了? 林孝珏大喜。 那侍卫又道:“好像有重要的人受伤了。” 到底是刺杀成功还是受伤了。 林孝珏见蒙古兵有掉头的了。 前面的人不知道喊着什么。 侍卫伸长了脑袋喜道;“他们有人喊撤退,小姐咱们成功了。” 林孝珏压抑着喜悦,他要看蒙古兵真的撤离。 远方山林陡然间亮起两串光亮,马儿嘶声震天,隐约还有整齐的脚步声。 蒙古兵中有人喊:“有埋伏,快撤。” 他们骑马而来,还有一半人没上到窄路上来,听撤退的命令那些人跑的很快,顷刻间就把路口让出来。 上到旷野处的蒙古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争先恐后逃离,道路太窄,有人被另外的人从马上挤下来,掉到马下就被再后来奔过来的马匹踩死了。 旷野出一时哀嚎震天。 林孝珏也顾不上蒙古人逃的整不整齐,她先知道兰君垣和汉王有没有事。 看向去路方向,并没有二人身影,应该是杀了人就跑了。 她心中稍安。 等蒙古兵最后一波人路过,她本打算就这样潜伏着,等人走光了他们就跑。 可她定睛一看,看见一桩奇怪的事,一匹黑马上有个蒙古兵捂着胳膊,两外两个蒙古兵分别保护在他左右,确实是保护,那两个骑得比别的士兵都慢,四顾着四周。 主要是那批马,黑亮反光,十分神骏,这样朦胧的月色中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好马。 那这士兵是什么人呢? 怎么会骑这么好的马? 或许他不是普通人。 林孝珏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她骨子里天生的好杀之血告诉她,不能放过这个人。 她看这股兵是骑兵的尾巴,如果她行动麻利的话不会被人包抄。 有一点机会就不要错过。 这样一想她就大了胆子,陡然间站起,飞身上了身旁的快马,一夹马肚就俯冲下去。 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人已经到了蒙古兵的近前。 林孝珏老早就瞄好了目标,来势汹汹,提剑就往前一刺。 没等那些蒙古兵反应过来,她的剑已经透过了那个蒙古兵的后背。 那蒙古兵诧异的一回头,就看见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像是逮住了小鱼仔的野猫,十分愉悦悠闲的样子。 蒙古兵说了一串咒语。 林孝珏听不懂,把剑掉头就跑。 她自认为骑术不错,调转马头、驱马前行,两个动作没有一点耽误,一起喝成。 可是还是感觉背后有一股冷风袭来,带着破空的响声。 林孝珏暗道不好,不敢回头,飞速压低了身子。 一柄钢刀从她发髻上掠过,玉簪被击碎,感觉有碎发飘落下来的,林孝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秃瓢了。 她跑远了才敢回头。 就见被她刺穿的蒙古兵手捂着前胸,用狼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林孝珏不敢恋战,快速消失在山道上。 他不知道的,那蒙古兵看着她走远后问身边的士兵:“这个人像是妖孽,你们看他想不想中原的女人?” 一个士兵道:“王子,您受伤了,他们一定是知道了消息,不然为什么会冲着您来呢?前面不能再走,咱们撤吧。” 蒙古王子看看手上的鲜血,一拨马头:“驾……驾……” 林孝珏跑了三里多地就跟兰君垣和汉王汇合了。 两个人本躲在山林里,见是她来跑出来叫住她。 汉王脸上带着兴奋:“我跟君垣哥一人一剑,同时刺到了那个首领,他当即掉下马来。君垣哥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喊,头领死了,大家快撤,那帮玩意儿就乱了套了。” 原来兰君垣还会蒙古语。林孝珏方才没听见一句汉语。 她眯眯眼笑,她的君垣哥真是多才多艺啊。 林孝珏并没有把自己又杀一人的事说出来,她怕挨骂。 等后面的侍卫追上来,确定蒙古兵都跑了,他们又找到七九,不敢迟疑,迅速往京城方向跑。 路上侍卫以为林孝珏自己说了又刺杀一人的事,所以就“安分守己”的也没跟汉王说。 这样两边瞒着,汉王和兰君垣都不知道他们走后还有个小插曲发生,就也没算到林孝珏因此差点嫁到远方去了。。(未完待续。) 512 传旨 天亮之后林孝珏等人赶到了山海关。 终于赶到了,十二个人都太疲惫。 但是兰君垣还不能休息,汉王的身份不宜曝光,他要去找守城的将领告知蒙古兵入侵的事。 林孝珏和汉王等人又来到先前住宿过的客栈。 小二对前面的几个人都还记得。 他不敢看林孝珏,只恭敬的跟七九说话。 “几位公子还要上次的房间吗?今天没那么多客人,二楼客房都有空。” 七九点点头:“那就上次的两个房间,再额外要两个。” 小二应声去收拾客房了。 林孝珏一只胳膊支撑在柜台上,眼睛斜睨着汉王,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住的?“神情无比娇俏。 汉王明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哼道:“管你什么事。” 他们才合作完,现在敌人走了,又恢复对对方不满的状态。 林孝珏撇撇嘴,偷听别人说话他还有理了呢。 二人正瞪着眼睛,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可到哪找人去,追了这么久,两个人影都找不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们摊上了呢?还是得找。” 随着谈话声的由远及近,一中年男子和一年轻男子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 中年男子穿着青布道袍,打扮的像个学究,头上儒雅可亲的程子巾随着他走动,一漂一漂的。 那青年人相貌和气质都很普通,林孝珏没有过多注意他。 二人边走边说着,许是太投入,没有注意到柜台旁有人在看着他们。 林孝珏看罢回过头来,正好汉王也回过头,汉王低声道:“是太后身边的魏公公,另一个没见过,应该是保护他的侍卫吧。” 林孝珏勾唇一笑,那不就是来找她的? 她看魏公公二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叫着跑堂的要点餐,知道他们暂时不会离开,暗暗点头,拎着包袱和药箱转身上了楼。 汉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林孝珏当然不会让汉王跟她留在一个屋。 林孝珏找到小二,小二正好打扫好了两间房,林孝珏就留在其中的一间,汉王去了另一间。 林孝珏洗去一脸的风尘,然后换了一身女装,梳了个最简单的发髻,然后重新下得楼来。 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吃早餐的人。 “有豆浆喝吗?” 林孝珏找了魏公公的邻座坐,叫着跑堂的。 跑堂的勤快的小跑过来:“小姐,小店只有豆腐脑,您要吗?“ “不要,那就先来两屉包子,在一碗小米粥,小米粥不用太浓,清汤寡水的就行。” “好了您呐。” 退下时,亦然是小跑。 林孝珏用余光看了一眼魏公公那边,见二人正好看着她,嘴角一勾,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和茶壶。 等她倒满了茶水,眼前的光影忽地被人挡住了。 林孝珏慢慢抬起头来:“您有何事?”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跟魏公公说话的那个青年。 青年冷着脸道:“敢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姑。” “辜?” “是姑姑的姑。” “姑姑?天下还有这么奇怪的姓氏?” 林孝珏答应一声,道:“先下还有人不懂规矩,上来就问女子姓氏呢,为什么本小姐不能是他姑姑。” 青年一愣,明白过来脸色大怒;“你敢占小爷便宜。” 林孝珏笑道:“我没让你叫我奶奶已经是我吃亏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 那青年腰间挂着长刀,手按在刀柄上。 林孝珏依然不以为然的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青年感受到众人都看着他们,放在刀柄上的手不知道是继续抽刀好,还是放下手好。 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把刀往后一移,冷声道:“我家大人有话要问你。” 林孝珏道:“问呐,本小姐向来好说话,想问就问呐。” 这也叫好说话? 青年侧头看了魏公公一眼。 林孝珏没有跟着他的目光瞧。 魏公公对青年一垂眼皮,然后又悠闲的喝着自己的茶水。 青年示意,刀往林孝珏桌上一拍;“我家大人让你过去。” 林孝珏道;“我虽然好说话,但是有点懒,我并不想去。” “这可由不得你。”青年气势汹汹。 林孝珏微微一笑:“反正我又不着急,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由不得我。” 她好像话中有话,青年面露惊讶之色,再次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可以咳嗽了一声。 然后林孝珏就听见他不轻不重的声音;“小姐可是姓周的。” 林孝珏道:“魏公公可是在跟我说话?” 魏公公大惊,看看附近没人露出惊讶之色,想来她声音低,所以没暴漏他的身份。 他低声道:“小姐既然知道我的来历,那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吧?” 林孝珏也不看他,微微摇头;“不知道。” 魏公公:“……” 跑堂的端着早餐不敢上前。 林孝珏朝他招手:“快上来,本小姐要饿死了。” 跑堂战战兢兢的看着那青年,轻轻把林孝珏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因为青年的刀还横在桌子中间,所以那早餐就离林孝珏有些远。 林孝珏蹙眉,想了想站起来坐在离早餐最近的椅子上。 魏公公:“……” 魏公公把青年叫回去。 然后站起来坐到林孝珏对面。 低声道:“小姐是周大人的侄女?”声音还是不咸不淡的,听着有些高傲。 林孝珏抓了一个包子咬,含糊不清道;“正是,我还会医术,而且医术高明。” 不用问了,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魏公公看林孝珏吃的认真,好像不大口的咬,细细的咀嚼,就是对包子美味的辜负,他都有点馋了。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依然不大:“小姐,咱家是来给小姐传旨的。” “那就说呗。” 那就说? 太后的懿旨是说的吗? 要净手焚香,磕头来接。 魏公公道:“那小姐就找个地方接旨吧。” 林孝珏抬头一笑:“您听不懂啊?我让您说。” 魏公公在太后身边服侍二十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小姐,他眉心大蹙,神情十分不悦。 林孝珏秀眉微挑,笑道:“反正我是不着急。”(未完待续。) 513 告知 魏公公这些人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林孝珏极其不配合,魏公公那她没辙,只得把太后的旨意口述给她。 “小姐即刻跟咱家回京吧,李世孙的病可耽误不得,太妃她老人家不高兴,咱们谁也落不下好处。” 林孝珏之所以没有主动亮出身份,而是等魏公公自己发现,然后来请她,就是因为她很不满意太妃的懿旨,她们皇家的人说让她给谁看病她就得给谁看病,哪怕是她的仇人她也得忍着,这本来就让她觉得不公平。 再让她低下头那可能是不行。 林孝珏淡淡道:“即刻恐怕是不行,别说我累得慌,得休息一下,而且我还得等人。” 魏公公不满道:“那怎么行?太……京里人还等着呢。”他提高了说话的声调,自觉就把太妃的身份给隐了去。 林孝珏挤了挤笑:“可是我还是要休息一下,等个人。” 魏公公:“……”这个该死的丫头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啊。 汉王和七九这时走过来,汉王坐在林孝珏身侧,看着她的包子吸了吸鄙夷:“好吃吗?” 林孝珏道:“好吃,但是不给你吃。”说着把蒸笼撤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围的人:“……” 魏公公乍一见汉王,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在这里? 而且跟这个死丫头好像很熟。 魏公公不敢跟汉王平起平坐,忙站起来,想了一下称呼,最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没有给公子请安,公子见谅。” 汉王对这些太监向来热络,笑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您怎么会在这?” 魏公公看了一眼林孝珏,低声道:“是来清小姐瞧病的。” 汉王想到那日偷听林孝珏和兰君垣的对话,明白了,一定是李宝库的病没辙了,所以太妃派人来找林孝珏的。 他道:“先吃饭吧,吃过饭再说。” 魏公公无法反驳王爷的话,缓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青年侍卫也撤了回去。 林孝珏和汉王等人奔跑了一晚上,吃完早餐根本再没精力跟魏公公周旋,就上楼休息去了。 魏公公如今已经找打了人,虽然不能立即启程,但好歹不用在当无头的苍蝇了,于是留了青年在楼下守着,他自己也回房去了。 不提林孝珏睡到了傍晚才醒。 也不提兰君垣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汉王睡得正想,七九忽地走进来叫醒他:“公子,京城来人要见您。” 谁? 什么事? 汉王惊醒,坐起来不满的看着七九。 七九低声道:“是国公府的追风。” 追风是定国公方景隆府上的第一死士,保护方府主人的人身安全是他的职责,顺便也绑着杀人什么的。 他来做什么? 应该是方景隆又有什么吩咐。 汉王目光看向左边墙壁,墙的那边是林孝珏休息的房间,他心中陡然升上一种危机感,追风来必然跟林孝珏有关。 果真。 追风到他面前请安。 说:“王爷,国公派小人来杀了那个小妖女,小人看您在,先来跟您通声气。” 是怕他们出手的时候他的人跳出来帮忙。 汉王心里有些恼怒,这个定国公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竟然不跟他说一声就要派人杀林孝珏,如果他不跟着林孝珏来,肯定会被蒙在鼓里。 他声音不咸不淡道:“本王不许你们动她一根汗毛。” 追风布满疤痕的脸一沉:“这是国公的命令。” 汉王剑眉一挑。 追风是死士,只忠于定国公,他道:“王爷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国公这么做也是为了王爷好。” 汉王见他连知错的觉悟都没有,方景隆不过是他的舅舅,他才是皇子,他们到底谁说了算啊? 七九看出汉王的不满,心中叹息追风不会说话。 打着圆场道;“王爷,小姐是真的留不得啊,您看她虽为女子,但有勇有谋,又深得皇上喜爱,她可是大皇子的表妹,怎么会想着您呢,而且……而且她喜欢兰公子啊。” 汉王感觉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他愤怒的看着七九、 “她不喜欢他。” “王爷,您别自欺欺人了。” 七九早就想除掉林孝珏,他不想让他的主子为一个女人失去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凛然一甩袍角,他决然一跪:“您要怎么惩罚属下都行,但请您听属下一声劝告,周小姐真的留不得。” 七九性子乐观还有些脱跳,总能都得汉王没有生气的力气,现在这样认真的他,是汉王从没见过的。 追风依然黑着脸,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七九,道:“王爷,国公爷要收小妖女铺子,她不死,东华大街的财富就离您和国公爷很远,现在大皇子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您想适时而动,还得要银子啊。” 要想夺了太子之位,首先得把太子拉下马,如何拉下马这个得找机会,但笼络官员和能人要花钱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钱,必须得花的钱。 可惜汉王自己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是方景隆帮他疏通。 汉王攥紧了的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这么看林孝珏确实很碍事。 可就这么让人杀了她吗? 他舍不得。 要是舍得,他老早就会动手。 这次出城他眼见她跟兰君垣相互尊重,相亲相爱,那日子明明应该是他的,如果杀了她就不可能有了。 所以经此之后他就更舍不得了。 汉王艰难的点着头,不舍得也得选择。 七九松了口气。 追风一拱手,道:“那属下就会找机会下手了,前面有个山坳是个好地方,王爷若是不忍心见,就回避一下。” 他的意思就是人已经埋伏在山坳附近,行凶的地点和时间想来都准备好了。 汉王摆摆手:“你们去吧。” 林孝珏醒来一看,床边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愁眉不展的看着她。 斜飞入鬓的剑眉带着思考之态,比别的时候更显冷竣。 林孝珏坐起来:“汉王怎么会在这里?” 汉王道:“你睡得这么死,是不是有人要杀你你都不知道啊?” 林孝珏一笑:“这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人杀我?”往窗外一看,都傍晚了啊。 她跳下床嘟囔着:“这么晚了,君垣怎么还没回来。”(未完待续。) 514 返回 汉王见林孝珏要出门,从背后拉住他的袖子;“干什么去?” 林孝珏道:“我去看君垣怎么还没回来。” 汉王一笑:“你就那么想他?一刻见不到都不行?” 林孝珏凝重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目光中好像有种特别哀伤的情绪在里面,是对她的舍不得? 林孝珏没有反唇相讥,道:“一天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跟守军一起出城是搜寻蒙古兵了,有些担心。” 汉王听她和声细气跟他说话,还说的这么诚恳,就无法指责她什么了。 抓着她的手腕:“那我跟你一起去。” 林孝珏抽回自己的手,微微一笑:“王爷,您现在是我姐夫了。” 汉王身子一震,回头愤怒的看着她。 林孝珏回以她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好说话可以,动手动脚就不行。 汉王最后还是跟林孝珏一起下楼去找兰君垣。 说是找,没等他们出客栈呢,兰君垣就回来了。 林孝珏忙迎过去:“怎么才回来?” 兰君垣看四周有人看过来,低声道;“进屋说去。” 林孝珏道:“订好了房间了,在二楼。” 三个人又回到二楼。 林孝珏领着兰君垣进了一间房,是她房间的隔壁。 汉王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一坐下来,林孝珏先是帮兰君垣倒满了水递过去:“渴了吗?有吃饭吗?” 兰君垣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放下后道:“中午在守备府吃了一顿。” 林孝珏点点头,问道:“蒙古兵的事怎么办了?守备可派了驻军去搜寻?” 兰君垣道:“我亮了身份,守备以为我是抓人的,先是吓得半死,等我说明来意,哪里还不听了?我之所以这么久才回来就是因为等消息来着,守备派了五千人去城外搜寻,找打了一些残马,蒙古兵没找到,想来他们损失了首领,应该是逃回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孝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道:“你看你累了一天一夜,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先休息吧。” 兰君垣打了个哈欠:“陪你吃过晚饭再说,咱们住一夜在往京城返吧。” 林孝珏想把魏公公找来了的事告诉他,想了想还是一会再说吧。 林孝珏开始忙碌起来,忙兰君垣准备洗脸水,整理床铺。 见兰君垣外衫坏了,她笑道:“脱下来我帮你缝上,这样穿着破衣服还以为是欠了人钱让人给撕坏了呢。” 兰君垣听话的把衣服脱下来,一点没有男女之嫌。 汉王就郁闷了,从进屋到现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要么就忙碌不停,都是在说他们自己的事,根本拿他当空气一样。 他又气又恼,他堂堂皇帝之子,何苦要跪舔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汉王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忍无可忍,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林孝珏等那门又自动合上,一副笑语嫣然的俏脸立马变得阴沉,她拉着兰君垣在桌边坐下,低声道:“我感觉有危险,汉王的眼神不对,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兰君垣心中一惴,紧张道:“他对你动了杀机?” 林孝珏道:“咱们出来这么久,太妃又下了懿旨,京城里我出门的消息肯定散播出去了,少施家我不怎么担心,我猜想方景隆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截杀我。” “不知道他们多少个人,得想办法逃走,咱们两个人势单力薄。” 林孝珏道:“汉王我也不好意思指望,毕竟对他无情意,就不想欠他人情。” 兰君垣握着她的手:“我也不希望你求他,但是有舍不得你遇到危险。” 林孝珏摇着头:“做人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我不会去求他的,咱们先把对方的底探明白了,然后在再想对策。” 兰君垣道;“我去,我先去探路,侦查这方面我比你拿手。” 可他一天一夜都没说了,林孝珏摸着他泛青的胡茬,摇摇头。 兰君垣捉着她不安分的小手,笑道:“我现在就躺着休息,等夜深人静了好去探路。” 林孝珏心中所想被人一猜就中,没有成就感的瘪瘪嘴。 兰君垣说睡就睡,掀开薄被躺在床上,学着林孝珏的样子拍着床板:“来呀,躺上来。” 她躺上去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好好休息。 林孝珏找出针线包,点燃墙壁上的八角灯,抓起兰君垣的外衫开始缝补起来。 兰君垣笑的满足:“原来你会针线活啊?” 林孝珏挑挑眉,缝人皮她都会,怎么会不会针线活?就是不愿意干罢了。 第二日一早,阳光早早就射进兰君垣的房间。 林孝珏伸了个拦腰,从床上爬起来。 突然腾的一声,林孝珏警惕的抬头,见是兰君垣从窗口跳进来。 半夜未归,现在他一脸沉重之色,林孝珏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多少人?” 兰君垣比划了两根手指:“二十,武器有诸葛连弩。” 就是远远的会射杀她。 林孝珏道:“那地点一定是个洼地,而四面还有遮挡地点地方。” 兰君垣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就咱们来时路过的那个山坳,有河水的那里,回京的必经之路。” 林孝珏想了想道:“那里四面环视,中间临水,山路也平坦,倒是个好坟地。“ 兰君垣抓着她的肩膀;“我知道这次来的是追风,可惜我没有机会下手,不然再给他来个擒贼先擒王。” 林孝珏道:“想让追风死,也得让他原形毕露了才死,这次是太妃召我回京,方景隆都敢打伏击,我不仅不想死,还得好好利用一下,让他吃个大亏。” “你想怎么样?” 林孝珏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但若是近身搏斗,我自认为追风他还是杀不死我的。我曾经跟他交过手。” 当时林孝珏还没有离开林府,方景隆就派人刺杀过她一次,那回还是在京城呢。 兰君垣道:“可是他们有诸葛连弩。” 林孝珏眼珠一转:“所以我等找什么东西挡着,回去不骑马了,坐车要好得多。” 兰君垣心中七上八下的,就得安心她的安慰,哪里还能想出什么计策。 他道:“我骑马,找到机会我要向杀蒙古首领一样去杀追风。” 这样的话兰君垣的风险比林孝珏要打得多。 林孝珏灵机一动道;“在你身上绑一些贴片把,这样就不怕连弩了。” 何况他还有一身功夫,自保是没问题的。 兰君垣点头答应着。 林孝珏和兰君垣在房里用的早餐,小二来送饭人都懵了,她没有看见换了女装的林孝珏,这是第一次。 想起那个令人送水的晚上,他脸倏然一红,果真人家是个小娘子,跟这位公子肯定是夫妻,所以才会住在一起不换屋子,他当时怎么会那么没眼色呢? 小二放下早餐就跑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慢悠悠的吃起来。 可是有人想早些返京复命,她们这样消磨时间,魏公公怎么能满意。 派了侍卫催促林孝珏三次。 他知道林孝珏没在自己房间,跟一个男人住一起,但是那个男人是谁他却不知道。 第三次林孝珏和兰君垣终于姗姗走下楼来。 魏公公这才看见那个男人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侍卫,兰大公子。 不过他也是太妃的红人,也没什么求着兰君垣的,不必对他点头哈腰,甚至可以连招呼都不打。 兰君垣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两边汇合到了一起,魏公公不耐烦道:‘走吧,可没什么时间可耽误了。” 林孝珏发现他今天打扮有些诡异,一身红衣不伦不类的,说是女装吧,不是常见的褙子比夹小袄,是个对襟,但是是男人衣服的样式。 奇怪在下身,是耶撒款式的裙子,可是这个颜色,就有点像女人的百褶裙了。 头上挽的发髻也很中性,不带头巾不带冠,插了根金灿灿的多宝簪。 男人不是不可以穿大红,也不是不可以带珠宝的簪子,但昨天她看他好好的呢,还是儒雅人士打扮,今天怎么跟变了态一样。 魏公公看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得意一笑,低声道:“这是汉王送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质?” 原来魏公公喜欢颜色十分鲜艳的服饰物品,但是在宫里她难得随心所欲,汉王投其所好,昨晚命人送了这么一套行头给他,早上他忍耐不住,到底换上了。 林孝珏看他竟然还沾沾自喜,无奈,比观念不同更可怕的就是审美不同。 她不愿意跟魏公公多做交流,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我要坐车,不骑马了,给我弄一辆车来我才跟你们走。” 魏公公笑的越发得意:“车?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姐上车呢,您快点着吧。” 竟然都准备好了,是谁知道她要坐车? 就好像预谋会被人识破一样。 林孝珏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这时汉王和七九从楼上走下来。 汉王的侍卫也从大厅的桌前站起来。 魏公公面带谄媚的走过去:“王……公子,您要不要多休息一下再走。” 林孝珏听了傻了眼,方才他不是催命一样吗? 怎么又可以耽误时间了。 汉王看了林孝珏一眼,眸光冷淡,随即注意力就回到魏公公脸上。 道:“出发吧,我给公公也背了马车,免得公公劳累。” 马车竟然是朱高燧背的,林孝珏背心冰凉,汉王跟方景隆不是一国的吧?(未完待续。) 515 坑舅舅 快到山坳的时候,迎面跑来一匹疯马,林孝珏和魏公公坐的马车全部抛了锚,乱跑乱蹿起来。 魏公公带来的侍卫自然要保护魏公公,就都去追那两马车。 林孝珏在车里颠的七荤八素,她想探出头去看看,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她只能死死的抓住车壁的扶手。 “把马车逼停,前面是河。” 外面有追赶马车的声音,林孝珏听着是汉王的人,好像是要救她,想来京城里的侍卫肯定要保护魏公公。 汉王的人能来追她,还真是够意思啊。 林孝珏也不知道跑到哪,就听汉王不知道在跟谁发号施令,说砍断车辕。 那人说危险。 汉王道:“她皮糙肉厚骨头硬,没事,砍。” 然后马长嘶一声,嘶声飞快就飘远,同时她整个人往一左边一陷。 终于没有飞一般的感觉了,可没等她高兴呢,下身立即湿透了。 显然马车是栽歪到河里了。 林孝珏感觉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受伤,就头磕了一下,但是没什么大事。 果真皮糙肉厚骨头硬啊。 她努力找出口爬出去,忽的眼前一亮,汉王猫着腰从外面伸进一个头来:“你没事吧?” 林孝珏才发现出口在哪里。 她淌水走过去,汉王伸出一只手给她。 林孝珏没有去抓她的手,扶着车壁慢慢走出去。 等她出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车辕被砍断后,马车侧翻了。 她可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危险却连伤都没有。 八大侍卫和全守在四周,汉王剑眉竖起看着她:“这时候还逞能?” 应该是在责怪她不让他拉自己吧?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拉拉小手她也没在意过,这样绝处逢生的时候,她如果把手递过去,肯定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英雄,让她觉得安心,安心就容易产生好感。 她不想给他这样的错觉,她再也不会跟他像上一世一样,既然成不了夫妻,就不要给人错觉,这是她的原则。 林孝珏看着她问道;“其他人呢?君垣哥,魏公公,七九怎么也不在?” 她看了四周,好像已经不在管道上了。 汉王勾唇一笑:“先找个地方换一换衣服吧,剩下的我再跟你细说。” 林孝珏的包袱在马车里,肯定也湿了,上哪还有换洗的衣服,好在药箱放在了兰君垣的马上。 她回到车厢把宝剑找出来,本来是准备对付追风那伙人的,现在虽然人未到,但是也得留着防身。 汉王看了她的宝剑一眼,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汉王把林孝珏领到河对岸的山林里,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找到一块空地,汉王让人铺上垫子,然后请林孝珏坐。 林孝珏下半身都湿透了,汉王到车厢里救她,袍角也都湿了。 林孝珏坐下来,道:“你有衣服先换了吧,不然身上湿乎乎的难受。” 汉王笑了笑径自坐到她身边。八个侍卫默默走的老远。 林孝珏抱着膝盖往下一看,才发现这空地的奥妙之处,原来它比周围地势高,但是不像林子里其他地方全是岑天的老树挡着,这里竟然隐约能看见河边。 林孝珏看到了一个红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魏公公的马车车体就是那个颜色,难道那里是魏公公? 汉王看着她得意一笑:“这是我的计谋,那是魏公公的马车,一会他就会替你去死了。”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他。 汉王道:“定国公派了追风来杀你。” 这件事林孝珏心里清楚,但他想汉王即便是不参与,也不会帮着她吧? 她喃喃道:“为什么?” 汉王笑着摇头,然后看向河边的方向:“你看见了吗?追风就要在那里下手,我事先告诉他,说我替你准备了马车,让他只要马车过去,就直接射杀。” 就是确认都不需要确认,因为他是汉王,定国公的外甥,追风也一定会信任他。 林孝珏道:“魏公公要是命大冲出来追风就知道你在耍戏他了。” 汉王剑眉一挑:“你没看见魏公公穿的衣服吗?他就算有幸不被射死在车里,只要露一个头,也会被射杀,因为追风会把他看成你,谁让你的衣服那么有特点。” 林孝珏有些哭笑不得:“你是坑舅舅啊,魏公公可是太后身边的人,等我回到京城我没死,魏公公却死了,方景隆不会跟你翻脸吗?” 汉王突然把林孝珏抱在怀里,林孝珏冷不防的让他抱了个满怀,顿时大怒:“你干什么?” 汉王把她按在身下钳制住手脚。 林孝珏打不过他,而且是被他偷袭,一动都动不了,她看着他的唇就要覆上她的嘴,一下子大张了嘴。 汉王鼻尖贴上她的鼻尖就停了,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想咬我,我才不上当。”吐出去的气,全都喷在林孝珏脸上。 男性气息太强烈,让林孝珏很是尴尬。 她歪了一下头道:“朱高燧,你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汉王笑嘻嘻的问道:“我车上放的小鱼干你吃了吗?” 马车是汉王准备的,小几上有四碟小点心。 林孝珏眉心一蹙;“你要给我下药?” 汉王道:“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是大夫,我怕控制不住你,所以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药上。” 林孝珏手里的长剑早已在拉扯中摔到远处去了,她又打不过他,甚至连翻身的本领都没有。 她匪夷所思道;“朱高燧,你不会是想要强了我吧?” 汉王舔舔嘴唇:“我有那个心思,不过这里不是地方。” 林孝珏心中稍安,道:“我不跟你闹了,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要翻脸了。” 汉王道;“这次你肯定要翻脸了,因为我不打算放了你。” 林孝珏目光微眯,像一只谨慎的猫。 汉王道:“追风杀死魏公公后肯定不会去验证尸体是谁,因为四周还有侍卫,他没必要再冒险,只要他自认为杀了你就行了,不管死的是魏公公还是你,反正在大家心中是你死了。既然是个死人,那你还回京城吓唬人干什么?,就此你就当你自己死了吧,我再给你新的身份。” 林孝珏脸色一沉;“你想囚禁我?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吗?” 汉王轻佻道:“难道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还会跑吗?你放心,等我坐上皇位,就让你做回周家小姐,到时候我明媒正娶让你做皇后,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林孝珏都让他气笑了:“我就这么好?让你费尽心思?你连你舅舅都坑。” 汉王笑道:“是啊,我现在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了,舅舅坑了就坑了,反正我舅舅多,大正月我还修头发呢。” 正月修头发是诅咒舅舅死。 林孝珏:“……” 她笑道:“那你放了我,我不跑,你这么压着我也不是个事,难道咱俩就这个姿势呆一辈子、” 他在上,她在下,他们的姿势挺和谐啊。 汉王嗅了嗅她身上的药香,笑了笑:“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林孝珏:“……” 她黑了脸,道:“朱高燧我警告你啊,再不放手我可真翻脸了。” 汉王笑道:“感情你当我跟你玩呢?我是真的要把你囚禁起来,什么时候我当了皇帝,什么时候放你出来,也不用,等你成了我的人我就能安心给你自由了。” 林孝珏心道就算你强迫我我也不会跟你。 她现在非常担心兰君垣,汉王竟然把魏公公都设计进去了,说不定兰君垣也会遇到危险,不然为什么兰君垣没来找她? 林孝珏眼珠一动。 汉王道;“你别耍诡计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特意让兰君垣记住你车上的记号,马车受惊的时候我又把那个记号放在了魏公公的车上,他肯定是追那辆车去了,等他发现不对,我都把你救走了,在方景隆眼里,他跟你都是该死的,追风杀完你就回去找他,所以现在他自身难保。”嘿嘿一笑:“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更安心的跟我了?” 又道:“为了这次行动我把七九都打晕了,我知道他对你有敌意,怕他会妨碍我的好事。” 林孝珏从来没防备汉王会来这一手,他想他最多是杀了他,想不到她还对她感兴趣。 亲舅舅能坑。 衷心耿耿的属下也坑。 他对她还真是上心了啊。 林孝珏脑袋一歪:“你对我这么好,我是知道好赖的人,我不跑了,如果兰君垣真的死了我就嫁给你,所以你何必还把我囚禁起来呢?你放了我,回去我们就定亲。” 汉王哈哈大笑:“你当我是傻子,我前脚才让周清媛那个多余的进门,父皇怎么可能让我娶两个周家女,周光祖也不会同意,而且你对兰君垣不是情深意重吗?怎么他死你就变心,你专会骗人的,我才不信你。” 林孝珏猛然一抬头。 汉王脑袋一闪,躲了过去,然后又是嗤笑;“就你这点道行,我已经领教够了,休想在偷袭我。” 林孝珏怎么都不成,就这样被汉王困死住了,兰君垣还生死不明的,她真是心急如焚。 汉王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压着林孝珏支撑很久,不一会的功夫侍卫们拿来了绳子,七手八脚把林孝珏绑了起来。 嘴里还塞了麻核桃。 随后汉王掏出一个帕子捂住她的鼻子,她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人事不知了。(未完待续。) 516 尸体 东华大街传来了消息,桃花落影真正的主人死了。 方君候收到消息之后匆匆来找父亲方景隆:“爹,追风回来了吗?林孝珏真的死了吗?” 方景隆也得到了消息。 他叫儿子先坐。 然后娓娓道来:“尸体就停在香料铺的后院,是从那边回来的人无意间发现的,所以小结巴那两个心腹就把尸体收了回来,如果不是真的死了,他们收别人家尸体干什么?想上坟少妈吗?” “可是追风为什么还没回来?” 方景隆道:“他杀了小结巴,小结巴现在也是个人物了,官府肯定要查的,他回来干什么?先躲一躲是对的,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官府转移注意力,承认林孝珏是被土匪杀的。” 京城附近怎么会有土匪,但是官府说有就是有。 方君候道:“我听下面人说林孝珏的那些手下还没把事情告诉给周光祖,皇上那边也不知道呢,太后还等着他给李宝库看病呢。” 方景隆呵呵一笑,捋了捋保养的茂密发亮的胡子,道;“他们是不忍心告诉周光祖,但是他们毕竟是下人,不是周家人,难道还能做主了?还是得周光祖来主持,皇上早晚都会知道,所以追风不回来就对了,还是他心思巧妙,我都没有交代他。” 又道:“至于那个李宝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甘堕落,这次救了他,还得犯病,早死晚死都一样。” “但是在太妃那里不一样啊,这次可是太妃下的旨意要召见林孝珏的,听说人死了,一定会雷霆大怒吧。” “管她,反正立储的事她也帮不上忙,整日里狐假虎威,真当她是皇上的生母呢,就算她是皇上的生母又怎么样?反正她永远都不会有太后的名衔,皇上自知江山得的不仁义,还敢把马皇后排在她之后不成。” 皇上为了名正言顺登基,史书都篡改了,说他自己是嫡母马皇后所生。 方君候可以咳嗽一声:“爹,慎言。” 方景隆不以为意:“我跟皇上是光屁股的玩伴,他什么事我不知道?算了,不说皇上了,小结巴既然死了,东华大街的店铺就得想办法拿过来,你去户部打个招呼,给他们找点麻烦。” 方君候道:“户部左侍郎韩大人跟林孝珏交好,她刚死,他肯定不会为难东华大街的人,咱们得等一等。” 方景隆道:“那就老规矩,烧了,我看这次谁还敢跟我作对?” 方君候急忙摆手;“不可,现在的店铺可不比从前,哪个不是价值千金,一把火就全没了,咱们自己肯定经营不出林孝珏的这个效果来。” 方景隆一哼;“说到这我倒是佩服她真有点本事,可惜跟咱们家是仇人,不然把他嫁给你堂兄堂弟,哪个都行啊,真是可惜。” 说的就是。 天生的敌人。 所以也就不可惜了。 方君候一笑。 忽然又想起什么:“爹,兰君垣那个狗东西也没回来啊,魏公公等人都没回来,不会是有什么差池吧?” 方景隆听见窗外鸟笼子在动,站起来道;“管他谁回来谁没回来,反正我只要小结巴死。” 说着又道;“随我看看去,那只该死的猫又在捉我的翠儿了。真是痴心妄想,它总忘了它是猫,又没翅膀,挂难么高也能撩闲。” 翠儿是方景隆养的一只画眉。 猫是小刘氏的。 方君候跟着父亲出了房门,到廊下一看,却大吃一惊,屋檐下鸟笼子门敞开着,小刘氏养的肥猫蹲在下面,它胡子沾满了血,画眉鸟在他嘴里扑棱着翅膀。 这厮竟然把画眉鸟吃了。 方景隆又气又惊:“看我打死你这扁毛畜生。” 白猫这时却跳开了,爪子落地无声,然后蓦然一回头,露出两颗尖尖带血的牙齿,样子十分诡异,像是在示威,就跟小人狞笑一个样。 方景隆怒不可遏:“真是反了,反了,打死,打死……” 他追着白猫满院子跑,可是白猫身体灵活,钻到花丛中就不见了。 方君候劝道:“爹,算了,不然它死了娘还要伤心。” 方景隆回头看着画眉鸟的残尸,心中剧痛,长怨一声:“都是你娘干的好事。” 香料铺子后院,紫檀的棺材停在正中央,两个伙计打扮的人远远的站在一边,谨慎的盯着棺材看。 那是钱勇安排看守尸体的人。 钱勇透过窗户看了二人一眼,呵呵一笑;“这两个东西,让他们看着尸体,他们就真的目不转睛的看,还有点胆小,不见近前,又不敢离得太远,我看着怎么跟做贼一样。” 他身后传来声音:“这个老太监的尸体咱们要保存到什么时候?”声音刻意压低了,显然是在防备隔墙有耳。 钱勇回过头坐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曲国雄。 东华大街这里,他那两个兄弟有勇无谋,现在能商量事的只有屈国雄。 钱勇道:“反正兰公子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我已让人送信给周大人,等周大人来了咱们就告诉他小姐是被方景隆派人杀的,大人一定回去官府告状,这件事就闹到了。” “方景隆当然不会承认,咱们也没证据啊。” 钱勇道:“兰公子说了,大皇子当了太子,大人水涨船高,就是太子的舅舅,就算是诬告,官府也不会为难大人,当然他们应该也不会傻到去找方景隆对峙,一定会找到别的说辞的。” “兰公子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这个你我就不用管了。”钱勇敲敲脑袋:“老太监虽然脸肿的看不清摸样,但怕大人眼尖认出来,我再去给老太监上上妆。” 周光祖来肯定要开棺材看尸体的。 钱勇说着先去倒茶,并没有立刻就走。 曲国雄一脸担忧道:“小姐哪去了?为什么兰公子回来了小姐却不露面?我这心跳的厉害。” 钱勇道:“小姐跟兰公子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一个回来另一个不就回来了?为了让方景隆相信小姐死了,小姐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露面吧。” 说的也是。 曲国雄点点头。 钱勇道:“反正兰公子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好了。”喝完茶,他眼露精光:“知道了,我把老太监脸上射一箭,大人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老太监是被人射杀死的。 曲国雄道;“死者为大。” 钱勇一笑:“没事,我不怕死人。”(未完待续。) 517 囚禁 林孝珏一睁开眼,就见汉王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努力翻了个身,脸转向另一边。 汉王都气笑了,把她扳过来:“你不敢看我?” 林孝珏打着哈欠:“是不愿意看,这两天睁眼都是同一个场景,看得腻歪。” 汉王道:“我不腻歪。”把她抱起来,让她背后靠在床头。 林孝珏道:“我要撒尿,给我松绑。” 女人中,也就她可以把方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撒尿…… 汉王无法,解开她绑在腰间的绳子,然后去扒她的裤子,林孝珏尖叫出声:“你干什么?让丫鬟来伺候我。” 汉王把她分三段绑的,上身一段,双腿一段,腰上又一段,为了让她如厕方便,只给她穿里衣长裤。 林孝珏手脚虽然被缚,但是挣扎起来劲也不小。 汉王不逗她了,直起身道:“你要是再说粗话,我就亲自帮你方便。” 林孝珏骂了一声恶心:“你敢我就尿你手上。” 汉王自认为比恶心比不过她,甘拜下风的出去了。 等丫鬟帮林孝珏解完手。 汉王又回到屋里。 老规矩,先把束缚林孝珏的绳子绑上。 然后把她抱到桌前坐下。 林孝珏道:“我饿了。” “就上菜饭了,我陪你吃。” “我饿。” “我说就上来了。“ “我饿……”林孝珏突然大嚷起来。 汉王:“……” 他也怒了:“你是小孩子啊,嘴这么急。” 说着房门被人推开,丫鬟们端着食物鱼贯而入。 林孝珏看在食物还算精致的份上不作了。 丫鬟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林孝珏来者不拒,不一会就吃了两小碗饭。 汉王一碗饭还没下去呢,看着她嘲讽一笑:“你胃口倒是挺好,我看你也不担心啊。” 林孝珏跟丫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 然后看向汉王:“我担心什么,反正你不会杀我,我这个人,只要不会死,我就什么都不会的担心。” 包括他强要她也不担心? 汉王挥挥手把丫鬟打发出去。 然后看着外面升起的晨曦,真是充满希望啊。 他笑道;“我们上床啊?” 林孝珏讥讽的看着他:“你要睡我?” 汉王笑眯眯的点着头:“刚好有些冲动。” 林孝珏道;“白日宣淫?你不想当皇帝了?” “你怎么知道父皇没有白日宣淫的时候。” 林孝珏想了想仰着下巴:“那你来吧。”竟然很坦然,但也带着一股子挑衅之意。 汉王知道她贯是会捉弄人的,反倒不敢逼迫太紧。 他道:“我也不急于一时,知道吗,今天周大人去大理寺报案了了,说有人故意把你杀了,让官府追查,大理寺卿本打算接下案子的,可是武城兵马司的同知出面了,说是京郊附近的土匪干的,这个案子武城兵马司的人接了。” 林孝珏跟大理寺卿有点交情,武城兵马司却不熟悉。 甚至她还在武城兵马司处置过人家的人,算是有仇。 林孝珏沉下脸道:“一想就明白了,定然是方景隆不然人查,所以全都推到土匪身上,谁信谁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汉王谈了她一个爆栗:“父皇知道了十分心急,他说要给你报仇呢,让武城兵马司的三天之内把土匪剿灭了,不然就要治他们的罪。你看看父皇疼你吧。” 死后有人报仇,当然是值得令人欣慰的事。 林孝珏顿了一下道;“咱们是在京城呢吧?” 汉王看他转了话题,坏坏一笑:“我可不告诉你,你自己看呗。” 她能看见什么?屋子她都出不去,她只能看见窗外的四角的天空。“ 林孝珏肯定的道;“肯定在京城,不然你消息不能这么灵通,没来我这,你是回府去了吧?你不会把我关到王府了吧?” 汉王笑骂道:“虽然我懂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但是还没蠢到那种地步,王府还有两个外人在呢,我怎么会把你关到王府里。” 但是关在哪他就是不说。 林孝珏天天舌头:“算了,我要睡觉了。” “不是刚醒?” 林孝珏道:“承蒙您的关照,我以前啊事情太多,根本睡不了多久,这回可真是逼的没办法,我感觉多睡会也挺幸福的。” 汉王把她打横抱起,道:“那你就多睡会,等方景隆找到了替死鬼我就来陪你。” 林孝珏心中一沉,皇上说三日内要结果,方景隆三日内肯定会找到一些无关的人。 所以朱高燧这个家伙说他不急于一时。 到时候他要跟他来真格的怎么办? 还有兰君垣,知不知道她现在被人五花大绑啊,他在哪里?是生是死,能不能来救她。 林孝珏没等到兰君垣,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汉王等来了。 汉王把她放在床里,然后脱了外衣跟他一起躺下来。 林孝珏心中大惊,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难道方景隆已经找到了替死鬼?” 汉王嘘了一声,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道:“我就是想跟你睡在一个床上,什么都不干也好,就抱着你就很高兴。” 林孝珏又问一次:“我就这么好?你真这么喜欢我?那你上辈子害死我干嘛啊?可见你的喜欢也长久不了,所以我是不会再跟你好的。” 汉王道:“我看你跟兰君垣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咱们两个真的有上辈子,那我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我怎么舍得杀你?” 他没杀她,借别人的手杀的她。 他的苦衷就是江山永固。 林孝珏心想都已经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她笑了笑:“不过不是每次你转身,我都会在原地等你,这次我是真喜欢别人了,你愿意抱着我啊?可我愿意跟兰君垣一起睡,你不觉得脏吗?我是他抱过的。” 汉王脸色一白,慢慢放开林孝珏,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不要试图激怒我,因为我真的会愤怒。” 林孝珏看他眼中带火,聪明的闭了嘴。 丫鬟放下薄如蝉翼的纱帐,墙角的宫灯全部熄灭,只留了一根白蜡放在桌上照亮。 等丫鬟都下去后林孝珏听汉王呼吸慢慢均匀起来,像是真的睡着了。 她长吐一口气,如果再周旋下去,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羊脱虎。 可是他好像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她到底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518 危机 不知道是因为白日里睡的多了,还是因为有汉王在身边,林孝珏失眠了。 她瞪着眼看看着床顶,想着逃脱的办法。 绳子勒的她血液凝固一样,又胀又痛,应该说现在胀痛感都没有了,麻木。 就算现在有人给她解开绳子,她猜想她都跑不掉,再继续下去,她可能会成为残废。 不过汉王囚禁她是想让她跟他好,应该不会看着她残废。 等找他给自己松绑了,是不是就有机会逃了? 好像也够呛。 汉王知道她几斤几两,绑着她的时候他都时刻看着她,放她自由,他肯定更加形影不离,可她打不过他。 那就只能智取。 下药是不成了,药箱都不在身边,贴身的东西也都让汉王搜走了。 虚与委蛇? 汉王不是傻子,更了解她的性格,他不会相信她。 哎呀,好像就跑不了了。 难道真的要失身与他了? 不想,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也不愿意让他得逞。 曾经的回忆好像使劲想都想不起来了,说明她过的很好,真的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可到底要怎么办? 怎样才能脱离朱高燧的囚禁。 林孝珏正想着,一支胳膊压到她的胸口上。 林孝珏蹙眉。 耳边响起慵懒的声音:“睡不着吗?” 林孝珏道:“你是睡醒了?” 汉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我没睡,一直在想你,美人再侧,我就这么睡觉了,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身体不行。” 林孝珏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调笑。 她道:“你不是说要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吗?“ 汉王手指绕着她锦缎般的秀发,一圈又一圈,邪魅一笑道;“我又改变主意了,这世上的事变故太多,非要等尘埃落定兴许就出岔子了,今晚咱们两个就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林孝珏被他用头发拨弄的耳根子痒痒。 她笑道:“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 汉王笑着摇摇头。 林孝珏道:“你帮我松绑一下吧,我感觉全身都麻了不能动,继续下去我怕我会瘫痪。” 长久嘞着身体,血液不流通,身体就有可能残疾。 汉王道;“所以为了你的健康,我觉得你也不应该拒绝我,被绑着多难受,你好好的不挣扎,我就给你松绑。“ 林孝珏道:“我现在想挣扎也动不了,真的麻木了。” 汉王起床把帐外的拉住放在脚底的小几子上,床内顿时一亮。 他看着林孝珏身上的嘞痕,有的都发紫了,显然时间太久。 他又心疼又气愤;“这都是你自找的。” 林孝珏想这种人是说不通的,于是也不犟嘴。 汉王帮她把身上的束缚祛除了,不过两个手腕还是绑的紧紧的。 林孝珏长吐一口气,暂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过她相信一会会好一点,总比被捆成粽子强。 汉王的脸陡然间放大,在给她祛除束缚之后他一下子就覆在她的身上。 “这样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方便多了。”他的手像她衣襟里慢慢探去。 慢慢的,像是试探,威胁,挑逗的感觉。 好像她不同意或者同意,他就要立即做出什么惩罚性的行为。 林孝珏心中警铃大作,但她好像无能为力的感觉。 只能用言语讥笑他;“你也不用这么禽兽吧?我现在都麻木了,你觉得有趣味吗?” 汉王舔舔嘴唇,笑眯眯的点点头:“我觉得有。” 他的手慢慢搭上她的腰。 林孝珏能感觉到他手心老茧的粗糙。 汉王是练枪的,手自然不会细嫩。 说明她身体的知觉在恢复,这本来应该是好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还是不是好事了。 林孝珏咬了一下嘴唇,道:“你先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汉王的手就扣在他的腰上不动,神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说,我听。” 林孝珏道:“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我说你能帮我杀了少施名医,少施晚晴,林孝瑜,我就心甘情愿嫁给你,但是你一个人都没动,现在又想强迫我,真的好吗?” 汉王嗤笑道;“那样是因为有条件你才愿意嫁给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要来何用?我要你像对兰君垣那样的对我。” 林孝珏道:“我喜欢兰君垣也是有条件的,因为他会急我所需,难道你喜欢别人没有条件?无缘无故就要对一个人至死不渝?反正我是不行的。” 汉王有美人在身底,早已心摇不定,手下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肌肤又是那样的光滑,他手上的老茧好像是专门为了摧残这个肌肤长的。 汉王忍不住了,手往上面探去。 哑着声音道;“那么这次我就满足你的心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着低下头,含住那诱人的薄唇。 不过轻轻点水的他马上又抬起头来,笑道:“我怕你咬我。” 曾经她诱敌深入,然后狠狠一咬。 现在那个敌人学乖了。 林孝珏能感受到他大手不安分的到处乱撞,马上要袭上她的胸口,她急中生智,呵呵一笑:“你摸吧,随便,反正也是兰君垣摸过的的。” 汉王如遭雷击。 他停下动作诧异的看着林孝珏,表情渐渐变得愤怒。 林孝珏俏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跟兰君垣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没想到你这位汉王竟然喜欢人妻。” 汉王大怒,捏着她的下巴道:“你撒谎,在客栈里我明明都听见了,你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孝珏眉心拢着,但嘴角笑意不减,她道;“那不是出门在外吗?总要收敛一点,在医馆里,我自己的房里,我们做了什么还能告诉你吗。” 汉王有一瞬间竟然相信了。 他翻身坐起,离开林孝珏的身体。 林孝珏暗暗舒了一口气。 可是也就一个呼吸间,汉王的身体再次覆盖上来。 林孝珏骂道:“你有病啊?” 汉王诡异一笑:“兰君垣能得到的我也要,而且我总要自己试试才能死心,你们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未完待续。) 519 事发 汉王彻底被林孝珏激怒,意图强迫与他,他伸手去拉扯她的裤子,可是一低头却愣住了。 他不解到:“我还没碰你呢,你怎么就流血了?” 汉王把烛台像林孝珏那边挪了挪,还算明亮的烛光下,林孝珏的白裤子隐私部位染了一些红色,是血。 他诧异的看向林孝珏;“这也行嘛?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林孝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感觉下身有人湿润。 她还生过孩子呢,不是无知少女。 心中暗暗琢磨,难道她对汉王动了情? 难道她嘴上说着不要但其实身体很诚实? 不会吧。 她不是这种人啊。 她挣扎着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伸手向汉王:“你拉我起来。” 汉王却乘她不备,给她翻了个人,她整个人就趴在了哪里。 林孝珏:“……”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操蛋啊。 汉王见林孝珏裤子后也红了一片。 心中大惊,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你怎么不说?” 林孝珏怒道:“你娘的到底在说啥?扶我起来。” 汉王掀开帐子下床去,喊道:“来人,快点来人?” 他声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在廊下值夜的小丫鬟屏气敛声走进来。 “王爷。” 汉王道:“小姐受伤了,你去看看哪里伤了,快请大夫来。” 丫鬟不敢怠慢,点了宫灯就去看床上趴着的林孝珏。 当看见这位小姐那屁股上耀眼的红,她脸色一红。 掀开裤子看了一下,脸色更红了。 她低着头走到汉王面前,福身叫了声王爷。 汉王一脸焦急之态;“到底哪里受了伤?” 丫鬟声音带着嗔怪道:“王爷,小姐不是受伤,是女儿家都会有的,小姐是来了月信。” 女儿家都会有的。 月信。 汉王一怔,被雷的外焦里嫩。 他要跟她要好的时候她来月信?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不对啊。 她怎么会来月信呢? 她怎么可能来月信呢? 她不是天生没有月信吗? 汉王黑着脸走到床边,小丫鬟见此情景聪明的退了出去。 汉王低头冷笑的看着林孝珏:“你骗得本王好苦啊,你连父皇都敢骗,你可知道你犯了欺君之罪。” 丫鬟声音虽然小,林孝珏还是听见她说的话了。 她歪头看着汉王,道:“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那说来就来了,打我一个猝不及防,我也是才知道我是正常的。” 汉王看着她不洁的裤子,哼了一声,背过脸去,道:“你害的我好苦,若不是你说自己不会生孩子,我们现在都成亲好几个月了。” 林孝珏不干了:“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能生孩子了?” “你说过,你对我说过,不然我怎么会不娶你?” 林孝珏道:“是你问我是不是没有月信,那时候确实没有啊,我哪里撒谎了,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能生孩子?你少赖我。” “没有月信就是发育不全,如何能生出孩子?” “那谁知道,反正我没说过。” 汉王让林孝珏气得咬牙切齿。 等他冷静一会,突然哈哈笑了:“你能生孩子这很好啊,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吗?这下本王还不娶你了你,明媒正娶你不要,那只有苟合了,本王还会让你生下本王的孩子。” 林孝珏心中一冷,从方才他的反应看来,他不是在吓唬她。 她抿着嘴不出声,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汉王让丫鬟进来帮林孝珏整理了一下身子,然后又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等这些都忙忘了,林孝珏感觉自己四肢也能动了,汉王又把绳子拿出来,一圈一圈全部套在她身上。 “还是拴住了保险一点。” 林孝珏;“……”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他解开,她现在的感觉就好比是长途跋涉中停歇过后的继续远行,更加不爱走了。 汉王还没有丧心病狂,林孝珏身子不方便,他就算再有心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 有两个晚上他实在书房住的。 他想再慢,再过三个晚上,他也会如愿以偿了。 第三天府里来了消息,说是皇上要召见他。 他问送消息的人宫里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杀害林孝珏的那伙土匪被找到了,皇上喊人去认人。 汉王大惊,土匪被找到为什么要喊他去认人? 他当时又不在现场。 这些被找到的土匪是替死鬼还是追风被人抓了? 太多个疑问汉王都解释不通。 他问来传话的人,那人也不知道,直说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让他去认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也就是说这次事情非常隐秘,连他这个王爷都得不到内部消息。 汉王长长吸了一口气,叫来得力的手下,嘱咐道:“若是本王晚上没有过来,就把小姐送到庄子上去,不要让人发现了。” 他有种预感,这次的时候好像没那么顺利,所以还是把林孝珏转移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才安心。 汉王没来之前,养心殿内大刘公公已经帮皇上确认了凶手。 “陛下,奴才去看过了,确实是追风,追风是定国公府的下人,很多人都见过他,错不了。” 尸体停在皇城外,皇上的龙目是不会看哪种肮脏东西的。 皇上看了一眼站在殿下的兰君垣,道;“到底怎么回事?“ 兰君垣奉命出关去探访边关的守备情况,一去半个多月没消息,突然一回来说帮武城兵马司找到了杀害林孝珏的凶手。 本来锦衣卫捉拿坏人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犯人却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还都死了。 让皇上好生意外。 其实追风的尸体一直都在兰君垣手上,那日他探得追风要杀林孝珏,又发现了汉王的阴谋,所以将计就计,在追风等人杀死魏公公之后,他带人把追风一些人都杀了。 然后等周光祖把事情闹大,他再把追风等人的尸体交出来。 兰君垣听皇上问起,从容不迫道;“属下也没想到定国公府的人竟然是土匪。” 对的,武城兵马司的人说截杀林孝珏的是土匪,那么现在这些人被锦衣卫的找到,虽然是定国公府的,但如果按照武城兵马司的说辞,他们可不就是土匪嘛? 定国公。 方景隆。 养土匪。 皇上一拍御案:“去吧定国公给朕叫来,还有武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起叫来。”(未完待续。) 520 反击 方景隆和指挥使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 二人本来要交流一下皇上为何会叫他们来的,但是因为有太监盯着,他们没找到机会。 方景隆一进来就看见了兰君垣,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这个狗东西竟然没死。 方景隆和指挥使先是拜见了皇上。 皇上让二人平身,然后看着定国公问了他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问题;“定国公,听说你家有个下人叫追风,他人呢?” 方景隆支支吾吾道;“出,出远门了。” 皇上道:“多远?” 方景隆急中生智一拱手:“家父的忌日快要到了,微臣派追风先回老家去把坟地修缮一翻,已经两年没有翻新过了。” 老定国公的忌日在八月份。 皇上哦了一声:“那怎么有人看见他做了土匪?” 方景隆大惊,跪下来道;“圣上,追风是微臣家的下人,怎么可能是土匪?是谁说的?真是其心可诛。”说完眼睛如带钩的刀子般,狠狠的剜了兰君垣一眼。 兰君垣挺直了胸膛:“是下官亲眼所见,不会认错。” 方静隆气的满脸通红;“皇上,这小子血口喷人,他要诬陷微臣,清皇上替微臣做主啊。” 兰君垣道:“是不是污蔑,国公看了便知。” 皇上点点头道;“那追风的尸体就在外面,你去见了,看是不是你那属下。” 方景隆如遭雷击,他惊诧万分的看着皇上:“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 皇上笑道:“什么不可能?什么不会这样?你是说追风不可能是土匪还是说追风不可能死?” 两者都有。 方景隆回过神来,给皇上磕了个头:“微臣这就去验证。” 方景隆去后不久就匆匆返回来了,伏在地中央大哭:“皇上,有人杀害微臣的家奴,不知道他按了什么心,虽然是家奴也是性命,草菅人命不可不追究,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皇上道:“你的意思追风不是土匪?” “追风是臣的下人,如果他是土匪,那么臣岂不是土匪头子了?” 皇上微微颔首:“说的有理。” 方景隆心中一安,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兰君垣这个狗东西搞的鬼,但是绝对不能承认追风是土匪,得说追风是被人谋杀了。 皇上这时问向口观鼻鼻观心的指挥使:“你是说杀害清野的人是土匪?” 指挥使一顿,低头道:“是。” 皇上道:“那朕命令你今日之内把土匪找出来,你找到了吗?” 已经找了替死鬼,还没有上交过来。 指挥使道;“找到了。” 皇上笑道;“在哪?查清身份了吗?为什么会当土匪?把卷宗拿过来,朕要过目。” 指挥使只是临时找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当替死鬼,哪里会查的那么详细? 他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关注这件事。 惶恐道:“是上次郊外土匪的余孽,臣还没来得及拷问他们。” 皇上陡然间大怒,一拍御案:“你们还大的胆子,竟敢找些无辜的人来欺骗朕,还不充实招来。” 皇上说翻脸就翻脸,这可吓坏了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圣上明鉴,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皇上啊。” 皇上一哼:“那说明你胆子比天还大。”看向兰君垣:“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抓到的人。” 兰君垣道:“那日追风在半路截杀周小姐,属下刚好就在旁边,要不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赶到救了属下,属下应该也死在追风等人的连弩之下了。” 方景隆一愣,这事跟风少羽还有关? 方景隆能知道林孝珏出了城,还想到要半路截杀她,难道风少羽就发现不了他亲爱的哥哥不见了? 兰君垣知道追风和汉王的计划之后本来就要找一下人反围剿,当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还想过去求山海关的守军帮忙,好在风少羽及时赶到,兰君垣就一直让他躲在暗处,为了不让人怀疑,他连林孝珏都没有告诉。 方景隆想了一下就有说辞了:“陈国公向来跟微臣政见不合,风少羽是他的儿子,会污蔑微臣派人杀林孝珏太正常不过,岂能彩信?” 兰君垣道:“国公大人,下官可没说您让追风去杀周小姐啊,不过找到一些线索,发现追风是土匪而已。“ 皇上点着头;“朕也没说过。” 方景隆又羞又恼,怒看向兰君垣:“你说追风是土匪,指挥使大人说周小姐是被土匪杀的,那意思不就是追风杀了周小姐吗?追风本是本官的手下,不就是本官派他去杀周小姐的吗?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兰君垣面向皇上:“圣上,国公大人自己已经捋顺清楚了,他全招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方景隆气的手抖,谁招了?谁说是事实了? 他胡子都翘了起来:“圣上,您要替微臣做主了,这个兰君垣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官员之间相互人身攻击皇上见怪不怪了。 所以方景隆骂兰君垣皇上也没往心里去。 他问兰君垣:“方爱卿绝对自己很委屈,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杀周小姐的人是追风。” 找凶手才是重点,至于是不是土匪,谁都知道天子脚下有土匪是个笑话。 兰君垣道:“属下和风世子都能证明,是我们亲眼所见,追风也是我们亲手杀的,他拘捕,我们才迫不得已动手。” 其实是因为追风对方景隆忠心耿耿,怎么都不肯指认方景隆,不如干脆杀了。 方景隆面红耳赤道;“兰君垣和风少羽不足为证,他们对本官有诬陷之心。” 说的也是。 皇上看向兰君垣:“还有别的证据了吗?” 兰君垣笑道:“既然那么多侍卫都不能为证,那么只好请汉王殿下出面把事情说清楚了。” “汉王?” 方景隆又是一惊,他的外甥都要胳膊肘往外拐了吗? 兰君垣道:“这一路跟周小姐在一起的还有汉王,我们一行人还击退过蒙古骑兵,汉王当时也在场,可以为证。” 汉王一抬手:“召汉王觐见。”(未完待续。) 521 都是好外甥 汉王行过礼后,皇上直接问他。 “追风追杀清野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没有问他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他是谁杀的林孝珏。 直接说追风杀人,他在不在场?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汉王心中一抖,下意识的看向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定国公。 定国公也在看着他,目光惊诧带着恳求,恳求他不要说看见,惊诧可能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现场。 汉王蹙眉,这让他如何回答? 他的父亲是那样的肯定,可是如果他说是,那么这个舅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喜欢舅舅的自大和霸道,但是舅舅一直在默默支持他,给他出钱出力,现在大皇子已经是太子,如果再失去舅舅的钱,他就很难登上那个位置了。 汉王深吸了一口气。 兰君垣见他还在思考,低声提醒他,山海关的客栈,很多人都认得王爷。 汉王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事实上他并没有亲眼看见追风杀林孝珏,以为林孝珏被他救走了。 可是当初在客栈他是跟林孝珏一起离开的,如果他要撇清,他的父皇肯定会认为他撒谎。 不能再撒谎了。 上次父皇大怒就是因为被欺骗。 父皇不喜欢被人欺骗。 所以宁可承认做错了事,也不能撒谎。 汉王抿了一下嘴,点点头道:“儿臣不在现场,但是儿臣知道这件事,是追风杀的人。” 方景隆听了面如死灰,人恍惚一下。 皇上等汉王这个答案等的有点久了,不怎么满意,但好歹这个儿子还知道谁才是他老子。 皇上怒红中烧的看着定国公;“委派下属,草菅人命,朕那侄女才十七岁,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你好狠毒的心。” 那个女子可不止是十八岁的少女,如果真是一个无辜的少女,何必让他定国公寝食难宁。 他的亲弟弟死在她的受伤。 他到手的财富让她给抢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吧? 那个小结巴是必须要除掉的。 皇上好像看出了方景隆心思,哼道:“当初方太守的死,朕说过谁也不许再追究,你念念不忘要报仇,是不是觉得朕才是碍你事的人啊?是不是明天你要派人来杀朕?” 方景隆惊慌失措,连连磕头;“皇上冤枉,皇上,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皇上怀有二心。”灵机一动道;“定然是追风自作主张要去截杀周小姐,微臣真的不知情啊,微臣是愿望的。” 他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皇上眉心一蹙,追风死了,死无对证,难道方景隆真的是被愿冤枉的吗? 心中摇头,追风这种家里养的奴才,又不是他的大臣,卖技不卖命,对方景隆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可能会擅自主张。 皇上将奏折摔在他头上:“还敢抵赖。” 方景隆咬死了不承认:“臣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臣是冤枉的。” 一开始追风的死还让他很伤心,现在看来,只有死无对证,他才能脱罪。 方景隆拒不认罪,皇上若是强行制裁他,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心中一动,将剩余的奏折摔倒武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脸上:“不是土匪办的案子吗?土匪呢?追风是土匪不?” 如果追风是土匪,那么方景隆就是土匪头子。 指挥使慌忙跪地;“是臣办事不利,查的是错误的消息,臣该死。” 他没有责任自己揽了,没有推倒追风的身上。 皇上冷笑道:“你不是都捉到了吗?怎么又办事不利?” 指挥使道;“土匪是捉到了,但是不是截杀周小姐的那一批土匪。” 皇上大笑:“阴奉阳违,欺上瞒下,当朕是傻子是不是?” 指挥使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身子抖如筛糠。 包括汉王和兰君垣在内,屋里的人跪了一地,请皇上息怒。 皇上冷声道;“武城兵马司指挥使方卫国,办事不利有欺君之嫌,今免除其职务,丢到西大营做饭去。” 从指挥使贬到伙头兵。 还不如直接回家的好,还能想别的门路,去当伙头兵,谁都知道是皇上关照过的伙头兵,怎么会有人提拔他? 指挥使大人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立即有锦衣卫就把拖走了。 皇上看着方景隆,一脸哀伤:“你怎么就不肯放过她?他是真的侄女。” 方景隆愣愣的看着皇上,他从皇上眸子中看到了哀伤,是真的心痛的哀伤,原来皇上这样疼爱这个女子,看来杀了她就对了,哪怕付出追风的死,还有他不知未来的惩罚。 这些也都值得。 兰君垣却不能让皇上继续担忧下去。 方景隆之所以盛衰不断,不仅因为他跟皇上是发小,还因为方家还有一个很会打仗的人在西北,皇上现在不会杀了方景隆,况且还没有直接证据质证就是方景隆就是凶手。 但是要救林孝珏,非在此刻不可。 也必须在此刻,不然以后林孝珏现身了,皇上知道她没死,却惩处了方景隆,怕是皇上会多想。 兰君垣思考一息道:“皇上,周小姐可能没有死。” 皇上一怔,看向兰君垣。 方景隆心中惊涛骇浪,他已经损失了这么多,难道那个结巴还没有死。 汉王黑着脸看着兰君垣,如果现在他再没有一点危机感,他就是傻子了。 兰君垣诚然看向汉王,面带感激之色,然后对皇上道:“还要多亏汉王,当时保护在小姐身边的正是汉王,现在汉王安然无恙,想来小姐应该也逃过了一劫吧?‘ 皇上看向汉王:“清野在你手里吗?” 他的父皇啊,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就不能问是不是他救了人吗? 汉王不想把林孝珏交出来,但是兰君垣那个狗东西当着他父皇的面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没有办法了。 他无奈的点点头:“周小姐受了伤,儿臣请了大夫给她医治,正想着给周家人送消息呢,父皇您就叫儿臣来了。” 如果他真的这么好心,早三天前周光祖哭天抢地的时候他就应该把人交出来了。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也是用权谋之术上位的,自然明白了儿子的想法,儿子对清野还是没死心啊。 方景隆则四肢发凉,他辛辛苦苦为了什么?汲汲营营又是为了让人当皇帝。 现在却被一只支持的外甥背后捅了一刀,他要杀人的人啊,他给揪了。 可真是好外甥啊!(未完待续。) 522 勒索 北方有句俗话,外甥是狗,吃完就走。 方景隆想现在跪在他身边的两个外甥都是靠不住的,他得自救。 他抬起头道:“圣上,方才兰君垣还口口声声说是微臣派追风杀了周清野,怎么现在周清野又活着呢?他自相矛盾明摆着是在陷害微臣。” 兰君垣道:“属下也不敢确定,毕竟周家人说周小姐去世了,尸首还停在周家呢,可是微臣意见汉王,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是啊。 如果林孝珏还活着,那么周家的尸首是谁? 殿外这时走进来一个公公,大刘公公走过去,那公公在大刘公公耳边低语几句。 大刘公公回到皇上身边,低声道:“是太妃娘娘派人过来问的,问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娘娘殿里的魏公公几日不见回转,侍卫也都没有消息。” 不用问了,这下知道周家的尸体是谁了。 皇上看了兰君垣一眼。 兰君垣目光坦然的对上去,他明知道皇上可能在怀疑他耍把戏,但是皇上更会明白方景隆是真的想杀林孝珏,不过这次失手了而已。 就看皇上觉得那边更重要一些了。 皇上又看向汉王。 汉王忙低下头。 皇上道:“河间候正在到处找清野,老四你跟君垣两个一起,把清野送回去吧,立刻马上。” 汉王指尖一抖,他的父皇让兰君垣跟他一起,分明就是要监督他,他磕了个头:“儿臣告退。” “属下告退。”兰君垣去追汉王了。 汉王也兰君垣一离开大殿,皇上就屏退左右,这左右包括大刘公公。 皇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身子身子抖成一团,抬头看着皇上,皇上的目光是那么邪气,似笑非笑,难道皇上要杀了他? 不能够啊。 他们方家还有利用价值。 皇上定国之后杀了不少功臣,能镇守西北的只有自己的亲弟弟,如果皇上杀了他,弟弟定然会放蒙古鞑子进来的。 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连江山都不要。 方经理觉得眼前陡然一暗,是皇上站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方景隆不敢直视皇上,低头轻唤:“皇上。”语调是无尽的哀怨。 皇上蹲下来:“景隆。” 方景隆热泪盈眶,皇上叫他景隆,是他的小名,皇上只有想跟他亲近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 皇上没有想杀他。 “皇上……” 方景隆抱住皇上的大腿痛哭不止。 皇上推了推他:“你先别哭,朕问你一件事。” 方景隆擦擦鼻涕:“皇上……” 皇上道:“这些年你贪污了不少钱吧?” 方景隆大惊,急忙解释:“皇上,微臣……” 皇上抬手打断他;“朕心里清楚。”勾勾手指;“交出来点,去年国库空虚,西北虽然安定,但是西南那边不怎么太平,朕手头紧了。” 方景隆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管他要钱? 皇上蹙眉道:“怎么,你不肯交出来吗?那这次这件事,咱们可没完。” 勒索! 方景隆被皇上惊的外焦里嫩。 皇上想要钱,抄家不就好吗? 当然不好,要找理由,还会引的人心惶惶,对皇上的圣明也有损。 还会让下面人贪墨,层层剥皮才能入国库一些。 远不如这个办法来的巧妙。 皇上道;“二百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成问题吧?” 打劫! 直奔心脏! 方景隆具体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是他知道二百万两是个极限。 他欲哭无泪的看着皇上,有这样的皇帝吗?勒索臣子,不,是劫持臣子。 皇上直起腰背过手去,又恢复了以往的高深莫测。 方景隆知道现在该是他表态的时间了,他跪地磕了个头:“微臣尽量给皇上凑足了银子,尽量……” 就是他也不敢确保。 皇上心中一哼,这帮王八蛋,果真个个都比当皇上的有钱。 汉王跟兰君垣出了宫门,迎面就见到了河间候。 汉王见兰君垣跟河间候在打招呼,就知道这河间候是兰君垣请来的,肯定是怕他不放林孝珏,或者拖延时间,所以找了河间候来监督他。 他想不通兰君垣是怎么操作这件事的。 现在看结果,舅舅方景隆对他起了隔阂,追风死了,魏公公和带去的人也死了。 追风虽然没有杀死林孝珏,但是杀了魏公公也够方景隆喝一壶了,那是太妃的人。 方景隆必然要损失些什么。 此消彼长,林孝珏就会得到些什么。 汉王:“……” 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很不甘心的拉过兰君垣,低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杀死追风的,就凭你一个人,恐怕是办不到啊。” 兰君垣低声告诉他:“所以多亏了我的好兄弟。” 风少羽? 这是汉王首先想到的人。 又一个碍眼的家伙,汉王气的手尖发抖。 见河间候看过来,这才强忍着没有失态去打人。 汉王不能直接把兰君垣和河间候带到别院去,那是他的秘密基地。 他把二人请回王府,然后叫一个侍卫去请林孝珏。 那侍卫去了半个时辰回转,跟汉王回禀;“周小姐已经被送回周府了。” 这正是汉王私下授意的,他总不能让兰君垣和河间候把他堵个正着,林孝珏身上困的都是伤。 兰君垣猜到林孝珏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没有见到人,他也不能说什么,不过他知道汉王是不会杀了林孝珏的,因为事情已经捅到皇上那里,谁也不敢再有小动作。 所以林孝珏肯定是回到周府了。 兰君垣跟河间候同时告辞。 他二人一走,汉王就把一桌子的瓷器抚到地上,可那脆裂的声音依然不足以让他泄愤,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得逞所愿,就这么又没了。 变故。 变故。 要不是那月信…… 汉王看向苍天,老天是不是玩他呢? 周府的人看见活着的林孝珏,到没觉得是有人玩他们,以为是闹鬼了。 不过鬼不能那么虚弱,被人抬着回来了。 张氏让人把她送回到房里就问她经历了什么。 林孝珏以病体为由要休息,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暂时什么也没说。 直到兰君垣和河间候找上门。 她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不知道兰君垣是怎么部署的,她要跟他商量完才能确定要如何找说辞。(未完待续。) 523 出发 林孝珏没有见河间候,用的理由是她受伤了。 河间候不是不懂得体谅人的人,他虽然心急孙子的病,但是也不能让林孝珏带病给孙子看病。 他失望无奈的走了。 兰君垣当时跟他在一起,他跟林孝珏没有定亲,他也不适合留下来。 但是下人来传话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见下人给他使眼色,他就知道林孝珏是希望他留下来的。 送走了河间候他又折返回来。 下人偷偷把他带到林孝珏的院子里。 进了院子,陵南看见他忙把他领到林孝珏的房里。 兰君垣见林孝珏坐在桌前,穿着整齐,精神抖擞,表面并看不出来什么伤痛,心中稍安。 陵南请他入座,兰君垣坐到了林孝珏的旁边。 林孝珏让陵南去倒茶,陵南又不傻,人家两个人是有悄悄话要说,不是真的要喝茶,识趣的退下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她一走,屋里顿时一静。 “你哪里受伤了?” “你是怎么脱险的。” 兰君垣和林孝珏一起开口,二人都觉得有趣,相视一笑。 兰君垣道:“你不是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双目无光,我这心就安定了不少。” 意思她还正常。 林孝珏道:“不然能怎么办呢?” 兰君垣知道她向来坚强,听了脸色一白,犹豫一下声音有些哑,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跟少羽料理了追风等人还有魏公公带去的人,怕他们乱说,都杀了灭口了。完事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你,我知道是汉王掳了你去,可我没找到他把你藏到哪里了,他是这半年才在京城活动的,我不知道他有哪些别院,四天功夫,也没查出来。” 原来魏公公带去的那些人也没回来,还有一些事他们灭的口。 原来前来支援的人是风少羽。 林孝珏从兰君垣的话里已猜出个事情的大概,嘴角微挑,心想这个风少羽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 兰君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也没看她的脸色,抓起她的手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都是我的责任,你千万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林孝珏一挑眉,他的意思,是即便朱高燧强迫了她,也不是她的错,是他没照顾好她吧? 他应该真的认为朱高燧跟她已经不清白了吧,毕竟她被掳走了四五天,四五天时间,想要孩子都可以受孕了。 林孝珏心中感慨,到底是兰君垣啊。 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他都愿意理解她,相信她。 人生之中有一个这样心疼自己的人,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她笑道;“假如你想的事是真的,你还要我不?” 兰君垣懵懂的抬起头,假如? 他眼睛一亮:“朱高燧那个畜生没伤害你?” 林孝珏微微颔首:“他时运不济,老天没给他机会。” 兰君垣眼圈一红,突然把林孝珏抱住:“你这个傻瓜,还在乎什么我要不要你,我怕你受到委屈和惊吓,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就怕你不要我。”拍着她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只要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好。” 林孝珏心中感动,她笑呵呵的拍着兰君垣的背:“你才傻瓜,我是谁啊,我能害怕吗?我什么都不怕。” 兰君垣一笑,放开她提着她的耳朵;“你呀,就是嘴逞能。” 林孝珏打掉他的手。 然后撸起袖子:“你看,委屈我还是受了,那个死变态把我绑起来,差点让我当了残废。” 从汉王的人把她送回来,到现在怎么也有两个时辰了,可是她刚刚可以行动,可见受了多大的罪。 兰君垣看着她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淤青,怒不可遏,站起来道:“怕人跑可以用脚镣锁住啊,也不用把人绑成这样,以后不能行动了怎么办?我把他也绑几天,看他难不难受。” 林孝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夸奖他办法多,她拉住他:“算了,都过去了,你绑架皇子可是大罪。” 兰君垣很不甘心。 林孝珏道:“这个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儿子呢,出生决定的,咱们先忍一忍,我娘教我一句话,别看他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兰君垣一笑:“这是什么话?” “就是早晚会找他算账的。” 兰君垣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汉王算账。 兰君垣跟林孝珏说这话,他有些口渴了,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水,捏着杯子有些烫手。 他诧异道:“这么热的天,你还喝热水吗?” 林孝珏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来月信了。” “月信?那跟热水有什么……”兰君垣桃花眼瞪的如铜铃大:“你有月信?” 林孝珏伸手要来茶杯:“给我吧,你在要凉茶去。” 兰君垣小心翼翼把杯子地给她,然后站起来围在她身边打转。 林孝珏不解的浅笑:“你干嘛呢?” 兰君垣道:“我的天哪,那我不是可以有女儿了吗?” 又急急追问道;“是不是有月信就可以生孩子了?是吧,是吧?” 他神色紧张又带些兴奋,按在林孝珏肩膀上的打手有些颤抖,林孝珏能感觉到他很怕她回答说不能。 她点点头:“只要有月信,就能生出孩子,办法总是有的,不过如果没有月信,那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来。” 兰君垣大喜:“我会有女儿了,我会有女儿了。” 林孝珏:“……” 好像她马上要生了一样。 而且谁说她要生女儿? 看着傻袍子一样的兰君垣她还是心头暖暖的,其实对于她自己,能不能生孩子她都无所谓,她有过孩子,死了,再活一次,这些东西她都看淡了。 不过他是那样喜欢孩子,能给他生一个也挺好的。 肯定不会想贝儿那样有个不可靠的爹。 一家三口,四口,相亲相爱。 幸福无外乎如此。 林孝珏和兰君垣谈关于刺杀的事,两边都是怎样的经过,二人说到周光祖回来才散了。 魏公公的尸体让宫里的人认走了。 周光祖也听下人说了林孝珏被送回府了。 撤了香料铺的缟素,匆匆就往回赶。 兰君垣收到他回来的消息早一步离开,他前脚走,周光祖后脚就来看林孝珏。 见面询问一翻是避免不了的了。 林孝珏跟兰君垣通过气,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比如追风那些人已经死了就该说,汉王虐待她就不能说,因为兰君垣在皇上那里说的是汉王救了她。 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周光祖上下打量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信了她没有受伤的话。 人没事就好。 他们家人没事了,河间候那边估计等的急了。 周光祖是心地善良的人,他记得老侯爷的好,就问林孝珏的打算:“何时去给李世孙看病?我听说舌头都烂了一半了,你再不去,怕是人要不行了。” 林孝珏心里有数。 她点头道:“明日就去,今日先休息一下,也是让大伯母她们安心。” 是的,她绝处逢生才回来,是需要休息的。 周光祖有些自责,他就想着别人的病了,忘了侄女还是个女孩子,又不是常年奔波在外的大老爷们。 林孝珏知道他不是为了为难她,就安慰了他几句。 周光祖亦是十分好哄的。 林孝珏逗他几句,他又喜笑颜开了。 周光祖又对林孝珏交代一些事情,比如不许她以后乱跑,走也要多带人之类,然后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去给李宝库治病。 林孝珏都一一应下。 送走周光祖她就再不见客了,一晚上得以清净,睡了个好觉。 至于张氏他们怎么想……反正有人帮她解释,周光祖。 第二日林孝珏身体的活动力已恢复了七成,还有三成是酸痛,这个得几天才能消除。 她本打算拖着病体去给李宝库救命,还没走,太妃的人找来了,要跟她一起去。 林孝珏就明白太妃的意思了,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派人来监督她,怕的就是她不去。 她会去的,而且还深怕太妃不关注李宝库呢,只要太妃关注,少施行医的死期就不远了。 林孝珏拿好兰君垣送来的医箱。 出发。 李宝库,我来了。 少施行医,我来了。(未完待续。) 524 解毒 林孝珏和太妃派来的宫人来到河间候府。 河间候带着李世子亲自接待了他们。 前院花厅,河间候看着林孝珏的目光有惭愧,更多的是感激。 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感谢林孝珏能来看他的孙子。 李世子跟他父亲是一样的情怀。 林孝珏没有托大也没有向往常一样目中无人,他对河间候道;“是您教会了我宽容,原谅,大度,所以这一次我还会帮您的,不然我就是没学好。” 河间候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小姐是心地善良的,但是她身为一个女子,这个世界给了她太多难题,她要击败这些难题,所以她做人要遵守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不仁我就不义,有仇必报。 小姐性情中人没什么不好。 是他错了,发善心没有底线。 河间候把林孝珏和宫人请到李宝库的屋子。 七月天,门敞开着,屋里依然臭气萦鼻。 宫人不自主的就抬起手放在鼻翼下,但好像想起了这里是那,忙又放下手。 这样的情况林孝珏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她嘴里偷偷含了姜片。 林孝珏走到李宝库的窗前,李宝库面皮发紫,人肿胀的跟水球一样,十分吓人。 河间候在一旁道:“已经吃不下去饭了,大小便一点也不通。” 所以只能吐,吐腐烂的肉,满屋子秽浊之气。 这就是汞中毒的症状。 林孝珏看李宝库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伸手撩开他的外衣,手按着他肚子的肌肤。 还没有坚硬。 说明人还有就。 林孝珏道:“我可以开方子了。” 河间候父子大喜,能开方子,就是有救,现在大夫到他们家看一眼转身就走,开方子的林孝珏是第一个。 李世子体谅林孝珏和宫人的不适之感,道;“咱们书房吧。” 书房在这屋子之外,就闻不到难为的气味。 宫人求之不得,期盼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点点头。 到了书房,她开了方子,甘草,金银花,桔梗,山豆根,龙胆草,射干等,全是清热解毒的药。 “和铅一起煮,熬好后一半内服,一半洗手足。” 黑铅? 河间候父子和宫人听了多有不解。 林孝珏解释道:“李世孙是得了杨梅疮,也就是梅毒,他服用了过量水银,现在是中毒了,所以用黑铅以毒攻毒。” “杨梅疮?”那宫人有些震惊,诧异的看向河间候父子。 河间候父子顿时羞愧的面红过耳。 河间候道:“是老夫没有教好子孙。” 杨梅疮是民间叫法,宫人知道这种病是通过那种事得来的,只有不检点行为堕落的人才可能得,而且会传染。 河间候的态度,也即是承认了李世孙的荒唐。 宫人震惊之余还有些恐惧,这个回去怎么跟太妃描述啊,不是什么好病。 林孝珏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说什么了,把方子写好,交给河间候。 河间候父子这时候也顾不上难为情,叫来下人赶紧去抓方子。 但是他们没有铅块,药方也不会卖,因为没人会拿这个当药材。 好在林孝珏早有准备,为了李宝库她都煞费苦心啊。 她医箱里带了,所以拿了出来。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林孝珏就可以走了。 但是看着河间候父子殷殷期盼的目光,她又留了下来,留到李宝库用药之后,看有没有气色再说。 宫人问听过林孝珏的大名,尤其是这次,为了这个女子,他们的头魏公公都死了,所以他也很想看看这女子医术到底有多厉害,京城的人是不是把她吹捧的言过其实了。 林孝珏没有让他们失望,李宝库用药后两个时辰就开始排便了,大小便排除很多黑水,等黑水越来越淡后,李宝库的病情就稳定了。 之后林孝珏用给她开了解毒的要,尤其大量用了土茯苓,每一副都用了半斤,这个量非常大,因为土茯苓是解汞毒的良药,服用了半个月,李宝库的病就好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现在这个人,也只是意志清醒了而已。 李宝库清醒了,林孝珏的医术再一次得到印证,她可以事了拂衣去了。 但她不想深藏功与名,她还有仇没有报。 接下来就到了她收账的时候了。 她已经把李宝库的病因跟宫人说了,这个人回去要跟太妃复命。 太妃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人,林孝珏想,太妃的表现不会让她失望的。 宫人见识了奇迹,可以回宫复命了。 慈宁宫里的太妃没有太后的封号,但是尊贵不输任何一个朝代的太后。 她高坐凤榻之上,梳着庄严持重的发髻,象征着地位的发饰插了满头。 华美隆重的服饰让人不敢直视。 她年过七十,面目已先老态,但目光咄咄逼人,一看就不好糊弄。 宫人小心翼翼的把在河间候府的所见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一点也不敢隐瞒修改:“世孙见强了,但是周小姐说还得半个月能恢复如常,再快她也没办法了。” 生病的时候谁都希望快点好,但是如果是要死的病呢?只求保命吧? 旁人都不敢医治的病,她竟然半个月就可以让人恢复正常,这时何等高明的医术?让人望而生畏。 太妃心中对那个女子刮目相看的同时,还留意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这个侄孙的病因。 “你是说世孙得的是杨梅疮?” 太妃的声音尖锐威严,宫人双腿一软跪下去:“是,奴才不敢隐瞒娘娘,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周小姐就是这样说的,河间候也没有否认。” 她的侄孙啊,竟然得的是杨梅疮。 这种脏病清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得? 这种病不仅是丢命,更要命的是丢脸。 太妃心中厌恶的不行,临黑了都让人把河间候召进宫来。 河间候接到太妃的通传就知道太妃是所为何事。 本来他应该跟宫人一起回宫给太妃一个交代的,但是他方向不下孙子。 本来儿子告诉他,让他收买宫人和林孝珏,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他知道林孝珏不会对外人说,但是太妃那边不能瞒着,也瞒不住。 太妃强势,没人愿意得罪她。 河间候也不想难为别人,确实是他家教不严,才会遗害子弟。 所以他老老实实就进了宫。(未完待续。) 525 压抑 河间候来见太妃。 对太妃的质问全都供认不讳,他的孙子是个好男风的,而且特别荒唐,会经常流连那些兔爷馆。 太妃听了气得头身发颤:“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哥哥你把他养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是对不起。 所以河间候连替自己开脱的话都说不出。 太妃发泄了一通,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再看殿下站着的自己的哥哥,他已满头银发,沧桑困顿,许是连日以来的担心折磨的他比上次见他更老了。 老态龙钟。 她那不算英俊但也英气十足的哥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太妃顿感自己的言语伤害到了哥哥。 她安慰河间候道;“哥哥您就这么一个独孙,难免对他放纵了些,但也不至于就让他误入歧途。宝库这孩子自小聪明可爱,很是乖巧?怎么长大了变了呢?定是他身边的朋友带坏了他。” 所以不是家长管教的事。 河间候知道太妃在说歪理,道:“太妃娘娘误会了,自己家的孩子不争气,怎么能怪别人?” 太妃的性格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说是的事情你不要反对,不然她会变本加厉认为自己对。 她沉下脸道:“不然好好的孩子怎么能说变就变?哀家知道城里有那些个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专门带坏别人家有出息的子弟。” 河间候心想我们李家家门不幸,正好出了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他的孙子不带坏别人就烧高香了,现在也别赖别人了。 但河间候知道自己妹妹什么性格,他方才一开口劝就知道自己错了。 现在变不再反驳,道:“太妃说的是。” 哥哥都这么说。 那就一定是有人带坏自己的侄孙。 太妃沉下脸,道:“哥哥您先回去吧,好好让宝库养病,他的事,由哀家替他报仇。” 是谁对付他了? 他自找的。 河间候不愿意跟太妃争执。 心里有数也没说,恭敬的退了下去。 河间候回到家中已是二更天,满天星光闪烁,像调皮的孩子在眨眼睛,他走在抚廊下,微风徐来,让人精神一震,晴朗凉爽的夏夜,他知道以往这个时候孙子都不会在家。 但是现在孙子躺了半个月了。 想起孙子的病体,他无暇欣赏夜色,快步进了孙子的屋。 屋里窗户半掩着,但空气比前面心想多了。 儿子在帮孙子掖背角。 儿子一个大男人啊,以前从来不会干这么婆婆妈妈的事。 现在孙子重病,儿子也跟老了许多岁一样,还做他从来没做过的事。 这种舔犊之情,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被儿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河间候擦擦眼角,故意的咳嗽一声。 李世子忙回过头来:“爹,您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道:“好多了我也是刚来看他。” 不敢说自己一直守在儿子身边。 因为从来都是子孝敬父亲,没有父亲给儿子守病床的道理。 河间候点点头,道:“既然好多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是。” 李世子走在父亲的身后。 突然他问道:“爹,您答应小姐什么事了吗?” 河间候一楞:“什么事?我什么也没答应啊,你说什么呢?” 李世子想了想道;“儿子听说这位周小姐医不走空,没有诊金她是不看病的,这诊金也不一定是钱,我怕她为难父亲。” 医不走空? 河间候摇摇头:“小姐十分仗义,从关外刚回来就来了,什么都没要啊。” 李世子畅然一笑:“那可能她跟父亲有交情,就免了吧,总之小姐是什么都没要。” 河间候心想有可能,这位周小姐本来就是极其仗义的人。 她道:“小姐什么都不要是小姐的恩德,但是咱们不能不感谢小姐,等宝库病好了,你带着他备份厚礼,亲自道周府去致谢,还有周大人,那也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咱们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李世子是个孝顺的人,忙不迭的点头;“儿子都记住了。” 不过李世子答应的同时心里还是有疑惑的。 医不走空。 忽然间却大方的什么都不要。 他虽然不甚了解那位周小姐,但是跟他听来的传闻比起来,这位小姐这次行事好像有些不同,她到底是真大度还是在谋划什么? 谁都无法立即给李世子答案。 除非她亲自问林孝珏。 林孝珏真的善良到那种地步了吗? 没有。 她始终认为,有付出就应该有回报,她说的是应该,但她知道现实中付出不一定有回报,而且这回报还不能要的太直白。 因为人们多数都喜欢要回报,但却都希望别人不要回报,所以虚伪的不要回报,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有些人也不是不要回报,是用另外的方式用,所以她说虚伪。 这次,她也学会了虚伪。 易经说这世上最危险的路是直线,甚至说这世上就没有直线,迂回才是最好的处事方式。 那么她也学会了。 她如果直接对河间候说,我可以给你孙子治病,但是我要少施行医的命,河间候不会答应他,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小气不可理喻。 她必须换个策略。 这个策略成败与否,就看太妃有没有发怒。 事实上,她预料的一点也没错。 太妃发怒了,大发雷霆。 让宫人去打听平日里都谁跟李宝库交好。 宫人的查出了几个人,把名单都交给了太妃。 他们大多数是王孙贵族,官宦子弟,也就是说都有来历。 这就让太妃郁闷了,她是皇上的生母,但是她没有处决大臣的权利,更没有处决大臣家孩子的权利。 怎么办? 这些败家子差点害死他的侄孙,就这么算了? 还真不能怎么办,这股无名之火只能让她更加暴跳如雷,找人发泄,把这些孩子的母亲记住,以后不召见,不给脸色,给小鞋穿,但都于事无补,她还是无法处决这些她讨厌的人。 一连几日,慈宁宫里都是太妃狂怒骂人的声音,连绵不绝,直传到整个皇城,包括内和外。(未完待续。) 526 暑热 天气越来越热,医馆里最近的病人比以往多。 每到换季,人的机体不能快速的适应当前的环境,就会产生一些症状。 夏季的病比其他三季有特点,主要是热,还有湿,热很好理解,太阳的光是热的,所以人容易得暑热,湿就不太好理解了。 湿是这样来的。 太阳蒸烤着大地,大地上的水汽升华,漂浮在空中,就是湿,尤其是南方人,感受的更为强烈些,北方有风,风能胜湿,所以感受还轻一点。 因为风能胜湿,所以很多湿热病或者风湿病会用到祛风的要,比如防风,羌活,独活……都是跟风有关的。 医学理论中的五行,有药上也会有体现。 林孝珏在出关之前就让药房的配了六种成药,六一散,甘露消毒丸,紫金锭,六和定中丸,十滴水,清暑益气丸。 六种药各有各的作用,所治病症不同,但都跟夏天的病有关。 卖的都很好,也解决了不少人的痛苦。 林孝珏被汉王折磨的伤痛还没有痊愈,所以就没坐诊。 她在后院的大树下打着扇子啃西瓜,等人。 快中午的时候人来了。 是一个穿着青色直裰,带着方巾的青年。 开门的伙计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见小姐在朝他招手,就把人带过来了。 来人五官端正,气质内敛持重,虽然是文士打扮,但是目光中带着凌厉之气会出卖他的身份。 来人正是张燕。 林孝珏看见他拍拍手站起来,笑道:“你这样穿着,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从衙役到锦衣卫,张燕一直都是武将。 张燕不好意思的扯扯衣角:“兰大人交代说低调一点,免得引人怀疑。” 林孝珏问道:“那有人看见你来吗?” 张燕摇摇头:“如果有人跟踪,我想我会感觉出来的。” “其实有人跟踪也无妨。”林孝珏一笑,现在她已经不怕别人知道她和张燕的关系了,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是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秘密一点进行的好。 她一抬手:“里面说吧。” 林孝珏把张燕请到诊室里,除了有要求的客人,是没人会来这里的,有要求还得她同意。 林孝珏进来之后把门窗打开,陵南和翠儿上了凉茶和糕点。 他二人想让着落座。 林孝珏问了一下张燕的近况。 张燕虽然不归兰君垣直接管,但是兰君垣对他很照顾,而且他为人知道变通,公孙衍对他也十分器重,一切都好。 林孝珏听了之后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您今天贵庚?” 张燕脸一红:“二十五了。” 又一个大龄未婚男青年。 林孝珏掰着指头算了算,算了,查不过来了,她手上的光棍忒多了些。 不过今天不是保媒的好时机,还有大事呢。 林孝珏道:“我听人说太妃娘娘因为李宝库的事雷霆震怒,这件事咱们有文章可做。” 张燕点着头:“来的时候兰大人已经交代过了。” 林孝珏心想,这个兰君垣可真讨厌,什么都比她想的早。 她一挑眉:“那你说说他怎么说的?” 张燕道:“兰大人说皇上不可能因为太妃娘娘不高兴就惩罚那些纨绔子弟,这样会伤了大臣的心,皇上还说李世孙是咎由自取。” 李宝库的病因就算她不说,皇上也会知道。 现在看李家好像也没有可以隐瞒什么,应该是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了。 林孝珏点着头。 张燕继续道:“兰大人说咱们身为臣子的,就得为皇上排忧解难,虽然皇上嘴上说李世子的不是,但是心里是非常心疼太妃娘娘的。” 那是自然,亲生母亲嘛。 林孝珏示意他继续。 张燕一笑,道;“所以兰大人说,咱们锦衣卫的不能白吃饭,得帮太妃把烦恼解决了,这样太妃高兴了,皇上就不担心了。” 林孝珏问道:“那他说要如何解决?” “查封兔爷馆,整治京城的不良风气。” 跟林孝珏所想的不谋而合。 林孝珏摇头道:“这些还不够,还得抓两个人惩治一下,以儆效尤,不然太妃娘娘怎么会解气。” 张燕笑的含蓄:“兰大人也说了,那些经常去兔爷馆的,要抓回来好好教导一翻。” 这样确实能让太妃开心。 为官之道就是这样,上面虽然没下命令,但是有可能是没办法下命令,所以你得动的上面人的心思。 不过林孝珏的目的可不是让人太妃高兴,她高不高兴,她也不关心。 她是要让人张燕把少施行医抓回来。 她刚有说话,张燕突然一笑,笑的有些不可思议。 林孝珏一愣:“怎么了?” 张燕道:“小姐有所不知,咱们是这样计划的,在我来的时候,我见东厂的人已经在抓人了,你猜怎么着?东厂新上任的礼监司执笔太监孙公公,比咱们还早一步。” 也就是有更积极的人在讨好太妃。 林孝珏喃喃念叨着:“孙公公,孙公公……”想起来了,陈阁老在立太子的时候突然叛变,好像也跟他有关,能当上礼监司的执笔太监,还是陈阁老帮他走动的原因。 这个人有点意思。 比她想象的还会经营。 林孝珏道:“那咱们就轻松了,免得得罪人,你帮我把少施行医抓回来就行,他跟李宝库可是关系最密切的,这次一定不要让他逃了。” 跟李宝库在一起的那些纨绔子弟,都是有背景的,太妃是在震怒中,难保她消气之后又离不开这些人就,所以拍马屁拍不好容易拍马蹄子上。 而且都是有背景的人家,无缘无故的得罪那么多人干什么? 张燕领了林孝珏的命令,就要走了。 林孝珏道:“喝点茶吃点点心再走吧,我们这没有冰块,怪热的,但是这酸梅汤是冰镇的,生津止渴,用一点。” 张燕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听林孝珏这么说,还真渴了。 之后他把酸梅汤喝的干净不说,把林孝珏的一个西瓜也吃光了。 好在林孝珏井水里还放了好多个西瓜。 不然这一天天的她可怎么过啊。(未完待续。) 527 抓人 官府的人到处查封兔爷馆,见不三不四的男人就抓,说是要整顿风气,这让那些早就看不惯男人和男人相好的人拍手称快,他们是人民的大多数。 有人痛快就有有人郁闷。 很多浪荡子弟近一段时间都没地方娱乐,有的甚至还被家人关在了房子不让出门。 少施名医从宫里收到消息,他知道弟弟跟李宝库走的很近,怕弟弟受到波及,于是一回来就找少施岚云商量:“七爷爷,太妃现在正在盛怒中,我看这件事要持续一段时间,要不要先把行医送到外地几天,我怕他留在京城又会惹是生非。” 少施家人都知道少施行医跟李宝库走得近,但二人的亲密关系他们还是不知道的。 少施岚云道:“没那么严重吧?官府也不能乱抓人啊,就别让行医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就行了,太妃一向器重咱们家,不会有人上门来抓行医的,再说他的亲事就要定下了,何家那边已经把女方的生辰八字送过来,等下了小定,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 何大人最后还是利益为重,要把女儿嫁过来。 自打少施岚凤死了,少施名医什么事都找他七爷爷商量。 大多数的时候也会听从他七爷爷的意见。 少施名医道了声是:“那我交代行医这些日子不要乱走,留在家里要安全多了。” 少施岚云点着头:“去吧。” 少施名医出了少施岚云的院子他的小厮就跟上来。 少施名医道;“你去告诉二少爷,叫他这些日子不许到处走,否则以后他一分钱零花钱也拿不到了。” “是。”小厮领命去了。 不多时又回来了。 那时少施名医已回到自己的书房,拿着账目,正准备去医馆。 小厮道:“大少爷,二少爷不在家,说是被谁约走了,出门去了。“ 少施名医听了没由来的,心中一跳。 他脸色一变道:“是谁约二少爷出去的?” 小厮摇着头;“二少爷房里的人也没细说,反正就是二少爷交好的。” 少施名医心中气这个弟弟不懂事,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走。 他想了想不放心,道:“你再去好好问问二少爷去哪里了,问出来之后带人去把他找回来,他要说不会来就说我要见他,让人不许磨蹭。” 少施行医野惯了,在家里呆不住,出门也不爱回来。 小厮听了忙应是,匆匆就去找少施行医。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少施行医是让方君候叫走的。 于是又回报给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一听是方君候,有些不好办了,他这位表弟也喜欢交朋好友,但是表弟比较有正事,所以如果让人贸贸然把弟弟叫回来,好像表弟怎么样了弟弟一样,会让表弟心里不舒服。 但是他想不通表弟平日里也不跟这个弟弟一起玩,为什么这时候来叫弟弟呢? 他觉得自从知道弟弟不在家后就有点心烦意乱,不知道是哪里忽略了。 沉吟一下做了决定,还是他亲自带人去看看,是不是弟弟真的跟表弟在一起。 少施名医带了四名下人去定国公府,本来他是想问问方君候去哪里了,但是下人一通报,方君候竟然在家,哪里也没去。 少施名医不得不拜见这位表弟。 同时他又心生好奇,表弟约弟弟来家里做什么。 可是见了方君候一看,傻眼了,因为少施行医根本就不在。 方君候问他来意,这时候他也不能隐瞒了,神色不安道;“下人说表弟约行医出门,我怕他为了出门玩就撒谎,所以想来问问表弟约他去哪了,没想到他真的撒谎。” 方君候也有些意外:“我很久没见到二表弟了,是谁说的我约的他?” 少施名医是不想让方君候不舒服才把责任推给少施行医的,按理说表哥约表弟出门玩,还有验证吗? 但他心里是明白的,弟弟没必要撒谎,弟弟还不知道他打算限制他外出呢,既然他不是撒谎,那是不是有人借着表弟的名义把他约出去了? 方君候见少施名医脸色越来越焦急,道:“大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少施名医道:“我担心行医啊,行医跟李宝库交好,现在街上不太平,我怕他出门惹祸。” 原来是这件事。 那少施名医担心的就有道理了。 方君候早就听说他那个表弟自甘堕落,跟好男风的李宝库混在一起,现在李宝库大病,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这病根兔爷有关,也就是跟男人有关,太妃震怒,正在找罪魁祸首呢。 他安慰道:“大表哥先别急,兴许是真的有人约他出去,玩一会就回来了,这样,我派些人帮大表哥找一找,您先不要担心。” 方君候在为人处事方面比方景隆强,尤其是在亲属方面,他更亲切一些。 少施名医此时也顾不得欠不欠定国公府的人情,因为他很怕一件事会发生,他怕那个女子会利用这件事来残害弟弟,她说过,一切才刚开始,她一定会要了弟弟和妹妹的命。 她是勾践一样的人物,藏器于身适时而动,他不得不防着。 他点头道:“那就有劳表弟了。” 定国公府的人要找人,会比少施府要快和容易得多。 傍晚的时候少施名医接到了定国公府送来的消息,少施行医让锦衣卫的给抓走了。 那人原话是这样的:“现在各个衙门都在争抢着抓人,武城兵马司的抓,东厂的抓,刑部的抓,连大理寺都在凑热闹,就锦衣卫抓的少,锦衣卫还分两火,有一伙只抓了二公子一人。” 少施名医问那伙锦衣威望头目的名字是谁。 来人道:“叫做张燕的,我家公子让小的跟大公子说一声,锦衣卫那边,公子也说不上话,尤其是张燕和兰君垣这几个人。” 少施名医听了摇摇欲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张燕七爷爷在无锡城见过,在瘟疫的时候帮助过林孝珏,后来不知道有怎么样的机遇来到了京城,还进了锦衣卫。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跟林孝珏有关系。 也就是说他的亲弟弟落入了林孝珏的手里,那岂不是凶多吉少?(未完待续。) 528 探监 牢房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 如果一个国家的牢房特别明亮宽敞,犯人个个精神饱满,神采风扬,那么这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林孝珏深知他们的国家还没到那种地步。 锦衣卫的牢房位于锦衣卫大厅的西面,重刑犯都关押在此。 在张燕的陪同下,林孝珏来到牢房的门口,她要去见少施行医。 张燕的手下打开斗大的狴犴锁头,牢房的大门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高墙封锁的庭院,院两厢是牢房办事的班房,再往里走进第二道门。 这又是一重院子,两边厢房黑洞洞的。 因为高耸逼竣,中间天井下投下来的阳光也很惨淡,根本看不清事物。 张燕点燃了风灯。 林孝珏点点头。 这时从左手边第二间牢房里传出惨叫声。 林孝珏身子一抖。 张燕道:“小姐莫怕,这边是刑房,就是这样子的。” 刑房当然就是这个样子,进来的每个人都会遭遇酷刑,生不如死,所以要喊叫。 林孝珏不是怕,是冷不丁吓一跳。 她道:“咱们进去吧。” 张燕让下面人守在外面,他自己跟林孝珏从中间过道走进去,进了刑房。 锦衣卫的刑房一共有十间,里面阴气森森,血腥气浓,暗无天日。 刑犯惨然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张燕把林孝珏领到第三件刑房前:“少施行医就在里面了。” 林孝珏借着墙壁上的油灯往里一看,墙上用铁链子挂着的,一个血淋淋的人。 想必就是少施行医了。 他垂着头,凌乱的头发覆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目。 但是刚靠身形林孝珏就能确定是少施行医。 她迈步走进刑房里。 张燕跟了进去。 行刑的狱卒已经全部撤了出去,房里没有别的人。 林孝珏见老鼠在少施行医身上唧唧叫,苍蝇在他头顶嗡嗡绕,心情很是舒畅。 她轻声唤道:“少施行医,你还认得我吗?” 墙上的人身子动了一下。 张燕走过去把少施行医的乱发拨开,捏着他的下巴:“睁开眼睛看看,谁来看你了。” 少施行医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现在已血肉模糊,除了脸蛋是好的,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张燕他们对他用了重刑,脑袋都打开花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睛的人,好像一开始还看不清楚,浮肿的双眼眯起,过一会陡然瞪大。 “你……你……”他声音万分惊恐。 林孝珏笑道:“你终于到我手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少施行医颤抖的摇着头:“你陷害我,你陷害我,表哥没有找我,是你把我骗出来的。” 少施行医如果一直躲在家里不出来,那她还有什么盼头。 林孝珏道:“还是方君候的名字好用,若是别人恐怕还叫不出来你呢。” 少施行医十分敬重方君候,现在是多事之秋,他又不傻,若不是林孝珏派去的人说是方君候要找他对付林孝珏,他怎么会冒险出门呢? 少施行医看着林孝珏笑吟吟的样子,她明明不笑最好,一笑就不像好人的人,这让笑让人足下生寒。 他的身心像是落入无边的冰窟之中。 他牙齿打颤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孝珏哈哈一笑:“你可真是可爱,我想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想杀你吗?” 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想杀他,前几次都是他命大。 少施行医带着哭腔道:“你现在不能杀我,我又没犯什么错,你凭什么杀我。” 林孝珏摇着手指道:“你翻了天大的错误,你跟李宝库要好,注定你要有此一劫,所以你杀了也可以少一点怪我,都是李宝库连累你的。” “你胡说。”少施行医有些歇斯底里:“我跟他要好就犯罪了吗?你们凭什么想杀我,这是草菅人命。” 林孝珏道:“谁让他是太妃的侄孙,你当年仗着他的势到处横行霸道,不也是因为他是太妃的侄孙吗?你能借他的势,就该明白这种子弟,一旦有什么大灾大难的,哪怕是他们咎由自取,责任也会落在你们身上。” 少施行医道:“不会的不会的,太妃娘娘对我家向来敬重,她怎么会惩罚我?一定是你们自作主张,我要见太妃娘娘。” 林孝珏道:“平时你都没资格见太妃娘娘,现在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见不到。”她说着嘴角一勾,上下打量他道:“你这种身材,要是喂老鼠,你说老鼠几天能把你吃光了?” 少施行医这才感受到自己胸前上蹿下跳的东西,他陡然间嚎啕大哭:“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孝珏表情一凝,认真道:“我只想要你的命。” 少施行医的眼泪把他脸色的血迹冲出两条细细的沟,他哀求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咱们之间也不至于如此不是吗?我家里很疼我,你想要家业还是钱?我大哥都会给你,你放了我吧。” 林孝珏视线一抹黑,眼前这个血人跟她脑中的某个熟悉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她忽然声音轻轻的,问道;“那天,她是不是也这样哀求过你?” 谁? 少施行医从林孝珏的目光中看到了绝望和哀伤。 这种目光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他逼死过很多人,很多低贱的令他不高兴的下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都是惹到他了的。 不对,也有没惹到他,但是惹到他的亲朋好友的了。 他都会为她们出气。 当年他居高临下,看着这样的目光是何等的心情愉悦,可以说畅快淋漓,他是少施家的二公子,他们家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富可敌国。 出门在外那些王侯公子都要卖他一个面子。 因为他手中有花不完的钱,那些人都愿意跟他好,跟他玩,以为他们地位虽高,可不一定有钱。 这样的他,少两个低贱的人还不行吗? 少施行医有些不甘道:“你是为了那个丫鬟?那个随便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的丫鬟?你为了她才要把我逼到绝路上?一个丫鬟而已,我赔给你钱啊。”(未完待续。) 529 少施行医之死 林孝珏没有被少施行医的话激怒。 应该说她早就过了愤怒的时候了。 她眼底的悲伤慢慢淡去,笑着看向少施行医:“你还不算太蠢,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少施行医一惊,她这样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她了? 她再次哀求道:“你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大哥可一直绑着你说话,他没有害过你,真的,你丫鬟的命,我赔你十万两银子,十万两。”他声音有些绝望:“难道十万两还不够吗?” 林孝珏道:“你欠我两条人命。” “那就二十万两,三十万,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会给你。” 少施行医已经顾不得林孝珏什么意思了,他撕心裂肺的哀求着:“你放了我,放了我。” 林孝珏道:“我的丫鬟都曾这样哀求过你吧?她们本来跟你没什么恩怨,你却不肯放过她们。” 少施行医摇着头道:“她们没有,没有,那个大高个直接就被狼狗咬死了,她没有求饶。” 林孝珏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周一的死,她不去找她的尸体,不问她的死相,就是当她失踪了,或许有一天她还会回来。 少施行医的话让她彻底绝望了。 一滴眼泪从她左眼流出,淌到嘴边,她舔了舔,是苦涩的。 她问道:“那你们把她的尸体放哪了。” 少施行医目光闪烁。 “放哪了?” 林孝珏提高了声音。 少施行医身子一抖,慌忙道:“卸了。” 林孝珏瞪大了眼睛。 少施行医哭道:“不然我们没地方藏,我家狼狗真的是吃人肉的,一些给狗吃了,一些埋在姑父家的花园子里,后来也挖了出来……” 他看着林孝珏目光越来越凉,他声音咽了回去。 林孝珏道:“后来就扔的到处都是了吧?” 少施行医低声道:“因为你刺伤我,我一气之下都带了回去,全部喂狗了。” 喂狗了! 喂狗了! 林孝珏告诉自己不要难过,这个结局她早就知道。 人死了就是死了,肉体不过是臭皮囊而已,没有入土为安,没有来世转生,到最后都是尘埃。 她使劲把眼泪逼回去,道:“周四也是这么死的吧?” 周四啊。 少施行医回忆起那个总角之年的小丫头。 她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要刺杀他,难道这样他也要忍着,不,这件事不能赖他。 但他现在不敢说是那丫鬟自己的责任。 他道:“都是她哥哥,是她哥哥把她送给我的,她要杀我啊,我是失手打死她的,真的跟我无关。” 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他都能***还能跟他无关吗? 林孝珏没有戳穿他,他问道;“她哥哥呢?现在还活着吗?” 少施行医忙不迭的点头:“活着活着,我看他还算听话,没有为难他,你要是要救他,我就把人给你。” 救他?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要他做什么?随便问问。” 少施行医一愣,接着扁着嘴道:“周小姐,周清野小姐,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林孝珏道:“饶不了了,好了,我也没什么话要跟你说的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要你一碗血,你的头我带出去不方便,就用一碗血祭奠我的亲人吧。” “你的亲人?” 林孝珏点头道:“在你眼里是丫鬟的人,在我心里其实是亲人。” 少施行医看她并不是仇人见面时的分外眼红,这个女子自打进来就一直很好的管理着自己的情绪,偶尔愤怒一下,也没有失态。 她根本不像是要为谁报仇的样子,表面上笑吟吟的。 但这样理智的样子却让他遍体生寒。 他能感受得到了,她想杀她,不是一天两天。 她想杀他,像是早已熟悉了的事情,是发生过了的事情,熟悉道没有什么激动可言。 少施行医自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害怕。 他眼中带着绝望:“周小姐,你是美人,很好看的美人。” 林孝珏礼貌的道:“谢谢,谢谢你夸奖我夸奖的这么直白。” 少施行医终于像其她是谁了,这样的美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是在百花深处的宅子门口,那天阳光普照,他心情很好。 一个目光执着的女子出现在阳光下,他的门口。 她当时没有这样丰富的表情,面如清汤,寡淡的很。 可却让人心生爱慕,那样清冷的女子总是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是不能猥亵的,但是可以娶回家。 如果没有林孝瑜的抱怨。 是不是他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他后来就开始害怕这个女子,想她死,没有那份欣赏的心情了。 少施行医懊悔的闭上眼:“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放过我了。” 林孝珏朝张燕一偏头。 张燕点点头,从刑房的桌子上取了一个茶碗,那是狱卒们用来泼盐水的碗。 他把它端到少施行医的眼前,放在他的脖子下,然后另一只手提起秀容刀。 “小姐说要放你的血,你先忍着点疼。” 少施行医双腿打颤,嘶吼着:“不要啊,不要……” 张燕冰刃慢慢贴上他的喉咙。 当冰冷的锋利碰到少施行医的时候,他啊的一声就吓晕了过去。 张燕闻到一股腥臊气,低头一看,少施行医的裤裆正在滴答水呢。 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不以为意。 他看向林孝珏:“小姐,要叫醒他吗?” 林孝珏道:“直接杀了吧。” 张燕点点头。 刚要用力,刑房外传来声音:“燕大哥,少施名医来了,说要见您呢。” 来通报的毛孩,张燕的事毛孩都知道,也知道这次张燕要杀少施行医。 张燕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点头道:“让他进来,正好我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毛孩把少施行医领进刑房里。 少施行医看了林孝珏一眼,再看向墙上挂这人的惨样,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行医?” 他就要朝少施行医扑过去。 张燕让毛孩他们拉住他。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怎么可以对我弟弟用刑?他犯了什么罪?” 张燕刚要说话,林孝珏走到少施行医的前面,挡着了少施名医的视线:“少施大公子,您来了?” 少施名医看着她如见了救命的稻草,恳求道:“孝珏,我知道是你对行医有怨气,你可以打他骂他,但你别伤害他的姓名。” 林孝珏笑着一挑眉。 少施名医突然跪下去:“孝珏,我求求你。” 林孝珏脸色一沉,道:“我不喜欢别人哀求我。” 少施名医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最后毛孩把他拉起来。 少施名医道:“你要什么?你只要肯放了行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医馆吗?少施家一半的分馆都可以给你,秘方,都可以给你。” 林孝珏道:“包括给太妃治头疼病的秘方也能给我?” 这个是他们少施见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秘方就没有太妃的敬重,那少施家在朝廷上就什么都不是。 少施名医神色犹豫。 张燕聪明的把少施行医泼醒。 少施行医啊的一声,看见是他大哥来了,真是绝处逢生,喜出望外:“大哥,你来救我了,你快救救我,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林孝珏道:“你大哥不肯拿治疗头疼病的秘方给我,看来你的命在他心中也不是很重要。” 少施行医难以置信的看着少施名医:“大哥她要秘方是不是?你不肯给他?”他泪如雨下:“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少施名医不敢去看弟弟的失望的表情。 是那个是他弟弟。 但是如果把秘方交给了林孝珏,他们整个少施家或许都没用了。 少施名医长吁一口气,道:“行医,你等着大哥,你又没犯罪,他们不敢杀你,大哥这就进宫,去求太妃娘娘。”说着看了林孝珏一眼,扭头便走。 他以为有人会阻拦他,但是他身体很轻松,没有阻止他的脚步,甚至他身后都没跟来人。 他走到牢房门口。 突然听到一声锋刃划破肌肤的响声,接着是弟弟绝望的呜咽:“大哥……救我……” 不会的。 少施名医艰难的回过头去。 就见林孝珏手提钢刀,钢刀的利刃刚从他弟弟的勃颈处拿开,刀体上沾满了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的早已经被无数人的血染黑的腐败的稻草上。 老鼠在草上唧唧爬行。 而林孝珏身旁的弟弟,脑袋耷拉向下,一点生气也没有。 行医死了? 少施行医眨着眼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将刀交给张燕,道:“少施大公子,你忘了我对你说过,那是第一个,这是第二个,还会有第三个,咱们两家的恩怨没完没了。” 少施名医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他?我可以什么都赔给你,我可以替他跟你道歉。” 林孝珏道:“与其事后想办法补偿,你不如事前好好学学怎么教育弟弟妹妹做人,尤其是要尊重生命。” 少施名医双腿一软:“我的弟弟,我家行医啊……”他跪地抱头,痛哭不止,像一头失去孩子的母兽。 哭的肝肠寸断,让听者心酸。 难得他是个好哥哥,可惜没有教育好他的弟弟。 林孝珏无情的看了少施名医,她不可怜他,因为她也这样肝胆推裂过,还是因为他们家人。 她跟张燕一起走出刑房。 毛孩和伙伴把少施名医拉起来:“去外面等着收尸吧,要锁门了。” 收尸? 少施行医双目无神的看着牢房长廊的尽头,哪里昏暗无光,像是通向黄泉的大道。 她说还会有第三个,晚晴…… 不不,这种事情再也不会让他发生了。(未完待续。) 530 担忧 林孝珏和张燕出了刑房的门,走到狭窄的通道上,天井上透下来的光依然那样惨淡。 但是林孝珏此时的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张燕,张燕手端着少施行医的血,安静的走在她身边,一脸肃然。 他鼻子很挺,下巴削尖,点点血迹粘在他的颧骨上,多了一些诡异的威严。 张燕的侧脸也是很好看的。 林孝珏笑了笑。 张燕感觉到她的目光,脸热起来,不好意思问道:“小姐我哪里有问题吗?” 林孝珏摇摇头:“少施行医的事你不用担心,现在太妃在气头上,就算少施家去告状,说你草菅人命,想必太妃知道缘由,也不会帮少施家说话。” 因为少施行医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所以林孝珏杀他就名不正言不顺,对了,在外人眼中是张燕杀了他,所以如果少施家要追求,就是张燕的责任。 林孝珏真正想说的话是我帮你保媒啊?想了想还是说正经事吧。 张燕一想到林孝珏是在担心他的后果就很感激,道;“兰公子说少施名医不会没有顾虑的去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他家因为依附于太妃,所以更怕失去太妃的庇佑。” 林孝珏点头:“他说的没错,所以即便少施名医亲眼看见少施行医死在锦衣卫的刑房里,他也不会去找太妃告状,哪怕太妃可能会替少施行医出头,但是他更怕太妃不替少施行医出头,甚至迁怒与他们家。” 所以哪怕是亲情,最疼爱的弟弟,在权力面前,也只能委曲求全。 张燕道:“兰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小姐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没事,如果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小姐和兰大人一定不会让我做的。” 林孝珏笑的狡黠:“那可不一定。” 张燕爽朗一笑。 林孝珏顿了一下偏头问道;“兰君垣又忙起来了?” 自打她给李宝库治病,就没见到兰君垣了。 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所以她多数时候也想不起来了,真想起来了的时候,这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 张燕低声道:“大人从关外回来交给了皇上一张舆图,是关防兵力的部署,听说大人在关外遇到了蒙古兵,这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因为那边呈上来的兵力,不应该让蒙古兵钻空子,接下来要查是不是有人吃空饷银。” 吃空饷这种事历来有之,就是本来有三万兵,驻外的兵区一把手非要说有五万兵,国家就得多发给两万人的军饷,这两万人的军饷就让一些人中饱私囊了。 这是一项大任务,弄不好会引起兵变,林孝珏不再问了,她还不打算搀和政事。 二人说着就要走出甬道,前方突然传来踏踏踏急匆的脚步声。 张燕抬头一看是他自己手下的人从第二重牢门那里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那人看一眼自己的掌管,见他身边有外人,欲言又止。 张燕低声道;“无妨,自己人。” 那人小声道:“燕哥,董大人死了。” “董其昌?”张燕确认一下。 林孝珏心头一颤,董其昌就是董明珠的爹。 他被抓已经大半年了吧,终于死了。 像董其昌这种犯人皇上不说处死,是不会问斩他的,皇上还想让他供出从犯,所以一直没发落他。 得到属下的确认,是董其昌,张燕又问道;“怎么死的?” “受刑过重,能坚持道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知道燕哥你一直关注着这个犯人,所以那边一有动静,兄弟们就打听到了。” 董其昌是张燕抓回来的,但是刑讯逼供是公孙衍派的其他人。 张燕神色有些失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人见张燕跟旁边的女子好像要单独说话,匆匆一礼,又转身出去了。 不过他走后张燕和林孝珏再什么也没说。 张燕把林孝珏带出牢房重地,然后又把他送出锦衣卫的门。 门外王再生赶着马车正在等林孝珏。 林孝珏看看四下里无人了,正常人没事是不会路过锦衣卫和东厂的,刑部大理寺也算,避之不及。 林孝珏坐到车上去。 忽地她又一掀起车帘,见张燕果然还在原地目送她,她招招手让他过来。 张燕不解的走过去。 林孝珏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燕犹豫一下,道;“董大人一死,董明珠小姐就会被发落了,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 因为董其昌一直没有宣判,所以董明珠一直在官方的教坊司关着,等待发落呢。 结果无非就是那三种。 第一死,不过看皇上这架势,好事没准备诛族,那就是第二种和第三种,流放,或者做军妓或者留在京城做官妓。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孝珏看着张燕一脸担心的样子微微一笑,道;“那你关注一下吧,不管怎么样咱们能照应的就照应着,我与董小姐有过一些过往,她人还不错。” 张燕听了一喜,林孝珏这么说就是会救董明珠的意思,自那日放走董明珠他就对她就很牵挂,可惜后来他又被抓回来,他就无能为力了。 如果林孝珏愿意帮忙,董明珠或许还有救。 林孝珏见张燕患得患失起来,微微一笑:“看来我不用物色人选了。” “什么?”张燕有些不懂。 林孝珏道;“冥冥中自有注定啊,好了,我走了,再见。” 张燕:“……” 他驻足在锦衣卫的大门前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心中念叨,听着怎么这么玄呢? 林孝珏从锦衣卫回到医馆不久,就听到了有人议论少世家的二公子暴毙的消息,少施家虽然门户不高,但是有钱有名,这消息在百姓中还是很轰动的。 至于死法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也有人说的很准确,是因为李宝库所以死在了锦衣卫。 林孝珏不担心这样的传闻,因为她算准了少施家不敢追究。 事实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这两个当家人真的打落牙齿混血吞了,少施行医的后事都没有大操大办,因为他还没有成家,算是夭折的,连祖坟都入不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林孝珏当晚准备在医馆住,但是她回到医馆不久,周府就来消息了,说周清云姐妹都回来看她,张氏让她回家一趟。(未完待续。) 531 决定 上两天周家人都以为林孝珏死了,她回来的时候又不见客,可以见人了又去医馆忙了,所以周家人到现在为止都没好好跟她说过话,当然都会很担心她。 林孝珏接到消息乖乖的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正好吃晚饭。 北方夏季天黑的晚,吃饭的时候天还大亮。 张氏听说林孝珏会回来,所以就在林老夫人的院子里摆了饭,一家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正好一起吃个团圆饭。 因为周清云的相公也来了,有姑爷在,宴息室里就摆了两桌菜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用屏风隔开。 林老夫人跟孙女们一桌,不过她越发老了,吃了两口就不舒服,让下人扶了回去。 正好林孝珏出事的事也没人告诉她,先前没受到惊吓,现在就不用找安慰。 这样一桌女眷就以张氏为大。 刘氏坐在张氏身边,林孝珏就在她们对面,刘氏眼珠子骨碌转着,问道;“大侄女,你这一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前面有人说你死了啊?” 林孝珏的事对于周家人来说都充满了好奇。 本来说是她死了,最后变成太妃面前的一个公公,尸体被宫里领回去了,宫里也没做出什么惩罚,其实就是没有下文。 还有她出关去了,跟谁去的,去的哪里,为什么会死人? 好些疑问。 林孝珏见虽然是刘氏问的,但一桌子人都在看着她,显然大家也想知道。 她道;“大伯父没有说吗?” 张氏道:“你大伯不让问。” 林孝珏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说了,有些事说了反而让人担心。” 刘氏好奇的要死,面上心急难耐。 这时坐在林孝珏上首的周清晗道:“妹妹是在外办事的人,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用问了。” 刘氏瞪她一眼:“难道你不想知道?” 周清晗点点头:“我自然也想知道,因为我怕妹妹有危险,但如果我们知道了更危险,那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刘氏被一顿抢白,本想出言反驳,但想着林孝珏的手段,忍住了。 嘴里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嘀咕着,就会当好人,还不是跟我一样好打听,话说的好听。 因为别人听不见,所以大家也就没注意她。 张氏叮嘱着林孝珏:“那你今后要多加小心,要是出门多带些人,免得家人担心。“ 林孝珏痛快的答应着。 因为林孝珏不说,之后大家就再也没问关于她的是。 旁氏说着周若林的趣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顿饭吃的还算欢快。 吃完饭,趁着漱口的时候,周清晗在林孝珏耳边道:“八妹妹我有话跟你说。” 林孝珏用茶杯挡住脸,用跟她同意的声音道:“去我房里。” 天还没黑,张氏等人按照惯例还要聊一会天。 周清晗和林孝珏趁着她们说的投入的时候找了借口离了席。 林孝珏这次回来只带了陵南,翠儿留在医馆帮忙了,值得一提的,翠儿这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是学医术进步很快,林孝珏有时间的时候就教她,没时间她就跟两个做堂大夫学。 陶省三的外科她也有涉及。 林孝珏和周清晗一前一后回到林孝珏的院子里。 她正屋不常住人,现在正好是外面算亮但屋里很晦暗的时候,周清晗见她正屋的隔间亮着灯,知道那是她的小厅,就从正门走进去。 陵南看见她来,忙打起帘子;“五小姐,小姐屋里等您呢。” 周清晗对她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林孝珏的小厅装饰简单,北墙上是一个大字,道,靠墙不远处放的是一套黑漆木的桌椅,用来待客的,林孝珏就坐在左边上首。 西面摆着多宝架,里面没有放股东,全放了书籍,东南临窗的地方是一张画案,上面整齐的放着文房四宝,画案旁边是两个青瓷缸,里面插满了卷轴。 跟林孝珏的书房布置差不多,不过书房四壁都是书籍,比这里拥挤些。 周清晗去过林孝珏的书房,小厅还是第一次进。 林孝珏叫她到旁边坐,她坐下后看着画案问道:“妹妹的画如何?” 周清晗是很喜欢作画的。 林小姐道:“我那不是画画,是画人体骨骼用的。” 话题有些生猛。 周清晗不再看那边了。 陵南这时端上两碗花生奶放在桌上,看着周清晗道:“我们家小姐最喜欢琢磨这些饮品,今天这个花生奶是第一次做,四小姐您尝一尝。” 奶白色的液体放在葱心绿的汝窑瓷碗里,那碗做成莲花状,很是好看,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花生特有的焦香气在鼻尖萦绕,周清晗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林孝珏道:“这是凉凉的了,热了更好喝。” 不过现在天气热。 周清晗欣赏的点点头,林孝珏的意思是让她尝一尝,她用调羹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以后谁娶了妹妹就有福了。”说完又尝了一口…… 之后就不是尝了,直接喝完。 林孝珏也喝光了自己的那一份。 姐妹二人正事还没说,先把胃口打开了。 喝完花生奶,周清哈拿帕子搵了搵嘴角,林孝珏直接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圈。 周清哈看了笑的停不下来:“妹妹怎么这般孩子气,你都十七岁了。” 林孝珏不以为耻的咧嘴一笑;“方便。” 是舌头比手帕方便,因为不用伸手。 林孝珏的调皮让周清晗心情好了不好,方才一进屋带来的沉闷之气好像散的差不多了。 林孝珏身子往椅子后一靠,闲闲的道:“五姐怎么没把慧姐带来?” 周清晗目光微敛,看着林孝珏认真道:“妹妹,我要跟你说的事跟慧姐有关。”她顿了一下,牙齿咬了咬,继而神色又变得毅然:“妹妹我想和离,以前你就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我回来之后你也不会嫌弃我,但是我怕王家不会让我把小豆丁带回来,孩子是我的所有了,没有孩子我不知道怎么活,但是让我继续呆在王家,我感觉我快崩溃了。”(未完待续。) 532 糟心姐姐 周清晗没有哭,但是紧握的双拳出卖了她的难过,显然她是在克制。 林孝珏道;“我是想既然过的不开心那就和离吧,不过我怕五姐你后悔,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周清晗目光茫然,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没有想清楚,你说我一个外嫁女,和离之后能怎么样呢?我无法想象没有家的感觉,我嫁到王家五年,那就是我的家啊,可是那里的人不把我当家人,王中山整日宿在小妾的屋里,她嫌弃我个性强势,婆婆都说是娘,可是跟亲娘也不一样,小豆丁是女孩子,婆婆想要孙子,我不喜欢妾室,她怪我不大度,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大度,我也学不会那些贤惠女子的大度,我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王中山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就是很生气。” 林孝珏道:“若没有期望,就不生气了。” 周清晗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水雾,却笑着点头:“妹妹说的是。” 林孝珏道:“如果王中山回心转意呢?那五姐会原谅他吗?” 周清晗道;“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回心转意了,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周清晗今年二十三,是女人最美好的时候,如果在最美好的时候自己的另一半都不在身边,人生确实没什么意思。 有些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那要等多久啊? 一年? 两年? 能等来还好,等不来呢? 等到老了怎么办? 即便老了那个人知道错了,回头了,可是是不是那幸福也来的不太痛快? 人老的时候本来爱恨情仇就看得淡了,有些人在那时候才知道结发妻子是最好的,知错了,要改了,但真的是知错了吗? 也可能是人老了爱恨情仇看得淡了。 林孝珏只是怕周清晗后悔,毕竟这世道有人会劝女人,或者女人会自己劝自己,等吧,她会回心转意的,等他老的时候就知道对你好了。 听周清晗说不愿意等,林孝珏就放心多了。 她忽的一下子坐直了,道:“和离吧,孩子的事我想办法,但是五姐你要知道,这个世道还是男人说了算的世道,豆丁是跟着王中山姓的,他不给孩子,咱们讲不出道理,只能用别的手段了,所以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周清晗还以为林孝珏的意思是办不到,最后是时间长。 她松了口气,苦涩一笑:“我是怕他们给豆丁胡乱嫁了,只要孩子的婚事我能做主,时间长一点没关系的。” 林孝珏道:“听你这意思你是铁了心的和离了。” 周清晗点了点头:“咱们周家姑娘,从不受人欺负,王中山和妾室现在好的就像一个封闭的圆圈,我算什么啊?他们又生了儿子,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他们吧。” 也是成全自己。 林孝珏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五姐,人生其实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等你痴迷了,就会发现男人是个屁啊,你若盛开清风自来,难过只是一阵的,这是激素在作怪,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周清晗不解的看着她:“我不太懂。” 林孝珏笑道:“那你若盛开,清风自来懂吗?” 周清晗慢慢点了点头:“我自己争气,别人才能看得起我,我知道的,和离的女人让人看不起,我不会偏听外面的人如何评价我,我是周家的女儿。” 周家女儿都有些虎。 这是林孝珏的总结。 她心想周清晗的解释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听她的决心,和离之后她应该能挺过去。 她道:“和离吧,我明日就派人过去跟王家说。” 周清晗听她这样说,眼泪陡然间就下来了。 林孝珏慢声道:“现在还没说,你后悔还来得及。” 周清晗擦干了眼泪强逼着自己微笑,道:“我不后悔,要和离,王中山心里已经没我了,那我也不想装着他。” 林孝珏想跟她说干得漂亮。 她承诺道:“这些日子我什么都不干,就给五姐你说这件事。” 周清晗笑骂道:“别人还以为你撺掇的。”她轻声道:“妹妹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冤家宜解不宜结,王中山虽然辜负了我,但是王家在咱们周家落魄的时候还履行承诺娶了我,爹说这就是恩情,我自己跟王中山说去,我自己给王家人一个交代,只要我回来的时候你你嫌弃我就行。” 林孝珏懂得她的意思了,和离不是谁都能办到的,要有娘家支持才行,要是和离之后娘家不待见,那还不如在婆家了呢。 她郑重的点头:“五姐,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委屈。”她说完心里默念一下,除了周清媛,你们不包括周清媛。 周清晗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古灵精怪,很感激的抓紧了她的手:“妹妹,多亏有你,你回来了。” 没有林孝珏就没有周家的强势,周家不强势,她们这些外嫁女受多大的委屈都得忍着,所以十分感激林孝珏。 陵南在门口说话。 “小姐,四小姐过来了。” “四姐?”林孝珏看向周清晗:“四姐是找你还是我找我?” 周清晗往窗外一看,屋外已一片模糊,天黑了。 她想了想道:“四姐难道也要和离?”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她。 周清晗苦笑道:“四姐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她过的比我还辛苦。” 周清云的家里有一大堆的庶子庶女,就她一个没孩子。 林孝珏道:“那正好,一起来吧。”她想说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想了想周清晗不是兰君垣她们,不一定能接受她的调皮话,在说生气了。 其实她也不是心直口快到没边。 周清晗看着门口,对陵南道:“叫四小姐进来吧,我也听听她找妹妹做什么。” 陵南把周清云请到小厅里。 周清云闻着屋里的花香气,再看着座位上的林孝珏和周清晗,局促的拉了拉衣角。 周清晗道;“四姐,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这来找我的?” 周清云看了林孝珏一眼,道:“你这样说好像我只能来找你,就不能来看八妹妹,让八妹妹听了多见外。” 周清晗对林孝珏笑道:“看我们的四木头知道挑理了,也知道我说的不是好话。” 周清云说不过这个妹妹,但是知道妹妹没有坏心眼,支支吾吾道;“你就,就知道编排我。” 林孝珏道:“四姐快坐吧,今晚我这屋里热闹,你们要是找我聊天,我把六姐也请过来去。” 周清云坐在她身边,按住她的手道;“别找六妹妹了,我说完话还得回去。” 林孝珏诧异道;“天都黑了,怎么就回去?” 周清晗也不解:“你怎么回去啊?” 周清云期期艾艾的样子,道;“是相公,相公要回去。” 所以周清云回娘家,连夜也得跟回去。 周清晗道:“姐夫有急事吗?” 周清云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林孝珏,点着头:“有点事。” 她这样说周清晗就不能责怪四姐夫了。 她遗憾道;“还以为你能住下来,我还想跟你说话呢。” 没成亲的时候两姐妹感情是最好的。 周清云目光黯淡下去,随即笑了笑;“我有不是死了,下次吧。” “呸呸呸,四姐你说什么呢?”周清晗不满道:“净说不吉利的话。” 把感情捋通顺的周清晗是非常爽快的,就不会哭哭啼啼,也不会自怨自艾。 林孝珏看周清云倒比这个要和离的姐姐还犹豫一些,十分不解。 问道:“四姐,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周清云点点头。 周清晗道:“有我回避吗?” 周清云一笑:“那倒不用。”她看向林孝珏,又变得温吞起来:“其实,其实是,你知道我们家是商户,你姐夫听说你认得东华大街的一些掌柜,想在哪边开店,妹妹你有办法吗?” 不是和离,是帮老公赚钱来的。 林孝珏就是东华大街的背后大东家,别人或许不关心,但是做买卖的一定很想知道她是谁,怎么跟她走近些。 她想他这位四姐夫肯定下了功夫,打听到了她能当东华大街的家。 林孝珏咬了咬嘴唇道:“四姐,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孩子吗?” 周清云脸色一变。 周清晗感觉这件事是大事,目光炯炯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手指一弹桌面,看似闲暇,实则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她道:“叫四姐夫自己跟我说,别以为我们周家的姑娘都好骗。” 周清云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周清晗焦急问道;“妹妹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林孝珏看着周清云,道:“四姐你喜欢妥协我也不逼你,但是这次是四姐夫有求于我,我的性格就是不吃亏,我家人吃亏我也受不了,所以你也不能逼迫我。” 周清云神色艰难的点着头:“我知道,我不难为妹妹。” 林孝珏道:“他真想开铺子就亲自来找我,告诉她就说我说的,今后有事不许让你来传话。” 周清云个性懦弱,林孝珏如此强势她不敢说话。 周清晗见林孝珏不说原因,周清云又很尴尬,当着和事老,道;“八妹妹,那我跟四姐去找四姐夫,你休息吧。” 林孝珏站起来:“我送你们。” 但是没有挽留。 周清晗拉着周清云出了院子,林孝珏送到门口,她身子斜倚着门槛,看着两个姐姐消失的地方目光一凝:“不是人的东西,这时候想到我姐姐了。” 陵南听她骂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小姐您是说谁呢?奴婢听也不是说两位小姐啊。” 林孝珏对自家人都很好,应该也不会骂周清云和周清晗。 林孝珏想起来就愤慨,她撇着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姐身体无碍,生孩子没问题,这么多年却一胎没有,庶子庶女一堆,你说什么原因?” 陵南歪着头:“我也纳闷呢。” 林孝珏道:“猪也纳闷呢。” 陵南:“……” “小姐您不高兴可不能拿奴婢撒气啊。” 林孝珏抬手要打她:“我是小姐你是小姐,我还听你的?” 陵南梗着脖子:“那你打吧。” 林孝珏:“……” 陵南这么科插打诨,她真消了点气。 林孝珏拍着她的肩膀道;“我那个四姐夫啊,一看就是碰都不碰我四姐一下,让我四姐守活寡呢,这时候要做生意了,又让四姐来当说客,他也好意思。” 陵南是伺候过三太太的人,当然知道守活寡是什么意思。 她目露气愤道:“四姑爷真的这么过分?四小姐还那么年轻。” 林孝珏叹息道:“四姐自己也不要强,等处理好五姐的事再说她吧,不过个性决定命运,她自己不要强,我若一味强求,反而害了她。” “那也不能让四姑爷想什么就是什么。” 林孝珏点头,所以她对周清云说也别难为她,让这样负心的男人过好,就是难为她了。(未完待续。) 532 反对 周清云和周清晗走后再没人来找林孝珏。 后来陵南出去打听,周清云夫妇还是回家去了,周清晗在张氏院里住下的。 林孝珏又得了一晚上的空,写了半本书才去睡觉。 一夜无语。 第二日林孝珏哪也没走,周清晗说要和离,这是大事,她还得听张氏和周光祖的意见。 她想周清晗会跟父母说的。 早上吃过饭,周光祖那边果然来了人,请她去院子里商议事情。 林孝珏带了陵南过去。 周光祖和张氏分别左右,坐在花厅的主位上,周清晗坐在周光祖身边,周清靓也在,她坐在张氏的下首。 林孝珏见这一家人全都面带犹色,周清晗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她们谈的不愉快。 她先是给周光祖夫妇请了安,继而找了周清晗的下首坐下,道:“怎么还哭上了,慢慢商量就是,先都不要急。” 她的话透漏出了“她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的信息。 张氏也就不跟她提前因,沉着脸道:“你五姐要和离,这怎么行?女子和离之后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没等林孝珏开口,周清晗神色决然道:“不和离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既然都不好过,为什么不过一过没试过的?或许就好过了。” 林孝珏心想她这话的道理不错,我的记下来。 张氏气的一甩手:“我不想听你说话。”是说给周清晗听的。 林孝珏见周光祖也沉着脸。 想了想道;“大伯父,要不然你也娶个妾室回来吧,我给你找几个美妾,兴许您老当益壮,还能生个儿子呢。” 她话音刚落,一屋子人都像遇见鬼是的看着他。 周光祖要侄女给介绍小妾,有羞又恼,骂道:“你胡说什么?” 林孝珏盈盈一笑:“我哪里胡说?依我现在的能力,给大伯父买几个美人还是能办得到的。”说完看向张氏:“是不是大伯母?您在周家四十年也没生个儿子,是不是该给大伯父找个妾室了?” 张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这个侄女向来通情达理,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没儿子啊,真扎人心。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傻傻的瞪着眼。 林孝珏陡然间板著脸:“怎么?您不愿意?” 谁会愿意? 张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周光祖替老妻心疼,骂道:“你再胡说,我将你打出去,你大伯母嫁到周家四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操持家务,对你祖父祖父也是敬畏有加,还替我养育了三个好女儿,我们的事岂容你一个小孩子插手。”红着脸,是真动怒的意思,好像林孝珏再出言不逊,她就要亲自动手了。 林孝珏舔舔嘴唇,调皮一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伯母自己也不想房里塞个外人,那干什么要面前五姐呢?五姐也是要尊严的人。” 周光祖和张氏对视一眼,恍然一蹙眉,原来这丫头在这等着她们呢。 张氏咂咂嘴,想说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噗嗤一声。 她蹙眉看向周清靓。 周清靓手抵在鼻翼下挡住笑意,看着林孝珏目光带着揶揄:“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 林孝珏笑眯眯的抿着嘴:“是的,谁不同意,就给她也找个小妾尝尝,给她填填堵。” 张氏知道这个侄女是说给她听的。 是用激将法,她不会记仇,但是对她的说法还是不满意。 她揉着太阳穴道:“你小孩子不懂这其中的难处,和离之后你让你五姐孤独终老?外人怎么看?脊梁骨都能让人戳死。” 林孝珏道:“戳就戳呗,就当点穴了,还能舒筋活血呢。” 周清晗和周清靓两个笑的前仰后合。 张氏太阳穴突突跳,道:“你别科插打诨,这事不能由着你们性子,哪有好人家的姑娘和离的?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周清晗笑容僵在脸上,咬了咬嘴唇。 林孝珏看着张氏据理力争:“您不同意,到底是担心什么?五姐觉得和离之后会过的更好,首先您这一房没嫂子,五姐就算回家也没人会给她脸色看,她不必寄人篱下,其次豆丁我会想办法要过来,孩子的事您也不懂担心,最重要的两件事都没问题,还犹豫什么呢?” 张氏道:“那也不行啊,这女人总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吧?” “那也不能跟一个不待见你的人过一辈子吗?跟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咱们家到底是养不起五姐,还是五姐差什么?非要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周光祖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陷入沉思。 张氏摇着头道:“我这么跟你们说,咱家名声已经十分不好了,你和清靓还都没有定亲,对了,还有清池,再出个和离女……哎呦……”张氏想想都头疼,揉着额头睁不开眼。 周清晗听了母亲的话目光一暗,她的事可能还会连累道妹妹们的亲事。 周清靓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是得往家里娶,娶不到合适的跟五姐什么关系?反正有没有五姐和离,我的婚事都得被耽误。” 她说的这样直白,让周光祖夫妇好生内疚。 偏偏她好像真的不介意的样子,那目光天真的让人想掐死她。 张氏瞪着她:“你闭嘴,谁说会被耽误,上两天还好几个人来问呢。”正是因为知道她说的全对,所以想欲盖弥彰。 周清靓撅噘嘴道:“反正不能因为我们你就委屈我姐,我姐过的不好我就算娶个王爷回来我也不会开心啊。” “做你的美梦,还想娶王爷。” 张氏骂完,自己都笑了。 周清靓笑起来梨涡浅浅,十分醉人,她央求道:“娘,五姐的事您你就别拦着了,我看姐夫都生气。” 张氏道:“你小孩子别插嘴。”虽然话还是那么强势,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林孝珏见张氏态度有所松动,其实张氏最担心的就是周清靓的婚事,她就是那个名声不好的源头,周清池嫁不嫁人都难说,只要不影响周清靓,张氏就会妥协。 林孝珏道:“这事还不见得怎么结尾呢,也得看一看王家怎么说,如果王姐夫对姐姐还有情分,想必他会劝姐姐的。” 张氏看着周清晗。 周清晗心想,除非他全部心思在我身上,不然想脚踩两只船,那也没什么意思。 她神色倨傲的点着头,道;“这次,我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的,娘你就别拦着我了,不然我只有一死。” 张氏吓得面如纸白,颤声道:“你要吓死你娘了。” 周清晗暗暗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林孝珏这时看向周光祖,道:“大伯父,您的意思呢。” 周光祖好像在说服自己什么,慢慢的点着头:“那就让老五自己拿主意吧。” 周清晗已经是成家的人,他们做父母的不能跟着她一辈子,日子还是得她自己过。 周清晗没想到固执的父母这么快就会被说动,这都是妹妹的功劳。 她感激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把守在门外的陵南叫进来,道:“一会五姐回王家去,你跟着,别让五姐爱欺负。” 陵南福身道是。 周清晗更感激林孝珏的了,那小眼神好像要把林孝珏看化了。 林孝珏鼓励似的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什么为了孩子忍一忍,她可不是那种心思柔软的人,过不下去就离,必须离。 林孝珏留在府上等消息。 周清晗带着陵南回到了王家。 王老爷子是武,官职不敢,所以家境只是富裕,还没有到流油的地步。 王家是一座四进的宅院。 周清晗所居住的是东院,她是正妻,自然住在院子的正屋。 东稍间是王中山的书房,紧挨着是会客的小厅。 姨娘住在西边厢房,也是同一个院子,所以才糟心。(未完待续。) 533 委屈 王中山只有一个妾,但是自得了妾室之后有有了两个通房。 周清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或许没有变,以前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 以前他对她还有所尊重有所畏惧,可能感情淡了这尊重和畏惧也就没了。 她想失去她他一定不会难过。 那她也就不用难怪了。 周清晗带着陵南回到自己的屋里,她贴身伺候的有两个丫鬟,二人看见陵南都有些好奇。 周清晗并没有跟丫鬟解释陵南的来历,她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三爷回来了吗?” 王中山在家族中排行老三。 自打妾室生了儿子,王中山每日都会从衙门里早些回来,以往这个时候,人已经到家了。 左边丫鬟面露不屑道:“在姨娘房里呢,听说小少爷会翻身了,三爷乐的赏了那屋子人好些赏钱。” 小豆丁刚学会走路那会王中山也赏过下人钱。 周清晗听了心中像是针扎了一样疼,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情绪,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做了断的时候。 她对丫鬟吩咐道;“去吧三爷请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两个丫鬟都不情不愿的样子;“三奶奶您还是算了吧,又不是没请过,三爷不见得来,让俺们去闹没脸,还会让那边一通笑话,何必呢。” 陵南在周清晗身后,听着直蹙眉,这些丫鬟竟敢跟主子这样说话? 方才她们面上的不屑可能是对姨娘,也可能是对周清晗吧? 又一丫鬟道:“再说您这次回娘家,三爷就说不去接您,您真自个回来了,现在叫三爷过来不是更没脸。” 陵南又是一惊,原来周清晗回娘家都没得到王家人准许,不然怎么会有此一说。 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周清晗陡然间一拍桌子,妙目放着厉光:“你们要反了天是吧?我还没死呢,别以为我不爱言语了你们就能欺到我的头上来,再废话一句,我把你们全卖了,你们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 两个丫鬟看向她身后面色不虞的陵南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两个丫鬟都老实了一下。 二人一起福身:“三奶奶莫气,奴婢这就去请三爷过来。” 两个丫鬟走到门口,陵南就听她二人嘀嘀咕咕的,具体说什么她没听清,但是有两句对话飘到她的耳朵里了:“三爷都不待见她,还摆什么太太的谱……” “三爷待见你,迟早抬你做姨娘呢……” 然而是二人揶揄的娇笑。 陵南气得手抖,这如果有人敢这样对他们家小姐,小姐一大巴掌就打死了。 她低头看着坐在那里目光恍惚的周清晗,心里不满的话都咽回去了。 现在再说王中山或者丫鬟们过分,就等于火上浇油,只能引起周清晗的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低声问道:“五小姐,彗儿小姐在哪?我看看她。” 周清晗这才想起林孝珏的叮嘱,让她把小豆丁给陵南带,她是非常信任这个妹妹的。 道:“肯定让奶娘抱到老太太那里去了,我让人把她叫回来。” 正说着门帘子响了。 “娘。” 小豆丁伸着胳膊蹬蹬瞪就跑过来了要抱她,她身后跟着奶娘。 奶娘道:“听说三奶奶回来了,奴婢就把小姐抱回来了,老太太那边嫌吵。” 这奶娘对周清晗颇为衷心,王中山的娘并不喜欢小豆丁,奶娘怕不去那边祖母对孩子更生分,所以每天都会报过去。 周清晗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她笑着站起,把小豆丁抱在怀里,温柔的问她吃了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 小豆丁都一一回答,最后扁扁嘴道:“娘你晚上不会来,豆丁想你说不着觉。” 周清晗听了眼睛一湿,这样乖巧的女儿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小豆丁摸着她的睫毛:“娘,你要哭了?” 周清晗把眼泪逼回去,笑道;“娘是大人,怎么会哭?”让她看向陵南的方向,道:“还记得周三姐姐吗?” 小豆丁记得这个姐姐做的杏仁露很好喝,她露出一排小牙,高兴的点着头。 周清晗见她不排斥陵南,很是欣慰,道;“让姐姐抱你去玩好不好?娘要找爹说话。”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是感觉特别敏感,她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不和睦,一听说娘要跟爹说话,就知道不嫩打扰,认真的点着头:“小豆丁会听姐姐的话。” 周清晗把孩子交给陵南;“你带她去玩吧,我自己跟他说。” 这正中陵南下怀。 陵南接过小豆丁道;“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小豆丁两眼放光,这个姐姐身上的味道就甜甜的,她拍着手叫好。 陵南心想小姐说一提吃的准成,果真没错。 陵南把小豆丁抱出门,奶娘本来要跟着,陵南道:“您陪着三奶奶吧,我带小姐走走。” 奶娘见周清晗没反驳,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主子都发话了,也只能作罢。 奶娘留下了,但是周清晗心里有事,没心情应付她,说她也累了,让她下去休息。 奶娘便退了下去。 周清晗在屋里等了一会,王中山还是没有过来。 她走去站在台阶上细听,听西厢房那边传来阵阵欢笑声,这其中好像还有她的那两个丫鬟。 自从王中山变心后,这院子你稍有姿色的丫鬟就都开始跃跃欲试了,她又是外强中干的,这些人品了她不会真的把她们怎么样就越发放肆。 而且这些丫鬟中没有她从家里带来的,她出嫁的时候家里穷,就带了一个丫鬟来,还让王中山收了同房。 现在这些人都是她的婆母王老太太安排的,怎么会听她的? 周清晗长吁一口气,既然都要和离了,还置这口气干什么,他不来我便去吧。 正房夫人找自己的男人要去小妾的屋子里,周清晗迈不开步子,又吁一口气,只此一次,她再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姨娘的丫鬟见周清晗走来,也不去通报,笑叫喊了声三太太;“您有什么事?” 周清晗抬手就是一巴掌:“我有什么事还轮得到你来问?”她虽只此一次,那是为了和离,可再不受这帮逄高踩低人的气了。(未完待续。) 534 和离 周清晗打了丫鬟,丫鬟哭闹起来,屋里的人都惊动了,笑声戛然而止。 不一会周清晗的两个丫鬟就出来了,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道:“太太,三爷让您进屋呢。” 周清晗道:“我让人你们请三爷去见我,你们是在干什么?” 那两个丫鬟不服气的道:“三爷不去,我们有什么办法?太太也犯不着那我们撒气。” 被打那个丫鬟正好有的放矢;“您自己笼不住三爷,打我一个丫鬟好大的本事吗?” 周清晗气得脸色发白。 她再次抬起手,那丫鬟吓得一躲。 周清晗道:“都给我滚下去,再说一句我真不客气。”她红着眼睛,怒不可遏,丫鬟们知道她外强中干,但真被她打了也无法还手,到底讨不到便宜,唧唧歪歪走到一边去。 周清晗丹田沉气,让自己冷静,掀这帘子进了西厢。 在扶廊下看着她进屋的三个丫鬟同时一撇嘴,其中一个道:“让她闹去吧,正好三爷不痛快。” 被打的那个此时眼泪也干了,捂着脸道:“最好是三爷一辈子都不理她,让她做个有名无实的太太。”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想法,这院子没有了太太,三爷又怜香惜玉,她们岂不是都能当主子。 周清晗没有听见丫鬟们的议论,但她也知道这些人都对她的位子虎视眈眈。 不过都不重要了。 西厢房不如她屋子宽敞,但家具摆设胜在新,都是新添置的,自打王中山住进来之后,好东西就一样一样的搬进来,王中山放在正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周清晗站在小花厅的地中央,见王中山和姨娘相对站着,姨娘手里抱着一个白胖的孩子,孩子正在吐泡泡,王中山用食指宠溺的逗着孩子的双下巴。 那孩子眉目之间已经能看出是王中山的样子。 周清晗的心就像是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了一样,闷闷的透不过去气来。 她叫了一声:“三爷。” 王中山没回头,但是从侧面看,表情陡然间一冷,道:“你方才在外面大呼小叫什么?” 周清晗根本没有大呼小叫,丫鬟是声音比她大多了。 王中山不分是非,她被下人刁难他也不出去看一眼,老太爷一样的等在屋里,好像就是为了训斥她一样。 周清晗十分不满,她又不是隐忍的人。 但她不想吵了,吵够了。 她是来办正事的。 所以一腔怒意变成冷冰冰的声音;“我找三爷有话说,三爷是要在这里说嘛?” 没等王中山说话。 那妾室扭头看着周清晗,嫣然一笑:“太太找三爷有什么话啊?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妾的面说的?” 周清晗道;“不能当着你的面说的话多了,我跟三爷说话,还没有你插嘴的份?” 妾室委屈的看着王中山,娇嗔道;“三爷,您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她媚眼喊波,红唇诱人,叫的王中山心头痒痒的,王中山柔声道;“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说的,你别听她的,她叫我我不是没去吗?” 妾室娇笑道;“恐怕是太太怪您冷落了她,所以才来找您的,人家也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您要是想太太了,就去嘛。” 她说完手里的孩子呀呀两声。 妾室晃着孩子:“我们小少爷也这么说是吧?” 那孩子咧嘴一笑,笑容天真可爱。 王中山看得满足,笑意写满整个脸。 周清晗见妾室妩媚温柔,王中山风度翩翩,孩子乖巧惹人爱,一家三口都是璧人,这画面太幸福,幸福到她想流泪,好像她真的是多余的。 她忍着痛道;“三爷,我是真的要跟您谈正事。” 孩子这时候哭起来。 王中山回头怒向周清晗:“你把孩子吓到了,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周清晗的声音根本就不大。 周清晗蹙着眉。 妾室不满的看了周清晗一眼,道;“妾回屋去看小少爷。”说完不等谁允许,转身就走了。 她穿的是百褶裙,行走间裙摆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波一波的动,妖娆的让人想去撩动它。 周清晗见王中山直到妾室的背影消失在门帘里才转过头,心中又是一疼,说不疼是假的,毕竟是夫妻,王中山的背叛让她猝不及防,她还没准备好去接受着一切。 现在是不得不接受了。 王中山没好脸色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又要找茬,哪有人家的太太像你这样善妒的?你若再不依不饶的找青莲麻烦,别说我休了你。” 周清晗道:“三爷真要休了我?” 王中山看他面色发白,心中十分得意,他这个发妻仗着自己姿色过人就总是跟他使小性,他多看女人一眼都要发上半天脾气,好友们家中都是妻妾成群,就他没有。 男人又怎么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直到他遇见青莲,青莲跟发妻是不一样女人,她温柔懂事,处处体谅他。 发妻还总是会提她们周家女子如何如何。 无非就是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共事一夫,她小姑姑就是这样。 那她大姑姑还是皇后呢,皇上后宫女子多了,也没见她们周家女子把谁怎么样。 青莲没有当皇后的姑姑,可不会觉得她们家女子有多么了不起。 王中山越发觉得周清晗的气焰有点太嚣张。 就此时她都不会对自己说一声软话。 他哼道:“你若大度一点,我还能念在咱们以前的情分上给你太太的名分,不然我只能把你休回家,你等着孤老终生吧。” 周清晗低声念叨,孤老终生。 王中山一笑;“下堂妇你还以为有什么好下场?你是我王中山的妻子,我不要你,你以为还能指望谁?”他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们家跟以前不同了,所以你要是以为你家仗着一个摇铃窜巷的女子发迹了你就能控制我,那你就错了,我王家可没看上过你周家的钱财。” 周清晗点着头:“我知道。” 王中山看她今日这一平静,就以为她是怕了,挑眉一笑;“你早这么懂事,咱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你自己看看你什么样?多难堪。” 周清晗看着她:“我是难看还是难堪?” 是难堪。 王中山始终承认,他的妻子是个美人,就是这美人脾气太差了。 他笑道:“有什么区别?” 周清晗道:“是没什么区别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道;“其实三爷,我早是不会这么懂事的,等我这么懂事的时候,就是我要跟你好好谈谈的时候。” 王中山听着有些不对劲。 他是喜欢评价不摔东西的周清晗,但是是不是平静过了头。 他沉着脸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心里在想她一定是回家听了谁的高招,准备换种方式来绑定他,他才不会妥协,再也不会管着她臭毛病了。 周清晗抬头认真的看着王中山的脸,这个男人长了很好看的下巴,二十七岁,风姿卓越。 如果不是他太绝情,她是舍不得的。 她一字一顿道:“我要跟你和离。” “什么?”王中山挑着眉:“i你要跟我和离?” 周清晗确认的点着头:“是,要和离。” 王中山轻笑道;“如果你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能冷落青莲母子,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周清晗听这个男人还以为她在耍小性子呢,苦涩一笑:“我没有威胁三爷,我是真的要跟你和离。“ 王中山嗤笑:“说的这么认真,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和离之后你去哪?回娘家?你家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当家,你回去能有什么好名声?不回去你又去哪?我告诉你,你根本就离不开我,还和离,我怕你和离不到一天就后悔。” 他一直这样轻蔑她,原来是算准了她离不开他啊。(未完待续。) 535 谈崩 周清晗觉得自己这些年跟王中山过的有些可笑。 原来他根本就不曾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她也不曾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改方才的烦闷,仰着头淡笑着看着王中山:“我是真的要和三爷和离,绝对没有威胁三爷的意思。” 王中山心头莫名一惊,和离二字能说的这样风淡云轻,确实不像是在闹着玩。 可是怎么可能? 她是他的妻子,难道下堂妇是那么好做的? 她哪来的傲气和自信? 她应该哭着求他回心转意才对。 王中山脸上染上一层阴郁,同时男人的自尊告诉他一点都不能屈服。 他冷声道:“和离是不行的,你生性善妒,常常顶撞母亲,即便我们分手,也是我休了你,没有和离的这一说。” 周清晗心想原来这个人这么狠毒,好说好散他不同意,非要逼得她名声尽毁才行。 她冷下脸,道:“那我也跟三爷说明白了,休书我是不要的,和离是一定的,如果三爷非要撕破脸皮,那咱们只有公堂上见了。” 反了天了! 王中山又怒又不解的看着周清晗,到底她是哪来的底气,他道:“你还敢把这种事闹到公堂上去?你是连脸都不想要了。” 周清晗道:“正是我要脸,所以我要和离,我没有背着你偷人,是你负心在先,我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你没生儿子,而且哪家爷们不纳妾?你因为这个要跟我和离,就算官司打到御前去,也是你没有理,你凭什么理直气壮?” 周清晗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我不想再与你争执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和离的,你不给我和离书,我只能去找父亲了,不是王老爷子。” 什么叫说翻脸一时? 马上的,他连公爹都不认了。 王中山料想不到周清晗竟然会这样决绝,他不由得大怒,红着脸道:“我不给你和离书,你看谁敢给你。” 周清晗也有些意外,他不是跟妾室如胶似漆,避她如蛇蝎吗? 这男人的心思还是难猜。 她摇摇头道;“你也不用跟我大喊大叫,你不同意我也不跟你说,咱们过些日子找媒人吧。” 是媒人说的亲,分手也得有媒人作证,然后到户部报备,这因缘就断了。 周清晗说完转身要走。 王中山一个箭步抓住她:“你干什么去?” 周清晗道:“我既然已提出合理,就不能再住在王家,我要回娘家去。” 王中山气的嘴唇发白,冷笑道;“仗着你周家有点起色了是不?” 周清晗听他说自己家的时候特别不尊重,推开他的手也冷下脸来,道:“就是仗着我周家,难道我要仗着你吗?你不给我依靠,我现在要回娘家去。” 王中山就是不喜她不会示弱,他二人争执她作为女子从来不会说软话。 现在又是硬碰硬,还敢推开他。 王中山以前的怒意也涌了上来,指着门外道:“你走吧,我明白告诉你,这次你要是敢走,今后你休想再进王家的门。” 周清晗呵呵一笑:“我就是不想再进王家的门了。” “那你滚,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指望我会接你。” 周清晗大迈开不走拂袖而去,这里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中山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口,连头都没回,怒意无处发泄,咣当一脚把离得最近的椅子踹到了。 屋里想起婴儿的啼哭声。 王中山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对着里屋蹙蹙眉。 这时青莲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他厌恶的样子,心中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王中山已经把头瞥向门外。 她心想果真是看错了,三爷怎么会嫌弃小少爷。 她柔声道:“三爷您是不是舍不得太太啊,要不快去追吧。” 小厅和里屋是个套间,二人的对话青莲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青莲是从聪明的,她知道这时候不能顺着王中山的意思说话。 王中山听了讥笑道:“我去追她?她巴不得我去追她,她休想。”她再也不会对他伏小做低,不然更惯的她要上天。 孩子还在嘤嘤哭着。 青莲一边拍着孩子一边带着幽怨道:“三爷您就是放不下太太,哪怕青莲给您生了儿子,您还是最疼太太。” 王中山的心事被青莲说中,脸色一红,青莲再美也美不过周清晗去,但是周清晗那性格实在是太差了。 王中山听小妾的意思是在抱怨自己,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承认这个。 一哼:“你别胡说,我现在心里都是你们母子。” 青莲见好就收,嫣然一笑,继而又蹙起眉头,将孩子递给王中山:“三爷,您抱抱,抱抱小少爷就不哭了。” 抱孙不抱子,但是王中山没有这个规矩,他经常抱小豆丁。 想到女儿,王中山嘴角一提,心中的抑郁之气消了大半,道:“敢跟我和离?我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孩子,看她还敢不敢。” 王中山知道女儿是周清晗的软肋,他不信周清晗还能不要孩子。 想通这些他把儿子交给青莲,迈步就往出走。 青莲看他冷峻的眸子中发出兴奋的光,就知道他此去跟周清晗有关,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喊道:“三爷哪里去。” 王中山没回她,直接就出来门,出门后他看向正屋方向,见那边甚是安静,他脸拉的老长,这个周清晗还真走了? 他喊着小豆丁的奶娘:“小姐呢?把小姐给我抱来。” 奶娘因为周清晗的吩咐,真的在屋里休息了片刻,因为王中山喊才醒过来,带孩子是非常劳累的。 她头发甚至都有些乱。 见主子脸色不快,她捋了捋鬓角,低头道:“回禀三爷,太太回来的时候把小姐交给一个姑娘了,奴婢看那姑娘是太太带来的,小姐也认得。” “带来的?” 王中山陡然间提高了声音,语气十分恼怒。 奶娘头压得更低,道:“奴婢没见过,但是小姐见过。应该是太太的熟人。” 王中山心想那一定是周府的人,莫不成他们周府还敢把我的女儿拐走了不成。 想到周家人的不规矩,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找,找不到就把你们都卖了。”(未完待续。) 536 找上门 周清晗没有跟王家老者打招呼就独自离府。 可谓稀奇。 不过守门的人都认得这位三太太,到是没人敢拦着她。 她孑然一次出了王家的门,头也不回往周府的方向走,才走了五步,前面一辆马车里伸出一个脑袋:“五小姐,上车。” 周清晗定睛一看,那人是陵南。 因为她带着陵南来的,林孝珏特意派车送的她们,她快走几步上了马车。 “娘。”女儿小豆丁坐在陵南身边,见到她高兴的伸出两只手;“娘,咱们去外祖母家啊。” 林孝珏没有跟周清晗商量,而是偷偷嘱咐的陵南,让她把小豆丁带出来。 当时陵南说要带孩子玩,周清晗就有预感,所以没有阻止。 见女儿果真在车上,她又喜又忧,把女儿抱在怀里,看着陵南问道:“这样能行吗?王家会不会找麻烦?” 小豆丁是姓王的,就算是和离,也没有女人能带走孩子的规矩。 陵南早已让车夫驾车快走。 马车骨碌碌的,响声很大,陵南需要提高音量周清晗才能听见。 她道:“小姐说她有办法。” 周清晗能跟女儿在一起,比什么都幸福,胆子也大了起来,心想王家要是要孩子,我就跟他们拼了。 周清晗和陵南回到了周府,大人之间的事,周清哈不能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说,她把小豆丁还是交给陵南,陵南带着豆丁去找周若林玩,周清晗则去林孝珏的院子找林孝珏。 现在她清楚的认识到,想要彻底跟王家断绝关系,只能依靠这位妹妹。 林孝珏在书房里书写,听见门口丫鬟的通报,放下笔让人把周清晗请进来。 周清晗一进来便道:“妹妹,王中山不给我和离书。” 林孝珏端了椅子让周清晗坐在书案前,她自己坐在她对面,道;“慢慢说,都到家了不急的。” 周清晗因为带了孩子回来,怕王家人追上,所以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之中,听林孝珏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林孝珏又倒了凉茶给她:“喝口水。” 周清晗怕水洒在案子上脏了林孝珏的书本,于是喝了一大口,又把茶杯放在没人榻的小几子上。 林孝珏目视她坐回来,道;“这回说吧。” 周清晗已经轻松多了。 要她早重复一遍王中山的话,那是对她自己的凌迟,她捡重要的说:“王中山说可以给我写休书,但是和离他不敢,现在我又把豆丁带回来,我怕他真的跟咱家打起官司来,他有句话说的没错,我自己觉得理直气壮,但是我没有儿子,还生气他纳妾,外面的人定然是不会认同我的,我把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林孝珏道;“打官司这种事,除了我愿意干,没人愿意,你放心吧,王家要脸面,怎么能跟亲家对薄公堂?” 所以她是个落魄户,她不讲人情,她只看中律法,但此时的衙门又是最难讨公道的地方。 周清晗自我安慰的点着头;“那倒是,我公爹是王家最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可她还是紧张:“我就怕万一啊,我怕王中山大怒,他对豆丁还是很好的。” 林孝珏平时看,王中山确实对他女儿不错。 她道;“四姐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就问你一句话,王中山是不是跟你认错你也要和离。” 周清晗肯定的点着头:“不管怎么样,我都离定了。” 林孝珏道;“那你就准备一下吧,我相信不出三天,王家准会来要孩子,到时候就是谈判的时候了,你想要什么肯放弃什么,你都想好了。” 周清晗目光清冷,决然的看着前方;“我要和离,要孩子,就这两样。” 其实上林孝珏低估了王中山对小豆丁的喜爱,第二天王中山就来了,还跟着王老太太曾氏一起。 按照王中山的性格,昨天就会追来。 他是要拿孩子威胁周清晗的,没想到周清晗竟然大胆包天,敢偷他王家的孩子。 所以他禀明了父母要打上门来,不过到了王老爷那里却被王老爷骂了。 王老爷说周家如今是太子的外家,岂能容忍打上门去,他责怪了儿子敢的那些糊涂事,于是命老妻和儿子一起来,把周清晗接回去。 也就是王家家主的态度是讲和。 王中山秉着父亲的告诫,虽然来周家的时候还说黑着脸,但是并没有乱闯乱撞。 周家下人把他和曾氏请到外院花厅,按道理,曾氏是妇人,他是女婿,应该请到周光祖的内院说话,这外院花厅,是接待外客的。 一开始就受了梳理的冷遇,王中山也没有发脾气。 直到他和母亲在花厅做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家还没有来人接待,王中山坐不住了。 他拍着桌子;“这周家是什么规矩?把人晾在这里晒?” 因为周清晗嫁到王家的时候周家正是落魄的时候,所以曾氏在周清晗面前一直有种身为“有身份的婆婆”的优越感,这般冷遇她比王中山还要恼怒。 儿子发完脾气,她怒道;“周氏愚妇这般没有礼貌,婆婆和夫君她都不放在眼里,一会她要是求你带她回去,你不要理她,让她在娘家呆着,只把彗姐带走就行。” 这并不是王中山的初衷。 但是母亲的话比较钟意他的耳朵,他道;“这回就算她跪下求我,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豆丁就是她的命根子,我把孩子接走,我看她还怎么逞能。” 二人说着就把王老爷子的交代全都忘在脑后了。 过了一会,周家终于有人来了,王中山一看却不是周光祖和张氏,也不是周光辉和刘氏,也不是打理庶务的周懿之。 为首的两个女子眉眼有些相似,一个是鹅蛋脸,一个是小巧的脸,穿红衣的要比穿月牙白衣裙的高。 那红衣女子他认得,是他半个眼珠也看不上的小姨子,另一个不言而喻,正是拐他女儿走的妻子,周清晗。 二人一个持重矜贵,一个冷若冰霜,都是绝色,身后还带着打扮不一的男子,年纪也不尽相同,老少都有,有八九个,呼啦啦一片,颇有气势。 王中山见这些人不给自己的母亲行礼,小姨子也没有给他行礼,怒从中来,道;“岳父岳母呢?这就是你周家的待客之道?仗势欺人?”(未完待续。) 537 和离书 林孝珏和周清晗相继坐在王中山对面,那些男子肃穆的站在她们所坐的椅子之后。 林孝珏看着王中山不客气的道:“就是要仗势欺人,就是要以多欺少,这当然不是我周家的待客之道,因为你也不是什么客,说吧,来干什么?” 她一顿强势的抢白,王家母子皆是一愣。 曾氏指着她问儿子;“这女子是谁?” 周家回京也快一年了,大小事情也办过几场,但是曾氏从没捧场过,所以她不认得林孝珏。 王中山语气略带轻视:“这就是我那个八妻妹。” 曾氏还是挺过林孝珏的传闻的,不由得气红了脸皮,道:“我当是谁不敬长辈还出言不逊,原来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小丫头,就是你勾着你姐姐闹和离的吧?也不知道你按的什么心,要看着人家夫妻根本东西,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 周清晗太阳穴青劲直跳,道;“您慎言,和离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跟妹妹什么关系?” 曾氏高呵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着周清晗的鼻子:“当初我王家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过门,五年也没生个儿子出来,那青莲才跟中山一年就生了儿子,你自己没本事替夫君开枝散叶,还不准我儿纳妾,你算什么贤妻?我告诉你这回不是你自己回来的吗?你不认错给我磕几个响头,还要去跟青莲认错,不然你休想再回王家。” 这老婆子可是够强势的了。 林孝珏插嘴道;“那如果我姐姐就不回王家了呢?” 曾氏一撇嘴,笑的傲然:“那你们家就养着吧,反正你家老姑婆不少,也难怪都嫁不出去,没有好家教,没有好门风。” 周清晗红了眼眶;“您骂我我是晚辈,我听着,但您怎能指责我的父母。” 说一个人没家教,不就是骂人爹妈吗? 曾氏道:“你还敢跟婆婆顶嘴,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是什么样的家教?” 周清晗呼吸已经不通畅,说话结巴起来。 林孝珏看五姐太激动了。 再次插嘴道;“我见过家教好的,都是倚老卖老的,亲家太太您就是其中一位。” 这是反讽。 曾氏一拍桌子:“你敢骂我?” 王中山也要发怒。 周清晗像母兽一样,用目光瞪着王中山,伸着胳膊想要保护林孝珏。 林孝珏笑着拉起周清晗的手,道:“姐姐大可不必如此。”继而又看向王中山;“您二位今个是来吵架的?那我家里能说会道的人很多,咱们是继续吵还是说正事?” 曾氏火还没发出来呢,她就不吵了? 憋得满脸通红。 王中山余怒未消,道:“自然是又正事要办,你们偷我女儿,把慧姐交出来。” 说到女儿,周清晗底气不足,紧张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一笑,道:“我五姐要跟你和离,只要你写了和离书,慧姐自然是你家的孩子。” 王中山一愣,心想周清晗把孩子拐出来原来是为了要挟我和离,她真的这般狠心,非要离我而去? 他神色凄然的看着周清晗:“你真要跟我和离?“ 林孝珏嘴角撇了撇,他那好像被抛弃的眼神到底是真么回事啊? 周清晗提到和离二字脸上的决然之情就显现出来了,她郑重的点头:“是,我们和离吧。” 曾氏一下子炸了:“你要和离?你怎么敢。” 儿子还没说出休妻的事呢,他们是打算不接她回去,但是谁让她坚持和离的? 周清晗淡淡一笑,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笑容就有些惨淡,但因为她生的好,让人看了不会不耐烦或嫌弃,而是觉得她如雨后荷花般惹人怜爱。 她道:“我跟三爷说过,君子绝交,不出而言,咱们好聚好散,希望三爷能跟我和离书。” 王中山心尖有点疼。 这么优秀的儿子被一个不会生儿子的女人抛弃,曾氏脸哪里还挂得住,又一拍桌子:“中山,给她和离书,让她死心。” 王中山冷漠的看着周清晗:“你真的要跟我和离。” 林孝珏心想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周清晗再次点头;“是真的。” 王中山又问一遍就是再给周清晗一次机会的意思,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识抬举,他大怒道:“和离书没有,只有修书一封。” 周清晗目光微敛,倔强的看着王中山。 王中山冷冷一哼。 林孝珏心想,这个狗东西是自己过不好也不想别人过好。 她道:“你若不写和离书,慧姐可就不一定姓什么了。” 王中山斜眼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端起丫鬟上来的清茶,碗盖划了茶碗两下,淡淡道;“我以前是姓林的,林大人当时也是您这般固执。” 对头,她本来就是外甥女改姓,再改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中山当然知道她的来历,那时候周清晗还不知道他和青莲的事,经过都对他说了,林大人当初固执,后来母亲就生了病。 王中山听出林孝珏的威胁之意,没由来的一抖:“你想做什么?” 林孝珏道:“不做什么,我五姐只是想和离而已,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还这么多年的夫妻,好说好散不好吗?你非要把事情往死胡同逼。” 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但是他不想对周清晗放手。 他看向周清晗,道:“你现在是宁可听这个妖女的话也不肯跟我回家?她又是学医又是唱戏,官司都打了好几场,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你要跟她学?” 林孝珏喝了一口茶,原来她在别人心中是这样的。 周清晗不但感情的警告着王中山:“你说的这个人,她是我妹妹,我自然信她。而我,曾经那么盼着跟你回家,你把我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现在我不想说谁对谁错,就是想结束这种生活,你还是写和离书吧。” 王中山顿了一下:“那我要是偏偏不写呢?你们说的对,我就是不让你好过。” “你这要这样绝情?” 王中山冷笑,他怎么能真的让她离开? 周清晗心想他这般恨我,不给我和离书,那就是要拖死我,反正女人大归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好名声,和离和休妻又有什么关系? 她吞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给我休书,我承认被你休了。” 林孝珏目光深邃的看着周清池。 王中山眼中怒火燎原,他说要给她休书只是威胁,让她不要和离,现在他委曲求全,休书也可以,可不是真的要离开他? 王中山冷眼打量这个女人,她每一处都长得很精致,二十五岁,生过孩子,也不见颜色消褪。 曾经他以为她是仗着自己姿色过人就总是跟自己耍小性,这样的女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难道是他错了? 她不是耍小性,是真的要离开他? “你真是狠心啊。” 周清晗不解:“你有美妾娇儿,我什么都依着你了,你还要怪我。” 就怪你。 自己不知道反省就知道无理取闹。 王中山面色狠厉,道:“休书你也别想要,我王家在你家最落魄的时候都履行了承诺,现在你虽犯了错,但我大人大量暂时饶了你。” 曾氏不解的看着儿子:“给她休书啊,给她。” “我不给她,他想离开王家,休想。” 这就过分了,有点蛮不讲理。 周清晗眼泪一串串流下:“你怎么这样?你要逼死我吗?” “哼!”把人气哭了,王中山提了提嘴角。 林孝珏站起,笑道:“王三爷这下作,那这事就好办了,我就怕你们来软的呢,王三爷你可能忘了吧?前些日子你要升职,是如何突然间卡住了,又是怎么又升上去的,如果你都忘了,那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不写和离书……后面你自己想吧。” 不是明确告诉吗? 又自己想。 林孝珏身后的人低头憋着笑,他们家小姐说话总是这么颠三倒四。 王中山听了林孝珏的话,脸一下子就白了:“你还要动手脚?” 对,他说还,林孝珏前面就动过手脚。 林孝珏双眉一挑:“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曾氏也听出她的威胁之意,一脸下垂的肉狰狞的扭曲:“你敢毁我儿子前程。” 也难怪她这样气愤,毁人前程跟谋人性命差不多。 陡然间,林孝珏一瞪眼睛,高声道:“我就是敢,怎么了?你不写和离书,今天就别想出我这个门,毁你前程,打断你的腿我都敢。” 她话音刚落,她身后就走出两个壮士的汉子,在那就个人中这个两个就尤为突出,这样一脸蛮横的走出来,更显强壮非凡。 曾氏吓的手尖冰凉,喊道:“儿子,儿子,咱们上了当了。” 王中山站起来将母亲护在身后,抢装硬气道:“你敢。” 林孝珏一偏头。 这时不光是走出的那两个人,她身后的人都动了,抬桌子的抬桌子,放笔墨的放笔墨,那两个人直接就把王中山擒住。 他们把王中山往桌前押。 王中山挣扎着:“你们想强迫我?” 林孝珏道:“反正说好听你也听不懂,就这样吧。”又对押着王中山的那两个人道:“让王三爷画押。” 明明是他不想好好过日子,和离还要被人逼着,多任性。 王中山有点倔劲,说什么都不画。 林孝珏一笑,到桌前提起笔,道:“我见过王三爷的字,恰好呢,我还会模仿。”说着低下头在事先写好的和离书上写下王中山的名字。 曾氏早已经被这张氏惊吓到了,再看这女子的所作所为,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你,你……” 哪有人当着人家面模仿人家的字的。 还签的是和离书,她怎么不冒充皇帝批折子呢? 王中山见那落款的三个字果真跟他写的一模一样,甚至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 “你早有预谋,你故意的。” 不然她怎么会写他的字,肯定早就有此打算,所以才模仿的,模仿一个人的字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 说完他又看向周清晗:“你也是,你想了很久了吧?” 周清晗却知道林孝珏模仿王中山的字只用了一个晚上。 但她不想否认,眼皮一垂:“你就当我早想好了吧。” 王中山还要说什么,脸上怒气渐盛。 林孝珏轻轻对押他的两个人招招手;“这回简单了,手指拿来。” 手指拿来是什么意思? 剁掉吗? 王中山知道这个小姨子杀过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拉了一个趔趄,等他在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趴在书案上,食指上沾了印泥,刚好红指印就落在他的名字之上。 和离书他按手印了。 王中山弹跳站起,顿了一下,伸手要去抢那张纸,林孝珏手疾眼快一挡:“这个可不能给你。” 王中山气得脸色煞白;“你欺人太甚了。” “跟你比,差一些,完事,送客。” 林孝珏的人把王中山和一直喊着头疼的曾氏往出敢。 王中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叫嚣道;“没有媒人做平整,就算有和离书,我也不会承认。” 林孝珏一抬手,赶人的下人停下手中动作,室内一静。 还是跟林孝珏和周清晗进来的人其中的两个,这两个是儒士打扮,站在护院之中不怎么显眼,此刻二人站到最前面。 林孝珏道:“二位请跟王三爷报一下家门。” 二人一拱手:“我二人就是官媒。” 官媒? 官媒都请来了? 他们今天可不是来和离的。 王中山恨不得把两个人暴打一顿,他道:“你们既然是官媒就应该看见了,方才不是我写的和离书。” 二人收了林孝珏不少钱,怎么可能报他说话,而且这种事又查不出来。 他二人对视一眼,笑呵呵的看向王中山:“我们只认得签名和手印。” 这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王中山心里堵的不想,有冤无处申辩,骂着林孝珏:“你这女子何其歹毒,拆人姻缘你会有报应的。” 林孝珏点着头:“苍天饶过谁?我也信你这句话。” 王中山一愣,想明白自己是又被骂了,他气得直叫。 林孝珏该办的事办完了,没空跟王中山啰嗦:“送客。” 这回下人不客气了,真往外赶。 王中山抱头喊道:“那我女儿呢?我女儿,你说了我写孩子跟我姓,孩子呢?” “跟你姓氏还不准孩子回外公外婆家住啊?”林孝珏挥着手:“送客送客。”(未完待续。) 538 有一个姐夫 王中山母子真的被周家人赶出去了,和离书他也画了押,不管用什么手段反正他画了,就生效。 王中山母子甚至连周家家乡都没见到,婚姻就没了。 他们走后周清晗还是不放心:“他再来要孩子怎么办?” 那孩子确实是人家老王家的。 林孝珏笑着拍拍五姐姐的肩膀:“你真想一次性就把事情决绝了?你们生活在一起五年了,就是五天也解决不了啊,王家还会来人的,不过咱们已经不用怕了,和离书在手,你人就是自由的,慧姐是你亲生的,那就是你的孩子。”又道:“我把陵南先调道你身边,她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如果王家人来了我不在家,你就让陵南跟你一起,总之有我在,你放心。” “妹妹还要离家吗?” 当然了,她又没有当皇帝的父亲,不能做吃等死,还得去挣钱啊。 林孝珏的安抚对于周清晗来说是顶用的,周清晗很快平复了心情,林孝珏就让她回后院去了。 在家住了两天,她有点想念医馆了。 林孝珏在太阳底下抻了个懒腰,准备去医馆。 刚巧老管家看见她,走过来道;“小姐,四姑爷来了,点名说要见您,还带着一车礼物,老夫人寿辰都没这么大的手笔,我正想着看你在不在呢,这架势我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走了一个姐夫,又来一个姐夫。 周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姐夫? 是有很多姐姐。 林孝珏挥挥手:“管他什么意思,礼物收了让他进来吧。”说完走回花厅。 四姐夫姓盛,家族排行老七,管家把他领进花厅,他见那如花似玉的小姨子端坐在左边主位上,也不计较她是否失礼,笑着一礼,不请自作,坐在右边小姨子的对面。 然后又一笑:“几日不见,八妹妹越发标致了。” 林孝珏明白他是想夸奖自己,可能有些轻浮但他一定也不敢肖想自己,所以没有翻脸,淡淡道;“还行,属土养人,不像四姐夫井水不养人,我四姐看着不精神不说,四姐夫怎么越来越丑呢?” 林孝珏是个刻薄的人,除非关系很好的,不然不常接触的人都不爱跟她说话。 盛七笑容一僵,任谁被当面说长得丑都不能高兴了。 但他不是王中山,他是商户子,自小学的就是奉承贵客,这个小姨子是财神爷,他也得奉承。 目光闪烁着一笑:“把妹妹说笑了。” 林孝珏如今改好了很多,见他还算客气,想了想没再为难他,道;“姐夫找我什么事?” 盛家想在东华大街开店,那天已经派周清云跟林孝珏说过了,但没想到林孝珏连周清云的面子都不给,盛七把周清云骂了一场,当时以为是周清云不会办事,所以没往心里去,当晚还是回家了。 回家后他把周清云的话转告给了他的父亲,盛老爷子是明白人,就说:“你这岳丈家是今非昔比了,你可不能再向以前一样那么对你媳妇,你这个小姨子估计是因为你媳妇的抱怨,知道了什么,要拿架子你,你得亲自去一趟,好好商量着办,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这样盛七又来了。 盛七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这个小姨子的眼睛就心虚,他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没什么大事,妹妹不是刚刚受了惊喜嘛,你四姐一直念叨着,让我特地给妹妹送些补药来,姐夫给你买了两根老山参,来看看你。” 林孝珏道;“不是前天刚看过了吗?怎么又看。” 盛七心想她知道我来意,还故意刁难,小姨子什么的真是难对付啊。 他陪笑道;“礼多人不怪,礼多人不怪。” 林孝珏眼珠一动,笑道;“那是,好了,姐姐和姐夫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有事,您要见伯父他们自己去找吧,我先走了。” 她走了找那些没用的人什么用? 盛七看她说完话抬腿就走,忙站起来拦住她:“妹妹……” 林孝珏一挑眉:“姐夫你要拦我路吗?” 他哪里敢? 盛七跳后一步,一咬牙道;“妹妹,我还有事。” 林孝珏一笑:“那就说。” 她倒是痛快。 盛七跟别人也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就是怕这个小姨子。 他道:“听闻妹妹跟东华大街的老板十分要好,我家也想入一股。” 向他们这种商家,入股就是开店,手艺人是入技术股,这是东华大街的规矩,现在渐渐被人熟悉。 林孝珏道;“盛家主要经营什么?” 她就知道是商户,经营什么她没打听过,因为没想过要合作。 盛七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利索了,道;“我去看过了,东华大街做成衣的店太多,那我就做首饰头面吧。” 他们这些商户是可以随行就市的。 林孝珏道:“你家有手艺人?原来是做什么首饰的吗?” 盛七不好意思的道:“没有,有两间绸缎庄。” 林孝珏道:“那不好办,我东华大街的东西虽然贵,但贵的有道理,真材实料,手艺精致的别人无法复制,这才能卖好价钱,不然谁也不傻,那么高的价钱就专买我的东西,您自家没有过硬的手艺人养着,恐怕达不到我的标准。” 说白了林孝珏的所有店铺都是为了富人开的,只赚富人钱,要的就是奢侈。 奢侈就不能小气,料必须最好的,需要的工艺也得是最好的。 盛七道;“那可要想别的店,总之能在东华大街开店,那就不是普通的商人了。” 现在可能所有铺子的理想就是能去东华大街开一家店吧。 林孝珏笑了笑:“也是,可要开别的。” 盛七看他这么好说话,脸上大喜:“妹妹你同意了?” 林孝珏一摇头:“可是我凭什么让你开呢?”说着脸陡然间一冷。 盛七心里发慌,这小姨子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了。 他期期艾艾道;“那妹妹,妹妹,你说要怎么样?” 林孝珏斜眼冷眸对着他:“姐夫有一院子的庶子庶女,为何我姐姐没有孩子?” “这……”盛七冷汗直流,这小姨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孝珏道:“我也不跟你打暗语了,这生孩子可不是我姐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你不跟她同房,还想让我帮你家赚钱,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我家女子也不是没人要了,你想赚钱,也行,我要派两个嬷嬷到你府上,你一月中要有二十八天在姐姐房里留宿,还得跟我姐生孩子,不然我是不会让你家开店的。” 这话说的毫无避讳也硬气。 盛七还没跟这么硬气的女子打过交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他家有美妾若干,双路棋艺精通,吹拉弹唱擅长,那周清云木头一样,什么都不会,姿色也一般般,最重要的她都老了,这样的女子他如何睡的下去?还要呆二十八天,还不如让他去死的好。 林孝珏见盛七踟蹰不决,撇嘴一笑:“那四姐夫您考虑着,想好了再来回复我。” 盛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孝珏已转身离去,这样的亲戚他一点也不想打交道。按照她的意思她应该把周清云接回来,郎无情,妾就改嫁好了。 但是周清云不是周清晗,她不能贸贸然替她做主。 有些人她根本就强势不起来,你硬要她硬气,反而是害了她。 不如先将就着,如果盛七妥协,看在他周家的面子上,周清云能过的好一点。 如果盛七不妥协,那她也不退缩,可想而知周清云和盛七的矛盾机会加深,等疖子冒头了才是病好的时候。(未完待续。) 539 安排 林孝珏跟门房交代了一声就离了周府。 从后门回到医馆,见大家都在忙碌,她自己去药材间找王再生,王再生果然在清点药材。 见她推门进来,叫了声小姐,放下手中活计往出走。 林孝珏也转身。 现在他们已经有这样的默契,只要看见对方,就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林孝珏和王再生一前一后进了问诊室。 见林孝珏坐下,王再生便开口道:“少施家现在急了,想要何家小姐百日内进门,许诺给何家好些钱财,何大人是十分动心的,但是怕有人说他贪财卖女,所以一时还没答应,何夫人闹的欢,现在更不同意何小姐嫁进少施家去,两个人正杠着呢。” 少施行医死了,没有后人,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少施行医留下的血脉,少施家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况且少施行医或者的时候两家就在议亲。 林孝珏一直想拿掉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十分关注少施行医死之后两家的态度。 林孝珏听了不高兴的一翻白眼,她喜怒向来形于色,道:“这个何大人还真是讨人厌啊。” 她不指责何大人卖女儿,就说讨人厌。 指责卖女是站在世人的角度上,直接说何大人讨厌是何大人挡了她的路。 王再生浅笑,她们家小姐就是这么的敌我分明,不管那个人的好与坏。 “那小姐要动手吗?” 林孝珏摇摇头:“这种事还是何家先来找我的好,实在他们不来,才能是我去找他们。”想了想道:“不过无利不起早,要是能帮何小姐找一门好亲事,是不是何家就会松口了?” 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王再生蹙眉,可是这位何小姐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呢,有谁会要她?这跟寡妇又不同,因为是规格中就有了身孕,总让人觉得人不规矩。 世人有了这样的印象,就算这人再有优点,也没人能看见了。 何况这位何小姐有没有优点谁也不知道。 林孝珏又道:“找不到可以打造一个。” 王再生道:“这样对何小姐是不是……” 等跟少施家退了亲,假的身份又没了,何小姐岂不是会感觉被耍了? 林孝珏道:“我现在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哪里管她许多?我也不会说什么等她没了孩子肯定会比嫁过去就当寡妇强,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就是要报仇,不找那些冠名堂皇的借口,最近又悟出一个道理,我们总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安排别人的人生,其实这才是最无耻的假善。” 王再生:“……” 小姐的话他听不懂,但他知道,小姐肯定没有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因为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哪里被蒙蔽了? 林孝珏跟王再生正说着话,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我姐是不是回来了?” “小姐好像跟王管事进了问诊室了吧。” “你这丫鬟怎么当的,小姐去哪里都不知道……” 林孝珏听出是周敬之和翠儿的对话声。她喊道:“敬之,进来。” 不多时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迈着大步走进来:“姐,我找你有话说。” 林孝珏看周敬之急急忙忙的,他身后还跟着谢童佳。 周敬之受伤之后林孝珏就走了,把他交给陶省三。 谢童佳好似每日都会来看他一次,现在他都痊愈了,她还是会过来。 林孝珏让他二人落座。 王再生识趣的退了下去。 等二人坐好了,林孝珏扫了谢童佳一眼,然后目光直逼周敬之;“你找我什么事?” 声音淡淡的,有种不怒自威的疏离感。 周敬之来时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心里凉凉的,姐姐怎么对他这么冷淡了? 他不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别人冷遇他,他就想甩脸子。 他怒气冲冲道;“我天天想着要看你,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说,怎么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林孝珏不解:“你想见我干什么?你想见我为什么不回家呢?我就在家啊。” 她说的家是周家。 可她那么多家,谁能一家一家的找他。 周敬之自打搬到百花深处后就不爱回家了,他这个年纪,正好是撒丫子就跑的年纪,最讨厌家中的束缚,何况他还有另外的去处。 想到他能动后最先去了那里,周敬之怕林孝珏发现什么,立刻谨慎起来,不再像先前那么蛮横。 他道:“我听佳通说你不让我去上学了?” 谢佳通这时候还伴着男装,林孝珏心想她应该没把自己的身份说给周敬之。 她点点头:“不去了,反正你学习也不好,在那边更学不好。” 这样损人可真是够直白了的。 周敬之又羞又恼,脸都红了。 林孝珏又道;“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我拖人给你找了个先生,专门给你开小灶。” 开小灶? 去哪里学? 这是周敬之最关心的,如果不让他追百花深处了,或者回府,那就会被管制,不得自由。 不得自由就不能经常跟路遥在一起了。 林孝珏托兰君垣帮忙,想让南公子教周敬之兵法。 她道:“你不是爱打架吗?我给你送到打架高手那里,那你精益求情。” 周敬之知道这个姐姐惯会讽刺人的。 不信她说的话。 他五官愤怒的纠结在一起:“我不去,我就在国子监求学,哪也不去。” 林孝珏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谢童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她心中无奈摇摇头,这个小丫头还想跟周敬之在一起。 他问谢童佳:“佳通你这些日子去学院了吗?” 谢佳通没想到她突然见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方才一直看着周敬之的,心想是不是被逮到了。 红着脸道:“我听姐姐的话,没去呢,等敬之好了能不能跟他一起去?”有周敬之在她就不怕了。 林孝珏道:“他自己都被人打得像个猪头,能保护你啊?” 周敬之气愤的看着林孝珏:“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咋没有?我不就是?” 周敬之:“……” (未完待续。) 540 逛街 谢童佳噗嗤一笑,见林孝珏还在看着她,事等她回话呢,整理好表情,道:“敬之兄豪气干云,总替我解围,他能保护我。”声音带着羞涩。 夸的林孝珏都难为情。 林孝珏心想这个傻孩子,小恩小惠就喜欢上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了。 各花入各眼,男女之间的事说不清,周敬之皮囊还是很不错的。 见二人都期待的看着她,周敬之眼里还有些小哀求,林孝珏放下架子,语重心长的对周敬之道:“这次的先生擅长兵法和奇门遁甲之术,他可一个弟子都没收过,你难道不想有所作为,带兵遣将吗?” 想,当然想。 好男儿谁没有一个英雄梦? 什么是大英雄,驰骋沙场,马革裹尸,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才是真英雄。 可是周敬之放不下路遥啊。 他眼珠直转,小心翼翼的问:“姐,那个先生住哪啊?我是不是得去外地啊?”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周敬之无家无业的,连方都没有啊。 而且有刘氏在,怎么可能让他走远了。 林孝珏道:“就在京城,先生是江南人,本来是为了娶亲来的京城,不过他如果答应教你,就会住一段时间。” 林孝珏正是想让人南公子教周敬之。 周敬之心想在京城还好,可是有些先生教弟子,弟子都要侍奉在先生身边。 没等他问,林孝珏就叮嘱道:“等你拜了先生,就住在先生家,记得要听先生的话,尊师中道,这是修习之人应该持有的美得。” 果真要跟先生住一起。 周敬之道:“姐,我打架很厉害,根本不用跟人学,有些先生就是浪得虚名的。” 林孝珏嗤笑道;“你可真是风大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啊,你以为战场上打仗,跟你打架一样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谁功夫高谁就厉害吗?” 林孝珏道:“那你只能当一个好士兵,要想当个好将军,远远不够的。我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将军说白了就是要会带兵,我问你,假如你要攻下一个城池,谁做先锋谁殿后?进攻哪个门?哪个门是主力?” 周敬之一下子傻了,他只会挥拳头打架。 林孝珏道;“那你能管好几个人?” 周敬之看看谢童佳,好像就这个人听他的。 林孝珏又问道:“那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每个人性格不同,思想也不同,难道你说攻就攻你说撤就撤?” “他们还敢不听主帅的话?” “你要有能力让他们听你的才行。”林孝珏一笑:“傻弟弟,这才是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呢?十万呢?为什么有人十万兵众会被一万人以少胜多?因为兵越多越不好带,兵越多人就越多,人就是问题,很多问题的人聚在一起是乌合之众。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将军的任务就是让这些鸟全都听他一人的,所以韩信是兵仙,他说多多益善,剩下你看谁还敢这样大言不惭,一个人打架和几万人打群架可不一样。”说完她一蹙眉:“你到底学不学?” “学。”周敬之最敬佩的人就是韩信,都让她说的热血沸腾:“怎么不学?” 原来战场上打仗有那么多说道呢,他以前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周童佳看着周敬之的目光欣慰与失落交织,很是复杂。 林孝珏看到了一笑,这个姑娘又替弟弟能学到本事高兴,又觉得他不能陪她而失望。 她叫着佳通二字。 谢童佳愣愣一抬头:“怎么了姐?” 林孝珏道:“你家人不是要来了吗?什么时候到。” 谢童佳脸立即垮了下去,哥哥来接她回去的,她就不能再见京城的是人和事了,尤其是周敬之。 她声音低低的:“好像就要到了吧。” 林孝珏微微颔首:“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家就算在京城也求不到别人头上,她知道林孝珏是好意,乖巧的点头:“会的姐。” 林孝珏感觉再没什么话要跟这两个人说了,她说的话全是教育,小孩子不爱听的。 正尴尬了,小伙计在外面报道;“小姐,兰公子来找您了。” 林孝珏用你幸运了的目光看着周敬之;“给你找先生的人来了。” 兰君垣空闲一日,上午刚去见过南公子。 这回儿是来看林孝珏,顺便告诉她消息,南公子同意收周敬之为徒。 林孝珏得了消息笑的合不拢嘴,南公子那样有才华的人,如果周敬之好好跟他学,将来一定能成气候的。 她又交代周敬之一些事情,就让周家回去准备,等着去南府学艺。 在此之前,她得给南公子送些礼去,以感谢南公子的赏识之情,不然就太失礼了。 其实林孝珏就是不愿意经营,人际交往该有的礼仪她是懂得。 他又拜托兰君垣去约南公子,送礼也要看人家有没有空的。 兰君垣跟她说了会话就走了,晚上让人送来消息,南公子明日要去街上,正好没人陪,让林孝珏一起。 南公子是瞎子,买东西要人帮着挑的。 林孝珏听了暗笑,兰君垣还真放心她。 为了周敬之,林孝珏第二日舍了医馆不顾,去陪南公子逛街。 林孝珏知道女人上街是有点麻烦的,什么都要看,有时候看完了又不买。 这个南公子也差不多,不过他跟女人的区别是看完了就买。 她跟南公子走了半条不熟悉的街,南公子卖了好些东西。 等逛完了绸缎庄,南公子好像感觉到林孝珏喘气有点急,问道:“周小姐是不是累了?” 林孝珏点着头。 之后她才想起他看不见。 她跟他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风光霁月般的人物,眼睛总是弯弯的,眼神有种勾魂摄魄的美,那目光如果正好对着谁,总感觉他要把那人溺爱到化了,根本就看不出是个瞎子。 但据说他确实看不见。 林孝珏看他看着前方,正聆听的样子,道;“是,累了。” 南公子一笑,道:“那就再逛半天街吧。” 林孝珏:“……”不应该是那今天就不逛了,找地方歇息一下吗? 林孝珏之后继续跟南公子逛街,充当参谋。 很快,他们到了一家杂货店。(未完待续。) 541 偶遇 林孝珏不知道杂货铺里南公子还能挑出什么。 只见他走到柜台前,那长髯的老掌柜便恭恭敬敬道;“是南公子,好久不见,您进来可好。” “一切都好。” 林孝珏有些意外,他还有认得的掌柜。 又听那掌柜道;“公子定制的东西已经完成了,您要看一下吗?” 南公子道;“我大嫂是个有眼光的。” 说着看向林孝珏的方向。 林孝珏让他叫的不好意思,撇撇嘴想着,他不是看不见吗?怎么找的这样准。 掌柜的从货架上抽出一个巴掌大的黄色锦盒,然后放在柜台上,打开来道;“公子半月前订制的护指,您看看。” 是射箭用的,皮制的,黑底带着白点,很是可爱。 林孝珏见那护指是她手指的粗细,显然是女子用的。 她笑道:“很精致。” 就三个字就评价了。 南公子心想这块皮子是他好不容易淘来鹿皮,正好皮子就是黑底白点,所以是浑然天成的花纹,十分难得,据说这家杂货铺做护指的手艺也非常好,怎么只得了三个字的评价? 他微微一笑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 掌柜的灵机一动:“有,还有。” 于是叫着林孝珏:“我们这边还有护指的样式,不过皮子都不如南公子的珍贵啊。” 他说着就去找护指。 林孝珏心想原来南公子是不满意啊,可他又看不见。 南公子:“……” 林孝珏跟着掌柜的去对面柜台看别的样式。 她看见一副玉制的扳指,也是射箭用的,摸样精巧,玉质精良,好像正好适合她的手。试带中,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表哥,这个护指好可爱,我们买下来送给福婉好不好?” 接下来说话的是贤王世子:“好,掌柜的,这个给小爷抱起来。” 林孝珏暗暗挑眉,钟清扬来了,还看上了南公子的护指,有意思。 掌柜的听见喊声对林孝珏说了声抱歉,急忙过去那边,道;“二位客官不好意思,这护指已经有客人订了。” 钟清扬不满道;“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格。” “这位小姐,这不是价钱的事,做买卖要讲究信用,而且这护指的皮子是客人自己的,我们小店不能转卖。” 钟清扬拉着贤王世子的衣袖:“表哥,可我很喜欢这个护指,如果福婉不要,我还要留着做嫁妆呢。” 贤王世子看向掌柜的;“你跟那客人说,就说他的东西被贤王府的世子看中了,他想要,让他来找我。” 林孝珏放下扳指在另一边呵呵一笑。 贤王世子和钟清扬听着耳熟,急忙回过头去,二人见是林孝珏一个大喜一个大惊。 贤王世子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林孝珏道;“随便逛逛,你们也来了?真是巧。”说话的时候她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周清扬。 她站的位置正好窗外的光打在她的头上,光下,她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一股子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像悬崖上的圣草,明知道是好东西,却不想伸手摘。 钟清扬整个人一抖,她其实很想跟林孝珏有些来往,但是想想少施晚晴的遭遇,她就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行礼:“周小姐也在。“ 林孝珏回礼:“幸会。” 贤王世子感觉二人之间的气愤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异从何而来,他一笑,起着话题;“小姐是一个人吗?如果一个人不妨跟我们一起。“ 林孝珏看着钟清扬。 钟清扬又想到表哥曾对这个女子有意,心里更起了排斥之心,仰头一笑道;“是啊,表哥帮我看嫁妆,还有一月我们就成亲了。周小姐眼光不错吧,帮我一起参谋下可好?” 他们的亲事定在八月十四。 林孝珏摇头道;“不了我还有约。” 贤王世子不还意思的一笑;“你跟君垣哥一起来的吗?是我唐突了。” 林孝珏努努嘴向南公子;“跟这位一起来的。” 贤王世子和钟清扬都看向南公子,方才进来时他们也看到了这个人,只是觉得很惊艳,没好意思盯着人家看。 钟清扬在逼迫南公子跟她退亲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看南公子,所以她不知道南公子的相貌,此时也就认不出来。 贤王世子看这男子是鹤立鸡群的好相貌,好像把他见过的人都比下去了,尤其是一双眼睛生的好,弯弯如月,脉脉含情,特别清亮勾人。 他心中一惊,这个死丫头又结新欢了? 兰君垣被甩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到真格的却笑不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孝珏:“这位是……” 林孝珏走到南公子身边,却没介绍南公子,而是对南公子道:“眼前的二位一位是贤王的世子,我们都叫他照哥,另一位是她的未婚妻子,伯爵府的钟小姐。” 南公子嘴角含笑点点头:“听出来了。” 他听出了什么贤王世子和钟清扬听不懂。 但是看林孝珏跟他说话这般随意,尤其是连贤王世子的小名都介绍出去了,就知道林孝珏跟他关系匪浅。 贤王世子心中五味陈杂,他是跟林孝珏要好,但是这丫头这样换男人他还是有点不认同。 林孝珏见贤王世子和钟清扬看过南公子之后,一个脸色别扭,一个目光中暗含鄙夷,就知道二人想的是什么了。 她对南公子道;“你这个护指还要不要了?拿着走了。” 南公子道:“那是送给家妹的礼物。” 林孝珏想了一下:“你那一车东西不是都要运回家里去的吧?” 南公子点点头:“本打算我也跟着回去的,现在改变主意了。”因为收了徒弟。 他又道;“希望中秋的时候能赶得及送回去。” 林孝珏点点头,然后回头要去拿那盒子。 贤王世子见钟清扬看着盒子欲言又止,有些不忍她失望,她这个表妹自小没有母亲,什么事都隐忍。 但是林孝珏方才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现在还要拿走护指,就是不想让给他们。 他犹豫一下道:“原来这个护指是贵公子的?方才我差点冒犯,真是对不住啊。” 南公子道;“你很想要吗?”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对着的方向是钟清扬。 他目光像是喊着春水一样,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贤王世子见他对表妹这般温柔,大喜过望,道;“我这表妹很是含蓄,她有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不敢争取,这个是她真喜欢的,不知道兄台肯不肯割爱。” 林孝珏目光微敛着看向贤王世子,心想你是二逼吗?方才她夺的那么理直气壮,你还说她不敢要。 周清扬目光一闪,就看到林孝珏对贤王世子眼里的不满意。 心想你有那么多人围着,还想觊觎我表哥,表哥不对我好难道要对你好? 她本畏惧林孝珏,但女人天生是好战的,尤其是面对女人,这时候她很想让林孝珏看看他表哥到底有多喜欢他,别的男人眼里也不是只有她林孝珏一个。 她声音柔柔的对南公子道;“公子,我是很喜欢这个护指,您能让给我吗?” 南公子笑道;“有何不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东西.”说着叫着掌柜:“给这位小姐包起来。对了,你们不是要成亲了吗?就当我送你们的贺礼吧。” 胜利的得意之情涌上钟清扬的嘴角,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福身谢过南公子,然后特意又对林孝珏道谢;“周小姐的朋友实在是个敞亮的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才好。” 林孝珏呵呵一笑。 贤王世子也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人又这么大方,京城难得有您这样一位芝兰玉树的风流人物我不认得,今日一定要结交一翻。” 南公子很客气的道:“世子您实在太过奖了。” “一点也不过奖,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南公子说着自己的字;“如若世子不弃,叫我乔木就好。” 贤王世子十分高兴;“乔木兄,你叫个照哥就行了。”看了林孝珏一眼:“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南公子也不扭捏,笑道:“好,照哥。” 贤王世子哈哈一笑。 两个人算是结识了,林孝珏嘴角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更甚。 钟清扬看得心中膈应,心想她阴阳怪气的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贤王世子又邀请南公子一定要参加他的婚礼。 南公子很大方的答应:“一定一定,到时候我会跟大嫂一起去的。” 大嫂? 贤王世子和钟清扬没经谁说,但都看向了林孝珏。 林孝珏:“……”为什么感觉被他叫的很老。 他嫣然一笑的看向贤王世子,道;“这位是君垣的好朋友,君垣没空,让我陪着他选些东西。” 啊。 贤王世子暗暗摇头,君垣哥心也忒大了,他也不如人家乔木兄好看,咋怎么大胆呢。 钟清扬听了掩口一笑,道:“兰公子这样的朋友才叫肝脑涂地。” 言外之意自己的女人都能出借,可不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吗?也有林孝珏水性杨花的意思。 林孝珏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取笑自己,勾唇一笑:“是啊,君垣和南公子是刎颈之交的好友。” 南姓她故意说得很重。 南。 钟清扬笑容僵在脸上,她好像明白林孝珏为什么一直笑得诡异了。 林孝珏没有当面戳穿她对南公子做的小动作,南公子自己都不说呢。 她给钟清扬警告似的一笑,然后拍拍贤王世子的肩膀:“先走了,你们慢慢逛吧。” 说着拉拉南公子的一角。 南公子对着前方虚空一礼:“告辞。” 贤王世子挥着手:“婚礼你要来了啊。” 林孝珏回头替南公子回答:“我一定会带他去的。“ 目送着林孝珏和南公子离去,贤王世子回头看着神色有些慌张的钟清扬,不解道:“你怎么了?” 钟清扬哪里敢说实话,道:“我突然有些头晕。” 贤王世子看着外面的太阳:“是不是中暑了?” 钟清扬道:“可能没那么严重,反正也逛了一阵子了,咱们回去吧。” 贤王世子点点头,他忽然又道:“清扬,这位公子也姓南,怎么这么巧,我记得跟你退婚的那个混蛋也姓南。” 钟清扬吓得脸色苍白,道:“表哥,你要是不喜欢姓南的婚礼就别让他来了,我也不喜欢。” 贤王世子一笑,摇头道:“姓南的虽然不多,但总不能那么巧他们就是一个人吧,再说你们没见过吗?这位南公子落落大方,多潇洒的一个人物,本来送给自己妹妹的东西,人家忍痛割爱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怎么可能是那种负心汉呢?” 钟清扬有苦难言。 贤王世子还是很兴奋:“今天不虚此行。”说着去拿柜台上的护指:“好皮子,好人呐。” 钟清扬紧张的把手心都抠破了。(未完待续。) 542 引产 林孝珏和南公子出了杂货店的门,本来要继续逛街的。 林孝珏发现南公子对钟清扬是真的不介意,不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另择街道或者败兴而归了,南公子还是先前那样兴致勃勃的。 他都没往心里去,林孝珏也就不提钟清扬。 他们本来要去下一家,林孝珏看着前方的来人蹙蹙眉,她道:“我的人来找我了。” 南公子微微侧头,耳朵竖起。 林孝珏招手叫着来人:“陶公子,周五,我在这。” 正目光四顾的陶行三和翠儿听见声音脸上露出喜色,二人脚步小跑着过来。 林孝珏见他二人神色匆忙,额头上全是大颗的汗珠,问道;“怎么了。” 翠儿嘴快:“小姐,医馆来了急症病人,要去那人府上,怕小姐再回医馆来不及,所以我二人就跟着来了。” 都不问她去不去就帮她做主了。 林孝珏心想这户人家一定是他们不熟悉的,不熟悉就没有仇恨。 林孝珏看了他们过来的方向一样;“那家人可也过来了?” 翠儿道;“那家有位大爷过来,说是她娘子小产,命在旦夕。” 是小产,不是生产。 林孝珏心想人命关天,不能耽搁,她侧头找到南公子,道;“十分抱歉,看来我只能吃赔了,要去看一个病人。” 南公子道;“我都听见了,我陪你去。” 他也要去? 林孝珏来不及惊讶,拉着他的袖子;“那要快。” 大夫救人如救火,不行动迅速怎么成。 陶省三和翠儿把林孝珏领到街口停车的地方。 一辆普通的马车前,有位二十多岁的男子,正翘首看向他们的方向,可能是见到了陶省三和翠儿,那人心急的大迈步子,但是一动,扑通一声摔下去。 林孝珏心想这是怎么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惊叫一声:“四爷……”弯腰去扶他。 陶省三也快步走过。 林孝珏这时听翠儿道;“这位大爷因为心急,腿抖的都打颤,我跟省三哥就说让他在这边等着。” 原来是心急妻子,不是有病。 林孝珏等人又加快了步子。 等走近那男子身前,林孝珏看打扮很光鲜,但是目光茫然,面容疲惫,也不知道是怎么折磨的。 翠儿跟他介绍林孝珏:“我们家小姐来了。” 那男子一把拉住林孝珏的胳膊,问道;“小姐可会接生?我太太月份不足要小产,求您救救她。”他声音已经嘶哑到让人听了嗓子疼的地步,说话还语无伦次。 林孝珏就凭他对妻子的这份担心,也会尽心尽力的。 她答应男子会医治,并问了男子家的住址,得到回答,她让陶省三跟这个男子坐一辆车。 她和翠儿还有男公子坐另一辆车。 一前一后赶向男子家里。 这位男子姓钱,是个商户,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她妻子怀孕六个月,因为跟婆婆不和睦,被婆婆罚立规矩,所以小产。 六个月孩子已经成型,小产又生不出来,憋在肚子里眼看就要一尸两命。 这时有人提起烟花巷的那个女大夫。 因为大夫都是男性,所以接生的都用产婆,但是产婆有不足的地方,就是她们不是大夫,一旦遇到特殊的孕妇,往往会束手无策。 翠儿和陶省三很明智的呆着药箱来,因为内院陶省三和南公子都不能进了。 所以林孝珏带着翠儿近的产房,进来的时候,她就被产婆告知,孩子已经死在肚子里,但是只出了脚,生不下来,其实月份大的流产跟真正生孩子差不了多少了,是十分危险的事,闹不好就会一尸两命。 林孝珏看孕妇已经奄奄一息,忙找出药箱中的天花粉溶液,当时给周清池打胎的时候用过,之后林孝珏过一点时间就会配着些新鲜的,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引产用的。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翠儿在一旁帮她,要说这应该是翠儿第一次面临怀孕的孕妇,还是个急症,不过这姑娘一点畏惧感都没有,忙前忙后十分镇定。 比当年晕血的陶省三可是出息多了。 林孝珏见她这份爽利劲暗暗做了决定,以后要把她会得妇科医术全部教给她。 忙活了一个时辰,死去的胎儿自然是下来了,孕妇的血也止住了,暂时看保住了性命,林孝珏还给她用了麻醉药,现在她还没有醒来。 林孝珏和翠儿净了手,带着翠儿出了产房。 那钱三就在门外等着呢,林孝珏一出来他又扑过来:“我妻子怎么样?她不会有事吧?”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林孝珏看他身后走过来一众老少,都是女人,还有一群婢女簇拥着,现在最中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应该就是那孕妇的婆婆。 她们从产房对面的厢房走出来,应该是在那边等消息的。 在前三心急询问孕妇情况的时候,那老妇人眉心写着一个川子,显然十分不悦。 林孝珏只撩了她一眼,回过神来轻声的安慰着钱三;“已经没事了,从现在起到明天这时候如果不流血,就没什么大碍,你暂时放宽心。” 前三右手扶着胸口:“老天爷,我家春娘保住了。” 林孝珏也由衷的笑,她又道:“我一会再开个方子……” 没等她说完,那位老妇人和一众女眷已经走了过来。 老妇人看着林孝珏问道;“她人没事?以后还能不能生孩子?”颇有些颐指气使的语气。 女人第一胎,又是小产,很有可能引起不孕。 林孝珏觉得这个婆婆这时候问这句话有些不妥,如果孕妇再不能生,又刚小产完,听了岂不是很难受,个性懦弱的说不定会心灰意冷,不想活了。 不过她把不满放在心里,还是很和善的回答道;“我写个方子,将养半年,以后还能生育。”女人只要有月经就能怀孕,不过有人要用一些外力帮助罢了。 林孝珏说完,她见那老妇人面上露出谢天谢地的神色,像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过这神色只是一转即逝。 接下来她又恢复了一出场的冰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医术到底怎么样?” 林孝珏看她对孕妇不是真的想要对方死,应该就是婆媳之间的不和睦,这个很多人家都有的,对于她的出言不逊,她也就没有为难她,只是微微仰头,一笑道;“我医术自然是很好的,不过你这媳妇必须要吃我的方子才行,若是中间断了,或者经人挑唆,又去看别的大夫,我知道了可要找你麻烦。” 老妇人一愣,她还没遇见过这么横的大夫:“你不就一个三姑六婆吗?” 这年头女人行医就要归类为三姑六婆。 林孝珏没工夫搭理她,翠儿不服气林孝珏也拦住她了。 她之所以这样经过妇人,是怕她或者她的家人以后找孕妇麻烦,再给孕妇换大夫,这孕妇体质阴虚,所以不能固胎,不然不能六个月了只站了半个时辰就流产了。 如果不加调理,就算是怀孕,也得接着流产,保不住的。 她看向钱三,想跟他说写方子的事,现在的她可真没功夫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钱三听见她母亲质问大夫,陡然间变了脸色,回头高声道:“娘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他作为儿子要发怒了。 林孝珏勾勾嘴唇,就说嘛,如果这男人不能替自己的妻子出头,她就算管闲事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辈子吗? 老妇人显然是不曾想儿子会突然发怒,吓的惊慌失措:“啊弦,你怎么能跟娘大小声呢?娘听了心里很难受啊。”(未完待续。) 543 夫贤妻祸少 那叫啊弦的男子红着眼睛道;“娘你明知道春娘怀孕,还给她立什么规矩?这下好,你都孙子没了。”端出的血盆能看出来,是个成型的男胎。 老妇人目光闪烁道;“谁,谁晓得她这么不重用?你大嫂怀景哥的时候还爬过皇觉寺的山路呢,也没见有什么事。” 老妇人身后的一个穿着紫色褙子的女人抬手擦了擦嘴角,林孝珏看她脸色又鄙夷之情,之所以去擦嘴角,好似是为了掩饰笑容。 她想这位应该就是那个爬上的大嫂,有人身体好,所以胎儿很稳固,这样的孩子多数也十分健康。 所以老夫人说的也不全错,但是她刁难一个孕妇,林孝珏可不能帮着她说话。 啊弦气得嘴唇发紫,道;“反正今后春娘的事你再别管了,如果你再刁难春娘,我就死给你看。” 老妇人眼泪流出来:“娘这么疼你,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那媳妇出了会装柔弱什么都帮不了你,我就让她站一会就能害了我孙儿的性命,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个女人忤逆娘,你太伤娘的心了。”说着哭天抢地的捶着胸。 啊弦没有示弱,道;“这大夫是我请来的,谁敢对大夫小姐不敬,我就找她算账。” 林孝珏才明白,啊弦愤怒是为她抱打不平啊。 她暗暗笑了笑。 这时老妇人和她身后的女子们开始七嘴八舌的数落啊弦,啊弦一嘴难抵众口,还是女人,他气得要打人。 林孝珏看这家女人好像都不喜欢春娘,也不知道为什么。 事出有因,她也不是官府的大老爷,不好评判,但是这争吵可真令人讨厌。 她慢慢开口,但是声音不小;“老夫人,你心脏有病。” 吵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都傻傻的看着林孝珏。 那紫衣妇人第一个回过神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娘心脏不好?” 林孝珏说了老妇人的症状,跟她平时的表现全都对的上。 老妇人这才对林孝珏刮目相看起来,她急急问道:“那我这病能治好吗?” 病情涉及自身,任谁都无法淡定了。 其实她没多大问题,但是心脏这种事,出事就是大问题,像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不改变生活习惯和收敛脾气,有些病吃药也治不好。 林孝珏又是极其记仇的人,她道:“我医术碰到老夫人的病,就显得提襟见肘,所以得容我想一想,还是先开了春娘子的方子吧,不然春娘子现在是睡着还好,一会转型了听见外面这么吵闹,再有个好歹我担待不起。” 老妇人脸上一僵,这女子把她的症状说的分毫不差,现在竟然说自己的医术不行,分明就是敷衍之词。 她还提到了那个不讨喜的儿媳。 她又不是傻的,就知道这女子什么意思。 她抖着手指道:“你……你这女子……” 林孝珏看向啊弦:“你要用不用我开方子?” “用,要麻烦小姐。”啊弦擦了一把脸色的汗和泪,抬着手把林孝珏往书房方向请。 林孝珏越过他往前方走,他是要陪同的,一回头正对上他的母亲,他母亲踱着脚道;“你这个不孝子啊,你娘病了你都不管。”说的痛心疾首。 啊弦道;“娘你若让春娘不安生,儿子就真的不会跟小姐提你的病。” 老妇人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人谁都能看出来,那个女大夫就对儿子还算客气。 她又要抹眼泪。 啊弦眼睛瞪着她身边服侍的婢女:“把老夫人送回去,不通话的通通赶出去。” 他说完不容人说话,就去追林孝珏,因为走在他前面的女大夫,在他和母亲争吵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次。 林孝珏在钱家书房认真的写着方子。 啊弦好像认得字,问她方子的来历。 林孝珏道:“这叫专翕大生膏,我把方子写给你,你们自己留用吧,是专门治疗阴虚的,只要是阴虚症状,十分有效,你夫人服用三服之后一定能怀孕的,不用担心。” 啊弦看着方子十分复杂,熬制起来也不容易啊,还用到一些海鲜,对于京城之地来说,新鲜海鲜也不易获得。 不过他们家是行商的,还是能配齐的。 方子晾干了,林孝珏让啊弦收好,并再三叮嘱道:“我见你对你妻子一翻真情,很是感动,所以我才会给你方子,让你给妻子补身体,你要给她配制啊,而且不要吃别的大夫的药,我又怕你觉得我是为了卖药才这样说,所以我不卖你药,你自己配,千万千万不能乱投医,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她站在书案前,阳光下她冷淡的面容写满了认真的美。 她说的这般诚恳,这样的推心置腹,啊弦不想任何理由,就是相信他。 他郑重的保证;“我会记住小的话的。” 接着啊弦说起了她们家的事,原来他是最小的儿子,父母最疼爱他。 这样好理解,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 因为这过分的疼爱,老夫人就特意不喜欢小儿媳妇,尤其是小儿媳家父母都死了,又有人说小儿媳命硬,小儿媳又跟儿子如胶似漆恩爱的不行,她给小儿子通房小儿子都不要。 也就是她完全插入不进去小儿子的生活。 所以老夫人就把这种失落感全部迁怒到小儿媳身上,就有了小产这种事。 讲完啊弦攥紧了拳头;“以前我心疼母亲年纪大了,又那么疼我,我让春娘也不要顶撞母亲,春娘又是贤惠的,对母亲百般忍让,竟然忍出这样的结果,以后我再也不会犯傻了,谁伤害我的妻儿,我就跟谁拼命。” 林孝珏为春娘能找到这样的夫君而感到高兴,希望啊弦能一直保持吧。 她安慰啊弦:“拼命就算了,家和万事兴,我看你是个真性情的汉子,这样你母亲的病我也写个方子给你,至于给不给你母亲,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光吃药也不行,你得劝着她更改作息和收敛脾气。” 说着把方子也写了出来。 她被母亲那般刁难,现在还能不计前嫌的写方子,啊弦从这位女大夫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大人大量的气度。 女人能有这样的度量十分难得,他更加相信林孝珏的医术了。 连连作揖,不胜感激。(未完待续。) 544 又见故人 林孝珏没等春娘子醒就离开了钱府,但她对啊弦交代了,让他有事要去找他。 啊弦自然答应的痛快。 出了钱府,林孝珏才有时间打量钱府附近的环境,胡同的尽头有两颗大榆树,那榆树长得有点特别,树干中间有个树洞,林孝珏记得清楚,这是何府附近,没想到离得这么近,她觉得她又有文章可做了。 南公子陶省三和翠儿是跟她一起出来了,其他三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尤其是南公子,他看都看不见。 出门一阵凉风袭来,南公子抬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孝珏道:“日头偏西了,公子回去刚好能用晚饭。” 南公子感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进去有一个多时辰吧?” 算上给病人开药再交代如何熬药,有两个时辰。 南公子目光找着林孝珏的方向,林孝珏出声道;“有的时候碰到不放心的家属,还要耽误更久,怕我一走他们就换别的大夫,还有不给病人熬药的,深怕我医术不够,我就在一旁看着,又一次我开了药那些人熬都不熬,我让人去买的药材回来,亲自熬了的给病人喝了。” 南公子听见声音找到她所在的位置,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笑道;“你这样还活到现在,已属不易。”没被病人家属打死。 林孝珏咧嘴一笑;“没办法,长的小,也难怪别人不信,等我再有名气些,这些事情就遇不见了。” 南公子看不见她的笑容有多灿烂,但能听出她对生活是饱含了热情的,哪怕她受到过一些挫折,可依然百折不挠。 他喜欢这样积极向上的人,顿时对林孝珏的好感又加了一份。 心想兰兄倒是个有福气的。 他又问道;“你说我的眼睛能你治好?” 林孝珏很早就像治他的眼睛啊,听他主动提起,脸上带着喜色,道;“咱们车上说去。”显然这个是个很长的话题。 陶省三和陵南好像见到她们家小姐眼睛都冒绿光了。 不过南公子只是微微一笑,道;“我随便问问,我不打算医治。” 林孝珏;“……” 她小脸垮下去,南公子的眼睛如果要治好,得还眼角膜,在现在的条件来说,十分有难度,也十分危急,所以她很想试一试。 可是人家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林孝珏把失望放在心里,道;“那也得上车了,咱们得回去了。” 南公子点点头。 因为南公子和林孝珏的家不在相同的路上,所以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马车缓缓行着,林孝珏和翠儿都有一些累,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就觉得车越来越慢,最后好像停下来了。 林孝珏撑开眼。 同时车外陶省三的声音传来:“小姐,官府押送犯人,咱们得让一让。” 林孝珏嗯了声。 她掀开窗帘,透过窗纱往外一看,她的马车停在接到的左边,跟她一边的还有不少行人,也都驻足了,对面也是如此。 而她迎面的方向,囚车轱辘直响,过来一对人马。 翠儿脑袋靠过来:“小姐,怎么这么多犯人啊?”她也醒了。 林孝珏摇摇头:“不知道。” 翠儿就再没问了。 略过押送的官兵不提,那囚车有八辆,里面的犯人都带着枷锁,灰头土脸,跪在囚车里。 林孝珏挨个看过去,没有她认得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囚犯,犯的什么事。 但人数这么多,还是重刑犯,肯定是大案子。 两边驻足的人们倒是有一番议论,但人太多,大多数都是问是什么犯人,林孝珏没听见她想知道的回答。 等押送的队伍走过去,行人一瞬间又动起来,接到再次回复之前的活力。 林孝珏的马车也开始前行了。 她本想让人去下车打听一翻,但是车夫是个老实的伙计,陶省三也是口舌木讷的,王再生没在,林孝珏也就作罢了。 不过放下窗帘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影子落入她的视线里,林孝珏手停住,再次往窗外看去,那影子混在一些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之中,少说也有二十个人。 他们步伐沉重,有人还拄着拐杖,全都面无表情的向她相对的方向走着。 像是一群僵尸,跟京城街道的繁华和火红的夕阳拼凑在一起,怎么看都诡异、格格不入。 林孝珏好生诧异,那影子正是在他无锡结识的书生王子悦,王子悦曾患过瘟疫,被抬到她面前的时候就是这般落魄,所以她不会认错的。 他应该在山西求学啊,怎么装乞丐跑京城来了? 林孝珏再顾不得那么多,让陶省三下车去跟着这群乞丐,看他们落脚在哪里,要干什么。 因为遇见了王子悦,相遇时对方的状态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林孝珏回到医馆还心事重重的。 也没去前堂露面。 她打算给兰君垣送这个消息,看是不是山西发生了什么事。 信还没等写,又有小伙计来敲门:“小姐,府里又来送消息的了,五姑爷又来家里闹事,大夫人问您是打还是谈。” 打的话相信以王中山那样的性格是打不服的。 只能谈,如果谈就得林孝珏出面,因为林孝珏能在他仕途上影响他。 所以张氏叫她回去商量,是很明智的选择。 林孝珏想这几天不能回医馆了。 他让小伙计把王再生叫到问诊室去,然后她匆匆写了一封信,把看见王子悦的事写了一遍,等干了折好,装在信封里。 然后掐着去见王再生。 他把信交给王再生,让他给兰君垣的人送去,然后又对王再生交代:“陶公子回来肯定不会问出王子悦为什么回来京城,我看他们那些人应该是一伙的,等陶公子回来,你就问他那些人的落脚处,然后亲自去打听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回来京城。” 陶省三言语木讷,能跟到落脚点已经不易了。 王再生不敢掉以轻心,很正式的答应着。 “对了,我今天给一个小产的妇人下了胎,六个月,就在何府附近,帮我把这件事造一下势,大有用处。” 王再生再次答应;“是。” 交代完林孝珏就要往周府赶了,她不回去家里的女人肯定没有主心骨,尤其是周清晗,大伯父那种男人是没办法安慰受伤的女儿的心的。(未完待续。) 545 后代 林孝珏听说王中山白日里还是会去衙门点卯,他跟周清晗和离的事他也没跟任何人说,但是一旦可以走了,他就会从衙门来周府闹事。 叫嚷的内容就是周家人掳走他的女儿,让周家还人,还好周府护院厉害,他进不得后院去,但是护院没得到主人的吩咐也不敢打他,就任由他吵到天黑。 一般情况王中山会在下午来,天黑再被王家人找回去。 吃过早饭,周清晗来找林孝珏,林孝珏晚上回来的时候让人给她捎信,说今天就把王中山的事情解决,其实只要妹妹在府里,她就不担心。 陵南和她一起来的,林孝珏不用陵南伺候,现在就让陵南跟着她。 她二人进到林孝珏的小花厅里。 林孝珏刚好从里屋出来:“五姐过来了?”她笑呵呵的打招呼。 周清晗见她穿戴异常整齐,因为这个妹妹平时的衣着都有些随性,看起来潇洒不羁但却不太符合女子的行为,尤其是她的发形,她甚少梳髻,黑亮如瀑的长发总是垂在脑后,只在头信中间取一缕扎着,也往后垂,看着很是活力俏皮,今日不同,她梳了个随常云髻,簪上一朵姜黄玉的花簪,风流不失庄重,和她清冷的气质更配,相得益彰。 陵南也发现了自己小姐的不同,问道;“小姐您要出门啊?”她们家小姐和难得打扮一回。 林孝珏点头;“正是,故而好好洗了个脸。” 感情她以前洗脸都是糊弄人呢。 周清晗和陵南让她逗笑了。 林孝珏抬手让周清晗做,自己也跟着坐在对面,陵南立即去上茶,她虽然这几天跟着周清晗,但这里才是她的大本营。 等茶的功夫。林孝珏道;“我想王中山不抱走小豆丁是不会罢休的,要想让他死心,只能釜底抽薪。” 周清晗知道这妹妹有些狠劲,猜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忍了忍道;“还是不要伤害他的性命。” 林孝珏一笑,她也不是阎王爷呢。 她道;“我去见王老爷子去,他才是王家的一家之主,王中山不懂事,想必他年老持重,应该能说得通。” 周清晗知道这个公爹是王家相对讲道理的人。 她想了想道;“就怕她看妹妹年纪,恼怒咱们家大人不出面。” 林孝珏道:“我想王老爷子不能糊涂到这种地步。”显然明眼人都知道周家是怎么回事,有太子那一方面撑着,周光祖确实算个人物,但是皇上在打压周家,所以对于有些人来说,周光祖又算不上什么。 毕竟皇亲国戚多了,不是人人都贵不可言的。 她这个女大夫就不同了,名头也有,是整个朝中唯一的一个女官,皇上也器重她,她亲自出面,不会有人觉得面子轻,当然,那些不同经济的人除外。 周清晗看她说的这样有把握,就不担心了,她一直都是敬佩这个妹妹的。 陵南端着茶盘走进来,忽的院子门口处孩童稚嫩的声音吵人。 “娘,娘你在不在?” “五姑姑不在。” “我娘就在这,她最喜欢八姨了。” “是八姑姑,我害怕八姑姑,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我要找我娘呢……” 陵南把茶盘放在桌子上,看着林孝珏一笑;“是小少爷和慧儿小姐,没想到小少爷也有怕的人。” 周清晗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快让他们进来。” 不用让,两个小家伙已经咯噔瞪跑进来了。 小豆丁看见周清晗,眼睛放着光扑过去;“娘,娘,我就知道你在这。” 林孝珏抬起去看跟在她后面的周若林,就见周若林眼睛偷瞄着她,以她为圆心,离她一丈之外就开始绕着道走,他躲到周清晗身后,显然不想看见她。 林孝珏暗暗挑眉,问道;“若林,你养的虫子怎么样了?飞走了吗?” 提到这件事,周若林一脸兴奋,从周清晗身后迈出一小步;“八姑姑,小虫子真的长翅膀了。”他瞪着眼溜溜的大眼睛,很是认真的看着林孝珏,样子特别可爱。 林孝珏道;“那你看见它是白天飞的还是晚上飞的。” 周若林丧气的低下头,懊恼道:“它没飞,我看它被绑的难受,就帮他把外面的丝线拨开了,它就不会飞了,奶娘说是以为我帮了他,所以他才不会飞的。” 林孝珏点点头:“奶娘说的不错,所以如果你想看他们,只能远远看着,不能占为己有为所欲为,不然就会害了他们。” 周若林喜欢抓虫子吓唬人,但其实它抓到后对那些小动物都很爱护,天性使然,他是个热爱生命的孩子,就看引到之法对不对,如果不对,就可惜孩子的一颗赤子之心了。 周若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林孝珏亲自取了自己的点心盒子放在桌子上,让他和小豆丁吃食,她的点心有软又糯,还涂了植物奶油,两个孩子以前根本都没见过,吃起来更是软糯香甜,都吃的不亦乐乎。 周若林吃完一盘之后眼巴巴的抱着林孝珏的大腿,他还要。 林孝珏用点心收买孩子的心,但可不想把他们喂肥胖了,她慈爱的摸摸周若林的小脑袋:“今天没有了,以后你来找八姑姑,八姑姑再给你做。” 周若林记吃不记打,早都忘了他多么怕这个姑姑了,眼睛亮晶晶的,很努力的点着头。 林孝珏勾了勾嘴角,旁氏不放心她带孩子,不愿意把周若林交给她,但是她不能亲自教导自己的后代又觉得挺可惜的,如果以后周若林和小豆丁自己闻到味找上门来,可就不能怪她了。 两个孩子有缠了她一会,林孝珏看日头升的差不多了,得出门了,跟孩子很认真的交代着:“八姑姑要出门办正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在家里要听话,回来八姑姑有好吃的给你们。” 其实孩子在能听懂话之后就隐约明白事理了,这时候你要把他当大人一样对待,你对他交代你的出行,他就会遵守承诺,等着你的回来。(未完待续。) 546 随性 林孝珏带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护院来到了王家。 下了车她先递了名帖给门子,是要见王老爷子。 不一会功夫门子出来了,把两个护院挡在了外面,只需林孝珏一人进去。 在王府林孝珏想还没人敢刺杀她,于是让两个护院留在外面,她自己进了王府。 王府院落不及她家的宽广精致,林孝珏也无暇顾及路过的风景,跟着门子的步伐,穿过穿堂,很快就到了前院的花厅。 没有请她去后院议事,花厅里也没有人等候。 这跟他当初冷处理王中山母子是一样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径自坐在客人位子上,端着茶慢慢喝着。 还好,丫鬟还知道给她上茶。 还好,茶的味道还不错,有茶无事就显得时间都浪费了,于是在王府下人的诧异目光之下,她又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就着茶水,细细的读了起来。 王府后院,王老爷子在廊下逗着鸟,前院的管事大步无声的走到他身边。 王老爷子放下食勺看着管事:“怎么样?可有不满?” 管事摇摇头,低声道;“周小姐带了一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小人看她看得津津有味,时而面露微笑,时而蹙眉,有时候还拍案叫绝,那书看了一半了,茶水也喝了三壶,老爷,真不向往心里去的样子。” 王老爷:“……” “她当这里是她家了吧。” 管事道;“不说是当家了,也能看出这小姐随遇而安的性子。” 王老爷子摇摇头:“老夫可是听说她嚣张跋扈,诡计多端,她来时就想到了老夫可能会刁难与她。”一哼;“拐走老夫的孙女,难道还指望老夫笑脸相迎?” 管事道;“可是看周小姐这样子,到不像是要与咱家为难,老爷,现在大皇子可已经是太子了,周大人虽然不招皇上喜欢,但周家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复起,而且这周小姐颇有些手段。” 上次阻止王中山升迁的事王家人还没有忘记。 王老爷警告似的看了一眼管事;“朝中的事少做议论。” 管事连忙低下头;“是,小人多嘴了。” 王老爷负手看着天上耀阳的太阳,微微太息;“也罢,我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神医小姐。” 林孝珏肚子咕噜发出水声,她坐在椅子上扭扭腰,这水声更加明显,她站起来叫着丫鬟:“净房在哪?” 丫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她就说嘛,喝了三壶茶怎么可能不上茅房。 “小姐清跟我来。” 林孝珏刚要跟丫鬟走,抬头一看,门口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男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偏瘦身材,穿着老红福字花纹直身,鬓角有两缕白发,额上有浅浅的川子文,其他地方都还不见老,尤其是眼神,光亮如电,看起来就很精明。 不用说,这人跟王中山有五分相像,一定就是王老爷了,林孝珏微微施礼:“晚辈周清野,见过王大人。”王老爷是有官身的,她也有官身,这样行见面礼,没什么不妥。 王老爷上下打量这女子一番,冰冰有礼但面色清冷,有种亲而不近的疏离感,这种感觉只有在那些三品大员身上能感觉到,想不到她一个小女子也有这种气质,当真不可小觑她。 王老爷子挺了挺身子:“小姐认得老夫?” 林孝珏道;“别人也不会无聊至此,来见我吧?” 王老爷子;“……” 这小姐说话可挺呛人,也是他们两家正在闹和离,先礼后兵,也是人之常情。 王老爷子一抬手:“小姐请坐。” 林孝珏颔首;“暂时是不行了,请大人稍等。” 王老爷子脸上一僵,心想我来见你你不知感激,还要节外生枝吗? 林孝珏这时道;“喝了太多水,内急。”说着一拍那丫鬟的肩头:“快,带路。” 丫鬟诧异的看着她。 王老爷子和跟进来的管事:“……” 他们匪夷所思中,林孝珏已经拉着丫鬟出了房门。 王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等了林孝珏一碗茶的时间,之后林孝珏就回来了。 再进屋,她神色已不同方才离开时的冷漠,有种如释重负的欢愉之感。 这是尿憋的?王老爷子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等林孝珏不请自坐,王老爷子道:“小姐好似不怕生啊,我家女眷也有十几位,还没听说去谁家,和如此多的茶水,焦急要……” 看看他都不好意思说,这小姐上茅厕却上的务必从容,还是别人家。 林孝珏听他绵里藏针,对自己的行为十分不认同,他一笑:“皇帝姑父就是喜欢我这样由着性子办事,可见各花入各眼,万事不可强求。” 意思皇上都喜欢我,你来强迫我守规矩? 那就不是强求了,是不识时务。 王老爷子神色一变,这小姐看似行事荒唐,但说起话来可一点不让人,难道不是因为自信所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才能到他家中如在自己房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他又想到周家的家世和着小姐的传闻,一下子端正了态度,问道:“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何要紧事要找老夫?” 林孝珏看他语气变得小心了些,心中微微点头,她也不拐弯抹角,道;“自然是跟我姐姐和贵府三爷的婚事有关,老爷子应该知道,三爷下了衙门就去我周府闹事这件事吧?” 王老爷子虽然畏惧林孝珏身份,但有些事还是要据理力争的,这涉及到一个人家族的尊严,他亦肃然;“这件事好似不能怪老三吧?小姐的所作所为老夫也都听说了,我儿并没想过要和儿媳和离,小姐逼迫我儿不说,还抢走我王家孙女,这是何道理,难道我儿上门讨要女儿也有错?” 林孝珏道:“当然是错,王三爷既然不想和离,为何宠妾灭妻?” 王老爷精明的眼睛带着冷淡的笑意:“小姐这样说就不讲道理了,儿媳五年无子,我儿纳妾要延续子嗣,也有什么错。” 林孝珏挑眉一笑;“那三爷纳妾,可曾经过周家同意?可曾问过周家意见?姐姐五年没有生子,那是否是她不能生?不是吧,三爷未到四十,怎就能断定我姐姐一定生不出儿子。” 王老爷眉心川子加深。 因为那妾室是他不懂事的妻子送给儿子的,开始他都不知的,等事情捅出来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当时周家名声不显,也确实没经过周家同意。 丈夫纳妾是要经过妻子或者妻子的娘家允许的,一般时候都不会有人阻拦,因为阻拦就说明这家小气。 王老爷子没想到林孝珏会在这个地方做文章,脸上带着不甘,但不得已笑着:“此事确实是我王家对儿媳有失礼之处。” 林孝珏挺直了身板:“当然也不用改了,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老爷子:“……” 谁说要改? 这死丫头说话可真是让人讨厌。 林孝珏见王老爷子表情是想怒又无的放矢,一笑,继续道;“既然妾室已取,我姐无法接受,那为何又不和离?这又是三爷的一处不是。” 王老爷子目光微眯:“娶个妾室就要和离,儿媳是不是太善妒了。” 林孝珏道;“所以啊,这么善妒的女子我周家接回去了,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怎么三爷还纠缠不清呢?” 王老爷子:“……” 谁说善妒就让你接回去的。 现在年轻的姑娘都这么叼吗?让人接不上话。 他沉吟一下道:“那小姐也不该把孙女抢掳了去吧?那可是我王家的钟。” 林孝珏不认同的哎了一声:“大人说这话就难听了,外孙女去祖父家里玩耍不是很常见吗?难道王家还有这条法令,不许外孙女去祖父家?”(未完待续。) 547 协议 王老爷子道:“玩耍?既然小姐说是玩耍,那请讲孙女送回,玩耍总有回家的时候吧。” 林孝珏点着头:“当然,等孩子议亲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王老爷子脸色一变,额头青筋突起:“我说周小姐,我王家的孙女岂能在你周家定亲?那都多大了?你那是玩耍吗?分明就是不想还孩子。” 林孝珏笑道;“是玩耍,怎么不是,不过时间有点长罢了。” 王老爷子:“……” 他气得胡子颤抖,道:“小姐到底是来气老夫的,还是有事情要解决。” 林孝珏一进来并没有颐指气使耀武扬威,受到冷遇后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甚至自己带了书来,王老爷子相信她不是来吵嘴的。 但是她这个嘴可真厉啊,让人难以招架。 林孝珏见火候差不多了,陡然间变得严肃,神色真挚;“大人,咱们好好谈谈吧,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向来都不是为了结仇是不是?” 王老爷子一愣,一哼,心想你还知道了。 林孝珏又一笑,笑容温和像是三月里的桃花。 王老爷子沉着的脸缓和了不少,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好看的姑娘,任是谁都难以对她记仇。 他道:“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你做的有些过了,周大人为何不出面,你一个小孩子能做的什么主?把事情搞砸了,我儿不是薄情的人,他只是一时糊涂,他还是看重清晗的。” 林孝珏不想跟他争辩这个,道;“老爷子,既然不是结仇,咱们就谈一谈慧姐的事吧。” 她不想提周清晗,就能看见周家对这个亲事的态度,那是铁定了要和离,既然如此,难道孙女还能姓别的姓氏? 他冷笑道:“慧姐是王家的孩子。” 林孝珏道:“武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位置刚好空缺,又恰好,我能推荐个人上去。”她说看向王老爷子的目光一定,那姿态有种势在必得的闲适。 王老爷子感觉周遭的所以事物都凝固了一样,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武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啊,官衔不高,但是肥缺,掌管一城的大小街道,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三教九流,谁见了都得点头哈腰,这是他经营一辈子也没得到的职务。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林孝珏道:“在我周家最困难的时候,大人您没有嫌贫爱富,依然遵守承诺,将我姐姐迎娶进门,现如今虽然姐姐与三爷各奔东西,那是缘尽所致,过日子这种事也说不出给谁是谁非,我周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家,三爷是慧姐的亲生父亲,三爷出人头地,慧姐脸上也有光,慧姐永远是姓王的这我可以跟大人保证,这女孩子在母亲身边,总是吃不了亏吧?” 其实当年王家之所以遵守承诺是因为周清晗长得出众,儿子王中山对她放不下,执意要娶回来,不然这婚事也黄了。 王老爷子知道林孝珏是来讲和的,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有诚意。 他又一想,慧姐到底是女孩,也不能继承王家香火,就如林孝珏所说的,女孩跟在母亲身边,总是不会吃亏,她又不会该姓,而且都已经和离了,儿子以后还会续弦,要什么样的孙女没有。 他对那个副指挥使的位子觊觎已久,他如今赋闲在家是没办法实现愿望了,好在儿子还能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王老爷子目光一闪,看着林小姐郑重的问道;“小姐说的可不会反悔。” 林孝珏呵呵一笑:“姓周的吐口吐沫都是钉子,明日三爷就可上岗,但是大人您得保证三爷再不去周家闹事,不然我既然能让三爷坐上那个位置,我就有办法让他下来。” 她说的有种江湖气。 王老爷子兴奋的脸顿时一怔,是啊,靠人家得来的东西,始终都觉得不踏实。 又一想儿子是慧姐的亲生父亲,这小姐也说了,儿子有出息,慧姐脸上也有光,以后儿子好好经营,也不见得就摆脱不了周家,不过之前得先坐上那个位置再说。 王老爷子点着头;“他再不会去周家闹事了,他有要职再身,哪里还有空闲闹事。” 林孝珏一笑,笑容依旧如桃花,让人看了有如沐春风之感。 王老爷子也笑了,他道:“小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凭着小姐的胸襟,若小姐不是女儿身,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林孝珏道;“不耽误。” 什么事不耽误? 王老爷子还不及细想,林孝珏已起身,她把书卷着拿在手中,道;“既然大人这样明白事理,那么晚辈就告辞了。” 王老爷子客气道;“小姐有空常来坐坐,咱们还是亲家。” 林孝珏摇头道:“不妥,和离就是和离,以后见面虽不是仇人,但也不用热络,就当普通熟人就好,大人应该知道普通熟人如何把?见面打个招呼,问一下吃饭了没有,至于吃的是什么,就不用说了。”要不是因为有慧姐,她也不会这般好性子。 一切为了孩子。 她是非常明确的在重申立场,他们周家不想再跟王家有交集了。 王老爷子听了很是失望。 王中山下午又来了周家,不过还没等进门,在大门外就让王府的下人给接走了。 回到家中王老爷子自然会把他跟林孝珏的交易跟他说清楚,警告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家得了副指挥使的位置,那么王智慧就得留在周清晗身边了。 王中山得到父亲的命令就感觉身体被抽干了一样,至此他才明白,妻子女儿真的已经离他远去,那个小姨子有那种能力,能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王中山第二日就到武城兵马司上任,用妻子和女儿换来的职务,他虽然不喜欢,但是他得照顾家里,不能再去周府找麻烦。 王中山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林孝珏下午接到王再生送来的消息,那消息还夹杂着兰君垣送来的,董其昌供出过山西一批人,其中有个是三立书院的山长,也就是大儒傅先生。 林孝珏在街上遇到的那二十几个人也不是乞丐,是三立书院的书生,也是傅先生的学生,因为老师被抓,他们声称老师是冤枉的,所以一直跟着囚车从太原徒步来到京城,要为老师讨公道。 林孝珏听完之后一个恍然,这就对了,当初王子悦求学的对象就是傅先生。 傅先生也是她母亲最敬佩的老师。(未完待续。) 548 沦落 医馆送信的人还没走,管家又来报信,说门外有个锦衣小卫前来。 林孝珏有些奇怪,兰君垣已经送出关于傅老的消息了,怎么又派人来,而且还穿着官服来的? 转念一想,或许不是兰君垣派来的人。 林孝珏让医馆的人先退下,又让管家把锦衣侍卫请到前厅来。 不一会管家又回来了;“那锦衣小卫不肯进屋,要小姐在门口见他一见就可,他送了消息就走。” 这就很急。 还会失礼。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去了。 那小卫站在影壁之测,宽肩窄腰,是锦衣卫士该有的好身材。 他眼睛不大,长相十分机灵,林孝珏去锦衣卫见少施行医的时候见过他,知道他叫毛孩。 她走上前去一礼,道;“是张燕让你来的吧?” 这毛孩是张燕的死党。 毛孩咧嘴一笑;“小姐猜到了?”他到一点不显生,他拍着自己的前胸道;“像我们穿成这样的,一般进谁家那家人都得吓哭,免得吓到小姐家人,我就没有进屋,清小姐勿怪。” 锦衣卫经常抓人,这年头一般谁家来了锦衣卫,家主都要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跟妻子儿女作别,因为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林孝珏没想到这毛孩这么逗,就他一个人,还想抄她周家全家? 她笑道;“说吧,什么事?” 毛孩见她问的利落,是干脆之人,也就不再东扯西扯,低声道;“是燕哥让我来找小姐求救的,董小姐从教坊司交到翠红楼去了。” 在她对面。 林孝珏眉间升起一缕忧愁,董大人一死,董明珠就会被发落,到底入了贱籍,成了青楼卖笑人啊。 她想了一下道;“那青楼老鸨与我有些不和,想请她照顾一二好像有些难。” 毛孩顿时焦急起来;“小姐您不知道,燕哥虽然嘴上不说,但自董小姐被送到教坊司之后他每日都在留意,哥几个看在眼里,都明白她对这董小姐生了情分,以往燕哥只是武官,配不上进士老爷家的千金小姐,现在小姐落难,难道燕哥还不能得偿心愿吗?” 很难,张燕不弃董明珠这份情谊十分难得,但是还不知道董明珠怎么想的。 再者说,就算二人情投意合,董明珠不是被发卖的贫民女子,她是罪臣之女,除非皇上发话,不然谁也没办法更改她的户籍。 难。 林孝珏拍拍毛孩的肩膀:“现在首先要保护董明珠的性命,我怕她根本就想不开。” 像她这样的文人家的小姐,多少都有些气节,遇事容易殉节,让她留在烟花之所,这是对她和她先人的侮辱,说不定她会寻死。 林孝珏有道:“你换件衣服,跟我一起回医馆去,咱们再从长计议。” 毛孩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太引人注目了,林孝珏不想引起太多无谓的关注。 毛孩换了周府管事的衣服,正好医馆送信的人也没走,林孝珏领着二人一同回了医馆。 夏夜已经开始,翠红楼前灯火辉煌,穿着轻薄纱裙的年轻女子们身倚栏杆,抖着趴在调笑着过往的男人。 林孝珏下了马车,见张燕正在翠红楼门前徘徊,他让毛孩去把人叫回来,然后在后院问诊室等着二人。 不多时张燕一脸狼狈走进来,他身旁的毛孩方才还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看着他都是一脸担心。 林孝珏是十分直接的人,她看着张燕问道:“你对董明珠一往情深?”其实这是个肯定句。 张燕见容貌俊美的小姐问的认真,十七八岁的容颜,但她的气质总是有那不服年龄的沉稳,这个人是可以信服的人,从无锡到京城,她一直都是他的后盾。 张燕眉心一敛,郑重的点头;“是。” 林孝珏声音更慎重了些;“哪怕她沦落青楼,失去清白之身,你也不会嫌弃她吗?” 毛孩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为武官,但也是根红苗正的世家子弟,张燕虽然家世不行,但现在在锦衣卫也算是个人物,要是这董小姐真的失了清白之身,那可就不太相配了。 张燕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郑重点头:“这不是她的错,我希望她能活下来,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他也算到了她可能会寻死,他的言外之意还表达了他不介意董明珠*。 林孝珏神色缓和一笑,道;“她刚入楼里,老鸨会先调节她让她听话,暂时还不会让她接客。”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抽了最底下的两只出来,递给张燕;“这是两万两,你拿着一万两给老鸨,买董明珠卖艺不卖身,另外一万两,你拿着可以入出着翠红楼,这样可以保护董明珠,以防不测之事发生,记得亮出你的身份,若不是有权有势的,老鸨不会卖你的账。” 林孝珏回来的路上想了一通,她出面的话那老鸨不一定给面子,张燕就不一样了,他是锦衣卫的头目,别说京城,就是全国百姓,也是闻锦衣卫丧胆,三品大员都不爱得罪他们。 一万两银子想让董明珠不接客老鸨也不能同意,就算同意也同意不了多久,董明珠长得好,难保老鸨遇见出手更阔绰的人就卖了她。 所以只能做到卖艺不卖身,如此只要董明珠懂的周旋,或许能保全一二,剩下的就要等待时机才能把他救出来了。 张燕接过林孝珏给的银票忽的就跪下了,给林孝珏磕了个头:“小姐的大恩大德,张燕没齿难忘。” 林孝珏一笑;“以后让董明珠给我磕头,快起来。”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张燕在毛孩的搀扶下站起,他低头看着银票上的大面额,实在心里难受,就算他经营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小姐的情分是永远还不起的。 毛孩小眼睛往银票上一瞄,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小姐可真有钱啊。”这两种才只是那一沓中的两张而已。 林孝珏听见了,道;“钱是死的,人要活的,只要人活着,多少钱都能挣回来。” 张燕说了声是,将银票折好小心翼翼放在怀里。 林孝珏明白,他是觉得这钱是董明珠的救命钱,她兀的想到了薛世攀,怎么就不能放过董明珠一马呢?实在他们没什么仇怨啊。(未完待续。) 549 寻死 张燕就要去翠红楼找老鸨商谈董明珠的事,林孝珏又拿了个珠花交给他:“楼里有个叫鱼玄机的女子,她跟我有些交情,你找过老鸨之后拿着我的信物去找她,让她帮忙照顾下明珠,一有大事,记得让她派人来通知我。” 张燕是做特务的,如何安插眼线他最在行不过。 接过珠花点着头,对林孝珏更是感激不尽。 张燕和毛孩走后,林孝珏悄悄都到院子里,两边厢房烛火通明,廊下的大红灯笼照的院子里亮如白昼,她的伙计还在忙碌着制药。 星辰满布在泛蓝的天际,说是天际,实则根本没有尽头,宇宙是那么的深邃没有尽头,注视着它,好像就要被它吸进去一样,林孝珏在这个时候总会要问自己,她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好像这是每个愿意思考人的烦恼。 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生活明明那么艰苦,谁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却还是要坚强的活着? 重活一次她明白了,是因为艰苦的时候有,但不艰苦的时候更多。 力不从心的时候有,只要认真的生活,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得偿所愿。 所以人要坚强的活着。 她捻着手指,心乱不安,今晚好像有事要发生。 林孝珏天马行空想了一顿饭的时候,翠儿领着一个小丫头匆匆从前堂的穿堂走过来:“小姐,是小娇找您。” 小娇是鱼玄机的侍女。 林孝珏一闭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睁开眼回过头去,就见翠儿身边站了一个瘦小的小丫头,小丫头*岁的样子,皮肤白皙,年纪小小已能看出一点紫色。 她以前陪鱼玄机来过医馆几次,林孝珏问道;“有人看见你来吗?” 小娇摇摇头:“不知道。” 林孝珏道:“下次从后门来。” 小娇不敢大声:“是。” 林孝珏又问道:“你家小姐让你来找我,可是楼里有人出了事?” 小娇不善言辞,听了林孝珏的话诧异的看着她:“小姐您怎么知道?” 林孝珏心里暗暗叹息,她又问道:“那人现在如何?” 小姐用您神了的目光看着林孝珏,点着头道:“是位新来的姑娘,不知道哪里弄得匕首,鸨妈刚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要捅死自己,正好我家小姐去看她,看见了要去夺匕首,她没刺到自己的肚子,把手腕划破了,血流不止,小姐让奴婢快点来跟小姐说。” 林孝珏好生庆幸,要不是想到了鱼玄机,董明珠或许就没命了。 她让翠儿把医箱拿来,最好还是能见董明珠一面。 董明珠还没有接客,肯定被安排在后面院子,而且林孝珏也不适合从前门进入,现在正是翠红楼客人最多的时候。 林孝珏让小娇领她从后门进去。 鱼玄机是翠红楼的头牌,在楼里颇有威信,林孝珏心想就算老鸨看见她,应该也会给鱼玄机面子的,当然碰不到最好。 小娇跟看后门的王嫂打了声招呼,领着林孝珏从后门进了左边的院子,在院子里西厢房第三间,林孝珏见那里灯火亮堂,有四个男人把守在门口。 小娇道:“新来的都会有人看着,不听话的还会受到教训。”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带着恐惧,声音越来越低。 林孝珏也没办法改变这个制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先找你家小姐去。” 她九岁,再过三四年估计也会被安排接客了。 小娇领着林孝珏走到门口,那四个青楼打手把胳膊一横,问小娇:“什么人?” “我家小姐请来的大夫。” 四人抬头用审视的眼睛打量林孝珏,看着看着那目光就有点猥琐:“是咱们对面的周小姐啊?” 林孝珏一礼:“正是本人。” 她容貌较之鱼玄机也并不逊色,但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冷艳,最前面的那人淫荡一笑;“小姐不是要投到我们楼里来吧,您家的生意不是好得很嘛?” 林孝珏抿了抿嘴,不是她的地盘,还真是不太好下手,只要不好得罪那老鸨,怕给鱼玄机和董明珠惹麻烦。 她正危难之间,许是鱼玄机听到了声音,咣当一声推开门;“你们敢拦我请的客人?” 鱼玄机甚得老鸨宠爱,是楼里的摇钱树。 四个人虽然不会怕一个妓女,但得罪她也没什么意思,而且难为对面的医女,纯属痛快嘴,并不敢有什么实质的行动。 四人呵呵一笑。 鱼玄机瞪了他们一眼,把林孝珏和小娇拉倒屋里。 进到屋里,鱼玄机的声音放低了,她把林孝珏领到董明珠的床前,道:“我得了小姐的信物,知道这女子跟小姐有旧,就来看她,正见她要自裁把她拦了下来,我找你来鸨妈妈并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这我小姐寻死觅活,她会用很残忍的手段以示惩戒。” 林孝珏虽然没入过青楼,但多数知道青楼里老鸨调教新老女子的手段,先是劝,劝不好骂,再不老实打,到不是普通的拳打脚踢,针扎浸水这些看不出外伤的手段多得是,再不肯接客,就会找几个猥琐不堪的男子来破身,这样失去清白的女子,最后也只能认了。 当然最后这一招用的极少,尤其是相貌出众的女子,要留着卖初夜,那样更值钱。 董明珠闭眼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全无,林孝珏握住她的手,那冰冷让她在三伏天都觉得寒冷,她手腕用白布包着,但是还在滴血。 林孝珏看了鱼玄机一眼。 鱼玄机轻叹:“血止不住,所以叫你来了。” 林孝珏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里面装着保险子,另一个瓶内是粉末,保险子先喂给董明珠,粉末一半内服,留下一半准备外敷,不过在敷药之前,得先施针把筋脉封住。 这些操作并不难,林孝珏很快就帮董明珠处理好了。 之后她轻轻推着董明珠:“董小姐,是我,你醒一醒。” 董明珠慢慢睁开眼,她侧目一望,床边站着两个绝色女子,最前面的那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与烛光之下,她的红衣发着一层光晕。 这人不正是她敬佩过的女子周清野吗? 董明珠落泪如珠,连绵不绝:“周小姐,我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未完待续。) 550 活动 林孝珏的神色一下子从担忧变成严厉,她道;“我说的话你听好了,第一,我们都在外面帮你筹划,你若就这么死了,就会枉费我们的一翻心血,第二:你还记得一个叫张燕的人吧?她给老鸨一万两银子,保你卖艺不卖身,你最好才华横溢,会和老鸨斡旋,这样加上银子,就更稳妥,第三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在董明珠懵懂的目光注视之下,林孝珏接着道:“所以我们都还没有放弃你,也希望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董明珠挣扎着坐起,应该是明白了林孝珏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捂着脸大哭:“周小姐,你对我的恩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 林孝珏一笑,那笑容十分温暖:“好好活着吧,我知道你是文人家的女儿,要气节,如果真的没法了,你想死我也不拦你,但有一线希望就该试一试吧?你给我最好的回报,就是当我有能力救你那天,你能欢欢喜喜的跟我走。” 董明珠抱头痛哭。 林孝珏因为太认真的去跟董明珠说话,没有注意,在她说要救董明珠离开的时候,鱼玄机的眸子瞬间一暗,满脸都是伤悲。 董明珠哭声渐止,林孝珏看着她的伤口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匕首?”她是被人抓走的,在送入教坊司之前,肯定身都被人搜过了,不会留有暗器。 提到匕首董明珠苍白的脸更加苍白,好不容易有点生机的眸子再次陷入绝望,她声音细若蚊喃;“是我的未婚夫给我的啊,薛家哥哥,上午给我的。” 上午的时候她还没被送过来。 林孝珏明白了,一定是薛世攀也得到了消息,不想董明珠沦落风尘,所以给她匕首让她自尽。 可是人哪有那么好死的,董明珠是到了翠红楼才感到前途无望,不然也不会走这一步。 至于薛世攀,他能给董明珠匕首,应该也不是为了董明珠好,纯粹不想这个曾经跟他定过亲的女子名声有染。 这个薛十三。 林孝珏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脑袋破开,看他都在想什么。 被鱼玄机派在门口守门的小娇突然发出刻意的咳嗽声。 鱼玄机拉着林孝珏的衣袖,神色焦急:“鸨妈来了,你快藏起来。” 董明珠尤在流泪,听这这一句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林孝珏没地方藏,看了看直接跳上董明珠的床。 她躺在董明珠里侧,头用被盖住,董明珠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赶紧把帐子撒下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躺下去。 “嬷嬷,您过来了?” “嗯。” 门外打手和老鸨打着招呼,显然老鸨已经到了门口,她叫着鱼玄机的名字:“你是不是在啊?她怎么样了?” 小娇打开门,鱼玄机走到门口去接老鸨,俏声含笑,带着讨好之意:“妈妈,她想通了,难道你还信不得女儿吗?” 老鸨道:“还是玄机有本事,嬷嬷我都劝不好的人,我们大美女一出场,她就就范了。” 鱼玄机声音带着落寞:“妈妈也知道她跟我身世差不多,我是过来人,如今不也过的好好地,妈妈您又这么疼我,她看了自然就想通了。” 老鸨点着鱼玄机的脑门:“你呀,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甜过?” 勾唇一笑,又道:“不过人家可比你幸运得多,有人保着呢。” 鱼玄机知道老鸨说的是张燕,她也是受林孝珏所托的,那张燕找过她,说老鸨答应了跟他的约定,不会逼迫董明珠卖身。 鱼玄机娇嗔一笑:“女儿也幸运,不然怎么能遇见妈妈您?” 老鸨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一笑,语气略带讥讽:“我也是不明白你,当初你进来的时候可没人救,现在看着别人有人疼有人爱,你一点都不嫉妒?也忒心好了。” 鱼玄机脸色一白。 床里的林孝珏感觉到董明珠身子在发抖,她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老鸨见打击到了鱼玄机,倚着门往屋里一看:“出来吧,当我不知道,还好心给人家请大夫,也不知道以后人家风头压过你,还会不会记得你的好。” 鱼玄机脸色十分难看,有一种被人抛弃了的难堪。 床上董明珠已抖做一团。 林孝珏却不能再躲了。 她从床上爬起,慢慢下地来。 老鸨听到下人报告知道她来了,但是没想到人会藏在床上,也亏她想得出来。 等林孝珏站好了朝她一礼,她抖着帕子走过去:“呦,这不是周小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孝珏看了看门口,表情十分认真:“东南风。” 老鸨:“……” 董明珠和鱼玄机神色一紧,谁人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开玩笑呢? 老鸨因为陵南的关系,十分讨厌林孝珏,她眼睛一瞪:“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小姐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到我的地盘,这是什么道理?” 林孝珏嗤笑一声:“不让来拉倒,今后你的人生病了,你别来找我。” 老鸨只是责怪鱼玄机给董明珠请大夫,林孝珏想她应该还不知道她跟董明珠是旧相识。 老鸨听她语气不善,一哼:“谁用你看病?”她的人就算生病了也不用看,实在挺不住了往下等窑子一卖,那边可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也不会怜香惜玉,甚至脸都不用看,没日没夜接客,也就三四天就死了,还看什么病? 林孝珏见她面露得意之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抿嘴一笑:“当然也包括您了,您是不是左边身子时常会麻木?好很长时间才会消去,不出三年,您就会中风,当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老鸨大惊,她确实左边身子做一做就会麻木,那滋味疼不疼酸不酸,十分难受。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夫,望闻问切,看出来的。” 鱼玄机几个也十分惊讶,如果林孝珏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医术已经到了未卜先知的地步了。 林孝珏拍了拍衣衫,背起药箱:“我可要走,你别找我。”是对老鸨说的。 老鸨:“……” 她都这样说了她还哪敢放她走了,这一夜恨不得生意都不做了,把林孝珏客客气气请到客房里,要她说一说自己的病。 林孝珏这边忙着董明珠的事,竟然跟老鸨联络起感情来了,她这一晚颇忙,其实她原本打算是见王子悦的,因为傅老的案子她也十分关心。 王子悦还不知道林孝珏已经认出来了他,他们同窗二十多个人,为了救傅老可谓煞费苦心,步行千里从山西跟着囚车到京城。 可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他们手上没有人脉,根本就救不出傅老。 连见一面都难。 二十多个人在城北的城隍庙落脚,城隍庙破败不堪,清冷的月光打在破门破窗上,更添惨淡。 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干草上,谁也说不着。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们在京城没有想熟悉的人吗?” 问这个话的是傅老的得意门生,他土生土长在山西,京城没有亲属。 他这么问来,其实接下去大家的回答是都没有。 因为傅老收徒弟不看家世,只看才华和人品,他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寒门学子,京城有大儒薛大人,许文馨现在也住在京城,如果京城子弟要求学,根本不用去山西那么远。 说来说去,就是在京城大家都没有熟人。 “难道老师就这样被人冤枉?怎么就这么走投无路?” “真是不甘心啊。” “老师没有谋反,分明是被山西总兵冤枉的啊。” 大家七嘴八舌,愤愤不平起来。 王子悦侧躺着,半边脸枕着胳膊,他一直没有发言。 他想起京城有个朋友,是薛大人的儿子薛士三,当初他二人一起游历南方,算是交好,可惜因为看法不同绝交了。 他陡然间坐起,对众人道:“我明日去见一个故人,兴许他能帮忙。” “谁?”众学子都来了精神。 “就是薛十三,他爹就是大学士薛大人,也是个大儒,如果他肯帮忙,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学子们都听过薛大儒的名头,喜出望外。 傅老那意门生喜过之后略带责怪的对王子悦说:“你怎么才说,害得大家寝食难宁,那薛十三我们都曾听过,他也是读书人,肯定会帮先生出头的。” 只要他肯帮忙,他父亲就会帮忙,那么傅老就有一线生机。 王子悦听了师兄的话却依然忧心忡忡,跟薛世攀已经绝交,那个人有点偏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所以他一直忍着不说,就是怕给大家希望,最后失望的回来,那样大家更难受,但是不管如何,为了老师,他也要试一试。 王子悦等人都快吃不上饭了,自然身上什么都没有。 但还在薛世攀跟他绝交的时候曾割破断义,薛世攀的那块布料他还收着。。 第二日一早王子悦在河沟里洗了脸,整理了下仪容,就去见薛世攀。 本来薛家门子是不帮他传话的,但他虽然落魄如乞丐,但气质依然儒雅,他又拿出了信物,门子就去通报了。 薛世攀拿到那块布想了好些时候,灵光一闪才想到曾经还认识王子悦这么个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人把他的东西保存的还算细致,那就见一见吧。 “把人请到偏厅里,我稍后就到。”薛世攀对传话的人交代道。(未完待续。) 551 侮辱 薛世攀本气定神闲的在花厅里等着王子悦,见小厮领着一个乞丐进来,他吓的站起来;“这是何人?” 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乱蓬蓬的头发黏在一起,这真的是那个曾跟他一起游历南方的王子悦? 王子悦很是尴尬,他忙到;“十三兄,是我,子悦。”快步走道薛世攀面前一礼。 薛世攀低下脖子打量他,那眉眼还在,要细看才能看出来。 他惊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为兄走投无路,正是要跟十三兄说这件事。” 薛世攀心中升起警报,他想了想,看了门口小厮一眼。 小厮识趣的退下去。 薛世攀看着厅里椅子上精致的坐垫,嘴角动了动,但最后还是请王子悦坐了:“先喝口茶吧。” 王子悦见他没有开口就赶他走,心下稍安,在他心里,薛世攀是不会变通了些,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小丫鬟给二人分别上了茶。 薛世攀抬手请了请。 王子悦好久没有喝到茶水了,一饮而尽。 薛世攀眉心暗暗一蹙,让丫鬟又来添杯。 这次王子悦没有都喝光。 他润了喉咙,看向薛世攀,脸上有些难为情;“十三兄,我又来求你了。” 薛世攀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是要用钱吗?” 王子悦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有别的事。” 薛世攀心想都沦落到了当乞丐的地步,怎么可能不是要钱? 他微微一笑;“那是什么事啊?” 他小鹿一样的眼睛,甚是灵动,配上精致的五官,这一笑有种说不出的风流。 但王子悦感到十分不舒服的疏离,他暗暗心惊,薛世攀好像变了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顿了一下他道;“确实不是为了钱,在无锡与你分别,我后又有一番境遇,所以去投奔了三立书院,入了傅老的门下。” “傅山?”薛世攀脸色一变,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但是跟文坛有关的父亲还是会告诉他:“那个傅山不是谋反了吗?” 王子悦急急开口:“老师是冤枉的,老师从没做过忤逆之事。” 薛世攀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王子悦脸上发烫,声音降下来:“十三兄,我知道薛大人在朝中有一定威望,若是薛大人肯帮忙,老师的冤情说不定会有一些转机,我们有二十多个人,想保老师的性命,可是我等都没有功名,如果能面见天子,去大理寺大理寺也不肯接这个状子的。” 薛世攀道:“你们来了二十多个人?” 王子悦道;“有家中独子都跟着来了,因为老师德才兼备,颇有风骨,我等都爱戴他的人品和才华,就算死在京城,也要替老师鸣冤。” 薛世攀心中撇撇嘴,一个极尽讽刺之能事的教书先生罢了,怎能跟父亲和老师比肩,竟然还有二十几个人不顾死活来追随,这些人一定是被他蒙蔽了。 他忽然变了脸,道:“子悦兄是想害我?害我父亲。” 王子悦惊慌失措站起来:“十三兄何出此言?” 薛世攀厉色道;“你老师跟反贼勾结,诋毁圣上靖难之功,现在身陷囹圄,也是罪有应得,你还怂恿我去找我父亲求情,那岂不是让我父亲跟反贼搅在一起,你知道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吗?你怎么敢。” “十三兄。”王子悦脱口道:“你都没有听我讲明前因后果,怎么就草草论断老师是反贼,老师是被人冤枉的。” 薛世攀冷笑道;“你我割破断义,你怀恨在心,就像坑害我家,没想到你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你说你是傅山的弟子都不一定是真的,兴许你就是信口开河。” 王子悦难以置信的看着薛世攀;“我何故骗你?” “我说了,因为你记恨我跟你割破决议,因为你记恨我在无锡把你扔下,是不是自此之后你就没钱了?所以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王子悦羞愤的满脸通红,薛世攀的意思是讥讽他贫穷,还侮辱他的人品,可确实是他有求于他,来打搅他,那争执的话就不好说出口。 薛世攀鼻孔里哼气,从口袋里掏出五两碎银子:“你拿去置办一身干净的衣服吧,你我相交一会,但是我已经说清楚要跟你一刀两断,没想到你还会来找上门,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王子悦拿着银子的手青筋暴露,手指不停的颤抖,他没有钱,他确实穷困,但是随同窗们来京城救老师,他也没有去乞讨啊,都是平时给人书写积攒下来的钱。 薛世攀用碎银子来打发他,他们薛家打发乞丐也不过如此。 王子悦沉了一口气,把银子塞回到薛世攀手上,道:“十三,士可杀不可辱,我今天叨扰了,以后我王子悦就算真的要饭,也不会要到你薛家的门口,告辞。” 说着不等薛世攀说话,转身就走。 薛世攀把碎银子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装什么清高。” 见王子悦的身影远去,薛世攀叫来一直帮他办事的心腹;“你去跟着他,他们有二十多个人,都是反贼一伙的,若是让他们得逞,那天下不要打乱。” 那心腹犹豫一下道:“要不要先跟老爷说?” 薛世攀想了一下,抬起头努努嘴:“先跟着,看他落脚何处再说。” 心腹一拱手,告退。 可是薛世攀的心腹并没有跟上王子悦,眼看着他出了薛府的门,可一转眼就没了。 他心中暗惊,这人不是真的来坑害公子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提防人跟踪,他是去了哪里了呢?“ 王子悦现在也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不过找了一趟薛世攀,出门就被人扣上袋子,蒙着头掳到马车上。 王子悦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车轱辘轱辘的响,他想着大喊,却敌暗我明,不敢轻举妄动。 沉吟了好久,他轻声问道:“有人吗?” 有人把他扔上马车,那么是不是应该有人陪着他啊。 他话语刚落,对面就传来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是公子的一位故人要见公子,公子莫吵莫慌,想救傅先生,公子就跟我走。” 王子悦再不挣扎了。(未完待续。) 552 相见 王子悦感觉走了很久马车才停下来。 接着他眼前一亮,蒙着的头套被人取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个青年男子,男子相貌中等,外表看着挺和气,但是目光锐利,像是习武之人,可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那人朝王子悦一礼,道:“多有冒犯王公子,我家主人就在院里,公子可以下车了。” 到了地方就不管他了。 还知道他的姓名。 王子悦怀揣着忐忑走下马车。 方言一看,四周就死京城普通街道的小巷,他们停车的地点是个后院大门,门对面有两棵一人抱的大树,院子里门柱旁也有一颗大树,五人高的样子,树冠亭亭如盖。 这到底什么地方啊? 那管事也下得车来,道:“进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王子悦不能不进去,就凭人家说能救老师,他就算是深入陷阱,也得往下跳。 大门被人从里打开,王子悦走进院子里,药香气渐渐越来越浓,左右两排的厢房好像都有人在忙碌。 这分明是个正常人家的院子啊?那怎么还会强掳了他呢? 身后那管事又给他指明了方向:“就那个房间,我家主人正在等公子呢。” 王子悦心怀无限好奇,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他一进到屋里,就被这屋子的“干净”吓到了,雪白的墙体,窗子比别的屋子都大,敞开着,阳光照进来更明亮,不是别人家打扫的不干净,是这屋子布局,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白,特别干净。 他再看靠北摆着的椅子上,一个红衣少女手肘搭在她身侧的桌上,正含笑的看着她。 王子悦又看那少女,表情从懵懵的变成了喜出望外:“周小姐?!” 林孝珏站起来抬手请他:“坐下说。” 王子悦看那椅子上素净的花纹,再低头看着自己脏乱的袍子,脸颊顿时滚烫,他摇头道:“原来这是小姐的院子。”因为外面管事叫她主人,那肯定就不是雇佣的大夫。 对,她是大夫,所以满院子的药香。 林孝珏道:“坐吧,要说很长时间的话,你站着我可怎么招待你?你这不是让我失礼吗?” 王子悦只得尴尬的坐到林孝珏对面。 林孝珏将面前的点心盘子推到他那边,道:“风尘仆仆,您从山西过来,吃了不少苦吧?” 王子越面带惊愕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怎只得我是从山西来的?” 林孝珏道:“不瞒公子,我对傅老也十分崇敬,所以知道他身陷囹圄之事,我还在街上看到了公子和公子的同窗,就打听此时了。” 提到自己的老师,王子悦眼神黯淡下去,他咬着牙道:“老师是被冤枉的,我们要救老师出来。” 林孝珏知道上一世傅老就是在牢里死的,母亲之所以跟他有交集,是因为傅老写了一本遗作,专攻千金妇科,因傅老感动了狱吏,那吏官舍命把消息送出来,傅老的一个学生找到书籍,然后印刷成册,想让自己老师的著作流传千古,可惜傅老的名头不好了,官府怎能让谋逆者的书流传在外,所以全都毁了,医书也不行的。 母亲得了一本,十分珍藏,所以一直对傅老尊重有假,还自认傅老是老师。 但傅老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母亲可没说。 林孝珏看着王子悦道;“我表哥是太子,我现在在钦天监任职,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你若是信得过我先把傅老的事跟我说一遍,你怎说他是冤枉的?” 王子悦听了她现在的官职震惊的瞪圆了眼睛,慢慢的他又弯起了嘴角,点着头道:“听说了听说了,皇上点了一个女官在钦天监,这件事很是轰动,但是老师说皇上这是开历史之先河,还敬佩了好久呢,没想到竟然是小姐。”一蹙眉:“可是那位小姐不是姓周吗?对啦,小姐一直说自己姓周的。” 不过后来他知道她是林大人的女儿。 王子悦还不知道林孝珏改姓氏的事。 林孝珏一笑:“我跟我母亲姓氏,所以姓周的。” 这是人家的家事,王子悦不便再问了。 接着他非常惊喜的看着林孝珏:“您真的肯帮老师吗?” 林孝珏道:“你先说他是怎么被人冤枉的,如果是冤枉,当然要帮忙。”要是真的谋反就难办了。 王子悦一脸肯定的道:“老师是被山西总兵方大人冤枉的,方大人有个外甥,不学无术,但是方大人一直想让他去三立书院读书,到老师门下,可是老师测试了他几次,他都回答不上老师的问题,连论语为何物都不知道,老师怎能收他?这样三番五次推辞,那方总兵就记了仇,这次刚好由董大人的案子牵头,董大人是山西人,方总兵就胡乱攀咬,说老师也是反贼一党的,所以老师是被恶官冤枉的。” 林孝珏目光一凝:“你说的方总兵是不是定国公方景隆的弟弟啊。” “是。”往子悦一脸愤恨的道:“方总兵打了几场漂亮的仗,蒙古人就来的少了,所以方总兵在山西势力很大,他又有当贵妃的妹妹,做皇子的外甥,做国公的亲哥哥,谁敢得罪他?老师走了霉运,被他瞧上,这不就让人绑到京城来了,还扣上反贼的大帽子,可怜老师一生为学,学问那么好,怎么可能谋反呢。” ********负心向来读书人,学问好可不一定不会谋反。 当然林孝珏不是针对傅老。 她思虑了一会,看着王子悦道:“我差不多知道情况了,还要核实,如果傅老真的是冤枉的,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救人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和你的同窗最好躲一躲,更不要让人知道跟我有联系。” 王子悦一想,这件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周小姐谨慎也实属应当,但他知道,周小姐虽为女子,但最重承诺,当年在无锡时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当年他甚至……现在却想都不敢想了。 总之他信任她。 他点着头答应:“那我回去跟我的同窗说一说。” 林孝珏道:“你不用回去了,他们已经全都被我掳走关在安全的地方,你们在外面太危险,傅老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出头,怕方府的人不会放过你们,在京城方府一样有势力。”也怕方府查到她,所以她把人全掳走,而不是请回来,这样就会让人外人迷惑了。 王子悦此刻才想明白其中的危险,忙感激的道谢:“我一切都听小姐的。”(未完待续。) 553 救 林孝珏让人把王子悦安顿好,之后写了信给兰君垣,傅老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她不敢确定,一定要兰君垣说的话她才敢信。 送出信,林孝珏就一直等着,没等到兰君垣,倒是等来了周清云的一个口信。 周清云派人告诉她,说盛七对她很好,自打林孝珏跟他谈过之后,他就每日宿在周清云的房里,都听林孝珏的了。 最后还恳求林孝珏让盛家的产业进入东华大街。 林孝珏现在没空搭理这个姐夫,让来人去东华大街找钱勇,开什么店能不能开成,她是要验证一翻才行的,这种事都交给钱勇处理。 那人走后就到了晚饭时间。 林孝珏吃过饭后在院子里消食,其实她是感觉兰君垣会过来,所以当是等他了。 二更时分,天刚有点黑,兰君垣从后门来了。 林孝珏见他迈着稳重的大步走向他,也是风尘仆仆的,不由得好笑:“怎么今天都跟出远门了一样。” 兰君垣都到她前面拉着他的手,双目一凝:“还是谁?” 他生的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感觉带着春水一样,让人觉得他眼里满是宠溺,即使凝眉,也不耽误他勾人。 林孝珏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她已经好久没被男色勾引,果真是素了太久了吗? 她轻轻拉了他的袖子一下;“屋里说去。” 不然隔墙有耳。 兰君垣点点头。 二人静悄悄的进了问诊室,林孝珏把窗户推开,点燃艾香和蜡烛,然后拉着兰君垣坐下。 “你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吗?” 兰君垣道:“关外军队吃空饷的事圣上都说先不查了,山西又押送来是个谋反之人,皇上气得都睡不着觉,对了,你可有日子没进宫了,皇上今日念叨你来着,估计他忙完这几天,就要召见你了。” 林孝珏从关外回来就见过皇上一次,报了平安就没再去了,钦天监都没去过,一直有事。 她点点头:“我会应付的。” 兰君垣听她有准备,也就不再提皇上了,道:“你急急忙忙叫我来,还是为了跟我打听傅老的事吗?” 林孝珏道;“我不是跟你说王子悦和他的同窗都来京城了吗?他们说傅老是冤枉的,这件事你可知道?” 兰君垣道:“傅老已经用了刑,但是他没有招供,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 要不是又天大的冤屈,就是有过人的意志力,不然谁也不会对锦衣卫的大刑无动于衷。 林孝珏目光微敛,看着前方:“看来傅老真有可能是冤枉的。” 兰君垣突然声音放的低低的,在她耳边道;“不管冤枉与否,死无对证。” 林孝珏一愣,是啊,董其昌已经死了,他供出的人可以是别人加上去的,也可以是他胡乱攀咬的,所以只要傅老不承认,根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 林孝珏一笑:“明白了,救人。” 这一笑多含狡黠之感,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鬼灵精的。 兰君垣好久没有好好看她了,都看的呆了。 林孝珏要救人,那她就会很快行动。 三天后,大街小巷突然飘了很多这样的传单,定国公方景隆纵弟行凶,诬陷忠良,山西总兵方景毓镇守一方,为非作歹。 然后把傅老被陷害的事也写的清清楚楚。 这传单可谓之多,多到京城的纸价都被抬起来了。 方景隆很快就接到了传单,现在他们家买菜的下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 他叫来儿子,把传单往桌子上一拍:“你都看过了吗?有人恶意诋毁你爹。” 既然买菜的都知道,方君候怎么会不知道。 他问道:“三叔真的诬陷傅山了?” 方景隆一脸怒气,能滴出黑水来:“告诉他不要沉迷美色,他那个外甥还跟咱家无关,是他在山西纳的妾室的亲戚,你说气死我了不?” 方景隆缺点颇多,但唯有一样很是令人尊重,他原配夫人去了,又娶了小他十五岁的小刘氏做续弦,但从没纳过妾。 方君候一听,这位叔叔就是真的干了糊涂事了。 他道;“不知道能不能把舆论压下去,这件事是谁干的?” 方景隆手指指着门外:“去查一查,我感觉跟那个结巴有关系呢?除了她还谁会这么糟蹋纸?” 和搅合东华大街的时候有些相似,但不见得就没人模仿。 方君候道:“那儿子去了,此事事不宜迟。” 在迟点那传单飘到宫里就麻烦了。 方景隆不耐烦的一挥手:“找到源头,连根拔起。” 其实这件事十分好差,方君候出去之后把属下都叫来,半个时辰就有结果了。 “公子,那傅山在三立书院十分得学子爱戴,他被押解进京的时候竟然有二十几个人不远万里,跟到京城,向来定然是那些人搞的鬼了。” 为了把傅山救出来,所以就把事情捅破。 其实发传单这一手法十分高明,让他们方家措手不及。 方君候自小还没吃过这种暗亏,攥紧了手指,发号施令:“把人都抓回来,跟刑部的说一声,最后全部当反贼处置了。” 傅山谋反,他的学生受他鼓动也谋反,这再正常不过了。 下面人一听就知道他们大公子要赶尽杀绝了,心中一凛,忙把知道的事禀告出来:“晚了,属下去查过了,那些人下落不明,说是被人掳走了。” “掳走了?”方君候炸了眨眼;“难道是叔叔回来了?”不会,他叔叔镇守边疆,没有皇命是不能回京的。 那是谁帮他们家出这口恶气呢? 方君候听闻人是被掳走的,就以为对方跟他是一国的。 既然人被掳走了,应该就害不到他们家了吧?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摇摇头对属下道:“先把街上的传单都收回来毁了,绝对不能流到宫里去。” 这个任务很艰巨,大多数老百姓都看过了,又因为这年头纸张贵,能看的字也不多,老百姓看过之后不会扔,说不定拿回家珍藏起来了呢。 方君候显然也是想到了,咬咬牙道;“回收,一个铜板十张,只要那些学子被控制住了,就再不会发,花不了多少钱。” 属下领命,立刻就去办。(未完待续。) 554 识破 第二天市面上又流传出许多传单,这次传单的内容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是纸变了,纸质发黄且薄,很容易书写,但不抗水。 方君候的属下收集不完,把新的传单拿给方君候看:“公子,这种纸看起来廉价许多,所以今天的传单更多。” 也就是说因为纸便宜了,以后会比今天还多。 方君候拿着传单对着太阳看,这种纸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上面上以前没有。 那是不是查出这纸的来历,就知道谁在陷害他们家了? 学子们被人掳走,为什么还会有人跟他们家作对? 方君候道;“去问一问,这种纸哪里有贩卖。” 那属下匆匆去了。 毛氏书馆的后院,毛晋和伙计正在刻板前忙碌着,林孝珏和王再生在一旁帮忙。 泛黄的薄纸一张一张变成印刷体,林孝珏看得出神。 她拿起印好的一摞纸在手里捏了捏,不断的点着头:“毛先生,您这一发明可不得了,以后天下百姓都要谢您啊。” 毛晋擦擦鼻尖上的汗珠,不好意思的道:“这哪里是小人的发明,这不是小姐送来的纸吗?” 林孝珏送来给毛晋印刷的纸是逸风改良过的,但是在毛晋手里,又再次改良,以往的纸张里面都含有棉,这样纸张就特别贵,这种黄纸是竹制纤维,南方盛产竹子,制作起来成本减半,成本减半就意味着百姓可以买到更低廉的书籍和纸张,这时代书纸都是昂贵的东西。而人要增长智慧就离不开书籍和纸张,所以这一改造往小了说能让人卖得起书纸,往大了说是造福后事的大功德。 社会进步就是去贵族化让生活成本廉价的过程,这纸不再白,不再厚,不再精致,但也不再是贵族专享的东西了。 林孝珏拿着传单爱不释手,她目光崇拜的看着毛晋,道;“您这一功劳,得让后事子孙记住您,给这纸取个名字吧。” 毛晋大喜:“小姐要取何名?” 林孝珏反复看了看,见那纸张切割不争气,边缘毛躁,道;“就叫毛边纸吧,以后您印书就用这种纸,价格降下来生意会更好。” “毛边纸?”毛晋姓毛,这是以毛晋的姓氏命名了,子孙后代可不得记住他? 王再生和伙计也来凑热闹,都看着那黄纸。 毛晋对林孝珏礼了又礼:“多谢小姐赐名,多谢。”说着眼圈一红。 能不红吗?他就一个书贩子,竟然能让后世子孙都记住他。 林孝珏回了他一个大礼。 毛晋吓了一跳;“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是小人要感谢小姐才是。” 林孝珏摇着头,诚然道:“先生对业界的贡献是有型的,可能世人已经习惯了工匠的贡献,也忽视了他们的功劳,但是我们确实要感谢那些推陈出新的人,这世界是他们推动向前走的,谢谢。” 阳光下,她深深的鞠躬,那虔诚的低下的头,是她对匠人的尊重。 毛晋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悸动,也说不清是怎么的感情,就感觉心中慢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他很想在院子里跑两圈。 王再生和伙计看着毛晋满脸涨红的样子,哈哈的笑了。 等半人高的纸张全部用完,毛晋等人知道这又够方家喝一壶的了,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 王再生若有所思,。 林孝珏抬起头笑问道:“怎么?哪里不对吗?” 王再生道;“小姐,这纸张特别,别家没有卖的啊,方景隆岂不是一查就查出来是您捣的鬼吗?” 林孝珏道:“你才发现?昨天不是已经发了一天了吗?” 毛晋和伙计面面相觑,那四目相对中显出了一点担忧之色。 王再生目光一动:“小姐是有打算?” 林孝珏道:“毛边纸不是还没有正式售卖和印书吗?方家暂时差不多,而且也不用等了,我想明天皇上就应该知道这件事了。” 王再生三人用目光交流了一翻,异口同声道:“明天?” 竟都有些不信。 林孝珏道:“我要上想让皇上知道,早就可以让他知道。”她是可以面见皇上的,她还有一些为肱骨之臣的朋友,想要跟换上提一件事还是简单的。 但是,如果直接跟皇上求情皇上可能不信,这样造势还有一点好处,可以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方家的跋扈,看皇上还能维护方家到几时。 夜幕降临,书馆两边的邻居已经放下挡板,街道一片冷清。 林孝珏等人把传单放上马车,王再生便带她回医馆去了。 医馆前堂亮着灯,对面的翠红楼依然歌舞升平,林孝珏看到毛孩在墙角那里数蚂蚁,说明张燕来了,自打跟老鸨做了约定,张燕每晚都会来翠红楼一趟。 王再生把马车绕到后门,林孝珏下了车。 王再生去停车,林孝珏目送他离开,转头要往院子里去,目光一瞥,看到对面的树后有个黑影。 林孝珏把匕首握在手里,声音一冷:“谁?”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术后走出来,他越走越近,眉眼在院子里投来的光下逐渐分明,小鹿一般的眼睛很是灵动单纯,但林孝珏清楚他的坏,绝对不是他脸上长的那样。 她将匕首收回到袖子里,上下打量着薛世攀:“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鬼鬼祟祟。 薛世攀还没被人这样评价过,他一愣,原来他为了接近她,竟然如此下作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道:“王子悦是不是被你藏起来的?他是叛党一伙的,你要引火烧身吗?”是的,他没有鬼鬼祟祟,他是要让她迷途知返。 林孝珏板着脸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又垂垂眼皮,很不经意的样子;“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事?如果没有事我要回去了。” 她样子本来就冷清寡淡,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分明是要拒人与千里之外,不管来人是干什么的。 薛世攀攥紧的拳头青筋突起,他低声道:“我知道一定是你,王子悦在京城没有想好的人,除非你把他藏起来,街上的传单也一定是你发的,当时跟定国公挣铺子,就是你的手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若不把王子悦交给我,我就告诉定国公去,他正在到处找你呢。”(未完待续。) 555 皇上知道了 林孝珏逼近薛世攀。 薛世攀本能的想要往后退,但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他挺直了胸膛,他攥着她的手腕,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孝珏抬手掐着他的脖子。 薛世攀没想到她会突然间袭击自己,淡淡的光晕下她暗暗咬着牙,额头细细的青劲若隐若现,那目光冷的像是淬了冰一样。 薛世攀想喊叫,但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怕了,这样一个女子都可以掐住他的药害,他身为男人还有什么用。 林孝珏直到薛世攀呼吸如小兽哀鸣,眼珠向外凸才松开手。 薛世攀一得自由双手捂着喉咙大口大口的呼吸。 林孝珏微抬下巴,看着他冷冷的发笑。 薛世攀用怒不可遏的目光斜睨着林孝珏,道:“你要杀人灭口?”声音竟然沙哑的像老妇。 林孝珏淡淡道:“我就是先知道,你怕不怕死,方才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薛世攀直起腰来,防备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你回去吧,去告诉方景隆吧,说一些都是我捣的鬼。” “那到底是不是你捣的鬼?”薛世攀恨不得是喊出来的。 林孝珏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薛世攀道:“你真是好赖不知,我就怕王子悦来找你,你知道谋反这种事是不能搀和的,你有命你们周家也有命吗?” 林孝珏莫名其妙的笑了。 薛世攀眉心微蹙:“你又笑什么。”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去回家吧,怪晚的。” 薛世攀:“……” 他脸色一红,又羞又恼道:“你那我当小孩子呢?” 当然羞大于恼,好像林孝珏方才要掐死他,也不那么领人气愤了。 林孝珏再次拍拍她的肩头,笑了笑,转身进了院子。 她什么都没说,这让薛世攀好生困扰,他看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啊?”忽的笑容一凝,脸垮了下去,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回事过,因为不当回事,所以他的话本来令她不高兴,可是最后她选择了云淡风轻的无视。 薛世攀右手拳头一攥,对着那关闭的大门道;“不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 皇极殿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已序列站好了一班等待早朝的文武大臣。 方景隆站在右边队伍之前,就感觉身后有一道道目光在看着他,那目光恍若实质,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他瞪着眼睛回过头去,那些目光唰的一下又都移到别处。 方景隆把脸转回来,忽地再回过头去,这下抓到了,不光是附近的,连站在后面的官员都在看着他。 大家刚一对上他的目光,都有些心虚,见他瞪大了眼睛,就把头转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 方景隆哪能放过他们,道;“你们看什么?”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在无人交谈的皇极殿外,显然能传出很远。 对面的陈国公呵呵一笑道:“国公爷今日的袍子特别平整。” 放屁。方景隆瞪着他:“哪日不平整过?” 陈国公不甘示弱:“那日。“ “你把话说清楚了,那日是哪日?” 陈国公抬头望天:“就是那日。” 两个人加一起一百多岁了,就在皇极殿外斗起嘴皮子,两边的文武大臣想笑不敢笑,抿着嘴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皇极殿外,禁止交头接耳。” 又是那个维持纪律的烦人精,他此话一出,两边立即安静了。 方景隆把矛头指向他;“本国公哪里交头接耳?跟谁接头接耳?我用得着交头接耳吗?” 他也是真怒了,人是谁被人一大早在身后指指点点的,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心情都好不了。 何况他一向恼怒这个人,就他事多。 陈国公见那人要怒,怕皇上怪罪,再连累他,逗着方景隆道:“方大人好没有气度,鸿胪寺的官员维持秩序又哪里错了?” 方景隆瞪了定国公一眼:“都是你,嘴咋那么欠,你话多敢不敢告诉我你们在看我什么?” 陈国公一挑眉;“您真的不知道?” 方景隆用防备的目光看着他。 陈国公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让鸿胪寺的官员交给他:“你自己看吧。” 方景隆一看那纸的颜色就知道是什么了,他脸上一惊,用目光扫视着众人,与他交好的都低下头,他的死对头则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方景隆声音低了下去:“你们都看见了?” 陈国公道:“连出门办事的太监都人手一张,现在恐怕不知道您方大人仗势欺人的人不多了。” 方景隆傻了眼,能出入内宫的就只有宫里的太监,如果连太监都知道了,那皇上可能不知道吗? 可他连是谁搞的鬼都不清楚呢。 皇极殿里,偏左的隔间,皇上看着手上的传单,把大刘公公和孙公公都叫道眼前:“今天有折子议事山西的忤逆案吗?” 大刘公公如实以告:“有御使请求尽快将嫌犯问罪。” 陡然间,皇上眼里显出凶光,将传单往地上一扔,站起道;“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查清楚直接问罪,那朕其不要成昏君。” 大刘公公道:“到现在位置,傅山还没有认罪,上了大刑,据说腿上的肉了打烂了,也不肯承认自己有谋反行为。” 皇上道;“那不就是跟传单上的事相吻合了?若不是有天大的冤屈,怎么会上刑都不招供。” “圣上。”孙公公弯下腰,道;“也不见得,兴许这人有过人的意志力呢。” 皇上以前很少问这个厨子太监的意见,听他一说,来了兴致,回头看着他:“你说说看。” 孙公公用轻柔的声音道;“圣上定国安邦,就是有那么些人不服气,尤其是这些书生,整天就知道造谣生事,奴才听说,这傅山在山西文坛十分有号召力,就算他现在没谋反,但也不可不防啊。” 大刘公公听了眉心一簇,这家伙的意思不就是要让皇上莫须有把人处理了?这怎么行?(未完待续。) 556 说服 大刘公公非常了解皇上,皇上的皇位来的不正当,他夺了侄子的皇位,很该死的,那个侄子又是个仁义之君,所以他心里畏惧这些文人是真的,也恨不得把文人都杀光, 最重要的,先帝下落不明,大家都说还活着,所以皇上更怕这些文人造反,因为一旦先帝出现,他的皇位就有可能被让出去。 所以孙公公的话是非常得皇上心思的。 大刘公公想了想道;“圣上,还是议一议为好。” 殿外的钟声响了,早朝时间到。 皇上迈着大步出了隔间,并没有回答大刘公公的话。 但是在早朝上,皇上没有提及此事,有人提议问罪,皇上都压了下来。 临下朝的时候,皇上狠狠的瞪了方景隆一眼,方静隆吓得一个激灵,他想,应该找个时间去跟皇上哭诉一翻。 那传单上的事他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 方景隆等众人散了之后去了御书房前,告诉看着殿门的小太监,他要面见皇上。 小太监道;“国公爷稍后,皇上正在会见大臣,稍后才能替您禀告。” 方景隆眼珠转了转,是谁先他一步见到皇上了呢?不会是陈国公那厮吧?那厮总是跟他对着干,怕是要说他坏话。 御书房里,皇后坐在龙榻上,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林孝珏,冷着声音道:“轻野怎么有空来看朕?朕以为你早都把朕忘到脑后去了。” 听听,多重的怨念。 大刘公公心头一颤,皇上自打登基以来,可没真么跟谁抱怨过,这跟等着被临幸的后妃有一拼。 林孝珏假装听不出皇上的意思,将胳膊上擎着的五副轴卷放在离皇上不远处的御案上,道:“姑父,看我给您送什么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无限惊喜,黑亮的眼睛挑的眼溜溜的,像是浸了水的宝石一样。 皇上心不由得砰砰乱跳,他强自压抑住不合适的躁动,走到御案前:“这是什么啊?” 林孝珏一幅一副的把轴卷打开。 大刘公公惊讶的手插在嘴里。 皇上看了也是眼睛倏然瞪大:“这不是……” “是二伯父画的,您忘了,那日天星坠地,您让二伯父进宫作画,这时后期润的色。” 当时林孝珏用一白天的时间来准备那日的观星活动,她回家一趟,特意把画技高超的周光辉拉过来,就是为了让他记住当时的情景,把皇上最威武的一面记录下来。 皇上宽大的手摩擦着一副又一副的画卷,画的有他在湖边仰头沉思的,画纸上繁星无数,拖着长长的尾巴做下落状,还有他的侧影,虽然只是个侧影,但就是这侧影才能把他忧国忧民的忧虑之感表达出来。 还有一幅画是他站在城上审视前方的,那一派王者之气被画笔表达的淋漓尽致,明黄色的衮袍在纸上栩栩如生。 最厉害的是最后一幅,城墙守卫跪了一地,他敞着胸怀拥抱天地,他还能记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看,这是朕的江山。 皇上看得心潮澎湃,他摇着头连连感慨:“当年朕与光辉,比跟光祖还要铁杆,想不到十七年过去了,他的画技更比从前,真是好笔风,好色彩。” 林孝珏笑眯眯道:“二伯父自从那日起就没出过门了,一直在作画,昨日才完成,侄女这不就屁颠屁颠送来了?” 皇上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目光坦然的看着他。 皇上勾唇一笑,汉王长得尤其肖像皇上,所以皇上这笑,跟汉王的笑几乎一模一样,有种邪魅的美。 林孝珏眼中不自觉敛起,转瞬又换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皇上把那五副画看了又看,最后恋恋不舍的让大刘公公好生收藏。 大刘公公把画收好,皇上看着他莫名一叹,这叹息还出声了。 林孝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诧异问道:“姑父,您怎么了?” 皇上看着她的音容相貌,跟皇后十分相像,他和皇后是少年夫妻,也是霸业上的伙伴,他的皇后静可母仪天下,动可勇退三军。 他沉吟一下道;“是有些烦心事,你这两天应该听到这样的传闻吧?山西总部诬陷三立书院山长谋反,朕在想,朕亲自驻守国门,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安稳,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反朕呢?” 那声音饱含着一种劳心劳神的心酸,是十分无奈的样子。 站在一旁伺候的大刘公公默默抹起了眼泪,皇上的话让他心疼。 林孝珏无所谓的嗨了一声:“您就为这种事烦恼啊?”她一本正经的问道:“子曰四十而不惑,您觉得是什么意思?” 皇上笑骂道:“大胆,朕你也敢考,背书啊?” 林孝珏手拍着书案:“您说一说嘛。” 皇上笑道:“我听说是人到了四十岁就不迷惑了,什么事就都明白了。” 林孝珏得意的撇着嘴:“有人活了一辈子还没明白呢。” 皇上目露好奇之色:“那你还有被的解释?” “是人到一定年龄,就算是迷惑的事,也不想去弄明白了。”林孝珏道:“孩童才问为什么,孩童才分对与错,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明知道杀人要偿命,可他非要抢劫谋杀,您说为什么?谁也行不通他为什么吧?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个性使然。” 皇上点点头,一笑:“继续。” 林孝珏又道:“至于谁要谋反,那并不是姑父您应该忧虑的事,您驱除鞑虏,迁都北京,通运河,修圣书,乃千古一帝,试问秦皇汉武,也不见得有您这份功绩,您是当之无愧的帝王,既然无愧,管他别人说什么。” 皇上一愣。 大刘公公擦干了眼泪偷偷的瞄了林孝珏一眼,心想这小姐马匹拍的好啊,皇上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不正,小姐的意思是能者居之,跟先帝比,皇上自然有魄力得多。 皇上想了想龙颜大悦,摸着林孝珏的脑袋道:“你这丫头朕以为只知道胡闹,还懂得这么多的道理。” 林孝珏歪着头不服气的看着皇上:“我有三寸不烂之舌,您的大学士都说不过我。” 皇上弹她一个爆栗:“一个女孩子,你当朕是夸你呢?” 虽然话语严肃,但林孝珏能听出皇上的语气很轻快,就是根本不介意她嘴皮子溜。 林孝珏趁着皇上心情好,揉着额头问道:“姑父,您要怎么处置那个傅山长啊?” 皇上在早上的时候还想杀人,方才听了林孝珏的话,气已经消多了。 皇上笑呵呵的看着她:“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处理?” 大刘公公再次诧然,后宫都不得干涉内政,皇上怎么会把这种大事交给小姐? 林孝珏想都不想,一撇嘴:“我当然希望您把山西总兵办了啊,那可是我的仇人。” 大刘公公:“……”身旁别人不知道她小心眼呦。 皇上哈哈一笑:“你这不是公报私仇吗?” 林孝珏不服气的看着皇上:“公报私仇是顺便,不是山西总部诬陷傅山长在先吗?”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姑父,您还真不能杀了傅山长。” 皇上细长的丹凤眼一眯,问道:“为何?” “很明显,傅山长深得读书人爱戴,那些读书人酸了吧唧的,您杀了傅山长,怕是他们要编排您啊,秦始皇焚书坑儒,也堵不上天下人悠悠之口,何况读书人那么多,而且这傅山长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若真是如此,您就更不能杀了,哪怕他不是读书人,您也不能落个十分不分的名头啊,明显着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既然对双方都没好处,那为什么要做呢?” 皇上若有所思,拇指和食指黏在一起。 大刘公公却知道皇上这样的表情,就是动心了,他暗暗一笑,这位小姐啊,还真有三寸不烂之舌。 林孝珏又笑眯眯的,道;“姑父,这分明是让人天下人敬佩您的好机会啊,您本来就是礼贤下士,宽厚仁德的明君,怎么能让天下人误会您呢。” 他什么时候宽厚仁得了? 礼贤下士也没有那么明显吧。 皇上看着林孝珏,慢慢的点了点头,明白了,这确实是个机会。 林孝珏稳住了皇上,就得躬身而退了,她走的不缓不急,迈着悠闲轻快的步子,像是走在自己家的花园子里一样。 因为他走出殿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的死对头方景隆。 林孝珏行了下官礼:“方大人,好久不见啊。” 方景隆见是她从皇上殿里走出来,比成国公还让他生气:“你这个小妖女,碰见你准没好事。” 林孝珏秀眉一挑:“您还能掐会算上了呢?如您所愿,快去见圣上吧。” 任是谁听了这句话都不得不惊醒,方景隆指着林孝珏:“你,一定是你,你这小妖女又使坏了,传单是你发的,你方才是不是告我状来了?” 林孝珏路过方景隆,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啥都清楚的担忧,比什么都不知道没心没肺要忐忑得多,您好像心脏不太好,别吓找了,老老实实等着皇上裁决吧。” “果真是你。” 方景隆眼里喷着火,可是林孝珏已经走过他了,他刚要去追,殿里小太监走过来:“国公爷,圣上传您进去呢。” 进去受死吗? 方景隆急的额头都是虚汗。(未完待续。) 557 放入 大殿寂静无声,皇上坐在御榻上一脸高深莫测,大刘公公仰着头立在皇上身后。 目光全是看着方景隆的。 方景隆进到殿里,那种见到林孝珏之后生出来的忐忑之感此时更甚了。 “皇上。”他弯着腰走到地中央跪下。 皇上垂目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应该跟朕交代?” 方景隆抬头看着皇上,想从皇上的表情中看出皇上的悲喜,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犹豫一下道;“圣上,有人污蔑老臣,还请圣上替老臣做主。” 皇上道:“你的意思,山西总兵没有问题,是别人诬陷你家的人呗?” 方景隆舔舔嘴唇:“嗯!” 大刘公公心想这定国公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呢?“ “嗯!你还好意思嗯?”皇上都气笑了:“你家的外甥要拜入傅山门下这是不是事实?” 方景隆听皇上语气还算客气,摇了摇头,皇上一瞪眼睛,他立马改口道:“圣上,那不是老臣家的外甥,那不过是一个刁民,想攀附我家而已,跟老臣没有关系。” 皇上道:“那借势诬陷傅山的事总是有的吧?” 方景隆蹙眉沉思着。 皇上陡然间一拍御榻旁的扶手:“还想撒谎,定国公,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方景隆吓的伏在地上;“皇上,臣不敢,臣不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大刘公公暗暗挑眉,也不知道这定国公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惹怒皇上才肯说实话,他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后来一想,他要不是这样愚蠢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皇上听方景隆松了口,脸色沉下去:“你好大的胆子啊,诬陷当世大儒,险些陷朕与不义,朕看你是活腻歪了。” 方景隆哭喊道:“圣上,老臣冤枉啊,冤枉,总兵是与傅山有些过节,但是并没有冤枉他啊,可是董其昌招供的说傅山是他们的同党,跟老臣没有关系啊。” 皇上冷笑道:“董其昌已死,死无对证,你堂堂定国公,让行刑者加个名字还不容易?当朕不知道你这些年阴奉阳违都做过哪些好事吧?” 方景隆身如筛糠:“老臣惶恐,老臣冤枉,老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皇上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跪在那里痛哭流涕,五十多岁的人了,哭的更孙子一样。 皇上朝大刘公公挥挥手。 大刘公公就知道皇上是要处置方景隆,但不知道是做如何处置,上一次也把人都支开了。 大刘公公识趣的退下。 皇上站起来走到方景隆眼前。 “景隆。” 方景隆看着那明黄色的袍角一愣,接着惊恐的抬起头来:“圣上,您别这么叫我,您千万别这么叫微臣。” “景隆……”皇上拉长了声音。 方景隆抱住皇上的大腿嚎啕大哭;“圣上,老臣真的没钱了,真的没有了,您这次就是想宰了老臣,也没有了。” 皇上:“……” 最后皇上罚了山西总兵的俸禄,但是京官才罚俸禄,外臣都是降职,不然起不到惩罚作用。 所以皇上这惩罚对于山西总兵来说,太轻了。 不过皇上又降了定国公的爵位,降为永宁伯,公候伯,连降三级。 因为他是方家的家长,弟弟犯错,兄长又治家不严之罪。 这个惩罚就有点重了,要知道定国公府原来是第一公侯之家,连陈国公府都比不上,现在变成了三等伯爵。 四皇子成了汉王,封地云南,皇上这意图就太明显了,削弱汉王的背后力量,为的是保护太子的利益。 谁说皇上不喜欢太子? 到这时候明眼人就都清楚了吧。 定国公府降爵,必然又引起朝廷一翻动荡,但那都是后事要表的。 因为罚了山西总兵,那么傅山可被视为无罪,不然罚山西总部就没有理由,所以傅山要出狱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林孝珏把山西的学子都放到城外去了,这下还得派人把人接回来,他们定然会想亲自迎接傅老出狱,而且还会很欣喜。 接学子回来的人把人安置到了山西会馆。 傅老会在下午的时候被放出来,还有两个时辰。 王子悦算了时间还来得及,那接他们的人说了一下,他要见林孝珏。 林孝珏并没有说这些学子不可以见她,所以王子悦又被带到医馆。 这医馆王子悦是来过的,从后门走轻车熟路。 好在林孝珏也在,听说他过来,从前院通往后堂的通道走过来,恰巧王子悦也刚好到哪里。 二人在正房的廊下遇到了。 林孝珏见王子悦已换了一身清爽,淡蓝色的直裰,头上一块灰白的方巾,很是朴素,但一派儒雅。 王子悦很是不好意思的扯扯衣襟;“这些日子多亏小姐的照拂了,我那些同窗一开始还以为是方家要对他们不利,后来见到我,就都说要来感谢小姐,这次老师能出狱也多亏了小姐的帮衬,我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孝珏笑道:“那就大恩不言谢吧。” 只有道谢一方才会这样说。 王子悦笑的爽朗:“小姐还是那么的爱说笑,小姐这性子走到哪好像都没烦恼,能跟小姐相识,真是我的荣幸。” 林孝珏道:“其实也有烦恼的。” 王子悦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但黑亮如星的眸子闪着狡猾的光,显得分外俏皮。 他不由得一痴,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摇着头道:“拿小姐没办法了。” 林孝珏清王子悦到屋里坐。 王子悦之后还是说一些感激的话,包括他的同窗好像也要跟林孝珏当面致谢,问林孝珏肯不肯赏脸见面。 林孝珏不是不赏脸,是觉得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她诚然的看着王子悦:“其实是诸位打动了我,要不是有诸位的义举,我也不会留意傅老的事,不是我救了傅老,是傅老行德施仁,教出你们这样忠义之士救了傅老,要我说三立书院不亏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光凭傅老一人,就知道山西学术界的风气了。”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能让学生誓死追随,哪怕丢了性命也要帮他洗脱罪名,傅老这个人林孝珏都不用亲眼见,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品质高洁的人。 这种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林孝珏杀过那么多人,这种境界是肯定达不到了,但她心向往之。 王子悦本来是来感谢她的,让他给戴了好多高帽子,都有些难为情了。 最后说到正事,王子悦问林孝珏:“老师出狱,小姐会不会去见老师?我想老师会想要当面拜谢小姐的。” 林孝珏正犹豫着,问诊室外有人说话:“小姐,何家有消息了。” 林孝珏抱歉的看着王子悦:“今日是不成了,你接先生到山西会馆去,我好想请听先生讲课呢,等我忙完了,就亲自过去拜见先生。” 王子悦也是识趣的,见林孝珏走不开,站起来跟她告辞。 林孝珏送走了王子悦,跟王再生一前一后回到问诊时,到了屋里,王再生不等她问,直接道:“何家夫人从后门过来的,说要见小姐,小姐见不见?” 这位何家夫人就是薛世攀定亲那位何小姐的母亲,林孝珏一直关注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呢,何夫人这时候来,想要谈的一定是关于落胎的事。 林孝珏嘴角一勾,道:“怎么不见?我等她很久了。” 何夫人来的的确确是问林孝珏关于堕胎的事,因为她听说钱家的儿媳流了六个月大的孩子,过了两天就能下地了,据说气色比没怀孕之前还好。(未完待续。) 558 又是她 对于何夫人的提问,林孝珏只需如实回答就行。 她让人造势是想引诱何夫人上钩,但是不会对自己的医术夸大其词,毕竟何小姐是个活人,如果她没有把握,也不会害人性命。 不过何夫人问了一堆,最后也没有说出自己女儿的事,她找借口说是帮别人打听。 林孝珏笑着说好,没有戳穿她。 何夫人一脸不安的走了。 她走后王再生靠过来:“小姐,何家这时还在犹豫啊,何夫人会不会变卦了?” 林孝珏摇摇头:“只要是张了心的母亲,都会有所担心的,何夫人是先来探路,我想用不着两天,她就会真的来请我了。” 何夫人从医馆回到家,天已是下午,丈夫还没有回来,小妾见了她不阴不阳的讽刺她教女无方,她骂了小妾两句,然后就去了女儿的房间。 何小姐因为少施行医的死,很是受了一番打击,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但是瘦的看不出身量,一双眼睛已经眍下去,远远见着跟中年妇人一样沧桑。 何夫人见她坐在窗前如同一尊塑像,眼睛一动不动,暗暗太息,走了过去:“儿啊,你是不是又没吃午饭啊?” 何小姐听见声音一冷,回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母亲;“娘。”她哽咽一下,下一刻好像就要流出泪来。 这是她的常态,若有人跟她说话,就会伤心哭泣,要发泄她心中的幽怨。 何夫人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娘去见那周小姐了,就是救了你哥哥一命的那位小姐,她的医术能让你平安无事,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了。” 何小姐已经不止听母亲说过一次不能留这个孩子,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抬头看着母亲,不知何时,母亲鬓角已经染上了几根风霜。 她摸着母亲的脸眼泪一串串往下流。 父亲明知道少施行医死了,还要把他嫁到少世家去,本来她也想为少施行医守节,可是哥哥说少施行医骗过很多女孩子。 这不她的一生都让他毁了。 她现在还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 “娘,都是我不孝顺,让我替我操心,还让爹爹责骂您。” 她说着扑到何夫人怀里,痛哭出来。 何夫人何尝不委屈,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啊,就是太宠溺了,又因为跟妾室斗的厉害,忽略了孩子的所做作为,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但从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跳进火坑里。 何夫人抱着女儿哭了一阵子。 擦干眼泪板着女儿的肩膀:“别哭了,经过这件事你能长教训就好,明日我请周小姐过来,无论如何不能留这个孽种,等事情过来再商议你的亲事,娘听徐三姑说大兴有个落地的举子,家里有些产业,今年二十七岁,死了老婆,没有婆婆,也没有其他兄弟,只有一个女儿,人品长相都过得去,要续弦,虽然配不上咱们家门,但说不定下次人家又会高中了呢,所谓低头嫁女,要是能成也是一门好亲,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 她早已心灰意冷,甚至想随少施行医去了,但是现在为了母亲也得活下去。 何小姐擦干眼泪想了想,道:“爹能同意吗?” 何夫人冷笑;“明天少施家要来商量婚事,娘肯定给他搅合了,人都死了,嫁鬼啊?你爹为了钱连女儿都能卖,我还为什么要给顾虑他的面子。”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前方,那目光带着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狠厉。 何小姐再次抱住母亲:“我以前怎么那么不懂事,要让母亲操心”又大哭起来。 第二天上午是少施名医来何家谈婚事的,他一身素净的白,脸色愁云惨淡。 这样伤心当然是因为少施名医的死,但是要讨论婚事,就不该摆脸色到女方家里来,不过何大人不介意,还是很热情把人请到客厅里来。 可惜他们还没说上三句话,何夫人就冲进来了。 “少施大公子,我家女儿是不会嫁给一个死人的。” 少施名医脸色一变。 何大人好生尴尬,厉声骂着廊下的下人:“不是让你们看住夫人吗?”说着把何夫人拉大身后:“你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给我闭嘴。” 何夫人甩开他的手,怨念深刻的看着少施名医;“大公子别以为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我女儿是人心肉长的,你积点德吧,怎么人都死了还逼着我家女儿跟死人成亲。” 少施名医沉着脸站起来;“何家也算是读书人家,难道连这点仁义礼智信都不明白?我弟弟确实去世了,所以何小姐不更应该为行医守节吗?” 何夫人冷笑:“人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正式定亲,我女儿守的哪辈子的寡?这件事我不同意,你抬出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何大人赶紧捏着何夫人的手,我喜欢啊。 少施名医提唇冷笑:“原来是想多要钱啊?其实夫人您也心知肚明,我呢,就想给行医留个后,哪怕小姐不嫁过来,只要把孩子交给我家,我家就愿意出钱,要多少,您二位开个价。” 何大人眼睛一亮。 何夫人气得脸色煞白:“我女儿是卖孩子的吗?”这孩子生下来就不行,给少施家养难道母子不连心吗?到时候女儿舍不得难道真要去少施家守寡去。 何大人怕夫人顶撞了少施名医,少施名医再不肯谈了,其实只要孩子已经是退让了一步了。 他打着圆场道:“有事好商量嘛,好商量,咱都坐,坐下来慢慢谈。” “我不谈。”何夫人哼道,继而她又笑了,看着少施名医道:“原来大少爷只想要孩子,那您可能要见不到孩子了。“ 少施名医声色一急:“你什么意思。” 何夫人道;“孩子已经打掉了。” 何大人惊讶的站起;“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讥讽的话从何夫人口至溢出:“你当然不知道,你就知道卖女儿宠妾灭妻。” “你……”何大人看了少施名医一眼,愤恨憋出两个字;“泼妇。” 何夫人没理他。 少施名医低头看着鞋尖,忽地抬起头来:“你撒谎,孩子已经五个月了,那个大夫敢打,不怕一尸两命?我是不信相信你的。” 何大人也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道:“是啊,是啊,不可能。” 何夫人这次笑的十分有底气:“大公子也是行医的吧?那可知道花街有位周小姐,小姐医术高明,堪称神医,只是五个月大的胎儿,又怎么能难得倒小姐?” 少施名医微微张嘴,又是她。(未完待续。) 559 阻止 少施名医让何夫人一顿闹腾,赶出了何家。 他出来后交代下人:“去打听一下,何小姐的胎到底打了没打。” 何家人员复杂,正室夫人和妾室纷争不断,下人口风自然就松散,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少施名医根本就不信何家会这么利落就把孩子给打了。 少施名医先回到家,下人是之后半个时辰不到回来的。 他带回来的消息是孩子暂时还没打,但是何夫人已经请了林孝珏,好像就在晚间动手。 少施名医听了急的脸色苍白,他忙去找少施兰云商量:“七爷爷,林孝珏一定是盯上何家了,她对行医恨之入骨,她要办的事,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她想绝了行医的后啊,现在何夫人跟何大人撕破了脸,有何夫人在中间挡着,这可如何是好?” 少施岚云听了心肝直颤,气得嘴唇发紫:“她真是欺人太甚,一个孩子也不放过?行医的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少施名医道:“现在说行医的事已经晚了,看怎么能保住孩子。” 如何保住? 他们家有钱没势,若不是少施行医因为李宝库死的或许还能求太妃做主,现在根本就不敢去捅那个篓子。 光出钱还有何夫人这个煞星不同意。 怎么办? 少施岚云嘴里发苦,他眼望着上方的虚空:“这个死结巴,她借刀太妃的刀杀死行医,就是要把咱家逼上绝路啊。“ 少施名医沉默,林孝珏可能有很多种方法杀掉自己的弟弟,但无疑的,这种方法对她来说最安全,对弟弟来说是身败名裂,对他少施家则最痛苦,因为无能为力。 他收住恨意,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盯上的事,就只能让她主动放弃,不然何家也会中了她的圈套,我去找她谈一谈。” 少施岚云目光微敛的看着他:“你对她……” 少施名医神色一凝,好看的下巴写满刚毅之情,他冷着声音道;“七爷爷,那都是过去事了,她毁我妹妹,杀我弟弟,再重的思念,也抵不住这刻骨的仇恨。” 是啊,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少施岚云欣慰的拍了拍少施名医的肩膀:“咱们家就指望你了,只要你保持住自己的心,早晚有一天这笔账咱们要算回来。” 少施名医暗下决心,林孝珏,我一定要让你痛不欲生的来求我,这样我才能忘了你给我的伤害。 林孝珏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 翠儿坐在她对面,眨着大眼睛问道;“小姐您生病了?” 林孝珏觉得这丫鬟有点愣,还不如陵南有眼力见,不过她性格倒是她喜欢的,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林孝珏擦擦鼻子,继而抬起头看着翠儿:“一会若是我不动手,你敢自己给何小姐把胎儿打下来吗?” 何夫人下午到医馆来了,请林孝珏晚间过府一趟,林孝珏想就一定是杀生这件事了。 翠儿犹豫的点了下头:“敢。” 林孝珏一笑,这丫头还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但她很聪明,不莽撞,她带她去过钱府,她就把接生的手法学会了。 林孝珏又问道:“那如果我不来,只让你自己完成,你敢吗?” 翠儿傻了眼:“那可不行,小姐不在人家就没主心骨了。” 也就是还是放不开手。 林孝珏暗暗点头:“等次数多就好了,熟能生巧。” 翠儿一蹙眉,问道:“小姐您是不是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事啊?” 林孝珏上一世随母亲行医,母亲是女人,那些妇人小姐都喜欢找她看病,所以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直到嫁到皇宫里就再也不能碰这些东西了,因为会有损皇室的威严。 想起往事,真是活得委屈,她摇摇头不想了,又点点头算是回答翠儿的问题。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翠儿却要刨根问底。 林孝珏道:“世人都要求女子要洁身自好,但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性很向往,如果这个男性再心术不正一些,总有女子要吃亏啊,你想啊,他们会挑这世上最好听的情话说给女子听,会送女子心仪的礼物,会许女子一生一世的情义,那些可怜的女孩子,被关在高墙大院里,陌生男子本来就没见过几个,那男子家世再好一些,皮囊再优秀一些,他要是瞄上你,你轻易躲得掉吗?女人总是喜欢听好听话的,是人都喜欢好听话,这是人的天性。” 翠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孝珏一笑:“世人只盯着要女子守规矩,却不告诉男人要从一而终,这矛盾就出来了,所以啊,受伤的就都是这些女孩子。” 翠儿道:“听小姐的意思,您不厌恶何小姐这样的人?” 林孝珏又是一笑。 外面的夜是静悄悄的,只有马车声响,车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的她清秀的脸庞生了一圈淡淡的晕,她整个人柔和了不少,没白日里那么让人不好亲近了。 她声音是轻轻柔柔的,好像自言自语;“我从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厌恶一个女孩子,女人承受了这世界上太多的恶,尤其是年龄小的,有些道理可能要你到三十岁才懂得,她们那么小,怎么能想明白呢?” 翠儿噗嗤一笑:“那小姐您三十岁了吗?” 林孝珏查了查手指:“二十八了。” 翠儿捂着嘴乐:“您看着十八都不到啊,净骗人。” 林孝珏呵呵一笑,没有去解释什么。 又行了一程,马车忽然停下来了,林孝珏听赶车的王再生道;“小姐,马上到何府了,不过前面有人挡着路,好像是少施名医。” 林孝珏暗暗挑眉,少施名医竟然能知道她的行踪。 林孝珏下了马车,翠儿背着药箱也走下来。 天幕之上月亮只剩下一个窄窄的小牙,星星大多数也躲起来了。 要不是借着不远处何府的灯光,林孝珏会认为她遇见鬼了。 少施名医一身白衣如同缟素,他身后的五六个下人也差不多,在这静谧的街道上赫然出现,还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像鬼像什么? 林孝珏灵机一定,对王再生道:“是鬼,打死。” 王再生回身去抽车上的木棍。 不远处的少施名医:“……” “是我,少施名医。周小姐,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未完待续。) 560 谈崩 少施名医如果不出声,林孝珏就会让王再生狠狠的打他一顿。 可惜了。 她上前两步走近了少施名医;“大公子是在这里堵我的?” 少施名医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有悲伤,隐忍,哀求……林孝珏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低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王再生在林孝珏身侧轻声道:“危险。” 他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路上堵她,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啊?会不会有埋伏? 林孝珏笑了一下;“太远我就不去了,你让你的人退后一些就是。” 少施名医带来的人面上露出不悦之情。 少施名医一挥手。 那些人还是乖乖去了一丈之外。 少施名医又看向王再生和翠儿。 林孝珏道:“我的事从来不会隐瞒我的人,您有话不妨直说。” 少施名医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小姐不是天生嗜血的人,何家这个孩子,小姐能否高抬贵手。” 其实他什么都不说,林孝珏也知道他是为何拦她的路了。 她摇摇头:“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这个人呢,不是你评价我好我就好,你评价我不好,我就认不好,我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也用不着谁来评价我。” 活的可真自在啊。 少施名医想了一下,道;“那不妨这样说,小姐要杀要剐的,行医已经死了,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遗腹子,所谓罪不及妻儿,连朝廷律法,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小姐能不能给行医留个后。” “罪不及妻儿?有好处的时候都沾到了光,倒霉的时候怎么可能跑得了,不然律法为什么会有连坐和株连九族?”林孝珏嗤笑道:“公子这话十分不正确,孩子是何小姐的,她不想要才会请我来,怎么是我不给少施行医留后呢?” 少施名医有些激动;“她已经五个月大了,若不是你,整个京城也没有一个大夫敢给她堕胎,只要你不出手,这孩子就能活下来。” “然后呢?” 林孝珏不紧不慢道,双眉一挑,目光有些凌厉。 “然后?”少施名医道;“然后我少施家会善待这个孩子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那何小姐呢?” 少施名医道:“如果她愿意留在少施府,我家自然也不会苛待她,她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她为名医守节。” “如果守,何小姐就要一辈子守着冰冷的床铺,再不能有知冷知热的人了。”林孝珏道;“如果不守,自己亲生的孩子却要留给少施家,自己再嫁人也要永远担心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说道这里林孝珏语气变得凌厉,眼睛瞪得溜圆:”大公子,你把女人当什么?你把别人当什么?就为了给你家留个后,要折磨别人一辈子过不好,你家算个什么东西?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少施名医也怒了:“那行医怎么办?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就这么一点骨血,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是不是因为今天死了的人不是你弟弟所以你就不知道疼?你不是也读圣贤书吗?你的仁义到底哪里去了。” 林孝珏平静的道;“如果何小姐要留下这个孩子我却强迫她,那是我没人性,否则,孩子是她的,别说就是少施行医,就是我亲弟弟死了,人家女孩觉得孩子是拖累不肯生下来,我也会帮她把孩子打掉。” 她微微一笑,又道:“绝不因为某个男人,某个家族,就毁掉一个女孩的后半生,这才是我坚持的仁义,所以今天这事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我办定了。” 夜,起风了,吹动了她垂在身后的秀发,也吹起了她轻薄的外衫,不甚明朗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和风一起,竟让她生出一种飘然欲去的感觉。 她像是要羽化登仙。 翠儿和王再生听了她的话相视一眼,心里有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们家小姐坏是坏了点,但是仗义,也是真仗义。 少施名医微眯着眼看着林孝珏。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在何府哪里得了何家要堕胎想消息就知道小姐一定回来,所以我不会让小姐空手而归的,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所以他不是知道自己的行踪,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想做什么?” 她问做什么,而不是什么交易。 少施名医暗暗心惊,莫不是她又猜到了? 他声音隐忍道:“以前周清池残害行医,怕两家都丢脸,所以我少世家忍了下来,如果小姐这次一定要一意孤行,反正行医也死了,我们家的脸不要了,就是不知道小姐的脸还要不要?” 周清池行为不检点的事本来就有人在传,不过男主角却一直还没下定论。 少施名医是要把真相公布于众了。 王再生有些焦急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您还没有成亲呢。” 是啊,还有周清靓要招赘,周清晗又和离了,再传出周清池因情生恨,断了少施行医的子孙根,她们周家姑娘就长大脸了,估计以后会产生一个成语,谈周女色变。 少施名医看林孝珏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其实小姐就是睚眦必报,因为行医跟你有仇,所以小姐就特别想杀了这个孩子,谈什么大义呢?小姐是自私的人。” 王再生不服气的看着少施名医;“你休要胡说,我们家小姐最是心地善良。 林孝珏自己都让王再生逗笑了。 她语气依然平静,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了解她的人会以为她心情十分不错。 “大公子很是了解我啊,所以大公子现在就是要向我宣战了?”是对少施名医说的。 少施名医明白林孝珏的意思,这个女子记恨他的弟弟妹妹,之前甚至想要杀过他,但是之后她就放手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再没找过他的麻烦。 她的处事原则好像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以他今天对她说的话,一定会让她记恨在心。 少施名医心头涌起洪水袭来般的压迫感吗,他本不想与她为敌的,但是她是在逼得他无路可走。 他郑重的点头:“就看小姐的意思了,不然明日大街小巷就会知道周家小姐的所作所为。” 林孝珏呵呵一笑。 少施名医抢在她之前开口;“小姐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么小姐的家人呢?真的能承受这样或者那样无礼的流言蜚语吗?小姐在做决定之前不妨为他们考虑一下,您不能永远一个人说了算,也要顾及下别人的感受。” 他说的好有道理,可是林孝珏也不用找什么言语来对付他。 她轻轻一笑,微微躬身:“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 少施名医脸色一白,她不同意,她不接受自己的提议。 林孝珏抬步要走,少施名医焦急的拦住她:“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林孝珏脸色一冷,挑着眼睛看着少施名医:“我怎么样都不会罢手,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你真的要如此?那我少施名医以后见到小姐也不用再犹豫不决了。” 林孝珏一抬手:“死了弟弟哥哥上,好,前赴后继,您请便。” 林孝珏和少施名医没有谈拢,但是少施名医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她总不能真的看着弟弟唯一的一点血脉也没了,不过他的挣扎真的是无意义的,就算加上他带来的人,也不及林孝珏和王再生两个人联手的武力值。 何况何夫人早有准备,听见动静何家的家丁就出来了,少施家的人不敌,少施名医带着他们含恨离去。(未完待续。) 561 逆转 何夫人是一个很特别的母亲,她没有像城里的活着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母亲那样,希望保住家里的名声或者因为女儿已经怀孕就认命让女儿嫁过去,她替自己的女儿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斩断前缘,争取能从头开始。 为此她不惜跟自己的丈夫决裂。 何大人之后再也没有给何夫人好脸色过。 直到何小姐嫁了一个员外郎做续弦,日子还过得不错,那时候何大人因为品德败坏被御使弹劾了,丢了官职,要得何小姐接济才能保持体面的生活,他才跟老妻和好。 不过那时何夫人也不在意他如何了,儿子娶妻生子,女儿接连生了两个大外孙,她含饴弄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跟何大人斗法。 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孝珏是见过何小姐的,但是何小姐没见过她,所以打胎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女大夫就是少施行医的仇人,如果知道,或许她会改变想法? 谁知道呢。 反正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麻醉了何小姐,翠儿主治,林孝珏帮给她打下手,没出什么意外。 四更天的时候林孝珏离开了何家,路上再没遇到什么障碍,到了家天都快亮了,但是他们三人都很疲惫,各自睡去,林孝珏到中午才醒。 吃过饭,她本打算去前堂坐诊,流银却来了,流银带来了一个很重大的消息,皇上有心思要面见傅山,兰君垣的意思是让林孝珏监视傅山,看他接到圣旨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这就奇怪了,皇上要面见傅山这不是抬举傅山吗?为什么傅山会有别的举动? 流银没说明,林孝珏问他怎么回事。 流银道;“公子说晚上想跟小姐一起用餐,他要吃小姐做的家常菜。” 林孝珏脸拉的老长,这个兰君垣越来越不像话了,馋嘴到这钟地步,竟然不告诉她具体的事,用来威胁她做饭。 可是很讨厌的她又不能不满足他的愿望,谁让他喜欢他呢? 啧啧! 定国公府,不对,牌子摘了,现在叫永宁伯了。 自打皇上下了降爵的圣旨之后,府里就一片愁云惨淡。 方景隆见到儿子就会跟儿子哭诉:“哪有这样的皇帝,勒索钱财不成,就褫夺别人世袭罔替的爵位,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皇上双流氓方君候比他爹更没有办法。 这件事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了。 以前他是定国公的世子,现在爵位从公爵变成了伯爵,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要降级继承,可再降就没有了,也就是说他什么世子都不是了。 他又没有参加科举,父亲去世后他就是个白身。 花园里的水榭,方君候本约好父亲要在那里谈心,因为他的父亲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 见父亲早早就等在石墩上,他快步走过去:“爹。” 方景隆又要哭:“咱家钱都让皇上勒索走了。” 方君候:“……” “爹,隔墙有耳。”他说完怕父亲又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话锋一转:“宫里得来的消息,皇上要召见傅山。” 方景隆抽中袖子擦擦眼角,是真的很伤心。 他恹恹道:“皇上既然认定了你三叔有罪,当然就会想办法见傅山,那傅山是文人之首,召见他能显示出皇帝的度量。”又一叹:“你爹我陪皇上玩了四十多年,到今天才知道咱们皇上是个包面的芝麻包子。” 方君候一愣;“怎么讲?” “外面白,里面黑透了。” 方君候;“……”皇上勒索了他家好多钱财,这么算起来的确黑。 他低声道:“爹,您先别忙着埋怨了,傅山面见皇上,我怕他说三叔什么坏话,皇上现在有意要提防咱家,会不会又找借口整治咱家。” 去年他二叔在江西启程逃跑,皇上也没降了他们家的爵位啊。 方景隆又擦擦眼泪:“他再整治,估计就要命了,你爹我也没有什么好让他惦记的了。” 钱,皇上收了,公侯之首的爵位也收了。 他们方家还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的了? 还有陕西总兵的兵权是皇上不放心的。 方君候道:“爹你不能自暴自弃啊,只要汉王翻盘,咱们家就能复起,您现在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 汉王救了林孝珏,让方景隆丢了四十万两银子,本来方景隆已经对这个外甥伤心透顶,不过后来汉王又登门道歉,指天发愿他是为了侮辱林孝珏,没有真的要救。 他说的诚恳,方景隆和方君候站在他的立场一想,也觉得他没傻到那种地步,要救政敌的表妹。 所以就原谅他了。 方景隆目光中多了一点希望,他抬头看着儿子:“汉王还能翻盘吗?” 方君候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子府我们已经买通了几个人,能买通一个,就能买通大多数,总能找到机会置太子与死地的,只要有钱。” 方景隆又牙疼了,四十万两啊。 方君候一笑:“爹你心疼什么呢?咱家海上的生意不是还在做吗?” 海上生意来钱快,四十万两也就两三年的事。 方景隆这才有点笑模样,没有海上的生意,他都不想活了。 看着一筹莫展的儿子,他无所谓一笑:“别担心,我看这傅山不见得会见皇上。” 方君候冷不丁一听,愣住了:“为何啊?” 方景隆道:“因为他就是谋反的反贼,皇上召见他,实有安抚招揽之意,你知道山西文人这些年可都没为皇上出过力。” 方静候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是说傅山不会卖皇上这个面子。” 方景隆一哼;“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放了,他不知道傅山即便是不谋反,也看不起他强占侄子的皇位,傅山这样的酸秀才是偏向于先帝的。” 傅山是太祖时期的进士,方景隆说他酸秀才不过是怨怼之语。 这就有意思了。方景候盯着父亲的眼睛看,想要看出什么破绽来;“爹你没骗我吧?傅山不是被叔叔冤枉的?” 方景隆一哼:“董其昌招的供,我根本就没有动手脚,怎么没人相信我呢?这傅山一定有问题的。” 方君候这就放心了,他轻轻一笑:“爹,如果果真如此,傅山忤逆的话,周清野就完了,这次可是她保的傅山。” 方景隆眼前一亮;“是啊,真不能让傅山乖乖奉召。”(未完待续。) 562 拦截 夜黑的一丝光都不透,整个世界闷闷的,老天爷在酝酿一场大雨,山西会馆后门,傅山带着二十几个弟子,正悄悄的离馆而去。 出了会馆的门,傅山身边的弟子低声道;“先生,没雇佣到马车,咱们只能坐牛拉的板车了。” 行远路马车舒适且快,牛车慢。 但是傅山知道,他和弟子都不是富裕之人,牛车坐的人多,这样可以节约路费。 可是到底是皇上要召见他,如果圣旨下达的时候发现他不在京城,皇上派人去追他回来怎么办? 牛车到底是太慢了。 他沉吟一下道;“先上车吧。”出了城再说。 三两牛车缓缓的驶向西边城门。 傅山坐在第二辆牛车的中间,一脸疲惫的样子。 不过天这么黑,出了车夫附近的车辕上别了一盏风灯,再没有亮光,也没人在意他什么表情。 王子悦跟傅山背靠着背坐着,这次傅山能出狱王子悦这个弟子费尽了心力,傅山现在十分依赖他,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 四周有同窗在窃窃私语,聊得好像是京城的见闻。 王子悦没心情听突然低声道:“先生,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连累周小姐。” 王子悦明显的感觉到了傅山背脊一震。 接下来傅山用同样很低沉的声音道:“可是我又怎么能面见皇上呢,你不懂的。” 他心里之认那个下落不明的皇帝,现在这个皇帝,他是逆臣贼子,他读圣贤书的,君子不事二主,怎么能去拜见逆臣贼子?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明着跟弟子们说,会连累弟子们。 王子悦已经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但他不敢深问,怕真的问出什么来,他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四周同窗们的声音还如那睡梦中飞来飞去的蚊蝇一般,明知道它在靠近,只需一挥手,它的嗡嗡声又会飘远。 牛车不知走了几里地,忽的前车的黄牛叫了一声,接下来三辆车都挺了下来。 王子悦心中一颤,叫了声先生。 傅山道:“先看看什么人。” 一亮颜色深沉的马车停在大路中间,正好挡着西去的道路,马车起初看不出什么来,借着车前两盏随风飘动的风灯细看,渐渐能看出一点名堂。 那马车漏在外面的锦缎十分昂贵,可谓纯锦寸金,锦缎上的暗纹在灯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晕,浅浅的一条条线路,越细看那条线路越显眼,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山西学子们都屏气敛声的站着看,没人敢上前询问是什么人。 深红色的车帘缓缓掀开,众人眼前一亮,一个眉目如画的年少女子从车里走出来。 她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复古的红裙,黑发如瀑般垂在脑后。 表情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目光略带凌厉。 正因为那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她的脸,她有一种十分闲适的傲人之态,不是故意做作,是骨子里发出来的。 一看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王子悦等看清来人惊喜的上前:“周小姐,您来了?” 众位学子久仰周小姐的大名,得以一见,终于知道是谁了。 学子们喧哗起来,脸上带着说不清楚的兴奋之感。 站在学生中间的傅山脸色有些苍白。 林孝珏跟王子悦行了礼,又对学子们浅浅一礼,之后问王子悦:“王公子和诸位是要回山西了吗?相识一场,怎么临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为大家践行。” 大家都知道为何而走,因为老师可能会被皇帝召见,但是老师为什么不想见皇帝大家不知道,老师只说他受了伤,不宜面圣,大家就像可能是老师对皇上冤枉他的事有些情绪吧。 是谁都会有情绪的。 不过林孝珏这么一说,大家还是觉得挺难为情的,因为他们来京城差点沦为乞丐,是这么小姐好生安顿的他们。 王子悦代表学子们给林孝珏道歉;“事出匆忙,所以没来得及跟小姐说。” 林孝珏看着他淡淡一笑,没说什么,上前两步走近傅山,大施一礼:“不才之女周清野,久仰傅老先生大名,见过傅老先生。” 傅山更为尴尬了,他虚扶一把:“小姐快快请起。” 不远处的王子悦没想到林孝珏还能这般礼贤下士,他们不辞而别是真的不道义,原来的林孝珏,可没有这么宽广的胸襟,肯定是要翻脸的。 林孝珏站直了腰板。 傅老看她气度,心中暗暗赞叹,沉稳持重,端庄俊美,又有一副侠义心肠,不亏为武国公的后人,了不得。 他拜林孝珏所救,一出来自然把林孝珏的来历都打听清楚了。 他歉意的道;“小姐特意来送行,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林孝珏摇头道:“小女子不是来为先生送行的,是来辱骂先生的。” 话一出口,四周皆惊。 但她是恩人,侮辱的话也没说出来,大家又不好意思斥责她。 林孝珏见学子们都半张着嘴看着她,又是淡淡的一笑,道;“忘恩负义,难道不该骂吗?” 学子们炸开了锅。 傅老却明白林孝珏的来意了,这个女子应该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他同样对他施了大礼,躬下的腰救救不起:“在下枉为人师,对不住小姐了。” 学子们稀里糊涂的,纷纷叫着老师。 林孝珏微微叹息一声,道:“先生可否能借一步说话,若是我说完了,您还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我就放先生西去。” 傅山得了人家的恩惠,就算人家要他的命,他也不能有微词啊,点点头;“小姐找地方吧。” 林孝珏把傅山带到他的马车后。 她开门见山道:“先生跟董大人是好友?” 董其昌谋反的证据确凿,现在他的好朋友机会就是反贼的代名词。 傅山知道林孝珏是什么意思,没有否认,道:“没见过面,但是看过大人的文章。” 可也没有承认。 林孝珏点点头,又问道:“先生乃饱学之士,小女子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先生是怎么看待名正言顺和天命所归的?” 正命和天命都是孔子提出的概念。 傅山有些意外的看着林孝珏,她的意思分明是在问他到底是支持先帝还是现在的皇帝,先帝占着名正言顺,但是皇位却背人家抢了。 儒家又说帝王之位是天授的,皇上已经登记十七年,十七年都过去了,岂不是天命所归? 以前他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皇上不仁,抢自己侄子的皇位。 可是皇上又是如何抢来的呢?为什么皇上能抢过来,先帝守不住? 这是天意吗? 他到底要坚持那一面呢? ·(未完待续。) 563 留人 傅山沉默着。 林孝珏突然又问他:“先生可懂农耕行商?” 傅山不解,愣了一下微微点头。 林孝珏又问道:“那胡人来到中华,老百姓在做什么?” 傅山脱口道;“民不聊生。” 林孝珏道:“活下来的农民继续种地,商人继续行商,军人战场打仗,政客辅佐君王。” 傅山若有所思。 林孝珏继续道:“当时汉人说胡人不能做天子,最后怎么样?拓跋独孤慕容……杨坚的妻子是独孤氏,隋炀帝杨广做没做天子?李渊的妻子窦皇后,母亲是语文泰的第五女,李世民身上也有胡人的血,最后他当没当皇帝?他的妻子长孙氏,是不是胡人?说道这里,先生有没有想过,现在那些胡人哪去了?” 傅山正听得认真呢,以为这小姐要对他说什么大道理,没想到最后问这么一个问题。 五胡乱华,并且建立了南北政权,可是最后那些胡人哪里去了? 傅山抬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点头:“对,最后他们被汉化了,也许你我身上,都留着胡人的血液,所以汉人一开始的坚持,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接着她又道:“之后蒙古人又来了,也建立了政权,汉人也不满意,最后他们走了,但是先生也应该明白,蒙古人不是汉人赶走的,是他们自己融入不了我们,所以他们走了,我中华名族最核心的文化就是包容,谁都可以来,但是要么你融入我,失去你,要么你坚持你自己,最后你走,上下三千五百年,不管是哪一个民族当政,我们的文明从来没有断过,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有我们的信仰,就是包容,就是变通。” 傅山细细打量这个说话的女子,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俊美但面相清冷,冷就不近人情,不近人情就是不成熟,成熟的大人向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因为他们知道这样跟人相处,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所以看气质,这个女子是不成熟的,她脸上有棱有角,但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翻发人深省的道理。 傅山由衷一笑:“小姐见识不凡,将来必能成就大事。” 林孝珏道:“在我心里,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不是苟全性命,那就是大事。” 傅山道:“小姐好气度,天下男子多半都不及小姐胸襟抱负。” “先生过奖。”林孝珏客套一声之后转了话锋:“不过我承认,先生的眼界,就没有我开阔。” 哪有人骂人这么直接的。 好在傅山有度量,笑了笑:“还请小姐指点。” 林孝珏道:“胡汉两族都能融为一体,先生还在这里为老朱家的家事坚持立场,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傅山已经坚持了十七年了,以前一直是心有底线,但表面表露的不多,这小姐一针见血的给他指出来,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还有这小姐直接称皇室老朱家,好像有点大逆不道吧?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好。 “皇,皇家,没有家事,都是天下事。” 林孝珏道:“好,就当先生说的,皇家没有家事,都是天下事,那之前我说,胡人来了,农民在种地,商人在行商,军人在打仗,政客在辅佐君王,蒙古人来了也一样,农民继续种地,商人继续行商,军人照样要打仗,政客依然在辅佐君王,您看这天下有变化吗?” 傅山道:“自然是有的,胡人在时老百姓民不聊生,蒙古人在时,老百姓民不聊生。” 林孝珏道:“可天下苦秦久,西汉民贱不如牲畜,三国兵荒马乱,两晋战火连天,隋不提了,唐人怎么说的?苛政猛于虎,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跟江山是谁的又有多大关系呢?” 傅山心道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你的意思不就是先帝和皇上谁当皇上都一样吗? 傅山道:“胡亥篡夺扶苏之位,天下大乱,高祖宠信戚夫人,钟意赵如意,这才使吕后动怒,吕家掌权,又引起宫廷政变,王莽篡汉,安禄山乱唐,这些都是乱臣贼子,要不是有他们,百姓怎么会饱受战乱之苦?” 林孝珏道:“秦乃蛮夷,重用法家之道,养的是酷吏恶兵,兵民都是杀人的机器,制度使然,亡国乃不争之事,即便是扶苏公子,也不见得能扭转乾坤,高祖那里……”这样论证下去好像没完没了。。 说到这林孝珏一笑:“唐太宗还杀了亲兄弟呢,好吧,不说这个,我只问先生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是名正言顺的就都是对的?” 傅山道:“圣人有言,欲立其身,必正其名,名不正则言不顺,怎能让人信服。” 林孝珏道:“晋惠帝司马衷,晋武帝司马炎和武元皇后杨艳的嫡子,明证言顺吧?最后他的的确确当了西晋第二位皇帝,可天下什么样了?是不是名正言顺的都是对的?” 晋惠帝司马衷有些痴傻,当政初期有杨骏辅政,但是皇后贾南风把杨骏杀了,贾南风乱政还**后宫,因此引来司马诸王纷纷起兵清君侧,但又因为势均力敌,所以有人就开始联合胡人势力,就有了五胡乱华。 他是嫡子,名正言顺,可是他是傻子,让傻子当皇帝,当然天下又乱了,是错的。 傅山:“……”这个小姐好刁钻。 他沉吟一下道:“那如果惠帝不傻呢?他的叔叔要夺他的皇位,还对不对?” 分明问的就是皇上和先帝的关系,先帝不傻,且很仁义。 林孝珏道:“有些人呢,学问是好的,文章写得漂亮,但是不一定就是治世能臣,姓黄的就是如此,不知先生看不看话本子?” 傅山一愣,话本子是杂书,被读书人所不齿,一般人看也是偷着看,更没人会问别人问的这么冒昧。 傅山一把年纪了,而且他也不认为话本子有什么问题。 他颔首道;“看过一些。” 林孝珏道:“三国演义呢?孔明舌战群儒说,若夫小人之儒,威武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虽无一策,先帝身边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好像有三四个,用人不当,难道不是帝王之过。” 傅山知道她骂的是谁。 他有些愕然的看着林孝珏,心想这位小姐怕是没有不敢说的话吧? 天空中轰隆隆一声雷响,眼看大雨将至。 林孝珏借着微弱的灯光将傅山的震惊尽收眼底,她淡淡一笑,倾身上前,在傅山耳边低声道:“有时候我也真是不明白,又不是外敌入侵,反正江山还是那个江山,社会财富就那么多,皇上文治武功,哪一点就惹先生嫌,你确保先帝当政就一定有这般业绩,尤其是现在,您再坚持,还要再打一仗不成?” 先帝据说还活着,他若是想复位,肯定要起兵才行,而那样,天下又要动乱了。 傅山这次的震惊是最激烈的,以前他只知道要效忠先帝,要把皇位夺回来,但具体要怎么夺,他根本没想过。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心中不忿罢了,真要让他们打一仗,他们也不愿意。 尤其是读书人。 林孝珏见傅山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暗暗点头,应该说的差不多了。 这时,一道闪电把厚厚的黑幕撕了一个口子,接着又是一声闷雷响,大地震颤,大雨噼里啪啦,如期而至。 学子那边骚动声传来。 林孝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雨水,话锋一转,语气十分强硬;“总之先生想这么离开京城,那是不可能的,我姓周的救了您出来,不能让您再摆我一道,眼下下雨了,我要回了,先生好自为之。” 傅山看着她,随之老脸一红,虽然她说的是威胁的话,但他一定也不生气,他始终是欠小姐人情的。 林孝珏没有透视眼,天黑雨大,也看不见他脸红,留下这句话她就钻到车里去了,并让王再生赶车回家,剩下傅山和一众学子在空旷的路上,淋了个透心凉。(未完待续。) 564 气节 林孝珏软硬兼施,到底把傅山留了下来。 一夜大雨过后,天空如洗,大地一扫往日的闷热,变得舒适宜人起来。 皇上召见傅山的圣旨下来的。 方景隆的花厅。 方君候被他叫过来问事,父子二人对着一张桌子,分立东西而坐。 方景隆一脸狰狞道:“想不到这个傅山是个没骨气的,竟然留在京城没走,他不走就是要等着皇上召见了,万一皇上跟他相谈甚欢,回头又会觉得是那小妖女的功劳了。” 方景隆自打看见林孝珏从御书房走出来,就认定诬陷他们家的事是林孝珏做的。 方君候道:“爹你不用着急,这下我又对策了。” “什么对策?” 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方君候的思路是很清新的,所以方景隆什么事都要跟儿子商量,这个儿子是他的智囊。 方君候道;“傅山之所以没走,可能是怕林孝珏和他的弟子受连累,但是皇上召见他,一定会启用他做官,父亲说他是先帝一党的,就不会受皇上的封,食君之禄是要忠君之事的,但是他们这些读书人都说一臣不事二主,他那么爱惜毛羽,怎么会答应皇上呢?” 方景隆道;“好事有道理,但万一他接受了呢?或者皇上不让他当官,他们就只是聊天,聊得高兴了怎么办?” 现在能让林孝珏又一点点好处,他方景隆都觉得浑身难受。 方君候沉吟一下道;“这样,我们可以找一些董其昌等人的遗物给傅山送过去,如果他还有点良心,就不能忍受同伴被残害,那些反贼死的多惨啊,想来他见到了就会对皇上怀恨在心,别说是为官,跟皇上维持表面上的尊敬他都会不愿意吧。” 方景隆笑的抬头纹都开了;“不错。”忽的又严肃起来,声音压低了道:“可小心点,乱党的东西拿了要谨慎,免得惹火烧身。” 这种事方君候会派下人去的,而且轻车熟路,他一笑:“爹放心。” 傅山接到乞丐送来的包裹,说是他的一位故人给的。 会馆里学子们给他租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他把王再生等人都打发出去,把包袱打开。 入眼的是几本线订书。 傅山打开一看,脸色大变,这些都是故友的诗册,可几位已经死在诏狱里了,就是因为这次的谋反之事,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他抱着诗册大哭,哭道都忘了为何诗册会出现在他眼前,到底是谁送过来的。 这一夜医馆很热闹,来了不少抓药的人。 林孝珏见没有看诊的,就到后堂卧室中写书去了。 写了不知多久,抬起头月已上中天,她甩甩手腕,就听有敲门声响。 “小姐,兰公子要见您。” 兰君垣总是三更半夜的来,医馆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林孝珏对门口说了声:“请到问诊室等我。” 等林孝珏到了问诊室,兰君垣正在喝她的枣仁茶。 林孝珏看他眼底若有血丝,脸色也不好,在他对面坐下来,问道;“忙完了怎么不回去睡觉,累了就多休息。” 兰君垣用眼睛斜着她。 林孝珏挑眉;“怎么?你想我了?” 兰君垣这才露出笑容:“那么你想我了吗?” 林孝珏道:“想,可想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可想了。”言外之意想不起来的时候多。 兰君垣俊脸垮下去,人家都是女人对男人牵肠挂肚,他倒好,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他咳嗽一声,道:“那算了,我有事也不跟你说。” 呵呵。 林孝珏想笑,怎么听怎么觉得兰君垣像是个委屈的小娘子。 她笑道;“小怨夫,你不说我就不听了。” 夫和妇本来发音就不好区分。 兰君垣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混号。 “简直混蛋。”他不骂的骂了一声。 林孝珏见他脸憋屈的像个包子,不对,还是那只委屈的沙皮狗,顿时哈哈大笑。 兰君垣作为男人的面子全都让她笑没了。 他脸垮的更厉害了,可是又舍不得跟她生气,最后只能一叹再叹。 林孝珏见好就收,不欺负他了,认真问道;“是不是要跟我说傅老的事?我怕人去打听,跟皇上交流的还算和睦。” 傅老下午已见过皇上了,林孝珏不求他对皇上五体投地尊敬备至,但求他不要忤逆皇上。 好在一切都平安度过了。 兰君垣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低声道:“有一件事皇上没让往外传,皇上准备启用傅老,到翰林院做侍讲,让傅老拒绝了,傅老说他身体不好,又才疏学浅,不肯为皇上效劳,皇上很生气。” 傅老和许文馨齐名,连薛大人的才情都在他之下,而且傅老是多才多艺,他的字堪称草书第二,第一是怀素和尚,林孝珏更知道傅老懂医术,擅长妇科。 这么有才华,他说他才疏学浅,明显就是敷衍皇上。 以他们皇上那个暴脾气…… 林孝珏牙疼的看着兰君垣:“那皇上岂不是要气炸了?” 兰君垣刮了刮她的鼻子:“所以我来告诉你,皇上很有可能越想越气,还是要惩处傅老,那样对你也会有所迁怒的,咱们得想办法让傅老同意才行。” 皇上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年纪到了,要搁刚登基那几年,估计当场就能把傅老劈了。 林孝珏摇摇头;“人各有志啊,是皇上偏要勉强,咱们怎能跟他一样呢?傅老不同意,是他的气节,这事还得另谋法子。” 兰君垣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不是妇人之仁?皇上生气,可不管你勉强不勉强。” 是啊,这是个皇权社会。 林孝珏一笑:“我明日去面圣。” 那笑容是她一贯的狡黠,滑不留手。 兰君垣笑了一下想到了什么,道;“伴君如伴虎,我知道你会哄人,但也怕皇上一时不高兴,总之说多错多,还是少进宫的好。”是皇上最近十分宠爱一个宫女出身的美人,兰君垣看着那人长得像林孝珏,但他不能说明,一来皇上要真有那种心思,就是***而来他不想让林孝珏担心,更不想让林孝珏认为他小心眼。 林孝珏点点头:“皇上暂时还不会厌恶我,趁着他还有耐心,我得多谋取一些,这次不怕的。”(未完待续。) 565 次日林孝珏真的进宫了,她跟皇上谈话的内容没人知晓。 不过在她走后,皇上就让孙公公拟了旨意,再次召见傅山。 孙公公想了又想,感觉这旨意跟林孝珏跟皇上的谈话内容有关,他记在心里,然后派人去传旨。 傅山再次接到圣旨十分意外,因为世人都说皇上野蛮,带兵打仗他是好手,但是论度量,就有些小了,靖难时得罪他的文人全部杀光,有个姓方的读书人被杀了十族。 十族啊,行刑的官员掰着手指头也找不出那一族在哪里,后来明白了,就是只要跟他有关的都获罪,学生好友都连累其中。 可就是这样暴虐的一个皇帝,竟然对于他的拒绝不生气,还再次召见他。 傅山觉得最近生活在雾中,京城的一起经历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弟子们知道了消息纷纷来恭喜老师。 “先生,皇上如此海量,还要召见您叙话,那就是器重您啊,古有刘备三顾茅庐,咱们皇上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这份心胸,也让人敬佩了。” “是啊,都说皇上文治武功,是个圣君,如此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山西哪有这样的传闻。” “也是有的。”不过山西的学者多追随先帝,所以对于别人给予皇上的赞美就听不进去,可那赞美也实在是有的。 听着学子们的议论纷纷,傅山忽的眯起了眼,他再次低头看着那圣旨,好像明白了什么。 皇上之所以对他这么有耐心,难道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吗? 很显然是的。 皇上对于傅山的宽容和厚爱,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读书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年轻的读书人,他们以圣人之言为座右铭,用圣人的行为来鞭策自己,他们最是关注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呢。 傅山虽然不是圣人,但他是德高望重的人。 皇上能如此礼贤下士,岂不是读书人的福气? 反过来说,又是谁说的皇上杀人成性没有度量? 难道这不是? 如果不是傅山应该早被砍了头。 这样的赞美之言当然也瞒不过方家父子。 方家花厅,方景隆气急败坏的摔了一个茶杯:“宫里来人说,这件事又是小妖女鼓动的,不然凭着皇上的个性,早把人砍了,怎么可能还召见一次?这次傅山就算不答应当官,皇上礼贤下士的名声也有了,皇上缺的就是这个,既然得到就再也不会为难傅山了。” 也就不会迁怒于林孝珏。 而且根据宫里传出来的意思,皇上很有可能更加喜欢这个侄女。 方君候一脸肝气不舒的样子,脸色黑的的下人,他喃喃念道:“这死丫头比以前还会玩策略了。” 没有容忍的心胸,是想不出这么一举两得的点子的,傅山要清明,要节气,这样闹下去有了。 皇上要贤德之名,这样礼遇下去,也有了。 那最后失了爵位的,失去了皇上信任的,不只有他们方家了吗?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大公主府上,大公主也在说这句话,她身子斜靠在美人榻上,本来闲适自在,听说林孝珏又进宫面圣,气得从踏上坐起来: “皇宫要成她们家了吗?让她来去自由,她又进宫,跟父皇说了什么?” 来禀告的小太监一脸同仇敌忾:“皇上赐了她金牌,可以随意出入宫门,自然皇上就成了她的家,至于皇上对她说了什么,当时只有孙公公离得最近,没有传出什么话来。” 也就是说话的时候还屏退了左右。 大公主更生气了:“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她是什么身份,赐她金牌还跟她同乘,知道文武百官都说什么吗?说父皇要做汉成帝,那个小贱人就是祸水。” 汉成帝声色犬马,宠信赵飞燕姐妹,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 宫里的太监都读过书。 小太监心想没听过文武百官这么比喻皇上,估计是大公主您自己想的。 不过文官听说林孝珏和皇上共乘十分不满来了,只碍于她不是后宫嫔妃才没有上折子。 小太监一脸谄媚道:“公主,咱们是不是得给这个贱人点教训了,不然大家还以为她才是公主,都把您忘了呢。” 大公主都要气炸了,她自小也没得过父皇这种待遇啊。 她头上珠花金钗微微颤抖,真是气冲颠顶。她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办法吗?可都让她躲过去了。” 甚至搬出父皇的宠妃都没讨到便宜。 小太监眼珠一转,道:“公主,您听没听市面上都在传什么话?” 大公主目光不善的看着他:“什么话?” 小太监声音放低了一下;“说周家有个九小姐,在少施行医死之前跟少施行医燕好过,不过小贱人跟少施家事死对头,少施行医没办法迎娶她,这位九小姐因爱成恨,就把少施行医的命根子割掉了。”说着命根子三字,他极其恶心的咧着嘴。 大公主听得稀奇;“还有这种事,少施行医,是哪位老太医家里的人嘛?” “少施老太医已经去世了,说也跟小贱人有关,少施家对她恨之入骨。” 大公主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本宫的朋友,以后见到这少施家的人,本宫当照拂一二。” 小太监笑的敬佩:“公主仁义,这天下女子,再没有大公主这般正直的人了。” 谁不爱听好听话,大公主撇嘴一笑;“就知道说好听的。”语气像是在跟情人调笑,显然心情好了。 小太监舔着脸要恩典。 大公主用眼睛斜着他;“想要恩典本宫不是舍不得,但你向来多智谋,你说说,该怎么打击小贱人,说好了本宫让太妃娘娘给你恩典。” 小太监正是太妃宫里的小伙者,帮太妃给大公主送过几样东西,就让大公主收买了。 小太监眼中全是惊喜,他道:“公主您忘了太妃娘娘了?娘娘最厌烦那种不知检点的女子,只需把事情告诉太妃娘娘,娘娘自然有法子治小贱人。” 借刀杀人。 大公主站起来捏了捏小太监的下巴:“还是你聪明。” 二人正说着,一个小丫鬟闯进来:“公主殿下,驸马他快不行了,让人过去看看他。” 驸马重病,一直要死也没死。 大公主将手边茶碗摔在小丫鬟脚下:“要死早去死去,天天站着位置,还想让本宫去看他,想得美,告诉他快去死吧。” 小丫鬟唯唯诺诺退下去。(未完待续。) 566 报信 林孝珏接到了太妃的传召。 理由是医治李世孙有功,太妃要一睹其颜。 张氏立马叫林孝珏从医馆回来,面见太妃不是小事,太妃是后宫之首,跟皇帝还不同,女人向来愿意为难女人,而且这个太妃娘娘不太喜欢周家人。 有马皇后的时候,太妃只是个普通姬妾,什么权利都没有。 皇上登基之后,周皇后是后宫之首,太妃又落于人后。 也就是说宫里尊贵的女人都死光了,太妃矬子堆里拔大个,才尊贵起来,她又是不甘于平庸的,对于儿媳都压自己一头的事十分记恨。 张氏是这样告诫林孝珏的:“清野,你见到太妃不要忤逆与她,要小心侍奉,忍一时就回来了,不要逞一时之快,伯母知道你心高气傲,一定不要惹怒她。” 张氏宽容胆小,林孝珏不想让她担心,忙不迭的答应。 见过张氏之后,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不一会周清晗带着陵南过来了。 王中山再没来打扰过,周清晗气色好了不少。 陵南好久没见自己小姐,一见之下眼圈都红了。 三人说了几句开场白,周清晗说了自己和陵南前来的目的:“太妃叫你去见她,会不会为难你啊?”当然就是关心林孝珏。 林孝珏道:“我治好李世孙,既然太妃说要面见我,应该就是为了奖励我,怎么会为难我呢?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她向来智慧,这样一说两个人就放心多了。 陵南又问了医馆的一些事。 林孝珏挑简单的告诉她。 然后叮嘱她好好跟周清晗学账目,经营家里。 是的,陵南当初说要学管家,现在医馆的人手够了,林孝珏就不打算把她带着手上了。 提起管家之事,周清晗倒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妹妹,这丫头许人了吗?” 她这个妹妹好像就知道操持庶务,心里自己的婚事都不抓紧,别人的好像就更不关心了。 陵南听了小脸一红,道;“我给二位小姐泡茶去。”找借口出去了。 她一走,周清晗就来事抱怨上林孝珏了。 “我看你的丫鬟人都不错,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她都快二十了,你还不让她嫁人,留着给人当续弦啊?” 林孝珏原本是要给大家保媒的,这不是总有事吗? 她笑着安慰周清晗;“我记下了,一会就让人传下去,给她找个相当的人家。” 周清晗好像不打算放过她:“那你自己呢?姐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你的婚事本来也不用我们操心,可是那兰公子家迟迟不来提亲,这也是个问题啊,爹爹都说了好几次,继续下去对兰公子的印象就不好了。” 兰君垣到现在还没跟方氏说过话呢,让方氏来提亲,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孝珏只能点头:“我们都安排好了,很快就会定下来了。” 周清晗不知真假,就只能相信是真的了。 陵南冲了两杯杏仁茶来,都是冰镇过的,带着杏仁特有的糊香气,甘甜可口,林孝珏和周清晗喝光了一碗。 之后周清晗想起跟周光辉约好了要调色,就准备告辞,临走她不放心的叮嘱林孝珏:“我知道你心气高,见到太妃可别耍脾气啊,那位老人家,听说不太好相与。” 林孝珏心想原来我心气高已经这么有名了。 嘴上答应着,把周清晗送走了。 周家人都觉得太妃这次召见不想是好事。 别人都有这种感觉,林孝珏的猜忌就更甚了。 太妃此次召见,好像来者不善。 林孝珏想了一下午的对策,到了饭后,管家突然找来:“小姐,风世子来找您。” “风少羽?”除了这个家伙,林孝珏想不到还有另外姓风世子。 上次出门遇险,还是他来救援的。 事后他还来探望过她一次,之后就没怎么有交集,自打不让他跟周清靓见面,这小子就不怎么上门了。 林孝珏想了想,难道是以为周清靓来的?但是不应该去找周光祖吗? 秉着疑惑,他到前院的花厅去见风少羽。 风少羽一袭撒曳,暗红色,衣身带着若隐若现的祥云图纹,袍边和袖边是精致的苏绣,头带网巾玉冠,贵气逼人。 他负手站在地中央,对着门口,脸上写着些许不耐烦。 看见林孝珏走进来,垂下手臂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她接到通禀就来了。 林孝珏道:“我又不赶着吃热乎的屎,着什么急?” 他召见,所以他是要吃热乎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想到这句话的风少羽:“……” 他指着林孝珏的鼻子:“你真是越来越粗鲁,君垣哥怎么受得了你?” 林孝珏用眼睛斜着他:“你就是来告诉我我很粗鲁的?这事用你告诉我?”说兰君垣受不了她可不行,破坏她们的关系,不管是谁,绝对要跟他吵架。 风少羽心里帮她补充了后面的话,我自己比你清楚,你算老几。 因为她和她的丫鬟经常会说一句话,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这是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好吧,反正他们见面就要斗嘴,都习惯了,也懒得跟她置气,风少羽瞪了瞪大眼,道:“我找你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林孝珏嘿嘿一笑:“那你说来我听听,到底多正事。” “我说的是真的。” 林孝珏难得见他这么认真,不敢说笑了,请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你怎么了?” 风少羽声音低低的:“不是我怎么了,是你要大祸临头了。” 如果是别人,林孝珏会认为他是危言耸听。 可是风少羽,这家伙有点孩子气,也不见得没有夸大其词。 林孝珏端着了身子:“你是听说了什么了吗?怎么回事?” 风少羽道;“坤宁宫的小太监让少施名医收买了,他听说大公主跟你有矛盾,就让那小太监挑拨你和大公主的关系,这次太妃召见你,其实是大公主央求的,因为有人谣传,你妹妹行为不检,跟少施行医行为苟且,还伤了少施行医的……”说到这里,他看看自己下面。 跟着看过去的林孝珏:“……”(未完待续。) 567 主动 少施名医已经跟林孝珏撕破脸皮,他说要把周清池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林孝珏相信他不是说这玩玩的。 因为她断了少施行医的唯一一点血脉。 林孝珏看着风少羽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有点感动,她也相信风少羽拿她是真的当朋友。 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风少羽应该知道的,或许另有人借风少羽的嘴,来提醒她。 林孝珏问道:“是皇贵妃娘娘传出来的消息吧。” 风少羽微愣:“你怎么知道?” 想了一下又道:“是我爹让我来告诉你的。” 如今大皇子已立为太子,皇贵妃没有儿子反而更好跟大皇子站成一队。 早前风家就是支持大皇子的。 陈国公现在又送顺水人情给她,这就是在向周家传递信号,风家好事早先一样,愿意跟周家结盟。 所以这个消息十分可靠。 林孝珏道;“因为太妃所在的后宫,一般臣子是得不来这样的消息的。” 风少羽点着头:“是姑姑派人送出来的,所以你要谨慎,还有魏公公的死,皇上不肯给太妃说法,太妃把恨意都堆在你身上,你想想她能真的要赏赐你吗?你这次去,怕是要为难你啊。” 林孝珏思考了一下午的事,看来要成真了。 她心头倏然间想到了什么:“对了,太妃厌恶我,我也没什么好说,那个大公主为什么要找我茬啊?” 风少羽刚捧起茶碗,听了手一抖。 他深情很怪异的看着林孝珏:“君垣哥没给你说?” 林孝珏道:“不那么具体,你都知道些什么?” 风少羽故意咳嗽两声,继而偷偷一笑,看林孝珏盯着她呢,忙掩去了笑容,道:“其实也没什么,是我猜的,大驸马总是病歪歪的,上半年就说不行了,我想君垣哥死了老婆也没有娶妻,大公主是不是想他们二人还能再续前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多了个你,就恨意上了。” 林孝珏暗暗挑眉:“再续前缘?” 风少羽咳咳咳嗽起来。 林孝珏笑道:“你不说,那我只好去问兰君垣了,就说你说的,他跟大公主还有一段旧情。” 风少羽忙挥着手:“没有旧情,没有旧情,那时候皇上本来要把大公主赐婚给君垣哥,可是兰夫人不容易啊,就说因此而起,我哥他私下里跟大公主没有往来。” “一点都没有?”林孝珏冷冷一笑:“我从来不相信女人会无缘无故的爱上一个人,你不对她好,别人就喜欢你?她找虐啊?” 风少羽不满道;“你这就不对了,难道我们男人就喜欢找虐?” 林孝珏道:“男人天生爱征服,女人是被征服,所以如果兰君垣跟大公主私下里没什么,大公主不会难为我。” 风少羽沉吟一下道:“你连我哥都不信吗?有一次秋闱狩猎,大公主掉到陷阱里了,是哥把大公主找到的,估计就是因为此事吧。” 因恩生情,这才说得通嘛。 不过好像跟兰君垣说的有点出入啊。 大公主和兰君垣绝对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 林孝珏突然有点兴致阑珊,她是在干什么?怀疑兰君垣? 兰君垣跟她同生共死过。 既然不怀疑,问来了干嘛? 对他们的感情毫无意义。 可能她就是八卦吧。 这样想,她就不问了。 风少羽反问起她有什么对策,当然是对付太妃和大公主的。 林孝珏实话实说:“能有什么对策?一个是皇上的娘,一个是皇上的女儿,我只能随机应变了。” 风少羽道:“我会让姑姑暗中保护你的,但是面对太妃,姑姑是晚辈,也得低一头,你还是得自己小心。” 林孝珏点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周光祖回来了。 风少羽觊觎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有些不敢面对周光祖,他匆匆就告辞了,林孝珏懂得那种见家长的尴尬,年轻人谁愿意往大人身边凑,也就不留他。 送走了风少羽,林孝珏回到屋子里修书一封。 是写给傅山的,他想要清名林孝珏就成全他清名,性命也是她救的,明天皇上又要召见他,一定会问“名正言顺”这个问题,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是该到他报答她的时候了。 进宫对于林孝珏来说是轻车熟路,但是去见太妃还是第一次。 她到了乾清宫前,太妃那边的管事太监就来接她了,过了乾清宫的宫门就是后宫之所在,后宫再分宫殿。 来人一共有七个,管事太监叠手站在前头,看着林孝珏,微微一笑:“见过周小姐。” 那笑容皮笑肉不笑,很明显的,没有把林孝珏放在眼里。 林孝珏打了揖:“请教公公性命。” “小姐叫我王公公即可。” 通了称呼,林孝珏一抬手:“请。” 她不骄不躁,气质淡然,让那王公公心中一动,想,这小姐跟那些豪门绣户的千金小姐不一样,是个有城府的,起来防备的心思。 坤宁宫距离乾清宫有一段路程,若是别人觐见,林孝珏想太妃会派个小轿子来吧? 这明白着就是怠慢她,但她又不能因此甩脸子。 她心想,我得找个发泄的突破口,不然到了坤宁宫就会很被动了。 路过排水的台基,全是汉白玉的石头垒成,因为前两天刚下过大雨,基石下面的排水通道还存了水渍,往下一看湿漉漉的,混着青苔,有些凄凉。 林孝珏放眼前方,见一辆私人抬的轿椅从另一甬道走过去。 她心中一动,问着王公公:“那位是谁?” 王公公一看,是大公主带人去往太妃娘娘的宫殿,魏公公死了,他就是太妃的心腹,知道太妃娘娘召见这位小姐不是什么好事,是要羞辱她一翻,其中有不少点子是大公主想的。 他一笑,道:“那位正是大公主殿下了。” 林孝珏见笑的有些得意,很淡很淡,只存在嘴角,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她没见过大公主,但宫里的道路她很熟悉,知道那是通往太妃娘娘的住处,她就猜到那位应该是大公主了,既然要难为她,那位一定回来看热闹,说不定正是暗中监视着她,看她来了才动身的呢。 想及此,林孝珏手握成筒状放在嘴边:“公主殿下。”她朝远方喊道。 王公公等人慢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她,心想真是无知者勇啊,大公主正看你不顺眼,你还敢叫她?(未完待续。) 568 战公主 大公主的轿子慢了了下来,她身边宫女看向林孝珏的方向,在她身边低声道:“公主,是哪位周小姐,她怎么敢叫停您的轿子?” 大公主早就在监视林孝珏的东西,当然知道叫她的人是谁,就是啊,她怎么敢? 她跟她很熟吗? 大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让轿夫停轿。 不一会的功夫,林孝珏就跟过来了,身后还跟了太妃宫里的宫人。 大公主沉着脸看着众人。 王公公忙代领宫人跪下:“奴才见过大公主。” 林孝珏看看左右,淡淡一笑,朝大公主做了个长揖:“大公主好。”她笑容甜美,行动彬彬有礼,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大公主却一点也不高兴。 笑容是那样的干净,眼睛弯弯的很讨喜,跟兰君垣很像。 这不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大公主怒红了脸,手拍着扶手,一声呵斥:“放肆。” 身边的宫女立即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见到公主竟然不跪,好大的胆子。” 林孝珏歪头看着大公主:“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大公主的表妹,姐妹相见,为什么要下跪呢?” 大公主从未听过如此无礼之言,手上青筋怒气:“你好不要脸,谁跟你是姐妹。” 那丫鬟已经挽起了袖子。 林孝珏脸色一白,后退两步,喃喃道:“姑父说的公主是我的姐妹啊,难道这还有假?” 宫女呵起人来比大公主还凶,她瞪着眼睛,一脸讥讽之态:“公主金枝玉叶何等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孝珏据理力争:“公主是金枝玉叶,可我也是爹生娘养的,你才是东西,我要告诉姑父,让他把你砍了。” 宫女见她毫不示弱,心中一抖,看向大公主低声道:“公主,她一口一个姑父,是不是仗着圣上啊。” 大公主心道可不是就是我的父皇? 这个小贱人抢男人是一流好手,父皇一定是老糊涂才会宠着她。 想到这,她心中更恨了。 见她面容天真,摸样娇俏,可容貌又不是那种艳俗,是很惹眼的清冷,让人第一眼见了会觉得很惊艳。 又想她也就仗着一张脸勾引男人,看我毁了她。 对宫女偏偏头:“周氏女子,不知礼数,见到本宫不跪,掌嘴二十。” 打完了脸不得肿啊?兴许就能毁容。 一声令下,所以宫人的眼神都亮了。 尤其是那宫女,她早就跃跃欲试,口中应声说着是,她趾高气扬走向林孝珏。 林孝珏身子微微后倾,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别过来。” 宫女心想这么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还敢这么嚣张,不由分说抬起手。 忽听得咔吧一声,她就感觉右手手腕生疼,等她反应过来发现手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抓住了,而且她就势把她的手腕往后一掰,她的胳膊好像断了。 宫女疼的哇哇叫。 林孝珏甜甜一笑:“都让你不要过来了,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我这手法无人能破,若是我心情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帮你接上,你还能恢复,否则,你就成了断了胳膊的怪物了。” 这说抖着胳膊,学着断臂人走路。 宫女三魂吓丢了气魄,端着胳膊回头一跪:“公主,救救奴婢啊。” 算她不笨,还知道求主人。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惊的不行。 大公主像见了鬼一样,她指着林孝珏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是皇宫。” 林孝珏依然歪头看着她,很是不解的样子:“那她要打我啊,我总不能等着挨打吧。” 她的样子是十分天真无邪的。 大公主怀疑她是真不懂啊,还是装幼稚呢? 她让轿夫落轿,然后大步走下轿来。 林孝珏立原地,笑容突然一凝,继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摸样是十足的挑衅。 大公主已经确定,她方才的天真无害都是装出来的。 她一边走一遍哼道:“不服管教?那好,本宫要亲自教训你。” 大公主亲自动手这是怎样的气愤? 跪着的众位宫人不敢抬头,深怕殃及池鱼,全都匍匐在地。 大公主还差一步到林孝珏面前,林孝珏问道:“公主想好了?真要动手?” “反了你了,有本事你折本宫的手试一试?” 大公主比那宫女自信,更有气魄,前脚站定,立马就抬起手来。 林孝珏等她这一巴掌等很久了,一手攥住她的手腕,身子欺上,右腿下个脚绊儿,用摔跤的姿势直接就把大公主撂倒了。 大公主中等身材,倒地噗通一声,接着一声尖叫。 众人听着不对,抬起头来,就见大公主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来不及震惊,那位前面还可爱天真的周小姐却已骑在大公主的身上,竟然扯着大公主的头发跟大公主撕打起来。 这哪里还是公主和闺秀,这不是两个泼妇打架吗? 众人好久才回过神来。 那受了伤的宫女见势不好忙喊人帮忙. “上啊,把人拉开。“ 大公主被打的尖叫连连,那小姐跟吃了药一样红着眼睛。 众人都怕了,这不是要出大事? 全都站起去拉仗,还有的跑去喊人。 林孝珏只想跟大公主起纷争,没想到真要揍她好歹,当然也得给她一个教训,她没打她脸,身上的肉掐了不少。 等王公公等人来拉仗,她借坡下驴就起来了,但是明显的王公公等人要拉偏仗。 见大公主气得疯了一样喊着要报仇,他们就把大公主放开,去不放开她的胳膊。 林孝珏一脚一个,全都踹到大公主身上,大公主不堪重负又摔倒了,还有两个太监叠在她身上,想想那疼吧,都是实在的。 一时间皇上的后宫鬼哭狼嚎的。 好在管事的人马上就到了,皇上和皇贵妃方贵妃,其他不知名的妃子,反正听见声音的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 林孝珏见皇上拐弯过来了,慢慢挪向大公主的方向,大公主刚好站起,她被人打的鞋都丢了,哪里还顾及谁来?见林孝珏背对着她,不由分说就扑上来:“你这个小贱人。” 跟林孝珏厮打在一起,不顾这次林孝珏只求自保,没有攻击她。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忽然一声惊天怒吼,震慑住了除了大公主之外的所有人。(未完待续。) 569 女人 皇上见大公主披头散发,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露着白袜,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整,哪里还有公主的尊严? 怒容面目的高呵一声:“住手,太放肆了。” 见大公主还不停手,命令孙公公:“把她给我拉过来。” 孙公公不敢怠慢,把大公主硬生生从林孝珏身边拉开,林孝珏委屈的看着皇上,大公主睚眦欲裂的看着林孝珏。 “父皇,仗毙这贱人,杖毙她,她打我。”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林孝珏低着头不出声。 两人好像各自都不服气,但好歹是拉开了。 皇上气得额头青筋突突跳,骂道:“打架,哈,真是出息啊,你们要把朕气死,带到御书房去,两个统统不能轻饶。” 皇上带着林孝珏和大公主回了御书房,赶来看热闹的宫人纷纷跟在后面。 走到御书房门口,除了皇贵妃和方贵妃外,大刘公公却把其他人都挡在了外面:“各位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避之唯恐不及,你们怎么还要进殿呢?” 大刘公公在宫里人缘不错,人长得和善,后宫嫔妃都愿意跟他说话。 有宫妃问道:“那位小姐就是周小姐吗?” 因为林孝珏跟皇上同乘,皇上的宠妃又因为难为她被降为宫女,上两天刚死,死因不明,说是病了。 总之这位小姐的名头在后宫已经非常响亮了。 大刘公公点头:“正是周小姐。” 又有人低声问;“公公,小姐为什么会跟大公主打起来?谁先动的手?” 这当然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人问完,十多个女子就叽叽喳喳围着大刘公公吵。 还有人直接就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位小姐也太狂傲了,连公主都敢打,皇上会惩罚她吧?” “起码不能再让她进宫来。” “也太无法无天了……” 大刘公公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但还维持着表面的和煦,他拱拱手;“各位,各位娘娘,还是等圣上发落了再说。” 众人一听眼睛亮起来,心里都在想,皇上肯定饶不了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周小姐。 殿里面皇上怒气冲冲的坐到龙榻上,指着面前的林孝珏和大公主:“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后宫就公然打架,是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方贵妃和皇贵妃分别站在皇上的两边。 方贵妃似笑非笑的道:“圣上,周小姐在宫里打架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上一次跟高阳公主,不也打起来了吗?听闻周小姐在宫外打架的次数更多。” 皇上看向林孝珏:“是啊,你怎么那么喜欢动手?朕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你们谁听过两个女子在宫里打架的?” 林孝珏撅着嘴低下头。 大公主一听皇上骂林孝珏,心中顿时舒畅不少,气焰也起来了,指着林孝珏道;“父皇,这个贱人不知尊卑,敢打儿臣,您要为儿臣做主,仗毙她。” 皇上这时看向她,见她那副尊荣实在好气又好笑,沉着脸道:“仗毙?”声音微挑,隐含着不满。 显然大公主没听出来。 她面目狰狞;“杖毙了她。” 皇上还没出声,一旁的皇贵妃道;“圣上,周小姐虽然好动,但从未听过有顽劣之名,打架也应该事出有因吧?不能因为她何人打架,就都是她的错,总要问清楚才行。” 皇贵妃是很少管闲事的,也从未在皇上面前说过谁好谁不好。 皇上和方贵妃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大公主怒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宫的错?” 方贵妃也到;“这跟一个人打架,可是是别人的错,周小姐见人就打,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皇贵妃不紧不慢道:“到底是谁的错,调查一下就清楚了,也不见得就是周小姐多事。”她看着方贵妃:“贵妃娘娘为难周小姐,是贵妃的错,如果方大人也跟着为难周小姐,是方大人的错,方家人全部为难周小姐,定人是因为替贵妃办事,所以不见得人多就有道理。” 方贵妃杏眼圆睁,不满的看着皇贵妃:“娘娘是在污蔑本宫?” 皇贵妃淡淡一笑:“贵妃难道连比喻都听不懂吗?” “你……” 眼看眼前的两个人还没解决,后面两个要掐起来了,皇上各看二人一眼:“谁让你们跟进来的?” 两位贵妃低下头,谁也不敢再争执。 皇上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但到底没赶二人走。 皇上的目光又扫向大公主和林孝珏。 大公主捕捉到皇上审视的目光,十分气恼,叫了声父皇:“难道您不信女儿?倒信那个小贱人?” 皇上见林孝珏五官纠结在一起,很委屈的样子,有点像个被人抛弃的小野猫,十分可怜,心中一软,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林孝珏心中一动,皇上刚才是在给她暗示,是在骂她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偷偷吐了吐舌头。 皇上一愣,想不到她这时候还能做鬼脸,这家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啊,不知道是打架打多了,还是没心没肺。 那自己方才不是白担心了? 他顿感拿这个家伙没办法,也喜欢她的调皮,气消了大半。 方贵妃和皇贵妃娘娘也看见了,直接就愣了。 等反应过来,方贵妃道:“周小姐可真是好心性啊,跟大公主打架,竟然还笑得出来。” 林孝珏没理她。 大公主虽不知道林孝珏又干了什么好事,但预感到了对她不利,侧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别太嚣张了。” 林孝珏暗暗翻了翻眼皮,没说话。 但态度已经表明了她十分不服了。 大公主气结,跺着脚:“父皇,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小贱人她气我。” 皇上忽地的一拍扶手:“放肆。” 吓得方贵妃和皇贵妃一愣,这是皇上要发火的预兆。 大公主却笑上眉梢,纤纤玉指点着林孝珏:“你完了你,小贱人你死定了。” 林孝珏微眯了眼。 皇上难以理解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污言秽语,你的规矩到底学到哪里去了?当着朕的面就敢口出恶言,背后你到底是怎样的跋扈以为朕不知道?朕今天好像真得好好审一审你。” 大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同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皇上:“父皇,您骂我?您骂我?是这贱……她。”手指又指林孝珏:“是她打我。” 皇上道:“朕不是在审,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 意思是她身为公主倒先挑事。 大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是吼出来的:“父皇,我才是你的女儿,您也别太偏心了,是她对我无礼在先。” 皇上心想这些女儿怎么都这么沉不住气? 怒道:“你身为公主,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样破马张飞,你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气度。” 皇上是真的生气大公主的不稳重,反观林孝珏,生气归生气,但是从进屋到现在,没说过大公主一句不是。 这就显示出为人处事的高低了。 所以他并不是因为打架这件事来责骂大公主,实在是想女儿能有长进。 大公主被人揍了不说,还要挨骂,哪能想到皇上的苦心呢? 额头上青筋突起,攥着拳头吼道:“父皇,这女子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偏向,您是不是老糊涂了。”人在气头,克制不住,就会口不择言。 皇上大怒。 “朱玉玲,你大胆。” 朱玉玲是打公主的闺名,皇上盛怒,不管不顾就喊出来了。 大公主把心里话说出来,是痛快了,可是转眼间就怕了起来,她呜呜哭着;“父皇,儿臣不服,儿臣不服。”好在她还有点机灵劲,知道这时候该哭闹了。(未完待续。) 570 挨打 方贵妃是绝对看不得林孝珏好的。 这个女人害的她尊严尽失,还还得她哥哥失去了爵位,而且是太子的表妹,就跟他们方家势不两立。 眼看皇上偏心眼都骗到大西北去了。 方贵妃忍不住道:“圣上,不是说好了要彻查此事吗?您只责骂大公主,好像有失公允。” 是皇贵妃说要问清缘由,皇上也没说要彻查。 皇上看着方贵妃,说不出是什么表情,道:“爱妃还知道公允?可真是难得啊。” 方家人嚣张惯了,地位说话,什么时候管过公允。 皇上话中带着讽刺,方贵妃羞的满脸通红,把眼睛斜向一边,神情有些滑稽。 皇贵妃那帕子按住嘴角才没笑出来。 皇上回头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和林孝珏。 其实打架的原因他并不想知道,因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女儿有失皇家风范才是他懊恼的。 但见女儿哭红了眼睛,他到底是父亲,心肠软了下来。 冷冰冰问道:“那你二人说说,为什么会打起来?” 大公主一脸不依不饶的样子:“她见到本宫不跪,对本宫不敬。” 皇上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歪着鼻子撅着嘴:“大公主打我,我总不能挺着让她揍。” 大公主怒道:“是你无礼在先,本宫当然要教训你。” 皇上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真的就是小事。 方贵妃和皇贵妃娘娘也听明白了,皇贵妃娘娘手帕再次点了点嘴角,掩饰住几不可察的笑意,心想这位周小姐果真不讲道理,见到公主不行礼还反过来打人,估计太子殿下都不敢这么嚣张。 可是这嚣张她怎么这么喜欢呢? 方贵妃呵呵冷笑,手指微微一点林孝珏的方向,道:“圣上,事情很明白,是周小姐无礼。”貌似不忍心的看着大公主,声音很是心疼:“委屈公主了。” 大公主听了抽泣起来。 林孝珏瞪圆了眼睛,一脸认真:“那不对啊,姑父可没告诉过我见到公主要下跪,谁知道她是不是骗我?” 这事要皇帝亲口告诉你吗? 这些礼仪皇上怎么会教,皇上又不是宫里的教养嬷嬷。 方贵妃和大公主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林孝珏:“这还用人教吗?” 林孝珏挺着胸脯很是理直气壮:“什么事不是人教出来的?” 皇上这才想起来,这个侄女也从来没有跪过他。 想到她的出身,庙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娘教也没有爹养,不懂规矩也是正常,而且他好像已经习惯她的无礼了。 他道;“是朕准许清野见人不跪的,她连朕都不用跪,难道你比朕还要尊贵?”是说给大公主听得。 大公主一下子傻了,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她再次失控,垂着前胸:“父皇,我才是您的女儿。” 皇上点点头;“正是因为你是公主,朕才十分失望,你身为公主,没有宽广的胸襟,一点小事就让人跪你拜你,否则你就要教训与人,可见你平时是多么的气焰嚣张,朕南征北战,身先士卒,若是如你这般,这江山早就拱手让人了,你真是丢尽了朕的脸面。” 这时代不比后世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没有那么多跪拜礼,男人之间,只要有举人身份,除非见到皇上、亲王,否则多大的官都也无需跪拜,行礼即可,一般人也不会动不动就让人下跪。 其实按照林孝珏和大公主的关系,宽容一点的公主,是不会让她下跪的。 大公主依然听不进去皇上的意思,她心里已经认定了皇上就是偏心眼。 在自己父皇这里都讨不到公道,气得掩面而走。 方贵妃心中一跳,大公主不礼而别,怕皇上怪罪她,在身后叫着她的封号;“公主,公主。” 皇上气得一拍扶手,咬牙骂道:“不长进的东西。” 皇贵妃暗暗挑眉,她们皇家的公主,皇上的待人之道没学会,皇上的霸道可是学了九成九,虎父无犬子嘛。 林孝珏见大公主跑了心里的不安反而提了上来。 她深知皇上不是偏心她才教训大公主的,可大公主却一直在误会皇上。 这样误会,当然会对她有好处。 但是这个炮灰跑了,皇上有可能就要骂她了。 果不其然,皇上恨铁不成刚的道:“还有你,什么都懂就是没规矩,这些日子不要到处连跑了,朕让皇贵妃挑几个教养嬷嬷……” 林孝珏听到这四个字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正不知如何推却,太监尖尖的一嗓子床来:“太妃娘娘驾到。”打断了皇上的话,皇上的安排愣是没说出来,因为太妃是他亲娘,他得站起来迎接。 林孝珏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赶紧站到皇贵妃身后,跟皇上一起迎接太妃。 太妃娘娘论品阶还不如方贵妃地位高,要不是大家知道她是皇上的生母,谁会把一个老太妃当回事,所以众人见她行礼既可。 太妃娘娘黑了脸进来的,她生的凤眼长脸,皇上跟她长得很像,年轻的时候应该样貌出众,但年龄大了脸上还没肉,就显得刻薄。 她一进来不看皇上三人,看着皇贵妃身后,问道:“那个小妖女呢?” 显然是看见林孝珏了。 她语气不善,脸上怒气明显,身后还跟着脸上写着“我杀回来了”的大公主,林孝珏哪能想不到她是来找替大公主出气的? 站在后面不出声。 皇上眉心轻拢,道;“太妃娘娘从何处来?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说着暗暗给皇贵妃使眼色。 皇贵妃陪着着去搀扶太妃的胳膊;“娘娘,太医说您不能动气,您可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不然您病了,皇上又要着急了。” 这个儿子平时还算孝顺。 但是他怎么能帮着外人教训公主呢? 太妃娘娘不买账,一甩皇贵妃的胳膊,迈着急步走到林孝珏面前:“你就是周清野。” 林孝珏身子微微后倾。 太妃出神的盯着林孝珏看,那眼睛和眉毛,太像死去的周皇后了,周皇后活着的时候可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猛然间抬起胳膊:“小妖女。” 她年岁已高,但是怒急了动的手,愣是打的啪的一声响。 林孝珏知道躲不过,也就没挣扎,让她打个实在,脸顿时火辣辣的疼。(未完待续。) 571 永安公主 林孝珏捂着脸,目光阴鸷的看着太妃。 她挨了打,大公主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脸上露出解恨的神情。 方贵妃脸上也有少许兴奋之色,皇贵妃朝林孝珏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发作。 皇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把林孝珏拉到身后,挡住她。 “娘娘。”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带着深深的不满。 太妃娘娘头上凤钗颤抖,她仰着头瞪着皇上:“怎么,皇上还想责骂哀家一翻不成?” 皇上喘着粗气:“不敢。” 到底是皇上的生母,太妃上头嫡母死了,丈夫也挂了,她还能畏惧谁? 她语气不悦道:“到底只是个六品官员家的小姐,竟然敢动手打公主,简直无法无天,皇上不执礼法,还反过来责骂公主,是是非不分,哀家今日要听皇上一个解释。” 皇上是靖难起家,对生母可以奉养,但是尊敬都给了嫡母了,而且他的嫡母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所以皇上并不是很敬重太妃。 他声音隐忍道:“娘娘不该如此纵容公主,是非公道,朕心里有数。” 太妃一听就急了,平日里她是想要什么皇上都能送到她的眼前,但是他是皇上啊,什么没有?这不算孝敬。 她要的是世人的尊敬和敬仰。 可是别说世人,连亲生儿子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儿子从来没叫过她母后。 儿子登基十七年,她本来是生母,理应有太后的尊称,可她熬了这么久,只是个过了气的太妃,根本没人惦记给她换封号。 太妃目光逼着皇上的目光,道:“皇上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个小妖女跟周皇后容貌相似,皇上之所以对她宠爱有加,不会是把她当皇后的替身了吧?” 皇上目中带着怒火:“娘娘。” 这一叫声音足够尖厉,语气饱含冰冷。 屋里的女人都吓的一抖,自打迁都之后,大家就没见过皇上有过这样的失态,显然是怒极了。 太妃娘娘虽然心存畏惧,但是屋子里人这么多,皇上不给她面子,她做母亲的怎能忍受,声音比皇上还尖锐,道;“皇上莫不是怕人说?皇上近日宠信的美人,不是就长着这样一张脸皮吗?皇上难道不是想把她收在后宫。” 林孝珏微张着嘴,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皇上的后脑勺。 皇上回头看她一眼,神情又羞又燥。 皇上近日偏爱那个美人的事皇贵妃和方贵妃心里都有数,所以太妃指出来二人没有震惊,只是替太妃捏了一把汗。 大公主一脸解恨的样子,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了,太妃说了她不敢说的话,她早就想问一问她的父皇了,看上皇上的侄女,他的父皇了是乱(河蟹)伦啊。 皇上回过头盯着太妃看,脸色十分难看。 他剑眉威严,狭长的凤眼眯着,像足了一只充满穷凶极恶的狼。 太妃这才想起这个儿子除了是儿子,还是皇帝,一个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皇帝。 她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硬着头皮道:“皇上糊涂,她周家女子算什么东西,也敢大公主。” 其实她是害怕了,所以尴尬的解释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打林孝珏,因为她身份低微,不应该跟公主相提并论。 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忍言语相激。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太妃:“太妃娘娘觉得清野不配?” 当然不配,太妃娘娘面带嫌弃之态:“她就是个野丫头。” 皇贵妃心想这个野丫头治好了您侄孙的病,当时您怎么不说她是野丫头。 皇上提高了声音:“太妃娘娘说清野是野丫头?” 太妃被皇上的挑衅惹怒了,人就是这样,当一方不甘示弱,另一方又怎甘心认输。 她也提高了声音,一吐为快:“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来历,在庙宇中长大,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一个山野村姑她怎么配?” 皇上气极而笑,点着头道:“好,太妃娘娘很看不起清野,那好,朕今日就收清野为义女,赐封号永安,尊为公主。” 永安公主,封号上跟真正的公主分毫不差。 这哪里是义女,是亲生女人的封号。 有了封号,这个人就务必尊贵了。 不光是太妃,屋里的女人都如遭雷击。 方贵妃回过神来暗暗发恨,这死丫头也太会捡便宜了吧? 同时她又责怪起太妃来了,要不是太妃逼着皇上,皇上怎么会脱口就封林孝珏为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傻瓜什么样太妃就什么样。 这下好,一巴掌打出一个公主来。 大公主看了一眼皇上,再看向太妃,目光最后落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因为皇上大身板挡住了她,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大公主声音带着焦急:“父皇,您一定要把太妃气出好歹来吗?” 是啊,太妃摇摇欲坠,皇贵妃忙扶住了她。 太妃把皇贵妃一推:“滚。”胀满青筋的老手颤抖的指着皇上:“为了气哀家,你封她为公主?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皇上不是嫡出,这是皇上的逆鳞,他眼睛一斜:“朕的母亲是孝慈高皇后,太妃娘娘是不是忘了。” 太妃吓得一激灵,儿子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能认她,可是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她目光黯然,手捂着胸口,那里是锥心之痛;“皇上,你想没想过哀家的感受。” 皇上表情依然冰冷,没有出声。 林孝珏心电急转,豁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太妃等人说他要把自己收到后宫,他立即就封自己为公主,这是表明了他的心态,他并没有眷恋自己。 林孝珏暗暗吐了一口气,可真是危险,她对皇上有崇拜,可没有男女之情。 皇上和太妃眼看吵得不可开交。 皇贵妃见太妃脸上老泪纵横,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皇上虽然口不择言,但都是话赶话逼出来的,她虽然不是周皇后,但也知道皇上的为难。 皇上也想认太妃,但只要一认,皇上乱臣贼子的名声就坐实了。 她挤出笑来,不厌其烦的去搀扶着太妃:“娘娘,皇上日理万机还有事做,臣妾送娘娘回宫。” 说着给方贵妃一个眼色,方贵妃跟皇贵妃势不两立,平时绝对不会听她的,但此时绝对不适合留在皇上身边,从善如流的去搀扶太妃。 大公主有些意犹未尽,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太妃却不肯走,她再一次打量皇上的眉眼,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却跟自己一点也不贴心,她眼喊失望的看着皇上:“皇帝真的要为一个小女子就忤逆哀家。” 皇上声音冰冷:“她现在是朕的义女,不再是小女子了。”说着把林孝珏从身后拉出来,让林孝珏理直气壮的站在太妃面前:“她是永安公主,朕甚是宠爱的公主,永安公主见朕无需行礼,无需跪拜,赐金牌,可随意出入宫门,朕就是要宠她,要把她宠上天,你们都听清了,今后谁要难为永安,就是跟朕过不去。” 这是光明正大的护犊子了。 方贵妃气得的牙疼。 皇贵妃都有些嫉妒了,心想,哪怕我生个公主也好。 太妃听得一个恍惚,这次真是站不住了。 皇上一挥袖,命令皇贵妃和方贵妃:“送太妃回宫。” 两位贵妃架着太妃往门外走,大公主看了皇上一眼,在看着他身边的林孝珏,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边,皇上气度非凡,林孝珏落落大方,好像早已习惯了一样。 这样的他们真的像是父女,她反而像是个外人。 大公主嫉妒的快要爆炸了,她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别得意,没有父皇你什么都是不是。” 太妃三人还没走远,听见大公主的声音太妃回过头去看着皇上。 林孝珏嘴角动了动。 皇上看了太妃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在自己亲生女儿的脸上,道;“没有朕,你们所有人什么都不是,但是清野,依然能活的比你们自在。” 皇家女人的一切,富贵也好,地位也罢,可不都是皇上给的。 但林孝珏的一切却是她努力得来的。 大公主听懂了皇上的意思,眼皮跳了跳,很是不甘心。 皇上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太妃,太妃的目光中饱含失落,隐隐的白发在日光下闪着光,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皇上心头一硬,想着,他给她们的都不少,但她们不满足,那就怪不得他了。 太妃见皇上背过身子去,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一闭眼,浑浊的老泪顺着泪沟而下,滴道金砖铺就的地面上,落地无声。 她睁开眼叫着大公主:“咱们走。” 大公主临走之前看了林孝珏一眼,目光如刀,恨不得给林孝珏千刀万剐。 林孝珏故意停止了身子,她早都做好了结仇的准备了,不然今天就不会挑事。 太妃等人走的干净,大殿里一时间静下来,人好像都害怕着突然而来的安静,林孝珏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 皇上回头看着她,目光盯着她的有脸,哪里已经肿的老高,让她看起来像只发酵了一面的小包子,这样滑稽的她,让他心情好了一些,有些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林孝珏扁扁嘴:“我说不疼,您肯定也不信。” 皇上好气又好笑,随即又沉下脸:“你今天也有不对的地方。” 林孝珏声音立即软下去;“侄女有很多毛病,以后一定好好改正。” 皇上见她说的诚恳,目光不似做伪,点点头:“这就是你别她们抢的地方,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林孝珏失落的低下头。 皇上呵呵一笑:“你又怎么了?” “姑父您不高兴了,都是因为我,” 皇上半眯着眼看着她,最后摇摇头:“以后就叫朕父皇吧,朕已经封你为永安公主,君无戏言,还叫什么姑父。” 林孝珏从善如流:“是父皇。” 她声音虽然低沉,但字正腔圆,是很好听的语调。 而起她喊得声音包含了尊敬之意,皇上心下稍安,心想也不枉费自己白疼她一场,起码这小嘴是甜的。 他挥挥手;“朕还有事要做,一会就要下中旨给内阁,将你的封号昭告天下,你先下去吧。” 中旨就是皇上直接命令内阁的旨意,不用内阁复议,也就是这事谁说都阻止不了,就这么定了。 皇上顶撞生母,林孝珏知道他心里其实是难受的,还是因为她,她是敏感的人,面上要强,里子还带自卑的,如果不是大公主和太妃要难为她,她才不想要什么公主的封号,总觉得是依附于人,占了人家的便宜。 而且皇上不帮家人帮着她,她也很尴尬。 不愿意在皇上眼前再呆下去,恭恭敬敬施了礼,无声退了下去。 太妃已气极,哪里还有思考,大吼一声;“瞧不起。” 皇上后背一听,双手往身后一背,一派气定神闲道;“(未完待续。) 572 名声 医馆的客人成倍的增加。 因为林孝珏被封为公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这样就显得医馆太小了,长长的队伍排到了翠红楼的门口。 老鸨和妓女们站在二楼横栏处,老鸨透过对门的窗户看见一个红点坐在看诊的地方。 她啧啧指点着;“你们说这位周小姐,不是永安公主,她是怎么想的呢?都已经是公主了,还出来给人看病,也不怕有损皇家的威严。” “总不会真的是为了跟咱们抢生意。” 因为林孝珏来这条街之初,大家都以为她行事不正派,可是都过了大半年,也多有了解了,人家真的是个大夫,还会继续说她行事不端,存粹就是个人诋毁了。 老鸨听妓女们笑着说笑,圆溜溜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小姐越接触越让人捉摸不透,以前她有点记恨她,可自打那日被她抓个现行,那小姐很尽职尽责的给她调理身子,一点也没有心结的样子。 她看起来又不像是不记仇的人。 搞不懂了。 搞不懂林孝珏的人太多了,她已经有了公主的封号,就是真正的贵人,那怎么还抛头露面给庶民看病?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像薛世攀之流,自然要批判声讨她。 方景隆之流,则觉得她侮辱了贵族的精神,不屑与之为伍。 老百姓是看热闹的,就觉得这位公主像个传奇,可具体她为何而奇,谁也不了解她。 倒是陈博彦贤王世子等人有些独到的见解。 当陈大人再次对儿子感慨,还好没有娶这个儿子媳妇,当了公主都不安于室,成了亲不得把夫家的脸面都丢尽了的时候,陈博彦轻声说:“爹,她是真的要翻一番事业,不是上蹿下跳,世人都误解了她。” 陈大人不解:“为何?” 陈博彦道:“因为她已经是贵人了。” 这有些匪夷所思,贵人又怎么样? 贤王世子在跟钟清扬的谈话中给了答案。 他一脸崇敬的对钟清扬说:“如果你以为她是为了出风头,那你就太肤浅了,贵人操贱业,才能让这一行业兴旺,不信你看,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学医,因为公主都能当大夫,那么其他人呢?就没什么规矩了吧。” 正如贤王世子所说的,林孝珏引领了当时学医的风尚,不光是女子,读书人顺便看基本医书都会被认为是风雅,这就是领袖的作用。 当然这都是后话。 因为皇上是给内阁直接下的中旨,所以即便有人不同意,也越不过皇上去,林孝珏的公主封号是定死了的,但是一昭告天下,有些人就受不住了。 因为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这位周小姐代表的是周家,皇上此意,是不是要让周家复起。 周家复起又会成为太子的助力。 比如汉王和成王,兄弟两个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若太子羽翼渐丰,他们以后想除掉太子就更难了。 当然汉王还有更糟心的,林孝珏不盈一握的细腰总是在他脑海中不时浮现,两个人如果成了兄妹,就算他当皇帝,也不能跟她结合,那他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林孝珏被封为公主的第三天,就有御使上折子弹劾周家,弹劾的内容是周清池和少施行医的事,但明眼人谁都知道,周清池不过是个内宅小姐,就算让她游街也对朝廷没有影响,她的姐姐可不同了,是公主,如果周家丢了大脸,皇上还不收回封号? 所以御使最后的请求就是罢黜周光祖和周光辉的官职,同时请求皇上褫夺林孝珏的封号。 这样事情就闹大了,本来民间还有人猜测周清池的事不是真的,被御使这么一闹,就成了有鼻子有眼,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一时间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 再加上周清晗的和离,周清靓和周清野婚事无门,周家的名声在京城里一落千丈,毁的多,誉的少。 周府门口路过的人都会指指点点,跟前面稚子砸门已不是一个层次的厌恶了。 家里人都瞒着老太太,老太太没什么事。 因为涉及到周清晗和周清靓,张氏一病不起。 林孝珏从医馆赶回给她配药,可心病还须心药医,张氏是一时想不开病的,好也不是立刻马上的事,好在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 任她自己想通就行。 张氏躺在床上不想动,家里的事就都有旁氏操持着,周清靓和陵南打下手。 本来周清晗也懂得管家,可是她的心情比张氏好不了多少,只不过她还能起床而已。 刘氏每天都会到张氏床边哭一哭;“大嫂,外面那些人怎么那么缺德?清池到底哪里惹到她们了,这样往我女儿头上扣屎盆子。” 张氏自己都烦不过来,只是叹息,没心情劝她。 刘氏就继续唠叨:“我知道都是因为大侄女,皇上是眷顾咱们家,才给她公主的封号,好事让她占尽,这我也就认了,可是谁不知道她树敌多,这下好,公主每当稳当呢,就让人给参了,这次的谣言就是冲着她去的,可怜我那女儿背黑锅。”说着掏出帕子擦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不公一般。 张氏这时候就会吓唬她;“你在我这里说说也就是了,别整天抱怨,其实我这里也不安全,大侄女随时会过来,让她听见又要惩治你,你难道还想去山上住?” 刘氏双手捂着嘴,看看门口没人,赶紧擦干了泪,扯扯衣服上的褶子:“大嫂,我走了,你好好养病,明日再来看你。”灰溜溜走了。 当然她第二日还回来,还会抱怨相同的话。 张氏快有些受不住了,她不会跟刘氏一样去抱怨林孝珏,因为事已至此,周家的坏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来的,跟林孝珏关系不大。 可自己的小女儿还没成亲啊,再继续下去,真的要当老姑子了。 解决女儿的婚事才是首要任务。 晚上周光祖回来,她强挺着坐起,拉着周光祖的手道:“老爷,不能再挑了,你之前非说要给清靓找个读书人,可是读书人都要科举,怎么会有人入赘,即便有,也是贪图咱们家的家世,靠不住,以前她年纪下还能等一等,如今等不了了,还是找个人品好的吧,至于读不读书,也就别挑了。”(未完待续。) 573 人选 周家本是勋贵之家,这样的人家有权有势,但是缺少底蕴。 后来被贬周光祖更是认识到这一点,祖宗蒙荫还是比不上子弟自己有出息啊,可是子弟如何能有出息,多读书。 所以他就特别喜欢读书人。 可是弟弟读书不怎么样。 大侄子周懿之读书不怎么样。 小侄子…… 不想提他。 侄子学问都不好,他就想找个学问好的女婿,其他女儿都出嫁了,小女儿要招赘,他就盯上了读书人。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心高气傲,耽误了小女儿的婚事。 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 周光祖看着一脸病容扔有心事放心不下的老妻,还能说出反对的话吗? 他终于点头:“那就听你的吧,不过还是找个有点本事的吧,会经商也行啊,不然以后清靓怎么过日子。” 张氏目光一垂,想了一下抬起头:“老爷,清野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问问她的意见。” 周光祖本想说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给姐姐找婆家,可一细想,这个侄女可不是内宅小女子,说不定女儿的婚事还真得要她帮忙。 周光祖吃过晚饭让人叫林孝珏过来,把张氏的意思转达给她。 林孝珏首先想到的就是风少羽。 别的不说,风少羽跟周清靓有根基,事后她问过周清靓,她跟风少羽到了哪一步,周清靓不是做作的女孩子,她很大方的就说了自己对风少羽有好感,但是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就不去想了。 也就说两个人是情投意合的,这就很难得,也应该被撮合。 但是风少羽是肯定不能入赘。 她抬头看着周光祖一脸沉重的样子,让周清靓外嫁好像也不可能。 她眼珠一转,来了注意,道:“武官成不成?兰君垣有很多兄弟,都是根红苗正的公侯子弟,其中不乏庶子和旁支,他们不用科举,也不用承担家中的责任,周家现在名声虽然不好,但毕竟是太子的外家,一旦太子登基,周家就是皇亲国戚,应该会有人愿意赌一把的。” 周光祖脸色不是很好看:“那他到底是看重周家的家世还是看重清靓呢?” 林孝珏一笑:“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看重周家家世的人家,也不见得子弟人品就不好,再说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攀附权贵有什么错吗?只要不用龌龊的手段,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个侄女向来不拘世俗。 周光祖嘴角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林孝珏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呢,这样吧,我先让兰君垣把消息透露出去,若是有愿意的,就让大伯父挑,不是还有相看这一道手续吗?您不满意,再找就是。” 周光祖脸色缓和了不少:“有些差事的,终归是比白身强,你们先物色着吧。” 林孝珏一笑,心想这个伯父不希望别人是看中周家的家世,可他不也在挑剔别人的条件吗? 人都是一样的。 林孝珏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她连夜写了一封信给兰君垣,让他帮周清靓物色一个入赘对象。 她的原话是人选越多越好,她好精挑细选。 意思就是要兰君垣把这件事扩大化。 她连夜写的,但是第二日才送出去,兰君垣是中午休憩的时候收到的信。 打开带着熟悉香气的信笺,兰君垣细细的读完每一个字。 继而一笑,对送信的流银道:“这好办,你去告诉小姐,本公子别的没有,就兄弟多,当兵的不受人待见,想找世家小姐不容易,何况周清靓容貌一等一的好,一定会很多小伙子动心的,让她等消息吧。” 事情正如兰君垣料想的一样,不光是锦衣卫,他在三大营和十二亲卫中都有认识人,一说周清靓的相貌,就有不少人动心,只不过过了三天,就有十三个人来询问。 其中有一个人身份很特殊,是他意想不到的人,更是他生死相交的好兄弟。 风少羽等了消息火急火燎的来到锦衣卫的班房:“哥,哥,是谁让你给周清靓找婆家的?” 也不管屋里有没有人,他就喊上了。 兰君垣当时正在跟属下布置任务,见他心急难耐,忙把属下打发走。 “你这是怎么了?” 兰君垣让他坐下慢慢说。 风少羽坐在兰君垣对面的椅子上,可屁股像是长了痔疮一样,身子不停的扭着:“哥,你真的要给周清靓找婆家?” 兰君垣道:“人家是要招赘的,不招婆家。”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风少羽:“你难道有想法?” 风少羽差点哭出气,嚷道:“那是我媳妇,哥你怎么能这样,你帮我媳妇找招赘的对象,你对得起我吗?” 兰君垣一下子傻了,看看门外,好在他的属下懂事,不会听墙角,不然周家女子名声本来就不好,他这一口一个媳妇,让人听了去又要拿来做文章了。 他回过头来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成了你媳妇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这是清野让我帮的忙啊,周家人也没提过你,你是不是病了?” 风少羽一脸愤恨的样子,咬着牙道:“这个死结巴,明知道我的心事,还给我媳妇找成亲对象,她对我一点也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就她回来。”像小孩子一样捶手顿足:“你们两个都对我不好,那是我媳妇。” 兰君垣让他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跟我细说啊,这么骂人谁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跟周清靓到底有什么瓜葛?” 风少羽目光注视着兰君垣的眼睛,哥的目光还是很坦然的,所以肯定是那个小结巴整他。 他叹了一口气,把心仪周清靓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微张了嘴;“这么早的事啊?”恍然道:“你要抢我戒指,原来是要送给周清靓。” 风少羽垂头丧气道;“给她礼物她不收,她不肯理我了,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兰君垣道:“我觉得啊,你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回去跟陈国公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家里怎么还不给你张罗婚事?” 谁说不张罗?是他为了周清靓挡住了好不? 风少羽虽然鲁莽但也是聪明人,他听了兰君垣的话,仔细一想,只能找老爹解决了。(未完待续。) 574 风家 风少羽放下公事又火急火燎赶回家。 一进门就让人门子截住了:“世子爷,国公爷说要见您,让人回来去书房一趟。” 风少羽心道我也正要去找爹,真是巧了。 风少羽走进陈国公的院子,院子里下人都不在,应该是找地方避暑去了。 书房里传来女子声音;“永贞个性乖巧听话,跟世子爷是青梅竹马,老爷您还那点不放心?” “也得问问少羽自己的意见。” 风少羽听出是继母姜氏的声音,姜氏有个侄女叫姜永贞。 她浓眉一簇,心想姜氏提那个该死的女人干什么?自己又看不上她,也没有跟他青梅竹马。 他感觉哪里不对劲,掀开帘子闯进去:“爹。”然后扫了一眼姜氏,什么话都没说。 姜氏面色和蔼可亲:“是世子爷回来了?快来坐,老爷正说要找您呢。” 风少羽心里嘀咕找我改你什么事? 他坐到陈国公下首:“爹,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意思是要让人陈国公把姜氏支开,毕竟是父亲的女人,他不想当着父亲的面说太难听的话。 谁知道陈国公一点没有会意道,他道;“我也正要找你呢,你姑姑又来信了,问你的亲事,她说在宫中见到了周小姐,也就是永安公主了,她说永安公主十分得皇上欢心,希望你尚公主,当驸马。” 还口气又道:“永安公主虽然行事有些离经叛道,但爹一直很欣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脸色竟然涌起一起得意之色,撸着胡须道:“你爹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永安公主是个能兴家旺门的人,她又不是从小长在宫里的公主,不会像那些公主一样霸道,人也长得好,你当驸马也不耽误前程,反正你也不用科举,还会成为你的助力,我看这门亲事是很好的。” 风少羽都傻了。 “爹,您和姑姑让我娶小结巴啊?” “什么小结巴?”陈国公脸色不满道:“是永安公主,”骂完之后呵呵一笑:“对了,你以前不是说你有心仪的姑娘吗?不就是公主吗?这下可了了你的心愿了,爹明日就帮你提亲去。” “什么啊?”风少羽眉心拢在一起:“您的公主,跟君垣哥要好,您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陈国公对林孝珏的风流韵事都有所耳闻,他不在意的道:“那都是传闻嘛,你跟君垣这么好,他不会跟你抢的。” 不会才怪。 风少羽感觉跟他爹说话像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他摇头道:“我不娶那死丫头,我要娶别人。” 姜氏听了喜上眉梢,看着陈国公道:“还是世子爷有主意,不是妾身愿意道人是非,永安公主再优秀,名声不好了,会连累世子爷的,世子以后要继承家业撑起门楣,怎么能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呢?那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没等陈国公说话。 风少羽斜眼等着她:“少说话对你有好处,话多。” 姜氏心中暗恨这个小畜生没规矩,但是她做惯了体贴的后妈,尴尬一笑道:“世子说得对,是我多嘴了。” 陈国公不满的看着风少羽:“没规矩。” 风少羽被骂,本想拂袖离去,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暗暗咬了咬牙忍下来了。 他不去看姜氏,道:“儿子也正要跟爹说我的亲事,我有心仪的女子了。” 陈国公和姜氏一愣。 姜氏反应过来两声挂着笑意,道:“皇贵妃娘娘上些日子还在责怪妾身,说妾身没有照顾好世子,世子马上就要到了弱冠的年纪了,却还没给世子定下一门亲事,永贞自小就仰慕世子,皇贵妃娘娘也说永贞贤惠懂事,很是喜欢,若是世子不弃,就定下永贞吧。” 风少羽终于明白他进屋之前听到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这个继母无时无刻不想控制他,姜永贞是她的娘家侄女,娶了她,他不成了给姜家卖命的了? 风少羽个性轻狂又倔强,自小就不喜欢姜家人,明明是他娶媳妇,可要是娶姜家媳妇,就是给姜家卖命,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逻辑。 总之他十分不满意。 龇着牙道:“我说少说话对你有好处,你听不懂吗?谁要娶你们姜家的女子啊,丑的要死。” 姜氏气得脸色煞白。 陈国公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儿子:“风少羽,你都多大了?竟然顶撞你的母亲,被外人看了不要笑我教子无方,你真是出息头顶。” 姜氏反而安慰着陈国公:“世子年纪轻不懂事,您不要责怪她。”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在陈国公面前从来都是维护风少羽,这样让陈国公觉得她特别体贴,是风少羽无理取闹。 风少羽经常要因为她挨骂,对他恨之入骨。 今天她又来这一手,他本就气头上,哪里还沉得住气,站起来道:“我的母亲早都死了,不然她不会让人随便给我塞媳妇的,国公爷要是觉得这个假惺惺的女子是我母亲,那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去吧,小爷走了。” 说着一甩袖子转过身去。 陈国公气得丢了一只鞋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你是谁的小爷?你哪里去?” 风少羽捂着脑袋愤愤不平:“我去找我娘去,给你们让地方。” 陈国公开始找家伙:“小兔崽子,让你忤逆,看我怎么收拾你。” 风少羽不怕挨揍,他爹是刀子嘴豆腐心,打的不疼,他就是觉得委屈罢了。 跳着脚道:“我是小兔崽子,您就是老兔子,老兔子才能生小兔崽子,您打吧。”倒是不躲。 风少羽跟陈国公经常出言不逊,应该是他对谁都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陈国公脸上好气,心中反而好笑,走到他面前,抬起的手舍不得落下去了。 他点着他的脑门:“长个子不长心眼的东西,你到底要不要娶媳妇了。” 姜氏见陈国公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心中一冷,这个老东西还是偏心着他的大儿子。 风少羽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见父亲说娶媳妇的事,点头如捣蒜:“要,要,儿子要娶周清靓为妻。”(未完待续。) 575 提亲 周清靓是谁家的姑娘,陈国公听风少羽说了很久才闹明白。 周光祖的女儿。 他缕着胡须沉思,跟林孝珏比,这个周家的女儿价值就没那么高了。 姜氏看出了陈国公的心思,在一旁道:“眼下都是关于周家不好的传闻,说不定周光祖兄弟和永安郡主明日就会毫无尊贵可言,而世子爷是陈国公府未来的掌舵人,定亲岂能如此草率?” 风少羽懒得再骂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国公:“爹若是不让我娶周清靓,那我就一辈子不娶妻了。” 说完转身就跑,跟陈国公留下一个背影,意思你自己照量着办, 陈国公气得大喊:“总得跟你姑姑商量商量,你这逆子,一点也沉不住气。” 陈国公府的荣誉不是来自于皇贵妃,但因为皇贵妃而变得更加尊贵。 皇贵妃自己没有儿女,就特别关注长兄的长子风少羽。 他们是形同母子一样的关系。 所以风少羽的事,陈国公必须要问妹妹的意见。 第二日陈国公收到了皇贵妃的回信,信上皇贵妃对陈国公说,风家不求做第一公侯,也不必因为儿女亲事汲汲营营,周家现在虽然身陷舆论之中,还有御使弹劾,但很快就会化险为夷,所以无论是尊重风少羽自己的意见也好,还是为了攀附太子的外家,此时都是提亲的好时候。 烧冷灶的时候没有你,等人家灶膛火旺了还用你做什么? 陈国公看罢信后有些惭愧,要说不在意周家不好的名声是不可能的,但是林孝珏自己有魄力,又得皇上喜欢,娶回来能帮风少羽,所以他才不去深想。 但是换成另外的周家女,弊就大于利。 好在妹妹可以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这个妹妹是很有眼光的人。 而且妹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她说周家的危机会过去,那说不定就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重视周家,周光祖早晚有一天会翻身。 最重要的是风少羽的想法,他这个儿子是个无法无天的倔驴,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算错了要也跟人对着杠,这时候你不尊重他的意思,可能他们父子之间又要起隔阂。 陈国公想通之后便开始物色媒人去提亲,这个媒人自然不能是媒婆,媒婆嘴巴大,会闹的人尽皆知,万一不成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最后他在想熟悉的人中敲定了一个人,就他了。 因为周家被弹劾,按照规矩,周光祖兄弟和林孝珏都必须避嫌在家,等待发落。 周光祖不用去衙门,刚好张氏病的卧床不起,他就在院子里陪张氏解闷。 管家忽然来报:“礼部尚书韩大人求见。” 这时候的周家,别人避嫌还唯恐不及,怎么韩大人还上门来了? 周光祖是重情义的人,差点倒履欢迎。 林孝珏那边当然也知道了消息,她放下笔想了想,韩大人不找她却找周光祖,这事很有蹊跷啊。 林孝珏不好自己去听墙根,派了陵南去奉茶,让陵南听消息。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候,陵南红着小脸回来了。 林孝珏刚好写累了站起来走动,一边活动者筋骨一边看着陵南笑:“满面春风,你怀春了吗?” 她们家小姐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也不管别人接受得了接受不了。 陵南的兴奋之意未减,道:“小姐你猜韩大人来干什么?” 林孝珏微眯了眼睛看着她:“卖关子?我要是知道还用你去听墙根?快点告诉我。” 陵南:“……” 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她不去看林孝珏,翻着白眼道:“韩大人是来提亲的。” 说完之后发现对方没声音。 陵南一跺脚:“小姐,你到时候问给谁提亲啊?你问,我说的才有意思嘛?” “你是说书的是吧?”林孝珏瞪她一眼,忽地嘿嘿一笑:“我知道,是给六姐提亲的。” 陵南用小姐您又神了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您怎么猜到的?” 她先前故意让兰君垣把周清靓要相亲的事情扩大,就是为了让风少羽知道,如果风少羽急迫并且舍不得周清靓,就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陈国公。 老是私下里眉来眼去有什么用?女孩子家的清白都毁了,直接找家长说不就完了? 家长同意再谈,不同意以后成亲也会有问题。 没想到风少羽对周清靓还真用了心,跟陈国公说了,敢跟家里人坦白,就是做好了要负责人的准备了。 林孝珏道:“是陈国公清韩大人来的吧?国公爷倒是会挑人,大伯父很敬重韩大人的。” 因为韩大人一直是太子党,周光祖跟他神交已久。 陵南点着头道;“大人很是感慨,说周家这个时候,万人唾骂,韩大人还能上们,陈国公还能不弃,要跟他做儿女亲家,他不知道怎么感谢好。”说到这神情有些怪异。 林孝珏一挑眉:“怎么样?” 陵南道:“大人真的流眼泪了,可见是真情流露。” 林孝珏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她知道周光祖爱哭,没想到这么爱哭。 “那最后到底是同意还是没同意?”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周光祖要让周清靓招赘,是不是换成提亲的是陈国公的世子,仪表堂堂又富贵多金的风少羽他就会同意呢? 这个林孝珏还真不敢打包票。 陵南很遗憾的摇摇头:“大人还是没有松开,他说六小姐不外嫁,只招赘。” 林孝珏长吁一口气,心想风少羽知道一定要郁闷死了,可能不光是他,陈国公也会大跌眼镜吧? 陈国公的书房,姜氏也在,陈国公又叫来了风少羽,并把周光祖的拒绝跟风少羽说了一遍:“人家不同意,六小姐要留在家里招赘,你还是死了心吧。” 姜氏不阴不阳道:“这周家也装的太大了吧?我们世子爷这样的青年才俊都不嫁,莫非他们家小姐是相金的?“ 陈国公也感觉凭着自己的家世地位,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周家还拒绝了呢? 风少羽一脸痛苦道:“既然他只能招赘,那我就只能入赘了。” 陈国公:“……” 他照了风少羽的屁股就是一脚:“再胡说老子踢死你。”(未完待续。) 576 心大 风少羽的婚事没了着落,朝堂上御使对周家人的攻击越演越烈,是非要周家兄弟弃官不可,林孝珏的公主封号也成了攻击对象。 太子一党认为这件事是针对太子来的,所以很快就做出了反击。 礼部给事中弹劾御使们为了出风头诬陷忠良,要求皇上惩处。 这样朝堂上就吵成了两派。 既然都是围绕了周家的事情,闹到最后就是周清池和少施行医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子一党要求御使为周家平反,因为御使没有证据。 御使则说少施行医虽然死了,但周清池还在,要求当庭审问。 这要求就有些过分了。 人家后宅小姐,就算行为不检点,一不影响你国运长隆,二不危机你边陲社稷,凭什么要上朝跟一些大老爷们对峙? 没有道理。 御使的提议当然要被人骂。 皇上第一个不答应,把参奏的御使拖出去打了一百棍,据说骂的最凶那个屁股上的肉都打飞了一半,状况惨不忍睹。 但王朝的御使最不怕的就是廷杖之刑。 甚至以被廷杖为荣。 因为被打就说明他们敢仗义执言,是尽忠职守的好臣子,相反,下令打他们的皇帝又是不分青红皂白,有昏君之嫌。 所以打完之后第二日的朝堂争吵声更甚,这次是冲着皇上来的。 皇上不厌其烦,气得两日没有上朝。 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百官们忧心忡忡,心怀鬼胎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大公主因为被林孝珏揍了一顿,颜面尽失,如果以前她只是嫉妒这个人,现在就恨不得杀了她。 少施名医抓住大公主这一心里,再次贿赂大公主身边的人给大公主出谋划策。 而大公主此时的依靠,只能是太妃娘娘。 她又来到太妃宫里:“娘娘,现在正是除掉这个小贱人的好时候,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周家出了一个两个这样的女子,娘娘您正好整治一下周家,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啊。” 太妃同样对林孝珏恨之入骨,跟大公主简直是一拍即合。 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有所忌讳的,大家为了奉承她说她是后宫之主,但其实她在皇上的心里,地位连方贵妃都不如。 这如何能惩治周家? “周家是太子的外家,哀家总得给太子留有颜面。” 大公主这时候都恨红了眼睛,太妃是她的复仇武器,怎能让太妃置身其外? 她道:“娘娘只有整治周家,才是为太子好,不然太子有这样的外家,会令天下人嗤笑的。” “可如何整治周家?” 大公主早就胸有成竹。 她道:“周清池未婚女子,就跟少施行医苟合,这是不贞不洁,之后又伤了少施行医的下身,这就是不仁不义了,在民间这样的女人要被侵猪笼,孙儿听说南方有些地方是要点天灯的。” 太妃本是南方人,点点头:“是有这样的规矩。”话锋一转:“可都说了死无对证,周家人不承认呢?” 大公主一笑,笑容是志在必得,她道:“娘娘,据孙儿所知,周清池已经被那个小贱人互送走了,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 太妃道:“这不更没办法查了?” “还有周清晗的和离啊,就因为丈夫纳妾就要和离,如果天下女子都如她一般,那这世道不是乱了?”大公主又道:“周清晗的事已经是明摆着了,令人不齿,周清池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若是不做贼心虚,她一个没有定亲的小姐,为什么要离京呢?说明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太妃恍然,老眼中精光一闪。 大公主道:“就因此,娘娘就可以去质问父皇,父皇也是守礼之人,孙儿就不信他还会偏袒周家,即便他想偏袒,但周家女子做的事也令人不齿,想来父皇一定会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会偏袒周家了。” 之后谁再想踩周家一脚,皇上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皇上自己就会想除掉周家呢。 太妃高坐特制的榻上,消瘦的脸庞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孙儿说的不错,这周家是该好好收拾一下。” 周家的危机整个周府都能感觉到,近几日下人走路都垂头丧气的,好像周家要垮了一样。 有人甚至做好了回老家的准备。 兰君垣好不容易得了空,晚饭前来看林孝珏,见老管家接待他的时候有些六神无主,问道;“小姐也如您这样吗?这般郁郁寡欢。” 他问的当然是林孝珏。 说了奇怪,小姐明明是受害人啊,很有可能就嫁不出去,但是家里面心情一点没受干扰的好像就是这位小姐了。 老管家回来神来叹息一声:“小姐高人,不似我们这般俗物一样,小姐还是能吃能喝有说有笑的。” 不好意思说林孝珏没心没肺,所以句子婉转了一点。 兰君垣安慰似的拍拍老管家的肩膀:“周大叔您一切跟着小姐走,准没错,别担心了。” 情绪不是老管家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他点着头:“公子您等着吧,我叫小姐去。” 周光祖因为妻子的病和女儿的婚事已经焦头烂额,所以下人也不敢惊动他,所以兰君垣来找林孝珏,他并不知道。 林孝珏到了前厅轻轻一勾手指:“跟我来。” 就把兰君垣带到花园里的凉亭去了,凉亭位于花木之间,不远处是池塘,比花厅凉快多了。 林孝珏焚可艾香放在凉亭里的石墩上驱蚊子,然后请兰君垣坐。 这意思是要长谈。 兰君垣已多日没见她,当然乐不得的。 二人先是小叙了一些衷肠,然后又把话题放在周家的危机上。 兰君垣道:“我知道你并不介意这些事,朝廷上也有太子一党帮忙旋着,可还有一些小人,怕他们背后捅刀子。” 林孝珏摇着头:“无所畏惧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敌人吗?我十根手指都查不过来,想要放冷箭的人那么多,我防备哪边是好?与其整日惴惴不安,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兰君垣就喜欢她这般泰上压顶临危不惧的坚韧,悄悄抓住她的小手捏了捏,好似在告诉她他永远站在她身边。 林孝珏会心一笑,正这时,二人听见池塘边传来细细的谈话声:“把孩子带过来让我见一见,我想慧姐了。” “你不要想着把她抱回去,你出不了府。” “我就是想见她一面……” 是王中山和周清靓,林孝珏和兰君垣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点意外,这时候王中山怎么会来。(未完待续。) 577 歪理 池塘边清风徐徐,吹的人身心舒服。 周清晗和王中山对立而峙,僵持了一会,周清晗放软了声音道:“五爷一定要难为我们孤儿寡母吗?你以后还会有妻子,还会再生女儿,您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后院,慧姐跟了您,不见得会好,我是她的亲生母亲,我不会让她吃亏,请您高抬贵手,就成全我们母子吧。” 她声音低低的,透着让人心酸的失望之情。 王中山怒目看着她:“你先让我看看孩子,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难道看一眼都不行?” 凉亭的林孝珏微微蹙眉,小声嘀咕:“难道他真的是来看孩子的?” 兰君垣目光从那边回来,道:“别逼急了他,正如他所说,他是小豆丁的亲生父亲,你不能不让他看孩子的。” 林孝珏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我还能控制人家父女,不让人家见面?这是跟王老太协定好了的,小豆丁还姓王,王中山也有探望的权利。” 林孝珏又看向池塘边,所以就看周清晗的意思了。 兰君垣的目光也转过去,二人各自竖起了长耳朵。 周清晗长吁了一口气,淡淡一笑:“自然是成的,我让人把慧姐抱过来。” 周清晗让陵南把王智慧领过来,王智慧一间父亲,长着小胳膊就扑过去,她抱着王中山的大腿,仰头痴痴的看着王中山的眼睛;“爹爹你怎么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周清晗心里疼的跟锥子扎了一样,忙转过脸不敢再看这对父女的交流。 王中山轻轻把王智慧抱起,让后搂在怀里,声音低哑道:“是爹爹不好,爹爹会把娘劝回去,以后慧姐就能天天看见爹爹了。” 王智慧小脑袋搭在王中山的肩头没说话。 王中山看一眼周清晗,见对方不为所动还是不看她,把王智慧抱的远了一些,道:“大闺女,你知道娘亲不要爹了吗?” 林孝珏听了眯起黑如宝石的眼睛,冷冷道:“这个家伙还真会倒打一耙。” 兰君垣怕对方听见,低着声音道:“我看这王中山没死心啊,慧姐懂什么,他这么一说,慧姐不得恨五姐?” 小孩子其实也懂事,只要你交给她。 林孝珏依然眯视着那一方。 没等周清晗说话,王智慧摸着王中山的脸道:“爹爹,你不要怪娘,你有了小弟弟,小弟弟还有自己的妈妈,娘是不得已离开您的。” 王中山诧异的看着周清晗:“是你这么教孩子的?”语气显然很怨怼。 其实是林孝珏说给王智慧听得,说要王智慧早就知道父母不是一家人了。 但林孝珏说跟她周清晗说的没什么区别。 周清晗道;“我总不能骗她,我们以后都不会回王家了,她早晚都会知道。” 王中山冷下脸。 他见周清晗油盐不进,便问王智慧;“你想不想回家?家里有祖父祖母。” 王智慧根本不喜欢祖母,但是祖父对她很好。 小孩子也会权衡利弊。 她声音放低了道;“可是我更想跟娘在一起。” 王中山道:“你回去,娘就回去。” 王智慧看着周清晗,周清晗目光温柔的洒向女儿的小脸,很是抱歉道:“娘是周家人,娘不是姓王的,所以娘不回去了。” 王智慧眼里有些失落。 王中山骂着周清晗:“我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母亲,孩子想我,你想让孩子从小就没有爹吗?” 周清晗道;“三爷又不是去了,您还是慧姐的父亲,怎么孩子会没有爹?如果您心里没有慧姐,就算我们天天在您身边也没有用,如果您心里想着这个孩子,即便是不住在一起,孩子也不会觉得缺失什么,所以您不必拿慧姐来要挟我了。” 王中山大怒:“你这说的是什么道理,我跟你伏低做小的接你回去还不好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清晗要去抱王智慧。 王中山不给。 周清晗道:“咱们大人的事,被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孩子会害怕。” 王中山看着王智慧怯怯的目光,心中一软,柔着声音诱惑她:“跟你娘说你们要回家,爹接你们娘俩回家?” 周清晗目光一冷,看着王中山的脸。 王中山不肯放弃,一个劲的诱惑王智慧:“慧姐不想天天跟爹爹娘在一起吗?” 这时从后院的方向突然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表妹,表妹,走咱们去找八姑姑玩啊,你干什么呢?” “小哥哥。” 王智慧见周若林带着丫鬟来找她,就开始拧着小身子要下地。 王中山气得满脸通红:“小豆丁,你如果跟姓周的走,就不能天天见到爹了,你娘要离开爹,你也要离开爹?” 王智慧扁扁嘴,像是无助的山间小兽,她哽咽道:“可是慧姐也会长大的,早晚会离开爹爹娘亲,爹爹娘亲都是大人,也有自己的生活,爹爹爱慧姐,慧姐就爱爹爹,娘亲不要爹爹了,慧姐也不能勉强娘亲,慧姐要去找小哥哥。” 王中山听了如当头棒喝,他看着周清晗:“都是你教她的?什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什么她以后会长大也会离开爹爹娘亲,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周清晗目光闪烁一下,低头去擦嘴角掩饰自己的尴尬。 凉亭里兰君垣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孝珏:“是你教慧姐的吧?” 林孝珏坦然的看着他:“不对吗?完整的家不如完整的爱,爱都没有了,要家干什么?六姐今天为了孩子跟王中山复合,那慧姐长大了呢?她还为了什么?” “人啊,自己都活不好自己,还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让孩子以为欠了谁多少多,一懂事就带着负担,我看这样挺好,大家都宽容一点,孩子有孩子的未来,父母有父母的人生,都过好自己得了。” 兰君垣谓然一叹。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他。 兰君垣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的虚空,道:“你以后要是领着我的孩子回娘家我可怎么办啊?” 林孝珏:“……” 她笑道:“那可说不好噢,过不下去,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勉强自己的。” 王中山还是放了王智慧,小没良心的跟周若林蹦蹦跳跳的跑了。 丫鬟们跟着离去,王中山看着王智慧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周清晗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屈膝一礼:“三爷看也看了,小女子告辞。” 说完转身欲走,王中山一下子拉住她的周:“小晗。” 这是他们闺房之中王中山习惯叫的小名。 周清晗回头见他目光中满是不甘心,抽回自己的手,蹙眉道:“以为有慧姐,我是没办法,为了孩子,咱们不要吵了,不然凭我妹妹的脾气,我只要喊一声,你可能就得趴着出去。” 提到那个没有规矩的小姨子,王中山恨得牙根直痒痒,不过他还是有所畏惧的。 他放开周清晗,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念旧情,要跟我一刀两断?” 周清晗想了一下,仰着头不解的看着王中山:“你觉得责任全然在我?” 王中山冷哼:“难道不是吗?我道歉也道过了,肯不计前嫌的接你回去,你到底想怎么样?”一顿,道:“要不你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 周清晗道:“那咱们今日就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免得你总认为是我不能容人。” 林孝珏听了微微颔首。 兰君垣心想她也是希望周清晗尽快摆平了王中山。 王中山把手背在身后,道:“你知道你们家现在是什么样的名声吧?其中有一个就是你不能容人,这不是我说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周清晗道;“世人皆醉我独醒而已。” “那你就好好清醒清醒,你现在跟我回去,对你周家的名声也有好处,不然慧姐就算跟了你,以后的婚事也会被牵连。” 周清晗抿了抿嘴唇,想起那个好妹妹的话,会心一笑:“世人是最健忘的,那时候还不知道是被牵连还是被高抬了。” 周家是太子的外家,等王智慧长大太子应该登基了,那时候的周家就是勋贵之家,世俗的规矩是约束贫民百姓的,对贵族总是很纵容,甚至是畏惧。 皆是王智慧的姻缘不会受母亲影响,可能会因为目前是公侯之家的小姐,获得更好的亲事。 周清晗人比较稳重,所以没有说的那么清楚。 王中山明白过来目光一凛,道:“周家可能这一劫都过不了,你也该为周家想想。” 周清晗道;“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从来不是女人能决定的,女人已经承担了这世界上太多的恶意,就算周家毁了,也不是因为我,所以我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名。” 王中山像是从来不认识周清晗一样,那么维护娘家的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凉亭里兰君垣再次挑眉,不用说了,这话一定又是他的心上人说的。 王中山见周清晗还是油盐不进,终于放软了姿态;“你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王家。” 周清晗反问道;“我回去的话其他女人怎么办?” 王中山心想她就在意青莲呗,道:“如果你不愿意看见她,就把她挪到别的院子去,我以后少见她就是。” 周清晗嘴角动了动,还是摇摇头:“我嫉妒成性,是容忍不了任何人的。” 王中山心又想,我此刻不放答应她,等她肯跟我回去再说。 他沉声道:“就依着你,我会把人送到庄子上去,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周清晗笑道:“那孩子呢?孩子也一起去庄子上吗?” 她说的当然是王中山的长子。 王中山咬牙切齿道:“去母留子,他娘都打发走了,以后孩子就认你当亲生母亲,着你也容不下。” 周清晗冷着脸道:“不是我生的,当然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养别人的孩子。” 王中山大怒。 周清晗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你不解决这些事,就不要跟我再谈,这就是我,无论是妾室还是庶子,我都容不下,三爷应该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一个都不能有。” 这不讲理的劲头正是周清晗有的,也正是王中山不喜的。 王中山盯着她繁星一般的黑漆眸子,气势慢慢降下来,好久没有见到,他想她多余厌恶。 他点着头:“好吧,好,一起送走,不留在院子里行吧。” 周清晗认真的看着王中山:“你喜欢过青莲吗?” 王中山这时候哪能说实话,道:“一个妾室,玩玩罢了,你何必认真。” 周清晗道;“那三爷敢当着青莲的面说嘛?说您一直没喜欢过她,只是玩玩而已。” 这种话太低级了吧? 王中山道:“你这是得寸进尺,你就是不想跟我回去。” 周清晗诚然点头:“我是没打算跟三爷回去,我回去,三爷怎么对得起青莲?你们也曾山盟海誓过吧?现在接我回去,那她就真的成了玩物了。” 连兰君垣都震惊了,周清晗还管妾室死活? 王中山都见了鬼一眼过的看着周清晗,他攥着拳头道;“我他娘的真是见识了,她勾引我你不记恨她?你还担心起她来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度?” 周清晗太高了声音:“我从来不大度,但是我知道十分黑白,别说她勾引你,若是你不动心,她怎么能得逞。” 王中山道:“你要找的是圣人,不是老爷们。” 周清晗道:“你觉得很委屈?” 王中山带着自嘲的笑意:“我都见了鬼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周清晗道:“把我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你说青莲勾引你,我暂时认为是真的,可女人攀附男人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恨她,她没有产业没有尊严,被逼到尽头自然想走捷径,你们升官发财不喜欢走捷径吗?你跟她本质上没什么两样,没必要看不起他。” 王中山被噎的都说不出话来。 周清晗又道:“所以这种事责任在于你,你高高在上,当然可以成全她也可以拒绝她?你更有选择的权利,妹……”她顿了一下,道:“占据高位,不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占便宜,这次是为人应该有的品质,所以我是替青莲抱不平的,你轻贱她,在跟她欢爱的时候没想过我的感受,现在反过头来把责任都推在女人身上,真的让人挺恶心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哪怕不为了我自己争气,为了女人的尊严,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王中山都让周清晗说蒙逼了。 周清晗离去,他一个人站在池塘边呆立了很久。 林孝珏看够了,微微一笑,见西边霞云满天,映的池塘清水像是披了金子一样,明天是个大晴天呢。 她抻了个懒腰,拉着兰君垣:“走吧,送你回去。”(未完待续。) 578 教育 太妃又要招林孝珏进宫。 第一次她招她进宫,她揍了她的大孙女,难道这一次是自己想挨揍? 林孝珏又不是猴,专打老年人。 她把旨意忘在一边,耐心的教起孩子来。 这些日子周家被人弹劾,她也没有去医馆,就留在家里看书写书,王智慧和周若林就成了院子里的常客。 林孝珏除了给孩子做好吃的,别的哄孩子的技能她统统不会。 于是让下人搬了两张小桌子放在自己的书案前,给两个孩子一人置办了一套文房四宝,她看书写字两个孩子也得跟着看书写字。 可是小孩子太好动,哪能像她一样坐得住。 她就得给孩子们讲故事。 从女系氏族开始讲,女娲补天。 今天到了婚姻的由来。 “因为人类学会了用工具,就有了多余的食物,多余的食物有了,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其他物品,这些就叫做剩余价值。男人出门在外,冒着生死,却要养一群自己不认识的后代,他们觉得很不甘心,于是有一个聪明的男人对氏族里的女性提出要求,以后我获得的猎物都给你,但是你不能跟其他男人欢好,如果你不同意,我获得的猎物也将再不属于你。”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提议,这样他就可以保证女人生的孩子是他的,女人为了养活自己的后代,就交出了自己配偶自由的权利,既然交出了权利,说明女人这时候就落了下风,氏族再不会让她们做首领,紧接着她们的社会地位也失去了。” “所以婚姻就是一场交易,为了子孙后代的生存,女人做了很大牺牲的一笔交易,这笔交易肯定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当时可能付出了血的代价,所以婚姻它从来都不神圣,若是追究起来,只会让人心酸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她说完端起茶,两个小家伙就知道她讲完了。 都迫不及待的举手。 这是他们惯有的程序,提问环节。 林孝珏看看二人:“你们谁先问?” 周若林歪着头看着王智慧:“表妹你是女孩儿,姑姑说女人很不容易,那我让着你。” 王智慧同样歪着头:“姑姑还说先有人才分男女,方才你比我举的快,你先说。” 周若林点点小脑袋:“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当仁不让用的很正确,林孝珏听了笑眯眯的。 周若林这时回头看着她:“姑姑欢好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 为什么她讲了那么多他就记住了这个词?难道这就是人的天性? 她想了想道:“就是男人和女人长大了之后,彼此看对方很顺眼,就想一起生活,等他们一起生活了之后,就会每天谁在一起,就叫欢好。” 周若林皱着小眉毛:“那我想跟表妹睡在一起。” 王智慧高兴的看着周若林:“小哥哥,我们今晚还睡一起。” 林孝珏心想果真带小孩子是个很头疼的问题,你不对他说明白,他可能会误入歧途,你对他细细的讲,他又不好理解。 她沉吟一下道:“你跟智慧的喜欢,是因为你们是亲戚,又天天一起玩,这叫亲情,等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你心仪的女子,看见他你就很快乐,看不见就会很思念,很想跟她共度一生,永远不分开,这样的女孩子你才能跟她欢好。” 周若林很纠结,似懂非懂。 王智慧喊道:“那我呢?那我呢。” 林孝珏一笑:“你当然是要遇见你怦然心动的男孩子了。” 王智慧捂着小嘴咯咯笑:“那我就不吃亏了,不然小哥哥有女孩子,我都没有。” 周若山悄悄跟她说:“没关系,你没有我把我的给你。” 林孝珏实在抓不住孩子的想法,被他们逗得咯咯笑。 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笑做一团,却把廊下伺候的人吓着了。 有几个婆子和丫鬟,是王智慧和周若林的下人。 王智慧的奶妈跟两个小一点的丫鬟交代:“在这看着,我去找五小姐去。” 现在她叫周清晗也叫五小姐,而不是三太太。 周清晗正在跟周清靓说体己话。 奶娘就一脸焦急的冲进来。 “小姐。” 周清晗不紧不慢道:“又怎么了?” 奶娘拍着大腿:“可不得了了,八小姐给小小姐和小少爷讲书呢。” 周清靓不解,但见自家姐姐并不心急,脸上还有一丝怪异,就问道:“我妹妹读过很多书,她有时间给侄子外甥女讲书,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啊?也不看看讲的是什么。 奶娘看着周清晗一眼,一脸尴尬。 周清晗道:“无妨,六小姐比豆丁和若林还大呢。” 言外之意两个小孩子都听得,周清靓有什么听不得的? 奶娘红着脸把林孝珏讲的故事说了一遍,亏她记性好,故事说的很完整。 讲完之后面带愤慨的看着周清晗:“小小姐那么小八小姐就给她讲婚姻之事,还说婚事是一场交易,谁不知道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八小姐怎么能这么胡言乱语呢?” 周清靓诧然,她也看向姐姐:“我竟然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周清晗道:“我听八妹妹说在给他们讲历史,要从母系氏族讲到春秋战国呢,这才刚刚开始。”然后看着奶娘:“八小姐的小故事都是古人记载来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妹妹说了,读历史可以使人聪明。” 奶娘急的面红耳赤:“可小小姐才多大?八小姐还给小小姐和小少爷讲什么是欢好,这怎么能行呢?”就她这年过半百的老婆子也不好说出口的话,那八小姐讲起来怎么跟喝凉水似得。 周清靓听了呵呵一笑:“这才是八妹妹。”她到没觉得难为情。 周清晗也笑道:“是,这才是八妹妹。”然后看着奶娘道:“我早就知道八小姐讲的是什么,孩子得从小教,藏着瞒着才危险,这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奶娘哇一下哭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奴婢都是成亲那会……”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啊,世人都是在成亲之前才会被教育男女之事。 她们家的把妹妹总是干一些别人想不到或者不敢想的事。 周清靓见奶娘哭的伤心,站起来道:“咱们去看看吧,省着奶娘担心。” 周清晗不以为然,道:“你说我和八妹妹比起来,谁更有本事一些?” 周清靓道:“本来不想打击姐姐,可您非要问,就算亲姐妹我也不能偏袒您,自然是八妹妹本事大。”她看着四周的摆设,然后目光又看向门外。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八妹妹,我们家可能还在喝萝卜汤。” 周清晗心想,如果没有这个八妹妹,她还在生活在王家生不如死,都说过不下去可以和离,可是女人和离是那么容易的吗? 没有一个硬气的娘家支持,女人和离等于自找死路。 她又问周清靓:“那你说娘亲和八妹妹,那个更有本事一些。” 自然还是她们的八妹妹。 周清靓道:“娘只能守着家,八妹妹却比男子还能干。” 周清晗认同的点着头。 然后看向奶娘:“听见了吗?我不如八妹妹,娘亲也不如八妹妹,难道您自认为比我八妹妹有本事?” 奶娘来周家不久,但也听说了这位小姐的传闻,摇着头道:“奴婢哪里能跟八小姐相提并论?” 周清晗道:“这不就结了,孩子自然是要交给有本事的人来教,既然大家都认为八妹妹是最有本事的,她教孩子又哪里不妥?她能教给孩子的,都是她学习的心得,所以你们说也不用担心了。” 周清靓心想那我以后有孩子也要八妹妹当先生。 奶娘抽了抽鼻子,忽的一笑。 周清晗道:“您又怎么了?” 奶娘道:“奴婢是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奴婢想,八小姐有本事不假,五小姐您也有见识,不然您怎么能这么放心把小小姐交给八小姐呢?” 有千里马还得有伯乐才行。 不过周清晗知道自己不是伯乐,林孝珏更不是千里马,如果是,也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千里马,那就是千里神马了。 周清晗和周清靓还是要去看一看林孝珏的。 二人一靠近林孝珏的院门,就听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女子声音低沉加上两个稚嫩的童音,是那么委婉动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周清靓看着周清晗一笑;“诗经,这首我也背过。” 周清晗在她耳边轻声道:“可别告诉奶娘是什么意思,不然她晚上就真的睡不着了。” 子衿是一首女子相思的情人诗。 周清靓想到奶娘的紧张,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孝珏三人在屋子里听见笑声,两个小家伙道:“是娘和六姑姑。”不过看见来人二人谁都没动,回头直直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放下书本:“咱们也休息一下吧。” 两个小家伙哦了一声,跳下椅子就奔向周清晗和周清靓。 周清晗抱起王智慧,周清靓拉着周若林,大家正要进屋去,院门外一个婆子匆匆来报:“小姐,街上来人了。”(未完待续。) 579 再提和离 街就是东华大街。 林孝珏从屋里走出来。 周清晗道:“你先去忙吧,我们等着你,你要是太忙我们呆一会就走了。” 意思是要在她的院子里自得其乐。 林孝珏拍拍周若林的小脑袋:“不要淘气。”然后又跟周清晗和周清靓告了假,去了外院。 外院花厅,林孝珏见来人是王一生。 一边请他落座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一生道:“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不用着急。” 林孝珏一笑:“这些日子杯弓蛇影,我可真不希望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王一生道:“那我还是先说我的事,不然等我说了另外一件事,怕小姐没时间听我的了。” 林孝珏让他给逗笑了,道;“您先说说看。” 王一生也不含糊,道:“本来是大哥要来的,我这心急再生的事,所以就来求见小姐,小姐您要给三姑娘找婆家啊?” 林孝珏暗暗挑眉:“鱼儿上钩了。” 她端起茶碗轻轻划了两下,点点头;“不错,不过周家现在名声一落千丈,就是我找婆家都困难,丫鬟就更难了,本来有人建议我把她嫁给院子里的管事,可是您也知道,你们这些从无锡跟我来的人,卖身契我已经的都放了,咱们名义上虽为主仆,其实根本都不是那么回事,她也是良家子,何必再嫁给管事当奴婢呢。” 王一生等人的户籍都是林孝珏帮忙落的。 不然他们很有可能被当成土匪流寇抓起来,承受牢狱之苦。 提起自由身,王一生对林孝珏是感恩戴德的。 他道:“小姐对我们兄弟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是无以为报了,只愿做牛做马留在小姐身边,替小姐效力。” 林孝珏道;“牛和马花钱就能买到,我要你们做牛马干什么?你有马能拉车吗?你有牛能耕田吗?既然什么都不能,你还是做人好一点。” 王一生跟在小姐身边很长时间,当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他天生嘴拙,不知如何接话,羞臊的大脸通红。 林孝珏:“……” 比说了尴尬笑话更尴尬的是对方觉得很尴尬。 她清清嗓子:“你有什么事啊?你还没说呢。” 王一生回过神来,抓着耳朵满脸羞涩:“小姐,我想帮再生求个亲,您看我那兄弟人品如何?三姑娘能不能看上他?” 林孝珏佯装很认真的考虑,点点头道:“王二哥人是很好的,可是女方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啊,得问一问,不能因为我是小姐,就直接给人家做主。”话锋一转道:“对了,是你要帮王二哥提亲,还是王二哥自己的意思?” 王一生气呼呼的道:“那是个闷葫芦,指着他自己说,三姑娘儿子都得有他高了。” 林孝珏笑道:“王大哥您是知道我的,若不是王二哥自己的意思,我就不看好这桩亲事,他们也不是盲婚哑嫁,都彼此共识这么久,王二哥既然对那丫头一点想法都没有,错合在一起两个人也不会高兴的。” 王一生还以为他只要一提林孝珏就能答应呢。 毕竟他那个弟弟相貌堂堂人也不错,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他急道:“是再生自己有意啊,不然我怎么敢肖想三姑娘?” 林孝珏道:“他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既然是自己有意,怎么不亲自跟我说?看来你是骗我。” 王一生急的在椅子上乱动:“小姐,我怎么敢骗您呢?再生是没给人说过,可是他晚上会说梦话啊,我听见他提三姑娘,笑的咯咯的,把我都吵醒了。” 他们兄弟两个有时候会一起聚一聚。 林孝珏心中好笑,原来那么沉稳的王再生,也有思念儿女私情的时候。 林孝珏依然板着脸:“这件事我会问女方的意见,不过呢,若不是王二哥亲口说的,我还是不会给他们做主,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说,你说把女孩嫁给他,他能有什么担当啊?” 王一生听她会问陵南,心中的忐忑去了大半,他点着:“我会告诉他的。” 林孝珏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什么时候成亲?” 王一生一愣,随即大脸盘子更红了,不过他笑容有些苦涩:“我跟再生不一样,再生还认得几个字,我一个大老粗,要不是小姐赏碗饭吃,我可能就是那些流氓子,谁家女子会看上我?”又道:“只要再生能成家,我就心满意足了,他能延续我们王家的香火,以后他儿子,就是我儿子。” 林孝珏道:“你若如此妄自菲薄,那真的难怪别人会看不上你。” 王一生再次愣住。 林孝珏道:“您自己看吧,若有钟意的,不妨对我说,我帮你提亲。” 王一生咧嘴一笑,点着头。 这样王一生是私事就说完了,林孝珏没忘了他说本来是替钱勇来的,钱勇,就是跟街上的店铺有关的事。 她喝了一口茶润润藏字,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王一生脸色变得严肃;“小姐,钱大哥说这事不得不跟您说,四小姐的夫家不是要在街上开店吗?说是开茶叶铺子,您也知道,咱们家的店都是要工艺的,成本高,所以卖得价格才高,这盛家的茶叶,就没什么稀奇。” 茶叶出名的就那几种,极品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她点着头:“若是能有宫里的门路,或许还能打造成一个奢侈的门店,否则是不适合开在咱们街上。” 她又道;“咱们街虽然挣钱但不惹人愤,愿意也在于此,受众不同,能到咱们店里花钱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咱们家不做普通人的生意,这样就不会形成垄断,本地的其他商铺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有些甚至不受影响,所以咱们才能立足,若是什么钱都赚,最后只会因为贪得无厌而死。” 王一生道:“钱大哥和曲老板也是跟盛家这么说的,他们的茶叶很普通,甚至以次充好,所以钱大哥没有让给他们店铺,就是上午的事,钱大哥让我来跟小姐说一声,得罪了亲戚,不知道盛家会不会怀恨在心。” 林孝珏眉心拢气,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她道:“任他怀恨去,想跟我做生意就脚踏实地,我又不欠他们的,哪怕是我姐夫,也不能坏了规矩,再者说那街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利益。” 东华大街已经分成很多股份,是一街人共同的产业。 王一生见林孝珏动了怒,放心了大半,他还真怕小姐念及亲情,就放盛家的水,要知道小姐是非常重感情的人。 林孝珏和王一生这里还没说完,大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 林孝珏看了王一生一眼:“去看看。” 二人走到门口一看,见有四个婆子站在门口,老管家在跟她们说话。 林孝珏仔细打量一下,这四个婆子她都认得,这不是送给周清云的吗? 她跟盛七讲好的,盛七要在东华大街开店,林孝珏要他多陪陪周清云,为了监视盛七,所以派了四个婆子去。 不用人说,现在是给送回来了。 几人见林孝珏来,忙恭敬的行了礼:“小姐。” 林孝珏看了头排穿着紫色袄子的嬷嬷,这嬷嬷曾经“关照”过周清媛,对林孝珏忠心耿耿。 她问道:“四小姐现在怎么样?” 那婆子语气很憨厚:“小姐让奴婢们去看着四姑爷,但是四姑爷从来不在四小姐房里过夜,还让四小姐不要跟您说,帮他隐瞒,四小姐就警告我们不许说。” 林孝珏都气笑了,为她争取权利的话她不听,听那些羞辱他的人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她手指点着管家:“周叔备车,去把四小姐接回来,告诉盛家,四小姐再也不会回去了,让他们准备好和离书。” 又和离? 下人们都傻了,难道周家要出两个和离女?他们周家可经不起折腾了。(未完待续。) 580 霸道 周家派车去接周清云,盛家人并没有拦着,应该是盛七没有拦着。 盛老爷本来还说要跟周家说和说和。 盛七道:“爹,这次咱们能讹周家一个大的,我那个小姨子人是很厉害,但是女人嘛,就知道意气用事,现在周家本身就深陷流言之中,她难道真的敢让周i清云跟我和离?每隔几天出两个和离女,他们周家还想不想在京城落脚?我看会万劫不复吧?” 盛老爷还是不放心:“可周家毕竟是太子的外家,咱们家好不容易得了这门亲事,以后可就攀不上了。” 盛七成竹在胸的样子:“爹你也要看看现在什么形势,周清云要是敢坚持跟我和离,估计周家也不用复起了,直接就没了。” 是啊,现在那么多弹劾周家的声音,周家女子继续一意孤行,跟天下道德作对,那可真是找死。 听说周清云被接回来,刘氏第一个来找林孝珏算账。 “大侄女,你把你四姐接回来,到时候盛家不来接,你四姐怎么办?” 林孝珏因为两个孩子被周清晗带走了,有时间书写,所以正在奋笔疾书,听见她的质问,抬起头淡淡道;“不接就留下来啊,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一听养字,刘氏心中一动,这个侄女养人可不是给一碗饭的问题,周清晗虽然和离回家,可是日子比在王家过的还充裕。 她本悲伤感秋,这个侄女就给她买来很多染料供她作画消遣。 还给她送来很多东华大街数字店的新式衣服,那一套都是上百辆的价格。 估计过些日子,要给她置办产业了。 可一细想还是不行,不管和离还是被休弃,名声都坏了,有钱也不好过日子啊。 刘氏站到林孝珏面前,不依不饶道;“我听闻你说要让盛家给你四姐和离书,这我可不答应,大房的女儿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女儿可不能丢人现眼。” 林孝珏嗤笑一声:“你女儿丢人现眼的事还少吗?现在跟我讲什么名声?早干什么去了。” 周家之所以被千夫所指,导火线就是周清池。 刘氏听得脸色一白,手上的帕子恨不得攥出血来,道;“又你这样贬低自己姐妹的吗?你的事不过没人愿意说罢了,你比清池好到哪里去了?” 怒气一上来,她就忘了她曾经受的折磨了。 林孝珏把笔一搁,站起来道;“我从没贬低过自己姐妹,我就是在挽救周家女子的尊严,我问你是名声重要还是四姐的快乐更重要,她不是不能生育,盛七不碰她,她跟谁生?在盛家守活寡难道也比合理好?” 刘氏是不知道女儿在盛家这么委屈,她喃喃道:“盛七这么不是东西?” 林孝珏笑道;“才知道?所以二伯母还有脸骂我,你真的关心你的女儿吗?” 这个侄女向来没有好话,刘氏被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吞吞吐吐道;“那,那还是名声重要。” 是啊,有人为了名声,连性命都不要呢。 林孝珏好气又好笑的道;“行,那您啊,就抱着名声过一辈子吧,这件事我就这么绝对了,谁不服气就来找我,反正谁说什么我也不会退步的,四姐跟盛七的婚姻,这里就到头了。”她在前方用手指画了一条线,那霸道的口吻不容人置喙。 可惜周家人向来喜欢打她的脸。 刘氏说不动林孝珏,只能去找周光祖和周光辉求助。 吃过晚饭。 周光祖把一家人都叫到他的院子里,包括周光辉,周懿之夫妇,周清云周清晗周清靓姐妹,尤其是林孝珏,全部都得到场,商量周清云的婚姻之事。 大家主次做好了,四周也寂静下来,大家都仰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周光祖。 周光祖感觉自己从来没被这么瞩目过,咳嗽一声,然后看向林孝珏:“你又闹脾气了?盛家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人这么不高兴。” 周清云这时看了林孝珏一眼,随即马上摊开目光。 林孝珏也没去理她,直接对周光祖说:“盛七出尔反尔,不敬着我姐姐,还以次充好,要毁我店铺的名声,被我的人炒查出来之后还不知悔改,竟然敢跟我叫板,把我送去的下人都给我送回来了,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知道我是几只眼睛?” 马王爷是三只眼。 周光祖心想这都什么比喻? 他道:“那你也不能让你四姐受夹板气啊?你硬是把她接回来,之后怎么办?” 林孝珏斩钉截铁道:“和离,不和离留着过年吗?” 刘氏急了,正好她在林孝珏对着坐着,道:“你是把和离当习惯了吧?我的女儿不能和离。” 林孝珏看向周光辉,这个侄女给他买作画的用品,他哪里还意思跟她唱对台戏,周光辉佯装嗓子不舒服,把脸转到一边,就是不管。 周光祖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周光辉的鼻子骂道:“该你管的时候不管,不该你管的时候你瞎管,我真替你臊得慌。” 说的是周清池和周清媛事发时他的态度。 周光辉红着脸道;“这次我跟大侄女想的一样,这盛七太不是东西,难道要留着过年?” 周光祖厌恶的一挥手:“不问你了。”然后他看向林孝珏:“这件事此时不成,咱们家现在背不起这样的职责,再和离一个,那周家女子是什么?动不动就和离。” 林孝珏道:“怕什么?反正四姐在哪里过都是过,五姐已经和离,我的婚事不用您操心,至于靓姐?”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清靓,道:“靓姐自有姻缘。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是面子重要还是四姐重要?” 周光祖道:“你这是歪理,哪能动不动就和离,谁家两口子过日子不是这样过来的?等过些年就好了。” 林孝珏道:“过些年你四侄女怕是要抑郁而中了。”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大家都惊诧的看着林孝珏。 周清云捂着脸哭起来。 周清晗怕众人指责林孝珏,道:“四姐更好没有孩子,离了就离了,省心。” 张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炸了:“你自己和离就算了,不要鼓动你四姐,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三个字她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收住了,不过之后还是愤愤不平的看着周清晗。 周清晗沉着脸道:“那也不是二婶你说了算的,还是问四姐把,日子是她自己过,谁也替不了她。” 按道理周清晗这个说法是对的,所以众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周清云。 周清云放下帕子一脸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众人等着好一会,耳听着蝉声鸣叫,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可她还是没有给人答案。 林孝珏道;“四姐的主意我就帮她拿了,这次她不想和离都不行。” “你怎么那么霸道?”刘氏都要气炸了。 周清晗道:“要么你自己能成事,要是成不了就听别人的,听人劝吃饱饭,八妹妹是霸道的,但好在让盛家欺负强。”然后目光深邃的看着周清云,道:“四姐,你可能觉得不在意,在你这样委曲求全,你让周家人的脸往哪搁?就算你不为周家想,为你自己,离开一个人,真的就活不了了吗?我想是能的,因为我,活下来了。” 有人现身说法,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林孝珏见周清云本无波澜的眸子动了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接下来她坐直了身子,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人却不哭了。 林孝珏心中有决断,哪怕周清云要死要活,这次她都不会依着她。 大事已定,她打着哈欠:“明日太妃还要见我,虽然我并不打算见她,但我还是回去休息了。” 这也太过狂傲了。 刘氏手一抖。 周光祖愣愣的看着林孝珏:“太妃又要见你?你要抗旨。” 林孝珏想了想一笑:“兴许不用抗旨,我想有人不想让她见我。”(未完待续。) 581 有人撑着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2 吾乃公主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3 苦肉计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4 赶走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5 狭路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6 秘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7 较量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8 惩罚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89 救场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0 赶来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1 筹码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2 对策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3 节外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4 看穿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5 致仕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6 再次拒绝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7 相亲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8 挑选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599 轻狂少年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0 两个爹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1 敲定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2 好兄弟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3 二选一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4 小团圆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5 拜祖先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6 包火的纸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7 又传旨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8 换装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9 痴人说梦话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10 封爵(大章哦)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2 婚事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3 询根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4 下旨意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5 谈崩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6 备婚 未能加载文件或程序集“=1.0.0.0,culture=ken=null”或它的某一个依赖项。系统找不到指定的文件。 607 左右都是获利 贤王世子记得妹妹福婉跟他提过,东华大街的背后东家是林孝珏,桃花落影虽然跟那些数字店名字不同,但它也是那一家的,也就是说都是林孝珏的产业。 贤王端着信摇摇头,钟清扬这个提议不妥,桃花落影从来不到外面给人置办席面,如果是他跟林孝珏说,林孝珏肯定会卖给他的面子,但是这样一来,不是违背了人家做生意的规矩? 贤王世子近年来已经成长了许多,再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蠢货,怎么能这样难为朋友呢? 他想回信给钟清扬解释一番,又怕说不清楚,正好钟清扬在信中提到嫁妆中还少了一套首饰,明日要去东华大街物色一下。 女人置办嫁妆总是很麻烦的,讲究人家要从女儿生下来就开始物色能够压箱底的东西。 可是钟清扬自小没有母亲,她的嫁妆还说跟他定下亲事之后贤王府帮着置办的呢。 当然,钟家也不会一点东西都不出,不过在他们王府看来,那些东西太小气罢了。 明天他去见钟清扬,当面跟她说清楚。 钟清扬这边没收到贤王世子的回信,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她是极其克制的人,绝对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依然一针一线的绣着喜帕。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绣娘准备的,她嫁的是贤王世子,贤王府不会让她寒酸,请的都是手艺很出名的绣娘,但是这鸳鸯眼睛,却要她自己绣,所谓画龙点睛,这是最精华的地方。 “哎呀、”因为走神,钟清扬到底还是扎了手。 心腹丫鬟听见声音走进绣棚:“小姐,您怎么了?” 钟清扬挤着手指上的血,血红如一颗米粒大的珍珠,缀在她细嫩如羊脂玉般的食指尖上,有一种耀眼的美。 听见丫鬟说话,她抬头摇摇头。 丫鬟道:“您好几天没见到世子爷了,可是成亲前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 心事被丫鬟说穿,钟清扬脸上没什么羞赧之色,她的任何心思这个丫鬟都知道,在她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这个丫鬟就是她的发言人。 她站起来走出绣棚,走到窗边目视门外,恨不得能飞出去。 “我让表哥去桃花落影置办席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丫鬟走过去陪在她身后,道;“世子自小就疼惜小姐,您说的事她怎么会不照办?我们小姐一生就嫁这么一次,当然要风风光光的,贤王府又不是普通人家,想要哪个酒楼做席面不是给那家面子?” 钟清扬侧头看着她一笑:“你忘了?福婉说过,那些店面都是林孝珏的,桃花落影林孝珏是最大的老板,可是他们从来不做席面,我怕世子爷不好意思开口。” 丫鬟灵机一动:“不好意思开口不是更好,小姐提醒了世子,谁都知道京城桃花落影的席面是最好的,咱们世子不是经常说林孝珏跟他关系要好吗?既然这么好,就不应该等着世子自己去说,她应该主动把厨子派到王府才是,眼下她不派厨子,根本就没把世子当朋友。” 这就是钟清扬紧张这件事处理结果的原因,如果贤王世子去找林孝珏说了,按照林孝珏的个性,就算违反规矩,也会给贤王世子送厨子去,那么她的婚礼就会有别人没有的席面,别人没有的尊贵。 若是贤王世子不说,呵呵,不说林孝珏又不主动送,那么世子心里一定会有疙瘩,他可是贤王世子啊,贤王唯一的儿子,他大婚都用不上京城最好的席面,那可真是没面子。 总之就是事情成了,她会很有面子,事情不成,贤王世子就会跟林孝珏疏远,对她更有好处,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男人心里住着别的女人。 钟清扬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道:“明日还要去选一套首饰,咱们再去光顾光顾林小姐的店面,听说她店里的东西总是出人意料的好,可是王妃在给我置办嫁妆的时候,她可连一套样子都没有送去过。” 虽然她转移了话题,但丫鬟还是能听出她是什么意思。 丫鬟眼里露出精光:“那小姐顺便可以帮王妃选一套。” 钟清扬眼皮一垂,不光表哥,她的姨母对林孝珏也高看一眼,这在她成亲之后都是不允许发生的事,要让家人越来越厌恶她才行。 钟清扬打好了算盘,第二日一早就跟钟夫人要了一辆马车,说她要去选嫁妆。 眼看离成亲之日还有九日,什么嫁妆还没备好?那就别嫁人算了。 钟夫人本来看不上钟清扬这样折腾,但是这个继女自打跟贤王世子订了亲,就变了个人一样,以前低眉顺目,在她面前像狗崽子一样,现在说一句话有十句顶着。 可是人家的姨母是王妃。 人家是未来的王妃。 钟夫人犯不着跟她计较,任她自生自灭,有时候钟清扬找她办点小事,她甚至有求必应。 离成亲之日只剩下九天还要外出,钟夫人也痛快的让下人给她备车。 钟清扬的马车到了东华大街,在街外车市停好,钟清扬领着丫鬟下了马车。 一抬头,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迎面走来,以为自己看错了:“表哥?” 贤王世子也是刚刚到,见到她的粉绸油壁车就过来了。 “你不是要选首饰,我来跟你一起挑。” 真的是自己的表哥,钟清扬喜出望外,丫鬟在很有眼色的道:“小姐,世子爷对您可真好。” 钟清扬脸颊飞红,也忘了见面不吉利的事,羞答答的低下头去。 贤王世子其实是想跟她解释事情,不是特意来陪她的,但见她这样高兴,心想表妹怪可怜的,就别打击她了。 于是一笑,摸摸她的头:“走吧,咱们好好挑挑。” 三人进了东华大街,贤王世子和钟清扬走在前面,丫鬟保持一定距离的跟着,在他们没进店面之前,贤王世子当做是无意提起的,道;“你说席面的事,桃花落影是从来不外办席面的,所以咱们不要强人所难了。”自在观说一定很多错字,昨天只睡了四个半小时,我的脑袋感觉不是我自己的了,放心,今天三更,就是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都写了什么,哈哈! 608 太巧 钟清扬一脸失落,好不可怜,她看向贤王世子:“表哥,你说这套红宝石,是不是刚好我在婚礼上用?” 确实,大红的宝石一颗颗,璀璨耀眼,正适合新娘子。 贤王世子总是受不了钟清扬的落寞神情攻势,为难的看向掌柜的:“您通融一下,我表妹非常喜欢着套珠宝,那位管事不才到提亲步骤吗?离成亲还有段日子呢,您店里可以再做一套。” 装柜的神色骇然道;“万万不可。”接着语气诚然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店里的所有首饰,是没有重样的,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出,我店**养专门画图的匠人就有二十位,怎么能再做一套?而且中红宝石也不是唾手可得的。” 贤王世子微怔,心想难怪都说这条街的东西贵,贵的真有理由。 钟清扬也听明白掌柜的意思了,就是他们家的东西是没有复制品的。 她就更喜欢了,道;“那这套首饰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掌柜的语气带着自豪:“那是,我店中卖的就是独一无二,您这一套珠宝,要三千五百两银子呢。” 黑,真黑。 钟清扬心里又开始骂林孝珏财迷心窍,不择手段。 但是掌柜的出了价格,她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不然好像她买不起一样。 她手指轻抚着胸前的宝石坠,道;“你可知我表哥是贤王府的世子,别说三千五百两,就是三万……” “表妹……”贤王世子咳嗽一下,三万五千俩他也买不起啊,钱都是他老爹的好不好。 钟清扬不解的看着他:“表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贤王世子为了掩饰尴尬,转头对那掌柜的道:“您再帮想想办法,我表妹是真心喜欢这套首饰。” 钟清扬忙点着头,也看向掌柜的;“难道我表哥的名头你们都不卖吗?我表哥可是贤王世子。” 其实贤王世子以前在玩闹的时候也喜欢对别人报自己的名号,包括风少羽,他们这些人都半斤八两。 跟钟清扬一起买过不少东西,钟清扬也喜欢报他的称号。 他这才发现,原来经常那名号压制人是多么令人讨厌的行为,但是好像一起他经常这么做,还带坏了表妹,他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掌柜的因为钟清扬已经连报了两次贤王世子的名号,忙拱手行礼;“原来是世子殿下,小的失礼,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贤王世子不在意的一挥手:“这有什么。” 钟清扬最不喜欢贤王世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他是世子,明明高不可攀,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她蹙眉看向掌柜的:“您把剩下的也给我抱起来。” 掌柜的很是诧异:“这位小姐,我们不卖。”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钟清扬被一顿抢白,顿时脸无血色,抽泣道:“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这都不能通融吗?您也成果亲吧?人一生就这一辈子。” 丫鬟见小姐受了委屈,也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我们小姐马上就要做贤王世子妃了,别人家求着我们小姐买还来不及,您可真是不识抬举啊。” 贤王世子眉心一蹙,目光斜向那丫鬟,可惜主仆二人都没在意他的目光。 掌柜的急的跺脚,这好像他欺负客人一样。 红着脸道:“小姐您莫哭莫哭,不过我们真的不卖,已经说好的事,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不能反悔的。” 钟清扬擦着眼泪道;“你们不是自己人吗?你通融一下不就得了。” 掌柜的道:“自己人王管事也都已经交了定金了,这是东家的生意,小的不会徇私的。” 钟清扬道:“即便是贤王府要买,你们也不卖?我跟你家小姐是很要好的朋友。” 掌柜的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知道幕后老板是谁的。 他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真的对不住小姐。”说着给钟清扬鞠了个躬。 但是项链还在钟清扬脖子上,他不好意思说让她摘下来,那样十分得罪客人,就看向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惋惜的看着钟清扬:“表妹咱们在挑挑别的吧。” 可钟清扬感觉屋里的所有珠宝都不如这一套好看。 她贝齿咬唇,留下了一拍小压印,再次委屈的看向掌柜的:“我真的很喜欢。” 丫鬟也到:“世子殿下,我们小姐也不是败家之人,难得有看上的东西,这都是为了大婚着想。” 贤王世子咂咂嘴,没说话了。 装柜的无法,道:“那小姐稍等,我派人去问一问王管事,看他肯不肯割爱吧。” 钟清扬心想难道他不肯,我就要让给他? 她伸手去拿剩下的手链。 掌柜的知道她是想带着就不还,手一抖,把托盘向后拽了一下。 他手脚迅速,就跟抢一样。 钟清扬面子挂不住,红着脸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抢您的不成?” 难道你不是要抢吗? 丫鬟也恼羞成怒的看着掌柜:“真不知道您推三阻四算计什么?其实这套是卖的吧,不然怎么您们早不收晚不收,偏偏我们小姐看见了你们要收,如此拿乔是为了坐地起价吧?” 钟清扬道;“我出四千俩银子好吧?” 贤王世子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店铺的把戏,为了欲擒故纵,不然怎么早不收晚不收呢?就这样巧。 掌柜的见那伶牙俐齿的丫鬟说完,贤王世子脸色就变了,心中好个不忿。 他们做掌柜的都被叮嘱过不能得罪客人,尤其是贤王世子几个,小姐还特意留下过话,这些人买东西可以发个胸花,就可以有折扣了。 听听,他们家小姐可从来不会坑朋友。 他道:“好像是我们先收的,小姐一定要看,才看上的,我们不是等小姐看上了才说不卖,您怎么能冤枉我们是为了坐地起价呢?” 贤王世子听了脸一红,他们是不该平白无故冤枉人。 丫鬟哼道;“那谁知道,你们是故意做给我们小姐看的。” 掌柜的心里憋着怒气,但还不能得罪客人,耐心的道;“那我们真的不卖,真的不卖,不是给小姐演戏呢。” “可我们小姐要买。” “您不能这么难为人……” “哎呀,真热闹啊。”丫鬟正和掌柜的争执,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照哥,我们又在街上见面了。” 众人都看向门口,原来来的是林孝珏。 掌柜的见是老板,表情是笑着却比哭还难堪;“小姐,您可来了。” 林孝珏看着钟清扬,目光带着狡黠:“什么事?”自在观说不行了,脑袋什么都不知道了,睡觉,晚安大家。 609 绵里藏针 609 绵里藏针 钟清扬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林孝珏,他一身清淡的绿,少了以往的张扬,更添清冷梳理之气,让人不敢接近。 听林孝珏直接问她,钟清扬目光微闪:“原来是永安公主,不知是您的大驾到,不到之处,还请见谅。”她既然已经知道林孝珏被封为公主,她可不想让她拿这件事来刁难她,看得出,林孝珏不怎么喜欢她。 钟清扬屈膝行礼,林孝珏微微颔首:“大家这么熟,钟小姐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都是朋友,不必这么客气。” 虽然她说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钟清扬总觉得乖乖的,大家这么熟,是说她帮她毁了少施晚晴那件事吗? 她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了,所以不必客气,这面子是因为贤王世子才给她的。 钟清扬心下一沉,要让贤王世子厌恶林孝珏的决心更迫切了,表哥是他的男人,才不让他有什么红颜知己,红着红着,她自己就绿了。 林孝珏像是没看出钟清扬的排斥之态,笑呵呵看向一旁要说话却没找到插嘴的地方的贤王世子;“对了照哥,你宴请宾客的席面定了没?因为我们桃花落影的菜品都很复杂,一时间准备不了几百人用餐,所以从前从来没有接过别人家的席面,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问了下后厨的人,他们说可以帮着定制一些适合婚宴的菜谱,就是不知道你用不用,要是用得着他们,我这就跟他们活,让他们把菜谱定下来。” 钟清扬昨天就求贤王世子这件事。 贤王世子本来还以为林孝珏会很为难,听了大喜;“你竟然特意让人帮我定制菜谱?这怎么说的好呢?你们酒楼可从来不接席面生意,这不是为我破了例吗?” 林孝珏道:“当然,要不是你,我肯定不会破这么例,你要知道这例子一开,以后就会有人上门来找我们做宴席,不接又得罪人。”接了的话,桃花落影以繁复,精致,高端著称,用两个字概括,就是讲究,用市井小民的眼光来看,就是矫情。 如果外面也能吃到,就没那么神秘了,不神秘,就不讲究,也就不矫情,会跌下神坛。 “所以你赶紧谢谢我,我这可是大人情。” 林孝珏说完伸出手向贤王世子邀功,一点也不客气。 贤王世子哈哈一笑,把她的手拍开;“又想黑我,给东宝治病,你坑我八千两银子呢,这回算是赔给我了,我才不领你的情。” 其实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记下了情分,有些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表面上像一对冤家,什么难听的话都可以摆在台面上,那是因为关系真的好啊,好的说什么都不介意。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们知道小姐特别关照过贤王家的人若是来了要给折扣,但没想到两家好到这么地步。 小姐竟然不介意暴漏身份,直接就表明店是她的,还主动把从不做席面的桃花落影送人情,这样的交情,他们却不卖给贤王世子未来妻子首饰,会不会被责罚? 钟清扬见林孝珏和贤王世子毫无芥蒂的斗嘴心里吃味的要死,她本来想用桃花落影的席面捅林孝珏刀子,先来看来,好像不会起作用了。 果真贤王世子跟林孝珏开过玩笑之后,却很认真的给她一个眼色,让她好好谢谢林孝珏。 钟清扬郁闷的快要吐血,但不得不做出一脸诚意道谢的样子;“永安公主为了表哥我和表哥的婚礼如此费心,我二人真不知道如何感觉公主才好。” 林孝珏眼里也是盈盈笑意,道:“钟小姐客气了,我跟照哥什么交情?当然是别人比不得的,钟小姐实在不用放在心上。”然后弹着贤王世子的脑门:“你这个家伙可就不一样了,要记得本公主的恩情。” 贤王世子还是大笑:“好好好,等你成亲,本世子亲自给你做仪仗队去。” 林孝珏听了莞尔。 钟清扬却要气炸了,她的表哥听不出来,难道她也听不出来,这林孝珏故意说她跟自己的未婚夫关系要好,跟她这个准妻子没什么关系。 意思就是即便没有她,人家两个人关系还是一样的好。 而她的表哥竟然还同意这种说法。 她一时觉得心里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林孝珏侧头一看,笑道;“钟小姐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都要成亲了,怎么不高兴呢?” 说的好像她不愿意成亲一样。 钟清扬浅笑;“怎么会?我感觉很好啊。” 贤王世子看了钟清扬一眼,也道;“她身体一向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其实他的意思是想问林孝珏,钟清扬身体一向很好,你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因为林孝珏是神医嘛。 不过听在钟清扬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别人说她脸色不好,表哥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说她身体一向很好,哪怕壮如牦牛,人也会生病好不好? 这根本就是不拿她当回事吗? 她心里更气闷,但还不能扫了贤王世子的面子,笑道;“是啊,我挺好的。” 林孝珏没在继续话题,而是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道:“这个颜色不配这套衣服啊。”说着双手伸向钟清扬的脖子后,轻轻一弹,项链扣就谈看了,手指一勾,就把项链绕在手上,然后递给掌柜的:“这挑链子不适合钟小姐,您再帮他参谋一下别的吧。” 掌柜的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钟清扬选中了王再生订好的首饰,他早就派人去告知大管事,还以为小姐是无意中来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而且小姐的态度,就是很巧妙的不卖给钟清扬。 管事的道;“是小的失误,还请钟小姐见谅。” 说着就要把链子收起来。 钟清扬一愣之下反应过来,真是心郁难消,她选中的东西,岂能她一句不合适就给抹了? 而且还趁她不注意给摘下来了。 她双眉倒竖道;“这里是公主的产业?那实在是抱歉,我就相中了这套首饰,难道公主不做生意了?” 林孝珏还是保持着微笑的看着她:“你不合适。” 只着三个字,什么都没说。 任是贤王世子再大大咧咧,也觉出了氛围不对,对钟清扬笑道:“清野眼光极好,你让她帮你挑挑。” 这意思就是让她选别的。 选别的也就罢了,她林孝珏眼光极好,那不就是她眼光差? 钟清扬贝齿咬唇,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贤王世子:“表哥,是我要卖东西,我喜欢。” 贤王世子眉心一簇,心想那你就买呗,别人就说这么一嘴,你不耐烦做什么? 心想女孩子可真麻烦。 然后看向林孝珏:“让你见笑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确实。” 众人;“……”她的意思就是她真的见笑。 林孝珏爱说冷笑话,贤王世子没察觉什么。 钟清扬脸上挂不住,明知道林孝珏是在讽刺她,她指着那套首饰,不肯罢休道:“公主殿下,首饰是我自己戴,所以还是选我心仪的好,而不是别人说的合不合适。” 林孝珏道:“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过一段时间又想换货,到时候钟小姐可别后悔。” 意有所指,还想是在说首饰的事,但让人觉得又不是。 贤王世子眼睛转了几圈。 钟清扬心里咯噔一下,就想到她和贤王世子的关系,贤王世子对她不是爱慕,是亲情的照顾。 她心下一横,她们自小的情分,难道表哥还会对不起她?现在对她不是男女之情也没关系,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用她林孝珏说三道四? 她一笑:“可我还是要选我喜欢的不是?” 林孝珏转头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会意,忙道;“可是很对不住钟小姐,这套首饰王二管事已经订了,定金都付了,是任何人都不能卖的。” 林孝珏做了了然的首饰,然后回头看向钟清扬;“我还以为只是不合适,原来已经卖出去了?钟小姐您方才没听过已经被人订了吗?如果这些人没对您说,就敢让您试首饰,那可是怀了我的规矩,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用,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掌柜的喊冤:“小姐,我们都跟钟小姐解释过了,是钟小姐执意要卖,所以才在这里僵持不下,如果不是被预定了,我们早就给小姐包好了。” 林孝珏看向钟小姐,眉心带着疑问;“钟小姐,是这样吗?如果她们敢污蔑你,罪加一等,我绝对替你出气。” 贤王世子有一腔正义,如果林孝珏要责怪钟清扬,他只会觉得实属应当,但责备之后会帮着钟清扬求情,可是林孝珏句句替钟清扬然说话,还要责怪无辜的人,他就看不下去了。 他脸色羞愧道:“你不能这样对你的人,他们之前说过的,确实是清扬非要买,我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他们造成这么重的影响,你快别惩罚他们。”然后不满的看向钟清扬:“表妹,别人订出去的东西,你就不要强人所难的。” 钟清扬听了脸上顿时血色,林孝珏没来之前表哥可什么都没说,几句话就成了她强人所难了。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以后还怎么出门选首饰? 610 送走 钟清扬心想不能跟林孝珏针锋相对,这该死的女人看起来冲动固执,可有时候又能屈能伸。 她会大义凛然,也会很下作,简直是没有上线,也没有底线,你很难摸清她是什么样的人。 继续下去,表哥可能会自己有问题。 她换了语气说话:“真的被人订下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奇货可居。” 这话他先前就跟掌柜的说过,可是掌柜的已经解释过了。 掌柜的道:“我们要奇货可居,也不会选区区一套红宝石首饰。” 言外之意,他都没看在眼里。 林孝珏是因为贤王世子才给钟清扬面子的,夫妻一体,她真的像是针对别人那么用直白的语气说钟清扬,贤王世子也会很没面子,本来没面子也不管她的事,但是到底是朋友一场。 林孝珏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钟清扬,她没什么耐心跟她废话了。 钟清扬见贤王世子的角度并不能看向林孝珏眼中的恶意,心中一哆嗦,这女人何其毒也她是知道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堂堂世子妃,自小生在伯爵府,难道要给她一个山野村姑让步。 她一笑:“不是奇货可居也没关系,反正公主有这么多珠宝,那管事也是您的管事吧?自家人,您随便给他选一套吧。” 林孝珏本不知道王再生还有这样的心思,先选一套首饰送给陵南再提亲,这是多好的男人啊。 如果没钟清扬破坏,不知道会不会心里有疙瘩,就不提亲了。 哪怕还会提亲,喜事被人截了胡,也不高兴。 林孝珏也笑了,然后看向贤王世子:“照哥,你还有其他表妹吗?反正都是你的表妹,自家亲戚,你随便娶哪一个都行。” 贤王世子当然听出来林孝珏的不满,而且也明白了林孝珏是在给他面子,如果她跟以往一样,完全可以把钟清扬骂哭。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觉得钟清扬有点无理取闹。 暗暗给钟清扬使眼色。 钟清扬脸都绿了,皮笑肉不笑的不买账,今天她一定要跟林孝珏分个高低,她才是表哥的未婚妻子,她道;“公主不卖就不卖,我不过是要成亲的人,图个吉利,公主这话让人听了可不怎么顺耳。”然后看向贤王世子;“表哥你说是不是,咱们是要成亲的人。” 林孝珏不等贤王世子有反应,道:“钟小姐看中的东西是别人预定的,您要成亲,难道我们王管事不要成亲?你才十几,我们王管事二十七岁才有喜欢的女子,这婚事要是被你搅黄了,我方才的话都是轻的。“ 接下来因为涉及到贤王世子,林孝珏真的没忍心诅咒他们婚姻不和睦。 但钟清扬和贤王世子都听出来了。 钟清扬目光隐忍着,才没对林孝珏破口大骂。 贤王世子本来对钟清扬就不是爱情,林孝珏的话他到没觉得生气,而是有些怅然所失,又想到他今天违背规矩跟钟清扬见面,本来就不吉利。 或许他就不应该成这个亲。 这样一想,他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钟清扬,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钟清扬也是心思敏感的人,吓得眼皮子直跳,小手怯生生的去拉贤王世子:“表哥。” 贤王世子见她像被人抛弃的孩童一般可怜,心中又不忍了。 丫鬟心中愤愤不平,但知道林孝珏身份,到底不敢多嘴,只能暗暗咬着牙在心里咒骂林孝珏。 林孝珏对这一切都心里有数,一时间非常讨厌起钟清扬来了,她甚至想把她的婚姻破坏掉,但还是克制住了坏心眼,贤王世子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就操纵朋友,而且想破坏掉说起来容易,能不能实行还是个问题。 她就不想了。 若是看贤王世子后来的境遇,也许林孝珏破坏掉他和钟清扬的婚事,好像还是救了他,他也就不用背负负心汉的骂名,当然这都是后话。 林孝珏不想跟钟清扬纠缠太久,把她骂的没脸贤王世子也没没脸,她纠缠就没什么意思。 见钟清扬要开口说,她忽然笑着搂上钟清扬的肩头,把钟清扬跟贤王世子隔开,然后在钟清扬耳边低声道:“南公子会参加你的婚礼,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林孝珏能感觉到钟清扬身子的僵硬。 还有钟清扬跟南公子说的那些话她都没亮出来呢,若是亮出来,钟清扬更要睡不着觉了。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钟清扬逐渐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强忍着恐惧的心情对林孝珏一笑:“表哥说您眼光好,您帮我挑一套吧。” 林孝珏道:“这屋里没什么适合您的,您要不去别的地方看看?” 连生意都不做她的。 钟清扬气得七窍生烟,但还得维持表面的和谐,因为她在林孝珏的话语中听出别样的意思来,应该是她答应不再买首饰,林孝珏就会想办法不让南公子去参加婚礼。 她很意外的道:“原来这样啊。”然后笑得甜蜜:“那我就去别家看看。”说着轻轻拨开林孝珏的手,去拉贤王世子;“表哥,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去。” 贤王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着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但他不是真的傻瓜,知道林孝珏一定对钟清扬说了什么,还是钟清扬非常在意的事。 两个女人既然没一个解释,他也就不问了。 对林孝珏很不好意思的道别;“那我们先走了。” 林孝珏拳头轻轻砸在他的肩头:“客气什么?走吧,我也要忙了,不送你们。” 贤王世子心情好点,不管怎么样,林孝珏跟他的情义是没变的。 因为还没有成亲,也没人教过他夫妻一体,他对钟清扬又只是亲情不是爱情,当然不会设身处地去想钟清扬高不高兴,他重视跟林孝珏的关系,所以更怕林孝珏会因为今天的事跟他生疏。 眼下顾虑无影无踪了。 钟清扬见林孝珏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让贤王世子如释重负,心中警惕更甚,感觉是忍辱负重的走出了珠宝店。 他们一走,掌柜的长途一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世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位未婚妻,真是难缠,来咱们这里倒是有不少小姐斗气抢东西,可是跟一个不相干的管事较劲,我今天还是头一遭见到。” 说明白了就是即便要树敌,也要找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然就让自己跌份。 林孝珏心下嗤笑,这钟清扬明明是针对她呢,给她脸了。 她道;“今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让她试戴,直接收起,谁敢闹事就让人直接叉出去丢了,但是切记,不要出言不逊,也不要看不起人。” 其实做生意的不管是错是对,最好都不要跟客人起矛盾,因为一旦争吵起来,其他客人都会代入顾客的角色,会感同身受,所以不干你有理没理,他们都觉得这店主强势。 关系的相处模式就是有一方强势了,就有一方会弱势,顾客买东西要的是服务,高高在上的感觉,谁会愿意自己弱势。 掌柜的也深谙起道,忙低头答应:“以后会小心。” 他也是一店之主,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今天的事大部分责任都不在他,林孝珏再没说什么。 转身就要走了,一抬头却见钟清扬的丫鬟回来了。 那丫鬟给林孝珏行了大礼。 没有贤王世子,林孝珏连拉的老长:“什么事?” 丫鬟心中一跳,她试着上前一步,林孝珏没阻止她,她奓着胆子走近了,然后在林孝珏面前低下头去,声如蚊呐道:“公主殿下,我们小姐不放心,让奴婢来问一下,您是不是真的保证不会带南公子去参加婚礼。” 林孝珏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保证了。” 丫鬟用你出尔反尔的目光看着林孝珏,给林孝珏看的像是个一个小人一样。 林孝珏想到自己跟钟清扬说的那句话,她一定是误会了。 真是好气又好笑,她哼道:“你家小姐未免也自作聪明过了头。”她怎么会干涉南公子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一甩衣袖,小伙计手疾眼快的帮她打了帘子。 林孝珏大步出了店铺。 611 说开 钟清扬一直心神不宁,贤王世子要送她回去。 她拒绝了:“我想是因为咱们见面所以我才这么不安,表哥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贤王世子也让着婚事搅的心里自在,就没勉强她,上了自己的车先走了。 钟清扬就在马车旁站着,不一会的功夫丫鬟终于回来了,她忙问道:“怎么样?她怎么说。” 丫鬟愤懑道:“小姐,周小姐奸诈无比,她说她从来没有那个意思,我看她要背后使坏,恐怕会转成带南公子去破坏您的婚礼,您和世子的婚礼,他一个前面订过亲的人去算是怎么回事啊?若是让人知道,还会连累小姐的名声,周小姐一定打的是这个算盘。” 钟清扬听林孝珏出尔反尔,恨得不行,她心想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 她咬着唇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亲自走一趟,经过南乔木不要自作多情,我是不会跟他再有往来的,他百分心急参加我的婚礼,也是于事无补。” 因为南公子退亲的时候罪名都自己担了,钟清扬街上遇见,他给妹妹买的礼物也让给她,钟清扬和丫鬟都认为南公子是对钟清扬有情,不然谁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以己度人,钟清扬没有别人的胸襟,就以为世人都没有。 丫鬟听了钟清扬的意图面露担心之色:“可是万一被人知道小姐还与南公子往来,对小姐也没有好处。” 钟清扬道:“我们防着点人,没人会看见,找南乔木说完,他也不会告诉别人,没事的。” 丫鬟又一想;“那他要是不答应呢?” 钟清扬脑海中立即浮现三个字:“不可能,我让他退亲他就退亲,并且一点没有怨怼我,退亲那么大的事他都答应,这么点小事他怎么会不同意。” 也是。 丫鬟不再自寻烦恼,扶着钟清扬上了马车。 马车在南府门口停下,门子接到拜帖忙送到花园水榭里。 南公子正在教周敬之下棋,其实是教他兵法,接到拜帖,眉心一蹙;“她又来干什么?我跟她不熟啊。” 周敬之只知道老师是个好客的人,三教九流好像都能相谈甚欢,从没见他因为有人来访而出现厌恶的神情,问道:“是谁啊?” 南公子道:“是钟清扬。” 没等他继续说,周敬之道:“那不是老师以前的未婚妻子吗?你们不都退亲了吗?” 南公子笑呵呵的看着周敬之:“你还挺八卦,这种事你也知道。” 不是他八卦,是路遥八卦,只要是他姐姐往来的人,她都关注。 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孝珏跟福婉郡主好,钟清扬又是福婉的表姐,现在又跟贤王世子订了婚,所以周敬之都有搜集她的消息。 他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我这也是关心老师。” 南公子听语气就知道他撒谎,他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就特别灵敏,也没戳穿周敬之,道:“我去见见她什么事。” 周敬之不敢挽留,给他让出地方。 钟清扬又是在上次的凉亭见到了南公子,不过跟上次不同,上一次她背对着他,这一次发现她已经见过他,忍不住就面对着他的脸。 她发现南公子眸子很明亮,根本不像有疾病的人,但是细看之下,那目光多数时候还是看向前方的虚空,她又挥挥手,对方没眨眼睛,确定是个瞎子。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了,相貌再举世无双,也是个瞎子。 南公子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问道:“钟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钟清扬听从他语气中听不出好恶,也不再猜测,道:“上次跟公子在街上有一面之缘,还要多谢公子割爱,把南小姐的礼物让给我。” 南公子笑道:“是这件事啊,无所谓,一个护指,我妹妹怎会在意这么个小东西。世上又不是没有好货。” 他说的毫不在意,好像那么好的护指只是个风轻云淡的东西,不是好货。 钟清扬心中撇撇嘴,认为南公子在装大方。 她道:“既然公子这样大度,我也开门见山了。” 南公子心中长舒一口气,他哪有时间陪一个不相干的人,因为盼着她快点走,语气难免迅速:“您说。” 这就显得很焦急,好像很想知道是什么事。 钟清扬心中不忍,这男人这么在意自己的事,可惜自己自幼喜欢表哥,他又是个瞎子,肯定是不会嫁给他的。 她语带怜悯道;“我知道你想参加我的婚礼,但是我们已经退亲,你去了不合适。” 南公子莫名其妙:“你的婚礼?”想到了,那个什么贤王世子的,在街上他说他要成亲,邀请他去喝喜酒。 他换做了然的语气道:“我想起来了,可是我已经先答应了世子,做人怎能不讲诚信?我说去就一定会去的。” 钟清扬急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只能让大家尴尬。” 南公子道:“我喝喜酒,干什么尴尬?” 钟清扬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公子是放不下,可是若是被表哥知道你的身份,他会很不高兴的。” 南公子道:“我什么东西放不下?再说是你表哥请我,我答应他的事,就不能食言,他若不高兴,让他亲自告诉我,说不用我去了。” 钟清扬一噎,她的表哥一向大大咧咧,可能知道南公子的身份也不会怎么样,自己的名声就不行了。 可表哥亲口说出的邀请,就算有人拿刀逼着他,他也不会收回的。 钟清扬一想到南公子的不配合就很急躁:“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跟我表哥都要成亲了,难道还会跟你联系?你即便参加我们的婚礼,以表哥的朋友身份出现,以后我也不会跟你有往来。” 南公子听着不对劲,这女人是不是以为他故意接近贤王世子,是为了跟她余情未了啊。 他们也没有清啊。 南公子哭笑不得:“钟小姐,你是怎么想的?你不会认为我心里放不下你吧?” 被南公子这么直白白说出来,钟清扬猝不及防,难道不是? 她蹙眉。 南公子听对方呼吸比前面重了。 哈哈大笑:“你真的这么以为的?为什么啊。” 钟清扬感觉对方在讽刺自己,沉着脸道:“难道不是?我让你退亲你就退亲,你妹妹的礼物也让给我,你这样对我,不是呵护我吗? 好在南公子修养不错,没有抱着肚子笑。 但语气好事带了些不敢相信:“我南家家风如此,不就退给亲?还跟你一个孤女一般见识?你没相中我,我正好找更好的,这是好事,我干嘛要闹的不可开交呢?至于我妹妹的礼物,说了家风如此,我妹妹也不是小气之人啊,再者说周小姐什么好东西没有,值得为一个护指伤神吗?” 钟清扬面黑如墨:“周小姐?!” “是啊,清野啊。”南公子语气变得落落寡欢起来:“同为京城女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他又寻这钟清扬的方向看,道:“钟小姐,那我这次说清楚了,即便你不跟我退亲,经过这两次打交道,我也不会娶你的,你实在……”他笑着摇头:“不好形容。”又问道:“你很漂亮吗?国色天香?所以喜欢你的人很多,所以你习惯了众星捧月,可我是瞎子啊,你漂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人只看个性。”一顿:“又或者从来没有人呵护过你,我只不过做了两件是男人就应该有的大度的事,就让你念念不忘,因为你很缺爱啊?” 从来没人呵护过。 你很缺爱。 这两句话像是无情的匕首,深深刺痛钟清扬的心。 钟清扬感觉南公子的话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翻涌起的巨浪,打得她呼吸困难。 她恼羞成怒:“你是在挖苦我?” 南公子一愣:“不会吧。”拍着胸脯:“让钟小姐觉得是挖苦,真是抱歉,若是被祖父知道,会责骂我心胸狭窄,真是抱歉。” 他的道歉更让钟清扬羞愧的无所遁形,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个叶子,差点晕倒,原来人家只是家教好,跟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清扬不想承认南公子说的是真心话,但南公子给他的感觉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掩面羞走,落荒而逃。 南公子听见脚步声远去,一笑,转身往水榭的方向去了。 钟清扬回到家后更加坐立难安,她深怕南公子把她对他说过的话传出去,以前是抱着他爱慕她的心态,自此之后她再不敢这么想了。 可是几天之后也没传出关于她和南公子不好的传闻。 她又稍稍安心。 可是这安心总是不彻底的。 因为她的婚礼越来越近,南公子又坚持要参加婚礼,他真怕在婚礼之上,南公子会把这些事告诉给贤王世子。 随着她的不安,婚礼这一天终于来了。 八月初十,桂花飘香,万里无云,京城王府大街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林孝珏在张氏的带领下,和刘氏,旁氏,周清晗一起来王府参加婚礼。 612 小刘氏刁难 听闻林孝珏等人来,王妃带着一干下人亲自来迎接,双方都见面行了礼,互问友好之后,王妃拉着张氏的手热情问几时出发的,从那天路来,累不累,最后还问了周老夫人:“我以为老夫人能赏脸过来呢。” 张氏道;“婆婆身体不太好。”说着附在王妃耳边:“上几天起夜的时候摔了一下,清液说老人家年龄太大了,骨头都接不上了。” 周老夫人都八十多岁了。 王妃见张氏是实诚人,没有避讳她家中琐事,心中对她印象越发好了。 一边说着里面请,一边把张氏拉到前面,在张氏耳边道:“太妃会来,我听说了太妃给永安公主赐婚的事,你们两家都没什么动静,王爷说这样不了了之也不错,所以一会避开着点,别让她勾起话题,我想老夫人若是来,兴许能压制一下他。” 周老夫人是皇后的母亲,也是国泰,皇上没有废后,老夫人余威犹在。 可惜来不了。 张氏这才明白王妃为什么会问老夫人的事,感激的点点头;“我们会注意的。” 王妃带着张氏走在前面,刘氏见她二人这样亲密,心中有些吃味,心想我也是周府的夫人,怎么待遇就不一样? 悄悄拉了拉身边林孝珏的衣角,向张氏那边撇撇嘴道;“大嫂的诰命还没下来呢,咱们这些人中大侄女你的位份最高,王妃理应亲自接你才是。” 林孝珏地位再高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王妃和张氏是同龄人,说起话来更好交流。 而且王妃这样看重张氏也他们周家也没什么不好,不跟重视她这个周姓公主一样吗?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眼皮一跳。 林孝珏低声道:“二伯母,你胆子不小,挑破是非敢挑到我头上,你是不是又在家里呆腻味了。” 刘氏听了心下一颤,忙捂住了嘴。 林孝珏哼了一声落下脚步,故意跟走在后面的旁氏和周清晗走在一起。 很快的王妃把林孝珏等人领到了王府的会客厢房,就在花园子里,湖对岸是男客,郑玉初五贤王过寿,也是在这里办置的。 上一次张氏等人跟林孝珏就来过,不过那时候没有周清晗,带的是周清靓,周清媛,周清池三姐妹,也就半年的光景,就换了人,不得不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上一次钟夫人坐的地方现在换成了陈恩伯夫人,不过她身边的人没有变,还是方景隆的夫人小刘氏。 一进来,王妃就给众人做介绍。 “永安公主和武国公夫人,还有二夫人和五小姐,大家有认识的吧?” 屋里比林孝珏位份低的都要行礼,这样一看,出来小刘氏就没人是抬着头的了。 林孝珏也要回礼。 一翻问好之后,小刘氏站到张氏面前,看着张氏身后的周清晗道;“这位是谁啊?上次的三位小姐怎么不见了?” 林孝珏目光一眯,这人对她家的人还挺上心。 张氏很好说话,其实前面王妃已经介绍过了,不过她还是说了:“这是我的三女儿。“然后又会周清晗道:“这位是定国公夫人。” 周清晗小时候学过礼仪,很大方的给小刘氏行礼:“见过方夫人。” 小刘氏没有回礼,不阴不阳道:“你不是哪位王指挥使的前太太?和离回了娘家,怎么还好意思出门呢?” 王中山现在是武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了,名声还是比较响亮的。 屋里的夫人小姐听了小刘氏的话,有人诧异,有人低头嗤笑,还有窃窃私语的。 因为小刘氏分明就是出言不逊来挑衅人嘛。 王妃眉心一簇,刚好说什么。 就听周清晗道:“正是,夫人说的没错,我正是那位和离女,可是律法可没规定和离了不能出门,我不知道哪里有错要让夫人桀桀怪笑。”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语调好听,说出的话不吭不卑,铿锵有力。尤其是桀桀怪笑四个字,饱含了无尽的对嗤笑她的人的讥讽,让人听之生愧。 她又生的好看大方,姿态从容,好像和离根本不是丢人的事。 方才暗笑的人都羞红了脸,用甚是的目光打量她。 林孝珏因为小刘氏的刁难心里还有些担心,她担心周清晗会招架不住,会很受伤,没想到她这个姐姐比她想的坚强多了。 小刘氏被周清晗一顿抢白,恼怒暗生,这种聚会向来都是她用言语磕打别人,有人竟敢反击她? 她冷下脸道:“贤王世子娶妻是喜事,你一个合理女参加人家的婚礼,是诅咒人家两口子过不好赶紧和离吧?” 这话可真是诛心。 王妃实在气不过,小刘氏被方景隆娇惯的无法无天,但是她儿子的婚礼可没有她撒野的地,她道:“是我下帖子请五小姐来的,你的意思,我会诅咒自己的儿子过不好?” 其实在别人的观念中,周清晗和离,确实不宜参加婚礼,周清云因此就怎么叫都不来。 刘氏听了暗暗得意,心想我闺女就有教养多了,可不出门丢人现眼。 不过有王妃澄清,那些对周清晗怀有轻视之心的夫人小姐脸色就好看多了。 小刘氏斜眼看着王妃,冷笑道:“那我可真是佩服您啊,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也能做人情,要是我,别说是和离的,就是名声不好的,十七八岁还嫁不出去的我都不邀请。” 后门这句就是暗讽林孝珏了。 王妃心中盛怒,这小刘氏三番五次得罪她的客人是什么意思?但因为是喜事,她作为主人又不好跟她翻脸。 林孝珏上前一步看着小刘氏:“方夫人好讲究啊。”然后又看向众人:“大家都听见了吧?方夫人的意思,今后谁家有什么喜事也不用请她,她一个续弦夫人,参加别人的婚礼,岂不是要诅咒人家家主要死老婆?大家说是不是?” 周屋里原配大夫人居多,续弦是少数。 那学原配夫人听了脸色一变,谁都知道这东西不能作数,只有寡妇才让人忌讳,可是被人这么说出来,听着就心里膈应。 她们目光瞟向小刘氏。 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起了防范之心了。 小刘氏两次三番遭遇对手,这是以前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气得喘息声明显增大;“你,你们……放肆。”她大喊一声。 王妃面色不虞,心道我还没喊放肆呢。 到底是照哥的喜事,王府娶亲。 林孝珏不想事情闹大,瞪了小刘氏一眼,回头看向王妃;“福婉今日回来吗?” 王妃没说话,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王妃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开始张罗各位小姐夫人入座,特意把张氏等人和小刘氏分的老远,又是倒茶水又是上点心,王府的人明显着要平息风波,周家人再不回小刘氏放出来的话,小刘氏也不能拉着人家跟她吵,其他夫人小姐就更不会没事找事在这时候当出头椽子了,就这样一场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又瞬间化于无形。 安置好了屋里,林孝珏见王妃又出去,跟张氏说了一声“出去走走”就跟去追王妃。 王妃见她跟出来,拉着她的手道;“那小刘氏总是不分场合排挤人,他们家定国公也是,王爷生日的时候本来都跟他们家没什么往来了,这次照哥婚事是大事,因为有方贵妃在,所以不得不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这是跟林孝珏解释为什么小刘氏会出现,同时也表明了态度,她们王府跟他们方家不是一路的。 林孝珏一笑,道:“福婉呢?”根本就不提小刘氏的事。 王妃也当她揭过去了,于是就说起福婉:“这孩子都被我宠怀了,她大哥成亲这么大的事,她说她要忏悔,不能言而无信,不回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613 病人时时有 福婉竟然说不回来? 福婉跟贤王世子兄妹情深,她唯一的大哥成亲,她怎么回不回来呢? 王妃的数落着福婉的任性,林孝珏却觉得很反常。 王妃还要招待客人,林孝珏问过她福婉的事就没再缠着她,她又不愿意回屋子里应付那些夫人小姐,就慢慢走向花园子的河岸边。 临近秋天的湖岸,垂杨柳上还长满了碧绿的叶子,枝条轻垂在岸边的汉白玉护栏上,风一吹,晃晃荡荡,跟临近的枝条相互摩擦,树叶发出沙沙响声。 这种荡漾,让林孝珏觉得烦恼一空。 她不由得想起正月初五那一日,她和福婉躲在弯道的地方滑冰,汉王和少施晚晴掉到了冰窟窿里。 哈哈,汉王差点让人少施晚晴给拖累死,那时候她看了可真开心啊。 “公主是在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不妨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林孝珏听见是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陌生,她手离开护栏回过头去:“你是?”她转着眼珠想了想,身后有五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姐。 站在最前面的身穿一身鹅黄色衣群,小圆脸,一笑眼睛就没了。 林孝珏确定见过这个人,但是却想不起来。 她身后有个粉衣女子道:“杨彤,人家公主都不认得你,你不是说跟公主很熟吗?” 杨彤,林孝珏眉心蹙了蹙。 她想起来了,也是正月初五那次,周清靓踹了方颜夕的腿,方家不肯罢休,林孝珏自残伤了腿才算了事。 当时给方颜夕做证人的,就是这个杨彤。 当时她没愿意搭理这个小喽啰,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门。 再看向其他人,除了一个瓜子脸,带着小朵茉莉宫花的女子外,她都见过,应该都是方颜夕的那伙人。 她不搭话的看着这些人,那些人一时很尴尬。 杨彤见她没用公主的身份压人,心中鄙视,心想她一定是不懂规矩。 正好见了便宜不用行大礼,打破了沉寂,道:“听闻公主殿下开了间医馆,在哪里啊?有空我们姐妹去给公主捧捧场。” 林孝珏也不管她是要套近乎还是要讽刺她是个行医的,垂垂眼皮问道:“你有病啊?” 张嘴就骂人,其他几位小姐很是意外,杨彤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你怎么骂人呢?。 林孝珏身子闲闲的向后依靠到护栏上,笑道:“我怎么骂人了?你要去我的医馆捧场,不是有病吗?不有病去医馆干嘛?” 杨彤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好像又说不出她的不是来。 林孝珏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唇角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道:“你找我有事?若是没有事我劝你最好离开我的视线,不让你当了我的风景,我可能要发脾气。” 杨彤的父亲虽然依附方景隆,但他本人也有些本事,他们家本来是造船的,称霸天津码头,后来捐在三大营捐了个武官,但家族的产业并没扔。 杨彤还有一个姐夫也很优秀,是跟兰君垣同科的榜样,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前途无量。 所以方颜夕都能跟她成为手帕交,当然,不管是不是把她当枪使,方颜夕是京城第一美女,本来国公府的小姐,能跟谁玩在一起,都是谁的荣幸。 方颜夕尚且对她高看一眼,她一个山野村姑凭什么这么横? 杨彤不甘的咬了咬牙,道:“你们家六小姐待嫁不能来,那周清池呢?我记得她是你妹妹吧,她怎么没来?” 因为周清媛已经出嫁,还是王府侧妃,杨彤没有提她。 周清池行为不检点这件事传的满城风雨,杨彤想要忘记她的名字都不行。 林孝珏知道她这是挑衅之意,因为外面的传言中已经说得很清楚,她把周清池送走了。 她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杨彤看她不受激,回头看向其他小姐:“你们不知道,颜夕现在还在南方求医,一双好腿就被有些人给废了,这人得多么歹毒。” 众位小姐心里咯噔一下,据说方颜夕的残疾跟这永安公主有关,现在她是公主,以前只是个医女啊。 林孝珏不知道杨彤到底要干什么一笑:“难道你也想跟她一样?我是大夫,可以成全你啊。” 杨彤没想到她敢这么直接的威胁她,当时在贤王府外,她斗不过方言夕,可是连自残的事情都做了,这样的人还敢威胁她? 杨彤只想到了林孝珏是软弱让步,忘了自己都能伤害的人是多么残忍的人。 她笑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不是医术很好嘛?明天去我家一趟,我姐姐要找你给她瞧一瞧。” 林孝珏心中非常呐喊,这人真的有病吧?她是公主,公主好不好?跟她说话都不会客气一点,疯了吗。 好吧,有人不惧强权,是好样的。 她道;“想找我看病呢,就去我的医馆,上门医治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对林孝珏很好奇,所以头竖着耳朵听。 林孝珏道;“除非要死了不能动,否则不上门,你姐姐是要咽气了吗?如果是,我就走一趟。” 病危这样文雅的词她不用,非要说人家咽气了。 杨彤面带羞恼之意;“你诅咒我姐姐?我姐夫可是探花郎。” 林孝珏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本公还是公主啊?探花郎顶个屁啊。”说着站直了拍拍她的肩膀;“要求人就客气点,胡言乱语的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你对我的敌意我完全收到了,放心,你已经记在我的小本上了。” 杨彤听出她在骂人,但语气又极其和气,也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了。 她躲开她的手,嫌弃的问道:“什么小本子?记我什么?” 林孝珏道:“通常别人对我不友好,我怕忘了就都记在小本上。”呵呵一笑:“帮着方颜夕陷害我姐姐,对我出言不逊,在我面前摆不清位置,你完了,真的,我不是吓唬你。” 这还不是吓唬人? 杨彤听她说话阴阳怪气,但并没有什么实质行动,防备的退后一步:“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能说吗? 林孝珏再次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走远了。 她一走,有四位小姐就围着杨彤:“颜夕不在,我看她越发猖狂,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杨彤想到林孝珏的语气和神态打了个冷颤,但硬着嘴道:“总之是个郎中而已,周家也只是一个爵位,能有什么了不起?” 有爵位,没实权。 四个小姐安慰着杨彤道;“你说的没错,再说她们家女人个个都不要脸,早晚被人孤立,也没什么好怕的。” 杨彤听了心里舒服多了,道:“看她会不给我姐姐瞧病?”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林孝珏贬的一文不值,只有那个瓜子脸的小姐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她看着林孝珏远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回头见其他几人还在愤愤不平说林孝珏的坏话,抿了抿嘴,悄悄去了林孝珏离开的方向。 林孝珏见时辰差不多了,本来要去前院观礼。 就听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跟踪的人正是杨彤那一伙的,停下脚步一笑;“你也是来找茬的?” 那女子忙摆着手;“公主殿下不是的,我不是。”说着提群小跑几步到了林孝珏的面前,天气一热炎热,她额头已经全是汗珠。 林孝珏好奇;“不是找茬?难道你是要跟我谈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的?我可没什么时间。” 614 有所求 林孝珏见前面的人有些拘束,不似杨彤对她那么无礼,也客气了一些,微抬下巴看着她:“你先说你是谁吧。” “我是承恩伯的大小姐,我叫杨九真,公主殿下可能不认识我,大公主是我嫂子,我哥哥是杨驸马。” 林孝珏瞳孔微缩:“大公主?”这人可不是朋友。 杨九真感觉到林孝珏突如其来的一股敌视之意,不是对杨彤那种轻蔑,是很认真的审视,她忙道:“公主殿下不要误会,我跟她们很少来往,今日是凑到一起,那杨彤说找您有事,我也是久闻您的大名,所以就跟着过去了。” 林孝珏在脑中记下杨九真的名字,点点头:“你继续说。” 杨九真想了想道:“我来找公主殿下是想求公主殿下帮我哥哥瞧一瞧病,我哥哥已经病了一年多,不是杨彤姐姐那种,是真的病了,走十步都撑不住。” “你哥哥?是杨驸马?” 杨九真想到哥哥的病,瘪嘴点了点头。 林孝珏对大公主的事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认真查过她,对杨驸马更是一无所知。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杨九真;“是你父母让人来找我的?还是你嫂子让你找我的,还是……” 杨九真见林孝珏的目光十分锐利,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她不敢撒谎,道;“是我自己的注意,我听她们说公主医术十分高明。”怕林孝珏觉得她的分量不够,又忙道;“我爹娘早有心思要请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哥哥住在驸马府,嫂子当家,嫂子不让请。 杨九真怕说了林孝珏心里不高兴,毕竟家里有人不同意,就是对这位医生的轻视,所以她支支吾吾起来。 林孝珏没有继续追问,想了想放下手,道:“你真的跟杨彤她们不是一伙的?” 其实杨九真之前跟她们玩的很好,尤其是少施晚晴,少施晚晴被封侧妃那天晚上,就是她在少施晚晴身边。 她眼睛闪烁道:“偶尔一起,我知道杨彤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本来不关心杨彤到底为什么突然来找她,想找她麻烦的人多了去了,她如果都用心思忙不过来,但见这杨九真要死道友不死贫道。 她来了兴趣;“那她是什么意思呢?” 杨九真鼓足了勇气道:“她们事先商量好的了,让您痛痛快快替杨彤的姐姐治病,她姐姐跟姐夫成亲五年,怀孕三次次次流产,一直养不住胎,她们说您家……”说道这里她犹豫了,有些不敢看林孝珏。 林孝珏点着头:“你说。” 杨九真道:“那我真说了,您可别生气,跟我没关系,都是她们说的。” 林孝珏只是点头。 杨九真无法,继续道:“她们说你们周家女子名声不好,要先打压你一下,等你伏低做小愿意给杨彤的姐姐治病了,再给你好脸色,不然就孤立您。” 林孝珏蹙眉不解:“她们有病吗?我用得着她们孤立吗?” 林孝珏也不是这些贵女圈的,她有事业要忙,交朋友都没时间。 杨九真没想到林孝珏会这么说,她呆呆的道:“可能,可能,您家里不是恢复了爵位吗?总不能不走动吗?如果被孤立,对您婚姻……” 林孝珏差不多听明白了。 这些夫人小姐是离不开交际圈的,因为这就像是她们的事业,她们需要好名声,好人缘。 夫人需要好人缘来帮丈夫提升官职,来给子女谋取好姻缘。 小姐也差不多,好助力,好姻缘。 可是他们周家不是走这条路线的好不好? 她本人名声不都臭大街了吗? 他们周家靠的是裙带关系,或者硬实力,也不是什么耕读世家全是讲究,要她们这个圈子干嘛? 林孝珏呵呵一笑:“真逗。” 说完转身要走。 杨九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追了两步:“公主殿下,公主,那我说的事。” 林孝珏严肃起来,再次停下脚步:“这种事,让你们家说了算的来,我是大夫,既然开着医馆,只要你出得起诊金,我就给你医治,所以你不用事先探我口风。” 那也就不用巴结她。 杨九真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景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既然如此她怎么把杨彤她们都卖了。 林孝珏往前院走,身边渐渐热闹起来,丫鬟婆子走路都小跑着,一脸喜气洋洋:“回来了回来了,迎亲的回来了。” 林孝珏听见唢呐声越来越近,劈啪啪爆竹声忽然响起,前院一时人声鼎沸,果真回来了,她忙加快脚步。 等她到了前院,礼堂里里外外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贤王世子手牵着红绸,蒙着盖头的新娘子正跨过火盆。 又是一阵起哄声。 四周小孩子跑着,看不见的人向前挤着,站在前面的人拍着巴掌,一对新人缓缓走进礼堂,接下来观礼的客人就围上了礼堂门口,场面十分热闹。 林孝珏跟着人群踮着脚往里面看。 忽然感觉肩头有人拍着她。 她一回头,见是兰君垣:“你过来了?”她声音带着惊喜。 兰君垣一身宝石蓝的长衫,网巾金冠裹头,玉带勒腰,打扮的十分整齐。 林孝珏忍不住笑:“这么正式,要是换上红衣,别人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兰君垣听她拿自己打趣,身子倾到她耳边道:“等我娶你过门,就换一身红衣。” 任是林孝珏脸皮厚也不由得红了脸,她左右一看,真的看见了熟人。 侯昌明杨云飞和寒东宝走过来:“你们两个不在里面观里,跑到后面说悄悄话来了?” 说话的是侯昌明。 林孝珏看他们三个才意外呢:“你们跟照哥好的都要娶一个媳妇了,怎么不去观礼,他一会找你们怎么办?” 听说好的穿一条裤子,没听说娶一个媳妇。 侯昌明三人见没人注视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人家照哥今天真的娶媳妇好不好。 兰君垣无奈的看了林孝珏一眼,那意思让她不要乱开玩笑。 林孝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是跟他们太熟悉,就忘了正经,吐吐舌头。 之后她忙岔开话题,问着表情有些怪异的寒东宝:“说真的呢,你们不是跟着去迎亲了吗?怎么不去观礼?” 他们跟贤王世子最为要好,兄弟娶亲,他们会充当仪仗队帮着叫门的。 侯昌明听了摇头,韩东宝别过脸去。 杨云飞凑到林孝珏面前声音低低道;“照哥一路上好像不太高兴,东宝也是,说看照哥成亲跟嫁女儿一样,心里难受,我们就不去看了,倒是风少羽那厮很兴奋,说要学着点,他在礼堂呢。” 风少羽因为跟周清靓订了亲,也快成亲了。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一眼韩东宝,他有过女儿嘛?知道什么滋味? 几个人在人后闲扯了几句,礼堂里传出叫好的声音。 侯昌明伸着头看了看;“礼成了,咱们去闹洞房。” 礼成了就要送入洞房。 韩东宝一听更难过了,头转过去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孝珏:“……” 杨云飞哎哎哎的叫着韩东宝,声音极尽隐忍:“你够了啊,不知道的以为你跟照个有一腿呢,别哭了。” 林孝珏也这么想。 韩东宝回过头来看着杨云飞;“等你成亲我也会哭,就是舍不得你们而已。” 好吧,其实他是个娘们。 侯昌明想了想道;“我看洞房照哥也不会让我们闹,东宝又没出息,咱们找座位喝酒去吧,晚上把照哥灌醉,不醉不归。” 这个和大家心意。 兰君垣也要跟着去。 林孝珏回头见礼堂里的人寥寥无几,应该都跟着去洞房了,她走到兰君垣身边用很小的声音叮嘱:“少喝点。” 兰君垣偷偷捏着她的手;“还是媳妇疼我。” 林孝珏掐她一下,她不能跟他们一个桌子喝酒,就去洞房那边看新娘子了。 615 距离真相 贤王妃当然不会让人闹他儿子的洞房,新郎官掀了盖头,亲朋好友看完新娘子的长相,也就识趣的去坐席了。 新房里就只剩下一对新人和两个伺候的丫鬟。 钟清扬双手交叠在膝上,坐在红的耀眼的大床上,羞涩的不敢抬头,她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贤王世子看着满屋子的喜庆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他让丫鬟去两盘点心来,然后道;“你饿了吗?” 钟清扬心想没想到表哥这样会体谅人,成亲那天新娘子一天都不能吃饭,当然饿了。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就点点头。 贤王世子爷没看她,抓了凉快点心道:“你不饿我先垫吧垫吧。” 钟清扬:“……” 吃完了两块点心,贤王世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点心渣,忽听外面有人喧哗:“照哥,出来喝酒,你可别想躲过去。” “就是,不出来我们闯进去了。” 贤王世子听出是风少羽几人的声音,心中一喜,道:“我去喝酒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 钟清扬心急的站起来:“表哥,还没和合卺酒呢。” 贤王世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回来再说。” 他扔下钟清扬就跟兄弟们去前院喜宴喝酒去了。 钟清扬气鼓鼓的坐回到床上,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小声嘀咕:“都成亲的人了,表哥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这时候他不应该多陪陪她说几句话吗? 丫鬟端来点心安慰她:“有侯昌明几个人在喜宴上,再加上世子爷交友广泛,他们一定会灌世子爷酒的,成亲都这样,小姐不用往心里去。” 钟清扬又眼睛斜着她;“你叫我什么?” 丫鬟想起自己说错了话,忙大嘴:“世子妃,奴婢以后记住了。” 钟清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用手帕包了一小块点心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一边擦嘴一边道;“你前院问问,南乔木来没来,若是来了让人把酒给他换了,早点灌醉他让他早些回去,免得他跟表哥说些有的没的。” 钟清扬原本就是贤王府的表小姐,以后还会成为未来主母,收卖个把个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应该说在她跟贤王世子订婚的那天起,这府里的下人就知道该跟谁表忠心了。 丫鬟很快离去,不多时又回来,神色有些严肃:“南乔木果然来了,跟世子爷一桌,他们那桌喝酒不用下人斟酒,都是一个坛子里倒出来的,谁也插不上手。” 钟清扬心中惴惴,不停的抚摸着手掌;“那么多客人,如果他说出他的身份不是让我没脸吗?这个男人可真不是东西,我开始还以为她多么大量一个人,想不到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他就是不想我好过。” 丫鬟见她动怒,怕外面人听见,低声道;“下人说世子爷喝的正高兴呢,没人提这个茬。” 钟清扬还是不放心,他的表哥不知道南乔木的底细,一个桌子喝酒,怎么可能不问来历呢。 到底用什么方法可以过这一关? 男客那边,贤王世子又敬了一圈酒,回到座位人已经开始打晃了。 本来哥几个是要把他灌醉,但是他自己灌自己,这就没有挑战性了,哥几个又开始心疼。 侯昌明和韩东宝一左一右陪坐在他身边,贤王世子还要倒酒,韩东宝道;“照哥,你再喝下去晚上怎么入洞房啊?” 说完他笑了。 大家也跟着起哄。 贤王世子舔舔嘴唇在韩东宝耳边低语:“自己的亲表妹,也下不去手啊。” 所以他就得把自己灌醉。 旁的人没听见,尤其是风少羽,隔了两个人呢,一个劲的问韩东宝:“他说什么?” 韩东宝摇摇头,这种话有损新娘子的地位,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贤王世子被风少羽这一喊也清醒了不少,他举起杯岔开话题:“今天本世子大喜的日子,你们这帮孙子竟然都喝不过我,还要不要脸?” 兰君垣眼前酒杯空着,听了自己斟满。 其他人也开始举杯。 贤王世子见自己对面的南公子行动总是比别人慢一拍,就问道:“南兄总是慢,你是不是耍滑头喝得少?说你喝了多少了。” 南公子两侧是兰君垣和杨云飞,杨云飞到没感觉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少喝,但是他行动确实都是慢悠悠的,倒酒的时候还要摸一摸酒杯,小心翼翼的像个盲人。 他们这些人说话从来不计较的,他就笑道:“南公子慢吞吞的像个大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瞎子呢。” 他气度那么好,别人怎么会想到他有残疾。 贤王世子第一个笑了,叫嚷着:“满上满上。” 兰君垣笑着看了南公子一样。 南公子修长的手摸着酒盅,笑的很温和:“我真的是个瞎子。” 一句话让一桌人都愣住了,除了兰君垣。 杨云飞道;“不可能吧?我说着玩的。” 韩东宝追问:“真的吗?你逗我们呢吧?” 兰君垣是时候帮他介绍:“乔木兄小时候生了病,十多年前就看不见了。” 兰君垣不会那种事扯谎,这位南公子还真是瞎子。 桌上的人虽然没说话,但是兰君垣还是听到了他们呼吸之间发出的惋惜之情。 南公子十分熟悉这种叹息,他笑道;“不碍事,我都习惯了,要是我不说,你们不也看不出来吗?” 那倒是,他相貌举世无双,眸子跟春水一样多情,谁能想到他是个瞎子。 贤王世子心里哎呦一声,他也是因为这人是瞎子才想起来的,表妹以前是个哑巴,定亲的对象就是个瞎子,那个人也姓南,难道是他? 他脸色立即沉下来,道;“你是个瞎子?你真的是个瞎子?” 这样说一个人太失礼了,大家不知道贤王世子为何突然间来了怒气。 兰君垣心中有了计较。 南公子听贤王世子咄咄逼人的揭自己伤疤,也不恼,还是很温和的点着头:“正是,真的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说着自己伸出手在前面晃,但他眼睛一动不动。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贤王世子这时候也觉得没那么生气了,他缓和了一点语气问道;“那你是不是订过亲?又退了。” 616 大白 贤王世子问的问题太过于隐私,风少羽等人有些微怔,侯昌明平日里最谨慎,好像想到了什么。 南公子好像没听出贤王世子的语气不善,道;“世子一定要问,那我也会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场合何不合适。” 今天是他的婚礼,现在高朋满座,贤王世子左边看了一下,见每一桌的人都在劝酒推杯换盏,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头有些晕乎乎的,也没管那么多,道;“这里怎么了?我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你有本事就说。” 南公子道:“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是订过亲,还退了亲。” 贤王世子一想到当时钟清扬被人说三道四就生气,他拳头砸在桌子上;“你还好意思说,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吗?” 这一拳动静太大,不光左右的人,连上上席位的贤王那一种都听见了,贤王偷偷给下人使了眼色。 这时侯昌明等人因为贤王世子闹的动静太大,已经把他劝住了,贤王这里又没了声音,其他人也打着圆场。 “世子爷是成亲高兴,咱们也跟着高兴,喝酒,喝酒……” 四周的探视目光被压了下去。 贤王世子见别人都不注意他了,又开始瞪着南公子:“你说啊,你是男人嘛?” 南公子神色很笃定:“这个我可以确定,我是。” 侯昌明等人都笑了。 贤王世子爷笑了,可随即他又板着脸:“是男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这话就有点过了。 他不过是退亲而已,在没成亲之前,退亲还是被世俗所容的,侯昌明轻轻碰着贤王世子的肩头:“照哥你喝多了,人家定亲退亲的跟咱们没关系。” 他是先生说的,但是贤王世子声音很大:“怎么没关系?他就是表妹的那个未婚夫,表妹等了她那么多年,眼看着他到京城来了,可他却是来退亲的,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吗?” 他说完,大厅里顿时一静。 离得远的听得一知半解,都竖起了耳朵。 侯昌明等人听了瞬间明白了,这个南公子竟然就是跟钟清扬定亲的那个人。 侯昌明忙捂住贤王世子的嘴,在他耳边小声道:“钟小姐现在是你妻子了,你还说。”然后又看向附近的席位:“照哥这小子喝多了,新婚,太他娘的高兴的。” 风少羽几个也反应过来,跟着侯昌明一起给贤王世子打掩护。 等别的席位的人又开始夹菜吃酒了,侯昌明才放开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很不服气:“你捂着我的嘴干什么?”看向侯昌明。 侯昌明当然是不想让钟清扬被人指点,钟清扬被人指指点点丢的也是他贤王世子的脸。 他嘿嘿一笑:“咱们喝酒。”然后目光瞟向南公子,带着严厉的警告,那意思就是让南公子赶紧离席。 可是他挤眉弄眼做了好久南公子都像是没看见一样。 隔着贤王世子的韩东宝道:“他看不见,你是不是傻?” 侯昌明:“……”可是直接让南公子离席就太失礼。 贤王世子又开始找南公子的不痛快:“你说啊,你怎么不说?当时本世子就想着找你去了你知道吗?敢跟我表妹退亲,我真想看看你是什么人物,不就是个瞎子吗?” 南公子一笑。 接下来他本想说抱歉,告辞的。 但是韩东宝先问了贤王世子;“我才反应过来,你们之前不认识吗?” 如果不认识怎么会请他来喝酒,又怎么会跟他们坐一桌? 贤王世子目光有些迷离,一指南公子;“你问他,那天在街上见到,他跟周小姐一起,我看他人模狗样的,那曾想他是个负心汉。” 韩东宝等人再看南公子的目光就有些排斥。 兰君垣本就应该帮着南公子说话,可是他一说,就会对钟清扬的声誉有影响,可是不说,兄弟的声誉也是声誉啊,考虑了很久,见贤王世子一直咄咄逼人,他就要开口。 这时南公子先说了话:“我不是负心汉。” 贤王世子心想我是爱才之人,要不是看你出手大方的面子上早把你赶出去了,我知道了你的底细你就听着好了,竟然敢顶嘴。 他灌了一盅酒往桌子上一顿;“你不是谁是?你跟我表妹退亲,你辜负了她。” 南公子道:“是我退的亲,但是是钟小姐当府上找我,让我退亲的,她说她哑巴已好,不想嫁给一个瞎子。” 这可跟外面传的不一样啊。 也超出了大家对钟清扬的了解。 钟清扬怎么会做这种事?自己想退亲,还要别人去主动,这跟当婊子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侯昌明等人很难接受。 风少羽细细一想,以前钟清扬不会说话,但这姑娘人品不见得就好,她跟方颜夕可是好朋友。 他现在的未婚妻子是周清靓,当时方颜夕诬陷过周清靓,所以跟方颜夕有瓜葛的人他都看不上。 兰君垣当然是相信南公子的了,林孝珏把听来的话都跟他说了,自己兄弟也这么说,他再怀疑就是傻蛋了。 他见众人表情都凝固着,而且很难看。 就道:“照哥,这件事我可以作证,如果南兄不是心怀坦荡的人,我也不会带他来了,但是这件事早都已经过去,并不好宣扬,而且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 本来是林孝珏要带南公子来,但是林孝珏要跟张氏等人一起来,都是周家女眷,南公子就跟兰君垣一起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跟贤王世子坐一桌的原因。 有兰君垣作证,大家想不信都不行了。 贤王世子又想起那日相遇,林孝珏跟南公子也打的火热。 如果这人真的有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兄弟和好友都跟他走的那么近呢? 他心里已经信了南公子七分,酒瞬间醒了。 可是马上又想到了钟清扬,他们已经拜过堂成了亲,他信外人,不就是怀疑自己的表妹吗? 贤王世子一时目光迷茫起来。 丫鬟一会来报告一次外院的情况,新房里的钟清扬听闻南公子真的把她供出来了,气得脸皮涨紫,她站起来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耻?一点担当都没有,把责任都推给了我。” 丫鬟道:“世子妃咱们怎么办?” 钟清扬来回在屋里踱步,这时候她能怎么办?她咬咬牙道:“去吧世子叫过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丫鬟哎了一声刚要出门,一转身就见洞房门口站了一团火红:“谁?” 钟清扬听见丫鬟的声音心中一突,也看过去,就见福婉一身劲装,梳着整齐的编发站在门口。 钟清扬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福婉,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可你都去哪了?我怎么才看见你?” 福婉板着脸走进屋里,找了地中央圆桌旁的椅子坐下,桌子上摆了点心瓜果,都是给新人准备的,她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别到一边。 钟清扬见福婉面色不虞,忙问道:“你怎么了?” 福婉瞪她一眼哼了一声。 钟清扬面子挂不住了,心里对福婉暗暗咒骂,有病,我也没惹到你,你给我甩什么脸子? 但是她知道福婉是贤王府的宝贝,绝对不能得罪,于是佯装很焦急的道:“福婉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福婉目光十分凌厉的审视着她,道;“谁?相处这么久,我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多心眼。” 钟清扬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福婉到底知道了什么? 她挤出一抹笑意,伸手气摸福婉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福婉甩开她的手:“你说,跟南公子的婚事,到底是你要退亲的,还是南公子不想跟你成亲?我今日要听个明白。” 617 反刁难 福婉的问话让钟清扬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福婉知道了多少,是不是刚刚从外面听来了的? 可不管从哪里听来的,别人有这样的疑问,都对她很不利。 钟清扬立即露出很震惊的表情,不满的看着福婉:“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表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被人退了亲你不安慰我,现在来揭我伤疤,还问我到底是谁主动的,女人家谁会主动要别人退亲?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来质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表姐?现在我还是你的嫂子。” 一连串的疑问,如果福婉只是道听途说,一定会被她问的无地自容。 又见她眼含泪花,没有流出,十分委屈的样子,福婉更气了。 她冷笑道;“我才知道,不光能黑白颠倒,原来你还有好演技,你应该去跟父王唱戏才对,嫁给大哥真是委屈了你这个人才。” 她都要哭了,福婉竟然还油盐不进。 钟清扬心中大骇,惊慌失措道:“福婉,我们是表姐妹啊,你到底因为什么这样来污蔑我?” 福婉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污蔑你?”她手指指着门外:“我已经跟踪南公子很久了,也派人查了他的底细,南公子是世家公子,为人光明磊落,身边有很多有本事的朋友,而且就在八天前,你还去过他的府邸,说了什么你应该自己知道把.“ 最后一句话让钟清扬脸色顿时血色:“你调查我?” 福婉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测的一点没错,她摇摇头:“是清野来看我,对我说南公子是风光霁月般的人,我就开始怀疑了恶,我调查的是南公子,是你自己闯进了门。” 一听周清野的名字钟清扬就生气:“你信周清野都不信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福婉大怒:“我不许你骂清野,要不是她,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我还以为我的表姐多么的楚楚可怜,要不是她我们全家都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钟清扬哪里有福婉那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势,她被福婉的怒气吓的往后趔趄,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福婉步步逼近:“羞愧吧?见不得人吧?你还好意思为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调查了一翻才明白,你非要南公子跟你退亲就是为了赚取被人抛弃的名声,这样我娘就会可怜你,我大哥就会怜惜你,你早就打定了注意要嫁给我大哥,你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我大哥,是不是?” 钟清扬刚要说话。 福婉用手指指着她:“别再当我是傻瓜,敢说不是我这就告诉娘和大哥去。” 一直看着她二人争执的丫鬟:“……” 郡主也太霸道,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在福婉面前,她不敢替钟清扬辩解,锁着头躲到钟清扬身侧。 钟清扬看着福婉喉咙动了动,不甘心的点头:“我自小就喜欢表哥。”说出这句话,她好像又来了力气,她站起跟福婉对峙:“是啊,我就是喜欢表哥,怎么了?你不也追着薛世攀满城跑吗?就行你喜欢男人,不许我喜欢表哥?你还强迫薛世攀跟你成亲呢。” 福婉也是有黑历史的人。 不过钟清扬提到薛世攀,福婉只是一笑,是对曾经年少轻狂的微笑,她道:“你还想跟我比,我从来没掩饰过喜欢薛世攀,我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勉强他,我放手,喜欢一个人可笑吗?有罪吗?当然没有,别人不喜欢你还纠缠不清才可笑,才有罪。”她笑的更加坦然:“回忆起来我会心疼那时候的我,也爱极了那时候的我,可你敢吗?我敢回忆吗?我喜欢薛世攀我从来没害过人,可你自己不想背负骂名就去欺负一个看不见的人,你让人家替你背骂名,你那里比得起我?你简直是下作。” 越说越气,她踮起了脚,这样就比钟清扬高了半个头:“我要告诉大哥去。” 钟清扬已经被她骂的喘不过气来,见她真的要走,一把拉住她:“福婉,我是你亲表姐。” 福婉回头看着她:“那还是我亲大哥呢,我不能让我大哥被你骗了。” 钟清扬本来就害怕南公子对贤王世子说出她当初的行为,但到底南公子是外人,她可以一口咬定是南公子诬陷她。 但是福婉都调查她了,而且她再去南府,福婉竟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福婉对贤王世子说出真相,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钟清扬急的掉出眼泪:“福婉,你是不是也太武断了,表哥也喜欢我,不然就凭我可怜他就会娶我吗?你现在去告诉他,就不怕伤了他的心?” “大哥喜欢你?” 福婉怔然,她心里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当知道钟清扬的所做作为的时候她只是气愤,非常气愤,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样会骗人的人不配嫁给大哥。 可是如果大哥也喜欢她呢? 并且不在意她耍心眼。 丫鬟见福婉蹙眉凝视,忙到;“郡主,世子妃和世子是自小的感情,他们是两情相悦,若不是跟南家定情,他们早都成亲了。” “可是,可是……”福婉想说大哥不是喜欢过周清野吗?也许在她上山之后变了。 福婉一时难做抉择。 钟清扬见稳住了福婉,暗暗吐了口长气,趁热打铁道:“而且我跟表哥已经拜堂成亲,就算你说了,我们也是夫妻,我想我们过不好?我两个过不好,娘和这个家能好吗?” 福婉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对啊,他们已经成亲了,让他们心里有隔阂,这又有什么好处,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钟清扬见福婉彻底安静下来,胳膊一下子垂下来,跟福婉呆的这一刻,感觉要耗尽她小半辈子的力气。 正当她卸下防备,以为过了一关的时候,门口的光线一黑。 福婉和丫鬟也都感觉到了。三人一同回头看去,就见穿着大红喜服的贤王世子一手扶着墙一手支撑着门框,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屋里。 “我都听见了。” 钟清扬有些恍惚;“什么?” “我都听见了。”贤王世子手指指指福婉,又指指钟清扬:“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表妹,我不想跟你成亲了。” 表妹我不想跟你成亲了。 方才她还对福婉夸口,表哥喜欢她。 钟清扬像是置身于寒冷的冬天,迎头忽然又被人淋了一桶冰水,透心凉。 她心中一急,身子如落叶般,飘飘然就晕了过去。 新房这边的混乱没有传到女客那边,因为女客那边更乱。 各位夫人小姐本来都在很开心的用着餐,还啧啧称赞贤王府的席面是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可惜后来太妃娘娘和大公主现身了。 两个好像是转成为林孝珏而来。 当一坐好,大公主就当着太妃的发生筒,问林孝珏和李宝库过小定了没有,是不是要抗旨? 本来这个赐婚就是个笑话,被京城人嗤笑的笑话,嗤笑林孝珏的笑话,现在当着贤王府女宾客的面由大公主提出来,更引起一阵阵嘲笑声。 小刘氏笑的前仰后合,要多解气就有多解气。 林孝珏这才用餐很乖,跟张氏等家人坐到了一起,也只有一家人没有小,相反都很气愤。 周清晗脸黑的跟快碳一样。 不过林孝珏马上制止了她接下来要做的行为,她没有诰命没有封号,对方是大公主和太妃,这里面除了她和王妃,没人能压得住她们。 而王妃是太妃的儿媳,她不能难为王妃帮着她。 林孝珏坐的是屋子的东南角,太妃和大公主是正南,隔着两张桌子,正对着,她放下筷子看着大公主:“你恨闲吗?很闲为什么自己的驸马要死了不请大夫,却有时间来管我的私事?” 林孝珏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尤其是吵架,她会另起话题让别人跟着她的话题走。 果然提到杨驸马,屋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跟她隔着一个桌的承恩伯夫人和杨九真都看向她,承恩伯夫人眼里带着很惊讶的神色,好像还有一点期盼,说不清道不明,她是杨驸马的母亲,当然会跟别人的举动不一样。 大公主表情也变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狠狠的瞪着林孝珏:“你胡说霸道什么,本宫什么时候不给驸马治病了?” 林孝珏一笑:“不然我怎么没听说?我可是名医,治好过那么多疑难杂症,你可别说没听过我的名头,我给汉王治好了失眠之症,宫里无人不晓,他可是你弟弟,既然有我这么厉害的医者在,你的驸马都病成那样了,你为什么不请我?” 是啊,家人生病,死马当活马医也应该把所有大夫请个便啊,何况是那么有名的大夫。 屋里的夫人小姐像是发现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看着大公主的眼神都带着雀跃。 果真谁都不再想林孝珏的婚事。 大公主哪知道林孝珏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心里着急的全是关于驸马的病,福婉站着茅坑不拉屎,她早就想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给她治病。 可是被一个医生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那她要怎么办? 太妃在一旁发话了:“你能治好驸马的病?” 大公主听了大急,太妃可别帮倒忙。 她忙在太妃耳边低语;“娘娘,您不是不喜欢她吗?孙儿绝对不求她,也不稀罕她给驸马看病。” 618 反抗 太妃这一次倒是没占到大公主一边。 她怒目而视林孝珏;“你能治好驸马的病?” 林孝珏心道这个老妖妇又出来了,不是说圣上把她禁足了吗?一想明白了,贤王世子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子成亲她要来圣上也不能难为她。 可是这人对于她来说,是真真的讨厌。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等着她回答,林孝珏道:“我还没有见过驸马,并不确定能不能一直好。” 太妃冷笑:“既然不能,你夸的什么海口?” 大公主一听忙道;“正是,本宫的驸马千金之躯,治坏了你赔吗?” 承恩伯夫人听了大公主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之情,不过众人的目光都在大公主和林孝珏两边流连,没人注意她。 林孝珏下巴微扬道;“看病要望闻问切,我都没有见过驸马,怎知他什么病?两位难道是听不懂我说语言?你们跟我不是一国人吗?”目光一沉,接下来就是不甘示弱的质问;“还是二位要故意为难我。” 太妃固然是要为难她,不然谁都知道病人还没见过,怎知治不治得好? 若是激灵一点的肯定会软语相劝,解释一下就过去了。 哪曾想这个人不仅不肯低头,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这比在宫里皇上给的难堪更丢脸。 太妃震怒,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周清野,你好大的胆子,敢扭曲哀家的意思,哀家要杖毙了你。” 张氏等亲人听了忙站起来,其实是想跪下求情,但是桌椅拜的密实,一时间不知道跪在哪里好,其他人也吓得不轻,屏气敛息不敢说话。 贤王妃坐在太妃下首,反应过来忙道:“娘娘,今日是照哥大喜的日子,您就原……” “娘娘不必替我求情。” 贤王妃话语才说一半,林孝珏打断了她。 曾经刚入京城,她遇事隐忍过,退让过,耍个小聪明,但都差点把自己折腾个半死,现在她不想再隐忍了。 她目光看向太妃:“我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娘娘今日才知道恐怕有些晚了,娘娘想要仗比我还请找到合适的理由,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杀人放火还是拦路抢劫,如果没有,娘娘方向,我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至于我会怎么做……”她目光又撩向大公主:“大公主是最清楚的。” 大公主当然清楚,大公主要罚她,被她一个脚绊扳倒了,然后被她骑在身上揍。 大公主听了脸气得铁青,指着林孝珏对太妃道:“娘娘即刻仗毙了她,仗毙她。”声音尖锐,好像要把人耳膜刺穿。 这样失态的大公主让人众人有些畏惧。 张氏怕林孝珏不好收场,一个劲的拽她袖口,旁氏和周清晗则站到了林孝珏的身侧。 刘氏想了想也站过了过去。 林孝珏微微一笑,轻轻推开张氏的手,毫不畏惧的看着太妃和大公主,还是问那个问题:“仗毙我?你们有何理由?” 她这话纯粹是强词夺理。顶撞皇帝的亲娘难道不是大罪?说她忤逆没人敢求情。 太妃气得手都握不稳,咬着牙道:“你敢顶撞哀家,难道还不够治罪?” 林孝珏道:“我如何顶撞太妃娘娘了?我说的话,任谁听了都是解释,相反的,太妃娘娘和大公主无故刁难我,我病人还没见到,就要我承诺是否能治好,二位当谁是傻子吗?别人都听不出来吗?看我不顺眼就直说,何必找诸多借口,总之太妃娘娘今日想要就此惩罚我,我做鬼也不会服气,所以我就不会去做鬼,咱们到圣上面前评理去。” 太妃和大公主现在怕极了皇上。 皇上偏心,一个亲娘一个亲女儿都拉不过来。 太妃见林孝珏说完一席话,众人看的目光就很复杂,有畏惧的,有同情,好像还有不喜欢的。 她何尝让人这样审视过? 她可是太妃。 可是太妃又怎样?因为她是太妃,所以有人畏惧,但是太妃命令都不管用,所以还有人同情。 又因为林孝珏说出了她的意图,就有那些个不懂事觉得她不多,就厌恶她。 也真因为她说出了她的意图,所以真的惩罚她就显得气量小了。 这小妖女伶牙俐齿什么都敢说,不是要气死人? 太妃就感觉眼前一白,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娘娘……”贤王妃见太妃身子摇摇欲坠帮扶住了她。 太妃缓过神来之后还是脸色发青的,她呼吸也变的急促,指着林孝珏道:“让她滚,让她滚。” 大公主听了恨不得撕了林孝珏,太妃虽然骂的声大,但也说明了她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所以才让她滚。 小刘氏看得有些傻眼,那么强悍的太妃竟然都不敢把这小妖女怎么样? 又有点后怕,她之前是不是太莽撞了些?不过后怕也只是一点点,谁让她是方景隆的夫人呢。 杨彤等几位找过林孝珏麻烦的小姐跟小刘氏的感受差不多。 心想这永安公主连太妃和大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难怪对她们爱理不理的,现在才真切的感受到,人家是公主。 张氏见太妃气得够呛,怕林孝珏真的把太妃气死了,忙拉着林孝珏的袖子;“走吧。”在她耳边悄悄说着。 林孝珏是要走的,但是被太妃这么轰出去,多少有点没面子,她想了想转头看着承恩伯夫人:“大驸马的病兴许我能治好,您若是有心,可以到医馆来找我。” 她主动说出这话,承恩伯夫人又诧异又感激,杨九真也是如此,刚要说着感谢的话。 那边大公主又炸了:“谁用你医治?也不看你自己半斤八两,真以为治好了两个人就比太医都厉害了,你还是省省吧。” 大公主这话许多人不认同。 林孝珏回头一笑,指着大公主:“你是不敢让我医治。”然后目光洒向众人:“大家可以作证,大公主这一推三阻四替驸马拒医,说不定驸马的病就跟她有关,驸马要是就此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她谋害亲夫。” “你放屁。”大公主怒不可遏,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屋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当然也有人隐忍发笑的,大公主四顾一下,更是脸都绿了。 林孝珏挨骂也不急不躁,反而发笑:“反正我话撂在这,你肯定有鬼。” 619 心声 林孝珏和大公主正吵得不可开交,有丫鬟悄悄走到贤王妃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贤王妃脸色就变了。 对众人道;“大家慢用,本宫去去就来。” 她这一打岔,明显是有急事,林孝珏和大公主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太妃反应过来拉住她:“出了什么事?” 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晕倒了能有什么好事? 贤王妃对太妃屈膝一礼,什么都没说,就跟着下人走了,路过林孝珏的时候碰了碰她的手。 林孝珏会意,对张氏交代一声:“大伯母跟嫂子她们在门口等我,我去去咱们就回家。” 太妃和大公主在这里,她不敢保证她走后两个人不难为她的家人,她的家人没有封号也不够泼辣,可能会吃亏,所以支开了最好。 张氏很早就想离开了。 林孝珏前脚走后脚她就领着刘氏旁氏和周清晗出去了。 屋里的其他女眷明知道贤王妃的举动不寻常,但是太妃问人家都没说什么事,她们作为客人,就更不能乱猜疑,正好大公主和林孝珏的热闹也没得看了,全都坐回到座位上。 可已经断定贤王府出了事,自然不会再有心情像之前那么安心用餐。 太妃看了大公主一眼,大公主忙叫了身边的侍女,在耳边交代几句,然后那侍女就离去了。 林孝珏追上贤王妃。 贤王妃拉着她的手往新房那边走,并道:“清扬不知道为何晕倒了,你随我去看看。” 林孝珏几日前还见过钟清扬,并没看出她有病,心中点了个问号,什么也没说跟在贤王妃身后。 新房那边贤王世子和福婉正在床边守着钟清扬,兄妹二人谁都没说话,但一致的行动一下子就能看出兄妹二人的感情是极好的。 丫鬟匆匆走近新房:“世子,郡主,王妃领着永安公主过来了。” 贤王世子道:“永安公主医术高明,她过来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看向福婉,福婉很明显的看他松了一口气。 福婉点点头,她是恼钟清扬骗自己的大哥,但是可没想让她死。 脚步声临近,有三四个那么多人,贤王妃和林孝珏走近了新房。 贤王世子和福婉忙让出地方。贤王世子看着林孝珏;“你看看她,看她怎么了。” 林孝珏走近钟清扬床边,借着屋外的残阳光线看她,看不出什么,她化了新娘的浓妆,什么都遮盖住了,不过据她的推断没什么事。 但怕自己诊断失误,她身手去摸钟清扬的手腕,钟清扬睫毛颤抖一下,下一刻眼睛慢慢的睁开了:“表哥……”她发音细若蚊喃,极尽虚弱的样子。 林孝珏眉毛暗挑,她装的再像,但是气息是很稳的,根本就没病,所以也不应该晕倒。 贤王妃听见她的声音叫了声阿弥陀佛,脸色好看了不少,俯身问她:“你怎么了?” 钟清扬委屈的看向不远处的贤王世子兄妹。 贤王妃目光跟了过去,看向福婉面色不虞:“我才看见,你不是不回来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福婉不声不响的回家,回来之后还不见过生母,任是哪个母亲知道了都要生气。 福婉却忘了这个茬,以为贤王妃是认为她惹了钟清扬,心里嘟囔着对别人竟然比对我还好,但是这不高兴她并没说出来,也没供出钟清扬晕倒的愿意,因为她到底估计钟清扬的脸皮,不知道应不应该跟母亲说。 贤王妃见她不说话,也懒得再问她关于她自己的事,看向儿子:“清扬是怎么了?” 钟清扬因为贤王世子和福婉咄咄紧逼不得已装晕,现在又怕她二人告诉贤王妃真相,尤其是林孝珏还在场,她压着嗓子道:“娘,是我一天没吃东西,所以头晕,是我身子不争气。”说着勉强要坐起。 成亲的时候先娘子从早到晚都是累的,哪里能吃到东西,王妃是过来了,终于了然一笑,让她先躺着。 贤王世子心有不甘的看了林孝珏一眼。 林孝珏眼光何其独到?明显的感觉出了这家人有问题,笑了笑道:“娘娘,我大伯母还在门口等我,世子妃没什么大碍,我先过去了。” 贤王妃道:“真是麻烦你了。”拉着她的手,要亲自送她。 福婉见林孝珏隔着自己母亲的肩头一个劲的看她,跟了上去叫住贤王妃:“娘,我好久没见清野,我们两个说说话。” 贤王妃正好放心不下作为儿媳的外甥女,就把林孝珏的手放到福婉手上:“那你替娘送送公主。” 福婉点着头,跟林孝珏对视一眼,二人大步离去。 她二人走的毫无踪影,最后一缕残阳也消失在窗外,龙凤烛在新人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点亮,丫鬟此刻又点燃了四盏仙鹤嘴的墙壁灯。 屋里亮如白昼。 贤王世子见自己的母亲有心要把地方留给自己和钟清扬,先一步屏退丫鬟,让她们都站到大门口去,把大门都要关上。 他如此郑重,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宣布,这让贤王妃心神不宁,等屋里只剩下她和儿子儿媳,她各看二人一眼:“你们到底怎么了?” 钟清扬哀求的看向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心头一狠,不去看她,一下子跪到贤王妃面前:“娘,儿子求您成全。” 贤王妃大骇,眼皮直跳,退后一步:“你干什么?” 钟清扬还不死心,坐起来凄婉的叫了声表哥。 可惜他太不了解贤王世子了,她的眼中表哥高大威猛,总是关心她护着她,心地善良心肠软。 其实这个少年时而游戏人生,时而行事认真,一个词语概括,他就是随性。 他不似风少羽执着狂傲,也不是兰君垣的温润坚毅,也不是薛世攀的偏执不灵,也不是汉王的审时度势,所以,他更不是陈博彦的优柔寡断。 他就是他自己,感动时候要哭,动心时候要追,生气时候要怒。 发现心爱的女子有了婚约,他立即退让,绝不横刀夺爱,这是义气,妹妹纠缠他人,他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巴掌,是想打醒妹妹,这是讲理。 有义气,讲道理。 这样的人他也不想委屈他自己。 他目光很坚定的看着贤王妃:“娘,我不能跟表妹做夫妻,我不喜欢她。” 620 说的就是你 钟清扬听了贤王世子的话直接跌回到床上:“表哥。”她哽咽的发出声音,虽然不高,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撕心裂肺。 贤王妃听了简直如遭雷击,她诧异的低下头看着跪地不起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贤王世子抬起头,语气更为坚定,脱口道:“我知道,说出这句话我突然轻松了,连日以来的郁郁烦闷顿时一扫而光,原来我竟这么不喜欢跟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看向钟清扬,目光饱含抱歉之情:“表妹,对不住了,如果是别的事我都依着你,也能勉勉强强勉强我自己,但我感觉如果跟你过一生,我的人生肯定是毫无乐趣的。我会像世间所有花心的男子一样,整日里惦记着别人的媳妇,看外面的女人都感兴趣,唯独不想回家看你,你说这样的夫妻做来有何意义?” 连日以来的郁闷之情一扫而光。 这么不喜欢跟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个人就是她。 勉勉强强勉强自己都不行。 跟你在一起,人生毫无乐趣。 会十分花心,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和外面的女人,就是对家里的你不感兴趣。 这样的夫妻做来有何意义?! 贤王世子的每一句话,都像根一柄闷棍,打的贤王妃都透不过气来,何况是当事人钟清扬。 原来他不喜欢她到如此地步,跟她在一起简直生不如死。 世间最伤人的话也不过如此把? 拿着刀子活生生的拨开人的心,然后撒上盐粉,在它溃烂的时候倒上烈酒。 钟清扬心肝脆裂,喉头甜滋滋的,她尝到了血腥味,哪里还坐得住,直接跪倒贤王世子面前,惊恐万分的看着他:“表哥,你真的不要我了?” 贤王妃回过神来气得身子发颤:“照哥,你突然间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是不是灌了几口黄汤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贤王世子已经保定决心不跟钟清扬做夫妻,自己的亲表妹,当然他也不想再伤害她更多,至于她先去做出那些损人利己的事,他也就不追究了,更不愿意破坏她在母亲心中的形象。 就摇摇头道:“我不是突然间胡言乱语,这些日子我都心不在焉,此时我才想透彻,因为我不愿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娘你看,我都醒酒了。”说着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很疼。” 贤王妃又是惊心又是心疼;“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转身看着跪在身后的钟清扬:“清扬你说,你表哥到底怎么了?” 钟清扬跪行向贤王世子,泪流满面:“表哥,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好好的被退亲,让别人怎么想? 哪里还有活路。 贤王妃认者愤怒拉起贤王世子:“你给我起来,不许闹了。” 贤王世子低头看着钟清扬:“就这样你也要跟我?” 钟清扬已经泣不成声:“表哥,你是我的天,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贤王世子听了一阵恶寒,一天怜惜之情都没有了,只想到了自己,心想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毁了? 贤王妃急的恨不得把两个人丢在床上,让他们现在就洞房,她用拳头捶着贤王世子的肩头:“你要气死你娘了,那是你亲表妹,都拜过堂了你说不跟她做夫妻,你这不是要逼死她,你更是要逼死我啊,我可怜的妹妹……” 贤王妃怎么问都问不出究竟,也气得大哭。 三个女人一套戏,两个女人半台多。 贤王世子心想有娘在肯定要护着表妹,但是我也不能跟她做夫妻。 他后退几步,继而向门口方向后退。 钟清扬见了大急,绞着帕子喊他:“表哥,表哥……” 贤王妃也看出不对劲,伸手去抓他:“你要干什么?” 贤王世子一躲,道:“我不管了,反正我不跟她做夫妻,剩下的事我不管了。”说着转身就跑。 这是什么事? 新婚之喜新郎撂下我不跟她做夫妻就要跑? 贤王妃见识不好提裙去追。 她哪里能跑过一个正直阳光一般年纪的少年男子,贤王世子一边跑一边扔东西,礼帽,喜服……凡是跟新婚有关的,戴在他身上的一股脑全扔了。 然后哈哈大笑:“本世子才不结这劳什子的婚。” 贤王妃心中大骂,不想结你早干什么去了?怕人笑话钟清扬,她立即有了主意,喊道:“快把世子截回来,他喝多了。” 贤王世子引的家中奴婢一阵骚乱不细表了。 福婉说是送林孝珏,其实是要跟林孝珏说悄悄话。 等二人到了偏僻的花径,有晚灯照耀的地方,福婉停下脚步看着林孝珏;“我表姐为了嫁给我大哥撒谎,伤害了无辜的南公子,这件事还是你提醒我的,不用我细说了吧?我都查清楚了,方才戳穿了她的谎言,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林孝珏心里把福婉说的意思的可能性组织了一边,道:“不管对不对,你都已经说了。” 福婉垂下头:“是,已经说了。”又抬起头一笑:“你是不是早看出我表姐心术不正了?” 岂止心术不正,还很毒辣。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福婉自己设计少施晚晴那件事,不是为了掩护钟清扬,而是事关皇家的掩面,少施晚晴不洁,汉王都没有冷声,她说出来,实在不妥。 而且对福婉也没什么好处。 她道:“既然你觉得她心术不正,那日后就防备着些吧,今天你们好像起了冲突,我怕她对你不利。” 福婉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这她还不敢。”想了想气势低下去;“她喜欢我大哥倒是真的,所以我现在想来都糊涂了,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林孝珏道:“我不知道对不对,我只知道人太执着了对自己不好,对别人也不好,她不光是执着,还让别人给她担骂名。”摇摇头:“至此一点,她人品就是有污点的,还想什么对不对?” 是啊,这人就是坏的。 福婉也执着但不钻牛角尖,很快就想通了。 她笑呵呵的看着林孝珏:“剩下的让我大哥烦恼去吧,我也不想了,我送你出去。” 林孝珏道;“好久没见,你下山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福婉道:“我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要单独跟钟表姐说话,等闹洞房的人都走了我才现身,要不是被大哥遇见,我现在已经走了。” 林孝珏不知道福婉是什么心里。 特意来告诉新娘子我知道你是坏蛋,然后再悄悄溜走。 可能是想让钟清扬有所顾忌吧。 她想起两句诗,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福婉是这样潇洒的女孩。 可就是“杀人”的功夫不到家,所以就没办法拂身去。 一定是这样的。 福婉不想当众现身,把林孝珏送到有人的地方就跑了。 林孝珏随便找了个王府的丫鬟,让她送自己去前门,是,她不太熟王府的路。 丫鬟把林孝珏送出大门,并陪她找到周家的马车才离去。 车夫告诉林孝珏夫人小姐都在车上呢。 林孝珏对他颔首,刚要蹬车,就感觉背后有两道热烈的目光盯着她。 她倏然一回头。 王府里陆续有客人出门,男男女女三三两两。 兰君垣负手站在大门口偏左前方一点的地方,他身后是南公子,二人刚好让出了出门的路,他们头顶的红灯笼将二人影子拉的老长。 红光柔柔,偶尔有些恍然,兰君垣的背影是暗的,正脸明亮至极,林孝珏跟他有二十步的距离,能看见他嘴角有些得意的笑。 她指指马车里,再摇摇头。 南公子毫无反应。 兰君垣表情有些失望,抬起手朝她摆摆手。 就这样无声的要告别了。 林孝珏笑弯了眼睛,刚要转身,就听见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兰君垣,周清野已是他人的未婚妻,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是大公主,她身后跟着两路侍女,浩浩荡荡走到兰君垣身侧。 林孝珏目光微敛。 兰君垣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的,他对大公主简单拱了拱手,道;“公主所说的事微臣不知,微臣在跟永安公主挥别。” 大公主为愣,反应过来明白他实在回答自己问的问题。 他冷笑道:“你跟她很熟吗?要你挥别。” 兰君垣颔首:“很熟。” 大公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下一刻她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你还要不要脸,这里是贤王妃的大门口,你已经跟别人订了亲还和其他男子纠缠不起,要不要脸。” 大公主探听到贤王世子喝多了要离家出走的消息,跟太妃一合计,就先出来了,免得贤王妃尴尬,她们出来,肯定很多人会察言观色,也跟着出来。 所以现在王府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听到她这一嗓子,更是都看了过来,听清楚她是骂谁的,还要对林孝珏指指点点。 张氏几人才车里探出头,神色不忿。 兰君垣骨节分明的手,青筋都凸了出来,他暗含着怒气,声音很低沉的问大公主:“大公主有妇之夫却信口开河,是不是更加没脸?” 兰君垣怎么可能骂人? 他神仙一样的人物,总是温文尔雅面带微笑。 而且骂得还是自己。 有夫之妇。 大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兰君垣离她最近,她想不听清楚都不行。 她声音颤抖:“你是在说我?” “是,因为你骂永安公主,所以我说的就是大公主你。” 621 贼喊捉贼 女人之间的矛盾,哪有男人出头的,会让人说没肚量,会让人看不起。 可是兰君垣明明白白告诉大公主,他就是为了林孝珏出头,还顶撞她金枝玉叶的大公主。 大公主的心又气又痛。 她看向兰君垣:“你不认得本宫了吗?”说起来自从她成亲,她们就没有过交集,这个男人很腼腆,见到她会故意躲着走。 兰君垣还不知道大公主难为林孝珏是因为他,但不管因为什么,总是让他不高兴就对了。 他姿态恭敬但语气很冰冷道:“下官见过大公主。” 不是不认得,就是心疼他的相好的,大公主一哼,再不看兰君垣,心想我让你直接死了心,喊道:“李表弟,你的未婚妻子在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你可真沉的住气啊,出来,本宫替你讨公道。” 话音甫落,贤王府大门口人群聚集的地方快步走出一个人来。 他走到大公主身边对大公主行礼:“皇表姐。”说完看了大公主对面的兰君垣一眼。 这人正是大病初愈的李宝库,他现在肌肤有些粗糙,人也瘦了一圈,但精神不错。 人群中发出嘈乱的声音,林孝珏知道,那些人议论的是她和李宝库。 有人神色带着惋惜,有人是活该,还有人事不关心只看好戏。 周清晗从马车上走下来,在林孝珏耳边道:“妹妹,这大公主好像是故意叫李宝库来的,咱们怎么办?” 林孝珏要是看不出他们是故意演这一出就白活两辈子了,就是不知道李宝库要的是什么,他们两个的懿旨下来但两家都没有行动,她这边是跟明确的不能嫁给他,他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 一时间四周无话,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大公主和李宝库身上。 大公主笑着对兰君垣道:“兰世子认得李表弟吗?要不要本宫给你做介绍。” 兰君垣的脸色明显的不高兴。 李宝库伸手拍拍兰君垣的肩膀:“我知道你跟周。。。。呃,清野,我的未婚妻不清不楚,不过以前的事本公子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了,以后你想找她,得先知会我一声。” 兰君垣肩膀一耸,直接把李宝库闪了个趔趄,要不是大公主身后的侍女扶了他一下,他一定会坐地起不来。 大公主脸色一变,抬头想责骂两声,见对方是兰君垣啊,哪里舍得,要出口的恶言一下子吞回到肚子里,掩口一笑道:“兰世子怎么生气了?表弟为人憨厚,你们都跟永安交好,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得让着他一些。” 男人三妻四妾之间都是姐妹相称。 看热闹的人听见了嗤嗤笑。 兰君垣见大公主笑得不怀好意,就明白她在骂林孝珏一女配多夫。 他跟林孝珏是两情相悦,二人哪怕共处一室都发乎情止乎礼,林孝珏跟谁都清清白白一个人,她红口白牙凭什么污蔑人? 兰君垣攥紧了拳头,但是大公主并骂人不带脏字,他不能对号入座,所以也不能说她什么。 被大公主的话气乱了分寸,兰君垣一时间无措起来。 李宝库被兰君垣甩了一下已知道他不好惹,所以很是忌惮,但见他在大公主这里吃瘪,胆子又涨了三分,撇着嘴道:“这可真是怪事,兰大人跟我的未婚妻子眉目传情,我都没说什么,兰大人却要出手伤人,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了,被人捉奸奸夫还要倒打一耙啊。” 林孝珏和兰君垣别说是两情相悦发自内心的好,就算是点头之交在路上遇见了也可以挥手告别吧? 怎么又成了**之事? 他自己被人污蔑无所谓,林孝珏可是他心爱的人,不想让任何人欺负她。 兰君垣受不了了,抬手就要打人,大公主见了挡在李宝库面前:“君垣,难道你连本宫也敢动手吗?” 兰君垣目光微敛看着大公主。 虽没有挥拳过去,但目光如刀,全是警告之色。 大公主与他对峙,心头吃味渐渐目光也败下阵来。 她柔声道:“君垣,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一定是这周清野纠缠于你,只要你今天表个态,今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说你跟她的关系。” 林孝珏在远处听了微微一笑。 周清晗也不知道大公主是心许兰君垣,想要兰君垣跟林孝珏划清界限,应该说在站的人中只有林孝珏最为清楚。 周清晗小声问林孝珏:“这大公主打底要干什么?我怎么听她跟兰世子说话怪怪的?” 林孝珏道:“是怪,谁知道呢?” 兰君垣听了大公主的话直蹙眉头,道:“公主殿下,下官跟殿下还没有熟到互换小字的地步吧?我跟清野的事更不用殿下插嘴。”君垣君垣的她到底叫谁呢? 大公主被噎的脸色发红,她想了想又笑过了:“本宫是见父皇体恤下属的时候都这么叫,想不到世子会介意。” 兰君垣不置可否。 这样看热闹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公主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忙道:“不管怎么说,本宫都是为了世子的名声着想,周清野已经配了人,是有婆家的,你再跟他来往,我表弟难做人,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兰君垣后退一步。 大公主蹙眉道:“你离本宫那么远干什么?” 兰君垣笑道:“大公主是有夫之妇,我可不想驸马误会,更不想跟公主有任何瓜葛。” 她才说林孝珏许配了人家,他就说她是有妇之夫,若不是因为人多,大公主真想好好问一问兰君垣,他到底怎么看自己的?自己是金枝玉叶,怎么拿一个山野村姑给她比。 大公主脸色十分难看,尴尬笑道:“本宫自是不同,世子救过本宫的命,本宫欠世子一个人情,谁敢说什么?” 兰君垣再笨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大公主。 他公主见他眼仁里有自己的影子,瞳眸明亮如桃花,心噗通噗通的跳,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声音越发柔和了:“夜黑路难行,以防不测,世子可否送本宫一程?” 她是公主,兰君垣是锦衣卫,若是在平常兰君垣送她也没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明显的有所图谋啊! 622 又打人 兰君垣回头看了林孝珏一眼,叫她站在自己的身后微笑着看着,并没有被别人的言语所影响,心中稍安。 再回头处理大公主和李宝库。 大公主意图半遮半掩,他不好捅破窗户纸,李宝库是太妃赐婚,他暂时也不好轻举妄动,总之他们不会成亲就是。 想通这些,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拉了拉身边一直默默无语的南公子:“南兄,我们一起送清野回家。” 大公主要他送,他要去送林孝珏,这是赤裸裸的打大公主的脸。 大公主急红了眼睛:“君垣,你一定要跟我作对?” 兰君垣看都没看她,带着南公子转身就走。 “兰君垣!”大公主提高了声音。 人群一静,下一刻开始议论起来。“大公主是怎么了?” “大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兰大人送她啊?” “大公主跟永安公主有过节,想为难永安公主吧?” “可是大公主已经有驸马了,多少应该避讳点吧?” 大公主听了一阵心慌,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大公主这边一个没注意,兰君垣和南公子已经到了周家的马车前。 无论是为了避开舆论,还是舍不得兰君垣,大公主此时都不能再把兰君垣叫回来。 她目光带着狠厉的看向李宝库,意有所指道:“别忘了本宫叫你来干什么。” 李宝库现在在京城名声尽毁,交好的世家子家里都不准再跟他来往,学院也除了他的名,可以说他现在是众叛,就差亲离了。 而且最心爱的少施行医死了,这一切都是林孝珏干的好事。 他病愈之后想找林孝珏麻烦,但是他本事不够,爷爷也警告他,所以他就忍了,现在大公主说给他撑腰,太妃又把林孝珏赐婚给了他,成亲以后他就是她的天,还怕她什么? 李宝库对大公主一拱手,然后走向周家马车。 林孝珏和兰君垣好想没见到李宝库走近一样,让周清晗先上车。 周清晗上了车兰君垣去扶林孝珏。 李宝库抢上前去抓住林孝珏的袖子:“清野,还是我来送你吧,不相干的男人让他们快点走,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兰君垣甩开李宝库的手:“你再碰她一下,我先对你不客气。” 李宝库不甘示弱道:“你最好明白,我才是清野的未婚夫。” 兰君垣恶狠狠的看着他。 李宝库见兰君垣并不敢把他怎么样,哈哈大笑:“谁都知道我是不喜欢女人的,不过清野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娶了她,让她给我生个一儿半女,好让我的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的。” 这话可真是气人,兰君垣都不敢想林孝珏愿意给他生孩子。 这媳妇本来是他的好不好? 兰君垣明知道李宝库是在故意气他,他应该保持镇定,可这样调戏自己的心上人,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除非他是忍者神龟。 兰君垣出手就是一拳,他的预计中,这一拳刚好能把李宝库打的鼻口窜血,免得他满嘴喷粪,可是这一拳他打空了,李宝库却出乎意外的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这是怎么回事?李宝库怎么就倒了? 兰君垣站稳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出拳的时候,南公子和林孝珏都出了手。 林孝珏个矮,所以上前一步,一拳把李宝库打倒了,南公子也落了空。 这真是… 大公主在不远处傻了眼,她指指林孝珏,再看看地上的李宝库:“不打人你不会说话吗?” 林孝珏一边看她:“能动手就别吵吵。”另一边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见李宝库撑着地要站起,她先是一脚把他踹趴下,接下来大马鞭抡起来,把李宝库打的抱头喊娘:“大公主,救命,救命啊……” 四周顷刻间安静下来了,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永安公主打人了……” “打人了……是李世孙。” 大公主声带惊恐的喊着:“周清野,周清野。”但之后要说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只想着还好这鞭子不是打在我身上。 李宝库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是大病初愈,哪里能受得了马鞭? 林孝珏又向来爱打架,打架的时候六亲不认,只盯着目标,一声不发,鞭子抽的兰君垣都不敢近前。 撕心裂肺的讨饶声和破空的鞭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了汗毛倏倏立起。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这个打人的女主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身戾气,没人敢出声阻止。 杨彤几位小姐刚从王府出来就看看这一幕,有两个当场晕倒。 张氏听外面不是好叫,从车帘里探出头,见是自家女孩在打人,吓得脸上血色尽失:“清野,还不住手,你打死他了。” 林孝珏没理,她直到李宝库趴在地上不动了才收起鞭稍,然后一哼! 兰君垣忙搬过她的身子,见她目光清明,不是胡乱出手的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李宝库,声音很低:“死了吗?” 林孝珏还没说话,南公子悄悄靠近他二人:“这人还有气。” 南公子听力过人,能判断人有气没气不足为奇。 林孝珏恶趣味的想南公子是不是在提醒她这人还没打死,要继续。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打死人,点到为止。 大公主等林孝珏垂下鞭子之后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手指颤抖的指着一滩血肉的李宝库:“还不过去看看。” 下人战战兢兢靠过来,把李宝库反了个个,探了鼻吸回去禀报:“还有一口气。” 还有一口气也不行啊。 这时太妃的人来问大公主出了什么事。 大公主指着林孝珏那边:“快去禀告太妃,周清野把李世孙打了。” 大公主的人混乱起来,李宝库的下人也乱了起来,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出谋划策:“快请大夫啊。” “先把人安置起来…”就是没有人想到要留住凶手。 南公子又悄悄提醒兰君垣:“咱们跑吧。” 兰君垣还没等跟林孝珏商量,林孝珏已经蹬车,不用商量了,这时候不跑,等着太妃发飙吗? 不是怕她位高权重,一个老太婆,打不得骂不得,实在难缠,留下来的人是傻子。 623 浪费了一番苦心 贤王妃在李宝库挨打之后才有空关注外面的消息。 “永安公主打架了?又打伤了人?”她确定下人的话,想了想很快就镇定下来:“又不是没见识过,初五的时候不是打过一次吗?下去吧下去吧,自己家的事都忙不过来。” 贤王世子离家出走,人真的不见了,跟着他那几个兄弟也没了影踪,今天可是他成亲的日子,这不是急死了人? 王府又是新婚又在找人之中,太妃娘娘自然不会让人把李宝库抬到王府里,大公主的人给她递了消息,她立即让人把李宝库送回去。 送回家之后李宝库已经奄奄一息,大夫开了参片吊着,才能安静喘口气。 太妃没有回宫,大公主也跟着到了河间候府。 太妃看唯一的侄孙伤的不成人样,凶手还跑了,气的在河间候的花厅里大吼:“哥哥,让人把那小妖女抓来,抓来,哀家要亲手打死她。” 河间候和李世子站在太妃下首,轻蹙眉敛着头,谁也没说话。 太妃又是一声:“河间候!”这次连哥哥都不叫了。 河间候抬头看她一眼,很是失望的样子。 太妃心头一颤,后提一步。 大公主扶住太妃,不满地看着河间候:“老侯爷,李表弟可是您的亲孙子啊,他被人打成这样,您怎么无动于衷。” 河间候轻叹一声,终于开了口:“我清楚永安公主的为人,她不会无故乱打人,一定是宝库惹了她,他这样子实在令人失望,我作为祖父的话他都不听,出了事,当然我也没能力给他去帮他欺负人。” 李世子爷也道:“我跟父亲商量过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太妃听了大惊,又是生气:“你们说的什么话?哥哥就这一个孙子。” 所以才惯的不成样子,河间候再没脸抬起头。 大公主心下一想,看着河间候道:“这次的事不能怪李表弟,是周清野那个小贱人惹事在先,她已经跟表弟定了亲,还勾搭兰君垣等众多男主,当时贤王府很多人都看见了,表弟气不过,说了她一句,就一句,她就拿鞭子把表弟打个半死,若是表弟有个不测,要她来陪葬才行。” 河间候蹙眉道:“大公主,老夫托大一次,您乃金枝玉叶,怎能把小贱人这种话放在嘴边,实在有损皇室风范。” 大公主脸色一边。 河间候没理她,又看向太妃:“还有娘娘,娘娘明知道宝库不喜欢女人,老夫都不敢给她定亲,哪怕是贫困人家的女儿都不忍心,您怎么能把永安公主指给她,您这不是要害了公主吗?” 太妃大怒:“还怪我了?宝库不喜欢女孩子这是病,周清野是大夫,她能治好,哀家是为了李家的香火,现在哥哥来怪哀家?” 河间候面色不虞:“那永安公主也是周家的明珠,您心疼宝库心疼李家,可想过周家人愿不愿意,永安公主愿不愿意?” “哀家还管她愿不愿意?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她嫁给宝库,都是她的福气,不然她还能嫁给谁?” 河间候见太妃开始不讲理了,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太妃气到七窍生烟,颤声道:“哥哥帮着外人,反而觉得是哀家在惹事生非?” 河间候终于忍耐不住,不吐不快:“好端端的指什么婚?永安公主是皇上亲封的公主,皇上都没有直婚,您来横插一杠,这不是要惹怒皇上,不是给李家招灾惹祸是什么?” 太妃显些站不稳,若不是亲孙子成亲,皇上都不会放她出来,可见动了多大的怒气? 河间候又道:“永安公主自有心上人兰君垣,您棒打鸳鸯不说,还让宝库去惹人嫌,不打他打谁?给他留口气都是算在我的面子上。” 大公主脸上有些不安,因为挑唆李宝库的人正是她。 太妃扶着胸口道:“哀家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把人打个半死还是给面子,些天下是要姓周了吗?你们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河间候道:“正是为了给太妃留面子,所以我才不能去责怪永安公主。” 太妃冷笑:“为了哀家的面子所以不去责怪那个小妖女?哀家给宝库指婚,哥哥到现在都没有去周家下定,这都是为了给哀家留面子?若是定下亲事,她今日敢打宝库?她是想守寡。” 太妃总觉得是因为没有真正定下亲事林孝珏才会这么嚣张。 河间候大笑,随机一脸哀痛之情:“要不是没定下来,宝库早就死了。”他摇着头:“这婚事之所以没定下来,是因为我不允,我本想着不去提亲就不了了之了,谁能算到你们还要往人家身边凑。” 大公主痴笑道:“老侯爷好想有些惧怕周清野,您是不是把她看的太神了,就算父皇偏向她,她也不敢杀官家子弟,不知道您因何惶恐。” 太妃也道:“哀家的懿旨岂能不了了之?” 河间候见跟她说不通,拱手道:“总之这福气我们宝库消受不起,这婚事我们李家可不敢去提。” 太妃道:“哀家明白了,哀家以为周清野会抗旨,没想到是哥哥要扫哀家的脸面,真是想不到啊,因为一个小妖女,自己出卖自己人。” 是啊,她周清野何德何能?兰君垣护着她,老的一脸褶子的河间候也护着她,她到底凭什么? 大公主一脸的愠怒。 这时下人战战兢兢来报:“太妃娘娘,大公主,侯爷,大少爷有些热。” 受了外伤,发热就是危症。 太妃心急如焚,怒意又上了心头:“把小妖女抓来,她是大夫,治不好让她陪葬。” 河间候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娘娘,老夫就说不去提亲是为了娘娘的脸面,您以为是到如今永安公主会来给宝库治伤吗?又有皇上护着,恐怕这次您不给个交代,她是不会罢休的。” “笑话,她凭什么不罢休?” 河间候心中暗暗摇头,总之人家有法子,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孙儿,又当了炮灰。 “不信您瞧着吧,看人家会不会来,您去请,都不会来。” 624 打成名 林孝珏回到家也挨了一通骂,张氏把她打人的事告诉了周光祖。 如今周光祖的书房是原来的两倍大,他本没什么读书爱好,就是喜欢瓷器,屋里空旷,就把兰君垣送他的瓷碟瓷碗做了三列的多宝阁,展示出来。 林孝珏被他叫过来,一进屋就被瓷器上的诗词吸引了。 全是辛弃疾的名篇,白瓷坐底,青花为字,配有零碎的花瓣,精致不失大气。 还有那瓷,白的通透,此时又是夜晚,在灯光下薄如蝉翼般,让人喜之却不敢靠近,深怕看多了它就碎了。 像这种成套还有主题的瓷器,都是定做的,光是提字作画的匠人就十分难找,还要最好的窑匠,另外烧制,一个环节有差错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费用都是很贵的。 母亲跟她讲过,后世有个皇帝烧了一套春宫图在盘子上,二十四支,花了三十万两银子。 这一套可能不及二十万辆,三五万是挡不住的。 林孝珏看着周光祖道:“大伯父今后你叫我来还是不要在这间屋子的好,万一我惹您生气,您打碎了瓷器,是心疼手好还是心疼瓷器好?” 周光祖听了心中一惊,骂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像话?要惹我生气?” 见林孝珏嘿嘿的笑,想了想还是把她叫到外间去。 这里陈设很简单,不用担心有什么损失。 周光祖坐下来,叫着林孝珏:“站到我的跟前来。” 林孝珏三步两步走过去。 周光祖抬头看她,身姿挺拔如松,这侄女各自比小女儿还高,她都长大了啊。 想到这里就会想起死去的小妹妹,心里不是滋味,语气就没前面那么生气:“你大伯母说你把李世孙打的只剩一口气,总这么爱动手怎么行?你是女孩子,敬之那样顽皮,也没把人打个半死啊。” 林孝珏道:“他都是让人打个半死。” 周光祖:“……” 他竖起眉头:“你是不肯认错了?” 林孝珏理直气壮道:“他嘴巴贱,不打不长记性。” “可你把人打坏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爱打架,三言两语就把人打个半死,这世道还了得。” 林孝珏笑的揶揄:“大伯父,你以为谁都能打架呢?先不说打不打得过,打架要有钱有势,没钱没势你打什么架啊?那只能挨打。” 周光祖气的眼皮子直跳:“你有钱有势了是不?这样轻狂,我以前怎么会认为你持重稳妥的呢?” 那谁知道。 林孝珏想了想笑道:“您别生气了,我也不是见人就打呢,我只打该打之人。” 比如李宝库和大公主。 周光祖道:“你是专挑不好惹的打啊,那李宝库是李家的独苗,打死了他别说河间候,太妃也不会放过你。” 林孝珏双眉一挑:“怎么会死?就是一顿皮肉之苦而已。” 周光祖想了想道:“不行,我不能信你,总的派个人去问一问情况,你大伯母说他都不会动了。” 林孝珏心里是腻歪的,她这个大伯父心肠太好,好的让人生气。 她道:“太妃要让我跟他定亲,我不打他一顿,如何能让太妃收回懿旨?” 直接打死了确实省事,可人家李家就会善罢甘休? 周光祖冷眼看着林孝珏:“你什么打算?” 林孝珏道:“您不用着急,咱们等着就是。” 周光祖想到这个侄女注意特别怔,想来她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他低头思考了良久,最后道:“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今后也不要再打架了,还是贤王府的门口。”说的破为无奈:“明日肯定又是满城皆知,我知道君垣不介意,可他也有家人,人家父母亲人不见得能接受,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下脾气。” 林孝珏连连告饶:“好好好,我今后不会再去贤王府打架了。” 周光祖:“……” “别的地方也不行。” 那可就不好说了。 如周光祖所料,第二日林孝珏把李宝库打了的事真的越传越烈,大有不可收势之态,好像比她的医术更有名。 而且很多看热闹的人都不明白,不是要定亲吗?怎么反而结了仇。 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不想定亲,打出仇来自然就定不成。 林孝瑜刚听完丫鬟的描述就急忙抱起肚子,听闻林孝珏要定亲的时候她是笑的肚子疼,现在是怕的肚子疼。 周清媛也不比她好多少,心中庆幸,以前她只让我跪着,看来是真的对我不错。 陈博言变听了有些郁郁寡欢:“原本担心李宝库要娶她,现在真担心李宝库要娶她,怎么说都是命重要。” 薛世攀也是想到了之后的事,李宝库如果不跟林孝珏定亲,他可不可以去提亲? 像汉王这种名义上的哥哥就要费神得多,李宝库如果不敢娶林孝珏,兰君垣说不定要趁虚而入,他们俩个也应该意识到要早吧婚事定下来了吧? 可那样他的计划不是就落空了? 这件事到底传的有多广,连凉国公的夫人方氏都听听说了。 之前方氏让人查了永安公主的事,知道这位新封的公主就是林孝珏,兰君垣跟她一直没有断。 但因为太妃下了赐婚的懿旨,她已经解除了防备。 如今看危机又起,她恨的双目通红,屏退左右,跟嬷嬷商量:“真是要吓死人了,跟别人定亲要彩礼,跟她定亲要人命,接下来如果她不跟李宝库定亲,就得缠着君垣,我又怎么可能让她进门,打我一顿我都没地方讲理去?你说怎么办?” 嬷嬷道:“不然给世子找一门合适的亲吧,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世子大了,他自己不愿意守着,他是男人,外面的人不会帮着夫人说话,找个性格柔弱的夫人能拿捏得住。” 要自己的家业都给了不相干的人方氏还是不同意,她摆摆手:“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都不要提,诺儿的东西,只要我活着,谁都别想打主意。” 嬷嬷劝不动,心中微叹,想了想道:“那只有拿出夫人的身份不同意这门亲事,可世子那边已经惊觉,怕是他不会听夫人的。” 方氏看着门外,面色凝重:“看太妃能不能压得住小妖女,她若压不住,我只好出下下策了。” 625 驸马的病 太妃养尊处优何时向人低头过?昨晚她没有回宫,早上又让人去给皇上送信,要留在李家照看李世孙的伤势。 当然她不用真的端茶倒水,擦屎擦尿,他就是要挣一口气。 侄孙子重伤不起,她经过河间候的提醒,也明白了林孝珏的用意。 林孝珏是名医,有钱人家受了伤有了病,自然会想到请她来医治,她又医不走空,如果太妃找她来,她一定会提出无理的要求, 太妃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要让她收回赐婚的懿旨。 这是不可能的,她是太妃,说出的话犹如圣旨,而且现在人尽皆知林孝珏打了李宝库,这时候收回旨意就是她太妃跟一个小丫头低头,怎能容忍,所以她死也不会去求林孝珏。 她还对河间候夸口:“她不是不愿意嫁给宝库吗?这回说什么都不行,一定要让宝库娶她回来,哀家就不信,她还能翻了天。” 河间候早已无能为力,任凭他们折腾,反正他跟儿子已经看出来了,孙子和妹妹都是惹祸的根苗,绝不为伍,兴许还能保住李家富贵。 李宝库的伤势交给了太妃,太妃招了老院丞和一些内科太医来。 老院丞擅长外科,皮外伤涂药之后他就管不着了,但是李宝库一直精神不济,萎靡不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好像就是别的病症。 太医都说是因为虚,挨打伤了正气,以前还好酒色,能不虚吗? 于是开了好药补药灌着,身汤一天喝三顿,当饭吃。 好不好的先看着。 大公主不是李家的至亲,晚间不宜留宿,她晚上还是回了公主府。 第二日一早派人去李府问了李宝库的情况,知道有太妃撑着,林孝珏和李宝库的婚事十天半月完事不了。 可她的驸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要赶在林孝珏之前跟兰君垣把婚事定下来,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 她叫来唯一心腹,也是掌管驸马饮食起居的大侍女空蝉商议。 “驸马到底还能捱多久?你那时候告诉我,他三个月前就可以咽气了。” 夫妻一场,她说的却毫无感情,空蝉好像也跟适应,道:“谁知道他命这般长久,奴婢也没法子,总不能做的太难看,杨家也有人在驸马身边。” 杨家人惧怕大公主跋扈,但是要是真虐待驸马,不给饭吃之类想来杨家也不会这么消停。 所以坏不能使在明面上。 大公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加点量?” 空蝉脸上有一点点惊慌之色:“不可?”她认真的分析:“那药一点量就会使人生病,只要咱们这么吊着,驸马的身子迟早受不了,您如果再用一次,怕他反应太大,一下子引起别人的怀疑。” 大公主心里也有些慌乱,因为昨日贤王府争吵,林孝珏的话已经意有所指,她偷偷看了一眼婆母,婆母脸上凝霜,说不定会怀疑她。 她在房里来回走着:“可是本宫也拖不得了,难道还要守着他个病秧子。”她已经找到了新的驸马人选。 空蝉叫住大公主,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真的快了,驸马昨天拉的都是黄水,我看没几日了。” 驸马的病症六就是泄痢不止,可先前也是水。 大公主心里没底,但也不敢再进一步,喃喃道:“那我再给他三日时间。” 承恩伯夫人自打从贤王府回来就一直面色沉重,晚间承恩伯宿在妾侍房里,她没有叫他,第二日吃过饭,她让人把承恩伯请进主院。 陈恩伯见她黑着脸,还以为她是因为吃干醋要兴师问罪的。 不耐烦道:“一大早都不能得清净,你黑着一张脸要见我,是为了给我脸色看。” 他们夫妻关系不和睦,要是以往陈恩伯夫人一定要跟他吵个是非黑白出来,今日实在没有精力。 她请陈恩伯先坐下,然后道:“伯爷有没有想过大郎的病?大郎一年都没得精神,咱们是不是应该请个好大夫给大郎瞧一瞧?” 杨驸马是承恩伯的大儿子。 提起儿子的身体,承恩伯只是竖竖眉,道:“大郎有公主照顾,什么样的太医请不到?大公主不愿意我们过问公主府的事,你管的太多不是惹人嫌?” 陈恩伯如此不在意儿子,承恩伯夫人心中大怒,但他是一家之主,有些事还是要他做主才行。 她忍着怒意,放缓了声音道:“伯爷可听过永安公主的名头?就是以前的神医周小姐,昨日贤王府,她说大郎的病跟公主有关。” “大郎的病跟公主能有什么关系?”陈恩伯又像是自言自语:“竟然还有人敢诋毁大公主?真是不要命了,你不要掺合,小心大公主恼了。” 承恩伯夫人想了一晚上林孝珏的话,是有故意诋毁大公主名声的嫌疑,但是她作为驸马的生母,怎么想都觉得林孝珏的话可能是真的。 而且大公主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起码昨天有人说她,她也只是脸色不好看而已。 她道:“你想想吧,大郎和公主成亲之后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你还送给大郎一个丫头,为了这件事公主把咱们伯府的下人赶出来一半,之后就越大看大郎不顺眼,一年前大郎就开始传出身体不适,他以前身体一向很好。” 承恩伯因为妻子提了他的一段荒唐事,脸色变的很难看:“怎么是我给大郎送丫头?是他自己看上的,我作为父亲赐给儿子几个人还不成了?” 驸马虽然没有规定不可以纳妾,但是公主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欢好? 陈恩伯夫人心想儿子在这方面像了他老子,难保大公主不因嫉生恨,那么林孝珏说儿子的病跟大公主有关就更有的放矢了。 她道:“反正他病了一年都没好,眼下知道有医术高明的人在,难道不请来看一看吗?万一治好了呢?总是皆大欢喜的事。” 可是自从大公主在公主府发过飙,还差点闹到皇上那里,承恩伯就有些怕她,平时说她善妒也只是痛快痛快嘴,当面他不敢,去插手驸马府的事他更不敢。 他摇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惹这个嫌,请不请大夫那是大公主的事,你还是消停吧。”怕陈恩伯夫人纠缠他不放,站起来道:“我有事,你要是闲的慌就想想女儿的亲事,不是有两家提亲的吗?好好选一选。” 626 错过 陈恩伯离开主院的时候没看见,东厢房的门口有一个脑袋一直关注着正房的情况,等他走后那个脑袋撩帘出门,去了正屋:“娘,您是跟爹说哥哥的病吗?” 陈恩伯夫人见是女儿杨九真说话,指着身边的椅子:“坐吧。”看着门外一叹气:“你爹生性薄凉,他除了你大哥还有很多儿子,所以不想关公主府的事。” 杨九真明白母亲不是诋毁父亲,父亲好色,只听年轻妾侍的话。 她想了想道:“母亲不如直接去请永安公主,昨天的情景您也见了,嫂子对永安公主有些忌惮,兴许永安公主有办法。” 陈恩伯夫人目露沉思之色点着头:“就怕永安公主不肯帮忙。” 杨九真道:“女儿问过公主,公主说她是大夫,只要有诊金就出诊。” “你之前问过永安公主?”陈恩伯夫人又道:“难怪永安公主会在用餐的时候说大郎的病,原来是你说的,所以她有所耳闻,我还以为她见过大郎,所以很有把握呢。” 杨九真道:“不管怎么说,女儿见了嫂子昨天的样子,总感觉大哥的病有问题,娘你没看见嫂子跟兰君垣很亲密吗?” 若是没见到,她怎会一夜无眠? 永安伯夫人也是能沉的住气的,她瞪了杨九真一眼!“没影的事不要乱说。”因为如果点破,好像是公主为了找新欢要谋杀亲夫一样,这件事看似蹊跷,但说不定是巧合。 陈恩伯夫人还没有把大公主想的那么坏。 杨九真一笑:“是女儿胡言乱语,不过给哥哥看病总没错,咱们去请永安公主吧。” “那大公主那边?”陈恩伯夫人摇摇头:“大公主的脾气你不了解,不经过她允许,咱们都没法去公主府,就更别说带永安公主去见你大哥,会被赶出来。” 杨九真道:“让爹爹请个圣旨,皇上总不会不让大公主给哥哥治病。” 陈恩伯夫人很是失望的样子:“这个主意不妥,永安公主不是太医,皇上如何下旨?再一个,如果到了如此地步,那大公主就真的会记恨咱们了,那亲人也就成了仇人,因为很明显的,她跟永安公主不和睦,永安公主好像很像看她吃瘪。” 杨九真一笑,走到陈恩伯夫人身后捶着她的肩头:“娘,您觉得大公主还帮咱们当亲人吗?” 陈恩伯夫人听了眉心深蹙。 杨九真继续道:“请不来圣旨,咱们把大哥接回家总行吧?大哥病一直不好,应该给祖宗上柱香了,只要他出了公主府……” 出了公主府,他们请大夫大公主总阻止不了了。 可把人接出来,理由也有,大公主就能同意吗? 她们这些人的烦恼,都跟林孝珏无关,林孝珏没事人一样,又去医馆。 可是因为她的事迹实在有些不和常理,老百姓对她很感兴趣,医馆慕名而来很多人,王再生怕有人没眼色,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惹林孝珏生气,就不让她去前堂。 “公主,过了这股风再过去吧,若是有急诊的病人,我再来告知小姐。” 林孝珏一想确实不好给大家惹麻烦。 道:“正好我闲下来,有事问你,听说你订了一套首饰要送我?” 王再生嘴巴张的老大,那是准备送给陵南的,怎么小姐说是给他的? 可如果说实话公主会不会很没面子? 他支支吾吾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孝珏道:“我见过了,很漂亮,到你手了吗?拿来给我吧。” 王再生当然不会认为小姐是贪图他的首饰,虽然那首饰很贵,用了他所有的积蓄。 也不知道中间是什么误会。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 林孝珏见他好像要去拿首饰,眸子倏然一沉。 不知道王再生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的回头,看着一脸委屈的看着林孝珏,正好看见林孝珏凌厉的眼神,忙道:“公主,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不过我在五号店订了首饰,却不是送给小姐的,小姐若是喜欢,我以后赚了钱……赚了钱……”赚了钱也不应该送小姐首饰啊! 林孝珏看他能坦言相告,神色缓和了不少,问道:“怎么不是送我的?我还以为送我的,不送我你送谁?没听过你家有什么女眷啊!” 王再生见她目光投着揶揄的精明,心中气势大振,道:“不瞒公主,这是我送给,送给三姑娘的。”到底说的是男女之情,提到陵南,他后来变的结巴,脸颊也红的通透。 林孝珏还逗着他:“给她?为何要给她?你们有何瓜葛?” 王再生已经确定林孝珏是在故意试探他,不好意思道:“公主不要难为我了,我不善言语,大哥不是帮我提过亲?不知道三姑娘什么想法。” 林孝珏本想再逗一逗,后一想,好不容易促成一对,别给掺合黄了。 她站起拍拍王再生的肩膀:“我方才是在试探你,我的丫头没有父母亲人,成亲之后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如果因为上级的压力或者抹不开脸面就把本是留给爱人的东西送给我别人,那我肯定不会把人嫁给你的。说明你的心里,有东西比她更重要。” 王再生听了一阵后怕,要是他真的碍于公主的面子把首饰交出来,那媳妇不是没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随机面带兴奋之色:“公主是不是同意了我和三姑娘的亲事?” 林孝珏道:“带着你的礼物和媒婆,去府上找大夫人,我虽然不拘小节,但是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的,不要侥幸。” 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件大事,王再生心想我此时有条件了,难道还会委屈了我的妻子? 笑着答应着:“小姐放心,该有的礼一点也不能少。” 终于定了一件事,林孝珏十分开心。 医馆这里她不好露面,但又闲不住,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件大事该做。 傅山还在京城,百花深处有六个举子,应该请傅山给举子们讲一讲理学,他是大儒,理学大师啊。 说做就做,林孝珏叫上人去了山西会馆,她刚走不久医馆就来了一对兄妹,说是她的故人,自无锡而来,但她错过了。 627 公主是个逗比 百花深处的宅子,后花园西北角的地方已经全从后院分离出来,一排厢房打通,修成了专攻举子们读书的厅室。 地方宽敞不说,放眼窗外就是幽静的山水精致,十分惬意。 后一排厢房则是举子们休息的地方。 林孝珏身后没有带人,缓步靠近读书室,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讨论声。 “我觉得这句最贴切,峰回路转不见君,学上空留马行处。你们想啊,人来过的痕迹到处都是,还不如不留下痕迹,没有希望就不是失望,这些却找不到人。” “难道我说的说的不伤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有什么比生离死别还让人悲伤的?” “我觉得还是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们都是男子,不能理解生为女子的苦,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投胎成女人更令人悲伤的事了。” 林孝珏不赞成的摇头,这时屋里传来周云锦的声音;“当我听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时候真的有深深的无力感,我想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就是对你不满意的事无能为力吧?” 有人发出赞同声也有反对声,争论的更加热闹了。 林孝珏咳嗽一声走了进去:“你们在说什么呢?” 屋里的人本来围着并在一起的书案前,还指指点点的,书案上好像放着很多文章。 听见声音全都看向门口,见是林孝珏来,声音中带着欣喜:“小姐,您过来了?” 有人忙纠正这人的错误:“小姐现在是陛下钦赐的永安公主,还叫什么小姐” “对,是公主,咱们该给公主见礼了。” 林孝珏摆摆手:“不必虚礼,我听你们在外面讨论的热闹,在说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相互看一眼。 周云锦过来拉林孝珏:“姐,我们正在品诗词。” 林孝珏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眼睛笑的弯弯的。 走到书案前,杨泽文拿起眼前的文字给林孝珏看:“小姐,这是我们写出来,各自读过的,听到的最令人悲伤的诗句,您看一看。” 林孝珏接过来一看,除了她听到的几句,还有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陆游的钗头凤,当时之道是寻常,恨不相逢未嫁时…… 还真不少,都是他们认为的,自己读过的最令人悲伤的诗句。 林孝珏看罢之后笑道:“你们经常这样鉴赏诗词吗?” 杨泽文道:“是云锦最先发起的,我们每隔五日,就要进行一番讨论。” 林孝珏看着周云锦,周云锦脸都红了,忙解释道:“是我经常讨教各位先生,我发现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都有可取之处,就想着不妨大家放在一起交流,我姐姐说做什么都要分享,别以为分享是你付出了,分享的过程中分享的人能再次审视自己的观点,看有没有错误之处,聆听的人也能受益,看自己原有的心得是不是不够开阔,我姐姐说狭隘的观点就是死读书,就是刚愎自用,那书就读错了。” 林孝珏拍拍周云锦的肩膀:“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你姐姐厉害。” 众人知道这是林孝珏的调侃之语,但她完全担得起。 林孝珏没有给他们请夫子,他们要相互给大家当先生,轮流制,这样本身就是一种交流,取长补短的交流。 一经数月,他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学问跟以前比大有长进,关键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多了许多思路。 所以众人笑了,但绝对没有因为林孝珏自夸,就起了取笑之意。 这时杨泽文道:“公主,我们今日的题目是最令人悲伤的诗句,您读过的诗句中,觉得有哪句最令人悲伤?” 林孝珏点着杨泽文一笑:“校考我?”那笑容十分娇俏机灵。 众人都看着她:“公主您也说说吗,哪一句?” 周云锦道:“一首也可以。” 林孝珏佯装思考的样子,大家就都不做声,全都等着她。 过了一会林孝珏捏捏下巴,一本正经道:“我认为最悲哀的诗句,非这一首莫属了,不仅悲哀,还很惨无人道,同行十二载,不知木兰是女郎。” 众人起先还没明白,等思考过后:“……” 公主这人,真是…… 笑过之后,林孝珏说明了她的来意:“我给大家请了傅先生来讲理学,三日后开始,维系一个月,他的弟子也会跟过来,有二十多个人,大家有什么问题这两天想一想,着重问一下先生,先生说好了,可以为大家解答。” “傅先生?”杨泽文眼前一亮:“可是山西三立书院的傅山先生?” 林孝珏和傅山之间发生过的事,这些举子们还没有耳闻。 但是傅山的大名是个读书人就都知道。 林孝珏点着头,这时她一偏头,看见有个举子先是高兴,后来眉心轻皱,好似有什么心事。 她问道:“你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就都看向那人。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吞吞吐吐道:“公主,可以叫别的人来听吗?” 杨泽文等人笑容都僵在脸上,随即现出担忧之色。 还有人跟提问的那人眨眼间,好像示意他说错话了一样。 林孝珏心思玲珑,问道:“你有什么朋友吗?” 那人:“是以前结识的朋友,也是今年下场的,落榜了。” 其他人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林孝珏看着众人一笑,道:“你们不要吓唬他,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因为当时跟薛世攀叫板,要是没人入我门下,我就输了,那个人那时候没有站在我这一边,你们想现在有傅先生讲课的好事,就不该让他听对不对?” 众人惭愧的点点头。 林孝珏看了周云锦一样,见他到没有很气愤的样子,笑了笑。 然后又看向提问的那人:“随便,带谁来都可以,如果人少,好似傅先生讲的不够好一样。” 她能这样随便答应,让大家很出乎意外。 林孝珏故意蹙蹙眉头:“你们啊,难道我会这么小气吗?云锦方才都说了,做学问还小气,那根本成不了事。” 难道您不那么小气吗? 众人想了想都笑了,公主是不小气,尤其是在学术上,所以公主就什么都懂,因为虚怀若谷,才能博大精深。 628 吻 跟举子们还没说完话,田管事就亲自来了:“小姐,外面有人找您。” 能找到这来的,都不是简单人啊。 田管事又没说人名。 林孝珏暗暗挑了挑眉毛,跟举子们到了别,跟着田管事出来。 到了花园的小径,没等林孝珏问,田管事低声道:“是兰公子。” 她跟兰君垣的交往已经不避人了。 但看田管事的行为,还是在维护她的脸面,所以在举子中他才不报来人的名字。 田管事是她在少施那里抢过来的,她的事,也都不瞒着田管事。 林孝珏领情的点着头:“谢谢您。” 田管事不知道她为何道谢,所以笑了笑。 二人到了外院花厅。 此时已经是下午,花厅里的光线不再那么强烈,兰君垣坐在最北面的椅子上,从门口看过去,他的身影都是暗色调,朦朦胧胧看不清。 但他一抬头的笑容,让林孝珏眼前一亮,哪怕太阳是明亮的,面对这笑容都会黯然失色。 林孝珏怦然心动。 原来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这样的感觉。 她步子顿时轻快起来,迈步进了厅堂:“你怎么来了?” 田管事识相的退出了大门口,同时不忘了叫走院子里的下人。 兰君垣见人都走了,拉过林孝珏坐在他身边:“实在是今早发生了跟你有关的事,我又不想让别人来传信,正好看看你。” 他拉着林孝珏的手不放,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林孝珏道:“你送信就送信,占我便宜干什么?要是都是你这样送信的,我的手不是没皮了?” 明知道她在开玩笑,可想到别人也想摸她的手,兰君垣小心眼的毛病还是犯了,心想我再也不让流银来给你送消息。 他还是没放手,捏着林孝珏手背上的肉,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边笑眯眯的道:“难道你不想听是什么事吗?” 这是转移话题,林孝珏让他捏的心痒痒的,笑道:“我是想听,但是你跟我卖关子,我偏不问你是什么事,让你自己主动说。” 兰君垣道:“说让我这么喜欢你,让你吃的死死的,你不问,我也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早朝有御史参你打人,嚣张不说,一个女子,还是公主,当街打人,亲自动手,实在有辱形象,还会引起不良的风气,若是不褫夺封号,实在难消百姓心中的积怨。” 林孝珏听了就知道这是尖酸御史的原话。 她鄙视一笑:“我怎么没觉得百姓心中有积怨?我也没无故打人,他们是看女人把男人打了,开始害怕了吧?若是这样的例子多了,那以后男人在外面养外室,挨揍就不可避免,还是侵犯了那些男子的利益,有人就坐不住了。” 兰君垣道:“或许有这样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想弹劾你把,上些日子他们本来以为他们赢了,可谁知皇上心思一变,就恢复了周家的爵位,御史们有苦说不出,正好你又出了状况,不参你参谁?” 林孝珏道:“参我就是跟太子过不去,看来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向着太子啊。” 因为御史都是文官,武官做不了御史。 兰君垣道:“方景隆降了爵位,周家升了爵位,他心里怎么能平衡,这些人就是他养的。” 林孝珏蹙了蹙眉:“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按理说御史和给事中都是文臣,应该听内阁的指示,现在却听方景隆的话,那么陈大人作为首辅,到底是相助太子还是汉王?方景隆代表的就是汉王,可是立太子的时候他也上过书的。” 这种小伎俩瞒不过兰君垣,他道:“内阁多是和稀泥之辈,皇上强势,内阁都猜着皇上的心里形事,陈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才站在太子这边的,是因为他摸清了皇上要立大皇子,如果皇上偏向汉王,他的上书就是汉王,现在皇上不让汉王就藩,大家又都猜测皇上舍不得汉王,太子的位置说不定还会变,这样原本就是方景隆一党的,现在还没有散,内阁当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孝珏心想皇上舍不得朱高燧是真,但是也绝对不会还太子,因为都是他的儿子。 她不用细说,心想兰君垣也会明白。 道:“那结果呢?皇上是怎么驳斥御史的?” 既然现在她这边都没有什么旨意过来,说明皇上根本就没采纳御史的话。 兰君垣刮着她的鼻子:“什么都被你猜到了,不过皇上这次没有骂人,当时什么都没说,下了朝就把三个御史外放了,两个贵州,一个广西。” 都是野蛮的地方,贵州还有毒障。 林孝珏有些意外:“那这三个人的仕途就差不多了,皇上这次到是阴险,我以为他又打的人屁股开花呢。” 打人只能让那人更加有名声,皇上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先前皇上已经用过这一招数,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兰君垣道:“皇上近些日子也开始爱惜毛羽了,不过皇上还是皇上,惹他生气还是没有好果子吃,他封你为公主,有人三天两头找你茬,不就是找他的茬?我想经过这一次,有眼色的人应该都想明白皇上的意思,你也能清静不少日子。” 清静好啊,清静可以安心做想做的事。 兰君垣见林孝珏低头思考,嘴角含笑,忍不住亲上她的额头。 林孝珏一愣,接下来那吻就不由分说的落到她的嘴唇。 林孝珏想推开兰君垣,兰君垣却反而站起来抱住她,找了方便的角度,舌头长驱直入开始追逐舌头。 他吻技不高,堵的林孝珏喘不过气来。 “呜呜呜……” 兰君垣意乱情迷之中,听不见林孝珏的控诉,但他能感到她身体的僵硬。 渐渐的,他动作轻柔起来,配合着她的指挥,她退,他进,她退无可退,他给她空间,她开始寻找他怜爱,他就给她无比的热情。 等吻的她身子软软的挂在他的胸口,他才不舍的结束这个吻。 兰君垣喘息有些粗重:“海潮,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这是我们第一个实质的亲吻。” 629 是谁 林孝珏趴在兰君垣的肩头,双颊飞红,眼含媚色,听着兰君垣的话,声音懒懒的:“哪里是第一个吻?也吻过不少次了。” 兰君垣不认同的摇头:“就是第一个,以前都是蜻蜓点水,就一次,在周府的前厅,我有些情不自禁,还被大伯父偏见了。” 林孝珏像是醉了之后听见了晴天霹雳,顿时醒了大半。 意乱情迷的迷茫之感一下子就没了。 她离开兰君垣的怀抱,认真的看着兰君垣:“好端端的干嘛提大伯父?干嘛提?”以后大伯父会是避孕的法宝。 兰君垣见她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紧张,笑的眼睛都弯了:“大伯父又不会来这里,你别怕,你都没怕他。” “你还不怕他?”不怕一个吻都要拖大半年才完成,明明是留下后遗症了。 兰君垣缕着林孝珏鬓角的发丝,她的唇才被他采撷过,水润一层,像是熟透的樱桃,殷红诱人,他又要把持不住了,低声道:“这下会组织我跟媳妇亲热我就跟他急,大伯父也不例外。” 林孝珏听的心中一暖,嘴硬道:“谁是你媳妇?真是不要脸。”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这样的她娇俏如枝头上开的最艳丽的花,不顾其他花朵的平庸,是鹤立鸡群的美。 兰君垣看的心痒难搔,又一个不经意,把林孝珏紧紧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很是嘶哑:“海潮,我们成亲吧,我……我有些等不了了。” 他二十多岁的人了,同龄人儿子都能去五里地外打酒,而他呢?心爱的人就在眼前,看的着吃不着,是不是要折磨死人? 林孝珏也不想再考验他了,一开始她想着五年后再成亲是因为朱高燧给的伤害,她不太相信这世上有美好的婚姻。 现在想通了,美好不美好得过着说,不去走那一步,怎么会知道完美不完美? 两年不到,爱的要昏不昏,正好成亲。 她朝他脖子里吹气:“等太妃收回懿旨我们就定亲,然后我靓姐成亲之后我们就成亲。” 兰君垣被她挑逗的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慢慢推开她“又撩拨我,你小心。” 看林孝珏嘿嘿傻笑,笑的不怀好意,心中一软已经没了脾气。 但不满意还得说出来:“怎么我还在少羽之后?他年少风流可以等,我都多大岁数了?” 林孝珏摊摊手:“谁让我小呢?我们是老夫少妻。” 老夫少妻…… 兰君垣脸都黑了。 他二人正玩闹着,大门口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林孝珏忙人模狗样的站好。 兰君垣见她头皮有点乱,给她整理了一下。 林孝珏很是紧张:“还有没有?好了吗?” 原来她也会怕,原来她也会不好意思,原来她也有道貌岸然的时候。 兰君垣忍俊不禁。 林孝珏指着他的下身:“裤裆开了。” 兰君垣心中一惊,赶紧低头去看:“……”他都整整齐齐的好不好? 再想着她方才指的地方,身体又要不安分了。 好在他自制力强,又有人来,很快那躁动又压制下去。 他不满的拍了拍她的额头:“你这么调皮,看咱们成亲了我怎么收拾你。” 林孝珏要回嘴,外面咳嗽声更大了。 她给兰君垣使眼色,兰君垣捋袍坐回到位置上。 林孝珏走到门口一看,是田管事站在大门口望天,不敢正视他们的房间。 夕阳正好,他看天也没什么不对。 林孝珏掩饰住内心的小小尴尬,叫了田管事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事?” 田管事快步走到她面前:“公主,医馆那边来人说有个无锡口音的兄妹一定要见您,本来王老弟说您不在,但是他们不走,在医馆等了一下午了。” 王再生怕有人因为别的事骚扰她,所以不是急症病人他都挡下来不让见。 林孝珏脑中思索着兄妹,难道除了何家兄妹她还认得别的无锡兄妹? 他看田管事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屋里,她一动他又积极把眼睛移开。 很想看屋里的人。 林孝珏淡淡一笑,回头叫兰君垣:“你记得我在无锡认得兄妹吗?” 兰君垣走过来:“你好像收过一个小徒弟,叫唐春,他不是收养了一个妹妹?六七岁的小女孩。” 是,那时瘟疫,十室九空,唐春也不大,十来岁,却有一颗慈悲之心,捡回一个孤女。 林孝珏想到那个小徒弟就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他那个徒弟才是真正的儒生,四娘子的信中说他谁的救济都不要,一定要自力更生,儒家子弟倡导的品质,安贫乐道。 会是他吗? 林孝珏回头看着田管事,田管事摇摇头:“来人说不是小孩子啊,成年人。” “成年人?那是谁啊?” 兰君垣摇摇头,他也没印象了。 630 复发的病人 兰君垣陪林孝珏回到医馆,他们从后门进来的。 王再生在廊下看见了,忙走过去:“公主,那二位在诊室等着呢。” 看王再生的样子也是不认得对方,林孝珏点点头:“我去看看。” 兰君垣跟在她身后。 此时最后一抹阳光也已沉沦,诊室里早已点燃了壁灯。 他二人进去,见靠西那一排椅子上首并排坐着两个人,男的三十岁出头,举目文雅,一看就是读书人。 他低声跟身旁的女子说着话,只能见他嘴角的翕合,不知道说什么。 神色带着怜惜,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水晶娃娃讲话。 而那女子目光空洞看着前方,男子说什么她应该一点也没听进去,或者说她无法听她是失神的状态。 林孝珏见那女子相貌之后神色一怔,这人还真是她的旧相识。 虽然现在她打扮的干净利落,也能看出她曾经的精致芳华,但是多年疯病也不是假的,早已把她折磨的精神不济,气质劳累,让人见了她都觉得很疲惫。 这人正是在小姐楼里接手过的病人,她叫秋云雨,得的病是三月桃花癫。 不过那个男子她真的没见过。 林孝珏对兰君垣道:“这位是小雨姐,我记得。” 兰君垣对这个疯女人也有印象,他点点头。 屋里的男子听见动静忙看过来,见一对璧人从外面进来,拉着秋云雨站起来:“您一定就是周小姐了,在下名叫秋云风,这位是我的小妹秋云雨,是四娘子介绍我们来的,有打扰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林孝珏听他说的官话很流利,不像是旧居无锡的人。 她笑道:“原来是秋公子,我跟小雨姐姐确实有一些缘分。” 秋云风见她语气随和,很是惊喜,然后又看向兰君垣:“这位是兰大人,下官是翰林院的编修,久仰兰大人的威名。” 意思就是他以前听说过兰君垣,而且一眼就能认出,还是见过的。 兰君垣的印象中没有他的影子,笑着还礼,原来是秋大人,久仰久仰。 他是翰林院编修,以后也是前途无量。 林孝珏心想难怪他气度大方,不像是小地方人的拘谨,原来已经做了京官。 相互问好过后,林孝珏请他三人坐下,落座之后秋云风不好意思的道:“以前我在外面求学,忽略了妹妹,上些日子回乡祭祖,才知道妹妹有犯病了,死娘子说小姐医术高明,上次妹妹转好,就是小姐给医治的,刚好小姐在京城,我就带妹妹来了。” 林孝珏以前是给秋云雨治过,没想到她这么快又犯病了,她看向秋云雨:“小雨姐,你还记得我吗?” 不问还好,秋云雨一见她啊的一声,脑袋赶紧别在秋云风的肩后。 秋云风尴尬的看向林孝珏:“妹妹可能不认得小姐了,请小姐勿怪。” 林孝珏摇头道:“小雨不是不认得我,她是记得我呢,当时给她治病,我拿棍子打过她。” 因为秋云雨发病不穿衣服,让林孝珏给打了,从那以后她再不脱衣服了。 兰君垣:“……”打人家妹妹应该主动说出来吗? 就见秋云风嘴角一抽,又回头心疼的看着妹妹。 林孝珏道:“当时是情非得已,我给人治病轻易是不打人的。” 就是偶尔也打。 秋云风真不知道该不该把妹妹交给这个大夫了。 兰君垣见秋云风刚开始还是一脸期待,现在神色就呈摇摆不定状,心里暗笑,他那坦诚的媳妇也有被人猜忌的一天,真是可笑,好像又带点可悲。 他想了想道:“秋大人刚从南方回来吗?” 秋云风不确定要不要再找这个大夫了,万一她再打妹妹怎么办? 可是冷四娘极力推荐,说当时妹妹就差一点就全好了,但是时间不够充裕,兴许再治一次就全好了。 他就不好立即离开,答道:“今天刚到的,还没有回家就来叨扰,形容不成样子。” 兰君垣心想难怪他一本正经的人还叫林孝珏小姐,应该还不知道林孝珏被封为公主的事。 林孝珏道:“原来还没到家,你们没吃饭吧?我让人摆饭。” 秋云风着急妹妹的病,竟忘了在医馆拖了这么久,好像要蹭饭一样,可是已经这个点了,拒绝又显的矫情假意。 一脸为难,耳根子都红了。 这样不会变通的秋云风让林孝珏好感顿生,尤其是他看自己妹妹的眼神,那是真的呵护心疼,不似作假,她心中暗暗点头。 然后道:“其实是我跟君垣饿了,秋公子和小雨姐就赏赏脸,陪我俩吃顿饭吧,好不容易是老家来的人。” 这就太给脸面了,明明是他们打扰,好像人家占了便宜一样。 秋云风听四娘子说过这小姐心地很好,就是个性怪异,我行我素不太顾忌别人感受。 这哪里是不顾及? 明明就是特别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秋云风对林孝珏又生了一层感激之情,医病的事也就很多了信任。 吃饭的时候林孝珏还叫了陶省三来作陪,其实她不是无锡人,陶省三陵南翠儿才是,不过后两者是女子,这个时代还无法接受女子迎客,因为她们不是妓女,有些规矩林孝珏还得遵守,因为涉及的不是她自己的名声。 一餐饭吃的气氛很好,秋云风跟陶省三一见如故。 秋云风还发现一个问题,就在饭桌上悄悄问陶省三:“你们为什么叫周小姐公主。” 陶省三据实以告,见秋云风听了很惶恐,他又笑着安慰她:“叫什么都行,我家公主对这些毫不在意,您给她取外号都行,只要不是侮辱她。” 秋云风哪敢? 同时心理又多了好些感慨,人家已是公主之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招待他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乡用餐,态度还那么和气,他还哪来的小人之心警惕人家虐待自己的妹妹? 自己才是那个小人。 用过餐以后天已大黑,秋云风看天色太晚了,怕打扰林孝珏休息,就要带秋云雨离开,第二日再来打扰。 林孝珏道:“病多拖一天病人就痛苦一天,正好人少,你跟我来,我们好好说说小雨的病,争取一次根治她。” 631 收留 秋云雨的病还要从他的未婚夫讲起,那个男的六年前中了榜眼,被根基深的人家相中,招为女婿,他就跟秋云雨退了亲。 祸不单行,退亲的时候秋云雨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大了,又过了一个月显怀,这时候秋家才知道自家的女儿做了伤风败俗的事。 可是月份太大,秋家人没敢给秋云雨堕胎,等孩子生出来之后秋老爷就把孩子抱走了,秋云雨失去情郎又失去孩子,脆弱的心终于支撑不住,就疯了,秋老爷看她给秋家丢人现眼,就把她扔到了小姐楼,后来的事林孝珏就知道了。 其实之前的事林孝珏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秋云雨还有活着的孩子。 秋云风跟林孝珏单独在一室,叙述着妹妹的病情的来历,说到家人把妹妹一扔几年不管,他就攥紧了拳头:“现在我已经不怕公主笑话了,那个人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抛弃我妹妹的,他这些年读书都是我家在供养他,真是狼心狗肺,可他偏偏学问好,朝廷取士又不看人品,我就不服气,于是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开始发奋读书,甚至三年没回家,就为了给妹妹争口气,可谁知道爹爹之后会那么对妹妹,我离家三年没回,一回去找不到妹妹我都气死了。” 林孝珏见他斯文的面孔睚眦欲裂,比经常暴怒的人生气更为下人。 她安慰道:“可见你们兄妹情深,好事多磨,我一定认真想个方案出来,给小雨姐治好,只要病好了,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只要病好了,其他真的什么都不重要。 秋云风忍不住落下泪来,三十多岁,个性坚强的男子却因为大夫的一句话落了泪。 继而他又用袖子擦着眼角,看着林小姐脸色一红:“让公主见笑了,我方才失态也是气急,其实并没想报复谁,只想给妹妹争口气,她若能清清明明做人,我就算死了,也安心了。” 他这话林孝珏还是相信的,如果他要报复可以状告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朝廷取士可不止看学问,人品是非常重要的,可那样未免打老鼠伤玉瓶,秋云雨的事就会人尽皆知,秋家应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他选择另外一条路,让自己发奋图强,给妹妹挣一口气。 而不是走捷径,走歪路。 这样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真可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他是君子,小人报仇才是顷刻之间,为图一时痛快。 所以他的人格魅力,细想起来实在令人敬佩。 林孝珏更加确定要治好秋云雨。 她问道:“您府上在哪?回乡的假期是多久?小雨姐的病,我想要一段时间才能好,您府上可有人照顾?要是没人,可以把小雨姐留在医馆,不过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您不见得乐意让小雨姐置身在这种地方。” 秋云风虽然读的是儒家的礼仪,没想到人很变通,他道:“公主都呆得的地方,妹妹能留下自是求之不得,我也是刚在京城落脚,家里只有两个下人,跟妹妹从无锡来的到有个丫鬟,不过照看妹妹一个病人,她自然是力不从心,且我过两日假期就到了,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妹妹,我相信公主的人品,您要是肯让妹妹留在医馆医治,那在下要给公主磕头。” 说些就真的跪了下去。 林孝珏虚扶一把:“您快请起,您能信任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礼,还拜什么?” 秋云风一喜,这才站起来。 秋云雨就这样留在医馆,第二天秋云风又把她的丫鬟送过来暂且不提。 送走了秋云风,林孝珏发现兰君垣还没走,在她门口的树下望天。 时值八月,是秋天的脑袋,长夏的尾巴,北方的天,晚间天气已凉。 林孝珏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吹风呢?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 兰君垣道:“回家有什么好的,家里又没你。”见林孝珏笑的温柔,树上灯笼的光打在她脸上,那笑更像珍珠一样润,锦缎一样柔,他心中一软,想拥美人在怀,可惜不能这样轻浮。 他就慢慢拉起他的手,放在大手里捏,并道:“我不确定你怎么安排秋云风兄妹,也不了解秋云风的为人,怕出什么意外。” 所以要等到人走了才放心。 林孝珏笑道:“我会接待各种各样的病人,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兰君垣道:“等朝廷不用我了,我就什么都不做,每日给你提着药箱,跟你到处看病,就不怕遇见浑人。” 他眸子亮晶晶的如夜幕之上的星辰,说话的时候写满了真诚。 林孝珏相信这是他的心里话。 这是她听过最暖心的情话。 兰君垣再不济也是凉国公的世子,他能文能武,深得皇上喜爱,可是这一切在他心里好像都不重要,他宁可跟着她行下贱的勾当,东奔西走。 只因为担心她。 只为了她欢喜。 这是朱高燧绝对说不出来的话,这个时代没人男人愿意屈服于女人之下,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人看不起。 但是兰君垣却不以为意。 林孝珏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轻声道:“不用担心,秋云风能为他的疯妹妹来求我,人怎么会坏?而且秋云雨的病我以前治过,没治好,这多有损我的医术啊?这次得好好用心,根治了她。” 兰君垣见她摩拳擦掌,大有大干一场的意思,不由得好笑:“她的病很难治?” “七情内伤最严重的病,你说难不难?当然,不难治也不能考验我的医术,我已经有想法了,正好一试。” 兰君垣见她没说什么方法,也就没问,她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如果应该说她就会说。 可见他帮不上什么忙,兰君垣左右看看没有人,在林孝珏额头上轻轻一吻,马上离开:“那我回去了。” 林孝珏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照哥怎么样了?听说,听说他昨晚离家出走了。” 兰君垣一笑:“这个家伙,你不必担心,他是孝王世子,多得事的别院,不会露宿街头。” 林孝珏神色担忧:“我哪是担心他露宿街头?只是他已经成亲,这么闹心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啊,钟清扬已经进门,她们就是夫妻,她还是原配,他一个人说不做夫妻是不作数的。 632 秋和火 第二日前堂还是来了不少人,林孝珏没有过去,安心看着书。 秋云风的人把丫鬟送过来,翠儿把人安排去伺候她们了小姐,然后来告知林孝珏一声。 见林孝珏没有配药,却在看书,很是好奇:“公主,您打算怎么医治秋小姐啊?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为以前林孝珏给人看病,早早就会写出药方,供他们专研学习。 林孝珏把书扣在桌上,翠儿见上书的名字是伤寒杂病论。 “公主,您不是都倒背如流吗?怎么还要看一遍?” 背下来不一定理解,有些书是每看一次感受和收获都不同,跟个人的阅历知识结构有关。 她道:“我正在找根除之法,秋云雨的病,我是治过的,但是又复发了。” 翠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公主也有失手的时候。 她歪着头问:“那您找到了吗?是原来的思路不对吗?” 秋云雨是阴虚阳盛,有心火。 她以前用的就是苦寒之药泻火,这些症状都在脉上呢,洪数,不会有错。 可为什么会复发呢? 林孝珏道:“这次还是要用苦寒倾泄之药,配专翕大生膏补阴配阳,不过这用药的时候要再滞后几天,我想就能根治了。” “为何要滞后几天?您不是有方子了吗?” 林孝珏道:“这正是我看书想到的,季节在我们医学上,分为春夏长夏秋冬五季,对应的五行是木火土金水,秋天属金,立秋开始了是肺经主令,天就开始肃降,此时一身之气开始下行,我们可以用药借助秋天素降之力,把她的火热彻底降下去。” “这也行?!”翠儿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嘴唇勾出得意的弧度:“我说行,当然就行。” 翠儿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指着桌的伤寒杂病论:“公主,能借奴婢看看吗?” 林孝珏把书递给她:“这一本书就包含很多学问,我听说一个特别聪明的人用三年时间才把它看懂,我建议你不要直接看它,因为它必然是枯燥无味的,还不好理解,你可以多看一些注解,在加上案例,这些理解的就深刻了。” 翠儿道:“三年啊?原来它这么难懂!”语气显然有些失望。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道:“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的看懂,是从前一个病人没看过,一个师父都没有,看完这一本书,就成了名医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别的学问扎实,易经,晋是清谈哲学,理学他都有涉猎,所以也有人说秀才学医,犹如笼中捉鸡,秀才学医不一定就学的好,但显然要成为好的大夫,一定要博学多闻。” 翠儿都一一记忆了。 林孝珏又鼓励她:“不急,你才多大,你现在专攻妇科就很难得了。” 翠儿听自家公主对自己的学习这样上心,心中十分感动。 最后林孝珏把专翕大生膏的方子写给她:“多配两副,我自己也用。” 翠儿知道这药主要是给秋云雨准备的,看了上面有好多海鲜名称,只流口水道:“公主,我知道您为什么让二哥哥东奔西走去做跑商了。” 林孝珏一愣,暗暗挑眉:“为了什么?” “方便啊。”翠儿神色认真:“咱们家若没有二哥哥商队的货源,哪来的海鲜?这里可是京城。” 京城不沿海,想吃到新鲜的海鲜还是比较困难的。 林孝珏因为有桃花落影撑着,当然能获得最好的食材,海鲜也不例外,这样配专翕大生膏也有原料,不会拿着方子慨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林孝珏摸摸这傻丫头的头,他让周二走南闯北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还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探测,还有一个是找人。 当然她需要很翠儿说明白。 翠儿见公主待她跟小孩你一样,一撅嘴:“公主,你也不比人家大两岁,别总摸人家的头?” 她一定是太和气了,所以一个两个丫鬟都敢对她抱怨。 可她又喜欢这种耿直的人,你说烦不烦。 林孝珏讪讪染拿开手:“好了,不让摸拉倒。” 翠儿拿着方子和书本退下,林孝珏开始翻找黄历,看立秋是哪一天。 却想起八月十五马上就要到了,那天是周一的忌日,周一没有立坟,应该去林家祭拜她。 她用毛笔勾了个圈,记住日子。 放下笔王再生站在门口敲敞开的门板:“小姐,承恩伯夫人和小姐求见。” 林孝珏听了看了看门外的阳光,太阳正好,可她又要卷入别人家的纷争,真是人会医术,身不由己! 好兴奋啊! 633 抢人 林孝珏当然知道承恩伯夫人的来意,杨九真之前就跟她说过。 不过医不叩门,她知道也不能主动提及。 程恩伯夫人此时已没有轻视这位公主的念头。 她和女儿被医馆的伙计安置在亮堂的私人诊室里,等主人一进来变恭敬的行礼;“见过永安公主。” 林孝珏也没有拿捏架子,让二人落座。 承恩伯夫人诚意很足,她取出两张两千两的银票让女儿交给林孝珏:“初次来访,多有叨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往公主笑纳。” 直接给银票,还这般不假掩饰,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搁一般人是要把人赶走的。 但是承恩伯夫人已经经过多方打听,这位公主就喜欢银子,她也不在乎别人说她贪财。 就是嘛,人家是靠本事吃饭,又不是收受贿赂,干嘛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所以她这是投其所好。 林孝珏如她意料之中果真没翻脸,笑眯眯的说:“无功不受禄,不知夫人这钱是什么意思?是有人要诊病吗?”不过也没有把银票收起来。 只有诊金她就收的心安理得。 承恩伯夫人连忙点头:“我那不成事的大儿子一病不起,今日是特意来请公主费心的。” 林孝珏还是没收,道;“可我还没有见过驸马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治不好人我是不收诊金的。” 其实那两千两银子是承恩伯夫人所有的积蓄,拿出去是很心疼的,但是她也是会办事的人,知道这给出去的钱再收回来下次再往出拿,可能就不止这些。 而且能跟皇上偏袒的异姓公主搭上关系,就算儿子的病没治好,两千两银子也值得啊。 陈恩伯夫人恭维着林孝珏;“公主若想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再者说就凭公主的尊贵,您只看犬子一眼,都值这个价,这诊金还请公主务必收下。” 这个中年女人太识趣了。 林孝珏虽然不是别人给两句好话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但好话谁都愿意听。 她把银票折起来压在茶碗下,道:“那我就收了,若是治不好,按照我的规矩再退给您。” 承恩伯夫人大喜,就连杨九真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因为她真的害怕因为曾经她跟方颜夕和少施晚晴走得近,这位公主就记仇。 拿人钱手就短,收下钱这位公主就不会追究以前的事。 既然收了钱,林孝珏就要跟客人讲她治病的规则。 “我跟杨小姐说过,我出诊,除非急症、行动不便,否则是不去外面的,不知道驸马病况如何。” 这正是承恩伯夫人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她想了想道;“我也不瞒公主,公主知道我那大儿是大公主的驸马,其实他一直住在驸马府,我这做母亲的倒要退避三尺,不能照顾他,也无法让他过来就诊。” 林孝珏微微颔首:“那驸马有何症状?您说一说我看能不能凭症确诊。” 承恩伯夫人和杨九真皆是一愣,心想若她有这种本事,那真是了不得啊。 承恩伯夫人道;“我只知道腹泻,梦中都会腹泻,狼狈不堪,其他的……”她一顿;“公主也不会让我们再驸马府久呆,一个月能探望一次都是恩典。” 林孝珏心想这大公主还真是霸道。 但反过来,承恩伯还真是窝囊。 她又道:“那您记得大便的形状吗?水样,有形无形?什么颜色,气味如何?” 还要知道大便的样子? 杨九真感觉喉咙一阵难受,很想吐。 承恩伯夫人见林孝珏面色如常,面带惭愧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大公主跋扈,我们坐一坐都是罪过,又如何翻看恭桶?”而且除非是伺候的下人,不然谁会翻看那种东西。 林孝珏点头道:“既然这样,您一问三不知,我也无法确诊,就得想办法啊,我是外人,总不能闯进公主府去,您得把驸马接出来。” 让她去公主府找晦气她也不去。 承恩伯夫人一听林孝珏说“您得想办法,我是外人,我不能闯进驸马府。” 意思就是她会帮忙想办法。 不然她会说我是外人,无能为力。 聪明人听人说话总是能补脑很多弦外之意。 她和女儿杨九真就是这样的人,二人脸上均露出喜色。 承恩伯夫人道:“说来惭愧,大公主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平日里我们供奉还来不及,哪敢惹她生气,即便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敢把他接出来。” 她的意思,就是想把人接出来,但是碍于大公主的权威,不敢下手。 林孝珏一笑,道:“这有什么,您是驸马的亲生母亲,让儿子回家拜个祖先,吃个团圆饭,给您侍疾……公主再大总越不过去一个孝字吧?您要是真担心公主会阻拦,可以趁着公主离府的时候把人接出来啊。” 这倒是可行之计,他们实在不敢跟大公主面对面,但如果大公主不在府里,公主府的下人可不敢难为她这个伯爵夫人。 承恩伯夫人道:“就怕大公主回来之后不依不饶,要是告到皇上那里去。” 除非她傻到不行,才会告到皇上那里去,丈夫病重,竟然不让人家父母过问病情,皇上也不会偏袒她。 就怕她不告。 林孝珏不明白明明是承恩伯家有理的事,为什么她们每走一步都要投鼠忌器。 想了想好像又好理解,因为那人是皇帝的女儿,平日里扯虎皮拉大旗,旁人自然不敢怀疑她。 她笑道:“您这两千两银子可真是值当啊,我能帮驸马瞧病,还得帮您在皇上那边斡旋。” 林孝珏直言不讳的说出承恩伯夫人的意图,让承恩伯夫人十分难堪。 心想这位异姓公主真的不是好惹的,人家看似好说话,但你是什么想法人家都清清楚楚的。 她不敢正面对着大公主,不过知道这位异姓公主跟大公主不和,又听说她古道热肠,所以想借助她的势力来跟大公主对抗,如此一来,皇上要是真的追究起来,起码有个人挡一挡。 林孝珏见这对母女立即变得坐立难安。 挥挥手:“无所谓了,我既然收了钱,就不会撒手不管,虽然这并不是我的职责所在,但是人嘛,总要有一颗侠义之心,大公主和驸马再有矛盾,驸马也罪不至死,病还是要看的,你们回去就把驸马接出来,大公主近些日子总要去河间候府探望太妃,白日里多半不在家,接出来之后我去府上给驸马瞧病。” 大公主的行踪承恩伯夫人也有打听。 见林孝珏说的毫无偏差,就知道她也是真心要跟大公主做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这样一位狠角色帮忙,她底气顿时就觉得足了。 拉着杨九真站起来,给林孝珏行礼:“一切有劳用永安公主,大恩不言谢。” 林孝珏笑了笑,大公主屡次跟她作对,她要是一点行动都没有,这位大公主一定认为她是好欺负的,而且驸马要是真死了,这位公主既然是肖想兰君垣,指不定要节外生枝,所以嘛,承恩伯夫人也不用谢,她也是为了自己,双方相互利用而已。 林孝珏和承恩伯夫人说好的,让她回去就把驸马接出来,不要拖到明天,最好是送到医馆来,承恩伯府并不安全。 承恩伯夫人求之不得。 她们伯府也是大公主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林孝珏的医馆就不同了。 真人劝吃饱饭,承恩伯夫人也是有能力的,当天下午就把杨驸马从公主府抢出来,直接送到医馆。 634 简单方子也治病 医馆的厢房有为病人准备的病床。 林孝珏让人把杨驸马安置在一间通风良好的屋子里。 有两个丫鬟陪着他,承恩伯夫人也杨九真也在。 林孝珏洗手换衣之后才来到病房。 杨驸马当时没有躺着,丫鬟扶着他在窗边看着什么。 听见门响,屋子里的人都转身看向门口。 承恩伯夫人站起来给儿子介绍:“大郎,这位就是永安公主,你的病,就指望她了。” 杨驸马看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坚持要给林孝珏行礼。 林孝珏见他身无四两肉,脸如骷髅头,简直瘦的像鬼一样,要丫鬟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哪里还敢劳驾他行礼,赶紧让他坐在床边:“我来给您诊脉。” 盼的就是这一步呢,承恩伯夫人面露惊喜,杨九真帮着丫鬟整理杨驸马的袖子,使他露出手腕。 林孝珏笑道:“不用紧张。”然后搬了一张小杌子坐到床前,打手给杨驸马朕脉。 脉像洪大而数。 这是热证的表现。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么热,体能应该阴液枯竭,怎么会泄痢不止呢? 他再看他的舌苔,确实是热证,而且脾胃受损。 这个这症状是她从前从未碰到过的,太过稀奇了。 驸马见她眉头轻蹙,以为自己是不治之症,苦笑道;“我知道我治不好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要让公主费心,还会惹大公主不高兴,又连累了母亲。” 承恩伯夫人把他从公主府抢出来,虽然林孝珏还没有听经过,但是只听一个抢字,就知道是多么信心动魄。 所以驸马这些话没什么毛病。 就是太过轻生了而已。 承恩伯夫人听了也以为他真的治不好了,脸色大变,眼泪顷刻就流了出来。 杨九真的表情也好不到那里去。 林孝珏依然蹙眉,不解的看着他们:“我说过治不好了吗?大夫还没有发话,您怎么自个给自己诊断上了。” 承恩伯夫人擦着眼泪:“公主的意思,是能治好?” 杨驸马难以置信,脸上兴奋的潮红。 杨九真和两个丫鬟则很好奇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不是绝症啊,就是很奇怪而已。”又道:“对了,您以前可用过什么方子?若是有可以拿给我看看。” 承恩伯府之所以吧敢找大公主闹事,还有一点原因,说大公主不管驸马吧,她也给驸马请太医,但是太医治不好,她不会再寻外面的医生,就由着那些治不好的大夫开药。 她说是驸马尊贵,不能乱吃江湖郎中的药。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这么想也没什么错。 所以方子是有的。 驸马道:“以前新换大夫也要看方子,所以方子我都留了起来,大公主没有收回,这次出来怕您也要看,我就放在怀里了。” 说着给丫鬟一个眼色,丫鬟从他怀里拿出一沓纸呈给林孝珏。 久病成医,这么懂事的病人林孝珏会省许多事,她对杨驸马的好感多了一些。 接过方子看了看,都是些止泻和温补的药,看他瘦成那个德行,向来太医院的人都是谨小慎微的,肯定不敢开别的药。 方子虽多,六十几个,但都是那几味,加加减减就变化无穷了。 林孝珏看罢之后摇摇头,道:“药苟中病,一方足矣,安用多为,我已经有谱了。” 承恩伯夫人大喜:“公主您真的能治好我儿子的病?” 林孝珏站起来回头面对着她:“是,不过我想带我的徒弟们,一会叫我们医馆的做坐馆大夫再来诊治一翻,会打扰各位,各位没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杨大郎好歹是驸马,不是谁都能摸的小泥人。 但是人家永安公主要带徒弟,有意见也都统统保留。 承恩伯夫人装作不在意的道:“一切听从公主安排,您怎么说就怎么是。” 杨驸马也点着头;“只要公主能救我性命,被别人多看两眼又如何?” 林孝珏一笑,她就是打个招呼,根本不是询问他们的意见。 林孝珏叫来两个坐馆医生,陶省三和翠儿也都一并叫过来,先是让几个人诊脉,都诊出了是热症。 这是很好的现象。 但是开药的时候就有了分歧。 陶省三和翠儿不敢开药。 坐馆大夫稍微年轻的那个说要进补。 年老的那个见林孝珏在听上一个大夫的话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就大胆的说热证就要清热,所以用寒凉苦咸药。 他这个提议,其他三人都保留,因为人太瘦了,眼看就是虚弱的不行,怎么还能用苦寒倾泻的药呢? 几人正争执着,杨驸马腹内绞痛,要方便。 他确实行动不便,林孝珏让他住在通风好的屋子也是有这个准备,吃喝拉撒都得在屋里。 于是除贴身婢女外其他人都从房里出来。 坐诊大夫他们就把争执的战场移到病房门口。 林孝珏听他们议论纷纷开始什么也没说,等丫鬟说方便好了,林孝珏让她把恭桶拎出来。 然后叫大家一起看着大便的形状和颜色。 杨九真见这些大夫真的看得下去眼,包括林孝珏,他们一点嫌弃的表情都没有,好似那些脏污不是人的粪便,跟什么宝贝一样。 她内心是对这些人很佩服,但胃真的受不,捂着嘴就跑了。 承恩伯夫人有些尴尬,但见林孝珏等人都没在意,一直讨论着粪便,也就不去提及女儿的无礼的了。 驸马的排的都是清水,有一层白色的油脂,另外就是能看出原料的青菜和豆子。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消化,吃什么拉什么。 翠儿看着林孝珏脸色忽明忽暗,问道:“公主,您说到底该怎么治?” 林孝珏道:“他脾胃已经伤了,清热加养脾胃。” 真的用清热药。 那个老大夫高兴了,其他三人脸垮了下去。 林孝珏看着他们摇摇头:“明显的是热证,你们在脉象中可曾诊出他伤了元气?很虚很软?” 四人若有所悟,摇摇头:“没诊出来。” 林孝珏道:“那不纠结了,你管他多瘦干嘛?有热,有没虚证,怎么诊的就怎么治啊,该清热就清热,闹那么些有的没得干什么。” 四人都很惭愧。 不过翠儿脸比较大,想了想问道:“可是他这病是怎么来的?” 这也是林孝珏很好奇的地方,驸马的病症有蹊跷。 没有足够的证据,她也不好说什么。 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来的,反正它是热,我只知道它能怎么没。” 林孝珏给杨驸马开的方子是黄连,白芍,橘红,车前子,白扁豆,白茯苓,石斛和炙甘草,一个很简单的方子,清热和阴,健脾利湿都有了。 思路也很简单,不管你什么热,保护好你的胃,把你的热清掉,你身体自己就会恢复功能。 方子写完林孝珏让人拿给承恩伯夫人先过目。 因为是在她的医馆,有医馆的人帮忙煎药。 林孝珏又偷偷交代翠儿一句;“把他的药用井水镇凉了再喝,要是能弄到童子尿就一起加进去,不过童子尿一定要谨慎,别让他们知道,这些贵人是不喝尿的,你让他知道他犯恶心,还可能不会喝。” 但是童子尿清热特别有效,正适合杨驸马的病。 翠儿对这一带已经很熟,谁家有小孩心里都清楚,她又是胆子大的,忙点着头:“小姐放心,我不成还有王二哥,保准让驸马快快好起来。” 林孝珏的苦心没有白费,杨驸马也没白喝那尿,一碗药下去,他就感慨:“腹中似别成一股清凉世界。” 当天晚上安睡到天明,没有大泄。 服药三天,大便基本恢复正常。 以前他病的时候不能吃温的食物,嗓子如针扎一样疼,现在都好了,甚至不想吃冷的东西。 林孝珏知道他热已经清除,加了些调理脾胃的药,剩下的就是养了。 不过他脾胃到底受损,一个月后依然鸠形鹄面,喝一点水都觉得肚子胀,也没有胃口,别人看他都窃窃私语这人能活多久,所以他又请了林孝珏,林孝珏看他是伤了阴气,不宜再用汤药,给了开了丸药,人参,白芍,炙甘草,五味子,黄芪,山茱萸,山药,熟地,牛膝,紫河车。 其中人参黄芪补脾胃阳气,白芍和阴血,白芍炙甘草又是仲景的白芍甘草汤,是酸甘化阴,就是酸的和甘的放在一起可以补阴,山茱萸,山药,熟地补肝补肾,是六味地黄丸的三补,但是没有三泻。 紫河车就是胎盘,大补的东西。 可惜方子拟好了还没制药,杨驸马就去世了,方子也就没用上,这些都是后话。 本来大公主就不能让他养病养的消停。 承恩伯夫人把驸马抢出来的时候,公主府的下人就匆匆去了河间候府禀告。 大公主一听就急了:“承恩伯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活的不耐烦,敢在本宫头上动土。” 下人道:“是承恩伯夫人带人来的,因为您不在,老夫人好强势,我们不敢拦着。” 大公主骂了句废物,又开始骂承恩伯夫人:“她也是活得不耐烦,老东西本宫一会就成全她……”骂完一通又问道:“驸马现在在哪里?” 下人心中一跳,摇着头:“因为事出突然,小的只想着给公主送信,不知道老夫人为何要抢走驸马,想来也去不到哪里,就是回了伯府吧。” 大公主也是这样猜测的,承恩伯夫人一直惦记驸马的病,天天觉得她不用心。 她心想要是人抢出去请周清野那个贱人医治就坏了。 侍女明明告诉她再有三日驸马就差不多离世,如果突然好转,她的计划就全都乱了。 大公主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辞了太妃和河间候。 带着人直接去了承恩伯府。 她在承恩伯府当然找不到人,因为那时候翠儿都在给驸马煎药了,承恩伯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大公主知道承恩伯好色无能,看他答话畏畏缩缩的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不敢隐瞒,所以驸马就一定没回来。 承恩伯夫人和杨九真也不见踪影,那这人去哪里了呢? 她右眼皮直跳,就怕承恩伯夫人跟林孝珏勾结在一起。 那天贤王府林孝珏的意图已经太明显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承恩伯夫人听不出来林孝珏是让她去求她。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害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大公主让人先去林孝珏的医馆探路,看人是不是送到哪里去了。 下人半个时辰后回来:“殿下,小的没见到驸马和夫人小姐,倒是见到了驸马府夫人给驸马爷安排的婢女,其中一个在周氏医馆的。” 既然有一个在,那就妥妥的都在。 大公主心中怒火中烧,骂道:“小贱人要坏本宫的事,这次本宫跟她势不两立。” 635 宝剑 林孝珏正在后堂整理医案。 王再生敲门进来:“公主,声称是大公主的人来了,把咱们客人都赶了出去,要不是属下的人拦着,她就要带人闯进后堂,她身份尊贵,带的是皇家仪仗,兄弟们不敢动手。” 林孝珏道:“不是没进来吗?” 王再生点头;“是,虽然不敢动手,对方也没动手,那大公主请您过去呢。” 林孝珏哈哈笑:“真的是请吗?” 当然不是,是骂,骂的特别难听,让林孝珏滚过去见她。 王再生嘿嘿一笑,抓了抓头。 林孝珏阁下笔:“打到我家门口了,还耽误我做生意,真是可恨之极,我去会会她。 说着从床边的铜钩上拿下宝剑。 王再生心中一跳,难道公主要去杀人? 林孝珏身后跟着王再生,一脸肃然去了前堂。 大公主正在指使侍卫砸东西:“把她的药柜捣了,看她还怎么勾引人,看她还怎么给人看病。” 医馆的伙计和护院都堵在后院入口,没人阻止大公主的嚣张行为。 医馆外面则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往堂里张望,交头接耳肯定在谈论着医馆里的事,但堂里堂外门关着,是听不见双方说什么的。 林孝珏拨开自己人,用剑柄敲着最近捣乱侍卫的脑袋;“先等一下,让你先等一下,听不懂人话吗?“ 那侍卫抱头鼠窜。 大公主见她人出来了,一挥袖,那些捣乱的侍卫立即停下手中动作。 林孝珏回头看着大公主:“你有多少钱?” 大公主本来是觉得自己胜利了,所以一脸得意之色,一听这话有些懵懂:“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把宝剑支在地上,道:“你要是有钱,就随便砸,但我怕你不够赔,万一你没钱又把我店砸了,那我可真没地方说理去,因为说理的也没钱赔,岂不吃亏。” 大公主愕然的看着她,别人砸她店是对她权威的挑衅,她竟然关注的是对方有没有钱? 她一脸怒意道:“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敢让人砸你。” 林孝珏用宝剑敲着地面:“有钱就随便砸,没钱就得看我这把剑同意不同意。” 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她的剑。 剑体短小,刚好是女子用的,外鞘橙黄色,狭窄且细,可见宝剑会更加纤细,剑柄镶嵌了七颗猫眼石,十分漂亮。 大公主一愣,随即瞳孔一缩,十分震惊的看着林孝珏:“你的剑是哪里来的?” 林孝珏想了想,嘿嘿一笑:“兰君垣送我的。” 这把剑真的是兰君垣送她的,兰君垣送她的第一件武器是发簪,第二件是匕首,后来又给了她一把剑。 大公主勃然变脸,怒吼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偷来的,君垣怎么能把剑送给你?” 王再生看着林孝珏,心想这把剑看来有些来历。 林孝珏也纳罕之中,看来这把剑还有意外收获,她一脸顽皮的做了个鬼脸:“那你说我怎么偷来的?我从哪里偷?” 是啊,兰君垣的东西,即便是偷,也得近身才行。 大公主气得面目扭曲,伸着手对林孝珏呵斥道:“把剑给本宫拿过来。” 林孝珏摇摇头:“这可不行哦,这是君垣送给我的,怎么能给你看。” 就是因为是兰君垣送给她的,才要拿过来。 原来这把剑是一对的,是兰君垣比武状元的时候得的,大公主也十分喜欢剑器,就让皇上把库房里的宝剑赏赐给兰君垣,她希望兰君垣再把雌的转送给她,这样两个人就一人一把,定情信物就有了。 可是兰君垣好像忘记这件事,再之后他的母亲回绝了他们的婚事,她下嫁给杨驸马,就没人再提这个茬。 没想到兰君垣会把把剑增给他人。 “那本来就是给我的。” 林孝珏歪着头道;“那为什么是在我的手?本来应该给你?谁可以作证,为何要给你。” “因为那是磁雄对剑,是本宫让父皇赏给君垣的,自然就该本宫所有。” 原来是一对,林孝珏心中一甜,可她没见兰君垣用过。 是了,他有公务在身,拿的都是绣容刀,真是可惜。 这样想她底气就更足了,反问大公主:“君垣君垣大公主叫的好亲切,你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大公主心中一动,得意笑道:“本宫跟君垣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活泥巴。” 林孝珏撇了撇嘴:“所以我现在跟君垣哥要好的时候,大公主您只能去和泥巴了。” 吵到这里,众人才有些许明白,这两个女人好像是在争同一个男人。 人家永安公主毕竟没有成亲,跟谁要好都有资格,可是大公主已经有驸马了…… 大公主见四周偷来或猜疑或冷漠的目光,气的手抖,呵道:“看什么看?” 林孝珏呵呵一笑:“怕看您别出门啊。” 大公主黑下脸,冷冷一笑;“你当然不怕看,因为你脸皮厚。” 林孝珏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剑鞘:“也可以说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所以不怕别人看。”说完微微仰着下巴看着大公主:“您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大公主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林孝珏还是笑意盎然的样子:“有时候人之所以愤怒,是被人说中了,呵呵呵……” 无论大公主说什么,对方都是嬉皮笑脸好不在意的样子,这可怕大公主气坏了。 她道:“本宫懒得跟你吵,把宝剑拿过来。” 林孝珏淡淡的摇头:“不能给你哦,这是君垣哥送给我的。” 大公主肺都要气炸了,君垣哥君垣哥,她也配。 她走上前几步就要来抢,林孝珏立即站的笔直,目光肃然的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觉得那目光好熟悉,吓得一抖,上次打架她就是这样趁人不备的。 她立即停住脚步,道:“那宝剑是君垣要送给本宫的,一定是你耍滑头骗了去,君垣心软,上了你的当,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这是要找个台阶下,因为她不敢跟林孝珏抢,但又不想让人觉得兰君垣真的送林孝珏礼物。 就撒谎恶心人。 林孝珏知道她的用意,继续争吵,也只能是各执其次,没有证据,她心想若是兰君垣在这里就好了。 刺激大公主两句。 可是每次她被人逼迫的时候,出手相助的好像都不是兰君垣。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大公主的行为真的让人厌烦。 她正想着,就听从后院过来的入口有个声音传来:“这把剑就是我送给清野的,大公主怎能当着许多人的面信口雌黄?您这样撒谎,是不是太给皇室丢脸了?” 636 摊牌 兰君垣挤到人前,站在林孝珏的身边。 林孝珏揉着眼睛看着他,心想我也有心想事成的时候。 她这不敢相信的样子把兰君垣都气笑了,又有些自我感伤,一定是她受委屈的时候他很少在身边,所以她才不敢相信是自己来了。 这是身为未婚夫的失职。 他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语气带着宠溺:“敌人当前,你还做鬼脸,瞅瞅你这傻样。” 有过恋爱经历的人都知道,有人说你傻样,就是把你喜欢到心坎上了。 大公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来人真的是兰君垣,他竟然会出现在林孝珏的医馆。 说明他经常来啊。 而且他竟然很轻浮的拍小贱人的头。 还当着许多人的面跟小贱人说情话。 这是兰君垣吗? 兰君垣是稳重文雅的,给人的感觉彬彬有礼,从不会做逾越规矩的事。 这不该是兰君垣。 可他就真的是兰君垣。 同时她心里又有些犯酸。 她一直都知道兰君垣是温柔的男人,若是他的母亲不以死反对婚事,现在他关心的对象就应该是她。 轻啪她的后脑勺,跟她说着调皮的情话。 这又应该是兰君垣,可是不是对她这样好。 大公主颤声叫道:“君垣,你说我是敌人?”当然,越是伤心的时候越无法忽略对方说了什么。 兰君垣对大公主拱手一礼:“公主殿下,下官实在跟公主不熟,清公主不要喊下官的名字,公主自有夫婿,下官也有心上人,您这样喊,会令下官惶恐,更让驸马和清野难堪。” 她自有夫婿,当然是驸马。 他的心上人确说的是清野二字,他们本来就没订婚,他不说没人知道的。 大公主听四周窍窍私语,好像都在指点着她。 身为公主,让人当面顶撞,这当然是十分没脸的事。 而且这种事还跟男女之情有关,没脸加没脸。 一般人会落荒而逃。 皇室公主应该一怒之下把那个忤逆的人拉出去砍了。 可是对方是兰君垣。 大公主捂着胸口道:“兰君垣,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本宫?你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这回她真不敢叫君垣二字了,脸皮再厚也没这么个厚法。 兰君垣蹙蹙眉头:“下官就是这样的人,直言不讳而已,难道公主喜欢听敷衍之词?” “不,是有人教唆你的,你被这个小贱人带坏了。“她指着林孝珏。 兰君垣脸沉下去,道:“公主若是再出言不逊,别怪在下把公主请出去。” 他是锦衣侍卫,本来是保护皇室安危的,现在难道要以下犯上? 大公主的侍卫都看向大公主,等待大公主下令。 大公主不忍得罪兰君垣,怕他跟她越来越远,看看左右,忽然一声吼:“都给本宫出去。” 谁都能明白,她是怕兰君垣再说什么犯上的实话。 侍卫们鱼贯而出,去了医馆外面,同时把门口围观的人驱赶了一下。 林孝珏这边的人却没有动。 大公主广袖一挥:“让你们滚,还不快滚。” 还是没人动。 林孝珏呵呵笑。 大公主看着兰君垣:“本宫有话要跟你说,你让他们走。” 兰君垣摇着头道:“这些是清野的人,下官没有资格命令,且下官认为,公主是千金之躯,不应当有什么事要跟下官私下里谈。” 如果他只说前半句,那还有可能是为了讨好林孝珏,所以不给大公主机会,可是后面的话他都说了,意思很明显,对大公主一点想法都没有。 大公主眼睛都红了:“本宫要谈的是私事,当然不能当众谈。” 兰君垣还是固执的样子,没有松口。 反倒是林孝珏,她挥挥手道:“让大公主有话就说,免得憋出病来,你们谈吧。” 医馆的人听了训练有素的往后院退,她也要跟着过去。 兰君垣拉住她的手:“你走我也不在这里,我没什么事是不能告知你的,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而不是你不用走。 前者显然多了一份依赖,后者则没什么感情。 大公主听得心都要碎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大公主:“我听好吗?” 当然不好,大公主抿着嘴不说话。 兰君垣也看着大公主,同时把林孝珏拉到身边:“公主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清野一定要在场,否则下官不会跟公主单独相处。” 大公主不知道兰君垣是碍于礼教还是对林孝珏用情至深。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她的目的来说,他这个态度都有些让她棘手,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有遗憾的,因为她有很多遗憾。 她眼睛一瞪道:“本宫要招你为驸马。” 这句话说的可真是掷地有声,又令人措不及防。 兰君垣微微张开嘴,傻了眼。 林孝珏也愣了,杨驸马还没死呢。 大公主见二人都被自己震慑住了,微微一笑,看向兰君垣道:“你看上她也没关系,反正李宝库好男风,本宫不介意你们暗中往来。” 兰君垣心想你是不是疯了? 她也不怕他们把事情传出去。 林孝珏心中另有想法,大公主明明有驸马还敢对兰君垣说这种话,是不是她根本就没想过她有驸马? 可她确实有,只有笃定以后会没有驸马她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杨驸马的怪病莫非是人为? 兰君垣又想,他和林孝珏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干什么要偷情? 他匪夷所思道:“下官对公主并无情义,多谢公主厚爱。”然后拉着林孝珏的手,微笑着看着林孝珏的额头,目光坚定:“下官已经有心上人,我们自会长相厮守,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种拒绝可真是伤人心。 大公主道:“本宫的驸马是何等的荣耀,你也不肯?本宫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想功成名就,你过得很辛苦。” 这个时代驸马可以为官,不会埋没人才,所以争相要做驸马的人大有人在。 林孝珏到是认同大公主那句话,兰君垣是想功成名就的,不过过得不是辛苦,是刻苦。 刻苦的人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打到目标,可不一定要走捷径。 她咳嗽一声道:“本宫也有府邸。” 如果要走捷径,难道她不是公主? 大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贱人也有公主封号,不比她真正的金枝玉叶差多少。 若是她跟兰君垣在一起,兰君垣也是驸马。 这样她就没什么优势了。 她气得攥紧了拳头,暗暗骂着皇上老糊涂。 兰君垣是真的不愿意跟大公主多说话,尤其是知道她的目的之后,他道:“公主要是没有旁的事,那我们就开馆了。” 就是要翻开这一页。 林孝珏道:“那哪里成?我的损失还没算呢,大公主无缘无故赶走我的客人,还没有跟我客人道歉,就这么想走?我也不是你捏的。” 大公主目光愤恨的看着她:“你还敢威胁本宫?本宫差点忘了来意,你强抢驸马,把驸马还来。” 难为她还记得杨驸马。 林孝珏道:“不知道当公主是说杨驸马,还是不同意做驸马的君垣哥?” 大公主被她讽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特别不去看兰君垣,因为好像当着兰君垣的面提杨驸马是难为情的事。 她沉声道:“你不比装糊涂,快把人交出来。” 林孝珏站直了身子:“重病的杨驸马我这里确实有一位,不过也不能交给大公主,虽然公主是她的妻子,但是他是被承恩伯夫人送来的,也就是他的母亲,所以不是我抢的人,回不回要由我的病人和家属说了算。”又一拱手:“真是抱歉了。” 637 走了 提到承恩伯夫人大公主就生气。 她道:“果真是她。”迈着步子道:“带本宫去见她。” 这次她还算聪明,没有说把人给本宫带过来,也知道没人会听她的吩咐。 林孝珏宝剑倏然出鞘,寒光闪动,横在大公主身前:“你当真我这里是你家后花园,你说去哪就去哪?” 大公主啊的一声叫出来,后退几步,脸色十分惊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砸我的东西我都没搭理你,还敢闯我家后院?” 大公主心下畏惧林孝珏,不敢近前,但气势不让人,道:“你不就是仗着父皇偏心,所以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难道你还敢杀了本宫。” 林孝珏道:“圣上为何偏心你怎么不想一想?既然你也知道圣上偏心,你敢走近一步,我就给你一剑,我疯起来自己都要打,何况是你,还敢当这我的面抢我男人,不杀你不足以泄愤。” 终于说出自己的不满了,原来她已经把他当成她的男人。 兰君垣心中无比喜悦,一脸春意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一哼:“记住你是我的男人,敢跟别人勾搭三四,我要你们好看。” 兰君垣好生冤枉,但还是很给他面子的点着头:“我肯定不敢。” 大公主像是抓住了林孝珏的尾巴一样,笑道;“原来你善妒。”男人可没人喜欢善妒的女人,兰君垣是暂时的新鲜,等跟她相处之后就知道她大度的好处了。 这样一想难免要讽刺林孝珏一句:“你的未婚夫可是李宝库,你别管错了人。” 林孝珏还是横着剑,道:“你的驸马是杨大郎,你不要认错人才是真的。” 大公主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黑的可以滴水,但到底不敢近前,怕她真的疯了。 林孝珏又道:“你们不都看不起我山野村姑不值钱吗?那好,大公主你金枝玉叶,我的命不值钱,不妨我们换一换。” 大公主见她宝剑又出鞘寸许,吓得大叫:“快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她的到底是尊贵的,不敢跟林孝珏这种瓦片相撞。 不过兰君垣看得清楚,林孝珏就是在吓唬她,他也不认为林孝珏真的认为自己命不值钱。 门外大公主的侍卫七八个冲进门来。 林孝珏也喊了一声:“出来打架。”退到后院的护院听惯了这种命令,一下子涌了进来。 大公主见对方并不畏惧自己势力,心下盘算着打架之后的胜负,对方人多,她肯定不能占到便宜,谁曾想她一个卖药行医的还有那么多护院呢? 就算是打赢了,是她带人来医馆的,若是闹到皇上哪里,肯定又说她不对。 大公主也不是完全的莽夫,吃一堑长一智吧,打架她没打赢过林孝珏,一抬胳膊道:“先住手。” 然后看向林孝珏:“你真的要与本宫作对?” 林孝珏道:“我可没有闯过公主府。” 大公主微微一笑:“好,你和承恩伯夫人勾结,把驸马骗出府,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勾当。” 林孝珏道:“这个勾当大公主是最清楚的。”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大公主已经有了除掉驸马的决心,她甚至还不确定驸马的病跟大公主有关,所以只能像是说禅机一样的敲打敲打大公主。 大公主心下一定,看着兰君垣道:“你今日让我难堪,我不会怪罪于你,来日你必当知道我的心意,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饱含很多隐藏的含义。 来日是什么时候? 她的心意又是什么? 绝对不是随便说说代表她的坚定。 不知道为何,兰君垣看她的目光突然想起了蛇,盯着猎物不放的蛇,他背后一冷,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孝珏也不敢掉以轻心,对方是有权有势的大公主,而且还有点彪,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杀掉杨驸马,强招兰君垣为驸马,然后让兰君垣匍匐在她的脚下。 一切皆有可能。 大公主见兰君垣和林孝珏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很想笑。 她就真的冷笑了,道:“还有你。”指着林孝珏:“你去告诉承恩伯夫人,她在公主府抢走驸马,这件事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连你都不会放过,咱们御前见。” 就是打不过,又没理,就要告状的意思。 林孝珏舔舔嘴唇,没想到大公主闹来闹去还是要跟皇上告状,这对她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她最近蹦跶的着实有点欢实,虽然都不是她惹事,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一个巴掌拍不响。 对方好歹是皇上大公主,她一再扫对方面子也真是不会看脸色。 虽然皇上大多数时候都向着林孝珏,但这次她有点担心,怕大公主添油加醋的撒谎,到时候难保皇上跟大公主突然父女情深,就觉得是她有问题。 之前她信心满满的以为能把大公主变老实,此时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大公主吐的吐沫都是钉子,砸在地上是坑,她在医馆铩羽而归,当然要去宫里告状。 她的人全都撤走了,医馆也重新开门,为了避免有不识趣的进来问左问右。 兰君垣和林孝珏很快离开了前堂。 二人在门口的大树下站定。 兰君垣想着大公主离开时的怒意,道:“她会真的去告状,我听说承恩伯夫人在驸马府把杨驸马接出来,就赶紧过来,果真如果所料,大公主找上门来了。” 所以他预料大公主会去告状也是一定会发生的。 林孝珏跟他想法一致,所以不免担心,随即她又暗暗甩头,心想我得相信皇上是公正的,如果皇上不公正,皇权之下没有独立人格的人,她也就没必要争什么、学什么了,直接屈服了事。 又想到了别的,抬头看着兰君垣:“你有监视公主府?”不然他怎么知道驸马的事? 兰君垣低声道:“那天贤王府,我总感觉的大公主要对我不利,所以便派人留意了下。” 招为驸马还是不利? 林孝珏撇撇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公主可不是对你不利,我看她稀罕你的紧。” 兰君垣左右闻了闻:“哪来的醋坛子,好酸。” 林孝珏撅起嘴。 兰君垣悄悄拉起她的手:“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要是你真的生气,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就为了旁人的挑拨,就跟我站互相猜忌,你说傻不傻呢?” 林孝珏噗嗤一笑,打着他的胳膊:“你倒是明白事理,那你愿不愿意告诉我,那把宝剑的来历?真的是她所说的,是因为她皇上才赐给你的吗?” 兰君垣见林孝珏露出笑容,心里暗暗得意,如他所料,她肯定不愿意敌人得便宜,一哄就好。 听她的问话又心想,她不是追着人过去不放的人,都是小事,告诉她也无妨。 就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还有后续,你要听我解释。” 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兰君垣一笑,笑的很坦然:“送你的剑是一对的,是我赢过来的,当然我就想要把它送给我心爱的人,所以跟她大公主没有一点关系。” 大公主也不是他心爱的人,如果是就送她了。 方颜诺也不是。 别的女人都不是。 林孝珏咧嘴一笑:“你过关了。” 兰君垣笑意达眼底。 林孝珏又道:“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兰君垣心中一跳,心想不是都过关了吗? 他负手而立道:“你随便问。” 很坦然的样子。 林孝珏嘴角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刚要发问,承恩伯夫人和杨九真从厢房里走出来:“永安公主,大公主走了吗?” “走了,去御前告状了。”林孝珏据实以答。 承恩伯夫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638 御前 大公主积威犹存,不是林孝珏三言两语就能压得住的,承恩伯夫人还是很怕她。 问林孝珏请求解决之道。 林孝珏也想到大公主可能会添油加醋,所以她决定亲自进宫一趟。 有她出面,承恩伯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谢了又谢。 她的感谢林孝珏没有放在心上,跟她从来都是交易关系。 兰君垣算了一下,林孝珏入宫一趟,再出来可能宫门就落匙了,他也得去换班,正好就送林孝珏入宫。 到了宫门,林孝珏跟兰君垣分道扬镳,她拿着金牌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大公主正在跟皇帝哭诉:“父皇,儿臣又不是不给驸马治病,承恩伯夫人趁儿臣不在府中,就把驸马抢了出去,还打伤了儿臣的人,这是何道理?让外人怎么看儿臣和驸马,怎么看跟承恩伯府的关系?让儿臣的脸面往哪里搁?” 皇上道:“承恩伯夫人不是你的婆婆吗?” 大公主道:“正是因为如此,儿臣才没有脸面,婆婆要见驸马,她说一声就是,难道儿臣不让他们见面吗?” 皇上听来也匪夷所思:“那她为什么这么做?承恩伯一家不是很规矩吗?” 正是一位他们从前很规矩,突然间又一天不规矩了才有文章可做。 大公主用帕子捂了捂眼睛,道:“承恩伯夫人跟永安公主勾结在一起,这件事一定是永安公主唆使的。” 对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承恩伯夫人,那个老东西她随时都能收拾,扳倒林孝珏才是首要目标。 她上几天刚打完人,又被御使弹劾,不信她再搞事父皇还会轻易饶了她。 大公主来直接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对于承恩伯夫人把驸马抢出付的事她都没那么气愤了,没有对方的无知,她哪能再告林孝珏一状。 皇上蹙眉道:“怎么又跟永安有关?她跟承恩伯夫人什么关系?” 大公主一喜,道:“父皇也知道驸马生病了,儿臣把太医院的名医都给驸马请了去,可这样还是讨不到好,永安公主当众诬陷儿臣不顾驸马死活,所以就跟承恩伯夫人合计好了,把驸马硬抢出去,您知道她是大夫,她可以说治好了驸马的病,这样就可以污蔑儿臣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让儿臣没脸见人。” 说来说去还是两个人的矛盾没解开。 皇上听后的第一反应是永安有那种小心眼,可是第二个反应就是不能偏听偏信。 大公主见皇上不说话,又道:“父皇,这件事之后儿臣一定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儿臣没脸,不就是您没脸吗?您要给儿臣做主。” 皇上刚要再问,见大刘公公轻步走过来。 皇上问道:“何事?” “永安公主求见。” 皇上看了一眼大公主。 大公主心头一惊,这个该死的贱人为什么赶着来了? 总会忘记她也是公主,也能随时面圣。 她有三寸不烂之舌,自己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啊。 同时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找人合计合计再过来,起码不会手忙脚乱。 她胡思乱想之际,皇上已经召林孝珏进来了。 不一会一个浅衣素面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皇上眼前一脸,心想这孩子气质越发出挑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林孝珏一进来就低着头跟皇上认错:“父皇,儿臣得罪了大公主,是特意来给父皇请罪的。” 她这一手让大公主微微一愣,继而不屑一撇嘴,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没有骗您吧?一切都是她唆使的。”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孝珏:“那你为何要惹事?不妨说来听听。” 大公主道:“这还用问吗?她就是喜欢跟儿臣作对。” 林孝珏看向大公主,一言不发。 皇上斜了大公主一眼:“朕有问你吗?” 大公主不满的绞着帕子,哼了一声。 皇上又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因为儿臣是个大夫,听到有疑难杂症就手痒,儿臣想给驸马治病,可是大公主不让儿臣治,刚好承恩伯夫人来求儿臣,儿臣想了想就出此下策,让承恩伯夫人把驸马从公主府接出来。” 大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天下病症多得去了,不让你治的你就都要出下策吗?你们那是接人吗?明明就是强盗,是抢。” 林孝珏目光淡淡看向大公主:“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让承恩伯夫人把人接出来,只有她怎么接,我可就管不着了。” 承恩伯夫人是驸马的娘亲,为什么要接儿子除非却用抢的? 皇上看向大公主:“朕赐你公主府,是要你跟驸马好好过日子的,可不是要你耀武扬威的战场,你婆婆要接驸马出门,如果不是你的人拦着,为什么他们会挨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大公主听了心头一跳,立马抽泣道:“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也不相信儿臣,明明是她们有错在先。” 林孝珏一拱手:“父皇,确实是承恩伯夫人考虑不周,她也吓得不行,方才大公主还找到儿臣的医馆去了,大公主扬言要让父皇惩罚承恩伯夫人,所以儿臣才赶来,这件事儿臣也有错,不该手痒,更不该搀和大公主的家事,所以父皇要惩罚就惩罚儿臣,不要难为承恩伯夫人。” 她这么说,就是把她为什么会来,为什么知道大公主在告状说了一遍。 皇上不满的看向大公主:“你还去医馆闹事?你是公主啊,不是泼妇。” 大公主心想怎么又是我挨骂?怎么老是我挨骂? 她怒不可遏的指着林孝珏:“她都认错了父皇您还说我?” 人家认错明明是以退为进,这都看不出来,皇上暗暗咂咂嘴,怎么自己的女儿这么笨呢? 真是丢脸。 他又看向林孝珏,道:“先不说惩罚不惩罚的事,驸马的病如何了?” 林孝珏一笑,这才是皇上应该关注的重点,大公主对驸马怎么样,只看这一结果就可以了,皇上心里肯定明镜一般。 如果她真的心疼驸马,就应该请她给驸马诊治,可是她没有。 还要人把驸马抢出来。 结果是…… “驸马刚服药,还不能确定,不过他说肚子很舒服,之后也没再泻痢,过了今晚就知道确切效果了。” 639 找人晦气 大公主听下人说驸马最长半个时辰就会拉一次。 被抢出驸马府,现在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 竟然再没拉。 她心中有些惊恐,驸马要是真给她治好了怎么办? 她以为不想相信,所以忘了说话。 皇上点头看着林孝珏:“驸马现在在你的医馆?” “是。” 皇上又问:“彻底痊愈需要多久?” 林孝珏道:“三服药就不会再拉了,要彻底痊愈,恐怕要养一养。” 驸马的病就是拉肚子,不拉就是好了。 皇上道:“那这样,驸马先在医馆呆三日,三日后若是好了,此事就不要再提,若是没好,此事是永安一手促成,损害了大公主的名誉,永安就要给大公主道歉。” 大公主心有不服:“道歉有什么用?让她在我门口给我磕八十个响头。” 要磕死谁。 林孝珏一笑:“可以。” 一个心想狭窄,说的话如粗鲁妇人,一个气质如兰,稳重大方,两个人到底谁才皇室公主?高判立下。 皇上对亲生女儿失望之余,不禁有些纳罕,这个义女较之初见之时,可是成熟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初见之时林孝珏为了讨他欢心可以压制天性,做的事不说都是阿谀奉承,也绝对耍心机了。 现在周家已经恢复爵位,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她不想再装一个装疯卖傻的小孩子了。 好在她看起来是小人儿,小人儿是没有渐渐长大的。 性格也可以改变。 就不会引起别人太多的怀疑。 林孝珏答应如果驸马病不好,就要给大公主磕头,大公主本来只是气话,但是是在御前说的,不能反悔。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驸马在医馆懿旨三天。 也许这三天后驸马真的可以生龙活虎。 这是她所担心的事。 而且进宫一趟竟然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这也是她很生气的地方。 所以皇上赶她们出来,走下了汉白玉的石基,大公主见四下里无人,就喊住林孝珏道:“我有话跟你说。” 林孝珏也不畏她,回头一笑:“我听着。” 此时夕阳正好,她正好面东而站,完全被光线笼住,大公主的视觉,竟然看她看不清。 大公主一眯眼睛,哼道:“你站过来点。” 林孝珏上前一步:“你要打架吗?” 吓得大公主一激灵,后退一步,再看林孝珏的时候已经能看清了,阳光把她照的笑容明亮,神采飞扬。 她既嫉她的年轻貌美,又讨厌她的嬉皮笑脸。 沉声道:“你真的要跟本宫挣兰君垣?” 这算是她的挑战吧? 林孝珏摇摇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世上唯有人心挣不来。没有我难道兰君垣就要跟你好吗?我看你脑袋要驴踢了。” 大公主大怒:“本宫在跟你说正经话。” 林孝珏道:“我哪里说得不对?感情的东西是可以挣来挣去的吗?你心中怎么对兰君垣我管不着,但你不该认为我挡了你的路,你这么认为也不要紧,处处找我麻烦就不好了,找我麻烦我也认了,可说出来是因为一个男人,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我姓周的是嫁不出去还是没人要?要跟你挣男人,你不仅让我丢脸,你丢尽了女人的脸。” 她的话大公主一点也不明白。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的意思是兰君垣不值得?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对兰君垣,他也只是一时被你色迷心窍,等他清醒了,自然会想到我们之间的过往。所以你最好不要纠缠他,快到放手。” 他们之间有个毛过往? 林孝珏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她道:“我跟兰君垣两情相悦,何谈放手之说?我也不是说兰君垣不值得,是女人争男人丢脸,男人争女人,也丢脸,难道情感不应该是由心而发,两个人相互都有那种愿望才对吗?是两个人的事,根本就不该有挣这一说。” 大公主道:“既然你这么高风亮节,那你就嫁给李宝库好了,干嘛还霸占着兰君垣不放。” 林孝珏竖起手指:“我再跟你说一次,我跟兰君垣是两情相悦,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大公主呸了一声,继而得意一笑:“若不是方氏那个老妖妇阻拦,兰君垣早就是本宫的驸马,他怎么会看你一眼?就不会有你今天这个张狂劲儿了。” 林孝珏听了心中一动,这个问题正是她要问兰君垣的,是不是如果当时方氏同意,他就会跟大公主成亲。 应该是的,他也没有喜欢方颜诺,但是因为方氏安排,他还是娶了。 如果方氏是个正常的母亲,他也会娶大公主。 那么她们就永远不会有交集。 想想都觉得很遗憾。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林孝珏陡然间目光清明,嘴角勾着看着大公主:“兰夫人就是不同意,你也有了杨驸马,所以这世上没有如果,因为没有如果,兰君垣不可能成为你的驸马,永远都不可能。” 是了是了,如果有如果,如果她没有再活一次,还一定沉浸在对朱高燧的仇恨中。 可是她就是重新活了一回,放弃了仇恨,发现了更快乐的活法,遇到了更合适的人。 大公主怒火中烧:“他应该是本宫的驸马,他一定会成为本宫的驸马,你就是个狐狸精。” 林孝珏忽然有种感觉,大公主这种人还挺有意思的,先不说兰君垣跟她有没有过往,那都是过去事了,她前面也跟兰君垣谈了,兰君垣并不像当她的驸马。 可她不认为是自己跟兰君垣之间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反而觉得她是狐狸精? 脑袋怎么长的呢? 她抱着肩膀看着她,呵呵一笑:“就当我是不存在的,我很好奇,你不是有驸马吗?你还有跟兰君垣在一起,那杨驸马呢?他现在可不会病死了。” 大公主目光中充满怨怼:“你最好是治好他,不然你的命本宫也不会放过。” 她这话就意味深长了。 林孝珏道:“你知道为何父皇不惩罚我吗?” 大公主双目一敛,满身防备之意。 林孝珏点着头:“你应该知道的,你在很多地方都表现的跟兰君垣有暧昧,你又不给驸马治病,我劝你还是收回心思吧,你在医馆说要招兰君垣做驸马的事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那样精明,若是被他耳闻,想必她绕不过你,他对你是寄予厚望的。” 今日皇上的表情林孝珏有种感觉,他并不希望大公主丢脸,所以他会认同若是驸马的病没好,她要给大公主磕八十个头。 皇上责骂大公主也不是厌恶她,养过孩子的都知道,爱之深责之切,说明皇上不是个糊涂家长。 所以真较真起来,皇上对她和对大公主的爱是不同的,大公主的更深。 大公主没林孝珏想的那么深,她只在意了林孝珏说医馆里她的表白,当时是被林孝珏气疯了。 心想,以后对兰君垣的心思要藏一藏。 起码等驸马死了再说。 驸马死…… 她问道:“我什么心思?你说我什么心思?” 林孝珏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带着眼里的审视之意。 大公主被她看得汗毛都立起来,道:“都是你瞎猜的,都是你在坏本宫的名声,你说啊,本宫到底有什么心思?难道你的意思本宫要杀了驸马?” 林孝珏心想驸马病的蹊跷,我不过看不出病症而已,没有证据,难道不是你要杀她? 可她突然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是耐人寻味。 本来她无意跟她这样没营养的争执。 还不如回家看书去。 她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警告她,不要再对驸马动手。 不然驸马要回到公主府,她真动了杀心是很难阻止的。 大公主这样问是不是也在探她的口风,想知道她知道多少? 林孝珏想通大公主的反常聪明,手指指天:“天道有轮回,你看苍天绕过谁?” “你什么意思?” 大公主心里发惶,可林孝珏这时候却迈开步子走了,她追上去:“你给本宫说清楚。” 林孝珏回头一笑:“别追了我的大公主,我直给你一句忠告,人间正道是沧桑,希望咱们后会无期。” 她要走,大公主只能眼睁睁看着。 出了宫门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已经落下。 皎洁的月光升起,大地一片银霜。 临近正月十五,月如满月,晴空万里。 正月十五就是周一的忌日了。 林孝珏很快把大公主带来的不愉快抛开,因为她要忙着祭奠周一。 周一没有坟,衣冠冢都没有,她要去林家祭奠她。 去林家有很多种方式。 照理说她应该破门而入。 但是她刚打了李宝库,又逼退了大公主,再去砸林家的门,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皇上应该也不喜欢她这样没事找事。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礼后兵,给林世泽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就是她要去拜祭丫鬟,希望他能允许。 林世泽自从没皇上贬了官职之后就老实多了,后来听说林孝珏被封为公主,就更不敢要这个女儿了,皇上的公主,他能当爹妈? 所以林孝珏能给他写信,着实让他惊讶。 等看清了信的内容,黑了脸,他家又不是坟地,上门拜祭丫鬟,就算是公主也欺人太甚了吧? 何况那天是少施氏的生日,会有客人来,也晦气啊。 640 撞日 林世泽很想回绝林孝珏。 可是他不敢。 很早起他就怕这个女儿了。 可是如果不回绝,难道咬他恭迎来过来吗? 他在书房里犹豫不决。 正好少施氏来找他看客人名单,别拉了谁。 其实再打林世泽被降职,她和林老太太没了夫人称呼,跟他们家走动的人就剩下一些实在亲属了。 林世泽心烦,也没有细看,直接把单子扔给少施氏:“你的日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少施氏见他表情浮躁,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了?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林世泽想了想把林孝珏的意思说了一遍:“若说回绝,我怕她不肯罢休,你知道她的性子的,再使什么阴招怕咱们招架不住,不回绝又是你的好日子,让来进来拜祭岂不回去?” 少施氏乍听见真是怒从中来,一听林世泽的话,忍住了怒意。 现在那个小女子已经是公主了。 她的父亲被她气死,她的侄子被她害死,她们都无能为力。 她现在要来林家祭拜丫鬟,难道谁能挡得住吗? 经历了跟林世泽的离心离德,她已经能屈能伸了。 道:“何必又得罪她,老爷复起,说不定还能求到她,就让她上门拜祭吧。” 林世泽眼前一亮:“你真的同意?”他又笑的和气,似在安慰人:“她说了她从后门来,不打扰咱们的事,她是说话算话的。” 少施氏听了心中一冷,心想你林世泽不是早有打算吗?还装作为难的样子干什么。 反正她现在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儿女身上,对这个丈夫,已经没什么期盼了。 她道:“来都来了,人家堂堂公主,怎么好从后门进呢?就从前门进来,我林家又不是不会待客,从前门进。” 少施氏突然这么大度让林世泽有些刮目相看。 他心想到底是畏惧了我女儿的权利,若是你早些退步,何必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其实少施氏令有想法。 林孝珏的仇她暂时是不敢报的,但是恶心恶心她还是可以的。 明日是她的好日子,正愁没什么尊贵的客人镇场子,她现在是皇上御笔请封的永安公主,还赐了府邸,真正的一宫之主,从前门来也能给她做面子,何乐而不为。 林孝珏的事就这么商定了。 林世泽再次看了一下名单,这次没有前民的心浮气躁,就能思考很多事。 名单没拉下谁。 他放下后问道:“孝瑜你就不要让她来了,已经七个月的身孕,颠簸到了不好。” 少施氏道:“又不是胎儿不稳,女儿要尽孝,难道我还能拦着?如果孝瑜不能来,那侧妃娘娘岂不是也不能来了,人家也有身孕,那我这生日过不过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少施晚晴是他们亲戚里道中最有地位的一个,是必须要请的。 林世泽升官无望,他本不想参与党争,但是太子那边好像争取不到了,就不能把汉王也得罪了。 所以跟少施晚晴走的近一些没什么坏处。 这时候他好像又忘了林孝珏对他说过的话,让他不要钻营。 他也忘了曾经她是长皇孙的侍讲,站到汉王队伍里是对么让人唾弃的事。 而且还要靠一个侧妃的裙带关系。 当然这时候他和少施氏都不知道少施晚晴早已经是汉王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自身难保,钻营也钻营不出什么东西。 林世泽那边很快给林孝珏回了信,同意她到林府祭奠丫鬟,并且欢迎她从前门走。 林孝珏接过信就去东华大街找钱勇:“你说林世泽是不是有什么圈套啊?怎么还让我从前门进呢?” 钱勇一笑:“林大人什么圈套能套住公主您?” 林孝珏也笑了,她并不怕对方的圈套,对方现在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她来也不是问钱勇对策的,是因为要找哀乐班,要找哭丧队,这些王再生不擅长,钱勇在东华大街混的很好,到是很容易找到这些三教九流。 这件事两天前林孝珏就已经吩咐过了。 钱勇道:“人手都安排好了,我还联系了和尚和道士,不知道公主用不用。” 和尚就免了吧。 林孝珏对那些超度僧人道人没什么好感。 可是不知道哪里流行起来的风气,超度既请和尚还请道士。 她道:“一个往西边走,一个往南边站,你再给她指挥迷路了,一个期待来世,一个要渡劫成仙,根本也不是一个系统的,不要不要。我就是想她了,去看看就好。” 我就是想她了,去看看就好。 钱勇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心头一酸,忙躲开眼睛不去看林孝珏,这么说他也有点怀念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日正是周一的忌日,也是少施氏的生日。 林府大门早早敞开,为了欢迎亲朋好友。 虽然不如往年多,但三三两两前来的还是有五十多人。 尤其是去年林孝瑜还待字闺中,今年已经是陈阁老的儿媳,去年少施晚晴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现在是汉王的侧妃,而且身怀六甲。 汉王没有亲自到场,青年才俊的陈博彦可是来了。 前院也是一阵热闹。 夸奖声羡慕生不绝于耳。 少施氏穿着大红百蝶穿花云缎窄袄,下身穿着一样红的撒花洋褶裙,头上金簪闪闪,宝石耀眼,一看就知道是今日的主角。 亲戚都在围着林孝瑜和少施晚晴问胎儿的情况。 林世泽趁机把少施氏拉到屋外没人的地方;“怎么还没来?我怕她又相处什么整人的法子。” 少施氏轻轻一笑,看着林世泽:“老爷,您不是说公主殿下心肠软,一直对您照顾有加吗?怎么又会整人?咱们家跟她的恩怨已经过去了,过不去的也是大恩怨,她是毒蛇,要等着给你致命一击呢,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做小动作。” 林世泽听了少施氏的话很别扭,那他是该庆幸那条毒蛇还没找到机会了? 正想着大门外传来一阵大喇叭的哀乐声。 喇叭也就是唢呐,分大小,小的能吹出欢快的曲子,长的一个人高的那种就只能奏哀调,听得人心里闷闷的。 林世泽耳朵一动:“来了。” 少施氏勃然变脸:“怎么还奏乐呢?” 因为哀乐动静太大,屋里的客人听见了都纷纷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林世泽目光挑剔的看着少施氏:“你不会打了什么算盘落空了吧?她是来拜祭人,请哀乐也正常。” 可是信上可没说,信上只说来拜祭,一个丫鬟难道她还要大张旗鼓?别忘了,她还在后院杀了十七个人呢,如果让人知道她丫鬟的死因,她杀人的事也会牵扯出来。 难道她都不怕? 林孝珏代领的拜祭队伍已经走到进了林家的大门口。 她一身缟素,头缠孝布,模样清秀可怜,是站在队首的。 她之后一左一右是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林世泽和少施氏都认识,三太太的丫鬟。 那进了大门一抬胳膊:“哭。” 跟在她身后披麻戴孝的人就开始嚎啕大哭,那哭声倏然齐发,哇的一声,让人猝不及防,很是能悲从中来。 哭声还很有节奏,念念有词,什么小小年纪死的冤枉,世间繁华没有看遍…… 当然不细听听不出是什么。 哭丧的人打四十人之多,一行五人,一共八排,后面就是哀乐队了,分左右两排走着。 哀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又悲又吵,闻着心生不宁,也说不清自己想怎么样,好像是害怕,好像也不是。 还有扬纸钱的,洋洋洒洒,过处无不飘零,甚是凄凉。 这跟少施氏的鲜红和院子里的喜气洋洋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家的客人都看傻了,一个劲的问着怎么回事。 少施氏气得嘴唇发抖,脸色苍白,差点站不稳,还是林世泽扶住了她。 在拜祭队伍路过众人往后院转的时候,一个人终于站出来拦住了林孝珏的去路:“公主殿下,您今日这样不合礼仪,今日是林夫人的生辰,您带着丧对而来,被御使看见,会攻击您不讲孝道的。” 说话的正是陈博彦,林孝珏能听出来,他的意思好像是为了她找想,但是谁知道呢? 他一身深红色的长袍,很是贴身,嘞着玉带,规规矩矩。 她看了那喜气就生气。 沉声道:“我事先已经跟林大人说话,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林大人,不要当我的路,而且我警告你,我跟林家人没什么关系,更别的女人就更没有,不要随便给我扣不孝的帽子,我会翻脸。” 她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的,说话的时候目光警惕,直视着前方,很是锐利的样子。 让陈博彦心疼又畏惧。 他让出一条路来。 林孝珏的队伍继续走,他走到林世泽面前:“大人,永安公主说是您同意让她来的,她这样一身丧服,好像不是给夫人祝寿吧?” 陈博彦问话的声音正常,所以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林孝瑜,林孝谨和少施晚晴比别人上一步,都担忧的看着林世泽,在等着她解释。 林世泽支支吾吾道:“是我同意的,她,她去后院,不碍事。” 丧乐不绝,哭声震耳,队伍已经过去了,可是“云音绕梁。”怎么能不碍事。 林孝珏双手放在肚子上问着少施氏:“娘,到底怎么回事?” 少施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来是想林孝珏来给她撑面子,谁知道她竟然大张旗鼓雇了丧乐队和哭丧的人,这不是明白着给她找晦气吗? 她还让她从前门来的。 拜祭个丫鬟而已,不是上柱香烧两个纸钱就行了嘛? 可怜她方才还在给她说好话,说她不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明白着就是跟她作对。 少施氏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她的丫鬟死了要拜祭,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上门,哪里还有王法。” 提到死丫鬟,林孝瑜和少施晚晴心中一动。 少施晚晴忙后退一步。 林孝瑜看了陈博彦一眼,手不由自主摸上肚子,有了主意。 迈着步子就往后院走。 林世泽吓了一跳,忙喊道:“你干什么去?” 这时林孝谨就要冲过去,被少施氏一下子拉住后衣领:“你回来。”然后看着陈博彦:“还不去看着你媳妇,那女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陈博彦忙去追林孝瑜:“你干什么去?你还怀着孩子呢。” “我不能让她这么欺负我娘,那我还是人吗?……” 林家其他客人并不知道林孝珏的厉害,也不知道林家跟林孝珏的矛盾,反正是被人欺负上门了,林孝瑜带着头,这些人也都同仇敌忾的跟了上去:“什么东西?哪有人家好日子请哭丧的来的,过去把他们赶出去……” 这些人走在前面,林世泽怕事情闹大,急的跺脚:“完了,完了,都怪你,她都说了走后门,你非装什么大度?这下子好。” 说着就要去追人。 少施氏拦住他:“你干什么?” 林世泽声音放低了:“要是她气急了把她丫鬟的死因说出来怎么办?孝瑜和侧妃娘娘还要名声呢。” 因为林孝珏当时都没有杀了林孝瑜,她知道她现在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目光一恨道:“我们怕什么?她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她都不怕,让她说去。” 林世泽心想那些人命都是他花钱买来了的,传出去林孝珏是杀了人,难道他林家出了那么多命案就能得了好? 摇摇头道:“我把人都劝回来,这件事是两败俱伤。” 偏偏承受不起的可能是他,并不是对方。 少施氏一时气愤,想通之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再拦着林世泽。 但是后院她也不想去了,阻止那个妖女拜祭?她摇摇头,不可能。 既然阻止不了,她的好日子,干什么要去听哭丧的,晦气。 被母亲拉住林孝谨懵懂的看着母亲,再想着父母刚才对话,心中惶恐:“娘,您怎么让姐姐过去了?那个女子不是很危险的人吗?” 少施氏摸着儿子的后脑勺:“你姐夫不会让你姐吃亏的,你娘受了这样的气,你姐姐替娘出头,这是大孝,能博得好名声,娘为什么要阻止?” “那儿子也去骂那个女子。” 少施氏笑着拉住儿子:“你不用去,你姐姐一个人就够了,而且那妖女说疯就疯,再碰着你。” 可是她疯了不是会碰到姐姐吗? 林孝谨玩命无法理解母亲的意思,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重男轻女是什么概念。 641 拜祭 林家通往后院的二门前站满了林家的亲戚,谁都没有注意少施晚晴和少施名医不在其中。 林世泽赶上来把人这些亲戚劝住:“我去看看,大家先不要慌乱。”然后安排了人手在二门哪里看着。 林孝瑜和陈博彦是先一步过去的,所以林世泽没赶上他们,他们跟着林孝珏的队伍后,见林孝珏在一座破旧的院门口停下。 林孝瑜知道这个院子,陈博彦也来过,就是林孝珏在林家时住的地方。 梦境中周一就是在院门口死的。 林孝珏走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就留下来,她停下脚步。 陵南一挥手,队伍也停下来。 这时伺候的人很快从院子里找来长案,摆上香炉和瓜果。 等准备就绪。 陵南再一挥手,大喇叭缓缓起着调子,越来越悲凉。 哭丧的人纷纷跪下去,开始哭天抢地。 外人看着像一场闹剧,各种心酸只有心疼的人知道。 声音震得林孝瑜勃然大怒,她甩开陈博彦的胳膊,走到林孝珏面前:“停,停,你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乐声停下来,哭声也停下来,陈博彦大步流星赶过来。 林孝珏手里刚接过陵南的香还没有点。 她看向林孝瑜:“你还敢来?” 林孝珏肚子往前一横,喘着粗气道:“今天是我娘的生日,你装神弄鬼找晦气,好歹我娘也是你的长辈,这点礼数都不懂,你还做什么公主?我看你就是做了王母娘娘,也从骨子里透着阴损。” 她是故意要说给陈博彦听。 陈博彦一直觉得林孝珏善良聪明,她要让陈博彦看看林孝珏的真面目有多么面目可憎。 林孝珏看着她的肚子,还没说话,陈博彦已经把她挡在身后,对林孝珏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怀孕的人。” 林孝珏低声道:“打你的一巴掌你忘了是吧?”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陈博彦从小到大就挨过林孝珏那一巴掌,是为了林孝瑜挡的。 性格再好的人,想起那种往事脸色也不会好看了。 陈博彦道:“这次你确实有些过了。” 林孝珏一垂眼皮,她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她看不起人的时候就会做这个表情,陈博彦多少有些了解。 就听她说:“我哪次不过啊?在你们眼里我哪次不过啊?今日心情不好,再啰嗦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陈博彦看她脸上泪痕未干,还一身白色,真如雨后荷花一般娇嫩。 被揭短的尴尬顿时消失殆尽,剩下的是心疼。 他道:“那你节哀,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一定很难过。” 林孝珏抿着嘴没出声。 林孝瑜听着不对。 她本来是要让陈博彦觉得林孝珏无礼霸道的,怎么听着听着像是怜惜的很。 心想这个贱人真是下贱极了,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就拽着陈博彦的袖子嗔道:“我娘是你的岳母,你要帮我讨回公道啊。” 陈博彦心想你爹都同意的事我又如何讨公道? 再说,他也不想再惹林孝珏生气,没看她都哭了吗? 就拉着林孝瑜的手腕道:“咱们还是让一边吧。” “不行。” 突然异口同声两个呵斥。 这两个字从林孝瑜嘴里发出陈博彦觉得正常,奇怪就是林孝珏也这么说。 陈博彦忙看向林孝珏。 林孝瑜也蹙眉道:“什么不行。” 林孝珏没说话,轻轻抓住陈博彦的手腕。 陈博彦手腕上一凉,低头看着那只小手,整个人麻酥酥,脸颊顿时羞的通红。 他懵懵懂懂就被林孝珏拉到一边。 林孝瑜彻底面对着林孝珏,暴露出来。 林孝珏见林孝珏黑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 陈博彦这才反应过来,道:“孝珏,你不要冲动。” 林孝珏还是一言不发,抓着林孝瑜的肩膀,脚在她腿窝后一点,她人就跪了下去。 林孝瑜哎呦一声,争执着要站起:“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陈博彦也急了,但他这次不敢挡着林孝瑜,只是焦急的劝着:“孝珏,清野,公主,公主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 林世泽刚好从后面追过来,见林孝瑜在林孝珏手底下跪着,吓的魂没了,踉踉跄跄跑过来:“孝珏,快放了孝瑜,她是你亲妹妹。” 林孝珏对谁的话都充耳不闻。 因为林孝瑜乱动,供果倒了。 陵南忙去摆好,有眼色的下人把桌案向后挪了挪。 林孝珏低头看着林孝珏:“你再动,我就宰了你。” 声音冷冰冰,如白山上积雪不化的寒池之水。 林孝瑜吓得大哭:“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孝珏踢了林孝瑜一脚,让她对着门口跪了,她自己也对着门口,道:“小丫头,这个人就是杀你的仇人,我现在不能杀她替你报仇是我无能,但是明年,她一定活不过明年的今天,她会下地狱去亲自给你道歉,现在只能让她给你磕两个头。” 这话说的满腔仇恨不说,让人听了瘆的谎。 活不过明年的今日,会怎么死?为什么死? 林孝珏心头发颤,大热天流下冷汗,开始哇哇乱叫。 陈博彦眉心深蹙,不知道林孝珏说的杀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世泽完全懂了,少施行医是今年死的,难道下一个就是林孝瑜。 他满目惊恐的看着林孝珏:“孝珏,你就不能过去了吗?” 林孝珏还是不出声,手按着林孝瑜的脑袋:“磕头。” 林孝瑜七个月的身孕,身子不方便。 就算是正常亲属的拜祭,孕妇也是不能到场祭奠的,不吉利,民间还有传言会流产。 林孝瑜怎么肯磕头? 可是她根本逃不出林孝珏的手心,杀猪一般的叫着,强迫磕了一个。 到第二个的时候,她喊着陈博彦的名字:“相公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陈博彦急的手足无措,颤声道:“孝珏,孩子有事你会有麻烦的。” 这时林孝珏红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林世泽也不敢近前,陵南想起周一的惨死,林孝瑜磕下一个头后她已泣不成声。 翠儿也跟着哭。 陈博彦看这个丫鬟眼熟,道:“你劝劝你家小姐。” 642 诬陷 没有林孝珏的命令,谁都不会动。 雇来的人站着的,跪着的,井然有序,安静小心的注视着供桌之前的人。 翠儿看了陈博彦一眼,憋着嘴摇摇头。 陈博彦心中一凉,知道她也说不上话。 其实他们太草木皆兵了。 林孝珏本打算从后门来,她根本没想过要抓林孝瑜来拜祭,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也说了,现在没有能力杀了她。 所以等逼着林孝瑜给周一磕了三个头,林孝珏就松开了手,把她放了。 林世泽心惊胆战的把林孝瑜扶起来。 林孝瑜捂着肚子嚎啕大哭:“我肚子疼,肚子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博彦吓得脸失血色,这才想起来他应该站在林孝瑜身边,那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忙从林孝珏身后走过去,扶着林孝瑜的另一边:“怎么样?你怎么样?” 林孝瑜道:“不行了,肚子好疼。” 林世泽道:“不会要生了吧?” 然后二人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看都没看三人一眼,示意陵南给自己点香。 可是陵南在供桌的另一端,她想给林孝珏点香,但位置都被林孝瑜三人给占了。 “公主,有人碍事。” 林孝珏侧头看着哭的满头大汗的林孝瑜:“还不滚?” 林世泽见林孝珏如此冷血,彻底怒了:“林孝珏。”他提高了声音:“就死了一个丫鬟而已,你到底要把这些人逼到什么地步?行医已经死了,还不够给你偿命吗?她是你亲妹妹,她肚子里有孩子,是你的外甥,你还是不是人?” 众人都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黑着脸道:“那个丫鬟,是我奶娘的女儿,是我一奶同胞,他们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她姐姐?人命关天,杀人就得偿命,这有什么好说?” 陈博彦见林孝瑜哭声中还带着颤抖,问道:“到底什么事?” 林孝珏道:“你就是个傻逼,什么事,什么事,她跟少施行医和少施晚晴杀了我的丫鬟,没事敢往我面前凑,不就是看我不能杀了她吗?你赶紧带着她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这是真的气急败坏,只有市井小民才会骂的粗鲁的话都说了出来。 陈博彦既然对林孝珏的怒意畏惧,又对林孝瑜杀人难以置信。 他涨红了脸,半张着嘴,脑袋一片空白。 林孝瑜看陈博彦一点也不帮着自己说话,他自己被人骂的跟儿子一样也不还嘴,真是怒从中来,气得哇的一声就吐了。 吐脏了林孝珏拜祭的地,吐脏了林孝珏的裙角,因为她正在林孝珏对面。 众人就感觉道空气中有股肃杀之意,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林孝珏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 最后咬着牙啊了一声。 吓得林世泽和陈博彦带着林孝瑜退后三步。 林孝瑜这下真的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忙捂紧了肚子:“快,快,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 她都主动说要离开,林世泽也不想呆下去,对陈博彦道:“快送你媳妇到院子里歇着,名医在,叫他过来。”林孝珏是肯定指望不上的了。 陈博彦欲言又止的看着林孝珏,最后还是护着林孝瑜走了。 人们三人走过,院门口顿时清净了。 陵南看着地面上的秽物气恼的看着林孝珏:“公主,咱们怎么办?” 林孝珏回头对着院门口一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她道:“本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又被人打扰了,你怎么不捂着她的嘴?让她咽回去,不是说你们那边的人都神通广大吗?” 没有人笑。 大家听了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陵南泣不成声道:“她是怕公主太伤心,所以告诉咱们走吧。” 林孝珏点点头,慢慢迈着步子,默默走近院门,她在门角找到了扫把和撮箕,扫把已经秃了,落了一身的灰,可见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也没人打扫过。 她回头看看自己住过的屋子,窗户都碎了,显得房子破旧不堪满目疮痍,她笑了笑,喃喃道:“倒是没人打搅你,可是你是那么喜欢热闹。” 林孝珏亲自把院门口打扫干净,然后跟陵南和翠儿给周一上了香,才离开林府。 还是从前面走的。 林家的客人见她太过嚣张,还有人指着她的背影骂她不是人。 林孝珏回头看着他们:“明年,我还来。” 就是怎么说都不管用。 林家亲属气得没法,但是知道多说无益,骂声倒是有所收敛。 不过林孝珏和快就带人离去了,也听不见。 林世泽和陈博彦把林孝瑜送到少施氏的屋里,本意是让她休息。 但林世泽见她一直哎呦哎呦的抱着肚子,躺着好像也很痛苦,对陈博彦道:“我去找名医来,你看好她。” 林世泽交代一声就走了,也没问陈博彦的意见。 陈博彦等他一走,就抓紧了林孝瑜的手腕:“你杀了谁?” 林孝瑜被他抓的吃痛,忘记了装肚子疼,见他面沉如水目光冷漠,是真害怕了。 她道:“不是我杀的,是表哥,表哥放了狗去哪个院子,是被狗咬死的。” 陈博彦对少施家的狗有所耳闻,吃生肉,还会专门训它们捕食活物,据说是少施家家财万贯,所以养狗护院。 他听了心中冷飕飕的:“狗咬死的?你表哥是少施行医?她为什么要放狗到那个院子?”脸色一白道;“原本孝珏住那个院子,你们是要对孝珏下毒手的。” 谁敢对她下毒手? 就是趁她不在欺负她的丫鬟。 林孝珏不敢说实话,一下子又没想到要怎么圆谎,哭道;“谁知道表哥怎么跟她有的过节,她就一定赖上我,哎呦,我肚子好疼,你去帮我叫我娘,我要我娘。” 陈博彦本是一脸怒气,见她肚子溜圆很辛苦,一时又不忍心了。 叹息一声,只得去找少施氏来。 林世泽在找到少施名医的时候就把当时的情况跟少施名医说了,少施名医现在恨极了林孝珏,把脉的时候见陈博彦在,就显得很凝重,之后又对陈博彦说:“不好,有早产征兆,得喝药。” 643 催产 陈博彦虽看过一两本医书,但完全停留在理论阶段,林孝瑜又叫的痛苦,所以他一点也没怀疑少施名医的话。 少施名医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 少施氏见女儿趁人不备给她使眼色,就以不吉利为由把林世泽和陈博彦两个人都支了出去。 林世泽带着陈博彦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道:“一会名医开好了药你就赶紧带孝瑜回去,别让她出门,至于孝珏……”提到这个女儿,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如果孝瑜没事,你也别去责怪她,她脾气不好,你不一定讨得到便宜。” 陈博彦苦笑一下:“我知道她脾气不好,今天的事我不会跟我爹娘说的。” 林世泽心中又想,如果不说,真的早产这责任就都在我家了。 摇头道:“看情况吧,有时候你也不能太宽容了,明知道孝瑜有身孕,孝珏还让她下跪,出了事本来就要她负责。” 陈博彦想了想突然问道:“林大人。“他以前是叫岳父的,但自打今天林孝珏来,他就叫不出口了。 他问道:“我一直很好奇,您心里对孝珏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林世泽心里有些慌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博彦犹豫一下,停住脚步道:“孝珏是您的亲生女儿吧?当初您和夫人换亲,算我自夸了,不就是为了我家的权势地位吗?为什么同样的女儿,您可以成全一个伤害另一个呢?难道真的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林世泽张着嘴,他却没容他说话,继续道;“她没有生母已经很可怜了,您还把她送到庙里抚养,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 女人对儿女的感情,有怀胎十月的辛苦和产子的疼痛,是自然而然的疼爱。 父亲则不同,父亲是要跟儿女相处的,才能激发那种父女之情。 当然,也有父亲天生爱子如命,任是谁给他生的孩子,只要是他的孩子就行。 林世泽肯定不是这种人。 她对林孝珏的感情很复杂。 在没有林孝瑜和林孝谨的对比下,他肯定最疼爱的是林孝珏。 可他也是另外两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见她优秀,他也会为她高兴,如可可以,他也会帮她解围,可是如果跟林孝瑜起了冲突。 他不由自主就会选择林孝瑜。 所以换亲,嫁妆,他都默许了。 林世泽被责问的既惭愧又有些担心,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不同意孩子怎么来的?” 陈博彦也泄了气。 孩子都有了,还是他的。 他道:“我不是翻旧账,只是心疼您对孝珏的态度,今天的事她是有责任,可是孝瑜也是自己凑上去的,明知道她很讨厌她,还要凑上去,不挨打,是不是都算她幸运?” 林世泽脸有些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孝瑜才是你的妻子,她为你生儿育女,她当姐姐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在母亲的生辰之日哭丧,这还是她对了?” 见陈博彦要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他:“我知道她眼里没有这个后母,所以也没有妹妹,她眼里都没有我这个爹,她从不把我们当家人,现在她都是公主了,还能说什么,就任由她闹去吧,你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被人欺负,你要是能忍气吞声,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不叫我岳父,不说你们家的话,你还是赶紧去吩咐车吧,一会就回去。” 陈博彦见林世泽动了怒气,这话是没法再谈了,想了想也没有道歉,点点头:“我带她回去。” 屋里只剩下林孝瑜母女,林孝瑜已不是方才的痛苦之态,她坐在床上很认真的对少施氏道;“娘,桃花那个贱人快要生了,如果她生的是儿子,就占了长子的位置,我要在她之前把孩子生出来。” 提前生产是有危险的。 少施氏不敢做这个决定。 可是如果不生,婢女的孩子竟然比嫡子大,则是多糟心的事。 少施氏道:“当时把你嫁给陈博彦是看他一表人才,没想到还不如你爹,连下半身都管不住。” 林孝瑜道:“这不怪相公,相公人品好,心肠软,才让桃花那个贱人钻了空子,可是有婆婆护着她,一日三餐都跟主院的一样,我身边又没有可以用的人,惩治不了她。” 林孝瑜的下人,因为她找林孝珏麻烦,陈博彦一气之下都给送回林府了,就留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受气包。 少施氏道:“这次我跟你婆婆商量一下,找好的稳婆和奶娘给你送去,也好成为你的助力。” 林孝瑜一脸狠态:“没用了,婆婆已经找好了,娘别想着给我送人了,他们是不会让的。” 少施氏听了心头,摸着林孝瑜的肚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嫁了,这给坐牢有什么区别?” 林孝瑜对陈博彦是鬼迷了心情的喜欢,她道:“那能行吗?跟别人说不定生的是丑八怪,相公好就行了。”又道:“我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为了压桃花一头,我只能铤而走险,正好林孝珏今天撞到我手里,她敢让我下跪,就得付出点代价。” 少施氏心里砰砰乱跳,道:“你真的想好了?” 为什么想不好,既可以提早生子,又可用陷害林孝珏与不义,一举两得,为什么想不好。 她道;“你把早产的药给我熬了,我回去就没有机会了。” 七活八不活,少施氏也懂点妇科。 林孝瑜现在刚好七个月。 也许真的可行。 她想了想道:“我还是要听听你表哥的意见。” 少施名医能有何意见?当初少施氏为了嫁女儿,跟林世泽联手欺骗他的感情,不然林孝珏现在早就是他的妾室,掌握在他的手里,哪能让她伤害自己的嫡亲弟弟? 现在她们想吃催产的药,他又为什么拦着? 而且还不一定会死。 少施名医很快给林孝瑜煎好药,服用后不会立马发作的,因为孩子不能生在娘家,万一出事婆家会找娘家要人。 没服药前陈博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带林孝瑜走,少施名医说要吃了药才能走,陈博彦又等了他一会。 林家的客人因为林孝珏那么一闹,又听说林孝瑜因为林孝珏动了胎气,知道主人没心思过生日了,林孝珏走后大多数都散了。 陈博彦和林孝瑜是在他们之后走的,当时是下午,阳光还很足,风和日丽,林孝瑜吃了药后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一切都很正常。 644 意外的人 医馆晚饭加了八个菜。 连留宿医馆病房的杨驸马都觉得奢侈。 就问来送饭菜的翠儿:“今日有什么喜事吗?怎么没听说,我在医馆打扰多日,也该送上贺仪,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翠儿蔫蔫的:“今日是我姐妹的祭日。” 正在拿筷子的杨驸马:“……” 他尴尬道:“这就奇了,我看还有许多荤菜。”哪有人祭日办的跟喜宴一样,驸马心中又想,难道是别的地方的风俗。 翠儿道:“因为我那姐姐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荤素不忌,好吃就行,可惜她英年早逝,没过两天好日子。” 杨驸马还要再问,翠儿已福了礼:“您慢用,奴婢退下了。” 翠儿走后,有贴身婢女给驸马布菜。 驸马尝了一口酱鹅掌,滋味浓郁,入口即化。 叹道:“这样的菜品竟然是借了死人的光……”接下来他想点评一番,可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死人祭日。 满桌子珍馐佳肴。 哪里像是祭日? 主人是不是没觉得人已经死了? 奴婢见他停下来,道:“驸马是不是要换点清淡的?不知道吃了这些会不会影响病情。” 驸马摇头道:“公主医术高明,既然是公主让人送过来的,肯定对病情不影响,只是我吃什么都没口味。” 又道:“听娘说公主跟大公主在圣上面前打了赌,明日日子就到了,我也该回驸马府了。” 奴婢笑道:“难道驸马不想家?回去不是病好了吗?” 驸马确实觉得自己身体轻便了很多,但是吃东西不如以前那么可口。 又想到跟大公主感情不和,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如果不回去,就代表他病体未愈,会连累永安公主。 而且他也不能总赖在医馆不走。 笑了笑道:“是啊,病好了就该回家了。” 林孝珏那边也在用餐,叫了陵南,翠儿,王再生,陶省三还有秋云雨和她的丫鬟小桃一起。 这些人都是认得周一的。 陵南一边吃一边哭哭啼啼。 王再生在一旁递着帕子。 陶省三和翠儿也吃不下。 小桃从没跟主子一起吃过饭,坐都不会坐,光顾着紧张,倒是没有多少悲凉之情。 只有林孝珏和秋云雨吃的正常。 秋云雨已不会到处跑了,也不吵闹,而且还能记住林孝珏和翠儿,不过跟正常人比还是少了点情绪。 林孝珏对陵南道:“她碰到好吃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这么哭,她是吃饭呢还是看你?” 这个她是谁,可能除了秋云雨以外大家都知道。 就是周一。 虽然是个死人,不过大家都没有恐怖的感觉。 陵南擦着眼泪道:“人家就是吃不下嘛,这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看见了就想起她。” 林孝珏道:“你可算了吧,我都不知道她到底爱吃什么。”顿了一下道:“她好像没有不爱吃的东西。” 陵南:“……” 她擦擦眼泪想了想,好像也是。 林孝珏看着饭菜:“吃吧吃吧,有什么好哭的,她不过比我们早走两天,早晚还要团聚的,到时候小别胜新婚,快吃饭吧。” 说着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旁边的空碗里。 翠儿和陶省三坐得近,在陶省三耳边低声道:“你别看公主自己说的风淡云轻,她昨晚就开始哭,今早眼睛都跟核桃一样,当我不知道。” 陶省三心想谁都知道,不过公主不喜欢以弱示人,而且越来越如此了。 她把思念可悲伤都压抑在心底,如果她都撑不起来,别人怎么办? 陵南好歹开始动筷子了。 大家低头吃饭,林孝珏时不时要给空碗夹几道菜。 正吃着,小伙计站到了门口:“公主,有位林小姐要见您。” 陵南眯眼抬起头:“林小姐?” 林孝珏看她:“不是所有姓林的,都是林孝瑜,而且林孝瑜是陈太太,不是林小姐了。” 陵南顿时去了仇视之意,问道:“那是谁?” 林孝珏对众人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屋外月山树梢,灯火通明。 林孝珏往门口处一看,见是林三缩头缩脑的进来。 这个林三是林家老大的女儿,因为林世泽跟老大闹僵了,老大又没官职,所以她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现在还没嫁人。 林孝珏对领人过来的伙计一挥手,那伙计行了礼就退下了。 林三看左右无人,但个个厢房的灯都亮着,低声道:“会不会被人发现我啊?” “又有什么关系。”林孝珏拉着她的袖子把她领到诊室。 诊室里只点了一个烛台。 林孝珏进来后把四笔上的宫灯都点上,屋里顿时亮如白昼。 林三四顾一圈,叹道:“你这里可真漂亮啊,想不到医馆也可以有这么好看的屋子,不住人倒是可惜。” 林孝珏请她落座:“想喝什么茶?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林三坐下后拿起案几上的茶壶晃了晃,道:“到你这里喝茶什么意思,我记得你饭菜拿手,还会做饮品,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拿来。” 林孝珏到屋外找了个人,让那人去叫陵南上杏仁露来。 不多时陵南红着眼睛进来,见是林三,脚步一顿,心想公主什么时候跟她还有联系? 林三伸着断了小指的手摆了摆:“这不是大丫鬟嘛?好久不见,怎么都不会叫人了?” 陵南见林孝珏没说话,叫了声三小姐,然后把杏仁露放在她面前。 林三问着那杏仁露流口水:“真香啊,你知道自打二叔把我们家人扔到小院子里不管,本小姐就没用什么像样的好东西了。” 她这话当然是说给林孝珏听。 林孝珏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我给过你五千两银子,还不够你买一碗杏仁露吗?” 林三狡猾的嘻嘻笑。 陵南听了大惊,心想公主为何要给她银子? 但林孝珏向来有主见,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忍着好奇,陵南退了出去。 陵南一走,林孝珏声音淡淡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大人夫妇不看着你吗?” 林三呵呵一笑:“属你心眼多,知道我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告诉你,林孝瑜的婆家刚刚送来消息,说她难产,少施氏和林世泽都去了陈家,府里没人管我,正好给你送信。” “难产?”林孝珏想了想道:“跟我有关?” 645 人没了 如果不是和林孝珏有关,林三也不会巴巴跑来告诉她了。 她道:“你走后不久,府里就传出你殴打林孝瑜的传言,现在她突然要早产,难道跟你无关吗?” 林孝珏一笑:“你这么一说,看来是真的跟我有关。” 见林三很得意的样子。 林孝珏道:“你快喝吧,喝完了赶紧走,我还有事要做。” 林三一脸怨怼家仇恨的看着她:“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这么快让我走?不想知道林老太太什么养吗?” 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可以一边喝,一边跟我说,正好喝完了也说完了。” 林三大怒:“那我就不说。” 林孝珏道:“你不说也无妨,她最多两年的光景,我之所以跟你合作,是因为她害死了我的母亲,却没有证据检举她,让她就这么老死,实在可惜,所以让你给她平淡的生活添点色彩,但事实上我是无所谓的,我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林老太太也享受了这么多年,说是报仇也意难平,没多大意思。” “可是不出口恶气不是更加不甘?”林三扁扁嘴道:“你这人可真是没劲,好吧,我跟你说,她现在天天做噩梦,人大多数时间是糊涂的,嘴里总是念叨着你娘的名字,让你娘不要来抓她,如果你说她还有两年的光景,可能会少一年。“ 原来林孝珏知道林老太太害死了周安宝之后就找到了林三,林三那时候正好对少施氏有怨念,而且她需要钱,所以就帮着林孝珏装鬼吓唬林老太太。 她是林家的小姐,林老太太好的时候最疼的小姐就是她,连林孝瑜都比不上,她人又工于心计,所以老太太院里时常闹鬼,但是谁也想不到是她干的。 少施氏让人抓了两次没抓到,后来林世泽也不管林老太太,鬼也不抓了。 林三变本加厉,林老太太就吓疯了。 林孝珏以为自己听到这些会很痛快,那恶毒的老妇人,最后疯于自己最喜欢的孙女手里,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周安宝已经死了,十五年,年头太长,哪怕天道有轮回,另一个已是僵死之人,这仇报的也不那么解恨。 林三还眉飞色舞的说着。 林孝珏淡淡打断她:“很晚了,你应该早点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林三一笑,伸出手来:“给我点跑腿费吧,我是雇车来的,回去还得打点门子和下人,这一趟可不少钱。” 她能出卖最亲近的祖母。 林孝珏踩断过她的手指她也能不计前嫌。 这样的少女,有点可怕。 林孝珏给了她一个荷包:“里面五两银子,算你的跑腿费。” 林三一愣,在她的印象这,这个女子十分大方,道:“怎么这么少?你打发叫花子呢?若是如此,我就再也不帮你了。” 林孝珏笑道:“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还嫌少?” “那不是吓唬老太太的钱吗?这个可不一样,要是我不告诉你,你能早作防范吗?” 林孝珏道:“我又没有伤害她,她一定要诬陷我,我防不胜防,再说我也不是不想给你,是你吃相太难看,不是有点贪得无厌了吗?就林家老妇一个,能值五千两银子吗?我给你那么多,都是看在跟你同枝的面子上,你拿了钱也该好好打算一下,不能总想着从我身上剥皮。” 林三是养不熟的狼,但有一点很好,识时务。 她想了想一笑,把碎银子拿出来,荷包还给林孝珏,道:“我还指望你给我做媒呢,咱们还是好姐妹。” 到底跟林孝珏撕破脸皮没有跟她好好相处好处多,她现在已经是公主了。 林孝珏道:“我要是有本事,把薛十三保媒给你。” 林三想了想摆摆手:“家世好长得好学问好,福婉郡主他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我呢?我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没那么天真,你帮我找个仁义上进的就行,家事跟我家差不多的,对了,最后没有婆婆,这样日子过得比较舒坦。” 林孝珏很是忌讳林三心狠手辣。 但是她说的话倒是十分风趣。 喜欢害人的一个人,她却要找个仁义上进的夫婿,让人怎么评价她? 看来在黑暗中呆久的人,其实都向往光明。 过了周一的忌日,陵南就要回府上去了,她跟王再生的婚事张氏做了主,他们两个人年纪都太大,所以年底就要操办,眼下不宜呆在一处。 陵南收拾好后要叫林孝珏起床,见翠儿在门口一脸木然的样子。 问道:“公主起来了吗?” 翠儿打个哈欠摇着头:“敲门没人出声。” 陵南蹙眉道;“你精神一点,这里有我,你先去把脸洗了去。” 翠儿点着头离去,陵南又敲了敲林孝珏的门:“公主,公主,该起床了。” 敲了五下没人应。 陵南知道林孝珏爱懒床,但是又会特别交代她们一定要把她叫醒。 她想了想重重一敲门。 门吱嘎一下开了。 她心中呐喊怎么没反锁? 跨进门槛走到屋里,里面十分安静。 像是没有人一样,她进了里间一看,床帐还好端端的挂在牡丹钩上,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真的没有人。 那公主那里去了? 陵南忙除了房门,到院子里一看,王再生正在组织人卸货。 她脸色一红,走过去低声问道:“看见公主殿下了吗?” 王再生回头看她,见她双颊飞红,目光羞涩,咧嘴一笑,朝她使了个眼色。 陵南想了想才明白,点点头,去廊下站好。 王再生让人把货物都抬到制药间里:“这是公主吩咐的专翕大生膏的料,都小心着点,样数多别丢了。” 众人齐声答应着,等货物放好了。 王再生到廊下去找陵南,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半夜就走了,去哪里不知道,我一会送你回府去。” 陵南道:“又走了?今天公主府不是来人接杨驸马吗?还有小雨小姐呢?谁照顾。” 王再生道:“公主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医馆不也照样好好的吗?你别担心。” 医馆还有别的大夫,陵南想想也是,就没多想,林孝珏为何半夜出走?这次又干什么去了? 646 公主去哪了? 连陵南都不会深想,其他人对于林孝珏的不见,就更没什么感觉了,因为她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特别有主意,谁会去管她的去向。 医馆白日里正常营业。 不多时,大公主府的下人来接杨驸马,见杨驸马不用人搀着就能在院子里走动,而且精神很好,就知道自家公主跟林孝珏的赌约输了。 又有承恩伯夫人在一旁作证,也不敢难为医馆的人,利索的把驸马接走了。 驸马走后,后院清净了不少。 可是前堂却吵闹起来。 前堂的事都是坐馆医生主持着。 今日正好是陶省三。 来的人陶行三虽不全认得,但是为首的那个他有印象,好像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叫做陈博彦的。 跟随陈博彦而来的是两个婆子和四个小厮。 那两个婆子长脸淡眉,眼睛细长,一看就不好相与,她们一进来就往外赶医馆的客人:“都先出去,我们少爷要找他们家主子说话,出去出去。” 因为是陈博彦,陶省三没有叫护院出来,默认了婆子们的行为。 等外人都走光了,伙计们和另外一个坐馆大夫都站到陶省三身侧,陶省三隔着柜台问陈博彦:“陈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陈博彦一脸焦急之态,手掌按在柜台上:“清野呢?人命关天,快让她出来。” 陶省三道:“公主不在医馆。” “不在?”陈博彦目光一呆:“可是去你们府上的人也说不在府上啊。” 陶省三微笑道:“公主的大事,我们哪能过问,她常常找不到人。” 陈博彦急的快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婆子走过来道:“少爷,别听他们胡说,一个女子能到哪里去?一定是看咱们家来人了,她躲着不出来。” 陈博彦回头看着她们,目光很懵懂。 一个婆子上前一步,厉声对陶省三道:“快让你主子出来,我们家少奶奶被她迫害,如今难产,就要一尸两命,她要是不出来,夫人可交代了,就去告官。” 这两个婆子正是陈夫人的下人,因为陈夫人不好自己出面,就派了两个牙尖嘴利的来。 林孝瑜从傍晚开始肚子不舒服,也见了血,可拖了一晚上还没生出来。 产婆说因为产妇年纪太小,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如果保大人可能以后都不能生了。 陈家人当然是想保孩子。 但是谁都不能那么缺德,况且陈博彦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所以就得保大人。 不然被言官抓住了把柄也会影响陈大人的声誉。 可是林孝瑜想要孩子。 少施氏就把少施名医叫过来,少施名医不擅长妇科。 就提意见,或许找林孝珏能两个都保住。 陈夫人一听正好想起林家说林孝瑜早产,是跟林孝珏的为难有关。 他们陈家的孙子,这事林孝珏得负全责。 于是就让陈博彦带人过来了。 陶省三向来是老实人,一听说一尸两命,也顾不得别人是骂他还是骂谁,跟着急的不行,道:“可是公主真的不在啊。”又道:“您等等,我去问问管事知不知道公主去哪里了。” 陈家人见这医馆的人是真心帮忙,两个婆子心有得意,以为是怕了她们。 陈博彦满脸的感激。 可不多时陶省三一脸无奈的回来:“大家谁都不知道公主去哪了。” 陈家婆子刚要骂人,这时医馆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陈家小厮怒道:“现在不接待病人,快出去。” 来人以为这些人都是医馆的人,十分蛮横道:“别人可以不接,咱们是太妃娘娘派来的,谁敢不接?” 太妃娘娘怎么又派人来了? 陶省三一个都应付不过来,别说两伙人。 另一个坐馆大夫走出柜台,对太妃的人拱拱手:“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其实这些人只不过是河间候府的下人,不是官府的人,但是受了太妃的命令来的,所以就狐假虎威。 大夫叫他们官爷,他们牛气冲天。 “太妃娘娘让我们来请永安公主,把公主请出来。” 包括陈博彦带来的人,都看向他们那边。 陶省三心想怎么又是请公主的,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大夫看这些人神态倨傲,并没有请的感觉,心想你们是不是不知我家永安公主的脾气,还敢耀武扬威。 可不管怎么说,林孝珏不在,都无法惩罚这些人。 那大夫就实话实说;“我家公主不在医馆,您去别的地方寻吧。” “不在?” 显然这个结果让对方很不满意。 陈府的婆子怕对方先找到人,道:“是不在,咱们也是来请公安公主的,要是在也轮不到你们。” 陈博彦并不想得罪太妃的人,但如果林孝珏真的被这些人请去,他就会失去一个孩子。 所以下人跟来人无礼,他也默许了。 河间候府的人看了那婆子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世孙病重,要请永安公主,谁敢抢人?” 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那婆子何时受过这等奚落,叉腰道;“我们家少奶奶难产,要请永安公主过去接生,谁敢阻拦?” “嘿呦,你家少奶奶是谁?还大得过我家世孙?我们世孙可就剩下一口气了。” “我们少奶奶就剩半口气。” 听了半天才听出他们竟然是在比惨的医馆的人:“……” 陶省三很抱歉的打断了双方的争吵:“可不管怎么样,我家公主不在。” 他就没好意思说你们就算马上病危,他们也无能为力。 在医馆等不到林孝珏,陈博彦和河间候府的人都打道回府。 河间候府离着近一些,下人先到的家。 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对太妃禀告了。 当时河间候也在场。 太妃掉的差不多的眉毛竖起来:“怎么又不在?她又去哪里了?” 是啊,又不在。 河间候心中一颤,上次人不在,孙子差点一命呜呼。 这次很显然,人家也算到了。 他有一腔怒火想要对太妃发出来,可是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最后他恨恨的一甩袖子:“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让公主屈服?自打我认得公主以来,人家就没服过软。” 太妃心中打鼓,但是不想认错,哼道:“都是你们惯着的,我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到她,派人把她搜出来。” 河间候抬手拦着她,都气笑了。 “我说娘娘,您自打住进来皇上都没问候过您吧?皇上都生气了,还折腾,掘地三尺?没有皇上的默许,咱们谁能动永安公主一根汗毛?” 说虽如此,可太妃不甘自己低头,气得脸皮涨紫。 河间候又道:“您也别找了,我给您出格主意,只要您一道懿旨下去,收回赐婚的旨意,公主准保出现。” 太妃觉得河间候说的可能是真的,林孝珏就是在跟她暗中较劲,不然不能这么巧,人说失踪就失踪。 故技重施,大家就很好猜测她的意图。 可是赐婚的懿旨是她亲自下的。 太妃一扭身子:“不可能,让哀家向一个村姑低头,还不如让哀家去死。” 河间候道:“得,您也别死,让宝库先死,反正他自己作死,他一死李家绝户,等我跟儿子都死了,您活个长命百岁。” “大哥……” 太妃让河间候讽刺的面目扭曲。 河间候倏然间沉下脸,低声道:“娘娘还是收回成命吧,不然老夫定然抗旨,绝对不会强娶永安公主,到时候娘娘里外都讨不到好处。” 还会被皇帝厌恶。 太妃娘娘被河间候逼得无路可走,李宝库那边喘息跟拉风匣一样,随时随地可能毙命,最后太妃不得不得妥协。 在太妃收回赐婚懿旨之前,陈博彦带人回到了家里。 产房外聚集了好些女人,陈夫人和少施氏都在其中。 产房里女人的吃痛声断断续续,已没有一开始的底气。 他没有找到林孝珏,摊了摊空着的手:“失踪了。” 少施氏听说人不见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昨日你还见到过她,是不是是见你去,故意躲了起来,她医术高明,定然是看出孝瑜要早产,所以躲着你。” 其实林孝瑜是林孝珏走后服的药,林孝珏肯定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让陈家人记恨林孝珏。 陈博彦心想也是。 他道:“河间候府的人也去请了,也没请到,真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陈夫人有些诧异:“河间候府的人都请不到。” 陈博彦点着头:“还是太妃的命令。” 少施氏心想,这女子诡计多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 这时陈大人和林世泽从厢房里走出来。 陈大人问陈博彦:“真的是太妃派去的人?” 陈博彦点点头:“说是李宝库就剩下一口气。” 陈大人看着林世泽,意味深长道:“看来是不好了,上次李宝库重病,她就消失了十多天,这次怕是要故技重施,不知道是在算计谁呢。” 林世泽心中大骇,算计别人他管不住,林孝珏不出现,他的孝瑜肯定是被算计了。 少施氏心中有些懊悔,如果真的逼不出林孝珏,林孝瑜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以后可能还怀不上,这不是鸡飞蛋打? 这时产婆一头大汗从房里出来。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她吸引。 产婆道:“我这老婆子是无能为力了,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要是不选择,我看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底能不能把林孝珏逼过来。这是少施氏的第一想法。 陈夫人气得满脸通红,看着陈大人道:“好好的孙子,就让那恶毒的女人给害了,这口气我咽不下,要是孩子真没了,定要去官府告她一状。” 陈大人也很愤懑。 这时候不太和睦的林陈两家,但有点同仇敌忾的气氛。 陈博彦咬了咬唇,撩开袍子就跑。 众人都不明所以。 陈夫人抖着帕子追了两步:“你干什么去?” 陈博彦道:“还有一个时辰,我去找她。” 647 接生的人 陈博彦再次来到医馆。 已经没人捣乱,医馆正常卖药接客。 医馆附近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越走近医馆,气味越重。 大夫伙计们忙着招待客人,排队的客人纷纷讨论着香气的涞源。 没人注意到独自一人来而来的他。 陈博彦冲断拍着的队伍。 排队的人骇然受到打扰,嚷道:“喂,要排队的。” 陶省三等人这才看见有人来。 陶省三一愣道:“陈公子您怎么又来了?” 陈博彦挤到柜台之前看了看,没找到要找的人,道:“我去后院。” 医馆的伙计本要拦着他,陶省三心想他不自己看个明白不死心,摇摇头道:“让他去吧。” 陈博彦此时早已听不见后面的人说什么,很快消失在穿堂的尽头。 排队的人看是虚惊一场,就问陶省三:“陶大夫,这位公主是谁啊?” 陶省三笑了笑道;“老朋友。” 敷衍一下,便不再提了,问话的人觉得没趣,也就再没问。 陈博彦跑到后院,想问越发挥不开,他高声叫道:“周五,周五,你快出来。” 院子里厢房的窗户全部打开。 陈博彦见左边第二间门口走出一个穿着水粉色轻衫的女子,腰上扎着一根淡黄绸带,此女笑容明艳,俏皮可人。正是他认得的林孝珏的丫鬟。 这丫鬟不似医馆里别的人,对他颇有好感。 他抢步迎过去:“周五,我有事问你。” 翠儿蹙眉道:“公子为何如此惊慌?” “我妻子难产,眼看孩儿不保,我已来过一次,想请你家公主过去帮着接生,可是你家公主并不在医馆。” 翠儿点着头道:“公主来去自由,常常几日不见踪影,今日确实不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陈博彦肩膀垂下去,道:“你也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你家公主对我有误会,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是希望翠儿这里能有不同答案。 翠儿不解一笑:“公子何出此言?我家公主虽然爱憎分明,但从不小气,也不会迁怒与人,她若真的在,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要是被了解林孝珏的人听见,一定会笑话她包庇媚主。 爱憎分明是真,从不小气就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了。 从不会迁怒与人更是无稽之谈。 若是不迁怒,少施行医的孩子怎么没的? 当然陈博彦的心里对林孝珏也是这样的印象,爱憎分明,最毒如剑,但是遇到事情,她会帮忙。 他神色担忧道:“这就毁了,你家公子昨日对我妻子动过手,若是胎儿不保,我娘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大的,你家公主眼下麻烦不少,我真不忍心她因为我的事再生烦恼。” 翠儿听了歪歪头:“那公子您到底是心疼孩子,还是心疼我家公主被冤枉啊?” 陈博彦微微蹙眉,面露沉思之色,心想我开始是担忧孩子,当然也担心林孝瑜的性命,毕竟她对我一往情深。 后听到母亲说要找林孝珏麻烦,我更担心的便是她了。 他嘴中发苦道:“这又有什么分别?怕一个时辰之内是找不到你家公主了。” 翠儿道:“自然是有分别,我家公主曾经还对汉王侧妃动过手,她也没有早产啊?我想我家公主不是那种人,她若是想害你的孩子,肯定动的不是手,动的会是脚。” 陈博彦:“……” 他想了想当日的经过,是林孝瑜一定要去林孝珏跟前的。 林孝珏又会望诊。 依她的为人,定然是看出林孝瑜胎儿很稳,才会让林孝瑜下跪,不然受害的是他的孩子啊。 他不相信林孝珏会害他的孩子。 而且林孝瑜当时并没有立即发作,林孝珏的可是外力,若是胎儿受外力影响,应当立即发作才是,后来到了家她才见血。 陈博彦一时脑中大乱:“可不管是不是公主的过错,我娘认为是她的过错,而且别人也都会这么认为,她也拿不出来证据,毕竟昨天她真的动手了。” 翠儿撅了撅嘴:“那你就让我家公主这样受冤枉啊?” 陈博彦一脸惨然:“我现在能帮得了谁?”又道:“只要找到你家公主,让她帮我妻子接生,她医术高明,这件事我就能做主遮掩过去。” 翠儿摇摇头:“我家公主可不见得稀罕。” 陈博彦有些丧气:“你家公主确实个性倔强,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非要两家水火不容才甘愿?毕竟我们的交情,不至于如此。” “你们什么交情?” 陈博彦张了张嘴,最后微微一叹。 翠儿嘻嘻一笑:“您是不是特别钟意我家小姐?” 陈博彦听了淡淡一笑,有些苦涩:“我一直勉强自己不要去回忆从前的事,这样就不会想如果当初,也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翠儿听他言语里对林孝珏多是不舍之意,心中也顿感难过。 小女孩总是会被别人的爱情感动。 她想了想道:“您真的是为了我家公主着想?” 陈博彦道:“可她不见得领情,我也找不到她。” 翠儿道:“不是接生吗?我倒是想到另外的办法,不知道公主您肯不肯试。” 陈博彦眼里发出希冀的光:“真的有办法?” 翠儿道:“可你要保证,你在家里能做主,否则我是不会说的。” 陈博彦莞尔:“这个到也容易,我爹娘虽管的严,可我若是执意要做什么他们也会疼我,不愿意违背我的意思,只要你有办法能救我孩子的性命,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翠儿又嘿嘿一笑,眼角涌上一股得意之色:“接生这种事,我给公主也学了不少,倒是可以一试。” “你?” 陈博彦想说你行吗?可是又不好驳了她的好意。 翠儿撅起嘴:“怎么你不相信我?我敢以我家公主的名誉启誓。”说着举着手;“我的医术是公主亲传,怎么可能不行?” 陈博彦心想当然林孝珏给我治病,也就十六岁,所以不能见人年纪轻就轻视别人,道:“我信你就是,可是没有你家公主的命令,你能去吗?” 翠儿道:“这时候你又顾三顾四起来,难怪公主说你优柔寡断,救人要紧,我也不愿意公主受人污蔑。”又翻翻眼睛:“我家公主疼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骂我的。” 她如此信誓旦旦,说的好不自信,陈博彦哪里还会怀疑,当即就同意她的意见,把她带回家里给林孝瑜接生。 648 进入产房 陈博彦跟翠儿一起出门,医馆里也没人拦截,就跟没见到一样,陈博彦就更相信翠儿的话,她很受林孝珏喜欢。 到了家里,陈博彦把翠儿介绍给自己母亲:“这是我请来给孝瑜接生的大夫。” 昨日祭拜周一,翠儿有跟着去林府,虽然没人介绍,但林孝珏的人,少施氏向来细心留意。 一眼便认出了翠儿。 没等陈夫人发表意见,她已怒白了脸:“这不是林孝珏的丫鬟?” 翠儿大大方方给陈夫人行礼:“奴婢是永安公主身边侍奉的人,叫周五。” 少施氏看向陈夫人:“这可不行啊,那林孝珏恨极了我的孩儿,让她的下人给我孩儿接生,那不是要害我孩儿的命?” 翠儿看向她:“这位夫人的话没有道理,若是怕我家公主加害陈家少夫人,那您为何还三番五次找我家公主?难道公主来了不会加害与人,反倒我这个下人要加害于人?” 当然,下人的命有不值钱。 少施氏冷冷一哼:“反正我是不会让你靠近我的女儿的。” 可是方才翠儿的话语中,陈博彦已经听出了写名堂。 他道:“夫人,孝瑜是我陈家的媳妇,这件事还要请我母亲做主。” 少施氏被姑爷噎的白了脸。 陈夫人倒是很得意,她最讨厌那些娶了媳妇就巴结丈母娘的人,自己的到底想着自己,知道这个家谁才是女主人,要她说了算嘛。 她看看翠儿,淡淡问道:“你多大了?” 因为是林孝珏的人,虽然能压少施氏一头,但是她也提不起兴趣。 林孝珏比少施氏可恶。 翠儿还是笑的灿烂:“奴婢十五了。” 陈夫人道:“也太小了。”看向陈博彦:“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给别人接生。” 因为林孝瑜那边要等很久,这时候女眷已经进了厢房休息。 陈大人和林世泽不在其中, 陈夫人继而又道:“也得跟你爹说一声。” 陈博彦道:“她家公主今年才十七岁,给我看病的时候也就十六岁,医术已经无人能及,她得了公主的真传,不能小觑。” 陈夫人上下审视着翠儿,心想那位公主殿下确实十六岁已经艺术超群,可是人家气度一看就与众不同,这个丫鬟总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稳重,到底能行吗? 少施氏见不能做出,便在一旁敲边鼓:“若是孝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敢偿命,就用她接生。” 翠儿道:“你家少夫人本来就危险,我能救治自当竭尽全力,没有还要我偿命的道理,如实非死之症,都像夫人这样咄咄逼人,想必您家里请不到大夫吧。” 林孝瑜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保不住,请林孝珏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然谁会找个仇人来给孕妇接生? 能保住是幸运,保不住才是正常,少施氏却要人家以命相医,着实说不出道理。 陈博彦道:“夫人,我信得过周五,哪怕保不住孩子,我也不会怪她。” 少施氏眼睛瞪圆,怒不可遏的看着陈博彦:“你到底帮着谁?” 陈夫人咳嗽一声,道:“亲家母至于跟博彦大小声吗?孝瑜肚子里的是我们陈家的骨血,他比您着急。” 那是放屁。 陈家没有这个孙子,以后可以给陈博彦纳妾,眼前这个丫鬟说不定就是人选。 自己的女儿没这个孩子一辈子就苦了。 但是这里是陈家。 少施氏一腔的怒火发布出来。 陈夫人见翠儿这丫头对她恭恭敬敬的,虽然她对她很冷淡,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对比林孝珏,这样的女孩就特别讨喜。 她再次问道:“你确定能保住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吗?” 翠儿不吭不卑:“可以一试。”说着拍拍胳膊上挎着的药箱:“我家公主带我接生过不少人家了。” 她这样自信,又有林孝珏的医术摆着,陈夫人对她信了八成。 但是能作为一家主母,她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翠儿。 道:“你可以给少夫人接生,但是你应该知道少夫人为什么会早产。” 翠儿道:“等我去看一看,或许能有眉目。” 少施氏眼皮子一跳,心想着丫鬟的医术不会看出来女儿是服了催产药吧? 这时候产房那里接生婆又派人来催促:“主人家到底做不做决定?少夫人快没有力气了。” 陈博彦听了马上对陈夫人道:“娘,事不宜迟,还是不要再拖延了,让五姑娘试一试吧。” 陈夫人心里也焦急起来,她肃然对翠儿道:“如果我孙儿有个三长两短,就都是你家公主惹的事,我夫君是百官之首,虽不及她公主尊贵,可也不能咽下这口气,你要是保不住我孙儿,咱们就到衙门里见。” 翠儿一笑:“我说过尽力而为。” 不管陈夫人如何威胁,她都不放狠话。 陈夫人心里有些不托底,还是派人去问陈大人,派去的人已经房里的谈话说了一遍。 林世泽也在场,林世泽真心心疼林孝瑜,就对陈大人说:“虽然是丫鬟,但我信得过我那不孝女的医术,她教出来的人,不会有错。”又道:“大人也不必担心丫鬟使诡计,我那不孝女心肠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她是真小人,不会暗中使坏,更不会坑害自己的丫鬟。” 是的,林孝珏为了丫鬟能跟亲人为敌,怎么会坑自己的丫鬟。 如果接生的丫鬟是派来置林孝瑜死地的,那么丫鬟和林孝珏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大人也跟林孝珏打过交道,一听林世泽说的在理,就让下人回复陈夫人,他同意了。 他是一家之主,陈夫人有了主心骨,也就不再拦着。 少施氏本来想阻止,可一是她没话语权,二此刻少施家的医术无能为力,接生只能看林孝珏那边了,好歹让她的女儿有个孩子。 翠儿洗了手披上洁白的外衫去了产房。 产房四窗紧闭,里面蒸汽腾腾。 两个接生的婆子和一个打下手的丫鬟热的衣服贴在身上,还流浃背。 翠儿先是跟三人见了礼;“我是个大夫,来给少夫人接生的。” 649 生了 虽然都是下九流,但郎中到底比稳婆高级一些。 两个稳婆见翠儿年纪尚幼,就对她有些轻视,她打招呼二人也淡淡的。 倒是那丫鬟很客气,给翠儿行了礼。 翠儿不以为杵,方向药箱去检查林孝瑜的状况。 两个产婆给她让出地方。 她掀开被子一看,宫口开了五指,眼看孩子只露出一个小脚。 她心中一凛,这是胎位不住的。 林孝珏跟她说话,七活八不活。 就是因为七月的时候,胎儿是脑袋朝下的,到了第八个月他在母体里转动,就变成了脚朝下,这样就是难产,所以没有活命的机会。 林孝瑜据说气七个月。 可是竟然胎位不住。 可真是天意啊。 两个稳婆见她小小年纪倒是不怕,微微一愣,一个问道:“女先生可有法子?” 翠儿见林孝瑜闭着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趴到她面前叫着她:“醒醒,生孩子了。” 不知道这位大夫来路的稳婆和丫鬟:“……” 林孝瑜全身疼的都不是自己了,勉强睁开眼,见眼前的女子陌生又熟悉,陡然间一叫:“你是林孝珏的丫鬟。” 因为拜祭周一,大家都对她有印象。 翠儿笑呵呵的点头:“您真是好记性,是我是我,我这就给你接生。” 林孝瑜惊恐万分:“我不用,我不用,你是她派来害我的,她说完活不过今年。” 翠儿还是笑,命丫鬟帮她拿药箱过来。 这笑容在林孝瑜眼中就像是催命符,她不停地喊着少施氏,呼叫救命。 林孝瑜因为翠儿的到来,生了不少惊恐之力,就是吓出来的力气。 产妇有力气就能生孩子。 翠儿又给她用了林孝珏秘制的催产药,又用林孝珏交给她的手法,先把孩子的脚送回去,然后顺时针的揉着肚子…… 产房外能听见林孝瑜的呼救声,一声高过一声。 少施氏坐不住了,要去产房。 翠儿来的路上告诫过陈博彦,一定不要让人打扰她,他就拦住了少施氏。 陈夫人也道:“方才都说晕死过去,这回功夫就喊得这么大声,可见那丫头真有些本领。” 这样大家又焦急的等了一餐饭的时间。 猝不及防的,产房的门被推开:“生了。”一个产婆探出脑袋,但随即又立刻回了去。 少施氏心叫阿弥陀佛,马上道:“怎么没说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只要是活的,陈博彦都喜欢,他脸上笑出了花。 陈夫人想了想低声道:“不对啊,怎么没有哭声?” 是啊,新生儿都是哭着来到这个时间的,这个孩子生下来怎么不哭? 大家心中咯噔一下。 陈博彦有些失落,心想第一个孩子,到底还是没保住。 产房里产婆抱着孩子也一脸焦急,问着翠儿:“姑娘,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翠儿能把这孩子接生下来,她们佩服之极,此刻唯翠儿马首是瞻。 翠儿见孩子一脸酱紫,跟放染料里染了一样,这种状况她见过,拎起孩子的脚丫,在脚心弹了弹,又拍拍屁股,孩子咳出一口痰,立即哭了起来,不过声音很微弱,跟狗崽子差不多。 翠儿笑了。 丫鬟拿着锦被过来,翠儿把孩子包好,然后抱到林孝瑜的身边,俯身道:“少夫人,快看看,你的孩子,是个儿子。” 林孝瑜刚生产完,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努力要抬起手都不行。 气若游丝道:“给我抱抱。” 翠儿勾唇一笑:“我帮您抱着。”说着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林孝瑜大惊,喊道:“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翠儿置之不理,抱着孩子继续往外面走。 林孝瑜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幸好丫鬟扶住了她。 两个产婆总感觉的这事儿不对劲,回头去看林孝瑜,见她身下的稻草哩哩啦啦都是血迹。 二人大骇,忙去追赶翠儿:“姑娘,少夫人好像大出血了。” 翠儿还是笑的那么明媚:“生孩子又不是过家家,当然困难,她是难产,我已经写了方子放在桌上,你们拿去给她煎药吧。”她这话说的有些薄情,根本不是她这样一个活泼热心的丫头能说出来的话,可就是她说的,若是陵南在场,听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匪夷所思。 不过产婆并不认得以前的翠儿,产婆听她说开了方子,这才觉得放心,就都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因为是个男孩,这要是给主人家报喜去,能拿不少喜钱。 翠儿一笑,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腰间卸下一个荷包:“好好照顾少夫人。” 说着抱着孩子出了产房。 两个产婆拿着荷包面面相觑,她不是大夫嘛?她给银子算什么意思? 翠儿抱着孩子出来,首先给陈夫人看:“是个孙子,恭喜夫人了。” 陈夫人见孩子皱巴巴最多两手长,脸垮下去:“怎么这么小?”孩子又一直闭着眼不动,跟死孩子差不多:“怎么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啊?我家博彦生出来胖乎乎的就会笑。” 翠儿道:“小公子是早产儿……”她后面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夫人一直看着她。 少施氏按捺不住了,拔过来道:“给我看看,我也做外祖母了。” 翠儿一笑,虽抱给她看,但却离得挺远。 少施氏眉毛一立:“给我抱抱。” 翠儿道:“小公子不足月,不能谁都抱,要仔细养着呢。” 不足月的孩子多半活不成。 少施氏道:“别以为只有你是大夫。” 翠儿道:“可我懂得妇产科,难道夫人家也有人懂?” 如果有人懂,就不会巴巴的去找林孝珏,就不会出来这么个贱丫头。 少施氏沉下脸道:“难道我连抱孩子都不成?” 翠儿看向陈夫人:“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少夫人?” 众人这才想起来,生了孩子的产妇还没人关心呢。 少施氏也顾不得跟翠儿争执,急忙忙回头:“我的孝瑜。” 陈夫人一边让人去通知陈大人那边,一边有对翠儿和陈博彦道:“你们带着孩子去见你父亲。”说着拿出一个大红封给翠儿:“今日多亏你了。” 因为孩子能活她实在意外,所以就忘了跟林孝珏的宿怨,翠儿又乖巧可人,就把翠儿当了自己人。 陈博彦正心急看儿子呢,前面因为人多没好意思,他点着头:“儿子这就去。” 陈夫人笑着叫上丫鬟侍女,去产妇看林孝瑜去了。 产房外顷刻间就剩了翠儿跟陈博彦两个人,翠儿抱着孩子给陈博彦看:“这是公子的小公子。” 陈博彦看着毫无生气的孩子心理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喃喃道:“我这就当爹了?” 翠儿道:“可不是。”又道:“公子您看孩子像谁?” 陈博彦一脸苦笑:“这怎么看得出来?” 翠儿道:“是看不出来,不过我看这唇形很眼熟,总觉得像我家公主。” 像是林孝珏? 怎么可能? 陈博彦一愣,继而眼中带着光彩,林孝瑜和林孝珏毕竟是亲姐妹啊,林孝珏的嘴就特别想林世泽。 他小心翼翼伸出胳膊:“给我抱抱。” 翠儿把孩子放在他的胳膊上,但出于谨慎,直到教会他怎么抱孩子才放手。 陈博彦看着孩子的嘴,薄薄的两片,有些暗紫,并不好看,但形状还真的有点像林孝珏。 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看着翠儿:“这次多谢你了。” 翠儿只问道:“小公子有名字吗?” 陈博彦抱着孩子身子僵硬着:“这个还得父亲来取,他是嫡长子。” 嫡长子就会记入族谱。 翠儿眼中有笑意,但却没有达到眼底,当然陈博彦也分别不出来。 她又道:“公子您抱的别扭,我来吧。” 陈博彦一笑,把孩子让给了翠儿。 翠儿又道:“咱们去给陈大人看去。” 陈博彦点着头,领着翠儿去见陈大人和林世泽了。 650 透露 另外的厢房里,陈大人和林世泽看了孩子都忧心忡忡,因为这孩子实在太瘦弱了,脑袋也就拳头那么大,感觉都养不活。 尽管如此,好歹是生下来了,也是陈博彦的第一个儿子,陈大人担心之余,还是有些喜悦之情的,看着孩子琢磨着给孩子取名字。 其他人下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可这喜气是陈家的,翠儿接生完,按理说应该回去了。 陈博彦听她要走慌了神,要不是有翠儿在,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此时竟不想让她走。 可是他又找不到借口挽留。 这时孩子哭了,哭声很微弱,憋得脸发青。 众人都手足无措,翠儿抱过来看了看,一笑:“饿了。” 饿了? 饿了就要吃奶。 幸好陈夫人早作安排,临时找了一个奶娘,原本订的两个奶娘因为孩子早产,用不上了。 翠儿问明了有奶娘,就让丫鬟叫了奶娘过来接孩子,把孩子抱到屋里吃奶。 可是不一会的功夫,那丫鬟又抱着孩子回来了,还领着奶娘,她们也不找别人,直接找翠儿:“姑娘,小公子吸不动奶水,这怎么办?” 陈大人等人听了都很焦急,本来看孩子就活不长,果真就活不长,连奶都吸不动,还怎么活命? 陈博彦看向翠儿:“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翠儿道:“我家公主倒是提过,有的孩子力气小,吸不动奶就做个人工的奶嘴,把奶灌进去,孩子不用费力就能吸上来。” 人工的奶嘴?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中有人听了好奇,有人还觉得有些难为情。 陈博彦红着脸道:“那你有吗?” 翠儿面色不改的摇摇头:“我没有,我家公主还没做成功。” 众人听了好生失望。 翠儿笑道:“不过公主说,情况紧急可以用芦苇管试一试。” 怎么试? 只有林孝珏那边的人才能想到这么怪异的点子,所以喂孩子这件事,暂时只能交给翠儿。 陈博彦正好想着不让她走,这下也有了借口。 翠儿也没再说回去。 让奶娘把奶水挤出来,吸到芦管里一点一点的涂到孩子的唇边,孩子张着小嘴慢慢再把奶水抿到口里,如此细心,如此缓慢……过了好些时间孩子才不哭。 翠儿已满头大汗。 丫鬟将经过禀告给了陈大人。 这时候陈夫人看过林孝瑜,也在厢房里。 听了很是担忧,对陈大人道:“这位姑娘心思细致又认真,才能带好孩子,她又是个大夫,孩子一有状况,能立即想出对策,我本想把她留下来重用,可是她是永安公主的人,这如何是好?” 陈大人也想到了这一层,若不是跟林孝珏闹的这样不可开交,凭着他们之前的交情和他的身份,向她要个丫鬟肯定没问题。 可是现在怎么开口? 他又细细回想,为什么他们家会跟林孝珏撕破脸皮。 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林世泽,都是他干的好事,不然那个公主大人就是他的儿媳了。 林世泽好端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厌恶之情,神色一愣,问着陈大人:“怎么了?” 陈大人心中冷哼,别开脸看着陈博彦:“就你跟永安公主还有联络,她能不能把人暂时借给咱家,只要顺哥稍大一点,咱们就把人还回去。” 陈夫人道:“顺哥是谁?你刚给孩子取得名字?” 陈大人点点头:“先取个小名,希望他能顺顺利利长大。” 一想到那么大点一个小人,陈大人和陈夫人都叹了口气。 陈博彦抱过孩子,又觉得孩子跟林孝珏相像,林孝瑜应该是再没法生了,他跟林孝珏之间,恐怕只能靠着这个孩子联系上一点关系。 他对孩子已经产生了感情,就很怕失去。 道:“我想公主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们正说着,少施氏在丫鬟的跟随下红着眼睛走进来。 陈夫人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问着她身后的丫鬟:“给少奶奶喝药了吗?” 丫鬟福身说是。 林世泽见少施氏表情不对,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少施氏道:“孝瑜出血甚多,喝了药才渐渐收敛,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 能活着都不错了。 陈夫人看过林孝瑜,那一脸蜡黄,跟行将就木的死人差不多,都是生孩子的,她就没见过伤的那么重的。 她安慰道:“亲家不用过于担心,我陈家不是苛待儿媳的人家,定人会给她用最好的补药,方才用了五姑娘的方子,不是已经止血了吗?会好的。” 林世泽这才明白说煎药不是孕妇产后惯例的药,而是止血药。 他走到少施氏身边:“孝瑜没事吧?” 陈夫人心中一哼,心想不信我说的算了。 少施氏因为林世泽问的声音温柔,心中一酸,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有力气了一样。 她看向陈夫人:“亲家,我女儿之所以会早产,都是拜永安公主所赐,先前您也说过,不会就此罢休,现在是不是该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众人没想到她一开口是这件事。 陈博彦道:“可若不是公主的丫鬟,孩子都保不住,我们又怎么好去找公主理论。” 少施氏因为女儿受重创伤心不已,又听陈博彦处处维护林孝珏,大感恼怒,红着眼睛道:“难道就这么算了?若不是她我女儿怎会早产?她的丫鬟来接生也是应该的,还占了她什么光不成?”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可是陈博彦知道不能怎么算。 林孝珏都已经躲了起来,就是不想管,如果真不管,他的儿子也就没了,所以翠儿应该是他儿子的恩人。 他嗫喏着嘴不知道如何劝少施氏的好。 陈夫人把儿子拉到身后:“这种时候哪有你跟长辈评理的?” 陈博彦立即闭了嘴。 陈夫人道:“正好您过来了,有件事得先跟你说好了,顺哥现在连吃奶的劲都没有,要不是永安公主的丫鬟,这孩子怕要活不成,我们肯定不会再去找永安公主质问,而且还得请求公子把丫鬟暂留到府上。” 就是说林孝珏不光一点麻烦都不会有,陈家因为这个孩子还得求着她。 少施氏想明白顺哥是谁,心中盛怒,凭什么? 孩子是她女儿生的。 可不是给林孝珏生的。 她红着脸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不去跟仇人对峙,还要求着仇人?那我女儿还有什么脸面呆在陈家?” 陈夫人一笑:“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这不是为了孩子吗?” 少施氏道:“我不同意。” 因为两个女人在说话,陈大人和林世泽都不好插嘴。 陈大人此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等着对面那两口子,心想你们算什么东西,也能当我陈家的主? 陈夫人不好当着众人面跟少施氏撕破脸皮,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少施氏还有说什么,门口走进来一个粉色的身影。 “给老爷夫人请安。” 陈博彦一见是翠儿,忙走过去问道:“是不是顺哥怎么样了?” 翠儿道:“小公子睡着了,我是来跟各位辞行的,天色不早,我也得回医馆了。” 陈博彦一家脸上都出现为难之色。 翠儿接着道:“辞行之前我的跟夫人说一上,少夫人生产之前自行服用过活血药,我的方子要给她用三幅,不然后面怕会血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少施氏白这脸怒吼:“你胡说八道什么?” 翠儿笑道:“我没有胡说啊?胡说什么了?” 她说林孝瑜在生产之前自行用过活血药,可她是孕妇。 陈夫人眼睛一瞪,看向少施氏:“夫人,您干嘛这么激动?难道是孝瑜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651 回还是留 少施氏跟林孝瑜的计谋被翠儿点破,她心中害怕至极。 可是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示弱。 看向陈夫人道:“不知道亲家是什么意思,仅凭仇人家的一家之言,就要定我女儿什么罪吗?” 陈夫人让少施氏说的哑口无言。 她看向翠儿:“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可有证据?” 翠儿道:“意思就是少夫人之前喝过活血药,这才早产的,至于证据。”她笑呵呵的:“奴婢也不是官老爷,拿不出证据。” 少施氏怒视着她:“拿不出证据你信口雌黄?” 翠儿道:“我一直听林夫人说是我家公主让少夫人早产的,那夫人您又有什么证据吗?” 少施氏冷笑:“永安公主强迫孝瑜下跪,动了手,那么多人看见,还要什么证据吗?” 翠儿道:“这是公主让少夫人下跪的证据,可不能因此就说是我家公主让少夫人早产的,毕竟当时少夫人也没见红,也没生产。而且据我所知,是一天后才生产的,也就是今天,试问如果是外力所致,当时岂不就见红了?” 陈夫人觉得翠儿说的甚是有理。 林孝瑜是回到家后过了两个时辰才见红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少施氏:“想不到你们母女为了陷害永安公主,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利用。”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那是我陈家的子孙,不是你们斗争的筹码。” 林世泽这时候不能不帮着少施氏讲话,道:“这丫鬟也说她没有证据,夫人怎能凭借一面之词就给我妻子和女儿定罪。” 陈大人见他加入口水战,很是不服,他正跃跃欲试呢,道:“那你们如何解释儿媳是回来之后见红的?” “也不见所以伤害,都得当时见结果,难道就没有当时承受外力,过不久再生产的?” 他们都不是大夫,这样的例子没听说过有,当然也就没听说过没有。 陈大人和陈夫人又都闭了声。 少施氏看向翠儿:“这个丫鬟是永安公主的贴身丫鬟,她为了给她们家公主开脱,当然什么话都会说出来,那个女人会让自己早产?难道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她的说辞简直荒唐,是故意诋毁我女儿。” 众人就都看下翠儿。 翠儿笑了,道:“我确实没有证据,可是有些人心狠手辣,利益当前,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少施氏心中有鬼,不敢问她什么利益。 林世泽也不太信任少施氏,没有硬要翠儿说出个一二三。 陈夫人开始若有所思。 陈大人和陈博彦则有些匪夷所思。 屋内短暂一静。 翠儿又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的任务完成了,陈公子,请您派人送我回去好吗?” 她是陈博彦接来的,当然要陈博彦送回去。 陈博彦为难的看着父母。 陈夫人笑着前走几步去拉翠儿的手:“五姑娘好本领,我有事还想拜托姑娘,我那孙子还要请姑娘多多照顾呢。” 陈夫人总体说来还是很大方的人,求林孝珏会很难堪,她可能说不出口,但是笼络一个丫鬟,她还是能做到的。 少施氏目光如刀一样的看着两人拉着的手。 没等翠儿拒绝陈夫人,少施氏道:“夫人,我少施家也是医术传家,不见得非永安公主的人不可,再者说人心叵测,永安公主什么样的人难道诸位不了解?孩子能交给她的人吗?” 正是因为了解,他们陈家才相信人家的丫鬟。 永安公主什么人? 爱憎分辨,医术极好,从不会对病人有微词。 是个真小人。 真小人比伪君子要好相处得多。 陈夫人笑道:“顺哥是我陈家的孙子,还是不麻烦亲家了。” 这样一口回绝,让少施氏好生没脸。 陈博彦也不希望少施氏再插人到他们陈家来,林孝瑜当时耀武扬威去找林孝珏麻烦,他可是刻骨铭心,也是因为那件事,林孝珏对他说两家割袍断义,永世不得来往。 只不过他熬不住,总是会去看她,不然现在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 陈夫人和少施氏各有各的立场,二人虽然没有破口争执,但屋子里的气氛让人窒息。 陈博彦道:“五姑娘,我有话跟你说。”然后给陈夫人一个您放心的眼神。 陈夫人会意,松开拉着翠儿的手:“你先跟博彦去吧。” 这里毕竟是陈家,林孝瑜已经不是林家的姑娘,他是陈家的儿媳妇。 翠儿跟陈博彦走出厢房,并不担心少施氏可以兴风作浪给她们家公主下绊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们离开后少施氏还想说服陈夫人和陈大人不让翠儿留下,都让陈大人拒绝了,陈大人还以他们两口子守了一夜,累了为由,把他们请了回去。 这些都是后话。 翠儿跟着陈博彦走到顺哥休息的房门外,陈博彦见窗户都关上了,想从窗外看儿子是不能了。 翠儿看出他的心意,笑道:“新生儿不宜见风,公子初为人父,是不是很新奇?什么都新鲜。” 陈博彦回头看着翠儿,见她神采奕奕,忙活了那么久都不累,心中微微一动,他发现这个丫鬟很对他的心思,跟她站在一起,好像什么都很轻松。 最重要的,不会冷场。 到底是林孝珏的丫头,跟主子很像,聪明伶俐不说,很体贴。 对的,他一向都认为林孝珏很体贴,如果有人只看道她的霸道,那是对她不了解。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病的时候,她是怎么给他喂药的。 想到往事,他笑容由衷,道:“不是很新奇,是很担心,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小孩子的爹。” 翠儿道;“让他健康长大就是好爹。” 陈博彦垮下脸去,声音带着诚恳:“五姑娘,你能留下来照顾顺哥吗?除了你,我不知道要信任谁。” 陈博彦此举,正中翠儿下怀,忙活半天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让孩子离不开她。 不然她怎么会给自家公主的仇人接生。 她脸显为难之色;“我是很想为公子分忧,但是这种决定得公主说了算。' 陈博彦脸上一喜:“你真的愿意为我分忧?”同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任凭是那个男的听见一个女人说愿意为他分忧,都会很沾沾自喜的。 继续道:“我去求公主,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拒绝的。” 翠儿一笑:“可是你知道公主在哪吗?” 陈博彦:“……” 652 讲坛 天黑了,医馆来人接翠儿。 陈博彦手忙脚乱起来:“要怎么跟他们说?” 翠儿道:“得我自己去说,不然我们家人还以为您家我把绑架了呢。” 陈博彦点着头,亲自带翠儿去见那医馆的人。 医馆来的是陶省三。 见了翠儿松了口气:“我以为你遇到了麻烦,公主还没回来,所以我过来看看。” 翠儿道:“陈府的少奶奶诞下小公子,不足月,小公子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我在这里帮持几天,等公主回来我再回去。” 陶省三有些意外,欲言又止的看向翠儿身后的陈博彦。 翠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她虽然是丫鬟,但也是清白的大姑娘,在别人家带孩子传出去名声不怎么好听。 可她都开始当郎中了,还有什么好名声? 她笑着摇摇头:“您回去吧,少奶奶产后大出血,要休息很久,没人照看小少爷,公主知道也会同意的。” 她来的时候陶省三都没有拦着,因为林孝珏给他们所有人充分的自由。 他点点头;“那你需要什么东西不?我给你送过来。” 陈博彦已道:“什么都不缺,只是暂借姑娘一段时日,我家不会亏待她的。” 翠儿嘿嘿笑着。 陶省三只能告辞。 回到医馆,陶省三找到王再生:“我总感觉的五姑娘这件事做得鲁莽,眼下公子又不在家,咱们要不要到处找找公主?” 王再生问他:“五姑娘特意说了什么没有?” 陶省三想了想道:“她说少夫人产后大出血,需要休息很久,没人照顾小少爷,公主知道了会同意她留下。” “少夫人不就是林孝瑜?” 对于林孝珏的人际关系,知近的人都知道。 陶省三道;“就是她了。” 王再生想了想笑道:“那我去找找公主,不过也不见得能找到。” 陶省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王再生:“真的你也不知道公主去哪了?” 王再生嘿嘿憨笑两声:“真不知道。” 林孝珏到底去哪了? 陈博彦暂时不用找她了。 太妃要找她,李宝库需要她,可是太妃收回了赐婚的懿旨,她还是没有出现。 旨意是周光祖接的,婚事解决了他当然很高兴。 可是太妃管他要人,李宝库那边奄奄一息等着呢,但是他也不知道人在哪,又有些焦急。 跟张氏商量着:“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跑出城了?” 张氏想了想道:“派人找一找兰君垣,兰君垣如果还在京城,她就不会出城。” 是,他们两个已经私定终身,秤不离砣。 派去的人很快回来:“兰大人上些日子还在宫里执勤,今日出来了,去咱们别院听讲课。” “什么讲课?咱们别院?我怎么不知道?” 周光祖看着张氏的目光很懵懂。 下人道:“就是百花深处的院子,大人您还不知道,不知是谁请到了山西大儒讲理学,院子不是有一半拨给了那学举子住吗?那一半现在被围的水泄不通,读书人都要一睹傅先生的风采呢。” 这事周光祖还真不知道。 甚至他爵位能恢复都跟傅山有关他都不知道。 他对张氏道;“这位先生九成九就是清野请的了,那她自己人呢?” 因为陈家和太妃都找不到林孝珏,林孝珏失踪的声音就渐传渐远。 方景隆听了探子收到的消息兴奋的老脸红扑扑的,把方君候叫到书房:“小妖女又失踪了,这次她如果再出城,我一定要杀了他。” 方君候道:“您还派谁去?最厉害的打手都斩了,再说,兰君垣在城里,她能出城吗?” 一盆凉水浇下来,方景隆一瞬间清醒:“那咱们还奈何不了她了?” 暗杀的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方君候眉心蹙着,露出思考之色:“李宝库都退了亲,她不就是要这个结果吗?怎么还不出现呢?” 所以她到底在干什么? 自古逢秋悲寂寥。 日头明亮,大地却不炙热,凉风习习,让人不经意打颤,满树繁华,却多了很多红色,一眨眼,那红色便有几片慢悠悠漂落。 是不是真的很寂寥? 可林孝珏百花深处的侧门口,车马络绎,人影攒动,热闹之感,秋日尤胜春朝,围院的人数之多,比得过端午的护城河边。 田管事驱赶无用,只能把白梓岐叫来,举子中以他为首,别院大事都由着他定夺。 这已经傅山开讲的第二天。 白梓岐见门口的人比昨日还多,走到台阶上站好。 他这一站,让那些来求学的学子们有些无所适从,都退后了一步。 白梓岐还是那么站着,目光不解的看着附近的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最前面的有个书生推了推旁边人的胳膊。 那人停了停胸,然后仰头看着白梓岐:“您是白公子吗?” 白梓岐点着头:“正是。” “我们都见过您,在贡院门口,您是第一个原因跟永安公主学医术的。” 白梓岐依然点头:“正是。” 原来读书人之间,大事小情也就那么多,所以林孝珏收徒这件事还是很轰动的,在站的有不少人当时都在场,故而认得白梓岐。 推人的那个见伙伴总是问不到关键之处,急急张口:“山西的傅山先生在给你们讲理学吗?” 白梓岐:“正是。” 众人哗然,因为他们几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还都不信,昨日来看究竟,但宅子里一直没有人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几个书生出来,都是津津有味的回味着傅山课堂。 就是说傅山真的给宅子里的人讲课。 问那几个书生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听课,他们只说因为里面有朋友。 想要找他们走走后门,他们又做不了主。 正当大家心急如焚的时候,那几个人又说可以试着明天让管事的出来一下。 于是今天来的人就更多了。 白梓岐明显就是可以做主这件事的。 那人又问:“你们是谁请到的傅先生?” 白梓岐道:“自然是公主殿下,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师承永安公主?” 以前他们是不知道的。 因为以前永安公主只不过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得罪了薛世攀。 谁知道之后她会被皇上封为公主。 公主就是皇家的人,皇家人自然人脉广。 能请到傅山也就没什么说不通了。 众人听了一阵艳羡,同时有人还有些后悔,因为他们也有机会拜入永安公主门下的,不过抹不开面子又不愿意得罪薛世攀。 那人懊悔之际又问了一个问题:“可是公主殿下不是教你们学医吗?为什么还请傅山先生来讲课?” 是啊,如果当时她说是学理学,还有大儒做老师,肯定入门的人会很多。 白梓岐笑道:“这有什么矛盾的吗?我们不光要学理学,公主还教我们学易经,先秦诸子,两晋玄学,学理学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奇怪吗? 你们只是大夫。 如果这些都学,那还是什么大夫,明明是饱学之士。 众人议论纷纷,多有不信,当然傅山都请来了,还有一些人是十分相信。 白梓岐看着下面一个挨一个的人头有些好笑,道:“我们公主说了,医非神圣不能,知识学到上面就是想通的了,很简单。” 医非神圣不能,就是没有足够好的学问,就别当医生。 可有足够好的学问谁去当大夫? 当大官多好。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如果照白梓岐所言,那永安公主岂不是学问非常好? 好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毕竟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一个人生命有限急了,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学问?尤其是永安公主据说才十七岁。 白梓岐的话真是谁也不信,简单,怎么会简单?十年寒窗苦,若是简单就不会说苦了。 白梓岐料想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所以一脸淡然,不再多加解释。 不过他没有注意,在靠着院墙离他稍远的地方,有四个穿着儒衫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目光精明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听了他的话却是连连的点头。 问白梓岐话的少年显然已经成了众人的先锋,学子们乱了一会就安静下来,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句话,就红着脸道:“傅先生讲的好吗?” 就像是有人想吃别人手里的食物,流着哈喇子问对方,好吃吗? 正常有点大量心思的人就会说你尝一尝。 不过白梓岐是点着头:“讲的好。” 众人:“……” 因为之前没有跟随林孝珏学医术,众人都不好意思要求到里面听讲,读书人嘛,都有点节气。 白梓岐的话说完,外面就渐渐冷场了。 白梓岐一笑,撩着袍子就要进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兄,进来可好?” 白梓岐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男子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他们相仿年纪,对方五官不见得多么出众,但是眉宇间的笑容,难以掩饰他颇为自信的傲然。 曾几何时,他还只算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现在已经是官老爷了,气质当然不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的好友杨泽文。 不过自打他拜入林孝珏门下,对方就没联系过他,应该说放榜之后对方就没联系过他了。 白梓岐拱手一笑:“杨兄,好久不见。” 杨泽文身后跟来四五个青年,都是儒生打扮,他指着那些青年道;“这是我的一些好友,听说傅山先生在府上讲课,他们能否有幸去听一听教诲?” 白梓岐道:“当然可以了。” 杨泽文听了很高兴,道:“我就是以咱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能拒绝我吗。”然后回头看着跟过来的人:“没有骗你们吧?想听课很容易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为自得。 附近的学子都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对他身后的人当然也很是羡慕。 白梓岐站在台阶上还是淡淡的笑。 这时候一个身材很瘦弱的人慢慢举起手,怯懦道:“我对傅山先生十分仰慕,能去听先生讲课吗?” 众人嗤笑一声,仰慕就能去听? 以为你是谁? 跟谁有关系吗? 台阶上的白梓岐像是答应杨泽文那样的,一笑,点头:“有何不可。” 嘘…… 众人大哔。 一个人带头,就会鼓足其他人的勇气。 众人开始争先恐后:“我也很仰慕傅山先生啊,能去听先生讲课吗?” “有何不可?” 白梓岐来者不拒。 众人高声喝彩,击掌相庆。 这让杨泽文好没面子,他以为他做了官,又认得白梓岐,这才可以带人进去听课。 现在竟然都可以。 他有些恼怒的看着白梓岐:“这么多人,你家院子里放得下吗?” 这里有二百多人,非要放下,也放得下,但是由于部分院子是后院,是林孝珏平日来居住的地方,跟他们活动的地方分的很清楚。 白梓岐一笑,回头对田管事道;“把先生讲课地方的那面墙拆了,任谁都可以站在不远处听课。” 拆墙? 就为了让别人听课,拆自己家的墙? 众人再次大哔…… 如果这样,可能就不止是这么几个人来听课了。 理学不是考试的学问,不是死记硬背,不是四书五经,是能让人明白事理的学问。 平民百姓也可以听。 宅子的墙破了 里面的山水亭台全部暴露在外人眼中。 真是山幽水静,亭台雅致,十分宜人,在这种地方读书,就算考不上进士都甘愿了。 傅山坐在临水的风也亭中,拿着羽扇,侃侃而谈。 他的坐下,有十八张案几,那是人家宅子里的学子特有的待遇。 其他来听课的人,没准备的只能站着,离着近的到底可以般一张小杌子,坐着听着。 “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一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本心就是理,学习的目的就在于发现本心,只要切己自反,便无需向外去求,因此,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也可以堂堂正正在天地间做人。” 这话说的没什么错。 十八张案几的分两排,第二排第二个位置,一个面容清丽无双的少年认真的记录着傅山的话。 她边写边想,这些话她都听过,是母亲讲给她的,傅先生讲的理学不是程朱理学,而是祝九渊的心学,难怪能在山西自成一派,跟许文馨是不同的。 这人因是坐在低着头,所以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然以她特意的气质,熟悉的人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她就是好多人都在寻找的林孝珏。 病人不看了,她在自己院子里女扮男装,来听傅先生讲课嘞,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653 危机感 傅山的学说通俗易懂,而且他本人十分平易近人。 林孝珏特意让人安排了提问环节,他都有问必答,解释的也十分有道理。 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捧他。 到了第四天开讲的时候,听课的园子已经站满了人,甚至街道上都是人。 这种文学盛况,是近年来空前的。 可是傅山的学说并不是程朱理学,这就让程朱理学的传人很有危机感。 许文馨听了一天,连夜便去找薛大人商量。 薛大人的书房灯光熠熠,薛大人和许文馨分别坐在案子的两边。 “文才。”许文馨叫着薛大人的字:“傅山讲的理学完全不是程朱理学,可是那些愚昧之人听得津津有味,我怕继续下去,他这种异类学说要大肆推广,我们得想个办法制止才行。” 薛大人因为被皇上降了官职,郁闷了好些时候,把自己关在家里到现在还没有出过门。 他也没关注外面发生什么事。 就问了许文馨过程。 许文馨便把傅山去林孝珏的宅院讲课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开始听那举子说永安公主的主张还蛮和心意,她说学问到了一定境界就是想通的,很简单,谁知道她会请这样的人给举子们讲课,这不是要误人子弟吗? 原来那日在宅子门口被四个儒生簇拥着的中年人就是许文馨,他是特意去听傅山讲课的。 薛大人听了一脸不愉:“如果是跟那位公主有关的,就一定是歪理邪说,您不知道,她有三寸不烂之舌,连我都说不过她,也不是我说不过,她尽是些强词夺理之词,可是皇上偏偏信她。” 许文馨对于薛大人被贬略有耳闻,但是林孝珏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点着头道:“那你看怎么办?” 正说着薛世攀从外面走进来:“父亲,老师。”他分别行了礼,然后面向许文馨:“听闻老师前来,徒儿特地给老师请安。” 许文馨满意的点着头,指着下首的椅子:“你也坐,我正跟你爹商量如何应对傅山的讲课,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薛世攀看了父亲一眼,说了声是,捋着袍子静静的坐到薛大人下首。 许文馨问他:“傅山在百花深处讲课,你去了吗?” 因为是林孝珏的宅子,薛世攀当然去了,但他不愿意让人知道,就摇摇头;“近日来正在看朱熹先生的四书章句集注,没有时间外出。” 薛大人也没有心思看着儿子,所以不知道他撒谎,就对许文馨道:“下次春闱,他不能再缺考了,所以要早早做准备。” 许文馨听了点点头。 薛世攀就问许文馨;“老师说的傅山是山西的傅先生吗?他做了什么,让老师这样为难?” 许文馨又把自己听课的过程讲了一遍,然后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怕他的学说在京城推广,你们也知道,京城之地,多智慧者,一旦把他的学说传播开来,对程朱理学就是一种迫害。” 因为这时候朱熹的学问受到官方保护,所以陆九渊的心学早已经衰落,程朱理学才是正统,而且许文馨是程朱理学的嫡系传人,保护自家学说,理当义不容辞。 薛世攀心想原来老师如此关注这件事,还好我去的时候他没看见我。 他道:“傅山能够开讲,父亲和老师不也可以吗?以父亲和老师的名声,定然压过傅山,还怕他的学说泛滥吗?”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薛大人沉思者。 没想到许文馨连想都不想就拒绝:“圣人的学问岂能谁都能听懂的?那永安公主还拆了自家的墙面让一些贩夫走卒去听课,简直是胡闹,我程朱理学怎么能讲给那些人听。” 薛世攀这才想起来,老师一声引以为傲的事就是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讲课只讲给读书人听,收徒弟也十分谨慎,怎么可能像傅山一样在大街上给人讲课。 傅山虽然不是在大街上,但是花园的墙砸了,跟街上也没什么区别。 薛世攀道:“那就只能破坏他们的课场,不让那些人去听课。” 薛大人听了蹙着眉头看着薛世攀:“这种坏事你怎么想得出来?那不是损人的事吗?” 薛世攀听了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许文馨见爱徒受责骂,很是心疼,劝着薛大人:“这也怪不得仪堂,有时候对付这些邪门歪道是要用一些非常之法,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永安公主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许文馨跟那女子打交道是因为东华大街的事,自己的门人被欺负,当时那个公主可是用了一些狠手段啊,他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现在最有名气的那个酒楼,大厅的地面血肉模糊,躺着无数的尸体。 现下想起来他还身上冒冷汗呢。 薛大人想了想道;“既然是跟所学有关,当然是要让对方心服口服,承认咱们才是正宗,我想明日带两个人去,直接跟他辩论,辩赢了,他自然就没脸再继续讲下去,让他回太原去。” 程朱理学和程陆心学,在早前经常辩论,所以这个法子可以说是有根据的。 以前自然是旗鼓相当,但是现在科举考试都要考朱熹的学问,自然程朱理学就占了上风。 许文馨道:“这固然是一个法子,但是辩不赢怎么办?” 如果辩不赢,他们理学后人的脸就得丢光。 薛世攀也想,万一林孝珏跟傅山一起的呢?爹爹不是辩不赢她吗? 薛大人因为吃过林孝珏的亏,正憋着一股怒气呢,他哼道:“有理不在声高,我程朱理学是理学正统,怎么会辩不赢?难道师兄你怕傅山吗?” 许文馨一股凛然之态,沉着脸道:“我一生刻苦就是为了守护理学的思想,现在怎么会怕一个傅山?” 薛世攀心想我看那傅山极其随和,不像是言语凌厉的人,他应该辩不过爹爹和老师。 正想着许文馨叫住他:“明日你也去,能帮忙就帮忙,帮忙不了长些见识也好,虽然我看不起他异类学说,但是能跟傅山辩上一辩,对所学会大有好处,所谓真理越辩越明朗,就是这个意思。” 薛世攀忙说是。 654 被打断 第二日风和日丽,吃过早饭,闲来无事的人们又开始奔向百花深处。 风也亭中傅山喝了口温茶,又开始了一堂课的讲解。 今日他讲的是如何找到理。 程朱理学和程陆心学作为儒家思想的分支,分歧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第一个是宇宙的构成,理学认为世界的本原是外在的理,既心之外。 心学认为雨中便是吾心,心即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学哲学的人能分清,一个是唯物,一个唯心。 第二个方面是认识论,理学主张探究万物,心学则认为人天生具有良知,天理就在自己的心中。 三是方法论,理学注重外在工夫,主张“格物致知。” 心学注重心中的内心功夫。 四是程序不同,理学主张首先通过接触世间万事万物,再体会到各种知识的基础上加深对:“理”的体验。 心学主张先发现本心,而后博览。 第五在于作用和影响的不同,理学要求个人修养要以敬畏天理为准则。当私欲和天理冲突时,要存天理,去人欲。 心学注重个体的主动作用,具有一定的思想解放。 当然这五点是林孝珏对比两家学说总结的,傅山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学说,所以他不会把自己的学说拿去跟别的学说类比。 他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当讲到“理就在我们的心里,对于是是非非,我们生来就有评断……”的时候,两排坐席之后有个声音忽然打断他的话:“先生。听方才先生所说,学生有两个地方不明,第一,如果是非只在心中,那一件事是对是错,人的想法并不能相同,那么以什么为标准呢?第二,我们如果生来就有评断,那六岁稚子是不是都可以升堂问案?” 这两个问题十分调转。 让听到的人一愣。 傅山有些茫然的看着提问的那个人。 林孝珏也回过头去,她道不是因为这问题刁钻而转头,而是她已经实现说明了,在先生讲课的时候不能打断,讲完了会留出时间给大家提问。 这样做是为了保证讲课人的思维不被扰乱,而且讲学问这种东西,谁都有可能有言语上的错误,免得有人咬文嚼字的不依不饶。 但她发现,这个人两个底线他都违反了。 白梓岐这时站起道:“事先声明过,先生讲课中间不能打断,谁有问题可以稍后再问。” 那人穿着淡蓝色的直裰,对白梓岐拱手一礼:“是在下唐突,不过先生既然有那么大的学问,应该不怕人打断吧?”直起身看着厅里的傅山:“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请先生回答。” 白梓岐目光扫向身后的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摇摇头。 这时候紧密的人群全都看向傅山,林孝珏心想的是别的事,这个人眼看着来者不善,本应该把他赶出去,不然怕他只是投石问路,可人太多了,这个人站的位置又显眼,赶出去大家会传傅山回答不上问题很小气。 那么只能看傅山有没有这个口才了。 只见傅山微微一笑,朗声道:“每颗心判断是非对错的程度不同,但标准肯定是有的,那就是我们的良知,我打个比方,一个人是因为被另外的人欺辱所以杀人,他有没有罪?标准当然是有罪,我们的良知告诉我们,不可以随意夺走别人的生命,但是有人觉得他情有可原,因为是另外的人欺辱他,可是情有可原也是因为我们有良知,厌恶仗势欺人者,但是最后我们都应该说一句,不敢怎么样,不应该杀人,因为他作恶多端,自有律法来惩治他,是不是这个样子?” 众人听了纷纷称赞。 那人一愣,但他毫不气馁,道:“那第二问呢?先生如何自圆其说。” 明明傅山学的有道理,到他这里就是自圆其说了。 傅山也不恼怒,道:“若是你用心观察,会发现小孩子喜欢很新鲜,很热闹的事物,这些事往往都是正面的,他们看见亲人落泪会跟着哭泣,见到有人受伤会觉得恐怖悲伤,难道这不是由心而发吗?当然小孩子肯定不能升堂办案,你提的问题也是有道理的,所以我讲课的时候确实有用词不当的时候,很是抱歉。” 因为前面这个人说他自圆其说,如果他非要跟这个人争执出谁对谁错,难免要落人口实,谁也不曾想,他直接认错了。 而且他之前的发言并不是不无道理的。 这就让人觉得他不光知识渊博,而且气量很大,这年头哪有先生会说自己错了?错了也是学生的错。 众人一片哗然,带着赞许。 提问的人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他也没想到傅山会认错。 林孝珏给白梓岐一个眼神。 白梓岐立即高声道:“肃静。”等大家逐渐静下来,他道:“接下来如果有打断先生讲课者,立即请出去,所以下不为例。” 可是如果不在对方讲课中发现言语漏洞,后面就很难驳到对方,就像是打仗一样,要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才能将对方打的束手就擒。 提问那儒生身后,站着薛大人和许文馨,二人听了白梓岐的话,相视一眼,目光都有些晦暗不明。 一阵骚动过后,傅山又开始讲课。 既然已经怀疑心既理没有固定的标准,他就开始讲这个标准:“很显然,这个标准就是良心,险恶用心的心不是理,是欲,一个人想要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是得不到理的,贪婪之心也不是理,有些人今天要穿成衣铺的昂贵衣服,明日又买一件,后日还想买,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最后他也没得到理,他得道的是一堆衣服,但他人只有一个,一次只能穿一件,当这些欲望困扰着我们,我们是很难获得真理的,所以要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对那些东西产生兴趣,但这很难,可如果我们有一颗良知之心,我们不去找外面那些理由,只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节约,因为还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这件事就容易了,这就是心既理……” 许文馨低声对陈大人道:“明明就是存天理,去人欲,他偷换概念。”言语中很是咬牙切齿,好像是不能忍受的事。 薛大人想了想跟他左边的人说了一句话。 那人点着头,立即举起手:“先生,请问您的心既理,是程朱理学吗?” 白梓岐已经说过了,不可以打断傅山讲课,林孝珏等人回头看,后面的人也踮着脚想要知道是谁一定要明知故犯。 白梓岐一见之下愣住了,因为这人是他的好友杨泽文。 白梓岐站起道:“我之前说过不可以打断先生的讲课,如有违反,请立即出去。” 杨泽文因为白梓岐没有给他安排座位,已经非常不满,现在又被对方不客气的指责,他气得满脸通红。 道:“并不是我要违反规矩,是说好的我们来听理学,理学自然是程朱理学,傅先生讲的可有一点朱熹先生的影子?我看是异类学说。” 因为朱熹是官方学问。 陆九渊的心学确实已经没人学了,也得不到认可,傅山听了杨泽文的话,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和失落。 当然他的学生都离他太远,谁也没看见。 白梓岐道:“先生说了心既理,谁说理学就一定是程朱理学?只要讲理的,就都是理学。” 杨泽文冷笑道:“谁不知道理学就是程朱理学?你又何必强词夺理呢?”说着看向众人:“大家说是不是?” 有人点头有人懵懂。 不过没人说不是。 杨泽文嘴角涌上得意之情。 655 根源 杨泽文的问题显然很难回答,白梓岐不是他的对手。 第二排座位的第二个位置上缓慢站起一个人来。 他年纪尚小,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色道袍,束发别笄,模样清丽无双,若是不是置于人群之间,有人会认为他是天上的仙童。 只听他缓缓开口,问着杨泽文:“程朱理学,程是谁?” 这个问题很好答,但是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啊?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被林孝珏吸引,开始相互打听着她的身份。 杨泽文觉得这个少年很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微微蹙起眉头。 薛大人一眼认出了林孝珏,微微一愣。 他身后的薛世攀也认出了问话的人,心中一喜,踏出一步:“林孝珏,原来你在这。” 林孝珏? 周清野吧。 是永安公主。 众人一瞬间炸开了锅,原来永安公主也在听课,还女扮男装。 当然要女扮男装,不然一个女人跟一群男人坐在一起听课算怎么回事? 薛世攀点破林孝珏的身份之后心里也有些后悔,他并不喜欢别的男人的看林孝珏的眼神,更不喜欢她抛头露面,跟男人混在一起。 林孝珏朝众人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杨泽文:“我在问你话,程朱理学的程是谁。” 杨泽文既然听附近的人说她是永安公主,就明白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当时病的太重,又事隔一段时间,就忘了这个女子了。 那时候这女子还只是个官宦人家的普通小姐,现在是公主了。 他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永安公主。” 林孝珏道:“我在问你话,程朱理学的程是谁?” 如此咄咄逼人之语气,任谁都听出公主不高兴了。 杨泽文心里打鼓,缓缓吐出两个字:“程颢” “很好。”林孝珏又问道:“那程颢师从何人?“ 杨泽文想了想看向薛大人。 薛世攀这时抢过话来:“程颢师从周敦颐,那是理学的开山鼻祖。” “非常好。“林孝珏看了薛世攀一眼,然后又面向众人:“周敦颐理学最有名气的两个徒弟是兄弟二人,一个是程颢,一个是程颐,有一天两兄弟去外面喝酒,席间朋友叫了好几个漂亮的陪酒女郎,这些女郎对两兄弟大下其手,一顿乱摸,程颢非常生气,把女郎们羞辱了一翻,程颐却笑呵呵的跟女郎们一起调笑喝酒,当然这不是我要讲的重点,我要讲的时候回到家之后,回到家后程颢看程颐像是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看着书,就非常生气的问程颐,方才在酒席上,你为什么跟那些女郎拉拉扯扯。程颐就很无奈的摇摇头,我都已经忘记了,你却还没有放心,大家听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薛大人明知道她诡计多端,不敢随意搭腔。 亭台上的傅山表情耐人寻味。 薛世攀道:“是程颐不知道羞耻,这还用说嘛?“ 林孝珏一笑:“薛公子,程颐都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放下。” 薛世攀一愣,众人哈哈大笑。 林孝珏道:“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两兄弟的性格是非常矛盾的,程颐随性,程颢刻板,我没有说谁好谁不好,我就说一个问题,程颢的学问后来被朱熹继承,就是程朱理学,程颐的学问被陆九渊继承,就是程陆心学,所以方才杨大人说什么?程朱理学才是理学?你的学问是谁教的?他们兄弟都师从周敦颐,薛公子也说了,周敦颐既然是理学的开山鼻祖,那么凭什么程朱就是礼,程陆就不是?明明是同宗同源,只不过因为二人个性不同,有些微妙的小分歧而已。” 说实在的,有人天天喊着朱熹,但可能是跟风,不见得真把理学研究的透彻。 所以不知道理学根源在哪的人也大有人在。 很多人听了好稀奇,都轰然议论开。 杨泽文因为林孝珏那句你的学问是谁教的而面红耳赤,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所以灰溜溜退到人群之后。 薛世攀想起今天的来意,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林孝珏出风头。 他道:“即便是同宗同源,分了家,就要分出个主次正邪,程颐能跟陪酒女郎调笑喝酒,这显然是有违礼法,方才傅先生也说要去人欲嘛,没色就是人欲,连欲望都不能克制,还谈什么礼法?” 薛大人和许文馨听了暗暗点头。 林孝珏看向她,勾唇一笑,那笑容有些妩媚,再配着她云淡风轻的打扮,正是亦正亦邪,让人过目难忘,薛世攀差点看得走神。 林孝珏笑过之后道:“很好,都会用先生的话来攻击先生了,薛公子进步很多。” 以前薛世攀总是说不过林孝珏,薛世攀见人这么多她还提这些事,心中不由大怒:“你有话就直说。” 林孝珏道:“好,那我问你,程颐和陪酒女郎喝酒,伤害了谁?傅先生以穿着为例,讲到的是节约,难道程颐的欲是多喝了两杯酒?” 薛世攀道:“跟酒没关系,是不该被美色所动。” 林孝珏用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眼神看着薛世攀,并笑道:“我上面的例子直说说喝酒啊,跟美色有何干系?难道朋友盛情款待,要像程颢一样黑着脸让人没面子吗?你只顾着想美色,是不是把朋友之情忘在一边了?程颐和这些女郎可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你关注的点是不是不对?难道义就不值得提倡?” 程颐只是喝酒,没有跟这些女人乱交。 而且是朋友的盛情款待。 反观程颢明明是不给主人面子。 霍! 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远处还传来这样或者那样的议论:“永安公主好口才。” “不是好口才,是事实就是如此,有些人眼里全是美色,人家眼里却是义气,因为气度不同嘛。” 气度不同。 这四个字一下子就把林孝珏和薛世攀分出高下了。 傅山心中暗暗点头,甚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原来心学,不是没人继承。 薛世攀脸色惨白,薛大人气得鼻尖都红了,对许文馨道:“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在,我就说她全是歪理。” 他对林孝珏真是厌之入骨,公主都忘了叫,直接叫死丫头。 许文馨心中一沉,明显的这位公主很护着傅山,那就是跟程朱理学为敌,可她曾经还救过他的命,救命恩人怎么选? 他沉吟一下高声叫着亭台之中的傅山:“傅先生,我等都来听您的课了,有一事不明,要来讨教。” 救命恩人的恩情可以找机会报答,但是有损师承的事,还是要战斗道理。 这时候林孝珏早就看见许文馨和薛大人了。 也知道前面那两个非要打断傅山讲课的人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这两个指使的。 她道:“两位先生竟然也能来给傅先生捧场,真是碰壁生灰。”灰她故意咬字狠一些。 她把二人又指给众人看:“这位是许文馨许大儒,这位大家应该更熟悉吧,翰林院的薛大人,都是理学的泰山北斗,两个人合起来也能撑起理学界的半壁江山,今日能来我的院子,实在荣幸之至。” 这两个人名气比傅山大,但因为都住在京城,有关系的人已经拜访过了,傅山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所以众人听了有些许震撼,但没有傅山要开讲的消息令人振奋。 不过三个人能碰在一起很不容易,人群中还是有一阵躁动的。 傅山的弟子和林孝珏院子里的举子却如临大敌,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显然不是只听讲那么简单。 656 灭人欲? 许文馨和陈大人明显是来挑战的,傅山从亭里站起来:“承蒙二位兄台不弃,来听小弟的浅薄之见,有失远迎,二位若是肯赏脸,不如上亭一叙。” 这就是接招的意思。 林孝珏本来就是要替傅山接招的,好在她没有开口,最好的状态就是现在,她来对付薛世攀,傅山对付许文馨和陈大人。 毕竟她是小辈,这样才不会被人说抢风头。 见傅山毫不畏惧的迎战,薛大人和许文馨相视一言,二人向凉亭而去。 这时候下面听讲的人全都绷紧了神经,谁都不敢出声。 薛世攀趁机窜到林孝珏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方才说老师和父亲撑起了半壁江山,那另外半壁呢?” 林孝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可是怕林孝珏有诡计,所以才忍到现在。 林孝珏轻轻一笑:“另外半壁我跟傅山先生撑着。” 口气可真不小。 薛世攀一哼,心想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又暗暗庆幸,多亏方才没直接问出口。 亭台里许文馨和薛大人已经分别跟傅山行了礼,傅山也没托大,恭敬的回礼。 之后薛大人便不客气的道:“听了傅兄一席话,老夫有很多不同意见,很想跟傅兄切磋切磋学问,傅兄可否赏脸?” 薛大人相貌俊美,宽衣博带,亭中凉风一吹,衣袂飘飘,他在亭中,犹如山水之间,就跟神仙一样。 他又享有盛名。 挑战的话说的甚是倨傲,可这样更符合读书人不吭不卑,遇不平事就毅然出手的标准。 下面听课的学子们沸腾了,纷纷称赞着薛大人的外面和品格。 这让傅山的学生们很是担忧。 白梓岐等人也面色凝重。 只听傅山微微一笑,抬手道:“二位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这迎战的口气也很狂傲,虽然傅先生不如薛大人俊美,但也温文尔雅,听课的人再次沸腾,鼓着掌期待着双方一战。 薛大人蹙眉道:“自然是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许文馨已道:“辩真理又不是打仗,当然是观点相同的站一方,观点不同的站另一方,至于人数多少,那就不该做规定。” 这样明显着他们这一方占便宜。 别说有他和薛大人两个在,还有朱熹的那么多门徒呢。 而心学有几个人涉及? 恐怕有些人还是因为傅山这次讲课,才知道有心学这门学问的。 傅山的学生听了许文馨的话气得脸都白了,想要帮老师争取公平,单间白梓岐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做声。 白梓岐是林孝珏在宅子里的发声人,他说不要出声,就是林孝珏的意见。 傅山的学子都受过林孝珏的恩惠,所以堪堪闭了嘴。 薛世攀感觉到他们那边气氛不对劲,就红着脸对林孝珏道:“我老师可不是为了占人便宜,人数之争本来也是学术之争该有的,我圣门学者众多,是因为人心所向,你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如果一个学问只有一个人拥护,也就成不了学问。 林孝珏听了薛世攀的话淡淡一笑,站的离他远了一步。 薛世攀又羞又恼,用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林孝珏,可惜她只能盯个后脑勺,林孝珏根本不看他。 他想了想还想迈前一步。 这时有个灰色身影挡在了他和林孝珏之间,他一愣,那个身影回过头来朝他微微颔首,他一看是王子悦,脸顿时涨紫起来。 他自问跟王子悦绝交和拒绝帮他营救傅山都问心无愧,但不知道为何看见他就很尴尬。 一想这绝对不是我的错,一定是这个人强加给我的怨念,这个人故作洒脱不问当时的事,就是让我觉得对不起他,我才不会这么想。 王子悦回头问林孝珏:“公主,老师会不会吃亏?” 林孝珏道;“做学问哪有吃亏占便宜?” 王子悦想了想还是很担忧:“公主,您知道我的意思。” 林孝珏点着头道;“有我在,你安心吧。” 有我在,安心吧。 听了林孝珏这句话,王子悦彻底放松下来,这世上说这句话的人很多,但能做到的寥寥无几,这女子算是其中一个。 薛世攀见王子悦的肩膀很欢乐的样子,黑下脸去,更加认定王子悦是故意挡着他,他就更没有内疚之感了。 亭上许文馨先发制人,问傅山:“听你方才所说,心既理,如果一个人作恶,谁能用心里的理来让他得到惩罚?” 傅山道:“心既理是要让自己懂理,如果人人都知道向善,这世上就不会有恶人。” 说白了道德是为了提升自己,并不该来约束他人。 许文馨一哼,又问道;“可事实是世界就是有恶人,在您的世界里,应该如何惩处恶人?” 惩罚恶人本来是官府的事。 傅山想了想道:“那您的学问中,是谁来惩罚恶人?” 林孝珏听了噗嗤一笑,这个问题傅山确实回答不上来,但她不相信他许文馨就能回答的上来。 许文馨微微脸红道:“所以这恶人根本就没有良知,也就是没有心,没有心的人如何能获得理?所以礼要从外面的事物中找,也就是格物致知。” 傅山道:“在我们眼中,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的人,就是恶人,可他可能是个好儿子,好父亲,杀人越货者穷凶极恶吧?可也有杀富济贫的,人生来就有良知,怎么没有?如果没有,您举出一个没有的例子来。” 许文馨一时之间哪里举例子,他心想这个傅山看起来憨厚老实,原来如此奸诈狡猾,他看向薛大人求救,薛大人没出声。 林孝珏心想他们这样辩下去可就没完没了。 上前一步道:“我说三位,要说理学,就绕不开六个字,存天理,灭人欲,我想问问诸位,什么事天理,什么是人欲?人欲应该灭吗?” 听课的人早被傅山和许文馨的争执吵得不耐烦,他们两个真的是争执的样子。 林孝珏提出问题正好让大家松口气,因为这样两边回答同一个问题很公平,而且这个问题问的确实很是时候,天理和人欲,吵了多少年了,今天谁能有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答案,存天理,应该灭人欲吗? 众人纷纷议论着,讨论着自己的想法,谁也没注意,这场口水战的控制权,又回到了林孝珏的手里。 657 我才是主人 要不要灭人欲? 许文馨和薛大人的答案肯定是肯定的,因为他们的先圣就是倡导存天理,灭人欲,这是程朱理学的核心内容。 傅山想程朱理学有很多缺陷,但是心学没有很倡导这个,就道:“可以去人欲,不一定是灭,因为人欲是灭不掉的。” 他话音刚落,下面可就炸开了锅。 因为圣人都说要灭人欲,突然有人说灭不掉,那圣人为什么可以成为圣人?就是他没有欲望啊,灭不掉不是说圣人也存在欲望? 这怎么可能? 这时人们对三纲五常是十分敬畏的,尤其是读书人。 平民百姓就不提了,因为礼不下庶人。 在平民百姓中也没必要讨论这种理学上的事。 许文馨见多数人都反对傅山,心中渐渐涌现得意之情,心想圣人的话你也敢推翻?不是自己找死吗? 林孝珏这时道:“既然问题是我提的,就应该我来总结。”说着面上众人:“大家先听我说,我再问一个问题,孔圣人和朱圣人,谁地位更高,谁的话更可信?” 薛世攀眉心一动,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群中因为林孝珏的问题哈哈大笑。 被林孝珏挤兑的无地自容的杨泽文这时道;“当然是孔圣人了。” 是啊,当然是孔子,儒家就是孔子创的,开山鼻祖,朱熹跟孔子比,就是个小学生。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孔子。” “就是,孔圣人怎么能跟朱熹放在一起呢?朱熹是他的门徒。” 一直没有出声的薛大人忽然怒气冲冲的问着林孝珏:“公主又有何高见?” 林孝珏道:“既然大家都推荐孔圣人,那么我想说的是,孔圣人从没说过天理和人欲的问题,天理人欲,势不两立,他知道这东西说不清楚,所以不说,因此他容忍人欲的存在。” 当然还有子见南子的典故可以证明,不过林孝珏没有说,因为这有侮辱孔子之嫌,而且这段公案儒家的人也不承认。 她又道:“孔圣人知道人本就有欲望,灭不掉,所以都不提,那么朱圣人作为孔圣人的门徒,妄自揣测先贤的意思,是不是很可笑?” 她敢说朱熹可笑? 上一个公然指责朱熹的人让人皇上拉出去打死了。 众人大哔。 陈大人道:“你怎知孔子是因为灭不掉而不提?那时候可能还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 “您的意思孔子没有朱熹见多识广?”林孝珏道:“礼记乐礼中说,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这就是天理人欲的来源,公子克己复礼,你敢说他没听过这个概念?他是明知道,所以不说。” 哗! 引经据典,就可以有理有据了。 众人大躁。 白梓岐等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薛世攀还是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后脑勺,心想她可真爱出风头啊。 林孝珏见薛大人和陈大人脸色大变,笑了笑,不容他们反驳,继续道:“儒家讲究的是中庸之道,何为中庸?中庸不是让你庸庸碌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让你不要过犹不及,灭是什么消除,消灭?既然万物又阴又阳,如果天理和人欲是对立的,就应该是一阴一阳,如果阴灭了,那阳如何生存?所以天理是什么?天理就是人欲,灭人欲,就没有天理。” 灭人欲,就没有天理。 这话说的狠冽,但细细琢磨,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陈大人见林孝珏把炮火接过去,知道她口舌特别伶俐,不堵不行,道:“那么一个妻子不够,娶个十个八个的都叫天理?逐财谋利,这些都叫天理?” 要想弄清楚存天理该不该灭人欲,首先就要知道什么是天理和人欲。 天理是儒家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的总和,人欲多指色欲和对金钱的贪婪。 这两样是儒家思想所鄙视的。 林孝珏道:“一个妻子不够,还要娶十个八个小妾,不叫天理,也不是人欲,是这人很滥,但说到底,他伤害的只是他的女人和他的钱袋子,至于逐财谋利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嚷嚷,皆为利往,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能说是为了财和利,但也是为了衣食住行好过一点,难道一定要活得穷兮兮苦哈哈的才叫神圣吗?如果神圣都是如此,我们干什么要进步,要学习,不如回到开智以前,茹毛饮血,那时候没有钱财,没有利益,只想着找吃的就好了?” 是啊。 人活着为什么要穷兮兮哭哈哈的? 如果穷就是好,苦就是好。 当原始人多好? 这个问题好像圣贤书上没人说,孔子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圣人都是赞美安贫乐道的。 众人有些傻眼,可回过味来,好像公主说的没错啊。 许文馨在薛大人耳边道:“她果真擅诡辩。” 薛大人心想你才知道吗? 傅山早就是林孝珏的嘴下败将,此时就淡淡的笑着。 薛大人在很远处给儿子使颜色,希望儿子能看到,因为像林孝珏这种身份,如果薛世攀能驳倒他,就能赢得一片赞扬之声。 薛世攀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的父亲。 不过他也没有让薛大人失望,因为他最见不得别人吹捧林孝珏,尤其是男人。 他道:“那有伤风化的事是不是该灭?公主若不是认为男女同坐是有伤风化的,为什么在自己家里还有穿成男子的样子?您不是怕有人议论您吗?为什么会有人议论,因为您的行为就属于人欲,就该灭,而且您自己也认识到着这一点。” 让林孝珏回归后院这种事薛世攀最擅长了。 人欲也不单单只色相和钱财,凡是不符合伦理纲常的都是天理的天敌。 林孝珏用眼睛瞪着薛世攀。 薛世攀冷笑,心想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孝珏不理会薛世攀,继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就是人欲,同意他也是天理,因为不如此就没有后代,人活着要衣食住行,吃饱穿暖让自己活得舒服也是天理,更是人欲,人欲全部集中在这四项中,我们看不惯的应该是滥情,浪费,我们应该消灭的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谋取利益,我们应该消灭的是强取豪夺,但绝对不是人欲,正常的人欲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正常的人欲人人都会有,也不应该被消灭,而且人的欲望到大一定程度就会满足,这里你们视为洪水猛兽是以为欲望没有止境。其实遇到真相的爱人,其他人再好,也看不到眼里,一家人衣食不愁和乐健康是没有人会去为金钱拼命的,我们之所以认为欲壑难平,是因为我们一直很穷困,没有真正的富足过,这才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危害之所在,他鼓动人们安贫乐道,那么创造财富就很可耻,可耻的事人们羞于去做,所以大家现在都很贫困,越贫困悦要灭人欲,这难道不是仇富的心里吗?” 她话音落后四处鸦雀无声。 薛大人回顾问来,脸色显有愠怒:“你说理学是害人之源?”这是对圣神的诋毁。 林孝珏道:“可能有些危言耸听,但也差不多。” “存粹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我要去圣上面前告你。” 林孝珏一笑:“我敢说,就不怕人高,难道我说的有错?如果有错,请问薛大人您读书是为了什么?” 薛大人道:“自然是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孝珏咯咯笑,笑声很突兀,带着轻蔑,这显然是看不起薛大人。 众人:“……” 林孝珏挥手道:“如果您自己信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只看见您家高墙大院,锦衣玉食,您既然那么倡导高风亮节,为什么不把位置让出来给别人坐?为什么不把钱财散尽发给所有人,为什么要教育子弟读书做官?” 她忽然挺直了胸膛,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明明是要追名逐利,明明欲望比谁都强烈,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叫做假惺惺,你放心,你们的主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完成,因为它违天悖理,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强加给被人,可能成吗?” 这句话说得真是解恨。 读书人虽然追捧圣贤,追捧学问好的,但是也最不能容忍圣贤说一套做一套。 何况来听课的还有一些贩夫走卒,林孝珏话音刚落,就有人为她鼓掌。 而且声势还不小。 薛大人气得满脸通红,摔着袖子道:“本为学术而论,公主却在泼妇骂街,我等自然辩驳不过,告辞。” 他说着就走向人群。 林孝珏道:“既有争论,就有人欲,若无可欲,您为何而来?” 薛大人都走到人群中间了,猛然回头看着她。 林孝珏呵呵一笑,拱手施礼:“好走不送。” 然后看向亭台上还有不服的许文馨:“京城人都知道我是许先生的救命恩人,我是没想过挟恩图报,您就真的知恩不报,还天什么天理人欲?我说先让自己为人正派,再来指导他人,这才是为人师表应该起的作用。” 许文馨:“我……” 林孝珏一拱手:“好了,您也好走不送,真当我这里是您家后花园呢?” 这话说的更为苛刻,而且还小气。 不过她是女人,薛大人都说她是泼妇骂街,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直接把人赶走。 杨泽文替许文馨抱不平,刚说一个字,林孝珏指着他:“忘恩负义,同意好走不送。” 杨泽文:“……” 白梓岐一笑,暗暗抬起胳膊让他走。 杨泽文羞愤而去。 许文馨是让自己的学生接下去的,因为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说是辩论学问,其实都是人身攻击。 傅山暗暗擦了擦汗,心想我当时还好没与这位公主为敌。 许文馨和薛大人一走,人群中再次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是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说走得好? 当然不能说,但是走的不好吗?辩不过自然要下台,名气大也没什么了不起。 林孝珏不知道的,在这次争论中,他动摇了许文馨和薛大人在学子心中圣上不可侵犯的地位,而且也引起了两者对她的仇视。 她心想的是我既不是程朱理学的粉丝,也不是程陆心学的拥趸,能让两家在我院子里说几句话就够意思了,还想怎么样? 她主张的是知行合一,还有一些别的理论,但绝对不是只唯物的理学,也不是唯心的心学。 见听课的人好在都在等着她发言,她就道:“我请傅先生来为我自己家人讲课,为的是增长知识,修行自己,有人愿意我们欢迎之至,如果不愿意听,就好走不送,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别忘了,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仅如此,她还是整个辩论的主角。 众人豁然省悟,今天有三位大儒在啊,可是都被这位公主辩到了。 因为公主既没有褒扬心学,也没有赞美理学,她就说了一个主题,人欲既是天理,人欲灭,没天理。 显然无论是理学还是心学,这都是不相容的。 林孝珏在没理会身后的人,回过身去向亭中一抬胳膊:“先生您继续。” 白梓岐等人立即归为做好,按部就班。 林孝珏刚要坐下,回头看着薛世攀:“你怎么还不走?” “你干什么针对我?”薛世攀问过之后就知道自己错了。 林孝珏是针对他这一门的所有人。 父亲和老师都铩羽而归。 而且被人说的狗血喷头,他知道从此以后林孝珏将会更负盛名,因为不管她是泼妇骂街也好,不讲理也好,这世上有人发声,就会有和声,或多或少。 明显的,就在此地的人就有不少在暗暗讨论她的话,一点也不少。 他们所来是得不偿失。 应该就这么认输了吗? 薛世攀站在原地握着双拳不肯走。 林孝珏冷笑一声,也没再难为他。 一切就绪,一如许文馨等人没有打扰过,因为除了许文馨带来的人,没有人走。 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听课机会,走干嘛? 傅山坐下来又要开始讲课了。 思路刚整理回来,破墙处忽然传来尖声尖气的声音:“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可找到您了,太妃有请” 那声音不算高亢,但是能传的很远。 一听就知道是宫里受过训练的太监。 因为太妃这个名次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所以众人都回头去看来人,离得近的还让出了一条路。 很快的那四个人走到了林孝珏的面前,见林孝珏一副男子装扮,急的差点哭了:“公主殿下,您可真会藏啊,世孙等着您呢,再不去人就没了,您行行好吧?” 众人不明所以,开始议论起来。 只有白梓岐等亲信才知道怎么回事。 林孝珏笑道:“本宫都差点忘了这个茬了,亏你们找了来。”平时她不自称本宫,因为对方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宫里来人就不行了,这些人很懂得宫里的规矩,不自称本宫,他们会认为你好拿捏,可能还会挑毛病。 那人道:“不好找啊,要不是有人说公主您又在骂……跟人探讨学问,奴才们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百花深处太妃当然派人过来穿过话,但是林孝珏不现身,谁能认得她。 林孝珏整理了身上的衣服,道:“那好吧,既然是太妃召见,即便在百忙之中,本宫也得一见,走吧。” 她说着就真的跟这些人走了,而且没人阻拦。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 薛世攀想了想追了过去。 林孝珏听见声音回头看他:“你怎么还不回家?” 薛世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孝珏想了想,呵呵一笑,看看前面引路的宫人,道:“还用解释吗?还用回答吗?你的脑袋明显的跟我不是一个思路,你只认为我是想到了男女有别,我可能是为了不想让人找到,别忘了,佛印的眼里是佛,东坡的眼里都是屎。” 佛印的佛和东坡眼里的屎是林孝珏骂人常用的典故,说人心术不正的。 薛世攀被骂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红着脸停下步子,再也没有勇气去追她了。 原来她不是被他问道无话可说,是她懒得搭理他。 原来她男扮女装也不是为了避嫌,就是不想让人找到,这个人可能是太妃的人,也可能是陈博彦,也可能是另有其人,反正是要找她的人。 但都不是为了避嫌,也不是i为了名声。 他最在乎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在乎。 啊! 原来他还是入不了她的眼,还是控制不了她的想法。 他到底要背多少书,要学多少东西才能让她心服口服? 薛世攀看着林孝珏的背影最终发苦,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孝珏跟着太妃娘娘派来的车驾去了河间候府,她还是那套男装打扮,衣服都懒得换。 下人带她去见太妃。 太妃刚一看还没认出来,等认出来后脸色大怒:“你这是作的什么怪?穿着这样,成何体统?” 林孝珏道:“我一向不成体的。” “你……”太妃压不住火气:“你怎么敢这样对哀家说话?是不是因为这不是宫里,以为哀家不能拿你怎么样?” 林孝珏忙不迭的点头:“是,正是,非常是。” 太妃:“……” 她气得半站起来。 在一旁候着的河间候见事不好,忙道:“永安公主,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又要求您医治了,清您移驾东厢。” 林孝珏点着头:“老侯爷先请。”就是让他带路。 658 补出来的病 河间候带林孝珏去看李宝库的状况,太妃也派人跟了过去。 林孝珏走到李宝库的床边看了看,见他闭着眼挺直了身子,跟死尸一样。 伸手按了按他的脖子,手腕,肚子,脚踝…… 浑身上下有许多痰核,皮肤里,肌肉外,有大有小,估计着没有八百也有上千。 难怪太妃急了,肯收回懿旨。 现在的李宝库跟尸体没什么区别。 她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知道会是这样你不早点说? 太妃派来的人心里暗暗腹诽。 河间候笑了。 太妃的人心想这河间候也病的不轻,孙子都要死了他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不笑? 河间候对林孝珏一拱手:“公主既已胸有成竹,就说明宝库有救了。” “好说。”林孝珏道:“服用我三剂来福散就能好。“ 来福散? 成药? 河间候打量一下林孝珏:“公主您没带药箱啊。” 林孝珏笑道:“咱们什么交情?不用带药箱,给李世孙的药,本宫时刻备着呢。” 说着从怀里拿出六包药粉:“早晚各一包,三天之后就好了。” 准备的多齐备,用法用量都调配好了,没有药箱也有药。 可为何能这样齐备? 简直跟未卜先知一样。 河间候就好奇:“公主,你早就知道宝库会病成这样?” 林孝珏道:“当然了,他这个病啊,是补出来的,一天三顿人生喝着,喝出了一身的痰湿,我知道太妃在府上,由太妃给李世孙撑腰,怎么可能不喝人参呢?” 感情这病是太妃给弄出来的。 河间候看了太妃的人一眼。 太妃的人眼皮子一跳,笑道:“可是公主知道太妃为什么会给世孙用人参吗?” “因为看他虚。” 对喽,太妃的人眼露精光:“为什么世孙会虚?” “因为挨打了。” 太妃的人呵呵一笑。 林孝珏也笑;“没错,就是我打的。” 所以说李宝库的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隐瞒,因为太妃要赐婚,林孝珏要退婚。 虽然是自己的孙子,河间候无不佩服的道:“小姐能救人与危难之间,也能杀人于无形,您真神了。” 林孝珏道:“也不是我神,得有人蠢才行。”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蠢人帮忙,林孝珏再聪明也设计不到下一步。 所以到底谁是蠢人? 这还用问吗? 河间候和林孝珏同时看向太妃的人,然后看着他的身后。 发完了药,林孝珏跟河间候告辞,河间候亲自去送她。 太妃的人回来跟太妃禀告,并把林孝珏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太妃听了拉下脸:“她说谁蠢?” 下人低着头不说话。 非要人说出来嘛? 答案显而易见。 太妃气得一挥袖子:“滚滚滚,都滚,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嫁给宝库,看她能嫁谁?” “这下那小贱人要嫁给兰君垣了。”大公主内室里踱步,回头不满的看着空蝉:“你不是说三天人就回死吗?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空蝉低着头:“没想到永安公主的医术这样高明,都不知道驸马吃的是什么,她就给解了。” 大公主哼道:“本宫不是让你夸她,想个办法,不然小贱人就要跟兰君垣订婚了。” 空蝉道:“驸马回来之后换了咱们的一批人,眼下奴婢也插不上手了。” 大公主气得瞪眼睛:“反了他了。” 是反了,命都要没了还能不反吗? 空蝉道:“驸马好像对公主有怀疑了,他自打回来之后就很谨慎。” 为什么怀疑她? 怀疑她什么? 大公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捣鬼,她骂道:“这个贱人。” 空蝉道:“所以咱们还是等一等再看,永安公主也不见得就能嫁给兰大人,她现在是公主了。” 公主,成亲是要皇上赐婚的。 皇上可能把她赐婚给兰君垣吗? 大公主露出笑意:“我们只要不让父皇赐婚就行了。” 汉王府里,汉王也在琢磨:“如何能阻止父皇给周清野赐婚呢?” 他对面站的是高耸,高耸道:“殿下,咱们应该想着怎么让太子犯错,而不是要管永安公主的事。” “永安公主的事就是太子的事,太子能当上太子,都是她谋划的。” 高耸表情严肃道:“王爷,太子能当上太子,是因为皇上钟意他,没有永安公主,皇上也钟意他。” 如果皇上钟意太子,那他汉王这些年算什么? 汉王目光不耐的看着高耸:“你好像比我还着急让大哥下台,你真是因为对本王衷心吗?” 高耸因为羞愤而红了脸,抬着手道:“下官对王爷的心思神明可鉴。” 汉王有些尴尬,道:“谁让你发誓了呢,好了,本王不信你又信谁呢?不过阻止周清野和兰君垣订婚,对咱们也有好处啊,兰君垣是个人才,但他跟太子关系更好,本王这个表弟,他倒是像仇人一样,若是周清野再嫁给他,他不是跟太子更近了吗?” 想到兰君垣高耸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道;“既然永安公主现在没有婚事缚身,兰君垣可以求赐婚,别人也可以啊,咱们捷足先登,兰君垣不就一场空了吗?” 捷足先登? 找谁? 汉王心想我跟她现在是兄妹关系,实在有违伦理,那么找谁呢? 找谁能假意跟她定亲,又不会碰她的身? 除了李宝库之外,好男风的人哪里有? 有李宝库前车之鉴,好男风的也不行了。 汉王但:“物色吧,找个听本王话的。” 需要跟周家门当户对的,还要听汉王话的,如此适龄的男子,上哪里找? 第二天,李宝库的病因就传的到处都是。 别说是这样的男子找不到,就是林孝珏现在招婚都没人敢提亲。 动不动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这样的婚事谁敢定?这样女人谁敢娶。 不过即便条件苛刻,订婚的对象十分凶残,汉王还是找到了一个人选,一个能跟兰君垣较劲一翻的。 这个人便是薛世攀。 汉王发现薛世攀对林孝珏有点意思,他肯定愿意向林孝珏提亲,而且他还有个小把柄被汉王抓到了,刚好以此来要挟他。 659 痛处 汉王捏着薛世攀的把柄是薛世攀因为气不过薛大人和许文馨被林孝珏赶走,所以林孝珏走后他就让人去官府把傅山告了,说他诋毁朱熹,还传播异端思想。 这件事很严重,因为傅山刚被皇上召见过。 大理寺卿不敢直接拿人,所以先回禀了皇上。 兰君垣早已把林孝珏舌战薛大人和许文馨的事告诉了皇上,街头巷尾都在传,锦衣卫若是不报告,这个特务就白设了。 所以皇上早已心中有数,就对有人告发这件事非常反感。 他也知道是林孝珏驳斥了朱熹的学说,不是傅山。 “朕正是用人之际,是谁这么无聊?夫子讲课若是也要治罪,那天下学子还读什么书?谁都不敢开口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有人说什么话就开始上纲上线,这个国家就很危险了。 皇上只杀反对他的人,不会乱搞文字狱。 所以傅山躲过了一劫。 皇上开始问大理寺卿是谁告的密,来告状的人是杨泽文,所以皇上便把杨泽文降了职,没有继续追究他身后的人。 但是汉王知道,杨泽文是薛世攀怂恿的。 杨泽文早就投靠了薛大人。 林孝珏却不见得知道,或者说薛世攀肯定不想让林孝珏知道。 因为大理寺的人没有去抓人,傅山也没有收到伤害,这件事很有可能林孝珏都不知道。 汉王自认为薛世攀一定会就范,他本想写请柬邀请薛世攀过府一叙。想了想,薛大人不会让薛世攀跟他来往,他不是太子,薛大人那种人很会审时度势。 他就让高耸代笔写了一封信给薛世攀,告诉他林孝珏跟李宝库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他应该去提起。 这封信写得很鼓励,并没有把把柄提出来,汉王的意思,是等事情成了再威胁薛世攀。 如果成都没成,他也就不用害怕林孝珏跟他发生什么关系了。 写完信,让人匿名的交给薛世攀。 薛世攀收到信很诧异,因为信上没有落款,他不知道是谁这么关注他,他苦恋林孝珏的事自认为没跟谁提过啊。 不过这个人好像没有恶意。 说的都是鼓励的话,告诉他林孝珏和兰君垣因为李宝库事件的影响,肯定要尽快定亲,他若不把我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确实如此。 薛世攀读的小心肝扑通跳跃,别说有人教唆,就是没有这封信的怂恿他也想向林孝珏提亲啊。 她云英未嫁,他也解除了婚约。 是啊,解除婚约还费了好些力气呢,不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吗? 要向她提亲。 薛世攀心中下了决定。 可是他曾经跟父亲提过,父亲并不答应。 怎么办? 又一想,那是曾经,不能因为曾经不答应,就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父亲还不答应。 他就以死相逼。 鼓足了十万分的勇气。 薛世攀来找薛大人商量。 “爹,儿子想定亲。” 薛大人正因为林孝珏说的话苦恼呢,人欲真的灭不了吗?肯定可以,不然为什么有人成为了圣人,可是他心中又隐隐觉得灭不掉。 可是如果灭不掉,那么自己的所学岂不是荒谬。 喜欢钻研的人可能有这种体会,怀疑自己的所学,是非常痛苦的事。 薛大人揉着头看着儿子:“定亲?” 他放下手叹了口气:“本来董明珠是非常贤惠温婉的女孩子,可惜被她父亲连累,眼下我也不知道谁家有适龄的女孩,既然离春闱还有两年,成亲也行,一会叫你娘过来,让她物色一些人家吧。” 说道这里,薛大人突然面色凝重:“不对啊,你不是说没有功名,不准备成家吗?怎么,你是看中了谁家的女子?” 薛世攀腿一软,自己就跪了下去:“爹,我像娶永安公主。” “你想尚公主?” 薛大人张大了嘴,心里暗暗摇头,不是尚公主,是永安公主,周清野啊。 他脸上瞬间涨满怒气:“你要跟周清野定亲?” 薛世攀低着头不说话。 薛大人再次提高了声音:“你要跟周清野定亲?” 薛世攀还是低着头。 “你要跟周清野?……”薛大人抬起脚把薛世攀踹翻在地:“她刚把你爹骂的灰头土脸的,你还想跟她定亲,你是准备让她跑到家里来骂你爹?你可真是孝子啊。” 薛世攀来不及弹灰,跪好了道:“她是儿媳,您是公爹,也不会常常见面。” 薛大人一愣,骂道:“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好像他要跟儿媳怎么样一样。 他气得在屋子里转圈,转了三圈想到一件事:“你忘了周清野不能生育了?” 林孝珏之后有了月信,但外人也只有汉王和兰君垣知道,别人还都穿着之前的传言。 薛世攀心想我并不介意有没有孩子。 薛大人见他不说话,冷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娶了她,我薛家就会被人笑掉大牙,早知道你如此不孝,不如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算了。” 因为儒家正统思想,没有后代就是天理不容,薛家娶林孝珏比别人家更要受人非议。 所以提前这件事先别问林孝珏的已经,就在薛大人这里,就根本行不通。 薛世攀自小承受暴力,也有些犟劲,也不知道谁给了他力量,他豁的挺直了身子,咬着牙道:“父亲如果不同意我娶周清野,那我就跪到死。” “那你就死好了。” 薛大人也放了狠话,背着手愤然离去。 他去哪里? 自己的亲儿子,当然不能真的看着他死,他去找夫人来劝说薛世攀。 当然这个“找”不是平平淡淡的说一句:“去劝劝你儿子。”而是把薛夫人一顿好骂,骂她教子无法。 并威胁她,如果劝不好,就把她送到家庙里去。 薛夫人哭着来求儿子:“十三,你不要惹你爹生气了,你爹会把我送到家庙里去的。”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薛世攀彻底疯狂了。 原来薛世攀十分厌恶母亲的软弱,他小时候读书读不好就会挨打,想着找母亲庇佑,可是母亲不仅不会说父亲一句不是,还会扶着他的肩膀说:“儿啊,不要惹你爹生气,你爹会休了娘的。” 660 准备提亲 薛世攀抱着头长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委屈说给我听?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丈夫,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母亲一样护着我,却事事都要我来迁就你?” 薛夫人被他甩在一边,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泪如雨下:“我……十三……” 薛世攀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听他的来逼我?从小到大你只会说一句十三,不要惹你父亲生气,十三你要听话,十三你父亲不喜欢我们……” 他大声喊道:“你是他的妻子,他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骂他?为什么不跟他吵?为什么不能有点骨气跟他和离?你就知道来折磨我,你折磨我,啊……”一声嘶吼,面脸是泪。 薛夫人捂着脸道:“是我对比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为了我什么?”薛世攀鼻涕挂在嘴边,嘴唇颤抖,声音嘶哑:“你为了讨好他,就得逼着我干这个干那个。”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去,人好像弱不禁风,瘫坐在一边,喃喃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读书,可是我不读书,你就要挨骂,我喜欢的事情我统统不敢做,因为我做了你就要受到惩罚,我心疼你,你是我娘,我舍不得你受罪,可是,可是你为什么活的这么没有尊严?” 薛夫人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十三,娘谁也指望不上,只能指望你啊,娘心里的苦不跟你说,我又能跟谁说去。” 薛世攀啊的一声甩开她,拍着自己的胸膛:“可是你跟我说了之后,我更苦,我比你还哭。” 他说着擦着眼泪和鼻涕,目光透着狠厉,道:“这次你们谁逼我都没有,我要娶我心爱的女孩子,她不会像你一样软弱无能,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我才不要什么大家闺秀温柔和顺,你们都是没用得东西。” 你们都是没有的东西。 没有的东西。 薛夫人堪堪后退两步,看着薛世攀:“可是你爹说要将娘送到家庙里,你不管娘了?” 薛世攀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送。”又抬起头看着薛夫人:“要真送您也就去吧,这次我绝对不会妥协。” 他目光笃定,还带着对薛夫人的讽刺,薛夫人脸色一变,匆匆跑出去找薛大人。 当然薛大人没有送走自己的夫人。 他也感受到了儿子这一次的执拗。 他的儿子一直很执拗,但这一次的执拗更执拗一些。 难道他应该对一个不怕死的人妥协吗? 薛大人脑海中倏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也是姓周的,是永安公主的人。 他的性子是那么的和顺,对他恭恭敬敬。 如果儿子想他一样听话,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薛府让薛世攀搅的有些鸡飞狗跳。 兰君垣也没闲着,林孝珏重要没有婚约,趁着现在所有人都忌讳她,正好他去提亲。 不过提亲之前,这件事得跟皇上打招呼。 他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啊,已经贵为公主了,要想尚公主,得皇上同意才行。 兰君垣问着流银:“聘礼都准备好了吗?皇子同意就是一句话的事,聘礼准备好了我就可以尚公主了。” “都准备好了。”流银先生答应着,随即抓抓脑袋:“爷,为什么娶公主要说尚公主啊,这尚字到底什么意思?” 兰君垣:“……” 尚通上。 就是上公主。 兰君垣一想到这个词要用在他和林孝珏身上,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面红及耳,骂了一句:“不懂就去查辞海,什么都来问我,我就懂吗?” 流银怀疑的看着他:“您真不懂?” 兰君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懂。” 流银道:“那有机会小的问公主去,公主博学多识。” 兰君垣:“……” 他心想媳妇不光博学多识,还愿意动手呢,流银去问估计留不下全尸。 他咳嗽一声道:“我进宫了,东西你这齐备着。” 出了宫就可以去提亲。 流银点着头:“你放心吧。” 兰君垣还没走出房门,就有方氏的小丫头过来通报;“世子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兰君垣笑道:“回去告诉夫人,我该跟她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还有事,回来再去见她。” 小丫鬟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扑通一下子跪了:“世子爷,您别难为奴婢,老夫人说了,您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兰君垣目光眯了眯。 流银在身后叫了声爷,充满担忧之意。 兰君垣暗暗叹口气,摆摆手道:“我过去见夫人。” 兰君垣没有等小丫头,快走向东,绕过回廊,从穿堂进了方氏的正屋。 “夫人。” 他行了礼,离方氏一丈开外。 方氏正端坐在榻上捧着茶碗,显然是在等他,抬着头看他:“你让流银准备那一库房的东西是要干什么?” 方氏是家里的女主人,兰君垣也没有特意瞒着她,所以她很容易就打听道。 兰君垣斩钉截铁道;“我要跟永安公主定亲。” 这回方氏已经知道永安公主是说了。 她重重放下茶碗:“我不准。” 兰君垣道:“这次我要求皇上赐婚,您不准也大不过皇命。” 方氏眼睛斜着她,满眼的讽刺,冷笑道:“大不过?皇上当年要把大公主赐给你,我也没有领旨,难道你忘了?这次一样,谁的圣旨我都不会接的,除非她们杀了我。” 兰家并没有大过错,皇上不会因为小辈婚姻就杀了方氏。 当时皇上那样诛杀大臣的时候都没有杀。 现在更不会。 兰君垣一笑:“随便您,反正我是一定要娶永安公主的。' 方氏眯着眼:“难道我不同意,她能进门?” 兰君垣道:“你知道的,她能,我早已经豁出去了,您爱怎么拦着就怎么拦着,反正您拦不到我娶她的花轿。'又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已经是十分陌生的口吻了。 方氏还是不喜欢他这么对自己,呵斥道:“我没让你走,你给我站过来。” 兰君垣摇着头:“我还得去见人,今天您别想着打我了。” 所以他才会站的那么远。 兰君垣说完一掀袍子,转身就走。 方氏站起来对他的背影喊着:“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兰君垣走出门口望着云卷云舒的蔚蓝天空一笑,那就让我后悔吧。 兰君垣进宫之前先去找的林孝珏。 林孝珏已经回到医馆了。 她坐在厢房里,好像正在思考什么事。 兰君垣斜依着门框看着她:“公主殿下,您是有什么烦恼吗?小生能否为您解忧?” 林孝珏听他油腔滑调真是哭笑不得。 她招着手让他进来:“别让人听见,他们该笑话我了。” “谁会笑话你?” 兰君垣走到了林孝珏身边,拉起她的手。 林孝珏道:“我经常能抓到他们在背后学我的事,突然发现我在身后,就会瞪着眼胡诌,转移话题。” 兰君垣自行补脑那时的场景。 一个人桀桀桀。 另外的人吱吱吱。 他的宝贝媳妇黑着脸在后面。 她的脸不笑真的很吓人啊。 他哈哈大笑。 林孝珏瞪他一眼:“来干什么?” 兰君垣止住笑意,又拉起她另外的手:“我要让皇上把你赐婚给我,现在就去。” 这可是大事。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 兰君垣又喜又担忧,怕皇上会说她不矜持,他摇着头道:“提亲这是男人该做的事。” 林孝珏知道他的想法,道:“我在宫门外等你,这种事,我不想让你觉得是孤单一个人,我总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我总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这句话就算过了四十年,也是兰君垣记得最清楚的话,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对面的女孩是真心爱着他的。 661 节外生枝 林孝珏和兰君垣到了宫门口,刚好遇见大公主的马车。 大公主从马车上下来,见他二人并排而立,神情亲密,十分不舒服。 就问兰君垣:“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话问的很傻。 兰君垣看了林孝珏一眼,桃花眼带着依恋:“我们啊,以后要天天在一起。” 天天在一起? “你们是来求赐婚的?” “是。”兰君垣十分笃定:“我们要定亲了,定亲过后就会成亲,到时候请大公主喝杯喜酒。” 这是客气话。 大公主怎么可能去和他们的喜酒。 但是他有喜事嘛,往日的矛盾就都不计较了。 大公主眯眼看着林孝珏。 “你真的要跟君垣定亲?” 林孝珏脑袋往兰君垣身边靠了靠,很随和的点着头:“是,我们要定情了,之后就成亲,到时候请大公主喝杯喜酒。” 是的,她也十分高兴,说句客气话无妨。 大公主冷笑,看着兰君垣:“兰夫人同意吗?” 兰君垣摇头:“不同意,可是我同意,是我娶妻。” 是他娶妻,不是兰夫人娶妻,为什么要兰夫人同意? 大公主眼睛泛着嫉妒的光,当年兰君垣可没有这么维护过她。 显然他们两情相悦。 可他们如果两情相悦,那她对他当年的恩情他都忘了吗? 她是那么的欣赏她,差点就嫁给了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 大公主道:“可是本宫不同意。” 兰君垣笑了:“兰夫人不同意我都不介意,大公主只是大公主,不是我什么人。” 大公主还不是兰夫人呢。 兰夫人是母亲,是长辈。 大公主算老几? 大公主理解兰君垣的意思。 她不是兰君垣的什么人。 可是她不甘心。 大公主指甲镶嵌到肉里,但她不想让兰君垣厌恶她。 她就对林孝珏道:“你不该想着嫁给君垣的,你是个医女。” 医女就是三姑六婆,而兰君垣是凉国公的世子。 林孝珏道:“大公主您也不该阻拦我的,因为这很奇怪,您已经成家了。” 是啊,她是医女可现在是公主了。 她是真的金枝玉叶可是也是有夫之妇。 大公主冷冰冰的看着林孝珏,又看了兰君垣一眼,道:“总之,我不会同意的,你们若是定亲,肯定会后悔的。”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笑。 兰君垣道:“我不后悔。” 林孝珏道:“我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真是狂傲。 好不要脸。 大公主一甩袖,往宫门那边走去。 兰君垣也要去了,他放开林孝珏的手:“现在进去的是兰君垣,出来之后就是你的未婚夫了。” 林孝珏抬头看着他:“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兰君垣笑了笑,又捏了她的手一下,毅然的转身。 当他走近宫门的时候,身后陡然间传来嘶哑的喊声:“世子爷,不好了。” 是来叫兰君垣的。 林孝珏听得心中一凛,今日好事什么事都不太顺利,不然怎么会遇见大公主? 兰君垣回头怒视着那个人:“我哪里不好?你来做什么?” 这是人他们兰府的管家。 管家朝着他的方向就在街道上跪了下去,泪如泉涌道:“世子爷,您必须得回家了,国公爷出事了。” 大公主听见动静也停住了脚步。 兰君垣心想我要去求赐婚,为什么要回家? 爹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事? 一定是方氏搞的鬼。 他从未有过的愤怒,快步走向管家:“你回去跟她说,什么事都不可能阻止我跟清野在一起。” 真的什么事都不可以吗? 林孝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公主走过来看着兰君垣:“你有话好好说吗,万一真是急事呢?为了赐婚,耽误了国公爷的事,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方氏曾恶狠狠的对他说:“你要娶亲,你会后悔的。” 可他为什么要后悔。 他是那么喜欢跟林孝珏在一起的时光。 永远轻松没有负担,做自己就好。 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兰君垣怒视着大公主:“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后悔。” 林孝珏低头问那管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氏不喜欢兰君垣成亲是路人皆知的事。 从她以前做过的事来看,她是个心肠很硬的人。 这一次兰君垣忤逆她,她要阻止兰君垣,可能真的会用一些极端手段。 那管家抬头看着兰君垣,哽咽了好几次,最后到:“国公爷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兰君垣目光懵懂的看着林孝珏,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林孝珏是大夫,通常都不愿意说别人要死了,就说不行了。 是晴天霹雳。 所以凉国公要死了? 这个消息她也有些难以接受。 没听兰君垣说凉国公有什么病啊。 大公主嘴角忽然动了两下,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可以笑的时候。 她轻轻的对兰君垣说:“国公爷不行了,您要尽快赶回家。” 所以他不能进宫去求赐婚了。 林孝珏拉起兰君垣的手:“我们回去看看。” 兰君垣和林孝珏离去,大公主派了人跟上。 等到了兰府门口,门口跪了十多个下人,都是伺候凉国公的。 兰君垣拦着他们心头凉了半截。 他走过去白着脸问低着头的他们:“爹呢?爹怎么了?” “国公爷去了。” 国公爷去了。 兰君垣的爹,死了。 方氏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 所以凉国公是真的死了。 林孝珏见兰君垣身子恍惚一下,忙扶住他的胳膊。 兰君垣侧头看着她,她见他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脸,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爹怎么会死了?”他声音哽咽的问着她;“我爹不会死的,他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什么都不懂的人,活的是很快乐的,快乐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 林孝珏的心头沉甸甸的,凉国公的死,说不定跟她要跟兰君垣成亲有关。 凉国公真的死了。 兰君垣没有让林孝珏进大门奔丧,他自己回府去了,要进宫求亲的话像个笑话。 大公主的人将兰府的事情打听了一便,回来禀告给大公主。 662 接人 大公主刚听道的时候还有些意外:“还真的死了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死了?“ “因为吃汤圆,噎死了。” 吃汤圆都能噎死人?“ 吃汤圆当然能噎死人,汤圆那么粘,那么不消化。 好人都有噎死的,何况他一直是个傻子。 大公主笑道:“这可真是巧啊。” 可不巧了嘛? 兰君垣信誓旦旦要跟林孝珏定亲,同时间却死了爹,多巧啊? 在一旁的空蝉道:“是不是因为永安公主不祥?” 应该没有那么邪乎。 明显是巧合。 可怎么会那么巧? 说不定是人为。 这个人是谁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如果这样想也可以说是她不祥、 大公主心中好解气啊,哈哈大笑道:“不能说,就是巧合,总之兰君垣这下要守孝了。” 空蝉好像明白了什么,要守孝了,所以就不能谈论喜事,大公主也就不用进宫去阻止。 可兰君垣上午还喜气洋洋的。 所以这件事根本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不让他有喜事的阴谋。 这样凉国公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就说得通了。 大公主脸上涌现不解之意:“可是凉国公死了,为什么兰君垣不让小贱人进府看一眼啊,凭着他们俩的关系,不是已经好的跟一个人了吗?” 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两个人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父亲发丧不让林孝珏看? 空蝉道:“可能没那么好。” 没那么好,就不用进去看,兰君垣也不必留她在府里。 大公主脸上露出笑意:“就是方氏,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这时候凉国公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兰君垣让林孝珏先回家,没让她进府。 来的时候是坐了兰君垣的车,流银赶车,回去的时候也是流银送她。 流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安慰着林孝珏:“公主,我们世子不让您进去,是怕夫人为难你,不是把你当外人。” 林孝珏点着头:“我知道。” 这时候马车有点偏。 林孝珏没有提醒流银。 她想了想道:“先去陈府吧。” 陈府?“哪个陈府?” “首辅陈大人的府邸。” 为什么公主要去陈大人的府邸? 是因为陈博彦曾经跟公主有过婚约吗? 就迫不及待去找老相好了? 流银一瞬间变得不忿起来,他们家国公爷刚死,公主就要抛弃世子了吗? 可是不抛弃还要等三年呢,世子又要开始守孝了。 流银哭的泣不成声。 林孝珏慢着声音道:“我要去接我的丫鬟。” 原来是接丫鬟啊? 不是去重温旧梦。 流银回头看了看车帘挡住的车厢,又回过头来:“公主您的丫鬟为什么会在陈府?”是不是帮着联系陈博彦? 流银眼泪再次如泉涌,世子多可怜啊。 林孝珏道:“因为她不听话。” 嘎? 丫鬟不听主子的话? 林孝珏的声音继续传来:“她啊,竟然去给人家接生,接完生还不回家,看看多么的不听话。” 对啊陈博彦的妻子早产生了个男孩,还一直找公主接生来着。 流银擦干了眼泪。 林孝珏又道:“我早上就为这件事发愁,刚好腾出空了,你送我过去,我要把她接回来。” 刚好腾出空来? 什么会腾出空。 本来她和公子要商量定亲的事。 现在商量不成了,因为国公爷死了。 可是国公爷死了世子多伤心啊。 公主不跟她伤心还要腾空去做接自己的丫鬟。 怎么想公主都不是真心喜欢世子。 流银呜呜的哭出声来。 林孝瑜的月子房里,小孩子的哭声也很令人心酸,也让人心焦。 林孝瑜死活都不让翠儿带孩子,以死相求,打动了陈博彦,所以陈博彦就把孩子给她抱过来了。 才半日,这孩子就变得一点也不听话,不吃东西,就知道哭。 林孝瑜自己还很虚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比生产之前还急躁。 她骂着奶娘:“你是死人吗?她哭了你不会哄好她?” 奶娘抱着孩子不停地拍着,小心翼翼道;“小公子是饿了。” “饿了才好你,你不是奶娘?” 奶娘就是喂奶的,奶娘抱着孩子还能让孩子饿着? 奶娘道:“小公子一直是五姑娘喂的,他不会吸奶。” 小孩子一旦养成什么习惯就很难更改,顺哥一直没吸过奶,现在奶放在他嘴里他只会舔。 林孝瑜来了脾气:“那别人能喂你为什么不能喂?快去喂小公子。” 奶娘不敢怠慢,学着翠儿的样子用芦苇管把奶吸上来,先是吸了自己一嘴,发现林孝瑜没注意到,稍稍安心,颤抖着手去给顺哥喂奶,芦苇管一倒转,一口奶全都灌倒顺哥嘴里,由于太急了,顺哥哇的一声哭了,奶全都喷出来。 奶娘吓得一边擦奶一边道:“奴婢真的做不来啊。” 林孝瑜气得半死,骂道:“给我。” 奶娘把顺哥交到她手上,有亲娘抱着他还是大哭不止。 她看着顺哥的嘴,脸色瞬间变青,道:“你们说他长得像我爹吗?” 屋里的人都听别人夸孩子像是外祖父。 林世泽多么俊美一个人啊。 大家就附和道;“正是呢,这嘴跟林大人一模一样。” “胡说。”林孝瑜早就听桃花那边的人议论,说这孩子长得像林孝珏,所以陈博彦特别心疼。 她伸手拧着孩子的嘴:“让你不吃东西,让你不吃东西,你不是我的孩子。” 谁会想到她突然动手打孩子? 屋里的人大惊失色,奶娘上去抢过顺哥,抱在怀里求着林孝瑜:“少奶奶,这可使不得啊。” 其他人也跟着求情。 林孝瑜红着眼睛瞪着奶娘:“拿来?把他给我,那是我的孩子。” 方才还说不是她的孩子。 奶娘感觉这主子不太对劲。 这时候顺哥已经哭得背过气去。 奶娘吓得半死,抱着顺哥就往外走。 林孝瑜喊得撕心裂肺:“那是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刚好陈博彦来看儿子,在门口已经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他忙抢过顺哥拍着后背,拍了两下孩子终于缓过气来,又哭了。 陈博彦冷眼看了林孝瑜一眼,林孝瑜眼神畏缩,已经不敢吵了。 陈博彦又看向奶娘;“怎么了?小公子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奶娘哪敢说林孝瑜打孩子? 就低声道:“小公子怕是想五姑娘了。” 想那个人啊?那丫头对孩子细心,孩子很依赖他。 陈博彦刚要对林孝瑜说我先把孩子抱过去,门口有下人来通报:“永安公主来接人了。” 663 好事多磨 林孝珏为什么回来? 因为她的丫鬟在府上。 当然陈博彦心里也心存幻想,希望她是来探望自己的孩子的。 她看了床上神色疲惫的林孝瑜一眼,想了想让奶娘抱着孩子跟上自己。 下人说永安公主被夫人请到花厅去了。 陈博彦和奶娘一前一后进了花厅的门。 当时陈夫人正在跟林孝珏夸奖翠儿,二人宾主坐在两边,翠儿站在林孝珏身后。 见他们来,陈夫人招着手叫陈博彦:“博彦,永安公主来了。” 陈博彦面带微笑走到林孝珏面前一深施一礼:“公主。”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林孝珏自打进来除了客套就没说话,这时见陈博彦,微微点头“陈公子好。” 陈博彦见她并不排斥自己,心想我就知道她是大度的,叫来奶娘来:“公主,您要看看顺哥吗?” 林孝珏眉心一蹙,心想我没事看你的孩子干嘛? 翠儿在她耳边嘀咕一句:“我说孩子长得像您。” 林孝珏;“……” 她淡淡摇头道:“不了,本宫还有事,本宫的丫鬟,本宫要带走了,你们看一看谁把诊金结了。” 难怪她这么耐心坐到现在,原来是没拿诊金。 眼睛掉钱眼里了。 陈夫人和陈博彦都十分尴尬。 陈夫人从奶娘怀里接过抽泣的孩子,然后挥着手把下人都屏退了。 林孝珏一笑;“夫人这是干嘛?” 陈夫人给陈博彦递了个眼色。 陈博彦红着脸道:“诊金我们是绝对不会赖账的,能不能请小姐把五姑娘借我们一些时日。” “借?”林孝珏很是诧异:“借人?我的丫鬟可不会下蛋啊。” 借鸡生蛋。 屋里紧剩的三人;“……” 她这态度,后面的话就不好开口了。 陈博彦硬着头皮道:“公主真会说笑,五姑娘医术高明,我儿产不足月,只有五姑娘能喂他,看他现在还哭呢,想留下五姑娘帮着照看一二。” 林孝珏对孩子的哭声置若罔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找奶娘啊,她还是个姑娘。” 翠儿:“……” 陈夫人知道这公主牙尖嘴利难缠,所以就都推给儿子去说。 陈博彦语气很无奈:“不是找奶娘,五姑娘也是大夫。” 林孝珏道:“大夫没有留在别人家给人带孩子的,带孩子的不是大夫,是奶娘。” 陈博彦道:“所以请公主开恩。”说道这里他很是难过,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她说话,要用到开恩了。 她真的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林孝珏摇着头道:“本宫的丫鬟还是个姑娘,留在你们府上算什么事?让人误会是陈公子的妾室吗?” 陈博彦低下头去,这些日子他也想过,若是能把翠儿收在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看见林孝珏,这种想法就一干二净了。 他尴尬一笑:“因为孩子太脆弱了。” 这时候孩子还在啼哭,翠儿低声道:“公主,我去看看他吧。” 这个他是谁林孝珏立即就能听明白。 她微微颔首:“去吧。” 翠儿去抱顺哥,陈夫人心中一轻松,能让看一看,就有可能让人留下来,这个小女子到底还是有良心的。 陈博彦很感激的对林孝珏行礼:“多谢公主。” 林孝珏没看他,目光看向抱着孩子的翠儿,那孩子一到翠儿手里,真的就不哭了。 她问道:“你愿意留下来吗?” 翠儿笑嘻嘻的看着她:“奴婢听公主的。” 这回答让陈博彦和陈夫人有些失望。 不过也好理解。 她是她的丫鬟嘛。 不听她的擅作主张就是找死。 林孝珏想了想道:“可以留下来。” 明显的,陈博彦长舒了口气。 “不过……”林孝珏又道:“有条件。” 能不大喘气吗?你都不结巴了,陈夫人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 陈博彦心想她的条件会不会很刻苦,很小心道:“您说。” 林孝珏道:“给钱这个就不用说了,还要有个期限。” 有期限啊? 陈夫人心想若是这丫鬟能跟着儿子就好了,这期限就长了。 想到这里心中暗笑,不是不可能啊,她留下来,儿子那么优秀,怎么会不喜欢呢?再给儿子敲敲边鼓,这事就成了。 陈博彦道:“一年可否?顺哥现在还不会吸奶。” 林孝珏笑盈盈的看着他:“那一年之后你又说孩子现在离不了她又怎么算?” 到时候那种事情肯定会发生。 陈夫人心想还是纳进门来一劳永逸。 陈博彦尴尬的笑:“那公主您的意见?” 林孝珏道:“一年就一年吧。” 然后看向翠儿:“你要记得,若是有人给你委屈,立即回来,本宫的人是不可以受气的。” 翠儿点着头:“奴婢记住了。” 陈博彦和陈夫人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答应。 陈博彦道:“有我在您放心,没人会给她委屈的。” 林孝珏心想就是有你在才不放心啊。 陈夫人也在保证:“我们陈家不会苛待客人的,五姑娘是我们请来的贵客。” 林孝珏微微一笑,之后没在说什么,只道;“那各位保重吧,告辞。” 林孝珏很快离开了陈家,让流银把她送回到武国公府去。 也就是他们周家现在的新住址。 她肯自己归家了,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周光祖官职也没了,只有虚职,所以就天天在家里操持庶务。 这日刚好清闲,在书房里擦瓷器呢。 见林孝珏出现在门口,下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林孝珏看他手都抖了一下。 忙道;“您先把您的盘子放好,别打了怪我。” 这是不会说话。 一套瓷器打了一个,那就不完美了。 再说这也不是盘子,是匠人的智慧结晶。 周光祖摇着头把瓷盘放回到架子上。 然后拍拍手:“什么事。” “我要跟兰君垣定亲……” “这件事啊?”周光祖道:“定吧,不然你们老是黏在一起,好说不好听。” 林孝珏道:“我不是要征求您的意见。” 这孩子可真是无法无天。 周光祖心里很不满,但是侄女太有主意,那不高兴也就抛在一边了,道:“行行行,你们自行安排,剩下要如何置办悔婚告诉我一声就行。” 林孝珏见他总是不等自己说完就搭话,直接道:“凉国公去了。” “去哪了?” 周光祖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去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不是去哪了,是去了?” 去了。 死了。 林孝珏点着头:“人死了。” 周光祖哎呦一声,心想好在瓷器放回去了,不然非摔碎了不可。 他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还去世了呢?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林孝珏把跟兰君垣在一起的事说了一遍:“吃汤圆噎死了。' 吃汤圆怎么会噎死? 这也太巧了。 周光祖脸色一变,低声道:“不会是兰夫人……”说了一半忙摇头:“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太阴毒了。 为了不让儿子成亲,就把自己的老公弄死。 周光祖不断的摇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这么想?”有这种想法都觉得犯罪啊。 可是不这么想又太巧了,她的儿子前脚要去求赐婚,后脚父亲就死了,这还赐什么婚定什么婚? 父亲去世,孝子要守孝三年呢。 有官身的还要脱下朝服丁忧。 周光祖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侄女:“你们真是步步坎坷,这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步步坎坷。 前面就因为这方夫人不好定亲。 后来发现她不是亲生的。 刚要定下来又有太妃横插一杠。 好不容易用计摆平了兰君垣又要开始守孝。 林孝珏摊摊手:“好事多磨吧。” 664 方颜诺之死 好事多磨? 是老天有眼。 凉国公去世的消息很快流传出来,来往人家准备丧仪送过去,知根知底的,感叹凉国公去世的同时,还要议论兰君垣的婚事。 二十好几了,还没有成亲,这下死了父亲,又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后就差不多三十岁。 人生有几个三十岁呢? 汉王府的正院,廊下种着菊花,此时花开旺盛。 汉王心情大好的坐在躺椅上赏花。 “真是老天有眼啊。”他感慨着;“美,让他美,不是要提亲吗?不是要订婚吗?这下活该不活该,又要耽误三年,可真是美极了。” 站在他前面汇报事情的高耸道;“王爷,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凉国公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巧吗? 不巧。 汉王笑道;“你难道没听说我那位姨母有多厉害吗?她不想让兰君垣成亲,就想方设法都会阻止,凉国公怎么死的,吃汤圆,又不是正月十五,吃哪辈子的汤圆?” 高耸心中一愣,道:“就为了不让兰君垣结婚,您的意思是方夫人把凉国公害死了?” “哎呦,这怎么是本王的意思呢?胡说八道。” 高耸因为太关注这件事,太心急,忘了措词,他忙告罪:“是下官言语有误,下官该死。” 汉王又笑了:“说了也没事,反正我不说,也挡不住别人这么想。” 那是。 方夫人对兰君垣教养的十分严厉,这时出了名的。 高耸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道;“方夫人为什么这么不想让兰君垣成亲啊?她难道不想抱孙子?这是亲生母亲吗?” 汉王眨巴眨巴眼睛,倏然坐直了;“你怎么一说还真是,哪有亲娘这样对自己儿子的?不让他成亲不是让兰家断子绝孙?难道我这大表哥是野种?” 其实也有母亲缠恋儿子的,但也不会不让儿子成亲,往往都是虐待儿媳。 方夫人确实很独特。 高耸眸子中闪着晦暗的光;“难道方夫人不是兰君垣的亲生母亲?” 汉王道:“我这个姨母对我方家表妹是最好的,就是兰君垣的原配妻子方颜诺。” 这件事可真是奇怪啊。 高耸袖子底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起来。 同样的,方景隆父子也在谈论着这件事。 方君候问着喂鸟的方景隆;“爹,凉国公的死跟姑姑有没有关系?” 方景隆意味深长的看着儿子;“你姑姑这次是要上天了,她都没跟我商量一下,凉国公的死不跟她有关都怪了。” 方君候不解;“为什么啊?要不是姑姑对兰君垣那么不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跟咱们对着干,真是搞不懂姑姑。” “畜生就是畜生,胳膊肘朝外拐,谁对他不好了?”方景隆骂了一声才觉得解气。 继而又叹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咱们家,只有你二叔和你二婶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秘密就只有我知道了。” “跟姑姑家有关的吧?” 方景隆呵呵一笑,放下勺子关好鸟笼的门,回头道:“你猜到了?” 方君候道:“自小我就奇怪,为什么姑姑对堂姐比对兰君垣好,兰君垣好像不是她的亲儿子。” 方景隆收起笑容,点着头;“兰君垣跟你堂姐换了,你堂姐才是你姑妈的亲女儿,当年凉国公在战场上受伤,肯定不能再生育,如果你姑姑不生个男孩,凉国公府的一切就都是兰二老爷的了,所以这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刚好你二婶也差不多时候有孕,孩子生下来死了,就把颜诺抱过来,还跟兰君垣定了娃娃亲,意思是长大之后再名正言顺的回到兰家,谁知道那孩子福薄。” 方君候在兰君垣成亲的时候还不大,她的堂姐没有下花轿就死在轿子里,是自戕的。 他想了想问道:“那堂姐为何会自杀?爹您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以前兰君垣家里的事,还有方颜诺的事方景隆是一句话都不多说。 方景隆拍着儿子的肩膀:“我今日告诉你,是因为你姑姑太狠辣了,连我都有点害怕她,再一个兰君垣得回乡受制,对咱们没有危险了,还有,你长大了。” 方君候郑重的点着头:“那堂姐到底为什么要死?兰君垣还有亲生父母吗?姑姑是从哪里把他抱来的?” 方景隆道:“你堂姐的死不光彩,颜夕从她匣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是别的男子写给她的,让她不要嫁给兰君垣,显然她是有了心上人。” 所以宁愿死也不跟兰君垣结婚。 方君候大惊:“那个人是谁?谁敢败坏咱们家的名声?” 方景隆摇摇头:“因为没有署名,我也没有查到是谁。”应该说是不想查了:“颜诺死后你姑妈也曾质问我,她的女儿为什么会死,因为只有那一封书信,我也没对她说明情况,之后也没人来找过颜诺,这件事就跟没发生一样,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兴师动众查出来是谁,对他们方家来说也是耻辱。 故而外人都说方颜诺是被兰君垣克死的,不然找不到原因。 方君候点点头。 方景隆道;“说起来颜夕自小就聪明,你爹我当时恨不得把那个人抓起来打死,敢勾引我方家的小姐,是颜夕说不要把事情闹大,那时候她才十二岁。” 原来堂妹都知道的事情,他当时却没感觉。 方君候也想不通自己哪里不舒服。 他道;“颜夕的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方颜夕正月十六离开京城,到外地求医,走到蜀地还真让她碰到一个苗医。 上些日子她给家人写信,说是那苗医说能治好她的腿。 方景隆道:“现在汉王地位还不稳固,她不在京城也好,别人就不会问她的婚事,咱们家是一定要出一个皇后的。” 方君候一直都知道父亲的愿望,点着头:“那让她时机成熟再回来。” 父子俩商量完方颜夕的事。 方君候又想了起来:“对了爹,兰君垣到底是哪里抱来的?” 方景隆望着远方,那里是一片青草,他低着声音道;“这个估计除了你姑姑,就再没人知道了吧?你姑姑没有交代。” 啊,原来兰君垣从何处来,方景隆都不知道。 看来方夫人瞒了所有人。 665 女人 陈博彦要稍后一点才从陈大人那里听说凉国公去世了。 算算日子跟林孝珏来他家是同一天。 当然他并不知林孝珏当时就跟兰君垣在一起,他们本来打算要订婚。 他心里说着好巧。 正好去看顺哥,陈博彦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翠儿。 “也不知道你家公主该怎么办,我听说她跟兰君垣很好,但是看来,他们三年之内都不能议论亲事了。”当然他说听说,因为他不想承认兰君垣和林孝珏的好是他能感受道的。 林孝珏已经十七岁,三年之后二十,那可是彻底的老姑娘了,想找好人家,人选就没那么多了。 翠儿听陈博彦语气并不担心,反而有一种轻快。 她把孩子轻轻放在摇床上,然后笑呵呵的看着陈博彦:“公子,您是不是很喜欢我家公主啊?” 这不是什么秘密,陈博彦苦笑:“可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翠儿道:“您这个性格实在是做不了别人的丈夫。” 陈博彦很诧异:“为何?连你也这么说。” 翠儿点头;“因为喜欢上公子的人太苦了,公子心肠太好,眼里都是好人。” 难道心肠好也有错? 陈博彦无语。 心肠好当然有错,不分青红皂白的心肠好就是烂好人。 “我家公主说了,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翠儿很是认真的看着陈博彦。 陈博彦不敢抬头看她的目光,因为他对林孝瑜同情,自然就伤害了林孝珏。 “其实她只是个孩子,她才十四岁。” 尽管陈博彦没说是谁,翠儿也知道他在为谁开脱。 她笑道:“我也十四岁过,我家公主也十四岁过,我们十四岁的时候都没有杀过人,十三岁也没有,十二岁都没有,更没生过孩子。” 陈博彦还想替林孝瑜辩解,如果林孝瑜真的杀了人,那么他就真的错了,谁人想承认自己错了? “她说周一的死跟她无关,是少施行医闯的货。少施行医已经死了。” 翠儿道:“所以您一辈子也得不到公主的心,我们家公主,她说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不是也是,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只能顺着她说。” 陈博彦想了想垂下手臂,他总是试图为她讨厌的人开脱,所以她永远也不会相信他,谁会总跟自己作对的人相爱。 翠儿又道:“而且人是她杀的,她嫉妒我家公主,又不敢动我家公主,就动公主的心。” 丫鬟是她的心,所以她一定要报仇,不报仇心疼。 陈博彦抬头看着翠儿,见翠儿前所未有的严肃,背后一寒,难道他真的在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可那个女孩才十四岁。 翠儿道:“这次早产也是她为了栽赃公主。” “为了栽赃一个人不惜自己的性命?” 这也是陈博彦将信将疑的地方。 翠儿笑道:“公子,您不了解女人。” 女人如何? “女人啊,女人苦。”翠儿叹道;“公主说了,这世道对女人很不够,男人可以拍拍屁股就离开的事,女人必须见血,比如男人跟老丈人不合可以互不来往,女人跟婆婆不合就只能杀死对方,因为没地方躲。” 陈博彦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 翠儿继续道:“男人有一片大天,女人的天是男人,少夫人不光是为了栽赃公主,还为了在府里的地位,您不光她一个女人。” 他还有一个妾室。 “您也不光一个孩子。' 桃花也怀孕了。 陈博彦面带羞愧之色:“可都是我的孩子。” “是啊。”翠儿摊摊手:“都是您的孩子,可不是两个女人对方的孩子,谁长谁幼,这就是问题。” 都说嫡庶有别,可是长幼也有序啊。 陈博彦脸色苍白。 翠儿道:“只有愚蠢的人家才会认为多娶女人是开枝散叶,精明的人家都知道一夫一妻才是家庭稳定的根本。” 所以江南很多耕读世家都有一条家规,男子十四无子方可纳妾,读书人多精明,早就看透了这其中道理。 陈博彦有种要捂脸的冲动,他也是读书人,却忘了妾室是乱家的根本。 翠儿摇着头:“公子,您已经来不及了。” 他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在他心软的留下林孝瑜,又痴痴不忘林孝珏的时候就什么都完了。 人怎么可以既这样又那样。 老天是很公正的。 翠儿见陈博彦被她说的灰头土脸的。 也不好再说他什么,一声叹息,感慨道:“公子啊,女人是人。” 女人是人,不是财产,不是摆设,不是你的孩子,她就会当然自己的孩子。 女人是人,是人就不容小觑。 陈博彦突然间心灰意冷。 他一直都在做什么啊? 他是那么为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感动,可是他不光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妻子,还纳了妾室。 “我明白了,公主确实不应该喜欢我,我不值得他喜欢。” 明白就好了。 可到底晚了。 翠儿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 陈博彦忽然抓住那只手,翠儿并没有后退,甚至连脸红都没有,只是目光安慰的看着陈博彦。 陈博彦道:“你家公主也喜欢这样安慰人。” 翠儿点头:“我是公主的丫鬟。” 所以她也学会了。 陈博彦苦涩一笑:“可是我还是不能替你家小姐报仇。” 翠儿摇着头:“我家小姐不用。” “我用。”陈博彦很是苦恼:“可是我不能让自己相信,如果相信我就得替你家小姐报仇。” 可是报仇他就得把她的妻子交付出去,他现在有顺哥了,顺哥不应该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翠儿一笑,淡淡道:“您会相信的。” 不,他永远也不想让自己相信,如果相信了,他之前的过失要如何弥补? 所以就选择不相信。 选择林孝瑜还是个孩子,她的错误都是因为她小。 两个人正说话西厢房一阵慌乱。 陈博彦推开门出去,问着在院子里乱跑的丫鬟们:“出了什么事了?” “姨娘要生了……” 府里只有一个姨娘,姨娘就得桃花,桃花要生了。 又是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足月的,林孝瑜如果不早产,还得两个多月呢。 所以林孝瑜的确可以为了顺哥而服药,这样还能嫁祸给林孝珏,一箭双雕。 突然间,陈博彦的世界静止了一般,奔跑着的下人他看不见了,她们的喊声他也听不见了。 阳光还那么刺眼,可是他的心怎么那么冷?像是堕入了千年寒潭,冷的他好想跪下来求饶,这些女人,放过他吧。 666 受气了 桃花生了个女儿。 林孝瑜听说了差点崩溃了。 伺候她的春景见她趴在被子上哭很是不解:“少夫人,桃花生女儿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 她生的是儿子。 可是如果早知道桃花会生女儿,根本都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干嘛要服早产的药? 现在身子都被掏空了。 “呜呜呜……'林孝瑜哭的更加伤心了。 春景挠挠头,心想少夫人生产之后性子都变了,说不定是变好了。 就道:“您不用担心,是那个五姑娘给桃花接的生,父母平安。” 林孝瑜陡然间坐起来,泪痕布满她蜡黄的小脸,十分可怜,但是目光是那样狰狞。 她枯瘦的手抓着春景的衣领:“那个贱人为什么还在?” 春景见她咬牙启齿的吓得魂都没了,哭道:“少夫人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不是奴婢留下的人,永安公主来接人,是老夫人和公子不让走的。” “林孝珏来接人了人还不走?”林孝瑜声音尖厉,要把房顶掀起。 春景吓得只剩下哭了,什么都不敢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个狗东西。”林孝珏一巴掌打过去:“废物。” 打完她自己倒在床上好一会才恢复力气。 春景就跪在床下哭。 其他伺候的人都不跟林孝瑜至亲至近,也都知道她脾气不好,生产后更是不可捉摸,所以听到她大叫也没人理。 林孝瑜恢复一会后光脚下了床。 春景心想您去哪啊?还没出月子不能下床。 但是她被打怕了,根本也不敢问,更不敢动。 林孝瑜踉踉跄跄来到陈博彦的书房。 从墙上摘下他的宝剑,可是手托不住,宝剑落地,人也坐了下去。 摔得全身疼,她更恨了,她这么虚弱,都是林孝珏害得。 仇恨可以让人生出平时根本就没有的力气。 林孝瑜从地上爬起,又踉跄走出去,听见产房那边热热闹闹,人应该都聚集在那边去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嘛。 贱人都是这样。 她听东厢房里没什么动静,扶着墙摸过去,使劲一推房门。 小婴儿的哭声顿时传来。 “谁?” 床那边还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林孝瑜心想你这贱人在啊,更好。 她走近门里,破口大骂:“小贱人,有个贱人主子所以把你带的下贱无比,还没成亲就勾人人家的相公,你就是一只骚狐狸,你主子也是。” 床上的人正是翠儿,顺哥睡着了,她给桃花接生完也要休息一下。 听见是林孝瑜来了,看着床顶诡异一下。 然后穿鞋下床,慢悠悠道:“我是陈家请来照顾小少爷的。” “骚狐狸,我儿子用你照顾?”林孝瑜站不稳,扑到摇床边扶着横栏,突然来的冷风,顺哥的哭声就更厉害了:“这就是你照顾的孩子?你偏别人能行,你能瞒过我,你这贱人就是为了靠近我相公,拿我儿子当借口,你给我滚。” 翠儿也不生气,挽着头发问道:“您真让我走?” 林孝瑜感觉到下身一热,知道是精血流了很多,她心里有些害怕,但看翠儿明艳的样子心中满是恶气,不肯示弱:“我是这家的少夫人,难道还不能做主?你这贱人赶紧滚出我家。” 翠儿二话不说,披好绿色锦褂拎着医箱就往外走。 林孝瑜深怕她再回来,伸长了脖子看了一会,见她果真是出了大门方向,而不是产房那边叫人,心中稍安,伸手抱起顺哥。 顺哥来到陌生的怀抱,这怀抱一点也不温暖,还有一股血腥味,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林孝瑜狠狠的骂道:“小畜生,你想当别人的孩子?没门,你是我生的。”更加陇紧了孩子不放。 桃花生产,林孝瑜抱着孩子谁要都不肯撒手,陈家乱成一团,陈博彦根本顾不得翠儿离去。 翠儿顾了马车要回医馆,想了想兰君垣的父亲去世,公主这时候肯定不会行医,就让马车掉了头,去往武国公府。 她们家很多,绝对不会露宿街头。 翠儿去陈府只有医馆的人知道,府里的人都不过问医馆的事。 所以没人当她是叛徒。 她对国公府还不怎么熟,叫个小丫头领她回到林孝珏的院子里。 “公主,我回来了。”一进院门,她就开始大呼小叫。 陵南从正房中走出来,见是她没心没肺的回来了,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不是留在陈家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叛徒。” 她给林孝瑜接生去,陵南是知道的。 翠儿撇撇嘴:“这王二哥可真是老婆奴,什么都跟姐姐说。” 提起王再生,陵南心中甜蜜,就没那么气了,但脸上余怒问消除:“你回来干什么?” 翠儿嘘了一声,左右看看:“公主呢?我有大事要跟她说。” 陵南瞪她一眼,怕耽误林孝珏的事,把她领到书。 这书房摆设跟以前的宅子无差,就是大了点了。 翠儿见林孝珏正在书写。 嘿嘿一笑:“公主,你公爹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写书啊。” 真是不会说话。 陵南好奇的看着翠儿,这种人是怎么活的长久的? 林孝珏没有抬头,道:“我又不难过。” 这个人能活的长也是奇迹。 果真是她们家公主,真敢说啊,陵南和翠儿一起张张嘴。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二人:“我是不难过啊,我都没见过凉国公,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什么要难过?” 可是人家的儿子很喜欢你,爱屋及乌你也得难过吧? 做做样子你也得装难过吧? 林孝珏挑挑眉:“可我还是不难过。' 不难过就是不难过,总不能逼她说谎,让她难过。 翠儿和陵南都放弃了。 翠儿走到书案前将药箱放好,道:“物归原主,还给您了。” 好吗,治仇人还不说,还偷主子药箱。 陵南气得跺脚,对林孝珏道:“都是您惯得,您打她啊,打她一顿也好。” 林孝珏一笑:“女孩怎么能打?我舍不得打。” 你少打了吗? 不过不打自己人而已。 陵南一甩袖子:“我不管你们了。” 说着赌气坐到门槛上。 翠儿瞅着林孝珏吐吐舌头。 林孝珏突然变得肃然:“别搞鬼了,怎么回来了?不是一年时间吗?” 翠儿道:“可是您说了,受气就回来。” 她是说过,所以她是受气了。 陵南在外面阴不阴阳不阳的道:“活该。” 林孝珏一笑,点点头道:“谁给你气受?” “除了那位少奶奶,还会有谁?她骂我。” 林孝珏道:“总算还没给我丢脸,人不能脸皮厚道挨骂了还不走。” 是,她脸皮比那种薄一点点,所以就回来了。 林孝珏又问道:“那她为何骂你?” “因为受刺激了。” “为什么受刺激?” “桃花生了。” “生了什么?” “女儿。” 陵南陡然间站起,朝着屋里怒道:“非要问你你才说?你不会一口气说完?” 翠儿和林孝珏哈哈大笑。 翠儿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不问我,我就讲不出来。” 陵南指着门外:“你滚,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见陵南发怒,翠儿终于收了不正经,肃这脸把陈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林孝瑜活不长了,她得了公主所说的产后抑郁症,还崩漏。” 陵南道:“你不给她接生,她也活不长。” 翠儿道:“不,她的孩子月份小,只要保大不保小就能活,但是想保大又保小就活不成。” 因为在接生的时候,她把孩子的脚丫往里推了一下,手法狠一点,产妇流的血就多了。 林孝珏道:“血是物质,精血是先天之阴,阴损阳就留不住,人就会坐立不安,失眠心悸……所以抑郁不一定是安静安静的生病,症状也可以很烦躁。” 翠儿笑道:“正是呢,她还打自家的孩子呢。” 自己的孩子都打?还那么小的孩子? 就算她不死,陈家也快容不下她了吧? 陵南听完之后露出笑模样,站起来拉着翠儿的手:“原来姐姐误会了你,你是去替公主报仇,不是去追求陈博彦啊,以前你傻头傻脑的说陈博彦好,我就怕你上了他的当。” 翠儿道:“陈博彦是挺好的啊,人很温柔,从不发脾气,心肠又软,最重要的,长得好看啊,比兰公子风公子之流都好看。” 陵南再次指着门外:“出去,我不认识你这个瞎子。” 翠儿学艺不精,不能估摸出林孝瑜的死期。 林孝珏按照以往的经验算了算,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 那她就得早作安排。 这时候她很想见兰君垣一面,把消息告诉他,让他也早作打算。 可是兰君垣白天要接待拜祭的客人,晚上要跪灵,没有时间。 他也不让她去见他。 真是着急。 明白的人知道兰君垣为什么不让林孝珏去兰府,不明白的人就会猜测纷纷。 薛府,因为兰君垣和林孝珏的婚事告吹,薛世攀的危机暂时也就解除了,而且跪倒体力不支,他早就会自己房里住了。当他听说林孝珏没去拜祭凉国公的时候高兴坏了。 为什么没去? “兰君垣怕连累她,要跟她划清界限了,不然总不能让她再等他三年吧?三年,老姑娘了。” 心腹听了心想,可是公主不跟兰君垣,也不见得跟您啊? 667 私自相见 落匙之前,老管家突然来禀告,兰君垣来了,是偷偷来的。 林孝珏有些意外,同时也很欣喜。 她问老管家:“家里其他人也知道吗?” 老管家道:“兰大人有孝在身,他抽空来见公主,要掩人耳目,老奴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不曾让其他人知道,请大人到厅后的抱夏去坐了。” 连周光祖都没说,林孝珏对老管家行了礼,这才来见兰君垣。 “你还好吧?” 一进门,她轻声问道,待细看兰君垣后,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 死了父亲,日夜忙碌,如何能好。 兰君垣摸了摸胡茬,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该这样来见你,让你担心。” 他们的关系,还说这些干什么。 林孝珏拉着他坐下,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手被一个小小有力量的手抓住,兰君垣连日以来的茫然,悲伤,愤怒……好像全都得到了缓解。 他把脸埋在林孝珏的手心,喃喃道:“我爹是被方氏害死的,就是为了阻止我跟你定亲,我真的好恨她。” 凉国公死于方氏之手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 “装殓的人怎么说?” 兰君垣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抬起头来摇了摇:“是吃汤圆噎死的,没有外伤,可是你知道我爹不是正常人,他的饮食要很细致,那汤圆煮熟了比杏子还大,有人故意喂他,他哪里懂得小心呢?一定是方氏害死他的。” 又不是正月十五,吃什么汤圆? 这件事知根知底的都会怀疑是方氏捣的鬼。 可是那又怎么样。 收殓的时候没有外伤,就是噎死,谁又能拿方氏怎么办?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说是谋杀,吃东西不小心噎死,正常人也是有的。 林孝珏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脸,将脑袋依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委屈你了。” 兰君垣心中一暖,拍着她的背道:“你不怪我疏远你我就放心了,我既然知道我不是兰家的孩子,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一个尽孝就行了,你跟他不认不识,就不要去拜祭了,到处都乱糟糟的,再冲撞了你,又不是什么好事。” 去参加丧礼,并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尤其是凉国公的,还有可能碰到方氏的刁难。 虽然当时兰君垣没讲明,但是林孝珏一直都信任他是为了维护自己。 有人觉得她既然跟兰君垣相知,就该对凉国公尽孝,可是别忘了,他们还没定亲。 这时兰君垣又道:“别说是没定亲,就是定亲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受那份罪的,你看我就知道守灵有多辛苦了。” 所以他不会为了外面的名声,就让她受委屈。 她也不是原因为了名声好,就去受罪的人。 就说他们是一拍即合嘛。 林孝珏坐下来道:“我跟你说一件好事吧,林孝瑜快要死了,她病的不轻,周一的仇,又报了一个。” 兰君垣脸上没有笑意,道:“我知道,她不是难产吗?可到底不是咱们动的手,她死了,心里也没那么痛快。” 兰君垣比她想象中记仇。 林孝珏噗嗤一笑:“她的死,跟我有关,所以你放心吧。” “可是我记得当时你在听傅先生讲课啊。”当时他也在,兰君垣不解林孝珏是怎么下的手。 林孝珏一笑:“论有个伶俐丫鬟的重要性。” 兰君垣见她不细说,也没追问。 他想了想道:“可是有一件事咱们不得不防,你是林孝瑜名义上的姐姐,还有你是个大夫。” 尽管她姓周,但是谁都知道她跟林孝瑜是一个爹的。 所以如果林孝瑜病重的时候有人来求她,她不医治就会受人非议。 而且她是个大夫,见死不救比见亲不救还让人厌恶。 虽然不介意名声不好,但是也不该无端受到这些责难。 林孝珏道:“所以我要离京了,正好医馆缺药材,我去找找好苗子。” 又来。 上次说要找人参。 最后只是为了躲避太妃的圣旨。 人参呢? 兰君垣笑笑道:“这样啊,那七起后我便扶父亲的灵回老家,到了老家在设置水陆道场。”也就是说,他还是要与她同行。 凉国公这样的地位,可以大操大办,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去庙里办水陆道场。 不过兰君垣这么说可能兰家的亲属都不在京城吧,不然肯定会有人反对的。 林孝珏还没问。 兰君垣已道:“兰家的族亲都在凤阳,只有我们这一支在京城,二叔和三叔自有事忙,一定不会反对的。”他说到这里,嘴角歪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表情带着轻蔑。 林孝珏知道他话里有话,再次抓上他的手道:“你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啊。” 兰君垣回手握紧了她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海潮,我等不了了,我等了这三年还会出别的幺蛾子的,难道要一直等下去?这个兰家呆不得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的身份地位的。”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好似要跟兰家决裂,点着头道:“只要你不当那愧对良心的坏蛋,我终究是要跟你在一起的,当然不会介意你的身份地位,可是你要做什么得告诉我,我怕你有危险。” 兰君垣笑容轻松下来,点着头道:“不会有危险的,就是凉国公这个头衔可能要没了。” 凉国公死后,他就袭爵,可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要了是累赘。 林孝珏道:“如果能摆脱方氏的控制,要那玩意干什么,说是世袭罔替,还不是事在人为?这世上是没有永恒的东西的。” 兰君垣道:“我已经放了消息出去,说完是方氏包养的孩子,理由就是为了夺取凉国公的爵位,我两位叔叔早就跟方氏不和,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会找方氏闹事的。” 林孝珏哦了一声,原来是借兰家两位叔父的力量让这件事造成影响。 是个好计谋,就是时间会比较长,方氏不会承认的。 两边应该会撕很久。 但对兰君垣来说能松口气。 她笑了:“希望他们能找到证据,说不定咱们就能找到亲生父母了。” 兰君垣也是这么想的,不管亲生父母好坏,还是想见一见,问一问,他们当时为什么要把他给别人。 想到这,他抬头看着林孝珏:“我爹娘可能穷的要卖儿卖女,可能身份不堪,你真的不介意我的出身吗?” 林孝珏道:“比起出身,我更介意有个不明所以的婆婆。” 婆婆啊。 他的母亲就是她的婆婆。 她能叫出来,就是真的认定了他。 兰君垣所有顾虑都没有了,心情舒畅,站起来伸开双臂道:“抱抱,我没有多少时间。” 林孝珏沉吟一下,还是让他抱了。 668 不耽误 第二日陈博彦来访,是来找翠儿的。 林孝珏具体的事都没问,听得下人来报,就让翠儿去了。 陵南因为林孝珏回府,就没在周清晗那边,见翠儿出门,悄悄追上去:“傻丫头。”她跟着翠儿一起走:“知道陈博彦找你干什么吗?” 翠儿嘿嘿一笑道:“那姐姐说干什么?” 陵南哼道:“还能干什么?你不是说他那个儿子,除了你没人能照顾好吗?肯定是来叫你回去给他看孩子的。” 翠儿哦了声,又问道:“那姐姐您什么意思呢?” 陵南道:“这还有说?林孝瑜的孩子,谁给她看?我不准你再去陈府,公主也不会准?” 翠儿又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 陵南见她回答的不走心,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停下来:“你别色迷了心窍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明白,是因为有公主,才有人对咱们尊敬,那陈博彦的父亲是朝中的大官,人家不会把咱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的,你喜欢陈博彦也只能坐妾室,你要记住,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再说有公主疼着你,你也不会吃亏,可是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讨好陈博彦,那你到陈家可没人帮你。” 翠儿听得耳朵疼,连连告饶:“好姐姐,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陵南摇着头道:“你不知道,不要再让小姐伤心了,曾经有个叛徒路遥,要是没有她周一就不会死,后来她怎么样了?让人卖到妓院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并没有落下好处,公主已经失去了周一周四,既然你姓周,就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了。” 翠儿脸色变得严肃:“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陵南道:“你知道还会去给林孝瑜接生?”虽然知道林孝珏是因为她才能除掉,可是给仇人接生,陵南还是意难平。 翠儿无奈道:“姐姐,这件事真不是我的主意,是公主让我这么做的。” 陵南蹙眉:“你还撒谎?公主那时候都不在,我怎么不知道她交代了你什么?” 翠儿道:“可能公主早就有感觉林孝瑜会死于生产吧?所以她教我女子经带胎产教的特别多,那日我见她药箱留在房里,你想啊,这不是让我去陈府是什么?” 陵南为怔。 以为林孝珏有个习惯,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药箱。 她还以为是翠儿偷了药箱呢。 原来是公主留下的。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她会留下药箱?她自己当然不能去给林孝瑜接生,可是如果不去,陈家的事他们无法插手,林孝瑜的命可以一辈子也要不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翠儿见陵南半张着嘴,嘿嘿一笑:“这下您总信我了吧?” 陵南斜她一眼:“可是一提陈博彦你都流口水,以上的告诫你还是要记在心里,别色迷心窍。” 别人家可能都是男子被告诫不要被美色迷惑。 当了她翠儿这里,就是女子被告诫,真是三生有幸啊。 翠儿笑的更傻了。 陈博彦在前厅等翠儿。 翠儿一来,左右下人就都散去了。 陈博彦焦急的抓着翠儿的手:“你家公主呢?公主不肯见我?” 翠儿道:“公主很忙,您不是来找我的吗?” 陈博彦点着头。 翠儿道;“您别急,慢慢说,先坐吧。” 陈博彦摇着头拉住翠儿:“五姑娘,你跟我回去吧,顺哥哭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喝奶呢。” 翠儿并没有把顺哥养的很结实,他还是那个孱弱的早产人,还是要人精心喂养才能吃东西。 翠儿到:“公子,如何喂养公子我其实已经教给奶娘了,只不过要很用心而已,这世上没有困难的事,就怕用心的人,如果奶娘喂不好,换个人试试,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大事。”陈博彦道;“顺哥只有你带着我才放心。” 翠儿道:“可是我不能留在陈府了,我有家,公主在哪,那就是我的家。” “公主同意你留下了,你为什么私自跑回来呢?” 才问道重点,翠儿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公子您忘了,我家公主当时怎么说的?不许我受气,可是少夫人指着鼻子骂我,骂我勾引公子,骂我的话很难听,我如果再呆下去,会对公子您名誉有损。” 陈博彦很真诚:“我能有什么损失?你不用担心我。” 翠儿笑了:“可是公子您没担心过我啊,我虽然是个下人,可是也有名誉。” 哦。 下人也有名誉啊。 下人是有名誉的,只不过没人重视而已。 陈博彦失望的看着翠儿:“我会以为你会想跟我在一起。” 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可以坦白这种话的地步了。 或许不是时机。 但是顺哥更重要。 翠儿道:“这就难怪少夫人骂我了,原来公子也这么想。” 难道她不是这么想的吗? 陈博彦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丫头,她总是对自己笑,去医馆别人都对他冷眼相待,就她很重视自己。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她给他的讯息,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翠儿道:“奴婢是喜欢公子啊。” 陈博彦松了口气,他没有误会,他笑道:“那你跟我回去吧,我不会亏待你。” 翠儿道:“如何不算亏待?” 陈博彦因为之前翠儿批评过他,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出口,他顿了下道:“我可以纳你进门,并保证不会再纳别的人了。” 他也是真的够了,这次是为了顺哥,当然这丫鬟是林孝珏的人,也何他的心意。 翠儿捂着嘴咯咯笑不停。 陈博彦很尴尬:“你为何发笑?” 翠儿道:“纳者为妾,娶者才是妻呢。” 陈博彦愣了愣,难道她想嫁给自己当妻子? 翠儿又道:“公子已经忘了公主了吗?” 忘了吗? 哪能那么容易忘记。 越是得不到,越是忘不了。 陈博彦一笑:“你不是都知道吗?” 翠儿笑意更甚:“公子又忘不掉我家公主,又只是纳我为妾,既不能对我真心真意,又不能给我令人尊敬的地位,我不会跟公子走的。” 陈博彦很是震惊的看着翠儿:“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说你喜欢我啊。” 翠儿摊摊手:“喜欢啊,我喜欢公子温润俊美,没有脾气,学问也高,可是喜欢不一定就要在一起啊,不耽误。” 喜欢当然要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耽误? 不然不痛苦吗? “不耽误。”翠儿又道:“因为和喜欢一个人相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就是我家公主,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周府的小姐,还是林府的小姐,没人轻视她,没人敢让她去帮忙哄孩子,没人敢说要纳她为妾。” 陈博彦像是第一次认识翠儿,他看着她的脸,笑呵呵的活泼娇俏,笑起来很是能感染人。 原来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的想法竟然让人有些敬畏。 翠儿见他退后一步,道:“公子您还是回吧,我要跟着公主学医,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公主也没想让我嫁人。” 所以说还是跟林孝珏有关。 陈博彦道:“那我去见公主,我去求她。” 翠儿后退一步:“公子呀,您怎么还是不明白女人?” 女人? 又是女人。 周府的丫鬟都要当公主了吗?陈博彦真有些不耐烦了。 翠儿一笑:“若是您还不深刻,我再说一次,女人要想自己活得痛快,总是要见血的,比如男人不喜欢妻子,可以纳个妾,妻子一旦想要离开男人,就只能杀了他了,我不想去杀人,所以我想让自己有价值,等有一天我的相公负了我的时候,我不去杀他,而是有资本可以离开。” 这本不应该是女人奋斗的目标,但暂时只能作为目标。 陈博彦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垂下肩膀,离开了国公府,他还是无法理解林孝珏和林孝珏的人。 669 传言传开 陈博彦和翠儿的私事是小事,成不CD无人问津。 京城里的人们都在关注着林孝珏和兰君垣的动向。 因为比起别的人,林孝珏这位公主来自民间,性格又独特,医术高明,还总能惹事,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的谈资讯了。 凉国公去世,她一直没有拜祭,武国公府也只见丧仪不见主人,这就难免让人猜想,他跟兰君垣的事吹了。 有人说是因为三年丧期,永安公主等不起,所以跟兰君垣划清界限了。 当然也有人会力挺永安公主。 公主不是那种人,是兰君垣怕耽误公主,所以主动跟公主划清了界限。 不管怎么样吧,反正两个人曾经在人前公开亮相过,是那样的和谐,可是现在说分手就分手,竟然没一个人回头,多少让人感觉人性薄凉。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永安公主薄凉。 时值头七第六夜。 上半夜还是兰君垣守灵。 棺材前的“引路”灯不够明亮。 兰君垣看左右小厮都跪在地上睡着了,不忍叫醒,站起来亲自去添油。 啪的一声火花响:“君垣。”陡然间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兰君垣拨号了灯芯回过头去:“是夫人啊?” 来人正是方氏,独自一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的。 方氏见兰君垣形容疲累,但眼睛里的光很明亮,说明精神气足,冷哼道:“你到时候心大,你爹去世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啊?” 兰君垣声音嘶哑道:“夫人好像真的不难过。” 方氏冷下脸道:“他狠心撇下我,我还得为他操办丧事,难过还能躺在床上不动不成?今日他走了还有我,不知道明日轮到我的时候有没有人发送我。” 兰君垣不接她话茬,问道:“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方氏一哼哼:“作为母亲,我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儿子了,儿子孝顺,要为老鬼守孝三年,吓走了准儿媳,我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兰君垣道:“原来夫人这么关心我?” 方氏虽然没有大笑,但是语气很轻快,道:“当然关心,你的那位永安公主这些日子一直没来关心过你吧?三年都等不了,多让人心寒,也亏得你爹帮你考验她,不然这样的女子订了亲等你有什么事,岂不是要离你远去?那时候再伤心难过,就都疼如骨髓了。” 兰君垣袖子底下拳头攥的紧紧的。 爹爹的死她竟然说成是考验,谁会要这么考验?那是人命。 他眼珠四处乱转,到处看。 方夫人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怔住了,道:“你怎么了?” 兰君垣道:“夫人没有感觉有一股阴风吗?” 正好一股风吹过,引路灯闪了闪。 方夫人心下个一冷,抱着手臂惊慌的回头看。 什么都没有,她回头怒视着兰君垣:“你爹面前,你也敢捉弄我?” 兰君垣道:“我怎敢捉弄夫人?只是爹爹棺材前夫人怎敢前来?这才是我费解的地方。” 方氏想到了凉国公的惨死,打了个冷战,当时她可是就在不远处看着。 她肩膀一抖,支吾道:“好好守灵,你这不孝子。” 兰君垣见她要走,追过去道:“夫人怎么要走了?夫人好像又很多话要跟我说。” 方氏心中害怕,不敢久呆,呵斥道:“滚开,明日就是七七,还有人来,我得去准备。” 明日啊。 兰君垣道:“明日叔父们会商量如何安葬爹爹呢,夫人是不是也想早点让爹爹离开府里?” 方氏本是胆大之人,但是经过兰君垣一提醒,脑中实在回不去凉国公的死,点着头道:“早点出府早点安葬,啊,你别挡着我的路。” 兰君垣见她失态,心中一笑,这才让开了路。 第二日是头七,来悼念的人最多。 方景隆和方君候也来了。 方景隆叫下人告诉方氏有话对她说。 方氏摸了空把方景隆请到屋里:“大哥,您要交代什么事?” 方景隆首先想到的是钱:“我让你把兰君垣手里的钱财要出来你要了吗?他都给那个小妖女了。” 这件事啊,她因为衣食无忧,都忘了。 方氏道:“我是他娘,早晚都是我的。” 方景隆一听就是没要,蹙眉道:“你抓紧时间。” 方氏随便答应了一声。 方景隆又要说什么,看了看门口方向。 方氏道:“有人守着,没人来。” 方景隆点了点头低声道:“我问你,凉国公是不是你下的手?” 方氏眼睛眯了眯,不知口否。 方景隆一见她这样子,就更加确定心中猜测了。 手背敲着手心道;“你干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不成亲吧,你不会给他找个好拿捏的媳妇?只要把钱财都把握住了,管他是谁的孩子。” 方氏陡然间提高了声音:“大哥你有儿子女人当然不能理解我的苦衷?” 方景隆气得脸都黑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方氏捂着脸哭起来:“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让他守着,他得守着。” 方景隆知道这个妹妹认准的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心中一叹,道:“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跟他闹的这么僵,好自为之吧。” 方氏见方景隆拂袖而去,擦擦眼泪看着门口一立眼睛,道;“死的不是你的女儿,你们谁能理解我?我要钱有何用。” 兰家两位老爷在外院招待男客,中午摆饭的时候二人又听见餐桌上有人窃窃私语:“听说这兰大公子并不是国公爷的亲生儿子,是兰夫人在外面抱回来的。”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 “怎么是乱说?现在外面都在传呢,不然兰公子这么大年龄了,夫人怎么还不给他说亲,不是亲儿子,当劳匠养着呢。” “听说是要大公子给前夫人守孝。” “三年早都过去了,还守什么啊?再说再恩爱的夫妻守一年也就是了,那前夫人是方家的小姐,都说那才是兰夫人的亲生女儿。” “为了女儿……这就说得通了。” “也就难怪了……“ 哥俩相视一眼,一同放下筷子去了二门。 670 坦白 兰二老爷和三老爷一起闯进后院,下人阻拦不住,激灵的下人跑去给兰夫人方氏报信。 老夫人正在招待女眷,那些妇人听见了啊的一声乱起来,不知道往哪里躲好。 方氏惊的忘了哭,站起来呵斥道:“他们进来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兰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进到屋里。 二老爷一拱手:“大嫂,唐突了,小弟有件事要问你。” 方氏见众多女眷全都背着身躲在她身后,气得脸色发白:“有事不会外面等着?说让你们进来的?这是后院之所。” 三老爷冷声道:“事从缓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方氏看二人一派杀气腾腾,知道来者不善,一边吩咐人道:“去吧世子叫来。”另一边对二人道:“这里这么多老亲少友,还都是女眷,你们想说事情,我给你们安置到外面说去。” 三老爷看了二老爷一眼。 二老爷道:“君垣不是大哥亲生的孩子,兹事体大,既然大嫂要去外面说也行,但得找些德高望重的人来评理,不能让别家的孩子鱼目混冲,冒充我兰家的世子。” 众位女眷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在后面低声议论起来。 方氏气的脸都白了,她不曾想兰二老爷说的是这件事,更不曾想她这么安抚二人,二人还是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这就有些不好收拾了。 好在她有些急智,一拂袖将茶盘摔在地上:“放肆,我国公尸骨未寒,你们是为了爵位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吗?”马上又喊道:“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兰家两位老爷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出回击。 说他二人逼迫孤儿寡母,兰君垣的身世就好像是他们造谣一样。 三老爷拉了拉二老爷的袖子。 二老爷道:“兰君垣从哪里来大嫂您心里有数,咱们不妨就说道说道。” 方氏不知道二人手里有什么把柄,不敢在众人面前太坚持,就道:“我当然不怕跟你们说道,可是这里有客。”说着又一拍桌子:“老二老三,你二人也太过分了,脸都不要了吗?” 二老爷三老爷看了看她身后的妇人们,还有些是有头有脸家人的媳妇,反正他们已经把事情捅破,再呆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二老爷就道:“那咱们兄弟就在大哥灵前等着大嫂,暂时就先不打扰大嫂了。” 不等方氏答应,二老爷拉着三老爷的袖子走出了正房。 他们走后屋子里的纷纷议论和安慰先不提。 到了无人的地方,三老爷急问着二老爷:“咱们也没具体证据,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能承认吗?” 兰二老爷道:“不用她承认,只要不让君垣立即袭爵就行,他一日不袭爵,这爵位咱们兄弟就有希望。” 三老爷道:“按照兄死弟及,这爵位也是二哥你的。” 二老爷拍着三老爷的肩膀:“咱们哥俩自小就比跟大哥亲,二哥有什么还能忘了你?你放心,二哥要是袭爵,咱们两家永远不分家,你就是国公府的老爷。” 现在方氏早就把两兄弟分出去了。 所以两兄弟一点光也借不到。 三老爷一听有了底气,道;“我什么都听二哥的。” 二老爷和三老爷约了方氏去灵前,灵前有很多客人在拜祭,方氏明白两个人的意思,就是要把兰君垣的身世公布于众,可是如果不去,这两个狗东西更会信口雌黄。 不多时去叫兰君垣的下人回来了,兰君垣这次很意外的,竟然跟了来。 不过他没有进室内,在外面等着方氏。 方氏听了忙出去找他:“你二叔和三叔两个狗东西觊觎你父亲的爵位,他们要去灵前捣乱,一会你不许再跟我摆脸色,你要知道,跟我作对的话,那爵位就是别人的了,你就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她还不说软话,还是威胁他。 兰君垣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 方氏心想,任谁也不会把眼看到手的爵位送给别人,除非他傻子。 兰二和兰三是看她寡妇好欺负,但是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可不那么好摆布。 得了兰君垣的承诺,方氏心中大定,趾高气昂领着兰君垣去了灵前。 她一身缟素,面色严肃,身后还跟着兰君垣和一众带孝的侍女,不管是下人还是亲友,见了都给她让了一条路。 她见二老爷和三老爷正跪在棺材前谢客。 走到他们面前冷笑:“有脸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哪有脸在国公爷面前下跪?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说完报应两字,她自己心中先是一抖。 四周的人暂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见她一来就指责二老爷和三老爷,都纷纷议论起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也不起身,二老爷道:“大嫂来的正好。咱们正好把话说清楚。”然后拱手向众人:“个位爷们都是我兰家的世交好友,正好有各位做个见证,我这个侄子,根本不是我大哥所生,是我大嫂从外面抱回来的,我大嫂鱼目混珠,其心可诛,兰君垣更没有资格继承凉国公的爵位,请大家给评评理。” 这件事大家私下里听的已经不少,兰家人竟然当着凉国公的灵前闹起来,这还是很让人意外的。 周围全是抽气的声音。 “原来真不是啊?”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凉国公可真亏了。” “是二老爷亏了,兄死弟及……” 方氏听耳边嗡嗡嗡的,厉声道:“全都是胡言乱语,家门不幸,我夫君尸骨未寒,老二老三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天良何在?” “也有可能是二老爷和三老爷散播的谣言。” 众人又嘀咕:“不知道有没有证据。” 二老爷就知道方氏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站起来义愤填膺道;“如果君垣是大哥的孩子,大嫂为什么不给他定亲?他都二十好几,跟他一样大的人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自己说,这是生母会做的事吗?” 周围人相信二老爷的更多了。 二老爷听了呵呵冷笑:“大嫂,君垣不是我大哥的儿子,当然也不是您不守妇道生的儿子,您是看大哥身受重伤不能再生育,就抱回来一个孩子充当大哥的钟,为的就是跟我们兄弟夺取家业,你想把我大哥用命拼来的爵位拱手让给外人,这万万不能。”又看向众人:“各位爷们老爷给评评理,我大哥地下有知能安息吗?” 如果兰君垣真的不是凉国公的儿子,凉国公当然不能安息。 这爵位地位真的是他用命拼来的,不然能傻了吗? 就算没有儿子,也不能让给外姓人。 众人的情绪明显被二老爷调动起来。 而且二老爷说的很清楚,不是方氏偷人生的,是抱回来的,这也没有污蔑方氏的人格,就更让人信服。 方氏听众人都在议论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高声道:“是君垣自己要给儿媳守着,他情深意重好儿郎,我引以为荣,为何要阻拦他?谁说我不让他娶妻?是他不愿意” 兰君垣不愿意? 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难道是兰君垣自己要给方颜诺守着? 如此情深意重?那兰君垣跟永安公主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看着兰君垣。 有长辈问道:“君垣,果真如此吗?” 方氏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得意之笑,兰君垣怎么可能会否认呢? 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会顺着她的话。 二老爷愤愤不平的看着兰君垣,心想他当然不会说实话。 就冷笑道:“君垣,你根本不是我大哥的孩子,大嫂怎么虐待你你都忘了吗?说实话吧。” “君垣,说。” “君垣,你说实话。” 方氏也道:“儿子,告诉他们……” 一股哀愁爬上兰君垣的眼角,他看着四面八方或者期待,或猜疑,或审视……的目光苦涩一笑,道:“我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儿子。” 671 回乡 通往凤阳官道的路上,有一处两边都是农田。 秋风扫落叶,地里的庄稼主人已经收回,只留了秸秆,大地一片萧瑟之感,满目的凄凉。 兰君垣披着黑斗篷,在前头骑着枣红马,他身后是扶棺而走的下人,下人之后是两队护院,总共四十五个人。 当然,如果算上跟他并骑的女子的话,就是四十六个人。 那女子当然是林孝珏。 所以即便四周如沙漠般荒凉,兰君垣的心也在过春天。 载着棺材的板车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林孝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悄悄问兰君垣:“后来呢?” “后来啊。”兰君垣低声道:“你若是追上我,我就继续给你讲。” 说完,兰君垣一夹着马腹,枣红马像是离了弦的箭一样,四蹄纷飞。 他骑得的是好马,林孝珏哪里追得上?不过她也不示弱,纵马快追。 两匹马蹶得尘土飞扬,渐渐的扶棺的人被他们甩在很后面。 当路过一个小树林,树林前有一条小溪,溪水上飘满了枯黄的杨树叶,兰君垣飞身下马,牵着马儿去喝水。 不多时林孝珏赶来,兰君垣朝她挥手:“下来歇歇。” 此时已是夕阳十分,落日的余晖将他和马儿的样子拉的老长,印在铺满枯叶的水面上,那画面是一种苍凉的美。 林孝珏牵着马过来,不然破坏了美好,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饮马。 兰君垣一笑,将缰绳搭在马背上,朝她走过去:“干嘛离我那么远?不想听我后面的事了?” 林孝珏仰头一笑:“你就说嘛。” 夕阳下她的笑容也是那么美好。 兰君垣痴看了一会,走到她身边。 她二人一个牵马一个陪伴,岁月静好的慢慢散步。 兰君垣开始讲后来的事:“听我亲口说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儿子,当然所有人都很震惊了,方氏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我一巴掌,好在我躲得快,兰二老爷和三老爷兴奋的不得了,把我护在身后,方氏没有我的支持,成了孤家寡人,面对众人的质问她只能让我拿出证据,于是我就将你告诉我的,我眼睛的问题说给她听,原来方家和兰家都没有我这样的病,事实摆在眼前,她不承认,但是大家已经信了。” 林孝珏道:“亏你那时候还能想到我的话。” 兰君垣拉着他的手轻轻晃动着:“因为那时候我想的就是你啊,方氏逼我说对方颜诺情深意重,我心里有你,怎么可能说出来?国公的爵位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重。” 林孝珏咯咯笑:“你这小子,又来花言巧语。” 兰君垣笑着问她:“那你爱不爱听?” 林孝珏有些腼腆的点着头:“爱听,因为怕变,所以不敢听。” 兰君垣攥着她的手更紧了,道:“我想不出来为什么我会变,你已经是最好的人了,所以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 “为什么不是永生永世?”林孝珏突然道。 兰君垣一笑:“那才是假的,你不是没有事情是永恒的吗?”他倏然停下脚步神情的看着她:“我更珍惜今生今世,不过若是来世我还记得你,就还要找到你,还要跟你共度余生。” 原来他这样懂她,她从不相信永远,林孝珏脸变得肃然,兰君垣看她盯着他看,心扑通的跳,以为她要说什么海誓山盟的话,她可是很少说的,他要刻在心里。 可谁知显示总是很残忍的,她突然问他:“那我要是变成男人了怎么办?” 兰君垣:“……” “爱你,不分性别。” 林孝珏;“……”她可不信。 二人玩了一会,又说到那日兰家两位老爷逼迫方氏的情景。 方君垣道:“本来方氏已经被二老爷问的哑口无言,可是到底没有证据,当时还有很多世交在场,德高望重的威远侯心疼方氏,可能也是心疼我,就说即便不是亲生,凉国公也没有别的儿子,是我给凉国公披麻戴孝养老送终,我就是凉国公的儿子,就像是过继的,也有继承权。” 林孝珏道:“威远侯可是帮了倒忙了。”兰君垣是想摆脱兰家了。不过威远侯说的也没错,哪怕他是养子,继子,养恩大于生恩,也得给凉国公养老送终,也有权继承遗产。 这也是他不能直接忤逆方氏的地方。 养恩大于生恩,除非方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兰君垣继续道:“可惜爹的死因没有证据,不然就可以将方氏绳之于法。” 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人杀了自己的养父,兰君垣对方氏那点养育之恩可能都被这件事冲击的所剩无几。 林孝珏叹道:“何止这一件事没有证据,你的身世也没有直接证据。” 所以大家即便相信,也是谣言。 不能让兰君垣真正的摆脱。 兰君垣再次抓紧了林孝珏的手,道:“我已经跟礼部申请,不袭爵位,剩下的让二老爷和三老爷自己争去吧,又有那么多舆论在,以后即便我没有为凉国公守孝三年,也不会如亲儿子一样被人唾弃,若是有机会复起,这三年的规矩就能过去。” 林孝珏点着头:“不急,我们还年轻。” 是她年轻,她还不想成亲。 他都老大不小了好不好。 兰君垣不满道:“我们是老夫少妻,你可不许变心,要等我。” 林孝珏嘿嘿一笑:“傻瓜,我要是不等你,干嘛跟你一起出京啊?全城的人可都看见我随你出来了,我的清白都让你毁了。”说着照着他的肩甲窝就是一粉拳。 兰君垣抓着她的手哈哈大笑。 “这下再不会有人说兰君垣让永安公主给甩了。” “也不会有人说,兰君垣怕耽误永安公主,所以主动划清界限。” 他们两个已经在出城的那一刻绑在了一起。 因为兰家两位老爷那么一闹,兰君垣又主动放弃袭爵,京城的人已经相信兰君垣不是凉国公的孩子了。 不知底细的人,更加配不上永安公主。 正当人家对这两个人的姻缘已经看衰的时候,兰君垣要回乡守制,林孝珏竟然大摇大摆的跟着他一起出城了。 城里送灵的队伍很长,闲着没事的百姓都来看热闹,林孝珏相貌出众,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谣言不攻自破,永安公主根本没有放弃兰君垣。 不然二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可也有人费解,兰君垣是回乡守制啊,什么叫守制?不能沾女色,永安公主陪着他算怎么回事? 百姓的目光还停留在林孝珏和兰君垣的感情上。 方君候这样跟林孝珏有过节的人却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林孝珏又离京了,不是谁要死了吧? 672 算计谁? 方君候又聘了两个大夫在家里,还跟太医院的人打了招呼,并叮嘱方景隆和小刘氏:“爹娘,变天了,您二老最近不要出门了。” 方景隆很不解;“你爹我身体好着呢,还怕变天。” 方君候摇着头道:“爹,我不怕变天,是周清野那个家伙又出城了,我猜想她的仇人中可能谁要得急症。” 方景隆半张着嘴:“不能吧?他不是跟兰君垣走了?廉耻都不顾。” 方君候心想如果那个女人是顾着儿女私情的人,那他也不用这么防备着了。 总之方君候是如临大敌。 陈国公坐在书房里给面扇题字,一边提一边呵呵笑。 风少羽正好撞进门:“爹,你笑啥呢?” 陈国公找着手:“儿子,过来,你小姨子不知道又要要谁的命了。” “爹,我小姨子是谁?” 陈国公:“……” 他让儿子看着自己题字,一边道:“永安公主啊,你不跟靓靓成亲了啊?她比靓靓小。” 风少羽露出一片小白牙:“还真是我小姨子。”又道:“爹,啥时候谈论我的婚事啊,我要娶媳妇。”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难怪他天天不着家,一进门就火急火燎的。 陈国公道;“等公主回来再定夺。” “小爷要成亲,干嘛要等小姨子啊?” 陈国公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儿子:“朝中大事瞬息万变,谁知道谁起谁落?看着永安公主行事就安心多了,她一出城,就是要用人病重,你忘了李宝库了?” 风少羽撇撇嘴:“她不是跟我哥私奔了吗?” “私你个大头鬼。”陈国公敲了儿子一个爆栗:“你们家私奔要全城的人知道啊?” 风少羽揉着脑袋:“那她什么意思啊?” 陈国公放下笔想了想,又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次是要让别人无话可说。” 说完就没下文了。 风少羽急道:“什么无话可说?” 陈国公道:“我又猜不出来是谁,等知道是谁你就明白了,好了,别耽误老子写字。” 风少羽抢过陈国公的扇面扔到纸篓里:“您一个武将能不能不要给武将丢脸?写什么大字啊,再说了,马上入冬了,您扇扇子啊?” 陈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那你也不能给老子扔了啊?”急着要去捡。 风少羽拉着他的肩膀:“爹,咱们刷枪去。” 陈国公拉扯不过儿子,吼道:“都要吃晚饭了,老子耍什么枪?” 风少羽道:“小爷精力旺盛,你不让儿媳妇进门,小爷天天找你练枪。” 练枪。 “死孩子让你再跟老子小爷?“陈国公脱下鞋开始追打风少羽:“小兔崽子你别跑。” 风少羽回头叉着腰伸舌头:“老兔子你快来抓我啊。” 到底是谁要死了? 不会还是李宝库吧? 方君候和陈国公都没有忽略这个人,派人暗暗盯着河间候府。 可是李宝库自打退亲之后精神比以前还好了,河间候把人拘束在家里,还准备要搬回老家去呢。 不是李宝库? 那是谁? 等了三天,正当大家毫无头绪的时候,阁老府中传出少奶奶病重的消息。 方君候彻底松了口气,回头对方景隆道;“爹,不用担心了,知道是谁要死了,陈博彦的妻子不是林世泽的女儿吗?正是周清野同父异母的妹妹,据说姐俩因为挣夫结了仇,还因为什么丫鬟的,是这个人,妥妥的了。” 方景隆哎呦一声:“这个小妖女还真是凡是都算的好好的,陈家肯定没防着。” 不光陈家,林家也没防着啊。 找了少施行医和少施岚云一起去给林孝瑜看诊,两个人摸着脉相一点生机都没有,都摇着头:“怕是不行了。” 少施岚云自从没林孝珏吐过之后再也不敢居高临下的对人说准备后事吧,而且还是自己的外孙女,语气很委婉。 可是仍然挡不住一个事实,他们治不了。 陈家又请了治妇科的婆子,婆子说:“精血都流干了,哪还能活?本来人若是不生气还有点希望,现在嘛……”摇着头。 就是没有希望了。 其实陈大人和夫人两人从来没喜欢过林孝瑜,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糟践了孩子,还没出月科就没要没娘,多可怜。 陈博彦是心软的人,没有弃林孝瑜于不顾,每天还会来看她一面。 这日下午,陈博彦又来看林孝瑜,林孝珏睁开眼睛拉着他的手;“相公……” 她说话已经气若游丝。 陈博彦点点头。 林孝瑜道;“把儿子抱来让我看看。” 她越来越放不下顺哥,但是还能动的时候给她,没人的时候她就会打孩子。 又因为顺哥好不容易才能吃奶,陈博彦本不想折腾儿子,但见林孝瑜渴望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又很不忍心。 让下人报了孩子来。 陈博彦把顺哥放在林孝瑜的胳膊下,林孝瑜看着顺哥,一脸孺慕之情,陈博彦心中有少许安慰。 忽然林孝瑜打了个喷嚏,全都喷在顺哥的脸色,下下的人闭着眼睛劝着拳头哭,哭声还是猫叫一样。 林孝瑜眼里又显出戾气。 陈博彦一蹙眉,把孩子抱起来递给奶娘:“抱下去了。” 奶娘走后,陈博彦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 林孝瑜见他要走,抓着他的手不放:“相公,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陈博彦心想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时候她倒有自知之明了。 他淡淡一笑:“你不要胡思乱想。” 林孝瑜也挤出一抹笑,但是脸枯黄如败叶,毫无美感不说,还有一点狰狞。 陈博彦把头扭了扭。 林孝瑜没有察觉道他的异样,她道;“相公,我昨晚做了噩梦,我梦见二表哥牵着他家的狗追我,你不知道我外公家的狗有多凶,咬死人不在话下,吓得我冷汗直流。” 陈博彦心中咯噔一下,他听林孝珏和翠儿都说过这件事,不过那狗咬死的不是林孝瑜,而是林孝珏的丫鬟周一。 陈博彦问道;“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你你曾经见过这的情景?” 林孝瑜忽然痛苦流涕,她抓着陈博彦的手不放,道:“相公,我知道错了,你把姐姐叫来,我给她磕头,我知道我要不行了,是她要给她的丫鬟报仇,我道歉了她就能救我。” 陈博彦眉眼睛动了一下,这两天他也在考虑,要不要请林孝珏来。 林孝瑜又道:“我什么都交代,相公当时跟你定亲的人是姐姐,是我娘换了庚帖和八字,我爹不同意,但是拗不过我娘,是我夺了姐姐的姻缘。” 陈博彦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件事是他解不开的心结,因为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没有得到林孝瑜的肯定答案,他就不能心安。 继而有一种愤怒涌上他的心头,他压抑着声音道:“你知道你坑了我一辈子。” 林孝瑜看着上方的虚空流下两串眼泪:“可是我太喜欢你了,在聚仙人楼一见,我就喜欢你了,后来知道你是林孝珏的未婚夫,你知道我多恨吗?本来应该是我的位置,我才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她突然出现,比我大,母亲的地位比我娘高,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就要嫁给你。” 原来是这样,陈博彦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她们是亲姐妹啊。 他一直以为是林孝珏和跋扈。 原来都是他想当然的,外表严厉坚强的人,不见得就是害人者。 林孝瑜这样天真无知的人才是毒蛇。 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博彦不知为何又想到翠儿的话,她说女人多了就是乱家的根本。 原来女人之间无法和睦相处,亲姐妹也要是对方为仇人。 林孝瑜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 不断的讲着自己跟林孝珏的过往。 都是悔改之意。 陈博彦听得十分心酸,心想她估计是不行了。 这时林孝瑜忽然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相公,你去帮我求一求姐姐,把我说的话说给她听,她会原谅我的,让她来救我,我知道只有她能来救我。” 陈博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低声道:“你到底是真的悔过还是想让公主来救你?” 林孝瑜如鸡爪的手拉住陈博彦的袖口,攥的紧紧的:“很重要吗?我已经道歉了,难道真的我死了你会高兴?你希望我们的儿子没有母亲吗?” 陈博彦一听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悔过。 本想不管她,可是最后一句敲在心头是那么的难受,他的儿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亲娘。 陈博彦抽回自己的袖口,道:“我尽量一试,我也很对不起永安公主了。” 林孝瑜干笑两声,催促着他:“去,你快去,难道对不起她还有我的命重要?” 是,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陈博彦到了武国公府去找人,才知道林孝珏跟兰君垣出城了。 原来他一直呆在家里,不曾听见外面的传言。 陈博彦如被人打了一棒子一样,看着接待他的老管家:“为何公主要跟兰君垣一起出城?” 老管家道:“虽然兰公子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儿子,但是我们公主也不是嫌贫爱富认出身的人,公子有孝在身,不能定亲,可公主要让人知道,她对兰公子是不离不弃的。” 就是他们俩个已经不怕见人了。 陈博彦又是一棒子,他摆摆头道:“那公主什么时候回来?要请她救命啊。” “回来?”老管家叠着手摇着头:“这可不知道了,要陪兰公子嘛,不好说。” 673 又请 原本到夜间才很繁华的街道,现在白日里也人来人往。 跟翠红楼牌匾对着的是周氏医馆四个大字,字体俊逸张扬,个性鲜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医馆四周漂着浓郁的香气,像是做着什么丰盛的菜肴。 故而来来往往的人路过时都要深吸几口气,有的甚至就坐在医馆门口不走。 林世泽一脸悲怆,从马车上下来,他身后跟着少施名医和陈博彦。 少施名医吸着鼻子,心想这是什么味啊? 林世泽领着二人到了医馆门口,有个黄脸的枯瘦汉子挡着门,林世泽蹙眉道:“什么人当着人家门口,是来捣乱的吗? 这时一个小伙计从门里出来,听见了道:“这位大人里面请。”然后对那枯瘦的汉子道:“您旁边坐坐,挡着门耽误客人进门。” 那人不情愿的站起来,抄着手道:“就这里味道最浓,才能治病。” 原来这香味可以治病吗? 少施名医道;“这是什么味道?” 没等小伙计回答。 那人眉飞色舞的道;“您不知道吗?这是医馆在制药,永安公主的医馆啊,那药材都是神仙制的,闻一闻就能强身健体,吃一颗能长生不老。” 胡说八道,少施名医心中骂道。 那小伙计笑道;“哪有的事?药还是吃了才能治病,再者说,我们医馆制药都在后院,您真要闻去后门,那里才浓。” “是吗?我去闻闻。”那人摆着两个胳膊向后巷小跑,其他坐在门口的人听见了一个跟着站起。 等这些人走远了,小伙计笑着摇摇头:“哪有的事,光闻味怎么可能致病。” 可就是有人相信。 还在不断的谣传。 少施名医心想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方才人家已经说的很清楚,是永安公主的医馆,药材都是神仙制的。 那个女人在还不是公主的时候被称为神医小姐。 看来她的名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鼎盛。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然不是好消息,同行是冤家。 少施名医眉心不展,差点忘了为何而来。 是那小伙计提醒了大家:“三位是要进来吗?” 当然,他们当然要进去。 他们是来求医的。 林世泽撩这袍子走进去,少施名医和陈博彦跟上。 屋里的香气更重,少施名医和林世泽是第一次来这医馆,只见东南角是账房的柜台,柜台旁是一张长案,摆着两把椅子,是看诊的大夫何病人坐的。 距离那处看诊的地方不远,是另外一个坐诊大夫的位置。 此时两位老者都没闲着,靠窗的地方还候着两排客人。 剩下的柜台就全是抓药的地方,柜台后的墙壁靠满了药柜,有七八个小伙计在忙碌。 看样子就知道生意很好。 少施名医下巴动了动。 林世泽没见到认识的人,咳嗽一声:“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候诊的客人中就有人道:“排队。” 林世泽一愣,回头怒目瞪着他:“我是来找永安公主的。” 等待的人开始嚷起来:“那也得排队。” “谁不想等永安公主?” “等永安公主更要排队。” 林世泽从来没见过这样蛮横的刁民,是来看诊的吗?好像是砸场子。 不过那些正在被问诊的客人都很和气安静啊,看着大夫的眼神充满讨好,还有抓药的人,极尽谄媚之态。 哪有这样的客人? 少施名医心想我家的医馆见到达官贵人都要热情备至的接待,这里好像一点都不受重视。 陈博颜淡淡一笑,这场景他很熟。 候诊的病人嚷嚷着,去后面如厕归来的陶省三听见了,忙跑步回来:“怎么了?是谁在闹事?” 候诊的人指着林世泽三人:“他们不排队。” 陶省三也不认得林世泽,不过认得陈博彦,他看向陈博彦:“公子您来有事?” 陈博彦面色惭愧道:“来请永安公主的。” 陶省三一笑:“那您也不用排队了,公主不在。” 这个答案陈博彦早就知道,是林世泽不死心。 陈博彦没出声,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沉着脸道:“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我们,你让她出来,她就在暗处。” 众人听了看向棚顶,暗处? 陶省三想了想道:“公主真的不在,不知这位是……”他又看向陈博彦。 陈博彦道:“这位是林大人。” 他当然不能说着是永安公主的爹,因为皇上认了林孝珏当女儿。 少施名医突然道:“林大人是永安公主的生父。” 候诊的问诊的或者正在卖药的人全都停下来,大家像是约好了一样,目光全部投向林世泽。 “永安公主的生父?” “那位林大人?” “那位抛妻弃女的林大人?” “哦,原来是那位负心汉啊……” 听着四周的议论,林世泽脸色苍白,他很想说他不是,但是要怎么跟这些人讲道理? 陶省三作为主人怎能让客人尴尬,道:“要不大人里面请?” 林世泽想了想心中摇头,如果去里面,这些人还说林孝珏不在,他要怎么把人逼出来? 只有当着外人的面,那女子才能碍于压力自动现身。 他道:“她妹子病入膏肓,等着她救命呢,快把她叫出来吧。” 她妹子? 谁? 自然是永安公主的妹子。 永安公主的妹子病入膏肓啊。 那公主是不是会很着急? 陶省三虽然没见过林府,但是林孝珏的家世和亲属关系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道:“您说的是陈公子的太太,您的女儿,林孝瑜小姐吗?” 一个人而已,哪用冠那么长的名头? 林世泽道:“是永安公主的亲妹妹。” 陶省三哦了声,不过还是摇摇头:“公主出城了大家都知道,真的不在。” 出城还可能回来呢,她就是故意不肯见面而已。 林世泽站在厅中间背着手:“我知道她在,让她出来。” 陶省三自知口才不行,怕坏了林孝珏的名声,忙道;“公主是真不在,不信我把五姑娘叫出来您一问便知。” 说着不等林世泽允许,让人去后面叫翠儿。 翠儿和王再生都得到了消息,翠儿见王再生也要过去,拦着他道:“不用您,这些人是要逼迫公主现身,我去看看就成。” 王再生不放心她,毕竟她看起来没什么心眼。 翠儿哈哈一笑:“您就放心吧,您去就好像公主真的见死不救,我去则不然,是真的不在家。” 674 一定是疯了 翠儿从柜台后走出来,到林世泽面前一礼,然后哇的一声;“您是小姐的生父?看着不像啊。” 林世泽一愣,哪里来的冒失丫头? 一细看,这不就是为女人接生的丫头? 医馆里的客人都没走,听了哈哈笑,那些伙计们也笑,两个老大夫看着翠儿直摇头。 陈博彦苦笑一下,然后把脸转到一边,不去看翠儿。 少施行医也认出了翠儿,心想能被林孝珏看重的人,绝对不会傻乎乎的。 他道:“永安公主看人面相就能断人生死,表妹是你接的生吧?你们早就料定表妹会遭大难,所以永安公主提早就躲起来,就是不想救自己的亲妹妹,是吧?” 这是先发制人。 若是老实好名的人会被他吓死了。 翠儿瞪着无辜的眼睛:“怎么,公主去凤阳不是为了兰公子吗?没听说为了躲着不给别人看病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听说? 也不用听说。 少施名医道:“大家心知肚明。” 翠儿道:“可惜我家公主不在,不然就能问她是不是了。” 少施名医笑道:“当然是,谁都知道永安公主的为人。” 翠儿转转眼珠点点头:“当然不是,谁都知道我家公主的为人,我家公主最重情义,兰公子比什么都重要。” 兰公子比什么都重要。 名声,财富,所以永安公主跟兰公子一起出京是为了表明态度,她要跟兰公子白首不离。 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病人离京? 百姓都不答应。 有客人道:“肯定不是,永安公主出京是为了兰公子。” “对,兰公子跟公主是天生的一对,出城那天我们都去看了。” “公主本可以不跟兰公子走的,可是总有人误会公主要甩了兰公子。” “这下就没人说三道四了,永安公主会一直等着兰公子。” “哪怕三年……”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都在说林孝珏和兰君垣的事,根本没人认为林孝珏是为了见死不救才离京。 林世泽脸色大变,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助纣为虐,即便没有林孝瑜的病,林孝珏跟兰君垣也是私相授受。 他们不仅不反对,竟然还很支持? 好像十分祝福。 所以说人们鄙夷的根本不是男女私相授受,人们鄙夷的是女人滥交,男人滥情。 所以永安公主很兰公子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要在一起,不惧任何险阻,就能受到众人的祝福。 所以说大家都向往至死不渝的爱情。 陈博彦口中发苦,暗暗咬住了嘴唇。 少施名医对林孝珏恨意增多,但不代表他不嫉妒她和兰君垣的关系,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林世泽见翠儿笑嘻嘻的看着他,还对他摊摊手说:“我们公主真的是为了兰公子才离京的,大人您想多了。” 他不可能想多。 林世泽想着已经糊涂了的女儿,心如刀绞,那死丫头一定是见死不救。 他对着翠儿道:“你告诉她,她再不现身,本官就要向皇上求助,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到底有多无情。” 翠儿哎呦一声:“那您可真挺狠毒的,我们公主不是随了根吧?”又一笑:“大人,奴婢现在看来,公主像您了。” 方才不像,无情了像。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指着林世泽纷纷道;“这是什么爹啊,威胁自己的女儿。” “那个是女儿,这个就不是了。” “公主要不是被他逼出来,怎么可能连姓都没有,好在周家人收留了公主。” 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林孝珏自己要离开林家离开他。 林世泽气得眼睛都红了。 翠儿忙对四周的人道:“多谢大家关心,我们公主出京就是为了兰公子,任谁怎么说,我们不怕的。” “公主当然不怕,公主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 “就是,公主想不救的人光明正大就不救了,还找什么借口。” “兰公子不会成为公主的借口,公主对兰公子那么好。” “是兰公子对公主好,兰公子应该对公主好……” 说着说着,又说到兰君垣身上去了。 陈博彦和少施名医都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维护林孝珏。 他们可能是白来了。 林世泽气得跺脚:“这世道,人心真是坏透了,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见死不救,还要被人称颂,世道坏了,我要见皇上。” 医馆里没有皇帝。 皇帝在紫禁城。 林世泽现在是六品小官,想要见皇帝不容易,得递折子还要看皇上肯不肯见他。 很幸运的。 皇上召见了他。 可是林世泽在皇帝面前向来不敢说话,一到御书房就伏在地上,皇上不出声他都不敢抬头。 皇上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非要见朕?见了朕又不说,非等着朕问你才说?” 林世泽战战兢兢抬起头:“圣上,微臣的女儿病了。” 皇上差点喷出水来:“林大人,所有朕是大夫吗?能给你女儿看病?” 林世泽为了林孝瑜真是拼了,他给皇上磕了三个头,眼泪就流了出来:“圣上,是为了永安公主,永安公主见死不救,求您开恩,给公主下道圣旨,让她给微臣的女儿诊治一下。” 皇上黑了脸。 都不用大刘公公说话,孙公公就插嘴道:“林大人,您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又没什么功绩,你的女儿病了,请太医都不能,您还想让圣上给永安公主下旨?”是疯了吗? 大刘公公暗暗点头,八成是疯了。 皇上看着身如筛糠的林世泽,呵呵冷笑:“你都听见了吗?你是被人下了降头了吗?可真敢说。” 林世泽低声道:“别人微臣当然不敢,可那人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是他生的。 皇上脸更黑了:“所以朕亲封的公主,还要听你的摆布?” 林世泽心中咯噔一下,再次伏在地上:“圣上,微臣真的是没办法了,病的是她妹妹啊,她见死不救,对她名声也不好。” 这还是句人话。 皇上耐着性子道:“那你说说,公主怎么见死不救了?”然后看向大刘公公:“永安公主现在在哪?” 大刘公公附在皇上耳边嘀咕几句。 永安公主不在京城,跟兰君垣去安葬凉国公了。 这个消息皇上早就听说了,当时还郁闷了一会,因为林孝珏都没经过他的允许就跟兰君垣跑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 不过他早有准备林孝珏看上了兰君垣,二人郎才女貌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上又看向跪着的林世泽:“永安公主不在京城你知道吗?” 林世泽试探着抬起头:“圣上,她一定在,她就是不想给小女医治,所以才打的幌子,这是她管用的伎俩。” 上些日子李宝库病重她去了山海关。 皇上眼底涌起一丝笑意,难怪都不跟他说一声就跑,原来是为了这个。 真是狡猾。 还能博得痴情专一的名声,虽然女人不需要这样的名声,但以后谁要为难她的婚事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真是心眼多。 皇上脸还是板着,道:“说公主在京城,谁看见她了?” 林世泽慢慢垂下头。 皇上忽的一声呵斥:“你这个小人,既然没看见就污蔑公主见死不救,公主的名声是你能糟践的?” 林世泽带着惊诧和恐惧的看着皇上,那本来是他的女儿啊, 是被皇上抢走了。 皇上又问道:“你知道朕为何在百忙之中还见你一个六品小官?” 林世泽仗的是皇上对周家的恩情,他是周安宝的男人。 他低下头。 皇上一笑;“你如果再这么搞不清状况下去,朕早晚要了你的脑袋,不管你相貌有多俊俏。” 周安宝就是看上他的相貌。 林世泽连大气都不敢喘。 “若是朕听到关于永安公主不好的名声就拿你是问。”皇上把脚踏一踢:“滚。” 林世泽连滚带爬离开皇宫。 675 喝酒 无法说动皇上把林孝珏找出来。 林世泽只能跟陈家商量,派人去找。 可是他们到底哪里去找? 陈大人本想借用武城兵马司的力量,毕竟他在朝中还有些人脉。 林世泽又怕皇上最后的那句话,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让家丁去林孝珏长去的地方找。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林孝瑜除了剩下一口气外,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分别。 如果林孝珏再不出现,她只能死路一条。 在林世泽进宫的时候,陈博彦又来道医馆,他当然是来找翠儿的。 翠儿依然更往常一样,毫无顾忌的跟他见面,看着他的目光还是那样亮亮的。 这让陈博彦好受一些,他就问她:“你家公主真的跟兰君垣走了?” 翠儿道:“难道公子不相信我家公主对兰公子的感情吗?” 他信。 所以他早都放弃找她了,即便追向凤阳,他们也来不及了。 陈博彦攥住翠儿的袖子:“那你呢?你能不能救活林孝瑜?她是顺哥的母亲。” 翠儿摇摇头:“公子,我再努力,也才学医半年,手法上的东西我可能没问题,真要起死回生,我没那个本事。” 所以这次跟上次不同。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林孝珏真的跟兰君垣去了凤阳? 风少羽受邀贤王世子,跟哥几个一起出来喝酒。 喝酒的时候大家就提到了这件事。 侯昌明跟风少羽挤眼睛:“永安公主真的跟君垣哥去凤阳了?君垣哥是回乡守制,她去了不会让君垣哥犯错误吗?” 犯就犯呗?谁还能看着怎么地? 风少羽心想要是我我就犯,又不是亲爹。 他得意的仰着下巴道:“今后跟周家有关的事,你们跟我打听就对了,我小姨子就是跟君垣哥去凤阳了,这还假的了?” 真是不要脸啊,他小姨子。 贤王世子一哼哼:“我说公主就在城里,她是躲起来看仇人焦头烂额,这样才痛快。” 侯昌明之所以这样问风少羽,也是这个想法。 风少羽不乐意了:“怎么地,君垣哥还不如仇人重要?她一定不在京城,在去凤阳的路上。” 几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谁也拿不出证据。 证据就是林孝珏,谁都没见到林孝珏,当然就拿不出。 这样吵下去就没意思。 大家就扯到了风少羽的婚事;“少羽,你什么时候成亲啊?”老实巴交的韩东宝哪壶不开提哪壶。 风少羽沮丧着脸:“我爹说要等小姨子回京再说。” 又是小姨子。 连陈国公都说不在京城,那应该就是真不在了。 韩东宝突然脸色一红,道;“以后公安公主嫁给君垣哥,周家六小姐是少羽的妻子,那你们不是连襟吗?” 风少羽好不得意,下巴都要飞到棚顶上了,不拿正眼瞧人:“那可不?连襟。” 韩东宝憨憨一笑:“公主还有个九妹妹,不知道九小姐能不能看上我。” 他这话一说完,满桌的人都愣了。 原来他还有这个心思。 侯昌明在这些人中心眼最多,他轻轻一问:“东宝,你是看上了九小姐还是就是想跟君垣哥和少羽做连襟?” “想做连襟,我都没见过九小姐。” 这就让人放心了。 想做周家连襟的人不少,但是那位九小姐嘛…… 名声实在是不好。 侯昌明道:“你的婚事,得你娘做主,大人说了都不算。” 因为韩大人惧内,韩夫人肯定不会让韩东宝娶一个跟别人有染的女人。 韩东宝又是一笑:“我只是随便说说。” 这件事在大家嘻嘻哈哈拼酒中就过去了。 风少羽有些醉了,目光就落在贤王世子身上:“照哥,你还没回家吗?” 哥几个听了都放下酒杯,全都看向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自饮了一杯,呵呵一笑:“我想纳妾。” 哥几个:“……” 风少羽蹙眉:“纳谁?” 贤王世子道:“谁都行,就好像胸口有股恶气,要纳了妾让别人生气,我才觉得舒坦。” 这个别人是谁? 不言而喻了。 钟清扬欺骗了他,他心里很不上。 因为有贤王妃撑腰,他又不能把钟清扬送回去,就想发泄。 风少羽道:“照哥,这样会伤害更多的人,那个妾室你要是不喜欢,她何其无辜?” 哥几个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风少羽,妾室还有无辜的? 妾室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风少羽道:“可是妾室会有感情,你多金又英俊,只要勾勾手指,那些地位低下的女孩就会对你掏心掏肺,可最后你拿她们只当是报复别人的工具,这很伤人,居上位者,不以权谋利,是为圣人,相貌出众者,不持貌行凶,视为善良,你两者皆有,最好能做个好人。” 那个妾就不是好人了? 杨云飞都笑傻了:“风少羽,你疯了吧?” 侯昌明也哈哈笑。 贤王世子听了风少羽的话,脑中团团乱的东西像是被拨走了一样,心中豁然开朗。 可这话真不像是风少羽能说出的话。 他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不都是酒囊饭袋吗? 他问道:“你他娘的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好像受过苦一样,你给人当过妾室?” 风少羽骂道:“滚你大爷,这些都是君垣哥告诉我的,所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纳妾,我会找我爱的人更她共度一生,找不到就一直找,一直找。”说到这里嘿嘿奸笑:“还真让小爷找到了,小爷就是这么英明神武,什么都难不倒我。” 这话可真是气人。 笑话他们找不到是吧? 贤王世子把酒杯子撇向风少羽:“兄弟们,咱们揍他丫的。”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何为善良?就是你吃肉的时候,别人吃不上饭,不要吧唧嘴。 风少羽确实欠揍。 哥几个撒打了一阵,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散了席。 侯昌明三人一起来的。 风少羽自己来的。 所以贤王世子是自己来的。 送走了前面两拨人,贤王世子让车夫先赶车回去,借着月光皎洁,秋风凄凉,他独自漫步在京城偏僻的小巷里。 越走酒意上涌,他也顾不得四周是什么地方,扶着一户人家的柴门,就睡着了。 676 臭流氓 贤王世子的机遇暂且不提,反正他没冻死,也没引起慌乱。 林孝瑜眼看是不行了,她的亲人都在祈祷奇迹出现,林孝珏能不计前嫌,忽然出现在陈府,来给她治病。 一直关注着陈府动向的方君候撇撇嘴,如果林孝珏能不计前嫌去救林孝瑜,那他就能不计前嫌放过林孝珏。 所以这件事无解。 陈国公小刀刻着印章,哼着小曲的想,家里有这么个神医当亲戚,以后可不怕会生病咯。 所以说不要跟大夫为敌嘛。 可是不为敌是不是大夫也不跟你为敌? 好像也不见得。 比如汉王,他从不想跟林孝珏为敌,甚至好像结合为夫妻,可惜人家并不买账啊。 探子送来消息,陈国公放下手中活计打开信纸一看,眼睛都瞪出来了,这汉王,他到底是有多闲?为了女人也是拼了。 “你是不是很闲?”夜宿到从京城到凤阳最大的驿站,林孝珏和兰君垣在堂下用晚饭,汉王和他狗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就是狗腿,林孝珏就是这么骂七九的。 汉王一挥袖,七九带着侍卫就去别的座位坐。 汉王坐到兰君垣对面。 “君垣哥,你好像胖了呢?国公爷去世,都不见你难过。” 林孝珏放下筷子又问他:“你是不是很闲?” 汉王没看她,还是盯着兰君垣。 兰君垣夹着素笋放在口中:“王爷以前只是心肠不好,现在连眼睛都瞎了。” 到底谁评价他儒雅风度,谦谦君子?嘴巴何其毒也? 汉王也不恼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别人守制粗茶淡饭,酒色不沾,我们君垣哥真是创历史之先河,回老家还要带个小娘子,想给国公爷送给阴孙不成?” 这话既毒又俗,任兰君垣好脾气脸上也染上了愠怒,随即他又笑了,看着林孝珏道:“咱们是要女儿吧?” 林孝珏摇头:“我要儿子。” “我要女儿。” “我要儿子。” 兰君垣放下筷子胳膊搭在桌上,语重心长的对林孝珏说:“女儿好,女儿是这世上最漂亮美丽的存在,我要女儿。” “我要儿子。” 兰君垣蹙眉道:“你为何一定要儿子?你难道也跟世人一样,重男轻女?” 林孝珏说了两个字:“抗造。” 抗造? 儿子抗造? 抗造二字是地方方言,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就是说儿子结实,好摆弄。 兰君垣都让她气消了:“你还想把孩子怎么样?那是咱们的亲儿子。” “亲儿子才能造,总不能去造别人家的儿子,关键人家也不让啊……” 汉王:“……” “够了你俩。”他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不知廉耻的话,连连往地上啐口:“真是不要脸,你们好不要脸?” 兰君垣一笑道;“这有什么不要脸?这是光荣的事。” “你们还没定亲呢。”光荣?光荣个屁。 也不能这么说,别人说可能是不要脸。 林孝珏说生孩子还真不定就是光荣。 因为之前大家都以为她不能生。 不能生的人突然有可能生,那还不光荣?“ 汉王想到自己曾经因为生孩子的事跟林孝珏失之交臂,气得脸都青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不爱搭理他,用了餐后一起上楼。 汉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鄙夷一撇嘴:“这下看你们还敢住一个屋不?告不死你。” 兰君垣是重孝在身之人,当然不会跟林孝珏住一个房间,在没有这些条件限制的情况下,他都那么尊重林孝珏。 两人道了晚安就各自回了房。 林孝珏梳洗之后拿起随身带着的话本子看起来。 忽的一阵风吹来,她抬头一看,见是汉王敲开窗户从外面跳进来。 这可真是做惯了贼轻车熟路。 林孝珏是在恼怒,放下书站起来:“你还要不要脸?” 汉王用眼睛瞄着她的细腰,她只穿了件香妃色的睡裙,布料虽然不透,但是轻盈柔软,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汉王舔舔嘴唇:“还是那么有料,难怪本王一直念念不忘。” 林孝珏被他绑架过,还真有些顾及她,她张着嘴要喊,汉王抬手打断她:“有劲没劲?仗着兰君垣在就敢喊人?我就看看你,你别多心。” 就看她那么简单?傻子才不多心。 汉王又嘿嘿一笑:“当然,还有别的目的,我来监视你们。” “监视我们?” 汉王笑道;“你忘了,你俩最爱住一个屋了,今后你俩去哪,我就跟到哪。” “我俩入洞房你也跟着?” 汉王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林孝珏床上:“你俩入洞房,我就躺中间,怎样?” 林孝珏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兰君垣? 她卷起书本道;“好吧,惹不起躲得起,我让给你。”说着向门口走去。 汉王往站起来劫她:“干嘛去?” “跟兰君垣入洞房去。” 汉王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小样,想气死我?没门。” 林孝珏大惊,一张嘴,汉王的嘴就欺上。 兰君垣这时破门而入,从他身后直接一脚,把汉王踹了一个趔趄,汉王自己都支撑不住,林孝珏一下子就被她甩出去。 “我日……”林孝珏在半空中翻了一个圈,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抓住了桌角,这才没摔个好歹。 她心扑通扑通跳,愤怒的看着汉王:“你到底是流氓还是皇子?” 反正都差不多。 汉王被兰君垣踹的好没面子,他回头骂着兰君垣:“你有病吗?一声不吭就得打人?” 兰君垣冲向林孝珏,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方才他真是气急了,就没顾忌那么多。 回头看着汉王:“她要是摔着了,我跟你拼命。” “是你差点让她摔了,我们本来好好的。” 真是不要脸啊。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的手:“我们不理这个臭流氓,我回京就要去圣上面前告他,让他赶紧滚蛋。” 兰君垣还在后怕方才的事,轻声道“我方才真是气急了,就忘了你。” 那种情况还不出手的男人也不用要了。 林孝珏依然愤怒:“咱们走。” 兰君垣这次很乖,瞪着汉王跟林孝珏一起。 汉王因为林孝珏说要告他的事心有不安。 拦住二人的去路:“君垣哥,你还在守孝期间,你敢跟她走,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可是如果放着林孝珏自己住,兰君垣实在不放心汉王这个色迷心窍的臭流氓。 他想了想放开林孝珏的手。 林孝珏一愣。 兰君垣已经抓住汉王的手;“今晚咱俩一起睡。” 反应过来的林孝珏:“……” 汉王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兰君垣:“你疯了吗?我才不跟男人一起睡。” 兰君垣钳制汉王手腕的手像是铁钳,汉王都摆脱不调,他哎呦着告饶:“君垣哥,君垣哥,我可是皇子,汉王,金枝玉叶……哎呦,你是我大表哥啊。” 这一晚据说汉王睡得很踏实。 这一晚林孝珏也换了房间。 因为门和窗实在太不结实了。 这一晚很快过去。 早上起来,大家都在大厅用早餐,汉王虽然没跟林孝珏和兰君垣一桌,但一直用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二人的后背。 林孝珏回头看他一眼,低声对兰君垣道:“这家伙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摆脱,我得回京了,我祖母过不了这个冬天,我得回去料理后事。” 周老夫人已经八十多岁,听说她要渐去的消息并不怎么震惊。 兰君垣道:“那这一年,不用担心有人逼你定亲了。” 祖辈去世,子孙守孝一年。 林孝珏道:“说不定你会有机会复起,回去等我消息。” 也就是今天之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可如果汉王一直跟着林孝珏,以汉王那个流氓劲,这一路林孝珏会很危险。 兰君垣拇指抵着下巴,到底要如何才能摆脱汉王对林孝珏的纠缠呢? 678 小人 兰君垣放下筷子走到汉王的桌前:“王爷,听说你拳法很快?能否与我切磋一二?” 切磋? 打架吧。 跟王爷打架。 七九等侍卫端着刀站起来。 押运棺材的护卫也都放下筷子。 汉王抬头看着兰君垣,嘴巴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为什么?” 兰君垣道:“我要去凤阳了。” 他要回乡守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汉王笑意更甚:“本王要回京城了。”他看向林孝珏。 兰君垣点点头;“所以我们改切磋一二。” “赢了有什么彩头?”这才是汉王所关心的。 兰君垣道;“没什么彩头,就是看一看谁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 真正的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所以只能力求打一架发泄情绪? 汉王见兰君垣面沉如水,呵呵笑道:“不至于吧?” 兰君垣很认真;“至于,因为我是男人。王爷是不是呢?” 汉王脸变得严肃,慢慢站起来;“本王当然是男人。” 兰君垣道;“是男人就应战吧,别畏畏缩缩的去跳窗户。” 谁跳窗户了? 跳了谁的窗户? 厅里的人全都看向汉王,再看看坐在这里的唯一的女子,有情况啊。 汉王神色有些尴尬,但绝不示弱;“大表哥你也不用破门而入了。” 破门而入? 在什么情况下破门而入? 众人又看向兰君垣,情况还挺复杂。 林孝珏舀了一勺清汤,慢慢的咽下。 兰君垣微微点头:“所以我们来切磋一下,然后分道扬镳。” 如果他赢了,他就不能跳窗户。 如果他赢了,他就不会再破门而入打扰他的好事。 汉王从兰君垣的眼中看出了决斗的意味,那个女人是他的,那就堂堂正正赢来吧。 汉王一抬头:“请。” 汉王答应了兰君垣的应约,二人到门外的空地上对面站好。 其他人纷纷跑出去看热闹,只有七九没有出去。 七九走到林孝珏身边:“公主殿下,您看看王爷对您多痴情?如果这次王爷赢了,您就别闹了。” 林孝珏抬眼看着他:“我怎么闹了?” “跟兰君垣好就上闹。” “那跟王爷好呢?” “当然就不是闹。” 林孝珏微微一笑:“可是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你家王爷好吗?” 原来她知道啊。 她当然知道,在去山海关的路上,他是希望她死的。 七九道;“可是王爷忘不了公主。” “你看,王爷和公主,是兄妹吗,怎么会忘不了?” 七九神色有些尴尬,但腰板还是挺的很直:“王爷和公主也可以不是兄妹,以后就不是兄妹了。” 林孝珏哦了一声,这次用正眼看着七九:“你还真是忠心啊,抱得一手好狗腿。” 七九像是听不出她是讽刺之意,道:“七九是王爷的狗奴才,狗就要忠心,奴才忠心的请求公主,不要跟王爷闹了,王爷有大事都不做,就来陪公主。” 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其实也没什么,她也经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林孝珏呵呵一笑:“可惜啊,王爷是打不过君垣的。” 七九嘴角涌起得意之情:“那是动用兵器的情况下,如果不动兵器,王爷的拳法天下无敌。” “真是好狗腿。”林孝珏摇头:“可惜,没人说不动用兵器。” 七九蹙眉看着门外,门外的两个人还在讲规则。 汉王说谁也不准用兵器,兰君垣说好。 七九笑呵呵回过头来:“是不准用兵器,没见王爷和兰公子还没动手吗?在说规则。” 没动手也许是因为动手了行动太快,所以热场的时间长一点。 林孝珏站起来:“不信你看?” 刷的一声软剑响,七九回头去看,就见兰君垣剑刃逼上了汉王的脖颈,汉王被一招制敌了。 剑…… 这算什么?不是说好的切磋嘛? 七九脸色大变,喊着:“护驾,保护王爷。”抽出剑奔向门外。 门外王府的侍卫纷纷抽出宝剑逼近兰君垣。 兰君垣毫无畏惧,挟持着汉王立在中间。 汉王感觉脖子上一片冰凉,愤怒的看着兰君垣:“这算什么?说好的切磋呢?” 兰君垣抓着他的左手突然间踮向自己的膝盖:“兵不厌诈。”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汉王啊的一声就跪了下来:“你干什么?”他恼怒之极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显然是因为疼痛,谁都能听出来,那咔吧的脆响是因为胳膊折了。 胳膊折了? 兰君垣折断了汉王的胳膊。 七九等侍卫难以置信的看着兰君垣,他到底要干什么? 汉王心想到底是那个畜生说他兰君垣温文尔雅不与人争执?折断别人胳膊的动作可比劈柴的老农还要凶狠,他额头冷汗直流,咬着牙问道:“你想死?” 兰君垣道:“我就是不想死。”说着捡起他另外的胳膊,咔嚓一声又折断。 汉王发出凄厉的叫声,整个人趴在地上。 他如此痛苦和难堪,但王府的侍卫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兰君垣的剑还没有放下来。 七九黑着脸上前一步:“兰君垣,你是不是疯了?你最好想着要如何跟圣上交代。” 兰君垣道:“交代啊,还是你家王爷想想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什么意思?王府侍卫左右看了看,再看看地上蜷成一团的汉王:“你到底什么意思?” 七九额头的青筋腾腾之跳。 “这还用问什么意思?” 女子的声音从门里发出。 接着哗啦一声,十分整齐,是兰君垣的人给林孝珏让出一条路。 林孝珏拨开七九,走到兰君垣身边,然后看向七九等人:“汉王遇袭了。” 这还用说?他们都看见了,凶手就是兰君垣。 凶手当然不是兰君垣,林孝珏摇着头;“凶手是拦路的土匪。” 怎么会是土匪? 林孝珏一笑:“如果不是土匪,我就要状告汉王不去封地,又不在京城留守,他四处奔波,是要谋反吗?” 亲王有封地的应该去往封地。。 可是汉王受宠,所以皇上把他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就不该到处乱窜啊,还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 其实这种事情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他有锦衣卫,知道汉王是出门干什么,无非就是儿女私情,儿女私情不用当真,误不了国。 可是若是有人告状呢? 告状的人还是个公主。 七九等人眼里闪着惊惧的光,相互交流着眼神。 林孝珏没理他们,低头看着汉王;“你疼不疼?” 汉王咬着牙,全是冷汗直流,你说他疼不疼? 林孝珏一笑:“我是大夫哦,可以给你止疼。” 对,她不光是大夫,还能接好他的胳膊。 汉王努力挣看样看着她,再看向兰君垣,他们两个又联手了,要遭践他。 如果不用她止痛,当然他就不想放过兰君垣,可是怎么把兰君垣就地正法?他出京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 兰君垣也不是贫民百姓,他是皇上宠信的侍卫。 而且真的很疼。 汉王点着头;“好。” 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她快点给她止疼诊治,并且也不计较兰君垣折断他手臂的罪。 可是为什么只说一个好字? 怕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林孝珏目光带着不屑,轻轻一哼,那意思是问汉王还敢不敢对她不轨。 兰君垣微微一笑,收起软剑,敢觊觎他的女人,胳膊掰断。 现在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了,胳膊都断了。 汉王不想再看兰君垣任何一眼,那是个小人,什么切磋,早就谋划好了。小人要去凤阳,林孝珏要回京城,他会陪林孝珏一起回去,路上就可以得手了。 所以小人要让他失手。 手断了自然就没有手。 真是小人啊!到底哪个王八蛋夸他是君子?明明是十足的小人。汉王气得晕死过去。 679 林孝瑜死了 小人折断了臭流氓的手臂,臭流氓就没有办法欺负小人的媳妇。 所以兰君垣终于可以安心的跟林孝珏分手了。 还不能安心,他还叫来了当地的太守,亮出了林孝珏和汉王的身份,让太守派了一支护军送两人回京。 永安公主和汉王可都是皇上的心头肉,太守巴不得巴结两人。 于是林孝珏回京的路上不仅汉王不能骚扰她,还有了可以差遣的保镖,根本不用怕有人暗杀。 这次方君候也没想过暗杀他,时机不成熟,他们家不能再损失任何东西了。 不过暗的不行,明的或许可以。 当林孝珏回京的消息传来,方君候跟方景隆商量:“看,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还没有到凤阳境内吧?所以她根本不是为了兰君垣出京。” 你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妹妹死,她见死不救。 方景隆笑眯眯的坲着手掌:“这个小妖女可真是毒啊,这么毒的人,应该有报应。” 可是老天还让她活得好好的,这就不公平。 “爹,咱们替天行道吧?” 方景隆点着头:“老子早就要替天行道,是皇上百般阻拦。” 所以说要想弄死林孝珏,得让皇上对她不满。 在这之前,或许可以先宣传宣传她的恶毒,让百姓也厌恶她,到时候皇上再收拾她,就真的是民心所向了。 是的。 林孝珏进京一年多,给自己博取了不少好名字。 得击碎她善良的虚伪面具。 方景隆又想起了什么:“说到底得让她妹妹死掉啊,在她回来之前,她妹妹到底会不会死掉?” 如果不死,她出城干什么? 方君候摇着头,嘴角带着笃定的笑,林孝瑜一定会死的。 这天夜晚狂风大作,接下来就是瓢泼大雨,可是外面太黑了,除了灯笼附近能看出针落一般的银光,别的地方都是漆黑的。 雨声哗啦啦,反而显得天地间十分宁静。 林孝瑜感觉一阵冷风吹来,她慢慢睁开眼,就见一高个的丫头坐在她的床前,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是谁?”林孝瑜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那丫头道;“我是周一啊。” “周一?” “五小姐您不记得我了?”那丫头笑容十分可爱,露出两颗小虎牙:“也难怪您不记得我,您其实只见过我一面。” “只见过一面的丫头啊。” “是啊,也许您都没注意过我。” 林孝瑜轻轻摇头:“我是没注意过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那丫头忽然大哭起来,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既然没注意过我,那您为什么要害死我呢?大狗咬住我的脖子,我好疼好疼。” 林孝瑜见她胸前全是血迹,模糊一片,心中大惊,争执着要坐起:“你是鬼啊,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你,你滚,你滚……” 那丫头尖尖的手指插向她的脖子,小虎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獠牙,是那么尖锐,按住她就往她脖子上咬。 林孝瑜觉得呼吸困难,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啊……啊……” 守夜的春景被惊醒,坐起来一看,就见林孝瑜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床上打滚。 “少奶奶?”她十分惧怕林孝瑜,所以喊她的声音都是轻轻的。 不过林孝瑜还是听见了,她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眼睛求助的看着她;“呃呃呃……” 可惜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样的林孝瑜面目扭曲,比平时打人的她更可怕。 春景缩着脖子跪下去,喊都不敢喊。 为什么这个死丫头不动?林孝瑜的目光越发凶狠,她不甘啊,不能让鬼害死,她刚生了儿子,就能笼住陈博彦的心,陈家的少奶奶,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她怎么能死? “蠢……”她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被猎人围剿在陷阱中绝望的小兽。 春景捂着嘴哭着,头也不回的跑向外屋。 跑什么?救我。 林孝瑜气得眼球凸出来,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日清早,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进屋里,春景柔柔惺忪的顺眼,从外屋的榻上爬起,悄悄迈步向里屋。 到了帘门口,她蹑手蹑脚的撩动门帘,眼睛贼溜溜的向床上一看。 就见林孝瑜脸皮黑紫浮肿,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一动不动。 春景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林孝瑜死了,死了一宿才被家人发现,死不瞑目。 陈家人都没什么悲痛,桃花甚至在无人的地方能够笑出声。 可是该做的面子工作还是要做。 陈博彦开始给管家下帖子,告知亲友,他的原配妻子死了。 林世泽和少施氏当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女儿惨死的消息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悲痛欲绝,少施氏几次背过气去。 可是不管怎么哭,人都回不来了。 少施氏想起林孝瑜的死因,抓着林世泽的脖领不放:“都是你的好女儿干的好事,是她害死的孝瑜,都是你的女儿。” 是她的女儿。 可如果真是他的女人就好了。 她的女儿就不可能不救他的女儿。 现在人家明明是公主,皇上是非维护的公主。 林世泽推开少施氏:“那是永安公主,你说话要仔细,明明是孝瑜太小,我就说不要让她怀孕,是你怂恿她跟妾室争宠的。” “可是哪有新婚妻子还没怀孕妾室就怀孕的?不争宠还有地位吗?” 没有。 本来就没有地位。 为什么没有地位? 因为姑爷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女儿。 林世泽想起往事喉咙发甜:“所以都是你害了孝瑜,姐姐的姻缘,自己的姐夫,怎能偷天换日鱼目混珠?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少施氏神色恍然,自作孽不可活? 不不不,女儿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怎么会是别人的姻缘,她不是做了陈家的少奶奶。 是做了少奶奶,可是有地位吗? 真的幸福吗? 那到底喜欢的东西该不该争取? 该。 争取是一定的,都是因为小人作祟才会变成悲剧。 这个小人就是阴险狡诈的林孝珏。 前妻的女儿,对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当然不会好了? 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 少施氏气急攻心,再次昏了过去。 680 治不治? 林孝瑜活着的时候在陈家没什么地位。 但她生了儿子,如今死了,林世泽要求陈家厚葬她。 陈大人不是财阀巨贾,但也不至于让儿媳妇死的寒酸,看在她为陈家添了男丁的份上,往日的怨怼也就算了吧,厚葬她。 当然这任务又落在陈博彦身上,她是陈博彦的妻子。 陈博彦正跟陈夫人商量要如何操办,奶娘突然抱着顺哥闯进陈夫人的正屋:“夫人公子,小公子高热不退,奶也不吃,一直昏迷不醒啊。” 孩子怎么又病了? 陈博彦心中咯噔一下。 陈夫人接过奶娘怀里的顺哥看了看,没有肉的小脸烧的通红。 母亲才死,孩子就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夫人忙让下人开始请大夫。 小孩的病被誉为哑科,因为看诊讲究望闻问切,小孩子不会描述自己的病情,所以跟给哑巴看病没什么区别。 儿科圣手,少之又少。 又是阁老的孙子,一般大夫都不敢下结论。 陈博彦想到了翠儿,从医馆把翠儿拉过来,翠儿一看顺哥的样子,连连摇头:“公子,这烧的太严重了,我也不敢下结论。” 她只学了半年,还是妇科。 陈博彦急的嗓子都哑了:“难道就没人能治好我孩子的病嘛?” 当然有。 翠儿道:“我家公主在回京的路上,如果她能及时赶到,小公子就有救。” 陈博彦着急儿子的病,并没听出翠儿话语中的意思,她直接说有救。 为什么是有救? 只要濒临死亡的人才说有救。 陈博彦为了顺哥,在城门口堵着林孝珏,希望她回来时他能第一时间见到她。 “小妖女能赶到?”方家外书房,方景隆问着方君候。 方军猴当然不希望林孝珏赶到,如果赶回来,林孝珏救了陈博彦的孩子,那么林孝瑜的死,对她的不好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毕竟她治好了林孝瑜的儿子。 “要是能拖一拖她就好了。” “听人说汉王跟她在一起。” 方君候听出了父亲的意思,一哼道:“别指望汉王了,汉王受伤了,还要林孝珏照看呢,汉王现在不会挡她的路。” 所以林孝珏三天之内就会回城。 “回来吧,回来能消除一点影响。”陈国公不得不陪儿子耍枪,二人过这招,他忍不住要跟儿子谈论关于林孝珏的事。 风少羽道:“为什么回来能消除影响?什么影响?” 陈国公格挡一下,接住了风少羽花枪,接着又格挡变成攻击,枪头直奔着风少羽的喉咙,这是风家枪法十分巧妙的一招,陈国公五十多岁,使起来依然灵活有力。 风少羽叫了一声好,这一回合,就算他输了。 二人又从新来。 陈国公继续方才的话题:“全城的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是因为跟兰君垣情深意重,所以才出京的,可是这才十三天,从京城到凤阳快马加鞭也得十五天,她没有到凤阳就折返了,为什么?” “因为算到了林孝瑜已死,她不用再躲着了。” “对,所以她一回来,就会坐实了她见死不救,没有亲情的恶名。” 风少羽秀出一枪,点着头:“看招。” 陈国公又巧妙的格挡住了。 风少羽又攻,接着问道:“那爹爹为什么还说要她快点回来啊?” “因为林孝瑜和陈博彦的孩子又病了,如果她能赶回来治好外甥,无情的名声就会挽救许多。” 是这样啊。 风少羽却一撇嘴:“可是小姨子什么时候在意过什么名声?” 小姨子? 陈国公眼角堆满揶揄的笑。 儿子的这个小姨子啊,确实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可是好名声有什么不好? 怎么一定要让自己恶名昭彰呢? 风少羽陡然间向前一挑,用的招数是风家枪法的一线千里,这动作又快又稳,陈国公格挡不及,连连后退三步:“好枪法。” 风少羽将枪头往上一立,笑道:“所以不是您老谋深算就一定能赢,看小爷就后生可畏。” 陈国公半眯起眼睛。 风少羽又道:“小姨子凭喜好行事,林孝瑜的孩子,那是她仇人的孩子,她不见得想给他看病。” 是啊,她恨一个人就求她什么都不行。 陈国公将枪杆子往架子上一扔,刚好插进洞里,他道:“你别忘了姜还是老的辣,公主若是不想给看,最好就是晚点回来。” 可她的行踪有人已经爆出来了,还有三天就会回来。 她知不知道舆论对她的评价? 她知不知道陈博彦的孩子病了? 她也养了那么多人,这点消息不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按照正常的速度赶回来? 那是不是说她会给那个孩子看病? 如果不看,可真会让百姓鄙夷,因为只是个小孩子,世人对小孩子的感情总是不同的。 仇恨好像也不能加在小孩子的身上。 可到底是仇人的孩子啊,给他看病又那么的不甘心。 风少羽暗暗摇头,我的小姨子,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城门口,汉王的马车突然停下来。 汉王对外面的护君吩咐:“去请永安公主来,本王胳膊疼。” 永安公主是个神医。 汉王这一路胳膊不敢动,不能对林孝珏不轨,想找茬,就只能托词自己胳膊疼,让她来医治。 她当然不会不给他医,因为还有外人在呢。 在外人眼里,他们应该是相处和睦的兄妹。 林孝珏下了马车走过来,透过护军撩起的帘子看着做的四平八稳的汉王:“还疼吗?” 难道你看一眼就不疼了? 汉王道:“你外甥病了。” 她外甥,她有一个侄子,一个外甥女,外甥还真没有。 林孝珏一垂眼皮,用口型说话:“又不是你大爷。” 她外甥又不是他大爷。 汉王狭长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他也有口型说话:“攀大辈没好事。”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林孝珏道:“看来王爷是不疼了,告辞。” 汉王忙叫住她:“你到底给不给他医治啊?那可是小孩子。” 小孩子真的很麻烦,不治真是天理难容。 可是治呢?仇人的孩子,又很不甘心。 汉王见林孝珏不说话,嘿嘿直笑:“你也有今天啊,真好,小孩子,算了,别让自己太冷血,你是人。” 所以不给孩子看病,谁都会说她不是人。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转身回到车里,对赶车的护卫沉声领下:“进城。” 681 治不了 “是永安公主回来了。” “永安公主和汉王一起回来的。” 城门口忽然进了一对人马,百姓们驻足观看。 陈博彦听见动静带着下人冲过去;“公主,清野……” “是谁啊?谁在叫公主?”周围的人都被他的行为震惊住了。 护卫军举起铁抢:“有人行刺公主,护驾……” 陈博彦吓得一抖,陈家的下人忙把他挡在身后,眼看护卫军要抓人。 林孝珏汉王从马车中探出一个头来;“是什么人?” 前进的队伍随即停下,林孝珏的马车在汉王之后,也得跟着停下来。 陈博彦认得汉王,拨开家人上前一步:“王爷,在下陈博彦,我是陈博彦。” 汉王暗暗一笑,本王还不认得你? 叫着护军:“还不退下,是首辅陈大人的公子。”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声:“是陈公子啊,陈公子是要劫持公主?” “谁会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人,陈公子又不是土匪,是找公主有事吧。” “找公主能有什么事?公主刚回来。” “刚回来就找,说明是急事。” 这时陈博彦护卫军已经放陈博彦过去,陈博彦走到汉王车前拱手行礼;“见过王爷。” 汉王点点头:“免礼,陈公子拦住车驾所为何事?” 陈博彦看了看后一辆马车,车帷挡住了所有,根本看不见里面人的反应。 他回过头来看着汉王,然后低下头:“在下是来见永安公主的。” “皇妹啊?”汉王脸上笑意盎然:“陈公子找皇妹有什么事啊?” 陈博彦心中微愣,心想汉王什么时候跟林孝珏这么好,难道见林孝珏还要通过汉王? 他低声道:“在下是来求医的,犬子命在旦夕,群医束手无策,只能来求助公主了。” “是这样啊。”汉王点着头;“可是公主一路奔波,十分劳累,怕是没办法给令公子诊治呢。” 陈博彦诧异的看着汉王。 周围的人也开始了议论。 “可是是人命啊,还是小孩子,再累也应该去看看吧?” “难道公主的玉体就不重要了?公主这才进城,家都没回。” “累固然是累,可不会死人啊,病耽误了会死人。” 所以永安公主应该去给陈博彦的儿子看病,如果不看就是自私无情。 汉王嘴角挂着笑,心想小丫头,你若不去就落得骂名,去了就让你添堵,看你去不去。 陈博彦攥了攥拳头就想冲向后面的马车,这时马车里林孝珏刷的一下撩开车帘;“怎么还不走?”声音带着催促。 陈博彦目光带着哀求的看着她;“公主……” 汉王对护卫道:“听了吗?公主要回府了,还不走。” 陈博彦再次哀求林孝珏:“公主……公主……” 林孝珏对那些护卫冷冷的道;“人命关天,怎么还不启程?” 哦。 原来她不是要回府,是要去陈府啊。 催促也不是为了不耐烦,是因为人命关天。 百姓们脸上露出笑容:“就说嘛,永安公主仗义心善,怎么可能不去给孩子治病。” 陈博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林孝珏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的。 汉王心中一哼,装吧,装大度,为了好名声,那你就自己心里郁闷去。 因为林孝珏的令下,护卫军马不停蹄来到了陈府。 还给陈府的门子下了一跳,以为他们家老爷犯事了要抄家。 好在陈博彦紧随其后,说明了情况,把人请进了院子。 因为林孝瑜一路上脸上都没有笑容,陈博彦走在她身边,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为难你了,可是林孝瑜已经死了,孩子是无辜的。” 林孝珏并没有发表任何话。 陈博彦更觉内疚,道:“都是我不好。” 林孝珏看着他:“确实是你不好。” 她突然开口,陈博彦吓了一跳,接下来羞愧中还带了些喜悦:“是我不好,不过你能来我就安心了。” 林孝珏道:“也不用这么抬举我,病还没看,人还没见,我也不见得就能治好。” “不,你一定能的,你是神医,这世上没有你治不好的病。” 林孝珏蹙眉:“有些病我也治不好,你这么说,如果我真治不好别人岂不是以为我没尽心。” 陈博彦一愣,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心里还是不认为她有治不好的病。 可如果她真治不好呢? 他心里又紧张起来。 顺哥此时在陈夫人房里放着,少施氏也在,死了女儿,外孙不能再出事故了。 下人回禀林孝珏和陈博彦到了二门了。 陈夫人听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永安公主终于来了,来了我孙儿就能好。” 少施氏道;“怕她来是做做样子,那个人心狠手辣,如果她说治不好呢?” “她怎么可能治不好?”陈夫人诧异的看着少施氏。 少施氏红着眼睛点着头;“她没有治不好的,就看爱不爱治,但是她能治好的,她可以说治不好。” 就是推脱不给治。 别人又不能说她什么。 陈夫人紧张起来:“公主会这样吗?” 少施氏斩钉截铁的道;“会,怎么不会?难道我女儿的事你忘了吗?” 是啊,林孝瑜病重,永安公主不好意思不治,就出城了,出城之后等林孝瑜刚死就回来了。 这就是不给治。 如果孙子她也这样推脱不给治怎么办? 陈夫人神色紧张起来。 少施氏十分坚持:“所以如果一会她说治不好,就是在推脱,她不给治,您得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用舆论压制她,她要名声就得治。” 陈夫人心想永安公主好像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周家的名声难道很好嘛? 永安公主的名声更不好。 少施氏摇着头道:“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少施氏见陈夫人疑惑的看着她,冷笑道:“名声和名声不一样,那种名声不过是风流,不好,也不见得坏,见死不救就不一样了,无情也不一样,她是大夫。” 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别人以性命相托。 所以大夫可以跟很多人有绯闻,大夫的家人也可以和离,但是大夫不能有见死不救的名声。 那就不是大夫,是屠夫。 屠夫是世人都害怕的人。 有这样名声的大夫人品就完了。 陈夫人点着头:“我知道怎么做了。”她治则罢了,不治就要把她见死不救的名声宣扬出去。 这时候小丫鬟撂着帘子进来;“夫人,永安公主驾到。” 陈夫人从奶娘手里抱过来人事不知的孙子,给少施氏使了个眼色,让她随着她一起接驾。 其实也没什么好接的。 她抱着个孩子,总不能去门口接,所以就在地中央意思意思。 林孝珏自己就进来了。 陈夫人先生行了礼:“见过永安公主。” 没等林孝珏说话,她已经把孩子的包裹让过去:“公主,求求你看看我孙儿的病吧。” 林孝珏见这孩子双目紧瞌,嘴唇发紫,小脑袋耷拉在一旁,蹙眉道:“这怎么治?” 怎么治不了? 还没看就说治不了了。 少施氏给陈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看吧,就说她要说治不了。 陈夫人心中有了准备,再次将孩子推给林孝珏;“公主您怎么会治不了?您是神医。” 林孝珏摇头:“可我不是神仙,真的治不了。” “您还没看就说治不了?” “我已经看了。” 陈夫人见林孝珏死活不肯接手孩子,哭了出来:“公主是要公报私仇,不给我孙儿看病?” 给谁看病,给不给谁看病这是大夫的权利,怎么成了义务? 林孝瑜摇头;“我真看不了。” 陈夫人急了;“难道您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我为什么要怕?” “因为您见死不救,孩子还这么小,您因为跟孩子的母亲有过节所以不给孩子治病。” “如果真的不救,我可以不来的,是真治不了。” 陈夫人眼泪摇头:“不来您是无情,来了不治您就更可恶,是无情无义。” 所以对方就认定了她在撒谎。 林孝珏看着陈博彦,陈博彦一脸哀求的看着她;“公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事到如今,您不看世人怎么看你?就是您的错了。” 林孝珏摇着头:“世人谁也不能这么污蔑我,这位小公子谁也治不好。” 屋里的人听了大惊。 少施氏第一个喊出来:“你胡说,你就是不给治。” 林孝珏微微摇头:“他已经死了,我真治不好。” 已经…… 已经死了?! 陈夫人将孩子抱回怀里低下头。 少施氏和陈博彦一同奔到她身边。 陈博彦将手指放在孩子的鼻翼下,果真没有气息,他陡然间抬头看着林孝珏:“真的……没了?”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林孝珏叹息一声:“没了。” 所以她早就说了治不了,死了的人怎么治?就不是她不治。 可是方才孩子还哭过,怎么毫无征兆就死了? 陈夫人泪眼汪汪的看着林孝珏,回过神来之后将孩子拢在怀里放声大哭:“孙儿啊……我的孙儿啊……你的命好苦……” 682 到底是谁的问题 那么小的孩子,生下来没两月就死了,还没有看过这世上的繁华和人间百态,他当然可怜。 少施氏见孩子复生无望,指着林孝珏道;“都是你,你是故意的,你知道顺哥什么时候会咽气,所以你见死不救。” 陈博彦和陈夫人都抬起懵懂含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蹙蹙眉:“我不是神仙。” “可你是神医,你会观人面向预知生死。” 林孝珏眉心的怒意更甚。 少施氏一边哭一边道:“所以你连顺哥什么时候没有都算好了,你又不想治,又怕名声不好,所以算准时间正好等孩子咽气了再进来。” 林孝珏慢声道:“你说的不是神医,你说的好像是阎王爷。” 她看着陈夫人一低头:“夫人家中琐事冗沉,本宫告辞了。” 少施氏伸手抓着她的手腕:“你别走,你得给我外孙个说法。” 林孝珏低头看着她的手:“你要医闹吗?” 医闹? 闹医生? 少施氏目光完全是豁出去的样子:“你不给我外孙一个说法,即便你是公主,也别想离开这。” 林孝珏看向陈博彦。 陈博彦还算是个人,急走两步拉开少施氏的手:“夫人,公主已经尽力了,这是天意。” 天意就是人不能改变的,就不是人为。 林孝珏脸色缓和了一些。 少施氏不依不饶道:“你的妻子儿子都是她害死的,你还执迷不悟,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陈博彦神色很痛苦,嘴唇抿成一条线。 林孝珏摇头道:“第一,我今日才进城,第二,我进城也不知道陈公子在城门口等我,所以谁说我算好了的,都是污蔑。” 陈博彦心中一动,是啊,他去城门口等着她是临时起意,她当时还在路上怎么会知道? 如果他不在城门口等她她就回家了。 再说,她唯一见过儿子一面,那时候儿子还没病,她怎么能看出来儿子什么时候会死呢? 而且也不可能算的那么准,刚好她进来的时候孩子就没了。 如果早一步,孩子或许有救,没救大家也会认为她在推脱。 晚一步又好像是故意耗时间。 她没有,她走路都是匆匆的。 所以这只是个巧合。 都是巧合。 陈博彦长吐一口气,这世上有医术高明的人,但绝对不会有神仙。 他抬手请了林孝珏:“公主您请吧。” 少施氏见陈博彦这么快就倒戈,心如刀绞,哭道:“可怜我的外孙,就被人这么设计死了。” 陈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听了更加难以呼吸,下人们忙扶着她。 少施氏指着陈博彦:“你看,这些悲剧都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设计的。” 林孝珏想起进来时候陈府的四处惨白,一看就是为了林孝瑜的葬礼准备的,看样子很隆重。 她冷冷一笑:“到底是本宫设计的,还是有人阴魂不散?” 少施氏不安的看着林孝珏:“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这孩子前面我看都好好的,怎么林孝瑜一死他就病了?是林孝瑜死了不舍得他,把他带走了吧,毕竟母子连心。” “你胡说。”少施氏又惊又怒,陡然间提高了声音。 陈夫人想着林孝瑜死时的样子,真有可能阴魂不散,她神色一敛,抬头惊惧的看着陈博彦。 陈博彦则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脸色十分严肃:“总之本宫是问心无愧,少施文娴,本宫念在你丧女心焦的面子上就不治你顶撞之罪,但你若再污蔑本宫,本宫可不会饶了你。” 少施氏嘴唇气得发抖,牙齿咬得咯咯笑。 林孝珏又看向陈夫人:“若是真有阴魂不散,夫人还是请人来收一收吧。” 陈夫人脸色大变,目光晦暗的看着少施氏。 少施氏回头正好捕捉到陈夫人的目光,气得回头大喊:“林孝珏,你不得好死。” 陈博彦大惊,继而心中大怒,他挡在林孝珏的面前:“夫人,您慎言。” 少施氏又将怒意转向陈博彦。 林孝珏看他们乱咬心中冷笑,道:“我会不会不得好死那不一定,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但是你女儿已经不得好死了。” 是啊,她如何死也是死在林孝瑜之后,她还比林孝瑜大呢。 林孝瑜却死的痛苦,一晚上没人知道,早上被发现的时候还睁着眼睛。 少施氏想起女儿遗体的样子高吼一声:“你好毒。”随即急怒攻心,砰的一声就倒下去了。 永安公主在还不是公主的时候还结巴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嘴就毒的没人能招架得住。 现在不结巴了,更毒。 所以说能把一个人毒的晕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孝珏在陈博彦的相送下离开了陈府,出来的路上二人什么都没说。 门口处,林孝珏发现不光是护送的护军在等着她,还有一些百姓在探头探脑。 见她出来,他们就在不远处低声议论:“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知道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 林孝珏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等她走了半个时辰,陈府开始送丧信,这时候大家才知道陈家的小公子也死了。 “真是可怜啊。”有人感慨;“孩子那么小,永安公主怎么就真么狠心呢?” “怎么是公主狠心?跟公主什么事。” “公主没给小公子治病呗,这还不是狠心?” 看见林孝珏进陈府的人摇头道;“公主怎么没治,是治不好了吧?” “公主怎么会治不好,公主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也是,永安公主是神医呢,那就是不愿意治,所以治不好吧。 从陈府处得到确切消息的人愤愤不平:“公主是神医,可不是神仙,那小公子没等公主给他诊病呢,自己就死了。” 啊。 原来不是不给治,是没来得及治。 “那说不定是永安公主算好的,反正她是神医,据说能看人面相预知生死。” 茶楼里倒茶的伙计点着桌面;“别没事议论公主的事,小心你们的脑袋,明明是那位陈少奶奶舍不得儿子,把自己孩子的命索走了。” 这个说法最令人信服,永安公主怎么也不会算到别人什么时辰死,几时咽气,那是阎王爷的工作。 所以陈家小公子根本是被自己的母亲把命索走了,真是狠毒的母亲。 683 理由 恶毒的母亲,是不配有盛大的葬礼的。 陈家将林孝瑜的葬礼从简,甚至都没让她进祖坟。 就在田庄的一处山上,修个心坟,孤零零的。 林孝珏想起了林孝珏的母亲周氏,那个女人比林孝瑜凄惨,林孝瑜杀过人,死有余辜,那个女人可真惨啊,她位置都让出来了还要死,也是一座孤坟,凄凉难话。 林孝珏回到家中,陵南和翠儿都要单独跟她相处一会,问寒问暖。 提起林孝瑜的死,陵南吐了一口恶气:“终于是死了,报了仇了,痛快。” 痛快是痛快,可是人们的焦点又落回到她死亡的原因上了。 翠儿道:“因为城中盛传林孝瑜索了自己的儿子的命,就有人会想到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怎么死的? 产后崩漏死的。 可是崩漏就一定会死人吗? 遇到好的妇科大夫就不会,但是世人还有一句话,宁治十个小儿,不治一妇人。 妇科病岂是那么容易能治好的? 不是,是最难治的病,比小孩子的病还让人棘手。 但是林孝瑜的姐姐林孝珏能啊。 那个已经是高贵为公主的女子。 她医术高明。 可是这样的神医,在她妹妹病重的时候不在,为什么不在? 因为去安慰未婚夫兰君垣了。 城中会有人一脸讥笑的摇着头说:“如果是为了兰公子,为什么林孝瑜一死她就回来了?所以根本就是躲出去不给治。” 可永安公主向来耿直,又有什么好不给治的,直接不治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因为对方虽然是仇人,可也是亲妹妹,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亲妹妹。 亲妹妹都不治,这人就是冷血。 冷血的人,为医让人畏惧。 也有人会提出疑问:“如果永安公主真的不是不医,是有原因回来的呢?” 为什么? 是什么原因? 干嘛林孝瑜一死就回来了? 这三个疑问其实是一个疑问,如果回答不好,林孝珏的名声可能就真的毁了。 翠儿很担心的看着林孝珏:“公主,您做戏做到底,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孝珏抬头看两个丫鬟都是一脸担心,应该她的亲人都在担心这件事吧? 她微微一笑:“我啊?为什么,当然是正事。” 风府的练武坪,陈国公拉着风少羽的手:“儿啊,学着点,永安公主聪明啊。” 风少羽嘴巴撇上天:“聪明?官司缠身,又要被人污蔑,为什么不陪着君垣哥去凤阳,回来这么早,又要被诋毁。” “为什么啊?”陈国公拍着儿子的肩膀:“所以让你学着点,当然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能比君垣哥还重要?” 是啊,永安公主不是最在乎兰君垣吗?那怎么不给他送到凤阳再回来,还是为了不给林孝瑜看病。 在城门口遇见林孝珏回来的百姓想起来了。 “因为有正事啊,汉王受伤了。” “汉王能比兰君垣还重要?” “汉王在永安公主的心里当然不能比兰君垣重要,但是汉王是皇子,皇子受伤,永安公主是大夫,她怎么可能不把汉王送回来了呢?” 大夫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跟爱人相比,永安公主选择了职责。 这样尽职尽责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妹妹病着而不救? 所以说一切都是巧合嘛。 舆论全都议论开来,真相渐渐明朗,林孝珏坐在窗前看着四周的凄凉去露出笑意,秋天要过去了,她的恶名也要过去了。 这些都是巧合。 唯一不是巧合的,永安公主和兰公子回凤阳,汉王怎么又搅合在一起了,还受了伤? 这才令人匪夷所思。 方君候发现自己给林孝珏制造的罪名百姓全都不提了,林孝瑜也好,陈家的小顺哥也好,好像春风一样,轻轻来了一下,转眼就没了。 方景隆也很气愤,问着方君候:“怎么现在都开始议论汉王了?这个汉王,他跟小妖女到底什么时候能撇清,人家跟兰君垣去凤阳,他凑什么热闹?还弄伤了自己。” 方君候脸色微白,这个汉王是他们翻盘的所有希望,放弃他不行,可不放弃真是扯后腿啊。 他声音闷闷的:“说是遇到了土匪。” 方景隆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儿子:“你信呐?你老子我这么傻,我都不信。” 方君候有些无语,是啊,他怎么可能相信。 京城去凤阳走的都是官道,还是当地护军送回来的,怎么可能遇到了土匪呢。 遇到了也应该拿下了。 既然没有拿下,这个借口就是假的。 他泄气似的一叹;“只能寄托皇上更傻,就相信了。” 那么傻的皇上还怎么当皇上?所以皇上一点也不傻。 知道汉王回来了,皇上把他召进宫里。 见他两只胳膊都夹着柳板、用红布挂在脖子上拖着、想下跪都困难,气都气死了。 他拍着汉王的脑门:“这些日子不在京城,干什么去了?” 汉王不情不愿的低下头:“去追周清野了。” 召见汉王之前,林孝珏已经给汉王告了一状,皇上见汉王还算勇敢,倒没撒谎,气消了一点。 可那也丢人啊。 他使劲点着汉王的脑门:“出息啊,丢人不,丢人不?朱高燧,你是皇子,你不是臭流氓,还闯人家女孩子闺房,你要用强的?” 汉王不愿意了:“父皇,这怎么能丢人呢?跟流氓什么关系,我要得到她,只能用这个方法。” 皇上一下子炸了:“她是你妹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让人知道朕的脸……”他不打自己的脸,拍了汉王脸两下:“还有你的脸,要不要?要不要了?” 汉王也不躲,竖着眉头道:“所以才要用强,她也要脸,她不会说的。” 皇上一愣,像是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一样:“你就因为人家也要脸,所以自己就不要脸?你是皇子,要什么不是招招手就来,用得着用强?” 汉王陡然间眼睛一红:“父皇,我是皇子,本来要什么都可以,招招手就来,可是现在怎么什么都不是我的了呢?我不强迫她,她死活都不跟我好。” 强迫了也不好。 就是不好了。 皇上被汉王吓的又是一愣:“你还真哭啊。” 汉王伸出舌头去接眼泪。 皇上:“……” 汉王那句话还是触动了他的,他本来可以招招手什么都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对皇位的事不满,他还是没死心。 皇上眸子一沉道:“四儿,你是不是该就藩了,不要留在京城了。” 四皇子大惊,他挣扎了要跪下去:“父皇,父皇您别赶儿臣走,儿臣不想离开您,您别赶儿臣走。” 皇上的神色不为所动。 汉王跪下去:“父皇,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周清野,再也不捣乱,就好好留在京城陪您。” 皇上僵着的脸好像融化了一点。 汉王放生大哭:“父皇,我也没占着便宜啊,让人打了一顿不说,还得给她当借口,她就是不想救自己的亲妹妹,所以才把儿臣打残,这样就有借口早点回京了。” 皇上看着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窝火,指着他的额头:“皇子,让人算计成这样。” 汉王从皇上口气中没听出对林孝珏的厌恶,好像还有点夸奖,心叫完了,父皇是不会给自己出气。 他垂下脑袋抽泣:“父皇,您瞅瞅我多窝囊。” 你还知道啊。 皇上让汉王气得哭笑不得,当然最后是消了气,没有逼他离京。 皇上又细问了关于林孝珏的想法:“她真的是为了不给林孝瑜治病所以才出城的?” 汉王愤愤然道:“父皇,她是神医,林孝瑜什么时候死她看一眼就能算出来,她现在是拿我当挡箭牌呢。” “那你就好好当着吧。” 皇上的意思还是护着林孝珏。 可是不久后街上又有传闻说林孝珏是做戏。 理由是她是神医,就什么都能算出来。 跟巧合的说法一半一半吧。 凌南听了一天没吃下去饭,如果她的公主真那么神,怎么不把那些诋毁的人都算死呢? 翠儿都替林孝珏委屈,她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公主,难道医术好也要受人怀疑吗?医术好不应该受人尊敬吗?” “医术好当然要受人尊敬,可盛名之下也要做好被人质疑的准备,有多少赞誉就有多少监视,这监视就可能变成诋毁。” 她指着外面的天:“天有晴就有阴,月有圆就有缺,阴阳向来都是双生子,有阴就有阳,百姓的舆论也从来不是谁能操控的,不是你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凌南和翠儿都靠拢过来:“那公主您怎么办?要毁誉参半吗?” 阴阳之道在于平衡,她不要毁誉参半。 林孝珏微微一笑:“经过这件事我到明白一个道理,我医术不该这么好,因为太好了,不准有失误。” 可这种事也不是谁能控制的。 当然人为能控制。 林孝珏看着屋外:“我需要打破神话,我需要治不好的病。” “您治不好的病?上哪找?别人也不信啊。”凌南扁扁嘴。 所以要有别人来说她有治不好的病。 林孝珏依然保持微笑:“碰,总能遇见的,我也确实有治不好的病。” 684 传绝学 天越发冷了,街上有人换上了短毛的衣着。 傅山那边他的所学已经全部讲给了林孝珏的学生,这日他让人给林孝珏递了消息,他打算告辞了。 林孝珏忙赶过来见他,他们在傅山讲课的那个亭子里会面。 傅山看着豁口的墙壁和凋零的景致,一阵感慨:“一转眼我来京城也三个月了,由死到生,全承公主殿下照顾,我这里无以为报,只能给公主行个礼。” 说着后退一步,就要行大礼。 林孝珏虚扶一把:“先生,您这样就太见外了,您也没少帮我的忙啊。” 帮了她什么忙? 帮她劝说皇帝? 皇帝十分精明,如果他自己想不通,别人劝又有什么用? 真正帮她做的事就是给学生们讲讲课吧。 傅山面带愧色:“我做的都是举手之劳,公主对我却是性命之恩,二者永远也无法抵消。” 林孝珏道:“那先生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吧,有欠有还才有往来,不然这情义不就断了吗?”说完一愣,这个道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以前她可是倡导互不相欠。 傅山心思一转,当即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笑容和蔼道:“承蒙公主不弃,能有公主这样的忘年交,死无愧也。” 林孝珏咧嘴一笑:“没什么的,先生您不用太重视,反正我忘年交好几个呢。” 傅山:“……” 他不知哭好还是笑好:“公主,老夫的友人没有一个像公主这般活泼的,看着公主的年纪,会感觉年轻真好。” 年轻当然好了。 年轻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做什么都来得及。 林孝珏道:“我觉得也挺好的。” 傅山:“……” 这么唠嗑会没朋友的,傅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孝珏像是没感觉到尴尬一样,问道:“皇上是不是留先生在朝为官了?先生为何不留下。” 见傅山嘴角牵动着。 林孝珏一笑;“先生还是对我说实话吧。” 傅山想了想道:“那还是别说了。” 林孝珏就懂了,他还是认为皇上夺权篡位,不愿意与之为伍。 但是他进京的表现很乖巧,皇上也不会杀他了。 所以他敢提出回去。 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傅山这样年过半百的读书人,他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怎么劝也没用。 林孝珏道:“什么时候启程?我好送先生一程。” 傅山摇头道:“我知道公主很忙,送就不必了,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不难为公主。” 林孝珏见他说的郑重,不由得也变得严肃:“若是我能帮忙的,定然不会推辞。” 傅山一笑:“公主有颗赤子之心,又有侠义心肠,普通男子都不及。” 林孝珏淡淡一笑。 傅山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来:“公主不妨翻一翻。” 林孝珏翻来一扫,就看见这句话,夫带下俱是湿症,而以带名者,因带脉不能约束而有此病…… 真是一本妇科医书。 林孝珏前世从母亲那里听说过,是集妇科之大成之书,不过很遗憾,这本书最后失传了,原因就是傅山谋反,他书写的所有文字都不能流传于世。 现在傅山谋反的罪名已经洗脱,这本书还会失传吗? 林孝珏面色平静的看着傅山:“先生放心,我帮先生刊印。” 傅山突然摇摇头。 林孝珏这才感到惊讶:“先生什么意思?” 傅山又是一笑,他的笑容温暖和善,他道:“公主医术很高明?” 林孝珏道:“书读的比一般大夫多。” 傅山见她并不虚谦,也不托大,欣赏的点点头:“那我能问一问,公主为何学医吗?” 因为母亲啊,小时候她当然没有什么志向,是母亲让她学的,后来见多了病人的痛苦,就越发觉得医者的责任重大。 不过她上一世嫁给了老皇帝朱高燧,后来就不能行医了。 重活一回才知道多遗憾。 也明白了她进宫那日母亲的眼神是多可惜。 她道:“因为一个引导者,她起先是逼我学,后来我自己也爱上了这门学问。” 傅山依然笑着:“张仲景是因为父母病死,族人全部死于风寒,所以立志要当个好大夫的。” “后来他大医医国,做过太守。” 傅山点着头:“所以公主的那位引导者,是公主十分亲密的人吧。” 林孝珏想起刘寄奴,那已经不是母亲了,心中很是难过,泪水差点流出来:“是我娘。” 傅山也没说什么,道:“其实医道就是孝道,凡是大医,多半都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亲人因病离世,所以才开始学医的。” 林孝珏看着傅山:“先生是因为什么学医?先生的出发点应该与我们不同吧?” 傅山面带笑容眼里却带着泪花:“说起来惭愧,我是因为我的妻子,我妻子十七岁嫁给我,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他生产难产,就离我而去了,我很想念她。” 所以就不忍心世间女子受苦,开始学医。 一个男人,还专门学了妇科。 林孝珏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咬了咬唇。 傅山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她:“我是不是说了没什么用的话?” 林孝珏摇着头:“我很喜欢听,我知道自夫人去世后您再也没有娶过妻子,就是妾室也没有,您扬名四海,万人敬仰,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对您的学问都趋之若鹜,您要是想娶妻,什么样的小姐都能娶到,可是您至今孤身一人,我又是敬佩又是心酸,可能夫人也不愿意见到您这般孤零零的。” 傅山道:“我不孤零零的,我有很多事做,我不是不娶妻,我是怕跟别的女子好了,就把她忘了,她是为了生我们的孩子而死的。” 他又叹道;“这世道女人苦啊,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只能顺产不能有一点差错,真是苦啊,我不能忘记她。”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去,林孝珏知道他去擦眼泪了。 她低头又看看那本书;“如果世人都有先生这样的胸怀,那么女人的苦,慢慢就能改变了。” 可惜世人已经习惯了女人的苦,把它当做理所当然。 傅山回过头来一笑:“公主,这本书请您刊印出来推广,但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您不要属我的名字,就写您的名字吧。” 自己写的东西,不写自己的名字? 那后人会把功劳算错的。 林孝珏十分诧异的看着傅山:“这怎么行?这和盗窃有何分别?这是您半生的心血。” 哪一本书不是作者半生甚至一生的心血? 傅山摇摇头:“没关系,人会死的,但是学问流传下去就不会死,传学问而已,谁的名字都无妨?” 怎么能无妨呢? 书是可以流传千古的东西。 林孝珏小手有些颤抖,傅山交给她的不是一本书,是一个荣誉,能让人扬名立万的荣誉。 她还是摇着头:“我不能这么做……” 她的理由还没说,傅山一抬手,神色也变得肃然:“公主,您知道我的,虽然现在安稳了,但是要居安思危,我的书,不见得能传下去。” 他从来都不站住皇上这一边,他就随时都有危险。 林孝珏咬了咬牙,谈了口气。 傅山再次笑的和煦:“我没事了,公主忙去吧。” 那么高风亮节的事他都已经交代完了。 剩下的就是启程回山西了。 林孝珏努力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点点头:“那我告辞了。” 林孝珏把书收好,也没有跟王子悦告别,就离开了百花深处。 第二日傅山带着学生启程她也没有送。 百花深处的宅子之后还请过很多先生讲课,那堵墙也再没有砌,可再没有傅山那种胸襟,可以一呼百应,还可以把自己的著作让给别人。 685 治死人 林孝珏回到医馆,见前面排队的人比以往还要多,她想了想去了后门,后门也有不少人围着。 好在这些人不认得她是谁,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她就仰着头进到院子里。 王再生从廊下走过来迎着她:“公主,您过来了?” 林孝珏道:“我本想着去前面坐一坐,但感觉有很多都不是来看诊的人。” 王再生道;“您的那个专翕大生膏太香了,引来了好些人,还有这几天城里不都在传您的事吗?有些人是慕名而来看您的。” 这样就会耽误正常病人看病。 林孝珏想了想道:“以后我就在后面呆着,让先生们描述了症状给我送过来。” 玩再生不解:“公主这也是看病的法子吗?” 林孝珏点着头:“这是元朝的大夫,张元素先生看病的法子,那时候老先生已经八十多岁,不能坐诊,就让徒弟描述病情给他,他再开药。” 当然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医术高明。是为了带徒弟,在别人描述病情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探讨病情,例子多了自然经验就多,学的也扎实。 王再生不懂医术,也没有多问,就点着头。 林孝珏要回屋里。 王再生又叫住她:“公主。” 林孝珏一回头:“还有别的事?” 王再生抓了抓耳朵:“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公主的医术自然是很好,可是不是太好了,现在都风传您看人一面,就能知人生死,没有治不好的病,那万一以后遇到了治不好的病呢?难道是您不用心治吗?普通人也就算了,可是遇到那种胡搅蛮缠又身份特殊的呢?会很麻烦。” 所以说盛名太盛,就是可怕的东西。 这件事林孝珏已经给两个丫鬟商量过了。 她们想到王再生还有这样的胸襟。 人在盛名之下通常都是洋洋自得,就会忘乎所以,能感到危机的人才能活得久啊。 可到底怎么活? 林孝珏有她的想法,就是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她微微一笑,像山巅之上的花一样,孤傲坚韧:“放心吧,我也有治不好的病,早晚人们会知道的。” 这一早一晚来的有点快。 十月份的一天天冷异常。 承恩伯府的二门处陡然间传来云板之声,连叩四下正是丧音。 陈恩伯夫人正要喊人打牌,听见了猛然间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有婆子跑进来:“夫人,不好了,驸马爷去了。” 驸马死了? 自己的儿子。 陈恩伯夫人一个恍惚,顿时就晕了过去。 林孝珏的医馆前围了很多公主府的侍卫。 侍卫首领把里面的客人全都赶走,也不然新来的人进去,就是把医馆给封死了。 这可真是蹊跷。 翠红楼的大茶壶代表姐妹们来询问:“官爷,这医馆不是永安公主的吗?她犯了什么事?” 那侍卫黑着脸一哼:“永安公主又怎么样?我们家驸马被她治死了,她得给个说法。” “驸马?哪个驸马?” “还有那个驸马?大公主的杨驸马。” 原来是那个病秧子啊。 周围还有许多看热闹的,听到消息炸了锅:“永安公主也能治死人?她不是神医吗?” 神医? 一旦治死了人,就马上成庸医了。 医馆后院,翠儿见林孝珏对于大公主的刁难一动不动,甚至还有点配合。 她记得跺脚:“公主啊,他们都欺负到家门了,您怎么还坐得住啊,把他们打走啊?” 林孝珏正在看傅山留下的书,头也不抬道:“为什么要打走啊?他们不也没惹咱们吗?” “因为他们污蔑您治死了人啊,这可非同小可,虽然没敢进一步,可是把咱们医馆为围了。” 林孝珏声音还是风轻云淡的:“可是你们不都说我需要这样的名声吗?我不是万能的,也有治不好的病,他们围着医馆,不正好把我解释吗?” “可以治不好,但是不能治死。”翠儿道:“您现在不光要丢名声,兴许还有惹官司呢。” 是啊,大公主跟她说过治不好要找皇上评理。 她需要遇见治不好的病,可不需要有人诬陷她医死了人。 林孝珏重要抬起头看了翠儿一眼:“还不错,还能理清楚。” 翠儿吐吐舌头:“人家也不是真傻。” 是真奸。 林孝珏道:“你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器晚成,胸大,比我大。” 胸…… 翠儿低头一看,一下子双颊生晕,气得耳朵也红了:“公主,人家说正事呢,大公主欺人太甚,您给驸马治病那还是一月之前的事,驸马现在死了,怎么能怪您?” 林孝珏点着头道:“是啊,您既然能说出来的道理,别人也能说出来,所以我们慌什么呢?” 当然不是慌,是别人欺负到家门了,应该还击啊。 翠儿到:“那些侍卫耽误咱们做生意,不得赶走吗?” 林孝珏一笑:“公主府新丧,这时候跟人家起冲突,显得咱们多不讲情面?” 真的是这样吗? 跟大公主有情面可讲吗? 再说自家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突然好心,反常即为妖。 翠儿眼珠一动,嘿嘿一笑道:“公主,您是不是又有什么坏水了?” 真是放肆啊,连丫鬟都知道她在憋坏主意。 林孝珏回身取过插瓶里的鸡毛掸子:“不打你们你们要上房揭瓦,敢说我一肚子坏水,我就是有你也不能说啊。” 翠儿:“……” 见她真的挥着掸子追来,翠儿嗷的一声跳出门槛,撒腿就跑:“王二哥,公主要打我……” 医馆后院的声音传不出去。 公主府后院的切切私语声也只有当事人能听见。 大公主一身缟素,头别白花,坐在美人榻上让空蝉捶着腿:“这个死鬼,死了也不让本宫安生,还要给他跪灵,早知道应该让他死在外面,尸骨无存,回来直接送到山上一安葬,这多省事。” 可是外面怎么死啊? 会露出马脚的。 空蝉抬头一问:“公主,永安公主那边什么动静?” 大公主嘴角勾着笑,十分娇俏,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她道:“她啊,她能有什么动静?我就知道她是母老虎,驸马死了怕了吧?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动手,亏我还那么顾忌她。” 686 查驸马的死因 空蝉心想永安公主如果是纸老虎,这城里就不会用那么多关于她的事迹了。 又一想,或许是因为公主新丧,如果跟公主府起了冲突,到底对她名声没什么好处,所以才隐忍吧。 她木着脸道:“那接下来公主如何打算?” 大公主眉心一挑:“当然是要状告父皇那贱人治死了驸马,当时可是说好的,如果驸马她治不好,就得给本宫一个说法。” 现在驸马死了,刚好要说法。 空蝉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可是大公主要除掉林孝珏,这正是一个机会,也不好错过了。 大公主在驸马头七的第三天递了消息给宫里,向皇上要说法。 因为她要守丧,宫里要去人拜祭,等拜祭人将公主的话回禀给皇上之后皇上脸色有些不好看:“驸马的死跟永安有关?” 太监低头不语。 皇上问道:“驸马死的时候叫永安过去了吗?” 那太监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不敢胡乱回答。 皇上让人把太医院给驸马看病的三个太医叫过来。 叫了太医一问,太医都说驸马死的很痛快,他们都还没想出方子就死了,永安公主不在场。 皇上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啊,就是想置义女于死地,所以沾边赖。 病是一个月之前看到,还能管到现在吗? 皇上对大公主的行为很不满,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还刚死了丈夫,不忍下旨责怪她,就叫公孙衍给大公主带话,让她把医馆的侍卫撤走,不然严惩不贷。 大公主得到圣令之后气得掀了她房里的供桌。 “看见了吧?那贱人哪里敢嚣张,可是架不住有个偏心的皇帝,父皇怎么鬼迷心窍就这么向着她?什么都不说就让我撤了侍卫。” 空蝉让人把地下的凌乱捡起,扶着大公主去内室。 内室中就剩下她们两个,空蝉道:“公主,皇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咱们不能硬来了。” 大公主的脸能黑出水来,她道:“死鬼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不转移目标杨家人盯上本宫怎么办?” 所以说大公主要将责任推给林孝珏,不光是因为恨林孝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驸马是空蝉亲手毒死的,一听大公主提起这件事,她手心就发汗。 大公主见她向来处事不惊的脸上也有了惊惧之色,撇嘴冷笑:“怎么样?这件事就是得找人担着。”接着又道:“不用怕她,她如果真是神医,第一次就应该看出来驸马是怎么回事,不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吗?徒有虚名罢了。别人怕她本宫可不怕她,让人放出消息,说她害死了驸马不说,皇上还包庇她。” 空蝉有些不解:“圣上也要拉下水吗?” 大公主一哼:“这样才能显得本宫可怜,不然都让他们欺负死了。” 皇上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大公主,却偏向义女周清野,这个后宫女子都认为是很客观的评价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 男人们喝着茶涂抹横飞的就在那里议论。 “皇上怎么到底是怎么偏心永安公主了?” “怎么?还不是因为杨驸马的死,据说啊,杨驸马是永安公主给治死的。” 另一桌的人凑过来:“哎呦,永安公主还能治死人?别闹了吧,永安公主是神医。” “神医什么啊,就是个大夫而已,马有失蹄,这下治死了大公主的驸马,大公主不依不饶,这才爆出来。” “原来永安公主不是无所不能,还会治死人。” “是治死人,什么无所不能,以后我有病可不敢找他去看了。” 看看吧,不管多么好的大夫,一旦跟治死人沾边,就再难翻身了,这个人的想法应该代表了一大部分人。 倒茶的伙计举着大茶壶来到议论的客人桌前:“上茶了您呐,没证据的事就少说了您呐。” 议论的客人不满意了:“那你有证据?你说怎么回事?” 伙计笑道:“咱们这别的没有,就消息多,永安公主是一个月前给驸马看得病,要是治死早死了,过了一个月再找人算账,这分明不就是冤枉人吗?” 原来是一个月前看的病,驸马死的时候永安公主不在啊。 林孝珏又有了新闻,还是对她不利的新闻,方景隆听说了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叫来了方君候到书房:“儿子,这下小妖女是不是要垮了?” 方君候道:“她要是那么容易垮,咱们还在这里说她干什么?” 也是。 方景隆道:“难道这次大公主也不行。” 想到大公主,方君候嫌弃的一闭眼:“大公主就是个蠢货,一个月前的事还拿出来,这次驸马死前她怎么不找周清野啊,那不就跑不掉了。” 方景隆听了儿子的话也觉得很可惜,他问道:“那这次大公主赖不上她了?” “也不全是。”方君候吐了一口浊气:“到底她还是给驸马看过,看过的人还死了,对于她的医术来说,这也是让人怀疑的地方。” 就是有可乘之机。 有就好,有就好。 方景隆缕着胡子神色很轻松:“不用咱们出手就能给她添堵,堵到什么地步我都高兴。” 他也高兴,方君候看着父亲喜笑颜开的脸也跟着笑了。 陈国公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来指点儿子为人的道理:“看见没,什么叫膈应人,这就叫膈应人,明明这件事跟永安公主没关系,可是就是因为一个月之前给杨驸马治过病,这事就能赖上她。” 风少羽当然很担心林孝珏,他拉着陈国公的袖子:“爹,哥不在京城,我得替他照顾小结巴,您到底有什么法子洗脱她的罪名啊,这治死人了可不是好玩的,她是大夫,以后就没人敢让她治病了。” 陈国公缕着胡须道:“要是能知道驸马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好了。” 驸马怎么死的? 不是病死的吗? 风少羽盯着陈国公的眼睛不动:“怎么查?” “什么怎么查?”陈国公拍走风少羽的手:“大公主怎么会让你查?我的意思是,不管驸马是什么病,死了总得有个说法吧?现在怎么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说是永安公主治死了呢?那永安公主到底知不知道驸马什么病啊?” 风少羽想了想道:“我去问问她去。” 每当陈国公拦住,风少羽已经风一样的走了。 陈国公蹙眉摇着头:“跟小姨子关系这么好,儿媳妇会不会吃醋啊?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让人操心。” 风少羽在医馆前后转了转,见四周很是冷清,跟以往的繁华相差甚远。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十月份封门已经上了棉花被的帘子。 他掀开帘子进到前堂:“公主呢?” 堂里没客人,只有陶省三在低头算着什么,听见声音他抬起头:“风世子。”他是认得风少羽的:“您怎么来了?” 风少羽道:“我来见公主,公主呢?” 陶省三道;“公主正在后堂见客,您稍等。” “见客?”风少羽耳朵凑过去:“谁啊?” 陶省三哭笑不得,又知道这人跟林孝珏关系匪浅,还是周府的准姑爷,就悄悄告诉他了:“是承恩伯的小姐杨九真。” 小丫头啊。 风少羽不感兴趣,忽的大眼睛一等,承恩伯府的,杨驸马的妹妹啊。 杨驸马住过的厢房,杨九真眼睛肿的像核桃,嗓子也哑如砂纸,她道:“公主您知道我大哥到底是什么病吗?您应该知道吧?” 林孝珏坐在她对面的主人位子上,这杨九真进门并没有说让她赔命给说法讹钱之类的话,她就知道这人可以交流。 杨九真问,她也知无不言:“实在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驸马是什么病?,但是他上次的病我确定已经治好了,身子还没调理好,可是绝对不会要人命。” 杨九真也没说其他,只道:“可是我哥哥的死,还是因为之前的病。” 就是拉肚子。 这就难怪大公主要赖她了,那个病可真是蹊跷。 死因跟她料想的分毫不差,但林孝珏还是微微张嘴,表示诧异:“是吗?这么说可真得好好查一查了,是不是人为啊。” 687 晒药材 杨九真不明白林孝珏具体是什么意思? 她道;“公主能不能说的明白一些?” 有些话说明白就不好玩了。 林孝珏道:“就是顺其自然,杨小姐来见我,不就是想问问驸马的病跟我到底有没有关系吗?这样,您不应该来问我,有什么怀疑应该去问官府,让官府来查?” 官府? 那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杨九真看着林孝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可是她任何指点都没有。 林孝珏让她看了一会,然后道:“杨小姐您还有事吗?” 杨九真开始坐立不安了。 她站起来行礼;“多有打搅,感谢公主拔冗相见,我这里就告辞了。” 林孝珏本来就没想过留她,让下人把他送走了。 她出了厢房的门,见三两个伙计端着簸箕往前堂走,她也没在意,捋了捋头发就要回自己的屋子。 这时通往前堂的长廊出大步流星走来一个人:“小姨子。” 林孝珏:“……” 她抬头一看是风少羽,有些微怔:“风大少来做什么?” 风少羽往她面前一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看你活的怎么样了。” 林孝珏半抿着嘴:“承蒙风大少关照,还能活很久。” 风少羽见她心情不错,并没有为外界的传言而苦恼,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拽到屋檐下:“我爹让我来问你,知不知道驸马到底什么病?如果知道,咱们就能把谣言反驳回去,证明于你无关。” 林孝珏道:“我有些怀疑,但不敢确定。” 风少羽想了想道:“你就告诉我,驸马的死是因为你治不好吗?” 林孝珏眨了眨眼:“你真想知道?”样子很是调皮。 风少羽一哼:“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小爷都跟你急死了。” 林孝珏知道他急性子,不再逗他,低声道:“我怀疑驸马是被人害死的。” 风少羽漆黑的大眼满是惊诧:“被人害死?”他拔高了声音。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他。 他看看四周有几个搬药材的伙计,但都没看向他们,斯哈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是说驸马让人害死了?那害死他的是谁?” 林孝珏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既然驸马府能安安静静办丧事,就说明驸马的死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呗。” 可是如果真的是被人害死?怎么大公主会不注意呢。 除非害死驸马的人跟大公主有关,或者就是大公主本人。 风少羽不笨,只要一经提醒马上就能想明白。 他微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化成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死人? 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丈夫。 林孝珏道:“离开一个人有两条途径,一个是主动离开,一个是对方离开,可是女人想要主动离开自己的男人,这很难办到,也不被人允许,那就只能期盼着男人主动离开自己,可是偏偏那男人还不离开,这就有矛盾了。” 就是大公主很想摆脱杨驸马,可是没有途径,那干脆就杀人。 风少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因为……”后面的事他不敢想了,怕自己的亲人受到拖累。 林孝珏却点着头;“所以少羽,帮我一个忙,她这样做了之后一定不会甘于平静,就像富贵不还乡就如锦衣夜行,她会找人分享的。” 而这个人,就是她为什么会杀人的根结。 风少羽点着头:“如果这样能洗清你的罪名,我当然得帮着你了。” 兰君垣走后手中的人脉都交给了风少羽, 林孝珏很放心风少羽的能力,二人商量完正事,风少羽就要回家了。 林孝珏送他。 二人走到前门,见门前晒了很多药材。 风少羽道;“今天风大,你这没人看着不得刮飞了?” 林孝珏回头朝门里道;“怎么把药材晒在门前了?别丢了。” 王再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前门通风好,后门没地方了,正好没客人。”又道;“等搬完了我让人看着。” 林孝珏再没说什么,下了台阶去送风少羽。 她目送着风少羽往街头走,这时身边走过一个彪形大汉,那大汉面色很黑,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林孝珏当时也没注意他们,不一会就听那大汉道:“闺女,松子,给你吃。”她回头一看,见那大汉正抱着孩子停在一个要簸箕前,捡着里面的东西塞到孩子嘴里。 林孝珏微愣之际,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把嘴里的东西也吐了出来:“好辣。” 林孝珏笑道;“那是药材,不是松子。” 大汉看她一眼,哼了一声抱着孩子走了。 林孝珏失笑。 她走到那药簸箕前看了看,眉心倏然一蹙,这哪里是什么松子,是巴豆。 巴豆可不是闹着玩的,有热毒,是峻下逐水药,吃一粒就能把人拉虚脱。 虚脱…… 她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 “公主。”王再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您看着,我让他们看着晒。” 林孝珏回头肃然的看着他:“这些药材不能放这里晒,有路人一走一过,当零食吃了就坏了。” 王再生失笑道:“医馆哪有零食?谁嘴馋也不能嘴馋到这种地步吧?” 林孝珏:“……” 就是有呢,她亲眼所见,松子。 林孝珏摆着手:“还是搬回去,没地方晒就慢慢晒,别毒到了人。” 王再生听她吩咐,不能不做,但看看已经摆好的药材很是可惜这好天气,都是大公主给闹的,医馆没人,就只能晒药材了。 林孝珏进屋没多大一会,翠儿就跑过来:“公主,有人来打乱了。” 反正除了捣乱的人也没什么什么客人。 林孝珏看书看得认真,迷迷糊糊抬起头:“那就让她捣乱,现在越乱,她就越不好收拾。” 翠儿道:“不是大公主,是一个黑脸大汉,抱着孩子说咱们医馆给他闺女下毒,正在前堂闹呢。” 林孝珏想到了偷巴豆的那个汉子,巴豆的药效还真是快啊,也才半天功夫就上门了。 前堂。 那黑脸大汉招了很多路人进来:“大家给看看,这周是医馆下药害人,看把我闺女毒的,上吐下泻。” 接待他的是陶省三,他省三很是茫然:“这位大哥,我查过了记录,没给令嫒看过病抓过药啊,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688 驸马的死因 那大汉扯着脖子喊道:“想不认账是吧?就是吃了你们医馆的药才变成这样的,你们给我赔。” 陶省三看他怀中的孩子,软趴趴的趴在他肩头哭,小脸都是肿的,好像真不是为了讹钱做假戏的。 可也说不定,因为他们已经五日没有接过病人了,对这对父女也没有印象,不可能是他们把人毒到了。 陶省三道:“我们真的没有接待过玲千金。”说完还要跟围观的人解释:“我就已经五日没有接待过客人了。” 大汉道:“凭你一家之言,岂能相信?” 陶省三见有人点头,很是慌乱:“可我们真的没有接待过您啊。” 他被人责难的时候就会手足无措,会被人牵着走不说,还解决不了问题。 林孝珏听了一会从后面走出来:“是谁在闹事?” 众人见一面容清丽冷峻的女子向他们走过来,同时心头一跳,都后退一步。 那大汉上下打量林孝珏,支吾着声音道:“你是永安公主?” 林孝珏道:“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到本宫医馆闹事?” 大汉之前见过林孝珏一眼,但他当时混没在意,此时也没认出来她。 他道:“公主怎么了?公主家的药材吃坏了人,也得给人偿命。” 林孝珏看向众人:“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些人都不出声。 大汉仗着胆子道:“街坊们都是来帮着做见证的,免得你们店大欺客不认证。”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可真是蠢材,自己偷我医馆的药材吃还敢贼喊捉贼,既然你需要见证,那我正好。”她又看向众人:“这人偷我们晒在外面的巴豆说是松子,然后给他女儿吃,现在孩子吃出病了,他要反咬一口说我们药材有毒,那巴豆当然有毒了,可也没人让人偷吃啊。” 原来是小偷。 还倒打一耙。 汉子请来的见证人这下都排上了用场,又手指指着他恶人先告状。 汉子又急又羞,细看林孝珏,这才想起来他顺巴豆的时候被人提醒过。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能松开,就嚷嚷道:“谁见到我偷了?谁见到了我偷了?是你们医馆要推卸责任,还说我偷东西,公主的医馆毒死人了,这天下是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他本想摔摔东西壮壮威,可见医馆里护着的人都不是善茬,也就作罢了。 他这一喊,别人没吓着,肩头的小女孩哭的更厉害了。 林孝珏见他手忙脚乱拍着孩子,又要防备她的样子于心不忍,轻轻一叹:“孩子病了就先看病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汉子很是诧异,没想到林孝珏竟然不吵了,还说要给孩子医治。 这正是他来闹的目的。 他道:“这可是你们自己承认的,是你们家医馆的药材有毒,毒了我的女儿,诊金我可不给。” 一直跟在林孝珏身后的翠儿忍不住站出来:“我家公主是看你女儿可怜你明不明白?不感激就算了,还想讹人是不是?” 汉子被她说的面红耳赤,道:“明明是你们……” 林孝珏听他还是不肯承认错误,抬手打断他:“如果你不想孩子出事,就先别吵了,再吵就来不及治了。” 大汉一听,立即住了嘴,不过脸上的戒备之意一点没减。 林孝珏让他把孩子放到看诊的椅子上,看热闹的人也都围了过去。 林孝珏诊着孩子的脉。 因为时间有些久,那汉子等的不耐烦,哼道:“要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翠儿和医馆的人大怒,但见林孝珏没出声,大家也就都没动。 林孝珏诊过脉后对翠儿道:“用独参汤和暖胃饮,去写方子。” 独参汤只有一味药材,就是人参,所以叫独参汤。 暖胃饮是人参,白术,扁豆,陈皮,干姜,炙甘草,当归,本来是用来治疗中寒呕吐,吞酸泄泻,不思饮食等症。 大汉一听有人身,又嚷道:“可是您们的责任,药材钱老子也没有。” 翠儿忍不住道:“再嚷嚷就跟给你们赶出去。” 那大汉看看四周的人,这才忍住脾气。 翠儿去写方子。 另外的两个坐诊大夫把林孝珏叫到一边。 年老的那个问道:“公主,您不是说着孩子吃了巴豆吗?” 林孝珏道:“没吃,还在是吐了,可巴豆太厉害,不然会比这严重。”巴豆用药的时候都用霜,巴豆霜,没有人用整豆的,整豆泻下太厉害。 老大夫道:“可是巴豆是热毒,这孩子满面水肿,肚子都那么高,还用补药能行吗?” 另外一个也到:“不然用五苓散试试,五皮饮是泄水的。” 林孝珏很严肃的道:“二位先生该去把把脉,正是因为没吃多少,热力不够,这孩子肯定经过大泄了,脾胃之气已虚,所以才会水肿,而且已经泄了那么多水不能再泄了,先补脾胃。” 两大大夫这才明白自己是肤浅了,无不佩服的给林孝珏道歉。 林孝珏自然说不用的,她只要有人好好学就很开心,两位先生显然是思考过了。 周围的人不等孩子用药水都不肯走,林孝珏也没让人撵他们。 半个时辰不到,翠儿已经煎好了药材,拿给小女孩喝。 喝了不一会,孩子就不哭了,又过了一会,说要尿尿。 翠儿就抱着她去后面方便。 等再回来,众人看她的小脸就没那么肿了,眼睛也大了,圆圆的小脸多了很多可爱的感觉。 那汉子见女儿真的好转了,长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说道歉的话。 翠儿就抱着小女孩问道:“你是怎么生病的啊?” 小女孩已经跟翠儿熟悉了,她就糯着声音道:“爹爹说给松子仁吃,可是是辣的,松子仁不好吃。” 众人霍的一声炸开。 “还真是偷人家的药材吃啊?” “小孩子不会撒谎,松子仁哪有辣的,就是巴豆。” “公主方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难道公主还能撒谎?” 公主当然没有撒谎,所以就是那汉子诬赖人家。 有人想起他方才的变现,很是鄙夷道;“还要人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这样缺德的东西就不该给他看病。” “他的家人也不看,万一他们得治不好的病还不得赖上谁?” “就是,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 林孝珏见那大汉面红耳赤,看着女儿的目光又是愤怒又是怜爱。就明白他是恼怒小女孩说实话,但又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女儿。 又见他半张着嘴,是想跟人吵架,可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人,就气得只能抖唇了。 小女孩见爸爸被人骂,吓得哭出来。 汉子大急,看翠儿的眼睛就不是好眼神。 林孝珏将小女孩从翠儿的怀里抱过来,塞到汉子的怀里:“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我这里,记住我的话。” 周围人听林孝珏开口,一时间安静下来。 那汉子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林孝珏:“就走了?” 林孝珏道:“走吧,诊金药材都不收你的钱,走吧,别再来了。” 这汉子家中并不富裕,平日都是靠卖力气才能挣口饭吃,这下孩子病了,找了附近的几个大夫人家都不给医治,因为他没有诊金,所以不得已就来医馆找麻烦。 就是怕医馆的人要诊金,他就想诬赖医馆,这样自己就不用出钱了。 可人家根本就没有要他的钱。 汉子忽然间热泪盈眶,又问一遍:“我真的能走吗?我女儿不会再有事了吧?” 林孝珏点着头:“她没事了,你走吧。” 汉子黑脸满是胸口,陡然间向下一跪:“公主,我是小人,是我偷了您家的药材,不是您的药材有毒,都是我自己不好,但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宽容,不要我的钱,还帮我女人治病。” 林孝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道:“下次遇到这种事,你有困难说困难,胡搅蛮缠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周围的人也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有人道:“如果公主跟你一样,一定要争个子丑寅卯出来,你女儿的病情就耽误了,那时候你才是后悔都来不及。” 大汉越想方才自己的行为越是惭愧,给林孝珏磕着头;“我堂堂七尺汉子,没本事挣钱给女儿看病,就想着污蔑好人,我是个小人,求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里跟您磕头。” 林孝珏见他额头都破了血。 摇摇头:“你起来吧,走吧,我也没有难为你。” “可是……” 可是他心里不好受啊,污蔑人是迫不得已,如果有钱谁也不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大汉心中有感觉,这位公主让他走,但是她还说以后再也不许来了,现在这句话没有收回,就是没有原谅他。 他又磕了三个头。 林孝珏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后院。 翠儿看出林孝珏的一起,让人将那汉子扶起:“您还是走吧,我们医馆正受人污蔑呢,您这一小闹,不知道又要落个什么罪名,快走吧。” 汉子空着的那只手攥紧了拳头,道:“永安公主是个好人,今后谁在敢污蔑她我就跟他势不两立,我要逢人就说公主的事迹,不让人再误会她。” 说着对众人道:“你们都看见了,永安公主绝对不是治死人不认人账的人,一定是别人污蔑她。” 围观的人心想,我们比你早知道。 送走了无关紧要的人,两个老大夫领着翠儿来林孝珏的房里找林孝珏:“公主,我们还有一事要说。” 林孝珏请他们落座:“怎么了?看你们好像很谨慎的样子,是大事?” 还是年长的那个大夫道:“我们都知道公主这几天因为杨驸马的死受到了牵连,公主,今天这小女孩的症状有的地方跟杨驸马很相似啊,杨驸马的病因到现在咱们也没弄明白,是不是误食了巴豆?如果是,就跟公主没关系了,咱们医馆可没给他吃过这东西“ 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公主自以为给杨驸马下了巴豆没人能验出毒性,想不到别的大夫也有所察觉了。 她道:“如果杨驸马真的是食用了巴豆,那还不见得是误食呢,这里面说不定是一桩命案。” 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 林孝珏道:“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要泄露出去,如果杨驸马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生而为人,就该帮她讨个公道才是。” “可是您怎么帮他讨公道?”翠儿道:“您也不是他的亲人啊。” 所以她才让杨九真去官府告她,事情一闹大,她可以为自己洗脱嫌疑,不就能帮杨驸马讨公道? 不知道杨九真会不会听她的话,或者陈恩伯府的人敢不敢闹大。 林孝珏目光看向前方,咬了咬嘴唇。 689 水道 承恩伯府的人太胆小了,到底没人敢告林孝珏,也不敢跟大公主较真。 林孝珏枯等对方五天都没有动静。 如此下去,她谋划的事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日下午,风少羽急匆匆找来:“你来你来,是大事啊,你预料的果真不错。” 林孝珏屏退了众人,把他带到问诊室去:“可收到了什么消息?” 风少羽拿出一封书信给她,道:“你预料的果真不错,这大公主竟然恬不知耻的写信给我哥,告诉我哥她已是孀居之身,务必会等我哥三年,要与我哥成亲呢。” 林孝珏不识得大公主笔记,看罢后问风少羽:“可能确定是大公主的笔记?” 风少羽点着头:“我哥说是没错的。” 林孝珏道:“拿着这封信给圣上看,圣上定然要气死了。” 自己的女儿这边驸马刚死就写信给别的男人求情,皇上羞也羞死了。 风少羽道:“我们将这封信公布于众,让大公主没脸做人,大家也就能明白她为何要诬赖你了,因为嫉妒你跟我哥的情义。” 林孝珏沉吟了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件事真要用这封信的话反倒不宜闹大,一来对君垣名声也有损,二来皇室尊严扫地,皇室能高兴吗?” 风少羽一愣:“又不是我哥给她写信,怕什么?” 林孝珏听他根本就不顾皇家颜面,倒是更关心兰君垣,心中微叹,若是他不假小心,以后可能会吃亏啊。 她道:“虽然是大公主一厢情愿,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想是两情相悦,现在杨驸马可是死了,若是心怀不轨的人诬赖君垣跟大公主合谋,杀人夺爱,那也是一笔糊涂账,所以这件事不能闹大。” 不能闹大就只能林孝珏忍气吞声,风少羽顾及兰君垣的名声,当然也会心疼林孝珏的忍耐,他道:“那怎么办?这信就不能用了。” 林孝珏道:“当然能用,只是不宜闹大,但不是不能给皇上看,皇上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风少羽反倒有些担心了:“你确定皇上不会迁怒与我哥,以为是我哥怂恿的大公主。” 林孝珏心想,皇上如果这样不分是非,她自己早死了八百次了。 她点着头:“只要不让皇上丢脸,他会暗暗处置这件事的,如今的难处是如何让皇上看到这封信。” “如何看到?“风少羽挑着眉头一哼:“就直接交给皇上,让皇上看看他的好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孝珏心中已经打算要除掉大公主,当然不能这么把信交出去。 她本打算等承恩伯府的人把事情闹大,皇上来过问这件事的时候她在把证据和心急交出去,这样皇上盛怒之下,就会惩处大公主。 可是承恩伯府的人完全不配合。 林孝珏心中一动,道:“他们既然不愿意打官司,咱们也可以不打算死,有个人比官府还管用,又特别的讨厌我维护大公主,引她出面,这件事准能心想事成。” 风少羽自然不知她心思百转已经想到了对付大公主的方法,她说的话他也不甚明白:“你说找谁?找谁对付大公主?” 林孝珏一笑道:“不是找谁,是我要让人冒充承恩伯府的人,把不满传递给太妃,太妃既讨厌我,又心疼大公主丧夫,一定会找皇上找我为难,太妃这样难缠,她定要皇上召我入宫对峙,到时候我在吧证据和书信交出去,让她们双双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 简直比死还难受吧。 女儿就像是家长的另一张脸,儿女做了丑事最抬不起头来的就是家长。 风少羽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林孝珏,然后啧啧摇头:“难怪我爹总是让我给你学着点,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 林孝珏:“……” 真不知道陈国公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太妃因得罪了皇上,从河间候府回来之后就深居简出,打算跟皇上缓和一下关系。 所以杨驸马是被林孝珏治死的这种消息,她并没有听见。 这日少施名医来给她请平安脉。 问她睡眠如何。 太妃道:“人老了还不就是那样,该睡的时候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明明胡说,尤其是到深夜,总是惊醒,白天这脑袋就晕沉沉的。”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就会想睡觉。 太妃这种状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施名医却道:“定人是太妃心系大公主,所以老神了,娘娘宅心仁厚,心疼后辈,可也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太妃当然也真的心疼大公主。 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当初看那杨驸马还不错,哪承想是个短命鬼? 太妃没有给先皇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过,所以就认为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她不由得滴了两滴浊泪:“哪能不揪心呢?好端端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少施名医忙劝着她:“娘娘可使不得,驸马辈分轻,惹您伤心他有罪啊。” 太妃这才收了哭声。 少施名医脸上带着为难之色,叹道:“驸马的死好像也不是无缘无故。” 太妃听了一愣,审视的看着他:“难道驸马的死还有什么别样说法?” 林孝珏是找了宫里的眼线等待适当时机说给太妃听,可是这少施名医对她恨之入骨,更想毁了她的大夫的名声,所以听到风言风语不等别人来说呢,他第一个给太妃上上眼药了。 他低声在太妃耳边道:“下官听说驸马的病是永安公主给医坏的,大公主想要讨永安公主要说法,可是被皇上挡了去。”见太妃脸色大变。 他又道:“当然,下官也没有什么证据,都是外面的谣传,不过已经传到大街小巷,下官不知太妃不曾听说,所以才讲出来,也许都是旁人污蔑永安公主的。” 太妃一拍扶手,怒道:“绝不会是无稽之谈。”自己的那个儿子因为小贱人长得像皇上,已经被迷的鬼迷心窍了。 他当然会为小贱人挡着了。 后面这句话太妃不能跟少施名医说,可是她心里却已然相信了。 因为偏心林孝珏让大公主受委屈,正是皇上专门爱干的事,她想不相信都不成。 690 渠成 少施行医走后,太妃派身边的内侍去探视大公主。 因为宫里已经来过人吊唁,大公主不解其意,把那公公叫到无人的地方细问缘由:“太妃娘娘有什么指示吗?” 内侍知道太妃极其宠爱大公主等人,道:“虽然没具体说,但八九不离十了,太妃娘娘听闻驸马死的另有原因,所以很担心公主殿下,想来是派奴才来看看,若是公主得空,明日会召公主进宫。” 大公主本也打算去找太妃对付林孝珏,但是皇上对太妃已很冷淡,她怕太妃不堪大用。 但听太监这么一说,就知道太妃是要主动替自己出头。 大喜过望。 到底是自己父皇的亲生母亲,她不信自己死了丈夫,还有太妃帮忙,父皇还能风淡云轻处理这件事。 送走了太监,大公主让空蝉替自己好好准备,等太妃召见时一定要表现的憔悴可怜,这样更能勾起太妃保护欲。 且不提大公主如何准备。 太妃回宫复命,说公主府一切井然有序,大公主虽然难过,但精神头还可以。 太妃听了第二日便召大公主进来。 大公主一身素色衣服,画了惨白的妆容,看起来有困顿又消瘦,太妃见了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大公主痛哭。 宫人和空蝉纷纷相劝,太妃这才渐渐止住。 大公主擦着眼泪道:“孙儿让娘娘担心,是孙儿不孝,可怜驸马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他可坑苦了孙儿。” 提到驸马的死,太妃屏退左右。 然后低声问大公主:“驸马到底怎么死的?我听人说跟那小妖女有关,是让她给治坏的。” 大公主再次大放悲声,跪到太妃面前:“娘娘,您可得替孙儿做主啊,就是她医坏了驸马,可是父皇说孙儿无凭无据,是诬赖好人,不光不追究那妖女的过错,还将孙儿数落的一顿,儿臣真的好冤枉,怎么无凭无据?她写的方子还在儿臣这里呢。” 说着把空蝉交过来,让空蝉把方子交给太妃。 太妃知道她是大公主的心腹,就没避着她。 尖尖的指甲缓缓拨开纸张,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林孝珏给杨驸马开过的药。 有一个月前止泻祛热的方子,还有后来的丸药方子,不过丸药驸马还没来得及吃。 大公主道:“孙儿虽然不懂医术,但听太医说,那黄连什么的都是苦寒之药,想驸马消瘦羸弱,补还来不及,她还用苦寒之药,这不明摆着要驸马的命吗?驸马当时吃了是没死,可是身体让她给吃垮了,过了十天半夜死了,难道跟她没有关系?” 大公主说的有理有据,太妃而不可遏,她立着眉头:“岂有此理,你父皇当真糊涂,她是鬼迷了心情了。” 大公主心想可也能是色迷心窍。 见太妃已然盛怒,大公主便什么也不用说了,低头痛哭便好。 太妃道:“别哭了。”说着站起:“人命关心,这件事岂能这样算了?”她让空蝉扶着大公主起来:“找你父皇去,一定要讨个说法,真正的金枝玉叶都护不住,那哀家今后还如何在宫中立足?” 大公主扶着她的胳膊道:“可是娘娘,父皇现在对您也有成见,孙儿怕有连累了您。” 皇上为何会对太妃有成见?还不是因为林孝珏吗。 大公主以进为退,太妃怒意更甚,哼道:“这次哀家倒要看看皇上还如何袒护她,我不信证据确凿的事他还能颠倒黑白了。” 太妃娘娘怒气冲冲去找皇上,御书房外无人敢拦。 太妃拉着大公主往皇上面前一站:“皇帝,你看看你的女儿都悲伤成什么样了?你难道没有一点舐犊之情?” 皇上见大公主脸色苍白了些,想是一段时间是丧事忙碌的,道:“她为夫送终天经地义,难道她不悲伤才对的?娘娘何故怒气冲冲而来?好像是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皇上吃软不吃硬,太妃一进来就指责他,他当然很不高兴。 太妃道:“当然是来讨公道,那个周清野呢?她治死了人,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皇帝今日要给哀家一个说法。” 皇上一听这话,先是看看大公主,大公主眼神闪烁低下头。 皇上把伺候的人都谴退了下去,道:“这件事与永安无关,娘娘还要旧事重提,有什么意思?” 太妃将皇上这样维护林孝珏,把人赶出去不就是怕事情闹大怀了林孝珏的名声吗? 气得脸上皮肉颤抖:“皇帝一句于她无关就想把哀家打发了吗?杨驸马好歹也是一条命。”说着把大公主给她的方子摔到皇上的御案上:“皇帝你自己看,这都是那妖女写的方子,驸马羸弱病久,怎么能用苦寒之药?这不是庸医害人是什么?” 皇上只用眼睛扫了一眼那些药方,并没有拿起来看,他沉声道:“那娘娘到底想要如何?” 太妃道:“杀人偿命,虽然她是庸医害人,无心之过,可到底也害了人命,当然是要绳之于法了。” 皇帝道:“可紧凭太妃一家之言,好像无人能服。” 太妃一甩袖:“那便召她进宫,让她自己交代,两下相对,也免得皇上说哀家武断专横。” 皇上见大公主哭哭啼啼,太妃不依不饶,知道这件事不说清楚这边是不是善罢甘休了。 当即叫了大刘公公过来:“召永安公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大刘公公这边召集人手去给林孝珏传旨,才一顿饭的时间,那些人就回来了。 大公公迎着最先回来报信的人:“怎么这么快?”不管是医馆还是国公府,都不会这么迅速。 那太监道:“在半路上碰见了公主,公主本来就要进宫了。” 大刘公公给心中蹊跷,永安公主为何主动进宫? 他回到殿里向皇上回禀状况:“圣上,公主在半路上被传旨的人遇见了,所以已经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大公主心中琢磨她来干什么? 一想暗暗撇嘴,她知道林孝珏最近医馆的生意不好,像是来求皇上把她解决的吧。 太妃先道:“她自己到送上们来了,正好哀家要找她呢。” 大刘公公的意思已经很名声了,林孝珏不是被传进宫来的,是自己就来了。 皇上也很好奇她什么事,微微颔首:“传!” 691 驸马之死 林孝珏略微收着下巴,快步走到皇上面前:“父皇。” 皇上这边点着头。 那边太妃已青筋跳跃:“你算什么东西?你又不是我皇家子女,叫什么父皇。” 林孝珏低下头没出声。 本来林孝珏都叫皇上姑父,是皇上让她叫父皇的。 太妃这样暴怒,得罪的就是皇上。 皇上不好呵斥自己的生母,招招手将林孝珏叫到跟前:“永安有什么事要告诉朕?” 太妃在一旁道:“皇帝,应该先说驸马的事吧?是哀家要召见她。” 皇上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她嘟着嘴,有些委屈,但并没有很愤怒,心中越发对她怜惜,抬头看着太妃:“娘娘一定要与朕为难?” 他说与朕为难,而不是与林孝珏为难。 为难林孝珏就是为难他。 太妃心中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又疼又喘不过气,这可真是她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就忤逆她。 她看着一边哭泣的大公主,坚定的点着头:“周清野既然来了,就应该给大公主一个交代,给大家也有个交代。” 叫周清野,而不是永安,她是死活都不会承认林孝珏公主的身份的。 皇上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这时候开口:“娘娘想让我交代什么?” 太妃哼道:“桌上的方子是不是你写的?”她指着御案。 因为没有人在一旁伺候,林孝珏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微微颔首。 林孝珏把方子拿起来,看罢之后回头看着太妃:“不是我写的。” 太妃大怒:“你还狡辩?”然后看向大公主:“是不是她写的?” 大公主也没想到林孝珏敢不承认,她讥笑道:“敢做不敢当?这可不是永安公主的风评啊,不是你写的那这方子是谁写的?是从你医馆拿回来的。” 林孝珏道:“是我的丫鬟写的,我让她写的。” 那还不是她开的? 皇帝:“……” 太妃脸上涌起被人戏耍之后的愤怒:“周清野,你放肆。” 林孝珏眨眨眼睛:“怎么了嘛?是不是我写的,我的字很漂亮,这个字哪及得上我的字的一半?” 真是。 这个时候还炫耀什么字啊? 皇上差点破功笑出来,这孩子总是这么较真。 太妃伸着手就要来打林孝珏。 皇上见势不好,把林孝珏挡在身后:“娘娘。”他剑眉凛起:“您要慎重。” 要慎重的想一想该不该打人。 为什么要打人。 身为皇上的母亲教训一个死丫头都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太妃恍惚一下,大公主忙扶住太妃:“娘娘。”然后看向皇上:“父皇,娘娘还带着病呢。” 皇上道:“你知道娘娘带着病还要气她?” 谁气的? 到底谁气的啊? 大公主五官都要扭曲了。 皇上看太妃满脸通红,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道:“娘娘有问题就问,好端端的怎么要动手?” 太妃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向林孝珏:“你站出来。” 林孝珏猫一样的从皇上身后挪出一步。 太妃道:“你是不是承认这些方子是你开的?” 林孝珏道:“是我开的,但不是我写的。” 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 太妃冷笑:“你承认就好,那我问你,驸马羸弱消瘦,你为什么还给他开黄连等药?你知道这样会要了驸马的命吗?” 林孝珏呼啦一下从皇上身后站出来,脸上带着执拗之色,肃然道:“娘娘,首先你说的就十分不和逻辑?瘦,弱,跟需要用寒凉药物,还是温热药物没有直接联系,身体有热就用凉药,身体有寒就用热的,这才是我们当大夫应该有的基本常识,谁说瘦弱的人身体就没有热毒?谁说胖子就一定不受寒?我的方子没有错,是我是大夫,而不是你是大夫。” 皇上听了在一旁暗暗点头,他就说那些太医怎么治不好病呢?原来是没有正确的逻辑,逻辑?是个好词语。 太妃能听懂林孝珏的每一个字,可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她侧身问大公主:“你怎么说?” 大公主当然也说不过林孝珏。 她眼睛一转,道:“因为你是大夫就你说了算了?那太医院的大夫也没有用过寒凉之药,反而驸马用了你的药之后才死的,你说到底谁是庸医?” 林孝珏道:“驸马用了我的药之后可是好了,用了太医院大夫的药一直没有好转,这件事咱们双方都有人证。” 当时驸马可以站起来自行行走,皇上也略有耳闻,林孝珏的医治确实比太医的有进步。 大公主冷哼道:“但是驸马还是死了,也许是回光返照。” 林孝珏忍不住笑:“我的大公主,回光返照不是这么用的,驸马的死与我无关。” 大公主道:“不是你说与你无关就与你无关。” 太妃也道:“除非你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别人都用温补之药,只有你用寒凉药,最后驸马去了,你说于你无关好像说不过去。” 皇上这时也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却看向大公主:“您真的让我说?” 大公主见她目光好似带着戏谑之意,但又不敢确定,心中一颤,想,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又暗暗摇头,不可能,如果她知道当初就不会忍气吞声,早就向天下人解释了。 她一哼:“让你说你就说。” 太妃又道:“你若说不出给原因,就得给大公主一个交代,害死驸马,罪名可不轻。” 害死驸马,除非皇上开恩,不然她应该会被秋后问斩。 林孝珏看向皇上:“父皇,那我可真说了。” 皇上微微颔首:“说。” 林孝珏道:“我方才说了,身体里有热毒,是不分瘦弱的,有热毒就需要用寒凉之药,驸马中了巴豆之毒,巴豆是热毒之物,不除热驸马的病就不会好。” 大公主听见巴豆二字已经震惊的不行,她脸色大变,颤着声音道:“你胡说,你闭嘴。” 林孝珏咬了咬唇看着她。 太妃以为大公主是气林孝珏信口雌黄,冷冷一哼:“驸马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巴豆?你撒谎也找个像样的理由。” 皇上心中一动,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她目光清明,很是坚定,然后看向大公主:“驸马到底得的什么病?” 大公主见皇上矛头对准了她,心叫不好,辩解道:“父皇,儿臣也不是大夫,儿臣怎么知道?” 皇上脸色一沉。 太妃高声道:“皇帝,你也太偏心了,你吼她干什么?都是周清野在胡说。” 皇上心想人家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胡说,没看大公主已经神色紧张了吗? 皇上可不是糊涂人啊。 林孝珏道:“驸马确实是中了巴豆之毒,之前应该是量很少,所以只是损了阴气,我本给他开了补阴的药,吃个一年半载能好转,可是第二次,他就挺不住了。” 也就是说驸马是死于巴豆之毒。 皇上篡位谋权,对于这种小小的谋杀,一想就能想明白怎么发生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脸色极其难看的看向大公主:“你还不老实交代?” 大公主哭着跪下:“父皇,儿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儿臣不服。” 太妃让她起来。 林孝珏走到大公主面前道:“我说驸马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毒物就是巴豆,至于谁下的毒,那就知能问大公主,因为驸马是在公主府去世的。” 大公主面带惊恐的看着她:“你胡说,你这该死的东西,就知道污蔑我。” 林孝珏摇着头:“我可没有污蔑公主,我也没说是公主投的毒。” 大公主一愣,她是没说她给驸马下的毒,但是驸马死在驸马府,不就是在怀疑她吗? 692 添把火 大公主定了定心神,直起腰板道:“你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所以就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公主府的头上,你凭什么说驸马是中了巴豆之毒?” 皇上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这时候也不想猜测皇上是希望她说出真相还是不希望。 反正她要豁出去了。 她拱手道:“父皇,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之前我也没想到,正好前两日我医馆晒药材,有个大人路过以为是松子仁,就给他的女儿吃了一颗,然后那孩子就开始泄痢不止,好在救治的早,不然不知道会病成什么样呢。这样也让大家想起来,这孩子的症状跟驸马的十分相似,大公主既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我确定驸马是中了巴豆之毒死去的,可以把公主府的下人来审问,一审便知了,实在她们不承认,可以让他们也吃一颗巴豆,看跟驸马病症一不一样。” 大公主这才知道林孝珏是有十足把握的。 什么前两天才知道?她不信,此女等到今日才说,是挖了坑在等着她挑。 她拼命摇头喊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府上的人岂能说让人审问就审问?” 皇上已经看出大公主的惊慌失措,确认驸马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 他道:“外面就有她府上的人,叫人进来,给一颗巴豆试试,一试便知。” 林孝珏一听,皇上就是想知道真相,并没有维护大公主的意思,心中稍安,低下头去,剩下的就跟他无关了。 不多时皇上让大刘公公带人进来。 大刘公公正好把空蝉和大公主的两个侍女带进来。 一进来皇上就要让她们三个吃巴豆。 空蝉当即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惊恐的看着大公主:“公主,救命啊。” 大公主不敢出声,只能求助太妃:“娘娘,父皇这是不信任儿臣,巴豆吃了会死人的。” 谁说巴豆吃了会死人? 林孝珏道:“巴豆吃了可不一定会死人啊,大公主您这么确定,是因为用巴豆害死过人吗?我都不确定巴豆吃了一定会死人。” 大公主被她戳中阴暗处,红着眼睛瞪着她:“你这个贱人,就知道污蔑我。” 皇上怒道:“好了,都闭嘴。” 林孝珏和大公主都低下头不敢出声。 太妃忍了忍最后也没有敢再动作。 皇上看向跪着的空蝉等人:“驸马的死你们知道些什么?不说实话统统交到锦衣卫去。” 锦衣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是一品大员听了脸色也要变一变。 另外两个侍女当听到要吃巴豆的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 有一个伏在地上,身如筛糠:“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大公主有事只跟空蝉姐姐商议。” 另一个深恐自己交代晚了被皇上责罚,道;“奴婢知道一点,驸马去世那天,是空蝉姐姐给他送的饭菜,说是大公主亲手做的。” 大公主跳起来要打她:“这个贱婢。” 皇上大怒:“跪下。” 大公主脸色一白,大哭着跪下去。 皇上盛怒,谁都不敢出声,四周除了大公主伏地的哭声再无动静。 皇上看都没看大公主一眼,脸黑如墨的盯着空蝉:“你是何人?” 空蝉虽然大胆,但从没被九五之尊这样审视过,皇帝的眼睛如电一眼,让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奴婢,奴婢,空……空蝉。” 皇上道:“你就是空蝉?” 然后对大刘公公道:“给她吃巴豆。” 大刘公公那边说是。 空蝉吓的脑袋一空,她砰的个皇上磕个头:“圣上,我说,我都说,驸马是中了巴豆之毒死的,不要让奴婢吃巴豆啊,奴婢不吃。” 就是因为知道吃巴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她不敢吃。 林孝珏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都不敢吃,为什么要让别人吃呢? 皇上高声道:“驸马是不是你毒死的?” 空蝉之前已经招了,这时还如何抵赖? 她痛哭流涕道:“是奴婢毒死的驸马。” 大公主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太妃愣在原地,这个消息她实在难以接受,如果驸马是被人毒死的,那她找人家林孝珏麻烦怎么说得过去? 皇上又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大公主十分紧张的看着空蝉,给空蝉警告的眼神。 空蝉没去看她,伏在地上道:“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鬼迷心窍,害死了驸马。” 林孝珏心中一哼,想自己承担罪过?哼哼…… 大公主见空蝉如此忠心,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看向空蝉,心里想,你的家人本宫会替你照料好的。 皇上已经怀疑到大公主身上了,又怎么会相信空蝉的话? 可是如果继续审问下去,自己的这个女儿势必要给自己丢脸。 他让人把空蝉拉下去:“交给大理寺好好审理,不要冤枉了别人。” 别人就是林孝珏,公开审理空蝉,就能洗脱林孝珏的罪名。 这好似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但皇上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看向太妃:“娘娘,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您还要难为永安吗?” 太妃心想难道我是瞎子吗?我是聋子吗? 我听不出谁是谁非吗? 可是皇上还非要问这一嘴,明显是要给她难堪,让她知错。 她抖着手道:“好好好。”连叫了三个好,然后也没叫大公主,拂袖而去。 大公主怕皇上再追问下去,也不跟皇上交代,站起来就去追太妃。 皇上并没有难为她们。 林孝珏见二人快步走出殿门,嘴角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事情终于解决了。 皇上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这次委屈你了,对了,你进宫有什么事?” 林孝珏眼泪忽然涌出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父皇,儿臣不想瞒着您,可是儿臣真的很喜欢兰君垣,我们两情相悦很不容易,不知道大公主是什么意思,您看吧。” 皇上有些莫名其妙,看完信后脸一点点垮下去,细长眸子染上愠怒,一点点增加,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天空,风云际会,从明亮一下子变得黑暗。 “真是恬不知耻,岂有此理。”他高声喊着大刘公公的名字:“去吧大公主给朕抓回来,朕没有她这个女儿。” 693 大公主之死 就算只是谋害了驸马,皇上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大公主。 又看到大公主给兰君垣写的信,皇上连以后都不想等了。 谋杀亲夫,为了跟别的男子欢好,是多么令人发指的行为,是个男人就接受不了。 若对方不是兰君垣,林孝珏不是哭的委曲求全,皇上会认为大公主已经跟人勾搭成奸。 还没有成啊。 人家把她的求爱信都交给了喜欢的女子,她这边还一厢情愿的时候就杀了人。 不仅令人发指还丢人。 当然皇上震怒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还有理智,不能把事情闹大,闹大他实在没脸。 他把林孝珏打发出宫,然后把大公主囚禁在冷宫,让大刘公公拿了毒酒匕首和白绫给大公主选。 宫里别的嫔妃只听说大公主顶撞了皇上,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太妃关心大公主的安危,所以一直派人盯着大公主那边,当听说大刘公公送去了三样东西,太妃一阵眩晕,被宫女叫醒了才能站稳。 她一边派人去拖延时间,一边急匆匆的再去找皇上。 “皇帝,公主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夜黑风高,皇上还在看折子。 当然他不可能看进去。 见太妃来,他站起来给太妃行礼:“娘娘。“ 太妃抓着他的手臂,顿时老泪纵横:“皇帝,您饶了公主吧,她是你的亲生女人,虎毒尚且不食子。” 皇上扶着太妃的肩膀道;“娘娘,您身体不好,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太妃打开他的手,吼道:“哀家怎么能不操心,哀家担心你啊,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哀家怕你走上不归路。” 皇上并没有屏退左右,孙公公就在一旁伺候着,听见太妃这话,心里一抖,心想皇上为什么会走上不归路呢? 皇上变了脸,但还在劲量压抑着脾气:“娘娘应该先去问她都做了什么事,而不是应该质问朕。” 做了什么事? 不就是有可能毒死了驸马吗? 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她道:“那皇上您也不能偏信一面之词就的定公主的罪,那奴婢不是揽了下来了吗?跟公主无关。” 太妃还不知道信件的事。 皇上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他道:“您可以亲自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太妃道:“哀家不用去问,哀家就知道皇帝偏心,那周清野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先也不说,她是算准了哀家要问她,所以要当着皇帝的面给哀家和大公主难堪,勾起皇帝的怒气,这样皇上盛怒之下就会做错事。” 皇上心想难道杀人还有道理? 不管是谁告的状,杀人了就是杀人了,这是犯罪。 又想太妃不讲道理,争执下去没意思。 他道;“首先永安并不知道娘娘今日要召见她,她是自己要来的,第二她早先不知道,医馆里有人吃了巴豆才想到的,娘娘总认为她诡计多端是娘娘对她有偏见,她是个个性耿直的孩子。” 皇上不夸林孝珏还好,一夸奖她太妃岂不是更加恼怒。 她哭的伤心:“哀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爹爹,因为外人的话就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帝的心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太妃是个刚强的人,她很少落泪。 可自从进屋之后她已经哭了两次了。 皇上的心不是铁打的,大公主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大公主留下来只能让皇家颜面无存,如果是承恩伯府来追究这件事,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皇上沉吟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收回成命。 他回头看向孙公公:“天黑了,送娘娘回寝宫,免得娘娘伤心,就不要让娘娘到处走了。“ 娘娘为什么会伤心?因为自己的儿子要杀死自己的孙女。 太妃一听这话就明白皇上连大公主的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气得垂着皇上的肩头:“皇帝啊,皇帝啊,哀家当时为什么盼着你啊?” 盼着你当皇帝。 皇上心中一酸,朝孙公公挥挥手,然后转过身去。 太妃还要找他说话:“皇帝,你不能这样对你的女儿,你也不能这样对哀家……皇帝……” 孙公公“扶”着她,让她离皇帝越来越远。 大刘公公等了好久皇上那边也没有新的旨意下来。 他让人把托盘呈到大公主眼前:“公主,您该上路了。” 大公主眼泪一瞬间留了下来,她不断的后退着:“不,不,本宫不选,本宫是公主啊,金枝玉叶的公主。” 大刘公公心想金枝玉叶您也不能杀人啊,还杀驸马,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公主还嫁的出去不? 他道:“殿下您不要难为奴才了,时辰不早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呢。” 大公主呵斥道:“你这断子绝孙的阉货,你现在难为本宫,父皇早晚有一天要替本宫报仇。” 大刘公公送走的人太多了。 他淡淡一笑,道;“公主还有什么遗言,奴才可以帮公主转达出去。” 大公主蹲下来抱膝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死鬼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得我要的东西?” 因为那不是东西,那是人。 人这种东西是其他人不能勉强的,哪怕对方是公主。 大刘公公给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一个眼色。 小太监再次道:“公主殿下,您选一个吧。” 公主看看鹤顶红,死的会很痛苦,七窍流血。 再看匕首,划破肌肤一定很痛,她也不要。 再看白绫,会变成长舌鬼。 她摇着头呜呜痛哭:“我不要,我不要选,我一个都不要选,我要见我父皇。都是贱人害我,贱人害我啊。”说着站起,就往往外冲。 大刘公公让人拉住他,然后团起白绫向房梁上一扬。 打结,挂人,其他事自然就有人帮忙。 大公主脚下的小杌子被人拿走,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一串串热泪顺脸留下,脑海中不断涌起杨驸马死后的肖像,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 她不要这个男人,更不要给这个男人偿命。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就因为嫁错了人就要死,凭什么? 她还没有嫁给兰君垣,死也不甘心啊。 大刘公公抬头看着大公主手蹬脚破,暗暗摇头,心想人咽下最后那口气的时候到底会想什么呢? 大公主此时在想着什么? 猜不到。 694 十分受宠 大公主死了,真相扑朔迷离。 宫里对外宣称的是大公主思夫过渡,殉情自缢。 汉王的手臂还没好利索,但他例行公事,在府的时候就会去看一看周清媛。 晚间吃过饭,周清媛让人下人扶着在屋子里走动。 汉王见她肚子又大了些,微笑着点着头;“还要三个月了。” 再有三个月他就有儿子了。 周清媛娇羞一笑,让人给汉王上茶,二人坐下来说闲话。 说着说着就提到大公主的丧事。 汉王道:“你就不必出席了,别说你身怀六甲,就是没事,也不用去。” 因为她的资格不够。 这汉王府里没有正妃,少施晚晴又完全不得宠,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周清媛用心一听就听出来汉王是什么意思,脸色有点白。 汉王一笑道:“你好好休息,本王要回去了。” 因为身怀有孕,她不能侍寝,所以汉王从不会在这里过夜,周清媛舍不得汉王,就找着话题:“王爷,妾一想到大公主这么年轻就去了,心里就不舒服,她真的是思念驸马而死的吗?可驸马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所以说大公主的死扑朔迷离。 驸马已经死了半个月,大公主要殉情为何早不殉情? 而且大理寺那边又传出大公主的侍女毒杀驸马的传闻。 两者一联系,难免让人猜想连篇。 汉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清媛:“女人就做好女人该做的事就行,有些事你不光不该问,连关注都不该关注。” 周清媛脸色更加不好看。 如果女人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那他干什么那么喜欢林孝珏? 林孝珏不拿针线不戴花,男人干什么她干什么。 难不成汉王是喜欢她的男人? 当然不是。 周清媛也不是傻子。 汉王不是不喜欢女人关注不该关注的事,就是不爱跟她沟通而已,如果这是林孝珏问他,他巴不得的秉烛夜谈。 胸口憋着气,可脸上不能有任何表现。 周清媛柔柔说了声是。 汉王看着她的肚子一笑:“好好护着本王的小王子,其他事都不用你操心。” 周清媛道:“多谢王爷体谅臣妾。” 汉王又一笑,然后离开了周清媛的屋子。 外院书房高耸正在瞪着他,汉王进来一看,见高耸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有些魂不守舍。 他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高耸拱手一揖,算是请安。然后问道:“殿下最近有兰君垣的消息吗?” 汉王看着他揶揄的笑:“你怎么那么关注他?你是看上他了?” 高耸面红极耳,忙道:“不是,他不是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汉王一哼:“他还不配,只要他不招惹周清野,本王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他都去乡下守制了,怎么也得三年能回来,三年,能发生很多事。” 所以兰君垣已经无关紧要了。 高耸的脸有些忧郁。 汉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家中有事?你家中不是没什么人了吗?” 高耸点着头道:“是,没什么大事,是下官的养父母祭日快要到了。” 祭日,伤心的日子。高耸不知父母是谁,是被养父母捡回来抚养到了七岁。 汉王体恤下属,问道:“是哪一天?本王也送些奠仪过去。” 哪一天?高耸心中苦笑,他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啊。 他摇着头道:“让王爷费心了,下官不准备操办,给养父养母上柱香就是了。” 汉王点点头,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他道:“听说本王皇姐的事了吗?” 高耸道:“外面都说公主情深性烈,令人惋惜。” 汉王呵呵一笑:“你也这么想吗?” 高耸低头道:“皇室金枝玉叶,臣不敢妄议。” 汉王不屑一笑,然后让高耸叫七九进来。 “七九,查的怎么样?皇姐是怎么死的?” 汉王很信任高耸。 七九也不瞒他,道:“冷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大公主是让皇上赐死的。” 高耸脸色微白,他当然不会相信皇家公主殉情,但是虎毒不食子,皇上杀死自己的女儿,这真让人难以想象。 大公主到底犯了什么事? 汉王表情也变得严肃:“能查到大皇姐到底犯了什么事吗?” 七九道:“太妃已经哭晕过去了,太妃那边的人说,永安公主昨日进了宫,跟太妃和大公主起过争执。” 然后昨日大公主的侍女就被认定是谋杀驸马的凶手。 汉王摸着鼻子:“这死丫头连我大皇姐都搬到了,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受宠。” 高耸蹙眉道:“您的意思大公主的死跟永安公主有关?” “这还用说吗?她跟太妃和皇姐吵了一架,吵什么,当然是外面说她治死驸马的事,现在驸马不是她治死的,是皇姐的侍女毒死的,你们说是不是因为她?” 侍女不会无缘无故毒死驸马,侍女可能听命的是大公主。 大公主谋杀亲夫,然后嫁祸给永安公主。 高耸不可思议道:“圣上这样宠爱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又是太子的表妹,对于王爷来说,这不是件好事啊。” 所以他就说应该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帮着谁。 汉王胳膊突然一疼,就想到了那个该死的兰君垣,要不是他事情早成了。他要收回先前的话,兰君垣就算没有威胁了也要是他的眼中钉。 哼。 汉王看向七九:“去跟伯爷说一声,让他知道周清野现在的地位,别贸贸然再得罪了她。” 定国公也就是现在的永宁伯,他一直默默支持着汉王,出钱出力,汉王有消息不会忘了他。 高耸道:“方君侯公子文韬武略,想必他能猜得到的。”猜得到大公主为什么会死。 汉王点点头:“那也说一声,以防万一,我这个舅舅还有用。” 算他有良心,方景隆在家里打了个喷嚏。 方君侯刚好在跟她说大公主的死讯:“爹,您别受了风寒,天凉了。” 方景隆摆手道:“没事,可能是因为大公主的死,太震惊了,皇上真是狠心啊。” 自己的女儿说杀就杀了,能不狠心吗? 方君侯神色凝重起来:“所以对付那个小妖女,咱们更要多加小心了,她已成了气候,皇上亲生女儿都不要,也要帮着她。” 如果没有她,大公主就不会死,所以大公主就是她弄死的。 这就能突出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十分受宠。 695 一种悲哀 有空蝉招供,大理寺那边很快放出消息,林孝珏的罪名马上就洗脱了。 医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甚至比之前还热闹,以为经过这件事,谁都知道她治好了杨驸马,然后又被人陷害。 人总是同情弱者的,这种情绪还会带到日常消费上来。 林孝珏更不去前堂了。 就在后堂整理傅山的书。 风少羽来了。 风小爷穿堂入室,如过无人之境,根本就不用人通报,直接坐在林孝珏对面;“你牛逼啊。” “我知道你很敬佩我,但是……”林孝珏抿嘴看着他:“何出此言啊?” 风少羽笑道:“皇上为了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杀了,你还不牛逼吗?” 林孝珏沉吟一笑道:“陈国公也这么认为的?他对你说,大公主的死,是因为我?” 风少羽想了想摇摇头:“我爹不是这么说的。” “那陈国公怎么说的?” “我爹说大公主惹怒了皇上了。”风少羽道:“惹怒皇上还不是因为你?不是替你出气吗?” 林孝珏点头道:“难怪陈国公让你跟我学着点,你果真二百五。” 风少羽:“……”他瞪着两只大眼珠不服的看着林孝珏:“小爷夸你,你却骂小爷二百五,你够意思吗?” 林孝珏嘿嘿一笑:“不跟你闹了,告诉你吧,皇上杀大公主,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是因为大公主真的惹怒了他。” 风少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林孝珏:“大公主不过是杀个人而已,如果不是为了你,怎么也能留条命,皇帝的女儿,难道还真的给人偿命?” “皇帝的女儿不用偿命,但是要看杀的是谁啊。”林孝珏的表情越大严肃:“大公主是谋杀亲夫,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这是你们男人不能容忍的事,这个天下还是男人说了算的,她就一定会死,皇上如果不杀她,被别人知道,皇上就要谢罪天下,因为那是他的女儿。” 风少羽肩膀垂下去:“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林孝珏笑道:“你还小,没有结婚生子,感受不到这种愤怒。” 风少羽瞪着她:“我媳妇才不会做这种事,我一辈子也感受不到这种愤怒。” 这样最好。 林孝珏声音有些失落:“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死人,婚姻是什么?两个没有亲缘关系的人要共度一生,如果是双方相互选择的,或许还能过得好,可是更多的人,是别人帮你选这个共度一生的人,以别人的标准给你选对象,不合适的就太多了。” 风少羽道:“我媳妇当然要我自己选。”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幸运,你有个好爹。” 风少羽因为父亲令娶,一直记恨着父亲,听林孝珏这样说,嘟囔着嘴:“你又知道了?谁敢控制我我也不听啊。” 林孝珏笑看着他:“还是风大人人好,他是个好父亲。” 风少羽心里其实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就是过不去那个坎,他摆摆手道:“你继续说别的吧。” 林孝珏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抛头露面,为什么要离经叛道了,因为这个世道男人把女人不当人,女人连自己的婚姻都没有自由,还谈什么其他?结婚就是投胎,一辈子的事了,现在看吧,男人也被自己定下的规则害了吧?这世上谋杀亲夫的不止一人,为什么?因为离不开啊,如果大公主可以随意和驸马和离,她也不至于杀人。” 风少羽讥笑道:“你还同情她?” 林孝珏肃然道:“我不是同情她,我同情这个世道,男人要束缚女人,最终自己也要被束缚,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当婆媳关系不和的时候,不至于杀人,当夫妻关系不好的时候,也不至于酿成悲剧,人,不应该被人束缚,人,也不该束缚任何人。” 风少羽自小被人捧到大,林孝珏的话他虽然难以体会,但也给了他莫大的冲击,他细想之后不住的点头:“你啊,说的对。” 林孝珏抿嘴一笑:“风大少,你要找到我这一边吗?” 站到她这一边干什么? 风少羽懵懵懂懂道:“反正你有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好兄弟。”林孝珏一拍桌子站起来,她拉着风少羽的胳膊走向窗口:“你看,这外面的世界乌云密布,我们要开创一片晴天,我们让男人不在为难女人,我们也让女人不再没有选择,我们要让所有人生而平等,不再有男女之分,你说好不好?” 她回头看着风少羽笑,那笑容坚定如冬日里笑傲风雪的红梅。 风少羽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跟定你了。” 林孝珏被他视死如归的样子逗笑了:“我们不用干什么,我们只需要做对得起良心的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风少羽听陈国公说过,他知道是很正义的话,他点着头:“那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是啊,她说的多么空洞,他们要做些事才行。 林孝珏把傅先生的书拿给风少羽:“为往圣继绝学,出版是要钱的,你是不是应该支援我一点。” 风少羽:“……” “你要不要脸!你那么有钱,还要讹诈我的钱,我没有钱。” 林孝珏蹙眉:“没有钱怎么继绝学?买书不要钱吗?请先生不要钱吗?怎么把我们的思想传播下去,要用钱啊,供人读书,要很多钱的。” 所以她招了那么多徒弟,原来希望都在他们身上。 风少羽咬了咬唇道:“我方才的话收回行不行?” 林孝珏道:“什么话?” “就是跟定你了那句话。” 林孝珏摇着头道:“你不跟我好了?咱们不是兄弟?” 风少羽道:“你让别人继绝学就学习就行,你老让我掏钱,我可不吃这个亏。” 林孝珏捂着肚子笑:“你咋这么扣?” 风少羽撇嘴:“小爷的钱都留给媳妇花呢,给你算怎么回事?我可是正经人,我对我媳妇日月可鉴,对了,我想成亲了,你家啥时候能给我们办婚礼?” 林孝珏:“……” “所以你是来问这件事的?不是来关心我的?” 风少羽漏出一口小白牙:“关心你啊,顺便嘛!” 她是个顺便的兄弟。 696 女人为难女人 林孝珏告诉风少羽,若急着成亲,就在年前定下来,过了年怕是还要等上一年。 风少羽一时不知何意,林孝珏道;“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陈国公,国公自会明白其中含义,到时候去跟我大伯父商量婚事,大伯父舍不舍得女儿,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说到底还是得讨好老丈人。 风少羽记下他的话便要走了。 这时小伙计来报:“公主,王大管事来了。“ 他说的一定是王一生。 林孝珏现在把东华大街的事全部都交给了钱勇几人,每个月她只派人去对账。 王一生也在东华大街帮忙,不知道是来送什么消息。 林孝珏去看诊室去见他。 原来王一生也是为了婚事而来的,不是他自己的,是王再生的,弟弟已经跟陵南定情,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就像快点把亲事办了。 王一生道:”能看着再生娶妻生子,我就对得起我们老王家的列祖列宗了。“ 林孝珏道:”那你自己的婚事呢?真的不急?“ 那有不着急的? 王一生红着脸,可是自己生的不如弟弟俊俏,个性又鲁莽,娶个年纪小的小娘子,又觉得会委屈人家,娶年龄相当的又没有合适的。 他挠着后脑勺:“我是个粗人。” 粗人也能娶媳妇啊。 有人就喜欢粗人。 林孝珏道:“行啊,遇到合适的再说吧,至于二哥的婚事嘛,就下个月办了吧,您去跟我大伯母说一声,就说我同意的。” “下个月这也太着急了吧?” 如果不尽快的话会跟周清靓撞到一起,如果赶在年后,周老夫人过世,就算是嫁丫鬟也不妥当。 林孝珏道:“您不是说着急吗?怎么又嫌太快了?” 是着急,可是就一个月准备婚礼?又觉得仓促。 林孝珏见他有些犹豫,道:“我家嫁女儿,都跟嫁我一样,需要什么,全部公众支出,去街上拿就行了。” 那可使不得,他们本来就是靠着公主才有一口饭吃的。 王一生道:“公主发给我们的银子就够用了,我已经给再生买了一间三进的小宅子,就在这附近,不耽误他给小姐办事,家具什么的也都订好了,就等着娶新娘子就行。” 家具之类一般都是女方出,是嫁妆的一部分,林孝珏一听就知道王家是想陵南是婢女,怕没有娘家操办,所以就都置办好了。 也难为两个大老爷们替媳妇置办嫁妆。 林孝珏道:“其他的东西就交给我吧,她对我比亲姐姐还好,我也要尽一份心意的,你们只选好日子就行,到时候高高兴兴娶媳妇过门。” 她这样说,就是要给陵南一份丰厚的嫁妆,一个体面。 王一生大喜,心道果真跟着公主是永远不会吃亏的。 二人又说了些街上的生意,正谈到热闹处,突听外面一阵喧哗。 林孝珏推了门出去,见一些伙计都从厢房里探出头来,她问着吃喘吁吁跑过来的翠儿:“怎么了?” 翠儿指着前堂:“公主,咱们门前有人打人?” “打架啊?拉开了送到武城兵马司去,跑咱们门口来大家。” 翠儿摇着头道:“怕是不成啊,是几分父女殴打一个小娘子,奴婢都看不下去眼了。” 林孝珏听了忙随翠儿过去,王一生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门口的街上围满了人,一时间声音乱糟糟的,还伴着女人的尖叫声,也听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从门里出来,翠儿道:“别打了,我家公主来了。” 众人就都看向她。 尖叫声混着哭声却没止,林孝珏拨开人群走近里面,正是那声音的发出之地,就见三个丰乳肥臀的夫人按着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在那里打着。 其中一个夫人正对着林孝珏,下巴有颗黑痣,她拿出剪子对着身下人的头顶:“让你勾人爷们,铰了你的头发看你还怎么勾引人。”说了一缕青丝就飘飘落下。 “啊……”林孝珏见那被打之人不着寸缕,被人按着,女性的羞耻之处尽露在外面,却也无法自行遮掩,身上尽是淤青住处,有的地方还挂了彩,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绝望的哭着,真有撕心裂肺之感。 林孝珏心下十分不是滋味,她呵斥道:“干什么?还不放手?” 那三个妇人听声音严厉,身子一抖,翠儿已冲上前将三人推开,王一生见那被打女子抱着头佝偻在地上,发出呜呜的泣饮声,初冬寒风不容小觑,他脱下外面的灰鼠里子青绸褂盖在女子身上。 女子一定没动,还是保持着防备的姿势哭泣着。 林孝珏看着愤愤不平的三个妇人:“你们为什么打人?” 长着黑痣拿剪子的妇人提防的看着林孝珏:“您是永安公主?” 翠儿抬头呵斥道:“知道是公主殿下前来,还不行礼。” 围观的人有很多是附近的邻居,见的林孝珏的,他们后退一步,给林孝珏让出更大的空地。 那三个夫人被翠儿这一吼,不情愿的行了礼:“公主殿下。” 林孝珏沉着脸问道:“你们为何打人?” 为何? 提起这话,那拿着剪子脸上长痔的妇人来了火气,她指着躺地不动的女子:“这个骚狐狸勾引我家相公,平日里装的跟大家闺秀一样,谁知道是个破鞋贱货,不打她怎能让大家知道她是个骚狐狸?” 林孝珏微微蹙眉,见王再生在身后,对他使了个眼色,王再生会意,离开找人去问情况了。 此时街上的动静也惊动了翠红楼的人。 董明珠听人数永安公主出来了,知道是林孝珏,抿着唇悄悄走向栏杆,她已经在翠红楼里度过了个把月,因为林孝珏的照应,还有张燕每日来送钱,老鸨到不为难她,只需弹弹琴跳跳舞,不用以身侍客,但让她这么明目张胆站在横栏处,她还是很难为情。 怕被人看见了。 但为了看林孝珏又舍不得不来。 正好见鱼玄机在,躲在鱼玄机身后,见林孝珏在盘问人,她声音悄悄的,在鱼玄机耳边道:“那写女人为什么打人?发什么什么事?” 697 起因 鱼玄机来的早,对街上的事情都很清楚。 她一指长着黑痣的那妇女道:“张婆子,她家的男人最不是东西,见到谁家小媳妇大姑娘长得好,眼珠子就贼溜溜的在人家身上转,越是老实的他也是欺负,以前这街上有个王姑娘,脑子有点傻,又是个哑巴,他糟蹋了人家被发现了,还赖人家姑娘没人要,勾引他。” 董明珠心都揪起来:“他怎么这么坏?那后来呢?” “后来啊?”鱼玄机嘴一撇:“反正那姑娘是傻的,她后娘管老王家要了二十两银子,然后就把那姑娘远嫁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董明珠喃喃道:“不知道嫁到哪里去了,现在过得好不好。” 鱼玄机嗤笑道:“一个有病人的,还让人糟蹋过,好人家谁能要她?除非残了瘸了娶不到老婆的,就是花几吊钱买回去生孩子的。” 董明珠心理十分不适滋味,眼睛一瞬间湿润了。 鱼玄机回头看她一眼,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反正她傻,也不知道难受,你自身难保,还哭人家。” 这也是。 可也不妨碍难过啊。 董明珠低下头擦擦眼泪,然后看着地上被丫鬟包裹起来的女子:“这女子难道也是傻的?” 鱼玄机回过头去,目光也看着那女子,她摇摇头:“她倒不是傻的,她叫倩娘,是个小寡妇。” 董明珠道;“是卖豆花的那位?”她们这里的人经常会叫一下小吃上来。 鱼玄机点着头:“正是她。” 董明珠见过那女子,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虽然打扮朴素,但样貌很是出挑。 她语气有些诧异:“我看她像是正派人啊,行事说话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勾引人? 鱼玄机道:“不都跟你说了?那姓王的就是个畜生,倩娘多半是被她连累,那王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家的男人管不住,整天就知道骂别人是小妖精,当初傻姑娘被糟蹋,她还说这风凉话,说是他家花了钱的,玩了也玩了,你听听,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董明珠听得一阵心凉,踮着脚往下一看,低声道:“公主可别被那王婆子骗了,再诬赖好人。” 鱼玄机道:“倩娘平日里见到男人都绕着走,就是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才不信她会勾引王畜生,一定是那老婆子捣的鬼。” 她这样一说董明珠就更担心林孝珏帮错人了。 林孝珏这边已经问了王婆子几句话,她一口咬定是倩娘勾引她男人。 林孝珏反问倩娘:“到底怎么回事?你一直哭我如果评断十分?” 可是倩娘任凭别人说什么都不理人。 翠儿低声道:“公主,她这个样子,你让她说什么?” 林孝珏也知道她的为难,可是如果她自己不为自己争取利益,别人怎么帮她呢? 她伸手把倩娘抱起来,让她站稳,王一生的褂子很大,正好把倩娘抱住,倩娘见自己总算有了遮羞的东西,勉强站稳,但是把脸埋在了林孝珏的颈窝里。 翠儿忙过去扶住她。 王婆子等人看了不满,王婆子咂嘴道:“公主,一个破鞋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您也太抬举她了。“ 林孝珏看了地上的碎衣服一眼,道:“是你们扒了她的衣服?” 林孝珏说完明显的感觉到倩娘的身子一颤。 王婆身边的另一女人道:“这种贱货不扒了衣服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她不是愿意勾引人家的男人嘛?这回老少爷们都给她看个遍。” 林孝珏蹙眉。 翠儿拢过倩娘道:“公主面前,你们污言秽语些什么?” 那老婆子缩了一下头。 王婆子道:“公主殿下一直都在这条街,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吗?她心肠软,不对她说明贱人的厉害,她该被人骗了。” 翠儿一哼:“我家公主心中有数,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就是了。” 众人心想原来公主要管闲事,还真是个闲不住的公主。 那王婆子脸上有明显的不情愿,小声嘟囔道“公主又不是官老爷。”接着一翻白眼:“是。” 算是回了翠儿的话。 翠儿又是一哼。 林孝珏道:“你说她勾引你家丈夫,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衣服是你们扒的就不是她自己脱的,也不是奸夫脱的,那么奸夫呢?” 奸夫? 众人一阵哄笑。 有人道:“老王这时候怎么敢出来,他不怕王婆子回去让他跪倒天明。” 林孝珏道:“大家请安静,让我问完。”她这样严肃,周围渐渐静下来。 林孝珏见王婆子目光闪烁,又问一遍:“你男人呢?不是她勾引你男人?那你男人呢?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婆子被她问的心慌,道:“谁知道那死鬼去哪了?” 林孝珏道:“我说了捉奸捉双,你都不知道人在哪里,你说别人勾引你相公?” 王婆子一撇嘴:“谁不知道小寡妇耐不住寂寞,你看她长得,白白嫩嫩哪里像个媳妇?天天打扮的妖妖道道的不是勾引男人是什么?” 林孝珏道:“因为你长得丑长得肥又不肯打扮自己所有你就能耐得住寂寞,别人长得稍好些就是破鞋?所以你没当破鞋是因为没人能看上你是么?” 这公主嘴巴真毒啊,还粗俗,不比市井女人好多事。 林孝珏一出口,四周哗然。 鱼玄机在栏杆处嗤笑:“这张嘴,可怎么得了?” 董明珠满眼羡慕的看着林孝珏,她就不敢这样骂人。 那王婆子被林孝珏骂的一噎,面红耳赤道:“公主你到底有没有眼睛,是她勾引我男人,你凭什么骂我?” 其他两人也道:“都是倩娘这小骚货,引得街上爷们回家打老婆,她还有理了?” 接下来围观的有个几个妇女零星的附和。 还有男人发出的贱笑声。 林孝珏侧头一看,见倩娘捂住了脸,蹲下去哭的更厉害了。 这时王再生回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林孝珏听完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倩娘守寡,又长得好看,街上的男人发贱,就想勾引她,她一直恪守身份没跟任何人有牵连,但是架不住男人背后都议论她,街上的女人就都瞧不上她。 林孝珏听完气血上涌,把倩娘拉起:“你别哭了,告诉她们,你到底有没有勾引人。” 698 倩娘痛哭流涕,一直捂着脸不说话。 林孝珏气急,吼道:“不许哭,再哭我就打死你,跟她们说,大声说,你有没有勾引人。” 她是公主,皇上疼她比疼亲生女儿更甚,众人见她发脾气,心中皆是一抖。 倩娘吓的不敢哭了。 她放开手,露出红肿渗血的脸和凌乱的发,簌簌掉着眼泪,然后摇摇头。 林孝珏怒道:“我让你说,你有没有?”她声音越发高亢,追的人心急如焚。 倩娘被人冤枉的郁结之气像是要找出口,忽然一吼:“我没有,我谁都没有勾引,我是清清白白的人。” 林孝珏听了松口气,继而露出笑容。 倩娘以前人骂她,她不还嘴就躲着走,认识的人从不知道她说话也能这么大声,同时心头一震。 王婆红着脸道:“有理不在声高?你没勾引人我家男人为什么昨晚在你家门口出来。” 林孝珏等了一会见倩娘又不说话了,她恨铁不成刚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是被人冤枉的?” 倩娘低着头一直擦着眼睛:“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林孝珏回头看向王婆:“腿在你男人身上长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倩娘家的门前,我觉得你不应该问倩娘,应该问你男人,你问了吗?你男人怎么说?” 王婆像是见了鬼一样:“这还用问吗?定然是她给我男人使了眼色,所以我男人晚上才会找她。” 林孝珏听见了细若蚊喃的声音:“我晚间从不开门,她们就这样污蔑我,我还活着干什么?” 林孝珏道:“你死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死,不然死了也脱不了罪名,反而让人觉得你是羞愧而死,死了也活该呢。” 倩娘知道自己说的话被这位公主听见了,她抬头看着这位公主,只见她清丽俊美,冷若冰霜,人家公主可比自己漂亮百倍,公主也不是那种安于后院的女子,难道公主也是为了勾引人?当然不是,她可听说了,公主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也是大事。 公主都相信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倩娘心口陡然生了勇气,她擦擦嘴角的血迹,认真的看着林孝珏:“我昨晚听见有人敲门,但是并没有开门。” 王婆指着倩娘道:“大家可听见了,晚上有人敲她的门,怎么没人敲我的门?一个寡妇人家,可见就是奸夫来相会。” 林孝珏嗤笑道:“你那么丑,谁敲你的门是想见鬼吗?” 众人:“……” 这位公主更加不客气了。 王婆眼睛怒的要喷出火来,问道:“公主殿下尽维护这个小婊子到底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因为我要主持公道。”说着对身后的人道:“人找到了吗?” 王一生道:“再生还没回来。”他话音刚落,街道对面就传来声音:“公主,人捉来了。” 鱼玄机看着楼下,轻轻一笑,道:“是王畜生,让王管事捉来了。” 医馆的人董明珠现在还认不全,但是王再生她记得,见王再生拎着一个脑满肥肠的矮子从巷子里出来,她心中一酸:“希望公主能主持这个公道。” 当然能,必须能。 鱼玄机见王再生已经把姓王的拎到了林孝珏面前,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那边林孝珏看着那个满脸色相的男人目光闪烁的看着倩娘,一呵斥:“你昨晚干什么了?” 那人正是王婆的相公,人称王二。 王二虽然好色,但离老远就见这位公主眉目不善,不敢直视林孝珏,弓着身子赔笑道:“我哪也没去啊?” 林孝珏道:“你的老婆可说你去敲寡妇门。” 王二听着公主讲话俏皮,呵呵一笑:“公主您别听她瞎说。” 林孝珏到底来自民间,这些人在心底无法对她产生畏惧感,所以才敢跟她嬉皮笑脸。 林孝珏又看向王婆:“他说没去?” 王婆道:“没去就没去,有什么了不起?” 林孝珏都气笑了,陡然间变了脸,道:“如果他没去,你就是冤枉倩娘,你叫人殴打她,还剪了她的头发,这笔账可不能这么算了,牢狱之灾你是免不了了,帮凶也免不了。”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王婆等人这才清醒过来,人家是公主,能调动官府的人呢。 王婆的两个帮凶连连给王婆使眼色:“你可别害了我们。” 王婆心想你们不也是想打人过瘾吗? 可她自己也怕坐牢,就指着倩娘道:“她自己不都承认有人叫门?怎么没去?去了。” 林孝珏一笑,又看向王二:“那你到底去没去?” 王二心想如果说没去,臭婆娘就得坐牢,可没钱赎她,他嬉笑道:“我就路过看一看,我也没怎么样。” 林孝珏看向众人:“你们都听见了?”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嬉笑。 林孝珏又变得严肃,道:“我不知道各位家中是否有女儿,我也不知道各位是否重视自己的女儿妻子,试问,如果是你们的妻女受人这样污蔑,你们该做如何感想?想不想把污蔑她的人打死?如果各位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说句公道话,倩娘平时的为人到底如何?可有勾三搭四?” 其实倩娘人和随和,街上也不少人跟她处的好,但是碍于王婆子霸道,王二又经常感谢畜生的事,所以没人爱管闲事,现在有公主为倩娘撑腰,他们还顾忌什么? 鱼玄机第一个在楼上喊道:“倩娘的豆腐花从不偷工减料,牛肉酱都是足足的,我不相信她会勾搭三四。” 豆腐花的是大家都承认。 男人们见这翠红楼的花魁在二楼,一时间都看她去了。 鱼玄机又嗤笑道:“看吧,明明是有些人不要脸,还要赖人家长得好?” 董明珠怕有人看见她,躲在鱼玄机身后拉她的袖子,不然她引人注意。 鱼玄机一哼。 林孝珏见人们的视线回不来,心中苦笑,道:“多谢玄机小姐。”又问向众人:“你们说呢?你们可相信倩娘?” 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道:“这女人啊,只要是长得白点,比别的娘们出挑点,就都是破鞋,嫉妒,倩娘遭人嫉妒。” 林孝珏心想她倒是说道点子上了。 又有一个妇女道:“我是倩娘的邻居,我听见倩娘家有动静,让我男人出去看,见王二敲着倩娘的门说下流话,但是倩娘一直没开门,我男人一吼,王二就吓跑了。” 她又道:“我们跟倩娘邻居三年了,若是倩娘真的不正经,勾引的也是我家男人,我相信倩娘。” 倩娘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四嫂。” 那位四嫂子道:“你先别哭,不管怎么样把话先说清楚了。” 倩娘紧闭着嘴点点头。 接下来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倩娘的为人,风评很不错。 林孝珏听得心中欢喜,跟王再生调查来的差不多,她在看向王婆等人就更有底气了,道:“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婆的两个帮凶有要趁乱逃走的举动。 林孝珏让人把她们拦住了。 王婆一顿紧张,道:“台面下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林孝珏看着王二:“那你为何要敲倩娘的门呢?你不知道她是寡妇?你不知道你的女人不讲道理?你不知道这样会给人带来麻烦?” 王二看了他那婆娘一眼,骂道:“你这贱人,就知道捕风捉影。”然后拱手对林孝珏赔笑:“我真的是路过,想问问倩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林孝珏道:“大晚上需要你帮什么忙?你可真是下贱,看人家守寡好欺负,你不是想占便宜吗?” 王二红着脸,哎哎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众人也对王二指指点点:“公主说的没错,这狗东西专门欺负老实人。” 倩娘听大家还算公道,哭声越发伤心。 林孝珏回头看着她,然后又看向翠儿:“这里不用她了,我来处理,把人带回医馆去吧。“ 倩娘愣愣的看着她。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去吧。” 倩娘脸坏了,看不出红润,但细嫩的耳根已经羞红一片。 在一旁一直陪着的王一生见了心中一酸,这女人还真是不容易,若不是公主,她得遭多少罪啊。 好在有人主持公道。 翠儿扶着倩娘回了医馆。 林孝珏也知道这些街坊邻居都知道王二夫妻是什么人,她对众人道:“今后这条街,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贱男再管不住自己的,本公主就帮他断子绝孙,那个女人看不好自家男人,就知道骂别人是狐狸精,本公主就给她送到官府去,你们可听见了?” 听见了。 众人表情不自觉变得畏惧,这公主好霸道啊。 鱼玄机在楼上巧笑嫣然,心想永安公主,你终于开始过问世事了,有你在,女人就有希望。 林孝珏说完又看向王婆加王二四人:“本公最讨厌的两种恶人,你们四人正好占齐了,来人,把他们四个送到官府去。” 还送啊? 不是说今后吗? 四人吓得腿软,那王婆道:“您是公主也不能徇私枉法,我有什么错?” “你打伤了人,难道不要赔偿?去跟官老爷开脱吧。” 另外两个婆子直接跪下去:“跟我们无关啊,都是王婆子指使我们的。” 林孝珏冷笑:“你们也别说无辜,借着别人的命运,打的更欢,统统带走。” 王一生再就恨得不行,带上医馆的护院去拖人。 那王二不服,跪下来急急解释;“殿下,小人只是敲敲门,这不犯法啊,小人什么都没做啊。” 林孝珏道:“你忘了傻姑了吧?你害过的女子可不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贱人以羞辱女人为乐,占到便宜还要沾沾自喜,最是小人中的小人,要重判。”说着修长的手指点着王一生:“这个特别关照。” 王一生既然是替林孝珏效力的,就没少干这种事,他知道牢狱里有混间,犯人分犯了什么事就要受到相应的待遇,最让人看不起的就是**妇女的人,其次是抢劫偷盗,然后杀人。 王一生抓着王二的脖领:“公主你放心,绝对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孝珏点着头:“送去吧。” 护院一行人把王婆几个押走了。 众人看得一种痛快,纷纷称赞林孝珏是青天公主。 林孝珏心下冷笑,她名气盛的时候就会说她好话,一旦有一天她失势了,这都是她跋扈的罪证。 好在她不计较这行,她行事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得。 林孝珏带着人往医馆回,楼上董明珠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她低声道:“公主好像不怎么高兴,坏人不是收到惩罚了吗?” 鱼玄机道:“咱们这位公主啊,有点悲观。” 董明珠不解的看着她。 鱼玄机明显在林孝珏脸上看到了对周围人的不信任,其实公道都在人心,她做的事好事,大家都是赞成她的,有个别人想法独特,那种人就想什么都独特,又何必理呢? 她拍着董明珠的脑袋:“回去吧,希望公主早点把你拉出去,有公主在,你就有希望。” 董明珠轻声一叹,低声道:“玄机姐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吧。” 鱼玄机嘴角带着苦笑,什么也没说。 699 送药 林孝珏回到医馆后院,听厢房中有动静,便走了进去,见翠儿正在给倩娘上药。 翠儿听见声音回过头:“公主,您看倩娘的脸上渗了血,以后会不会留疤?” 林孝珏看倩娘已经换好了衣服,是翠儿的,她穿着有些缩手缩脚,但这并不影响她安静的气质,再看她的脸,虽然红肿一片,但也能瞧出原本摸样精致。 一袭乌发也看不出被减了,想来是头发厚,那王婆也没来得及剪光。 她走过去看了看:“不要紧,好好将养一些时日能恢复,不会留疤。” 倩娘见这位公主虽然面上冷淡,但声音总是透着股关心,心中一暖,继而有有些心酸,想着我这个样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总是要死之人,留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 用余光去打量厢房环境,家具齐整处处干净,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气。 又想,死也不能玷污了公主的屋子,还是得回去死去。 待翠儿给她处理好伤口,她低声道:“多谢公主和姑娘大恩,倩娘无以为报,只有来世做牛做马,才能偿还二位的恩情。” 林孝珏听她语气中带着悲伤,淡淡一笑:“无妨。” 翠儿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家公主最是喜欢打抱不平,这不是什么大事。” 倩娘不由得看向林孝珏,见她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豪爽之气,心下更是惭愧,可惜的公主救我,可我却是没脸见人的。 又想自己跟公主不过一面之缘,回去就算死了,也不会惹公主伤心。 这样想着,就给林孝珏跪了下来磕个头,又拜了拜翠儿。 林孝珏没说什么,翠儿不想生受,就扶着倩娘起来。 倩娘起来之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找个由头就要回家。 翠儿回头征求林孝珏的意见。 林孝珏一笑:“处理好了伤口,倩娘要回家自然不能拦着。” 翠儿听了回头对倩娘点点头:“那我送娘子回去。” 林孝珏见翠儿一番热心,不由得心生安慰,等她二人走后,她也除了厢房。 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林孝珏拢了拢领口,抬头一看,见秋云雨正站在对面的厢房门口看着她。 深秋的时候秋云雨吃过林孝珏开的药,已经清醒了,现在还吃着专翕大生膏,已经好了八九成。 林孝珏朝她摆摆手,就要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秋云雨顿了一下,朝她走过来。 林孝珏笑道:“小雨,你有事吗?” 秋云雨道:“方才那娘子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看她精神恍惚,目光绝望,怕是要寻死。” 林孝珏心想你眼睛还挺毒。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秋云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孝珏看见王一生从前堂那边过来,本欲去见她,犹豫一下回头看向秋云雨:“对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了,我已给秋大哥送了信,他倒出空就会来接你。” 秋云雨道:“我想跟着公主学医术,不知道公主肯不肯收留我。” 林孝珏倒是没想到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愣之下微微一笑:“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愿意留下你。” 秋云雨听了一笑,笑容很是腼腆,但她气质淡雅,这笑容和相貌相得益彰,让人见了十分舒服,不由得生出怜爱之感。 林孝珏也笑了:“那就看秋大哥的意思了,他同意,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秋云雨自然知道哥哥疼自己,没有不允许的。 她二人说话间王一生却已经过来了。 他先生对林孝珏一礼,然后对秋云雨微微颔首:“秋小姐。” 秋云雨一笑:“王大哥好。”然后看向林孝珏:“公主我先回房了。” 林孝珏也不留她,秋云雨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了。 她一走,林孝珏便要问王一生话,没等她开口,王一生已道:“王二等人都已经送到大理寺去了,大人的王婆子三人判刑责打八十大板,蹲牢狱半年,那王二有**的官司,如无意外,会被问斩。” 林孝珏听了满意:“把消息传出去,杀一儆百,我看还有谁敢欺负人。” 王一生大笑:“公主此次行事,让人大快人心。” 林孝珏道:“我既身为女子,自然要为弱质女流鸣不平,希望那些不要脸的男人可以引以为戒,不要再糟蹋了好人。” 王一生听她说糟蹋两字,不由得想起先前被人欺负的小娘子,红着脸问道:“方才那个叫倩娘的没事吧?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落下阴影,至此不敢出门见人。” 阴影肯定有的,本来就是寡妇,让人当街给打了,不管她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有私情,这样受人侮辱,自己心里那一关就过不去。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忘了给倩娘拿恢复的药了,大哥你去给她送过去。” 王一生心想为何要自己去送?不过他确实想看看那小娘子是否无碍。 林孝珏叫人来要了倩娘家的住址,然后把两包药交给王一生:“送过去吧。” 王一生道:“那我顺路就不过来了,回街上去吧。” 林孝珏抿了抿嘴:“嗯。” 王医生心里默念着倩娘家的住址,七拐八拐的便摸到了一家小院子里,正好碰见翠儿从院子里走出来,就知道是倩娘家无疑了。 他笑着迎上翠儿:“可巧了,公主让我过来送药,妹子你给倩娘送过去吧。” 翠儿道:“公主既然让大哥来送药,为何大哥不自己去送?” 王一生这才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一直来很不自在,倩娘是寡妇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来找人家呢? 心中嘀咕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糊涂了。 又一想翠儿出门了,医馆里也确实没有可靠的小娘子可以指使。 他道:“公主见妹子出门送客,所以就让我来了,现在正好碰见妹子,你给人家送进去,我要是去敲门,跟那王二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一个是夜敲寡妇门。 一个是白天。 翠儿呵呵一笑,接过药包;“那我就帮帮大哥吧。” 王一生一笑:“正好我也回街上了,出来太长时间。” 翠儿当然没资格留他,转了身去给倩娘送药,可是一推门,门被反锁了,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可没锁门。 “倩娘,倩娘,开门啊,我是周五……” 里面没有动静。 翠儿心中砰砰跳,回头看王一生还没走远,忙叫道:“大哥快来,倩娘好像出事了。” 670 寡妇身世 王一生一身力气,听翠儿求救,砰的撞开了门,见倩娘吊在房梁上伸舌头,吓得翠儿尖叫不止。 王一生把倩娘抱下来,摸着鼻孔好像还出气,忙背着她往医馆跑,找公主。 翠儿自然是紧随其后的。 他二人这一路狂奔,引了不少街坊注意。 翠儿就喊:“倩娘让人逼上吊了。” 很多人都目睹了街上那一幕,一想着倩娘也是烈性子,就都对她肃然起敬,当然也有人替她不值,这些人不少人都跟了过来。 医馆门口再一次被围个水泄不通,还好有人王再生管着医馆,把人都挡在了外人,这些人才没冲进屋里。 王一生背着倩娘到后院找林孝珏求救,林孝珏扒开倩娘的眼皮,见她只是暂时的晕死过去,心下舒了一口气:“没事,死不了了。”又看向王一生:“大哥不是要回街上吗?怎么又回来了。” 王一生红着脸道:“那曾想这位倩娘子要自尽呢?好在走得慢。” 翠儿一直在王一生身旁,听了自家公主的询问,气喘吁吁道:“多亏王大哥,不然倩娘家的门我如何撞得开,再晚一步,怕是来不及。” 现在人都晕死了,晚一步可不就没气了。 林孝珏让王一生把倩娘送到杨驸马住过的厢房去。 王一生把倩娘放到床上,倩娘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见林孝珏一行人,目光一愣:“我怎么在这?”她不应该在家里屌丝了吗?莫非是死后想着公主,所以魂魄回来了? 她看向林孝珏的目光不觉得柔和中带着伤悲,没想到死后最想念的人是公主。 林孝珏被她看得眼角一跳,她不应该更感激她的救命恩人吗? 翠儿这时道:”倩娘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可惜我家公主一番心思,她把人从恶人手中拉起来,是让你回家上吊的吗?“ 倩娘听了翠儿的一番话,才知道自己没死。 她歉意的看向翠儿,眼泪又流出来:“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翠儿哼道:“我们若是怕麻烦,救你干什么?救你就是可惜你这条命,谁知道你自己并不珍惜。” 倩娘被翠儿骂的面红过耳,嗫喏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显然是十分委屈又尴尬的样子。 王一生见了心底升起怜惜之意,对翠儿道:“倩娘子也是迫不得你,五妹子你就别骂她了。” 翠儿一哼:“这次若不是我王大哥及时赶到救了你,你就真的没命了。” 倩娘这才注意床边还有一个男人,她因守寡,平时都躲着男人,可是这救民恩人却不能忘了,她忙翻身下地,要给王一生跪下:“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王一生哪里能让她拜,忙扶住倩娘,大手搭上她的胳膊,就感觉她柔若无骨十分纤瘦,心下砰砰乱跳,一下子弹开手,让翠儿扶着她:“这可使不得,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要谢你得感谢我家公主,若不是公主让我去给你送药,我也赶不上。” 原来还是公主救了自己。 倩娘死过一次,再醒来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那寻死的心思已经淡了不少,一旦不想死了,难免就要回忆自己的苦楚,对林孝珏越发感激,又要去跪林孝珏。 林孝珏心道你们总算找到了正主了。 她道:“不用跪了,本宫救了你两次,你要活着好好报答本宫才是,如果再一味寻死,可辜负了本宫的情义。” 倩娘羞得满脸通红:“倩娘愿意给公主作牛作马,来报答公主的恩情。” 林孝珏道:“本宫可不要什么来世。” 倩娘想起先前对林孝珏说过的话,就更加窘迫了。 林孝珏之后命令倩娘住在医馆,然后自己就走了。 她一走,王一生陡然生出许多拘束感,对翠儿和倩娘道;“我也得回接上去了。” 倩娘已知道要不是这位大哥,她就见阎王了,用眼睛偷偷打量王一生,见他身材魁梧,给人以很安全的感觉,又见他虽长得粗壮,但行为一定不粗鲁,心下生了不少好感。 拜了又拜,十分感激。 王一生不愿受拜,安慰她几句,匆匆走了。 他也走了。 这屋里就剩下翠儿和倩娘两个人。 倩娘知道眼前这位姑娘也是极其热心的人,且比公主好相处,又对翠儿连连感谢。 翠儿道:“你已经谢过了,就按照我家公主说的,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 倩娘已有悔意,此时哪有不听翠儿话的。 翠儿生性活泼,说话有直白有趣,二人说着说着倩娘就对她掏心掏肺了。 因此翠儿很快摸清了倩娘的身世,倩娘幼年丧母,父亲是个老秀才,在乡村教人读书为生,两年前也死了。 她的相公是个军户,叫做崔鹏举,二人新婚不久,崔鹏举就去了西北,一去两年都没有音讯,崔鹏举家中人也稀少,只有一个老娘,一年前老娘也死了,是倩娘独自发丧的。 之后倩娘就自己在街上过活,去年十月十三,倩娘从西北那边回来的人口中得到消息,崔鹏举在阻住蒙古人侵袭边塞小镇的时候早已战死。 所以真正算起来,她都守寡三年了。 翠儿年纪小,听她遭遇不自觉就很心酸,大哭一场,倩娘听她哭,自己当然也忍不住。 二人一翻痛哭之后,倩娘觉得好受多了。 翠儿哽咽着告诉她:“姐姐你不要绝望,我家公主既然管了你,这街上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以后不管你是要卖豆花还是要干什么,谁都得敬着你。” 倩娘答应着:“我欠了公主两条命,是真的要做牛做马还给公主的。” 翠儿眼前一亮,道:“公主可不喜欢别人做牛做马,姐姐你的父亲是秀才,你可识字?” 倩娘有些羞涩:“只认得几个字,不作数的。” 翠儿知道稳重的女子大多矜持,她说认得几个字,应该就是认得不少。 道:“我家公主满肚子的学问,还有一身的医术,你既认得字,咱们又有缘分,你何不求公主收你为徒,学些医术多好。” 倩娘可不敢想:“公主是神医,能教我吗?”学医可比卖豆花受人尊敬多了,还能救死扶伤,是了不得的本领。 翠儿得意一笑:“公主都教了我,公主谁都教,只要你愿意学。” 671 好消息 由翠儿帮着说项,林孝珏二话不说的就同意倩娘留在医馆了。 倩娘和秋云雨一样,毫无基础,就先跟着翠儿在药柜帮忙,熟悉药材。 起先倩娘还羞于见人,毕竟自己被人剥光了衣服暴打在光天化日之下,过了几天,发现医馆里的人对她并无任何特别留意之处,交流也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这样虽然人情淡薄一点,但比那投过来就是满眼的同情让她好受得多,说明她跟大家是一样的。 又过了几天问翠儿外面的动静;“有没有人议论我?” 翠儿笑着拢着她的肩膀:“我的好姐姐,害你的王婆子已经惨死在牢狱里,那王二也要被问斩,我家公主最是讨厌两种人,一个是把女人当玩物的男人,一个是轻贱女子的女人,她已经放出话去,谁敢胡言乱语,就都送到官府去,有王家夫妇做前车之鉴,谁还敢说你。” 倩娘出门两趟,发现街坊不仅没有避讳着她,还都对她很热情,甚至有羡慕她攀上永安公主高枝的,这才确信翠儿的话。 至此也深深感叹,自己是真的遇到贵人。 虽然婚姻上不得顺利,但不用再担心孤苦伶仃受人欺负了。 医馆里又进了两个女徒弟且不提。 周云锦乡试考了第一名,中了解元,国公府派人来送消息,让林孝珏赶紧回家,周光祖要开祠堂拜祖宗了。 医馆里的人听到消息也纷纷来给林孝珏道喜,有激灵会说话的那马匹拍的甚是好听。 “公主满腹经纶,三爷考个解元有什么意外的,考不到解元才意外呢。” “就是,赶明还会中会元,状元,三元及第。” 三元及第自古以来也没几个人,岂是那么好考的? 林孝珏知道他们说的夸张,但是弟弟有出息,当然高兴,就跟大家混着说:“那倒是,我的弟弟怎么会考不上。” 翠儿这时候笑呵呵来一句:“公主,您可不止三爷一个弟弟。” 还有个周敬之。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周云锦是林孝珏的亲弟弟,而周敬之只是堂弟。 他们只知道周敬之不善学问只好打架。 听了翠儿的话,一哄而笑。 公主这下子可要被二爷打脸。 林孝珏剜了翠儿一眼,指着她点点手指:“等俺们敬之出息了,看他过来打你的嘴。” 翠儿捂着嘴笑:“到时候再看。” 林孝珏好气又好笑,心想周敬之你要是不争气,连小丫头都敢取笑你。 众人听出林孝珏对周敬之的爱怜,就都揶揄着翠儿,附和着说二爷当然也是人中龙凤,以后前途无量。 祝福声不止,林孝珏却已安排车马回府了。 等林孝珏回到国公府,周云锦和周敬之都已经回来了。 因要先拜过长辈,三人没空聚在一起说话,等都见过了,林孝珏把二人叫到书房来。 她拿出两套文房四宝来,一套先交给周云锦:“云锦能中解元,这是他刻苦学习得来的,应当奖励,但不要骄傲,要切记学无止境,作学问是为了追逐理想,开阔眼界,最好能为人们造福,当然没那能力也不要勉强,总之,不读书都要做个好人,读书了更要做个好人,所以功名利禄不要看得太重,世事岂能皆尽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一席话说的周云锦热血沸腾。 本来这几天他还有些小骄傲呢,现在一下子踏实了,跟姐姐比,自己这点学问都不算什么,性子也要磨练。 他接过礼物道:“能中解元也不光是努力,宅子里的哥哥们给我辅导讲解,还帮我找往年的经纶试题,考试的时候才不至于慌张,他们都是过来人,所以考试才这样轻松。” 是的,科举考试也有套路,有套路就有规律,所以越是读书好的人家子弟中举的越多,因为啥?经验和讯息呗。 林孝珏让周云锦跟那些举子们混在一起也是这样的私心,周云锦年纪小,他们都能照顾他,就不用她自己费心。 周云锦能懂得不居功,这一点林孝珏很高兴。 她道:“宅子里的哥哥都有赏赐,过后还给你们请有名的先生讲课。” 周云锦正是求知若渴的年纪,听了自然喜上眉梢,拉着姐姐的袖子发腻。 林孝珏见周敬之有些落落寡欢。 把他叫到面前来:“是不是看云锦考得好,心里不好受?” 周敬之心思被戳穿,红着脸道:“云锦也是我的亲弟弟,他学问好,我当然替他高兴,怎么会不好受呢?” 林孝珏道:“你可得了吧,要是我我就不好受,一起长大的人,他失败了,我替他难过,他成功了,我更难过,这是人之常情。” 周敬之气得一跺脚:“你还是姐姐呢,哪有这样猜测弟弟的。” 周云锦也道:“二哥最是疼我,怎么会不好受?” 林孝珏拍着周云锦的肩膀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善良?就是你吃肉的时候,别人吃不上饭,不要吧唧嘴。” 周家两兄弟:“……” 云锦红着脸道:“姐姐你到底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二哥?” 林孝珏道:“你们两个都是,云锦固然有一点进步,可是人生还长,这才哪到哪?不要自鸣得意。” 又拉着周敬之的手,把另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他;“南先生说你聪明乖巧,进步很快。看到弟弟考得好,有失落之感说明你自己是要求进步的,不甘于落后,才是成长的动力,姐姐相信你不会输给云锦的,咱们明年走着瞧,定然考的比云锦还好。” 周敬之自小打大学问就没好过,整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骂,所以更不爱学习。 现在那个什么都懂的姐姐竟然夸他不输云锦,这让他怎么能相信呢? 他痴痴的看着林孝珏:“姐,我真能吗?” 林孝珏呵了一声:“我弟弟,怎么可能不能?什么都能。” 那倒是,她是谁呢?最是不可一世的公主。 姐弟三人笑作一团,周敬之已没了那种自愧不如的失落感了。 过一会周光祖让来请林孝珏,一是为了周云锦中了解元这件事,看要不要宴请宾朋,二是国公府的一切都稳定下来了,也该请封世子了。 672 夫人你属兔吗? 周云锦是林世泽的儿子,当初周安宝的贴身嬷嬷把孩子从林府偷出来,林家人并不知道。 现在周云锦也是混在周家的孩子中养。 可是他现在中了解元,肯定要出名。 周光祖怕因此就引来林世泽的注意,万一他要把周云锦要回去怎么办? 所以叫林孝珏来商量:“要不要请客啊,如果请人,那么云锦的身份暴露的就更快了。” 因为大家都会注意到他,就会有人问他的生父生母。 林孝珏道:“您也说是暴露的更快,也就是早晚都瞒不住,既然是瞒不住的事,当然就不瞒着了,人生谁能中几次解元,就算不大宴宾朋,云锦的同窗好友好请吧?您的至交好友要请吧?至近亲属总得通知到吧?不然好像咱们家不认亲一样。” 周光祖听了点头,周云锦的身份是肯定瞒不住了。 他又道:“还有请封世子的事,世子肯定是你大哥了,现在我又过继了他,就更是他的位置,跟你们说一声,你们都没意见吧?” 林孝珏又不能继承国公之位。 周云锦倒是能,可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人家周家的孩子,跟人家挣什么? 而且周懿之是周家的长子,周光祖没儿子,怎么说世子的位置都是他的。 林孝珏道:“大哥稳重持家,他当世子,再妥当不过。” 周光祖听林孝珏的意思就是能支持周懿之,顿时就安心了。 他是觉得周懿之性子软了些,侄女倒是更出色,还有公主头衔,如果侄女能帮衬这个儿子,那这儿子就能妥妥当当护着周家。 两件大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周光祖就忙着请封的事,消息很快在府内传来。 因为周懿之是长子,其他人都没什么意外。 就刘氏听了心里不舒服。 让人把忙着创作的周光辉请过来,拉着周光祖的袖子央求:“老爷,能不能把老大和敬之换一换,把敬之过继给大哥,把老大要回来。” 周光辉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同意吗?敬之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想了想明明了,手抚着刘氏的眼睛:“夫人,你属兔吗?眼睛怎么总跟白兔子似的?” 刘氏还不知道他的调侃,摸摸眼睛;“没有啊?我眼睛好好的。” 周光辉呵呵之笑,也不明说。 刘氏又道:“您到底同不同意啊?” 周光辉问道:“那你为何突然要换孩子呢?你说出个理由,我就考虑考虑。” 刘氏没想到周光辉今日这么疼她,忙让周光辉坐下:“早知道大哥能恢复爵位,我怎么会拦着敬之的前途,大哥现在可是国公爷了,大哥的儿子,就是世子。” 所以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世子,就出尔反尔。 周光辉忍不住笑:“还不是红眼病又犯了,懿之是老大,敬之是老二,怎么说世子的位置都是懿之的,这个你就不要肖想了,就算能换一换,这件事也不会变,况且过继孩子是何等大事,你说换就换?拿我们周家的祖宗当什么?” 周家那些祖宗好像一个一个都跟她作对,她能拿他们当什么?急眼了香火都不给他们上。 刘氏听了周光辉的话,这才知道方才周光辉也是讥笑她,气得捶胸大哭:“老爷就是偏心,偏心我是续弦,连带着敬之也不受待见,都是老爷的亲儿子,怎么老大就是世子,我们敬之就是白身。” 周光辉见这人又开始不可理喻了,悠闲的好心情都没了,也没心思再逗她,道:“你先哭吧,我忙着去。”同时心想,看让我大侄女来收拾你。 他心里有了主意,不管刘氏怎么拦他都拦不住,撩着袍子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最近府上事多,林孝珏也不好走开,又开始在家里带孩子了。 正陪着周若琳和王智慧大声读书,周清云三姐妹都来了。 林孝珏让陵南照顾两个孩子,把姐妹们让到书房:“今儿个大家怎么这么齐?” 周清靓只是笑,笑的耀眼明媚。 周清晗看着周青云:“四姐,还是你说吧。” 周清云未曾开口,先红了脸,低着头道:“子不言母丑,我怎么好说?” 你这话就已经是在言母丑了。 林孝珏道:“是不是二伯母又出了什么事?” 周清云脸更红了,道:“妹妹,我给你说,你要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给娘一个小小的教训就行。” 林孝珏心想连周清云这么老实的人都看不过去了,不知道刘氏又做了什么惹人厌的事。 好奇道:“你们这样,我还真想知道二伯母怎么了?” 周清云见其他两姐妹都不说,想起父亲的叮咛,好气又好笑道:“我娘因为大哥要被封世子,又开始闹人了,妹妹知道她的,什么好处都想着我们姐弟,就想让大哥跟小弟换换。” 然后周敬之成了周光祖的儿子,就能当世子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林孝珏道:“只要别闹的太难堪,自家人的事,没什么。” 周清晗道:“二叔可不觉得没什么,怕二婶真闹起来,让大哥和大嫂不高兴,所以让我们来跟妹妹说一声,看能不能让二婶去了心结。” 去了心结,那是好听话,就是让她老实点别蹦跶了。 林孝珏咿了一声:“对了,我给大伯母送的药丸她吃了吗?” “是那个专翕大生膏?”周清靓总是服侍张氏,知道那个药:“母亲一直吃呢,说是近来也不失眠心悸了,虚火上炎的病也彻底好了。” 周清云道:“我发现大伯母好像年轻了,跟吃药有关吗?” 林孝珏但笑不语。 周清晗蹙眉道:“可我最近怎么觉得娘总是恹恹的,好像很累一样。”然后看向林孝珏:“妹妹那药吃了到底治什么病的?” 林孝珏笑道:“说不定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了,二伯母的事,一并都解决了。” 姐妹们不解,都好奇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昨日已见过张氏,当然心里有数。 正这时周清晗的丫鬟进来说:“公主殿下,大夫人说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给看一看。” 自家伯母,没有那么多虚礼。 林孝珏叫着姐妹们:“大家要不一起吧?” 三姐姐摸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全都跟了去。 673 老蚌含珠 林孝珏给张氏把完脉,知道自己看的没错,就笑眯眯问张氏:“大伯母,您月信多久没来了?” 周清晗和周清云瞪大了眼睛,那么大岁数还有月信呢? 周清靓是知道母亲的,本来都大半年不来了,吃了林孝珏给的药,星星啦啦的又来了几次。 张氏见满堂的儿女都在,还有小孙子小孙女在门口玩耍,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差点跳起来打林孝珏的头:“你这孩子,哪你大伯母取笑呢?” 林孝珏连连叫着冤枉;“人家问您正事呢?” 周清晗想着林孝珏在院中的暗示,心中一动,道:“娘,妹妹是大夫,她问什么您就回答什么就是了?” 张氏红着脸道:“我都快要绝经的人,不来也正常,三个月没来了。” 三个月了啊。 因为自己快绝经,所以就没当回事。 林孝珏抿着嘴道:“大伯母,您有喜了。” 果真如此,周清晗暗暗挑挑眉毛,心想我娘真是女中豪杰,五十多了还能怀孕。 周清云被雷的外焦里嫩,同时又有点心酸,大伯母那么大岁数还能生,她还算年轻难道就不能有个孩子吗? 周清靓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着林孝珏:“真的?我娘老蚌含珠了?” 对,老蚌含珠! 为什么宣布怀孕大家都神色各异? 因为岁数太大了。 周清晗暗示妹妹不要口不择言。 周清靓反而摸着张氏的肚子:“娘,要有小弟弟了吗?” 小弟弟? 早已经石化了的张氏回过神来,看着林孝珏脸上一红一白的:“你这孩子不是又来调侃我吧?我怀孕了?” 林孝珏道:“我再没正经也不敢拿这种事来调侃大伯母,您真的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都三个月了。 可真是不得了。 张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她怎么可能怀孕呢? “娘怀孕了?”晚间旁氏把听来的消息说给周懿之听,周懿之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想,反正臊的红了脸,然后盯着旁氏的肚子,心想爹爹宝刀不老,自己是不是太不努力了。 旁氏见他眼珠乱转就知道没想好事,也是一红脸,低声道:“妹妹说是男胎。” 周懿之更加震惊了:“男胎女胎妹妹都能诊出来?要不要这么神啊。” 旁氏道:“虽然妹妹不让人说,但是自家人肯定不瞒着,娘要是生了儿子,是不是世子的位置就要给这个弟弟了?” 周懿之想了想道:“我本不是爹的亲生子,是因为爹无子才过继我的吗,如果爹真的有了自己的儿子,世子的位置给小弟弟就给了吧,爹这些年一直照顾咱家和二叔家,如果为了这事起了冲突,那咱们也太不孝顺了。” 旁氏知道周懿之是个老实的。 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可是一想,这一家人如果没有周光祖照看,早散了,哪还有今天的好日子,人不能忘恩负义。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能说的就是咱们吧。” 周懿之想到媳妇跟了自己一直在受苦,是因为那个妹妹回来了家里的日子才好转,他将媳妇抱上床,让人覆在媳妇身上柔声道;“我以后争气点,给你和孩子们挣下一份家业,咱们就不会肖想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旁氏见他殷勤备至,又想到丈夫向来体贴自己,这不比什么爵位都强吗?羞涩的点着头:“都听你的。” 成亲好几年还会脸红。 周懿之心下一片柔情,伸手揽上旁氏的腰:“别的事也得努努力了,不能连大伯父都不如。” 努力什么怎么努力,成了亲的人都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刘氏那边听说张氏怀孕了,还是男胎,也惊的如遭雷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两个老家伙这个年纪还淘气呢?”想着大伯子一辈子就守着大嫂一个人,人家五十多岁还能再生儿子,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再一想,眼睛一亮:“大嫂这个时候就知道自己生的是男孩,肯定不会给老大请封世子,定要留着给肚子里的亲儿子。” 她找了贵妃椅坐下,摸着肚子笑道:“我儿得不到,老大也没得到,这心呐,真是好受多了。” 因为都不是周光祖的孩子,所以世子的位置给了谁,对方心里都不舒服。 周光祖晚上从外面回来,张氏红着脸把林孝珏的诊断告诉他:“祖哥,咱们又有孩子了。” 看看,一定是太高兴了,老夫老妻还叫着小名。 周光祖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张氏拉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大侄女说是个男孩呢。” 我操。 周光祖一辈子也没说过脏话,这是心理却忍不住了。 他傻着眼的看着张氏:“我五十多岁了还能有儿子?” 男人五十多岁当然还能生儿子,是女人不行了。 张氏一想到丈夫没有因为自己无子就纳妾,一时间有些动情,哽咽着道:“大侄女是这么说,定然就没错了。” 周光祖还是难以置信:“真是儿子不是孙子吗?” 他这个年龄抱孙子没什么问题。 张氏破涕而笑,捶着他的胸口:“烦人,竟说胡话,是儿子。” 周光祖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一样,一把抱住张氏,一边痛哭流涕:“想不到我今生还能有儿子。” 张氏想儿子也要疯了,所以周光祖这次哭,她也跟着哭,是喜悦的眼泪。 二人兴奋劲过了不少,周光祖小心翼翼的扶着张氏坐到床上:“咱们也有儿子了,有件事不得不说清楚。” 张氏摸着肚子看着他:“可是跟世子有关的?” 周光祖点着头坐到张氏身边:“咱们能老来得子,这是上苍眷顾,说不定就是因为过继了懿之,所以带来的好运呢,所以这世子之位还是懿之的,我一样要给懿之请封,你可比心疼肚子里的,就不高兴了。” 张氏一笑道:“是这件事啊?懿之也是咱们的儿子,我怎么能厚此薄彼?世子的位置当然是懿之的,就算是再生十个儿子,也是懿之的。” 周光祖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呵呵傻笑:“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张氏心想这个孩子明明是大侄女有意为之自己才能怀上的,大侄女特别不喜欢能算计的人,她这时候公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分明也是要考验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名利诱惑。 显然的,她那么心疼周若林,跟肚子里的孩子可没什么感情。 能有儿子,就是老天额外给的福气了,哪还能心术不正去争其他?那样福气会消失的。 第二日周光祖还是上书请封周懿之为世子。 周家人有小部分人意外,大多数人还是觉得理所应当的。 当然张氏怀有身孕的事周家人也没瞒着。 虽然事情稀奇,但是张氏是周光祖名正言顺的妻子,总归奇事也是喜事,对周光祖来说还是得意的事呢,谁五十多岁还能生儿子? 可不得意。 事情传到陈国公府,陈国公拉着儿子不住的感慨;“你的岳父岳母都是非一般的人物啊。” 风少羽也是心生羡慕,想着等娶了周清靓,一定要问问岳父是如何这样勇猛的,若是有秘方……也不给爹爹吃,爹爹再生小弟弟也不是娘的孩子。 陈国公又道:“你说为什么你岳母早些年也没怀孕,隔了十七年却能再有孩子呢?” 周清靓已经十七岁了。 风少羽笑道:“还不是因为周清野,小姨子不是神医吗?” 他说完也是一愣,原来如此啊。 风少羽一语道破天机,周光祖能老来得子是有原因的,都在林孝珏身上,既然风少羽都能想到,旁人当然也能想到这个问题。 至此林孝珏的名声更甚,尤其是找她寻求生子秘方的,差不多要从宫门口排到护城河,当然这都是后话。 还说周光祖老来得子和周云锦中了解元这两件事。 都是大喜事,一时间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 茶馆里说完老来得子就要提一提那位周解元。 “这位解元公是周家哪一房的啊?” 有人说是周光祖的。 其他人立即反驳:“刚说老来得子,周光祖本来是要招赘的,哪来的儿子?” 不是大房的,就是二房的了。 “可是周二老爷只有两个儿子啊,老大是原配所生,老二是续弦所生,还是双生子,不过另外的一个是女儿,就是上些日子盛传的七小姐,所以这位云锦少爷到底是哪一位生的?” 哪一位? 周家一共就哥俩。 大家找不到解元公的所出,这就奇了,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一时间有说周云锦是小妾生的,也有说是外面捡的,反正就是身世模糊。 林世泽因为自己的儿子乡试只考中了第三十名,十分郁闷,要知道他当年可是探花郎,儿子这个学问,以后如何位列三甲? 这时却听到周府云锦小爷的消息。 这位少爷可是无父无母啊。 他想起往事心中一跳,当年周氏诞下棺材子就被老奴才偷走了,因为有少施氏在,当时也没怎么找,过后就遗忘了,难道这云锦是自己的儿子? 这一想就更不得安宁了,心中暗暗计较,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这位少爷。 674 因为周家喜事接连着喜事,一时成为世人的焦点,又因为国公府的地位和神医的名声,也变成了正想攀附的对象。 这让周家的仇人恨得牙根直痒痒。 方军候因为方景隆派人刺杀林孝珏不成,还降低了爵位,一时间做事有种投鼠忌器之感,也没想到如何对付林孝珏。 这日闲来无事,李文涛约他喝酒听戏。 李文涛等人跟六皇子成王交好,但据方君候品来,成王为人阴险有余,智慧不足,所以他跟他们只是酒肉上的朋友,不打算弃汉王而保成王。 而且成王并不得皇上欢心。 表面功夫得做好。 方君候每一次都如约而至,这一次也没例外。 大家约在郑子刚外室的小二楼里。 方君候来的时候,成王樊树亮还没有到,不过李文涛到了,李文涛正在跟郑子刚相酌甚欢。 方君候走过来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君候来了?”李文涛忙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他自己反倒挪了挪,这样方君候就和郑子刚坐一起了。 郑子刚道:“说我呢,我这胸口时而针扎一样的疼,不太敢喝酒了。” 方君候想起当年争抢东华大街的时候,那时候林孝珏不是说过郑子刚得了什么锥心什么的,他也忘了名字,不过听了好像很微笑。 他佯装关心道:“是不是生病了?请了大夫没有?咱们永安公主不是医术高明吗?要不你请她帮你看看。” 郑子刚道:“君候莫要说笑,咱们兄弟什么关系,我知道那位公主一直跟你不和,莫不是什么小病,就是大病,为了兄弟,我也不会去求她。” 事实上是因为当年方家开店的时候被人摆了一道,可是知道什么时候开业的就那几位股东。 方君候后面捉摸着,就郑大人不太关心东华大街的店,甚至有抛出手的意思,不言而喻,肯定他投靠了林孝珏。 但是这种事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俩家在别的地方还有往来。 现在方家又被降了爵位,所以工部侍郎这个助力更不能失去。 再者说,郑大人也不见得是心甘情愿的。 听郑子刚言下之意他就更加确定了,郑大人可能是受制于林孝珏,但郑家并不想倒到那边去,还是要顾及自家这一边。 方君候从来不是偏执的人。 他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治病要紧。” 郑子刚摆摆手:“要是兄弟,就不用劝我。” 方君候一笑,再没说什么。 这是一旁的李文涛道:“永安公主近日名声日盛,据说她大伯父老来得子都是她用药的关系,现在人送外号送子公主了。” 方君候道;“那咱们公主外号有些多,最早是神医小姐,之后是周三剂,瘟疫那会是散财娘子,现在成了送子公主了?“ 李文涛哈哈笑;“正是,而且公主的弟弟还中了解元,周家公侯之家,还能出读书的苗子,看咱们这位送子公主多有本事?” 因为大家都说这位公主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以弟弟能中解元,也都是她教的好。 方君候看李文涛目光闪烁轻浮,好像还有别的话,他道:“那公主岂不是完美之人?先下可能就差婚事不顺心了,不过也不要紧,先前是因为周家名声不好,现在周家几位小姐的事渐渐过去,好事一桩接一桩,人嘛,都是健忘的,说不定这婚事也能顺当。” 郑子刚道:“她不是跟兰君垣私定终身了吗?” “什么私定终身,人家是公主。”方君候道:“若是不想选兰君垣,那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郑子刚点着头道:“没想到周家能成气候,去年的时候大家还都说周家不会复起了。” 周家能不能复起,都在皇上一念之间。 方君候想到了自家,好似除了让汉王上位,复起的希望就不大了。 正想着,旁边有只手给他斟满了酒:“来君候,先喝着。' 是李文涛。 方君候笑着接过酒杯,忽听李文涛一声叹息。 郑子刚和方君候同时问道:“文涛这是怎么了?” 李文涛道:“鸣不平,本来方家才能成为第一公侯之家,老国公跟着太祖打天下,国公爷为皇上鞍前马后,贵妃娘娘还生了最为出色的皇子汉王,可周家怎么样呢?两个女子和离,一个女子失身远走,咱们的好公主还不安于室,这些也都算了,儿郎一个不如一个,那周云锦虽然中了解元,据说身世不明,周家大爷还算好点,那位老二,明明是个无耻之徒的败家子。” 周家大爷是周懿之,老二是周敬之。 这个周敬之方君候还教训过他,是被风少羽给搅合的。 方君候心中陡然间极其那个不安分的少年,一直死盯着林孝珏,怎么把她周围的人忘了? 方君候听出李文涛的言外之意,侧过头道:“文涛兄,那个周敬之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吗?” 李文涛笑道:“把柄我倒是没有,不过我认得一个朋友,叫做孙耀祖的,他跟周敬之可有些牵连。” 李文涛家里管得宽松,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交往。 方君候道:“孙耀祖?没听过。”然后看着郑子刚:“子刚兄听过吗?” 郑子刚摇摇头:“不认得。” 李文涛道:“难怪二位不认得,这孙耀祖也不是什么人物,就是个浪荡子,仗着家里有点余财,姐姐在宫里做个小贵人,最近得了点宠。” 方君候脑子里好像有点印象,贵妃娘娘送出来的消息,皇上近日十分偏爱一个孙美人,据说长得像林孝珏呢。 他道:“这位仁兄到底跟周敬之有什么瓜葛?” 李文涛神秘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少年风流,不过咱们这位周二爷可有点风流过了头,他有个相好原本是翠红楼的妓女,被他花钱赎出来了,可赎出来之后又不好好照顾,去上什么私塾,弄得美人空闺难守,就跟原来的恩客孙耀祖好上了,要非说两个有什么关系,那就是共同侍一位女君子。” 原来是周敬之让人带了绿帽子。 方君候听得脏耳朵。 “真有其事?” 675 宴客 那边郑子刚来了兴趣:“还有这种事?我还以为周家只是家教不好,但是永安公主的教养还不错,没想到啊,她的两个弟弟,不是都是她在关照吗?怎么会让自己的弟弟跟妓女混在一起?” 混也就混了,还赎身出来,难道要过日子? 那周敬之才多大,自己都没定亲。 方君候眸子中精光一闪,看向李文涛道:“文涛兄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文涛道:“句句属实。”又道:“永安公主当然不知道周敬之的这些龌龊事,若是知道,不知道她要如何跳脚。” 这下怎么跳都没用了,因为这个弟弟,可是她带过的。 方君候心想,虽然此事扳不倒周家,但要是能恶心恶心周家人也不错。 就是…… 他又看了李文涛一眼。 这人是成王的人,难道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心思? 让自己去揭穿周敬之的事,然后他们好看周家的笑话,可是这样周家就更恨方家了。 方君候又看了李文涛一眼。 李文涛身子往方君候这边凑了凑,道:“既然是兄弟之间,咱们当着明人也别说暗话了,大家是不是都不想让周家好,让永安公主得势?” 方君候又想方家和周家是解不开是死结,不说清楚别人也知道。 他举起酒杯放在唇边蘸了蘸:“不是我方家要针对周家,也不是我故意跟永安公主过不去,大家谁都知道,我叔叔是死在永安公主的手里的,难道这种生死之仇我方家会忘记吗?” 郑子刚犹豫一下道:“我自然是跟着兄弟们同气连枝。” 李文涛道:“这样就好,也不必兄弟们做什么,兄弟们就看我的,周家因为周云锦中了解元不是要请客吗?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也得送些贺礼过去才是,这贺礼,小弟替大家想好了。” 方君候笑眯眯的看着和李文涛,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不是为了挑拨自己?要自己去行事吗? 不管怎么样,能看周家笑话都是好的,也不知道林孝珏知道自己弟弟保养妓女会是怎么样。 李文涛心想,若是能为成为争取到方家的支持那就事半功倍了,眼看着汉王跟方家不是一条心,难道方家不懂得择明主的道理? 定然是懂得的,就是能拉拢方家的资本还不够。 需先讨好。 林孝珏特意挑了个风和日朗的日子宴请亲朋。 说是宴请,其实并没有广而告之,就是请了一些至交好友。 周云锦上学的时候个性腼腆,没什么特别的好友,但是夫子对他不薄,他就请了夫子,还有百花深处的几个举子。 周敬之倒是有两个至交好友,一个李成俊,一个谢通佳。 林孝珏得请他的几个小兄弟,还有大朋友,方老,两个韩大人,梁宇强,以前的邻居冯国璋,还有周若山一家。 至于周光祖哥俩,两人去南蛮之地太久,京城里相知的都不多,满打满算着不超过三十个人。 不过周家现在已经是国公之家了,请的人少不会有人说周家没交际,只能说周家挑剔,也就是你想去,人家还不接待呢。 并且是对于一般的公侯之家来说这点人少,可是真落实到人头上,六十多人也不少了。 一时间武国公府的大门四开,老管家迎来送往,人们络绎不绝。 林孝珏让陵南留意着刘寄奴和周愚,虽然刘寄奴不是生母了,但是周愚在她心中永远是自己的亲爹。 陵南不解:“公主你不是已经确定要跟兰公子结为连理了吗?怎么还忘不了周相公、人家都已经成亲了,妻子还是刘小姐,您不是跟刘老要好,可不能做破坏人家婚姻的事。” 林孝珏:“……” 她有时候会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些人心中到底什么样,还破坏人家婚姻。 她冷眼看着陵南:“那是我爹。” 好吧,反正公主以前就拿这个借口接近周相公。 陵南不情愿道:“奴婢去就是,保证给公主打听的明明白白的。” 不多时回来了:“周相公和周老大人已经来了,不过刘小姐没来。” 刘小姐已经是周太太了,怎么不出门应酬呢? 林孝珏放下书本站起来:“我去见见我爹。” 陵南暗暗挑眉,就是看兰公子不在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翠儿也从医馆回来了,正在外面哄孩子玩,见林孝珏从房里出来,笑道:“公主,您去见女客啊?” 林孝珏道:“我去找我爹。” “林大人啊?” 陵南在林孝珏身后,对翠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孝珏冷笑:“他可不是我爹。”说着款步走了。 翠儿挠着头:“难道公主还有很多爹?” 她来的晚,还不知道林孝珏追着周愚满巷子跑的事,还赖在人家不走呢,陵南简直都不好意思说了。 抓着翠儿的胳膊;“你想看啊?跟着去。” 翠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本来就要跟着去,得了陵南的允许,恨不得蹦蹦跳跳的跑:“我走了。” 林孝珏也不介意有人赶着,正好翠儿还能打小指使,到了二门她叫来翠儿;“去叫管家大叔吧周愚周相公请到外院的罩房里,我在那里等着。” 翠儿应声不去,不一会的功夫,跑到罩房来找林孝珏:“公主,我告诉管家大叔了。” 林孝珏吩咐她上好茶:“不要怠慢了。” 翠儿临走时在林孝珏耳边道:“公主,周相公也好看,您眼光真不错。” 林孝珏气得拍她的屁股:“想你的陈博彦去吧,那是我爹。” 她总不能给公主当小姨娘。 翠儿咧嘴一笑,拍了林孝珏肩膀一下算是还上,就跑了。 林孝珏:“……” 她是不是太纵容下面人了,真是。 很快的周愚被老管家请进房门,林孝珏见那不知愁苦的笑脸走进来,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么时间没见,其实自己也没有很想爹,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开始了新生活,用林孝珏的的身份去开始了新生活。 这样也好,周家人没有负担,自己也活的轻松。 她站起来请周愚坐;“爹,您上座。” 这次周愚收了笑脸,朝她一嘘:“可不敢叫了,您都是公主了。” 以前疯疯癫癫叫了也就算了。 林孝珏心想,爹就是爹,永远都是爹呢。 他一笑:“您上座。” 等周愚坐好了,翠儿正好上茶来,给林孝珏放茶碗的时候一直挤眉弄眼。 林孝珏不看她,让着周愚;“您喝茶。”又问道:“太太怎么没过来?” 提到刘寄奴,周愚脸上一红;“贱内怀有身孕,年后就要生了,此时行动不便,所以辜负了公主的盛情,还请公主勿怪。” 林孝珏的茶盖突然滑手,好在掉在了桌子上:“年后生?” 周愚点点头。 翠儿立在林孝珏身后,心想公主听人家要生孩子干嘛这么激动。 年后生啊。 自己就是二月份的生日。 林孝珏捂着胸口,是不是自己要出生了?好神奇。 林孝珏又问了些关于刘寄奴的近况,周愚知道她关心自己家的事,就都一一答了。 说了好一会话,老管家来敲门:“公主,贤王世子几个哥到了,要见公主呢。” 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交际圈了。 周愚撩袍站起:“打扰公主许久,我去找国公爷讨酒喝去。” 就是不能再陪她了。 林孝珏目送他走到门口,见那潇俊的背影就要远走,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舍,她喊道;“留步。” 周愚不解回头:“公主?” 翠儿心中一跳,公主叫的怎这样多情?难道公主移情别恋了? 林孝珏用倾慕的目光看着周愚:“您永远都是我爹。” 周愚和翠儿同时一个趔趄。 周愚又嘘了一声,然后一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就是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 林孝珏很想哭,却笑了:“我们的秘密。” 翠儿一旁暗哼,两个人秘密?那她是啥? 676 又是老相识 贤王世子几个和风少羽跟林孝珏毕竟自来熟,找了国公府花园里最雅致的观雪阁里喝酒,然后等林孝珏来。 可惜今冬一直没下雪,四处景致都光秃秃的,没有那么怡人眼睛。 不过这不耽误大家喝酒。 林孝珏上了阁楼,哥几个正在倒酒。 见她来贤王世子对倒酒的侯昌明道:“给她也满上,今日是她弟弟的好日子,她可跑不了。” 风少羽还记得林孝珏喝多了要耍酒疯,万一看不住杀人了怎么办,忙道:“大家要想消停,可别劝她喝酒。” 林孝珏走到圆桌前坐下,点着头道:“正是,再说难道我弟弟,不是你们弟弟?谁敢说不是,立即就绝交。” 绝交都说出来,谁还敢说不是。 贤王世子道:“这可不公平,你姐夫帮着你,大伙的弟弟也都向着你,我们岂不吃大亏?” 林孝珏道:“那实在你觉得吃亏,你也当我弟弟,就是大伙的弟弟了,大家就都疼你。” 大家一阵哄笑,更是拿贤王世子取笑。 贤王世子用手指点着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你当妹妹还差不多。” 林孝珏道:“我可不当你妹妹,谁知道你多少个好妹妹,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杨鹏飞附和着:“是了是了,照哥那几个相好的都是他的好妹妹。” 林孝珏摊摊手,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众人又是一阵取笑。 这是侯昌明笑道:“去去去,咱们照哥已经心有所属,那些好妹妹早都抛在一边了。” 风少羽以为侯昌明再说贤王世子喜欢林孝珏的事,自打他跟林孝珏接触,就不在混迹烟花柳巷了。 心中暗暗警惕侯昌明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他哥不在,这几个狗东西要撬行? 就见贤王世子脸一红,道:“你别瞎说?” 我靠,尽然还害羞? 风少羽更加警惕的看着贤王世子。 林孝珏笑呵呵的问道:“是谁?什么时候领我们认识认识?” 贤王世子道:“别听他瞎说,人家女孩子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我已经成亲了。” 风少羽心中有种预感,这人不是林孝珏。 林孝珏一听还真有这个人,她原本以为是侯昌明开玩笑的呢,就赖皮的问道:“你不说,我们就偷偷调查你,早晚也能知道。” 贤王世子摇着头。 那样子就是不能说。 林孝珏看向侯昌明三个:“你们也不知道?” 侯昌明手放在嘴边挡着,低声道:“护的可严实了,根本不让我们知道。” 风少羽不可思议的看着贤王世子:“还真有啊,到底谁啊?你打算去过去做妾室?” 那他喝酒,他可是亲口说想那个妾。 一提妾室,贤王世子脸垮了下来,沉声道:“跟你们说了没有的事,那是那晚喝多了,差点冻死在街头,她把我捡回去,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怎么能让人家做妾?再说人家也没看上我。” 贤王的大宝贝都看不上? 林孝珏和风少羽面面相觑。 杨云飞拿起一个鸡腿啃着,含糊不清道:“怎么?她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贤王世子道:“早就认识啊,谁还不知道个我?当然也知道我成亲了。” 说这话时一脸沮丧。 林孝珏看出来了,贤王世子好像真的对某个姑娘动了心,还是他早就认识的姑娘,那是谁呢?能捡她回家,大户人家的姑娘如何把他捡回家呢?还是晚上。 想不通,可是贤王世子就是不说,作为损友,也不能一直问了。 大家就岔开话题。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韩东宝道:“公主,来时我们遇到一个姑娘。” “对对对。”他话音未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交给你了,你去看看吧。” 林孝珏被说的云里雾里:“什么姑娘?干嘛就交给我?” 侯昌明道:“是这么回事,我们三个一起来的。“比划一下韩东宝和杨云飞:“路上碰见李文涛欺负一个姑娘,你也知道,我们跟李文涛早就不和,岂能让他得逞,就把那姑娘救下来了,她太可怜了,但是我们都是男的,总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就带你府上了,你若是有地方安排,就给她安排给差事吧,不然早晚要被坏人糟践了。” 韩东宝也道:“让管家叔叔带下去了,一会你帮我们看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帮你们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摇头看向林孝珏:“都交给你。” 林孝珏心想,万一人家姑娘只想跟着公子哥怎么办? 不过当她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心中那些揶揄之情就都没有了,因为这女孩子她认得,在茶馆里弹琵琶赚钱的巧娘,当初巧娘被李文涛纠缠,怕连累她,还让她快点跑,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死皮赖脸的要攀附公子哥。 巧娘被人带到一间干净的厢房,抬头看见一面容清冷妆扮淡然的少年坐在炕沿上,先是一愣,然后又看了两眼,继而低下头:“见过……” 应该是没人给她介绍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不知道如何称呼。 林孝珏见她行为拘谨,笑意浓厚:“巧娘,你不记得我了?” 巧娘身子一震,抬起头再次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她眉目不画自浓,脸型精巧,薄薄的唇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这样高贵美丽的少女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林孝珏见她彻底把自己忘了,叹一口气道;“咱们也算共患难过,你忘了你再茶馆弹琵琶,我把李文涛给打了,武城兵马司的人要抓人?” 巧娘眼睛瞪圆,随即激动的抓住林孝珏的袖子:“是小姐您啊?您是我的恩公。” 说着就要跪下去:“当时都没来得及给小姐磕头。” 林孝珏笑声如银铃般,忙扶住她:“不值当一跪,你现在过得好吗?怎么又被李文涛欺负了?” 这次被欺负又遇到了贵人,既然那三位贵人能引这位小姐来,说明四人关系匪浅,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姐的朋友都是好人。 巧娘有些激动,擦着眼泪道:“说来话长,我先长话短说,我为了躲着李文涛已经不出门卖唱了,可是干什么都能遇到他,今日是给人家送衣服,在路上又遇到他了。” 林孝珏摸着她的手,看来是以洗涮为生计呢,不然干嘛要给别人送衣服。 她道:“我其实一直记得你,但是就是很多事,没来得及去找你,你琵琶弹的好,嗓子又好,想不想成为业内大家?” 业内大家? 以说唱书名吗? 巧娘摇摇头:“都是因为我爹的身体不好,我要给他买药治病才去卖唱的,现在不想唱了。” 因为卖唱的不被人尊重,尤其是女孩子。 林孝珏暗道可惜,不然可以让她去桃花落英弹琵琶,那么奢侈的酒楼当然要养艺人。。 “那你愿意学医吗?我其实是个大夫,医馆里正在招收女徒弟,你如果愿意学医我就安置你,我那三位小兄弟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我是不会照顾废人的,你要是愿意学习,我倒是不会亏待你。” 巧娘已经连连点头了:“我愿意我愿意,到时候我可以给我爹治病吗?” “不管你爹,如果你学成了,你可以给任何人治病。” 巧娘喜极而泣:“那我更愿意了。” 林孝珏看她又要跪拜自己,再次扶住她:“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有那精力好好学习。” 巧娘看她是极爽快的人,也不扭捏,脆生生的答道:“是,都挺您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都听我的?傻孩子,不怕我们把你卖了?” 巧娘摇头:“您是好人呢,我一次见就知道您是好人。” 因为第一次见她就为了她打抱不平了。 林孝珏拍拍她的后脑勺:“行了,今天家里客人多,等完事了就送你去医馆。” 巧娘点着头:“都听小姐吩咐。” 林孝珏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把她交给陵南,让陵南领着她换衣服去。 安置好了巧娘,她又悄悄到周云锦的院子里溜达一圈,见百花深处的举子都到了,两桌人有说有笑的在行酒令。 出的都是很巧的令。 林孝珏在心里填了几个,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到了院门口却迎见了周敬之,难怪刚才没看见他,不知道气喘吁吁从哪里跑过来。 林孝珏抓着他肩膀道:“你干什么去?” 周敬之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是佳通啊,本来说要跟他八哥一起过来的,我去门口看了好几次都没见人,又着急回来和大家行酒令,就跑回来了,一会我再去看。” 林孝珏心想谢家八哥怎么还没带妹妹回家?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 她看着周敬之道:“你安排给人在门口接着,来了告诉你不就行了。” 周敬之抓抓耳朵:“安排了,不过好久没见佳通,想早点看着他(嘛。” 林孝珏暗暗挑挑眉,心想你还怪有良心的,难为人家女孩子对你那么好。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明说的。 他又拍拍周敬之的肩膀:“你的南先生也没到呢,一会到了记得去阁楼里给他敬杯酒。” 南公子算是林孝珏清的客人,自然不跟他们混在一起。 周敬之很痛快的答应了。 说完话,姐妹两个变分道扬镳,还不知道有另外的“客人。”正在来往国公府的路上。 677 碰巧 马车里,谢童佳的对面坐着一个和她面容十分相似的男子。 男子面沉如水,看眼神就不怎么高兴。 谢童佳还是男孩子装扮,嘟着小嘴,一脸稚气。 “八哥,快要到了,你不要沉着一张脸,人家周家是喜事。” 对面的谢八哥脸更黑了:“这是最后一次陪你演戏,之后你可不许再耍赖不肯回家,你知道爹娘多担心你吗?” 谢童佳用无辜的大眼看着哥哥,拽着他的袖子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八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别让我回家,我想留在京城。” 谢八哥最是受不了妹妹央求,顿了一下道;“可总得回家啊?京城又不是咱们家,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个周什么东西的,可是爹娘怎么可能把你嫁到这么远,祖父也不同意啊。” 谢童佳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袖子。 “是周敬之,不是周东西。”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东西。”谢八哥哼了一声,又不忍她失望,道:“再者说我总得看看这人什么样?若是人品好的,才能帮着你说和母妃。” 谢童佳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孩,受尽宠爱,家人也很少逆着她的意思,她听谢八哥松了口,露出甜甜的笑,抬起头道:“八哥他人可好了,可仗义了,还有他姐姐,就是永安公主啊,多好的人。” 永安公主的名声,谢八哥入京两个多月,已经耳熟能详。 她心想,周家是公侯之家,跟自家也算门当户对,就是周家的名声不太好,而且离家又远,不然的话那周敬之还是个好孩子,妹妹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谢家八哥想到这里一笑,周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又一瞪眼,自家这么宝贝的妹妹,难道周家还会嫌弃吗?不会不会。 谢童佳见哥哥阴晴不定,伸手摸着哥哥的额头:“八哥,你傻了?” “你才傻了。”谢家八哥让小妹坐好:“一会我好好帮你看看那个周敬之,若是发现他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就得乖乖跟我回家去。” 谢童佳笑嘻嘻的点着头:“他对我可好了,不要命都要救我。” 谢家八哥好气又好笑的摇着头:“等我看了再说。” 说话间马车就驶进了国公府的巷子,但前面停了不少车,已经过不去了。 谢八哥和童佳从马车上下来,二人并肩往国公府大门口走。 谢童佳无意间看到一抹火红的身影,那身影正在周家院墙外徘徊,她身边还跟了一个老婆子。 鞋童佳心中哎呦一声,这人周敬之带她见过的,就是那个路遥。 她眸子中闪着忐忑,不过只一瞬间,就对谢八哥道:“八哥,我碰见一个熟人,你去门口等我。” 八哥道:“什么人?我跟你一起过去。” 谢童佳撅着嘴道:“是女孩子,哥哥你过去算什么嘛?我去了。” 八哥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心想你现在不也是男孩子吗? 谢童佳一点也不喜欢路遥,因为周敬之十分维护路遥,有时候还会因为路遥骂她。 所以她走过去的时候没什么笑脸,见路遥和那婆子还伸着脖子往大门口张望,好像在嘀咕着什么,她从背后叫了一声;“路遥?” 路遥一愣,因为京城里认得她的人都叫她依依,除非是以前跟着林孝珏时认识的老人,是谁? 她惊诧的回过头,见是周敬之的同窗,对的,周敬之有两个同窗也知道她叫路遥。 路遥见谢童佳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脸色一红,屈膝行礼道;“原来是谢小公子。” 谢童佳心里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路遥欲言又止。 她身后的婆子忙道:“这位公子爷是不是认得我家太太,那您认得我家二爷吗?太太是来找二爷的。” 为了巴结路遥,这婆子就叫路遥太太。 谢童佳就知道路遥是来找周敬之的。 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四顾一下,见附近没人,把路遥又往里面拉了拉。 “周家人知道你们的事了?” 这个小公子知道自己的过往,又跟周敬之关系要好,路遥摇着头道:“还不知,因为二爷现在拜了新先生,不得空,已经很久没去找我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什么不放心。 肯定是不敢去南府找,就想今天周家有喜事,所以砰砰运气。 谢童佳听闻周家不知道松了口气,她一点也不希望周敬之真的跟路遥成了,道:“既然周家人都还不知道你们的事,你贸贸然出现会害了敬之的,你还是走吧。” 路遥被孙耀祖威胁,已经受够了,而且周敬之自打上次给了扔了五十两银子之后就再没送过钱,她也没有生计啊。 摇着头道:“谢公子,你帮我把二爷叫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谢童佳想了想不情愿的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你先回去,不然被人看见,敬之会挨打的。” 因为自己身份见不得人,所以周敬之就会被挨打。 可是如果自己一直这么见不得人,那么以后怎么办啊?周敬之再一直求学下去,自己是不是就要饿死? 路遥听了谢童佳的话就低头思考,也不说话。 那婆子拿了别人钱财,是要怂恿路遥上门认亲的,此时见路遥犹豫,拉着她的胳膊道:“太太啊,二爷要是一直这么不理咱们,咱们可就要饿死了,是媳妇就早晚都要见公婆,二爷那么疼太太,挨顿揍又有什么?只要能让太太进门,也不用在外受苦了不是,还有那个孙……” “嬷嬷。”路遥厉声打断婆子,是,她不想再流落到外面了,那个孙耀祖阴魂不散,万一被周敬之发现她就真的不能回到周家了。 在她心中,她是林孝珏的人,虽然没呆过周家,但是她也是周家人,所以她一直想的都是回来,而不是进来。 谢童佳不知道路遥为何突然大声,想了想也没想明白,再细看路遥的穿着,已经是冬天,大家都已经穿上短毛,她还只穿了袄子,显然过的有些窘迫。 她蹙眉看着路遥;“你不走?” 路遥咬咬唇道:“我要见二爷,不然我不走。” 谢童佳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银子;“我没有带很多钱,听你们的意思是没钱了,你先拿着,不要来找敬之,等我告诉他,再给你们送去。” 路遥还没等说话,那婆子忙接过钱袋子,笑道:“公子跟我们二爷关系真好。” 谢佳通嘟嘟嘴道:“好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告诉敬之你们的近况,也不让你们进门。” 路遥没想到他一个娘里娘气的公子哥竟然还会威胁人。 气得脸通红。 婆子使劲的捅着路遥。 路遥沉吟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谢童佳:“我不闹事也不露面,就在这里等着二爷,你让他出来见我,不然我就要让周家人知道。” 谢童佳心想要是不答应她,敬之指不定要被打成什么样,她说不让她们进门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就是在这里堵着她而已,可是八哥那边…… 她目光寻向周家门口,不远处八哥也正在望着她,好像都等急了。 她回头对路遥点点头:“那你可躲着点人,我偷偷告诉他出来见你。”接着又气自己心软,又嘟起嘴。 路遥看他行为天真,是个好说话的,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先见到周敬之再说,今天怎么说都得让他给自己个准话,不然她绝不轻易离开。 八哥真的有点等不及了,等谢童佳跟他汇合的时候,他看向方才小妹站的地方:“怎么她们走了?是找你的?” 谢童佳回头看路遥真的藏起来了,心中稍安,摇摇头道;“人家是路过。”然后拉着八哥的袖子:“咱们进去吧,别看了。” 八哥被她拽了一个趔趄,笑着打她的头;“这回你又着急了。” 是,很着急。 678 事发 听说谢童佳和他哥哥来了,周敬之跟周云锦交代一声,拉着李成俊飞快的就奔本口去了。 此时童佳和八哥已经被老管家清进府,周李二人正好在穿堂里遇见他们。 “佳通,就差你了,成俊好早就来了。” 周敬之好久没见到谢童佳了,眼里都是惊喜。 李成俊亦然。 八哥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这两位小朋友,走在前面穿着翡翠色灰鼠褂子的少年明显比旁边那位黑一点的少年英俊。 他剑眉星眸,神采飞扬,确实耀眼。 这个应该就是周敬之了。 心中嘀咕着,难怪妹妹对他见之难忘,果真生的一副好皮囊。 谢童佳红着脸给两人介绍自己的哥哥:“这位是我八哥。”又道:“八哥,这位是周敬之,这位是李成俊,都是我的同窗好友。” 八哥猜测的一点没错,笑呵呵的跟两个小朋友握住手;“佳通多亏二位照顾,她这孩子有些傻气,我都没有说声谢谢呢。” 周敬之和李成俊呵呵一笑,一起道:“八哥太见外了,佳通不是真的傻。” 然后哈哈大笑。 谢童佳很不高兴的瞪了他们一眼。 八哥见三人果真相处的极好,两个少年也都是爽朗之人,心中放心不少。 周敬之没想到谢童佳还能把他八哥带来,早就听说这位八哥人才不凡,见之果然不逊姐姐的那些好友。 他道:“八哥,我姐姐也想念佳通了,您要过去坐坐吗?姐姐那边还有很多哥哥,刚好跟八哥年纪相仿。” 就是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姐姐。 能跟永安公主往来的人八哥也打听了一下,都是一些官宦子弟,若是自己能跟这些人打成一片,对谢家也有好吃。 他再看周敬之的时候就更顺眼了。 这个小妹夫没有把他当外人。 谢童佳看哥哥露出笑脸,心中一喜,脸上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四人一行去往园子里的阁楼。 李成俊见周敬之和八哥说的投机,故意落在后面拉住谢童佳:“我还以为你跟八哥回老家去了呢?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既然没回家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玩。” 谢童佳为了拖延回家的行程,装病扮傻无所不用其极,一直跟八哥耗着,哪有时间出门,学院那边又因为林孝珏放了话,早都不去了。 她道:“说来话长,总之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京城玩。” 李成俊道:“你愿意去辽东吗?我带你去辽东玩,辽东可大了,还有海,还能看见女真人,朝鲜人,蒙古人,总之很长见识的。” 谢童佳问道:“你也要回老家了吗?” 李成俊耷拉下脑袋:“我祖母病了,她想我了,我得回去看他。” 像他这样的,去学院学习都是借口,他也不用考状元,是父亲让他来京城做质子,不过现在皇上对李家很放心,祖母病了就同意送他回辽东。 谢童佳有些有些失落,道;“那以后就不能一起玩了,不过我跟敬之会想你的。”却没有不舍得。 李成俊悻悻道:“正好我就不用碍事了,你和敬之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谢童佳叹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能跟他天天在一起啊?哎,不说了,咱们去看姐姐去。” “姐姐现在是公主了,你还叫姐姐。” 谢童佳吐吐舌头:“姐姐不会那么小气的,肯定还是喜欢咱们叫她姐姐。” 李成俊见她心无城府,更对自己无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意间看到谢童佳洗澡,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见谢童佳加快脚步,他也赶上去,道:“那你想去辽东的时候一定要去找我,我走的时候别忘了去送我。” “什么时候走?” “年前吧。” “那还两个月呢……” “你们两个凑一起就嘀嘀咕咕说没完,也不知道是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周敬之突然停下来看着落在后面的谢童佳和李成俊。 八哥现在对这个小妹夫印象不错,忙帮着妹妹解释:“可能就是在说你呢。” 周敬之问谢童佳:“真的吗?” 谢童佳斜了八哥一眼,然后看向周敬之:“是成俊说他要回辽东了。” 这件事李成俊已经跟周敬之说过了。 周敬之脸有不舍之意,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说这个。” 李成俊也点着头:“不说了。” 谢童佳心想那我一会要告诉你的事到底是高兴的事还是不高兴的事呢? 周敬之领着八哥给林孝珏等人介绍,八哥很快就跟桌上的人谈成了一片。 谢童佳趁着大家说的热闹,悄悄拉了拉周敬之的袖子。 周敬之回头看她,又见她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微微点头做了个知道了的动作,趁着林孝珏等人不注意的时候跟谢童佳下了阁楼。 谢童佳拉着周敬之找了假山后的一个洞才停下。 周敬之不解的看着她:“神神秘秘的干什么?你不是要打劫我吧?劫财没有,色也不给你。” 这是他们常常说的玩笑话。 谢童佳心中一哼,你都跟别人好了。 她不情不愿道:“我来的时候在门外看见路遥了,她正在往院子里张望,我怕她是来给你添麻烦的,所以就把她稳在外面了,她要见你。” 周敬之听到路遥两个字已经变了脸,慌慌张张看看左右,然后低声道:“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谢童佳忍了忍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要娶她吗?还是打算怎么安置她?” 周敬之脸色很为难:“我当然想娶她了,可是我现在怎么娶?要是被我家人知道一定会很生气。” 谢童佳听了头嗡的一下,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是想要娶她的,娶她啊。 她眼泪汪汪道:“你都不介意她的过去吗?” 周敬之道:“人是会变得,总抓着别人过去不放干什么?她现在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谢童佳快要哭了,但是她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强忍着情绪,挤出一抹笑:“那你去见她吧,我看她过冬的衣服都没准备好,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外面,她是女孩子家,无依无靠只能指望你了。” 周敬之哎呦一声,之后又道:“佳通,你有钱吗?借我点,我现在手里没钱啊,拿了我娘五千两银子早都花光了,我总得给她送点家用。” 谢童佳刚要告诉周敬之她回去再给他送钱,这时假山后突然跳出一个人,那人涨红着脸高声咆哮:“周敬之,是你偷了老娘的钱,看老娘不打死你。” 679 找上门 翠儿上了阁楼,在林孝珏耳边嘀咕几句,林孝珏忙跟桌上的好友道歉:“我二伯母叫我有点事,过去一趟,你们先喝着。” 大家玩的正嗨,谁也没有在意她。 林孝珏跟翠儿下了楼,她问翠儿:“怎么回事?二伯母叫我什么事?” 翠儿摇着头:“二夫人拉着二爷说要找您评理,别的没说,对了,那位谢家的小公子也在。” 林孝珏秉着疑问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喊声:“因为你,我得少活十年,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气死?气死我了你就高兴了。” “娘,我那不是江湖救急吗?” “你等着你大侄女过来吧,有你好果子吃……” “娘,能不能别告诉姐姐……” 林孝珏道:“什么事不告诉我啊?你们娘俩斗什么嘴呢?” 翠儿打着帘子,她迈步走进正屋,见刘氏坐在贵妃椅上,周敬之跪在她脚下,还一个谢童佳,那丫头心疼的站在周敬之身后。 林孝珏调侃道:“还跪上了?这才怎么这么听话?” 以前周敬之挨骂不仅梗梗脖,还会嚷嚷着不服,到处跑。 周敬之见林孝珏进来,吓得脸色一变。 谢童佳回身一看,也变了脸:“姐姐。” 林孝珏招招手道;“佳通过来,周敬之又犯什么错误了?” 谢童佳见林孝珏笑的一脸轻松,心中一叹,姐你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她步子挪向林孝珏,声音低低的:“其实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把我宝贝的二伯母气成这样?” 林孝珏也站到了周敬之身后,用脚轻轻的提着他的屁股;“你干了什么好事?要是小事就赶紧给二伯母道歉,别气着她。” 周敬之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林孝珏,低着头道:“娘,我错了。” 刘氏哼道:“他偷我我的钱,我能饶了他?”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种事啊?”她又踢了周敬之两脚:“你可只能出息,还偷钱,你就差那一两二两的?可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也不能偷钱,得打手板。” 谢童佳见林孝珏对周敬之这样客气,暗暗吐着舌头,低下头也不敢去看林孝珏没在意的脸。 周敬之不想惹林孝珏伤心,忙道:“娘你打我吧,这次我不跑,再说那是之前的事,搁现在我肯定不会拿您的钱,你打吧,我绝对让您打个够。” 林孝珏心想孩子果然进步了,看着周敬之的表现,她是比较满意的,就到:“二伯母,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就行了。” 刘氏心想这妮子今个怎么这么好说话? 跟她怎么不这么包容呢? 她一哼:“你是不知道他拿了我多少钱?五千两。” 这么多。 林孝珏以为周敬之没有零花钱,看见刘氏的碎银子就拿走了呢,五千两有点多啊。 她坐到刘氏旁边的椅子上,不解的看着周敬之:“你拿那么多钱干什么了?都花了?” 周敬之支支吾吾不敢解释。 谢童佳心疼周敬之,不想让他东窗事发,抬头道:“敬之拿着钱救人了,对救人了。” “救人?救什么人?” 周敬之点头如捣蒜:“就是救人了,救人于水火之中。” 林孝珏道:“什么人救命要那么多钱?” 谢童佳道;“是可怜的人,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被人卖了是敬之花钱把她救出来的。” 周敬之还是点头:“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林孝珏看看周敬之,再看看谢童佳,总觉得哪里又问题,什么人要那么贵啊? 刘氏这时一哼。 周敬之怕刘氏出卖自己,忙道:“娘儿子以后挣钱还给你,都还给你。” 刘氏心里在滴血:“你怎么还?” 周敬之也不知道银子怎么挣,当官吧。 他道:“我不是已经在跟先生学本领了吗?” 刘氏知道儿子给妓女赎身,当然要气炸了,因为当时谢童佳在,告诉她今天人多,不让她嚷嚷开,不然周家会丢脸,她这才忍下来。 可是银子是她的命根子。 她心想那位财神侄女或许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赔给她,反而她现在很关心儿子。 刘氏捂着胸口道;“不行,你一点都没剩?当时我就说银子丢了,你姐姐都不信我,现在可算逮着正主,你赔给我。” 林孝珏好像想起有这码事了,那时候周清媛还没出嫁呢。 她看向刘氏:“那二伯母说怎么办?您怎么能消气?” 当然是你把银子赔给我啊? 刘氏目光闪烁的看着周敬之,想了想抬手捶着周敬之的肩膀:“你这个不孝子,你偷你娘的钱,你不如要了我的命算了。” 然后就开始哭天抢地的说着自己命苦。 姿态真的很难看。 周敬之好不尴尬。 林孝珏看谢童佳在,怕如果两个孩子真成了,谢童佳再看轻了刘氏。 她拉着刘氏起来,道:“不就是五千两吗?我替敬之赔给二伯母,您先别闹,咱家还有客人呢。” 刘氏听了大喜,站起来拉着林孝珏的手:“还是我侄女疼我。” 周敬之见林孝珏如此对自己,一闭眼,他真的太对不起姐姐了。 谢童佳也觉得很内疚。 林孝珏刚要拿银票点给刘氏,这时翠儿跑进来:“小姐,外面有个女子说是找二爷的。” 谢童佳心叫不好,一定是时间耽误的太久,路遥等不及了,她目光惊恐的看着周敬之,那眼神写满了三个字,怎么办? 周敬之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一蹙眉,却见刘氏陡然间打着儿子的肩头:“你真是不争气,都找上家门了,真给周家丢脸。” 林孝珏说给她钱,她一时间放松,就忘了帮儿子遮掩,又因为儿子不学好,很气愤,就打的很用力。 周敬之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林孝珏看弟弟真是不一样了,拉住刘氏的手:“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这么喜欢动手?”然后拉起周敬之:“外面怎么了?什么女子要见你?是你的朋友?”连问三声没人回答,她道:“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陵南又气呼呼的进来了:“公主,路遥来了,她怎么还没死?” 周敬之脸色惨白。 谢童佳知道瞒不住了,拉着周敬之的袖子;“还不快跑?” 林孝珏一把抓住周敬之的领口:“到底什么事?” 刘氏气得满脸通红,道:“大侄女,你不知道这不孝子都干了什么事,偷我的钱给妓女赎身呢,在外面养窑姐。” 所以那妓女是路遥。 周敬之跟路遥搞到了一起。 林孝珏二话没说,回手抄起插瓶里的鸡毛掸子:“周敬之,你对得起我?” 这打不不是刘氏那一点点小花拳,鸡毛掸子落下,周敬之身上如被鞭子抽了一样,真是忍不住抱头鼠窜,谢童佳追着护着他:“敬之快跑,往外面跑。” 陵南和翠儿堵在门口,哪里跑的出去? 刘氏见林孝珏打红了眼,自己傻了眼,那是她儿子啊。 她忙去拦住林孝珏:“大侄女,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这么喜欢动手?” 抱着周敬之脑袋的谢童佳:“……”这话听着好耳熟。 此一时彼一时,不动手真的难解心头只恨啊。 林孝珏又一鸡毛掸子落在周敬之的背上,竹杆做的龙骨喀嚓一声断裂,金红的鸡毛飘的到处都是。 屋里的人全都一顿,四周寂静。 周敬之哇的一声跪下,抱住林孝珏的大腿不放:“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打了,太疼了。” 林孝珏扔掉手中剩下的竹竿,对陵南道:“人多,把她先带到后院去。” 然后看向刘氏等人:“你们先出去。” “大侄女。”“姐姐。” 谢童佳和刘氏异口同声道。 林孝珏大喊一声:“出去。”又指着周敬之:“跪远一点,我要好好问问你。” 680 扫地出门 院外。 刘氏神色焦虑的看向院里:“大侄女不会把敬之怎么样啊?她方才是气急了。” 一旁的谢佳通听出刘氏是在干她说话,脸颊飞红:“姐姐那么疼敬之会原谅她的。” 刘氏却气不过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原谅他,竟然去包养……”看看谢童佳,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乖? 一想他跟儿子要好,表情立即变得眼里;“佳通,你跟敬之那么好,是不是你也包养了一个?” 谢佳通慌张的摆着手:“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 刘氏心中暗暗叹息,那怎么就儿子那么不争气啊? 希望大侄女能好好管教他一翻。 屋里周敬之跪的远远的,又是担忧又是抱歉的看着林孝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孝珏沉默了一会,再说话的时候情绪平静了许多,她道:“周敬之,你知道我什么这么生气吗?” “因为我不上进;“周敬之低下头。 林孝珏微微摇头道:“并不是,因为那路遥,伙同少施行医等人害死了我奶娘的女儿。” 周敬之抬头见姐姐脸上带着冷静的恨意,心中一突,路遥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但是姐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冤枉好人。 可是路遥以前并不是好人啊,他都知道,都知道,一开始见到路遥是在林家,那个女孩特别勾人心魄,他就忘不了了。 后来知道她被姐姐不喜,所以沦落风尘就更想拉她一把,毕竟那时候她也很讨厌姐姐的霸道无礼。 可是相处久了才知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周敬之羞愧难当,急的哭出来:“姐,你常说人谁无过,善莫大焉,不能原谅她一次吗?” 林孝珏知道周敬之不是绝情的人,他不帮路遥求情才是怪事。 她也没动气,淡淡道:“这世上有些过错是人可以原谅的,但是有些过错,只能求神原谅,她犯的错,就是后者。” 就是罪无可恕。 周敬之不想惹姐姐伤心,可是他也不忍心路遥受苦:“姐……”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我把旁人支走,就是要好好跟你说清楚,首先,我知道男女之情这种东西身不由己,或者说你不想由己,控制起来确实是十分痛苦的事,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喜欢上一个妓女就不赞成你的亲事。” 周敬之心下越沉,不介意他娶妓女,甚至是什么出身的人,但她说的郑重,肯定是路遥有让她不同意的点,他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姐姐说这番话是让他娶了路遥。 林孝珏接着道:“你哪怕是喜欢一个六十岁的老妇人,我也不会拦着你,但这个人是我的仇人,仇人这种东西,就没有同不同意啊,全在于你的选择,你明白吗?” 仇人! 周敬之身子颤抖,摸摸攥紧了拳头控制内心的慌张。 林孝珏又道:“敬之,你选择了我的仇人,就等你背叛我了,说明你心里没有我,你懂吗?” 周敬之痛苦的摇着头:“姐,我有你,我一直记得你的好,我真的知道你对我的好,我有你……” 林孝珏还是淡笑着抬起手:“敬之,你如果有我,就得跟路遥一刀两断,你姐姐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很记仇的。” 周敬之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不敢让路遥出现在家人面前。 求情也不用求了。 姐姐说了,不是因为她当过妓女,只是因为她是仇人。 仇人就必须让他做出选择,因为姐姐也要立场。 周敬之俊俏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姐,你永远都是我姐,在我心中你就是我亲姐。” 林孝珏道:“你对你亲姐妹也没见亲到哪里去。” 周敬之:“……” 他急急解释:“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但现在先生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姐我已经改好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孝珏笑着站起来,然后扶起周敬之。 周敬之心中忐忑的站起来;“姐……” 林孝珏见他星眼中充满着对自己的希冀之情,摇摇头道:“敬之,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跟我亲,就得跟路遥一刀两断,你必须做选择。” “姐,我当然跟你亲,可是,可是……” “可是你也舍不得她?” 周敬之羞愧难当,把脸恨不得低到地上。 林孝珏道:“所以啊,我不能逼着你离开她,那样你会恨我的。” 周敬之不解其意,抬头看着她。 林孝珏道;“敬之,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是我的朋友做了这种事,又想跟我好,又想跟我的仇人好,我只能跟他一刀两断,今日也是,你不选,那只有我来选,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弟弟了。” 周敬之惊慌失措,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姐,你不能不要我啊,我们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就是你弟弟。” 林孝珏摸着他的头:“真是长进了,以前听见这话,你会扭头就走。” 周敬之见她眼里也是对自己很不舍,哀求道:“姐,因为我知道你在跟我生气,你现在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不怪你,只求你原谅我。” 林孝珏道:“你只有跟路遥老死不相往来,才能让我消气,可是这样我知道你会很痛苦,也许你会为了我就断了跟她的联系,但是你又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这样我岂不是害了你,我也更不高兴。” 周敬之的担忧全都被她说中,心中更是羞愧难安,还有一些怕被抛弃的惊慌,他拉着林孝珏的袖子:“姐,你不能不认我。” 林孝珏道:“敬之,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都已经知道男女之情,就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要把你赶出周家。” 周敬之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姐。” 林孝珏道:“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就带着路遥离开周家,除非你发现心里没有路遥了,我才准你回来,当然我希望你有点志气,靠自己出人头地,不要回来。” 周敬之有些绝望的看着林孝珏:“你以为我是要靠祖宗吃饭?” 林孝珏道:“那就证明给我看,现在你吃的用的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是我给你的,你却背着我去喜欢我的仇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难道你不该有点尊严的离开?还等着我赶你走?” “姐……” “不要再叫我姐。”林孝珏声音突然冷下来:“我决心已定,你去求任何人都没有用,如果大伯父要留你,那么就是我跟周家毫无关系,我现在不是让你来选择是我还是路遥,而是要么你,要么我。” 要么他走,要么她要跟周家断绝关系。 周敬之两地眼泪噙在眼中没落下来,他点着头道:“我怎么忘了,我姐一向很无情。” 林孝珏道:“正是因为我太重感情,所以我现在才回无情。” 周敬之终于哽咽的哭出来,他复又跪下;“姐,我不是在怪你,我就是舍不得家人。” 林孝珏肃然的看着他;“那你离开路遥,会不会想她?你诚实的回答我。” 周敬之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跟先生学习,并没有多想路遥,可是如果今生再不能见了,肯定会十分难过。 他点着头;“会想。“ 林孝珏一甩袖:“那就无话可说了,你的一切都是周家人给你的,你既然为了那个女人可以跟周家人作对,那就什么也不许带走,剩下的你去跟家人作别吧。” 周敬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林孝珏的院子。 在门口见母亲和好兄弟都在焦急的看着他。 刘氏见他好模好样的出来,并没有受伤,心中稍安,可是意难平,捶着他的肩膀:“你姐惯着你我可饶不了你,你等没人的。” 周敬之突然抓住刘氏的双手:“娘,我要离开周家了。”被扫地出门。 680 表态 听说林孝珏要把周敬之扫地出门,刘氏和谢童佳全都慌了神。 “我找她理论去,这是国公府不是公主府。” 刘氏气冲冲进了院子, 谢童佳看周敬之双目无神,想了想道:“现在客人多,你先忍一忍,等求求大伯父。” 周敬之想说求谁都没用,他知道姐姐有多倔强,可是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直接就蹲了下去。 谢童佳见他捂着脸,本想再说几句,这时听见刘氏的喊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语调已经很气愤了,忙跟进了院子。 屋里刘氏怒气冲冲的看着林孝珏:“不就是一个妓女吗?又不是娶妻,至于把他敬之赶走吗?他喜欢就先接进来安抚他两天,到时候找个由头再把人卖了不就成了。”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还比我精明了是不是?” 这是口无遮拦的讽刺她缺心眼。 刘氏怒意更甚:“我不精明也不会因为一个妓女把自己的弟弟扫地出门,他一个男的又不吃亏,你看不上那妓女可以打她骂她啊。” 林孝珏道:“讽刺你的话我是真都不爱说了,我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我就知道谁的难受谁知道,这件事我就说了算了,你再跟我指指点点我连你都送走。” 谢童佳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林孝珏说谁的的难受谁知道,心中好不心酸,是啊,别人都觉得一个妓女没什么,玩物嘛,可是如果真把路遥怎么样,周敬之是最难受的,难道男人就没有感情了?以为男人会玩玩就算了的女人,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目光不由得看向林孝珏,心想这个姐姐其实最是知冷知热,也把人心看得透。 刘氏被林孝珏最后一句话震慑住,她又是惊恐又是不甘的道:“你一点也不想留好名声了,欺负伯母,你可知道外面会怎么传你。” 林孝珏呸了一声:“我要上怕人说我,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再次警告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生气了真的六亲不认。” 跟长辈说这样的话,就已经是六亲不认了。 刘氏吓的往后一颤。 谢童佳站在那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她可不知道这个姐姐骂起人来这样严厉,还不管对方是谁。 林孝珏也早已看见谢童佳进来,对刘氏一挥袖:“我让周敬之净身出户,你敢接济他我就让你断粮,记住我的话,给我出去。” 刘氏看她面若冰霜,语气再也没有往日的耐烦和戏谑,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赶出去,又因为挨骂的时候被小辈看见,羞愧又害怕,委屈着一张脸,战战兢兢走出去。 谢童佳被林孝珏冰冷的目光看得喘不过起来,身子一抖道:“姐,那我,那我也出去了。” “你站住。” 林孝珏又喊来廊下的翠儿:“去吧周云锦还有李成俊都给我叫过来。” 林孝珏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在翠儿的记忆中都没有。 此时谁也不敢跟公主开玩笑,翠儿也不敢,她使劲摆着手臂,一溜烟的跑去叫人。 路上翠儿没有对周云锦和李成俊多讲,二人也不知道林孝珏叫他们是干什么。 周云锦猜测姐姐又要送他什么好东西。 因为周敬之已经被刘氏拉走,二人在院门口也没有收到危险信息,都笑呵呵的进了屋,可是当迈进门槛的刹那,就觉得气氛不对。 周云锦见自己的姐姐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 同窗好友低头站在姐姐身后,心中就哎呦一声,姐姐难道在训斥谢家通? 李成俊又眼睛瞄了一下周云锦,那意思是在问他,姐姐怎么了? 周云锦摇摇头。 林孝珏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让周云锦和李成俊跟谢童佳站一排。 二人见她脸黑的吓人,不敢违背,乖乖站好。 林孝珏先问李成俊:“你知道周敬之在外面包养妓女的事吗?” 李成俊和周云锦同时抬头,惊恐的看着林孝珏。 李成俊道:“姐,你都知道了?” 谢童佳低声道:“姐已经把敬之到底出门了。” “啊?!” 李成俊诧异一声,看林孝珏面色不虞忙捂住嘴。 林孝珏点了点头看着三人;“很好,你们三个早就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谢童佳像是犯了错的小动物一样的垂着手臂:“姐,你别生气。” 林孝珏道;“我当然要跟你们生气,在你们心中,周敬之更亲密一些,所以你们才会瞒着我,这也是二选一的问题。” 什么二选一的三个人听不明白。 周云锦深深的低下头,李成俊和谢童佳不告诉姐姐还有点道理,因为二人是二哥的同窗,可是姐姐是他的亲姐姐。 林孝珏道:“既然你们心中周敬之更亲密,那么你们对我有多近,我就对你们多近,今后有什么事要我选择的时候,我也不选择你们。” 谢童佳和李成俊当然不怕她选择,因为也没什么人比较着。 周云锦听出来姐姐这话是说给他听得,姐姐的意思,在他心中二哥比她重要,所以以后姐姐也不再重视他了。 周云锦从没听过姐姐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姐,我是怕你饶不了二哥,不是就不重视你,你是我亲姐。” 林孝珏哼了一声。 谢童佳也听出了这位姐姐的意思,她虽没有周云锦那么亲,但是姐姐是知道她是女孩子的。 所以姐姐对她的好也是真的好。 她又低下头:“姐,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孝珏道:“也没有下次了。” 李成俊以前也没被人这样训斥过,还是一个外人,可听着心里暖暖的,若不是把他当亲近的人,他凭什么跟周云锦一样站在这里呢? 他激动的看着林孝珏:“姐,今后周敬之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告诉你。” 谢童佳和周敬之诧异的看向李成俊,二人心中同时告诫自己,这是个叛徒,有什么事都不能跟他说。 林孝珏欣慰的看向李成俊;“周敬之欺我瞒我,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那个路遥以前是我的丫鬟,她害死了我奶娘的女儿。” 也就是她们早有瓜葛。 谢童佳心中恍然,怪不得周敬之能喜欢上那个路遥呢,原来是旧相识:“可是姐姐的丫鬟怎么会成了妓女。”谢童佳问完, 三人同时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不是我卖的,她的卖身契在林家,少施氏手上,她害死了人就跟少施行医跑了,是少施行医卖了她。“ 原来如此。 谢童佳心想原来路遥那么坏,周敬之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周云锦好像知道姐姐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了。 他抬头问道:“那二哥不知道吗?” 林孝珏一哼,不跟他说话。 周云锦委屈的扁扁嘴:“姐。” 李成俊替他问:“姐,敬之不知道吗?”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可能以前不知,知道的时候又弥足深陷。” 所以他现在即便知道也拔不出来。 谢童佳开始担心周敬之了,原来那个路遥是坏人。 林孝珏见三个表情各异,周敬之是内疚,谢童佳是忧虑,李成俊是气愤。 她心中微微颔首,道:“你们若还能分辨是非,若还把我当姐姐,那我把周敬之赶出家门,你们就谁都不许接济他,如果再瞒着我跟周敬之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来往,那咱们就一刀两断。” 她话语饱含愠怒,说的斩钉截铁。 李成俊听得好爽快:“姐,我绝对不背叛你。” 谢童佳和周云锦心中再次告诫自己,这是个叛徒。 林孝珏看向谢童佳:“你能办到吗?” 谢童佳心中犹豫,但也明白林孝珏叫她们三个来是什么目的,让周敬之众叛亲离。 不答应不光是对不起姐姐的苦心,还有姑息养奸之嫌,哪个路遥是坏人呢。 她狠了狠心点点头:“我听姐的。” 林孝珏看了周云锦一眼,周云锦抬高了手:“姐我再不气你了。” 林孝珏哼了一声:“你想接济他?想想你自己怎么过吧,我管不了别人的钱袋子还管不到你的?” 周云锦小脸通红,再不敢去看林孝珏。 681 放入 林孝珏告诫完周敬之三人,又把三人放走了,刚好陵南从外面回来,翠儿也跟着进了屋。 林孝珏问二人:“周敬之走了吗?” 陵南道:“外面还有客人,他走了如何交代?我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要等宴席撤了才走。” 林孝珏道:“那就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跟家人做个别。” 陵南沉吟一下道:“公主您真的把二爷赶出去?” 林孝珏冷哼:“难道要留着他过年。” “可是……”陵南道:“把路遥暗暗处死不就结了。” 林孝珏心想,让路遥死何其容易,可是怕至此周敬之就走不出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陵南冷不丁被问这种东西,脸颊一红;“公主怎么说到这种事上了?” 林孝珏想着她快要成亲了,微微一笑,然后看向翠儿:“你知道吗?” 翠儿道:“爱情就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林孝珏道;“爱情是火,是两个人很炙热的碰撞,任何阻拦都会成为柴薪,是助燃的,阻止周敬之跟路遥来往,只能让他更想她,杀了路遥,只能让他更惋惜,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她想要周敬之对路遥毫无感情,这样杀起来才顺手。 陵南略带叹息道:“所以还不能杀了路遥。” 林孝珏道:“让他们自己燃烧吧,没人添柴,这火自然就灭了。” 陵南想了想道;“那玩意把二爷也烧死了呢?” 这个问题可能都周家人最担心的,敢周敬之出门固然解气,可万一他吃苦受罪还出意外你呢? 林孝珏看向窗外的愿望;“那就只能怪他命该如此,难道我还能把责任揽到我的身上?哼。” 陵南和翠儿相视一眼,是,他们家公主什么时候做错过决定? 周敬之的是暂时还没有传开。 林孝珏一直离席桌上的人也没太在意,因为她也不喝酒,喝酒的爷们哪里能想到他? 风少羽喝不过贤王世子,吐了两次,让人好个取笑。 第三次的时候他学乖了,抓了一个婆子塞了一块碎银子,让那婆子去告诉周清靓,说他喝多了,然后又找了个块岸边石坐下,闭目养神。 特色将晚,冬天的夕阳灰突突的,园子里也是一片萧条之色,周清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悄悄进了园子,四顾着终于在假山附近的一块山石上找到未婚夫。 “喂,你怎么样?要不要找人送你回家。”叫了一声风少羽没睁眼,周清靓忍不住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 风少羽豁然睁开眼,同时大手抓住周清靓的手;“被我捉到了吧?上次来你家还不肯见我,哼哼,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周清靓看他俊脸泛红,满嘴酒气,就知道他是喝多了。 她也不害羞,回头看了一眼丫头,再次回过头来坐在风少羽的身边,语气寂寥道:“上次你又不是我未婚夫,我干嘛要见你,现在不是是了吗?” 风少羽看她落落大方,没有扭捏之态,心中欢喜,他就不喜欢那种做作的女人。 见两个丫头虽然低着头,但是也很碍事,哼了一声:“没眼力见,把风去。” 周清靓没做声,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悄悄走远了。 风少羽一笑,侧过头看着周清靓,见她眼波流转,黑亮如星,梨窝浅浅,甚是甜美,不由得低下头去。 没等挨到美人的小嘴,美人眨眨眼看着他:“你要亲我吗?”语气没什么波澜。 猜到了就不好玩了。 风少羽道:“我现在不想亲你了,我想抱你。” 不等周清靓同意,把周清靓打横抱到膝盖上。 周清靓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像是靠着一堵墙,硬邦邦的,她浅笑道:“你身体好些很结实。” 风少羽一脸得意:“那是,自小练的童子功。” 周清靓道:“你先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对我名誉有损。” 风少羽听她这话有理,可是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他把她放开,周清靓拍拍衣褶,复又坐回到风少羽身边,然后就看着前方的远处。 风少羽见那边是墙,摇摇头道:“我知道为什么了,你怎么见到我不脸红了?” 周清靓抬头看看他,然后又一蹙眉:“为什么要脸红?你都是我未婚夫了?” 风少羽想了想也是:“你能这样熟悉,以后会省去很多麻烦。” 周清靓道:“我可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了,我已经十七了,又会嫁给你,当然就跟你很熟。” 可是他们私底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 不过风少羽很喜欢她这份坦然,他想了想问道:“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妇,那你怕人说什么闲话?” 周清靓道:“别人不会因为我们是未婚夫妇就不说闲话,所以我害怕。” 风少羽想了想……她们周家姑娘说话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可是又很有趣。 风少羽四顾看了一下:“没人,天都要黑了,你给我摸一摸好不好?” 周清靓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摸哪?” 风少羽眼珠乱转,最后手指落在她的胸口;“那。” 周清靓道:“成亲再给你摸。” 风少羽:“……” 这么单纯大方的媳妇,邪火一下子就被她撩起来了。 他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你摸我。” “摸哪?” 风少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 不容周清靓拒绝,他抓着周清靓的手塞到衣襟里。 周清靓见他没有过分耍流氓,果真让自己摸他胸口,心中稍安,真怕露出慌张之态再被他欺负了,可是说不见他,又怕他真的喝多了。 她手随着风少羽的手上下探子,对方的肌肉滚烫,结实的像石头,自己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她探到一个小凸点,突然间手指很痒痒,捏着头使劲拉了一下。 风少羽嗷的一声,瞬间清醒,瞪着大眼看周清靓;“你捏疼我了。” 周清靓真的不想脸红,她抿着嘴掩饰着自己的笑意,把手抽出来:“你醒酒了吗?” 风少羽吹着冷风晃晃头:“你冷不?”说着还住周清靓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还有一个半月我们就成亲了,我想你。” 周清靓想了想终于问出自己长久以来疑惑的问题:“你想我哪?为什么想娶我呢?” 风少羽又露出一口小白牙:“好看。” “你也好看。”周清靓一笑,继而又问道:“可是以色侍人,终究会因为色衰而爱弛,你只是喜欢我好看,我怕你以后变心啊。” 还没成亲就担心他变心。 切,哪有这样的娘子,别人花前月下也都这么聊天吗? 风少羽道:“第一眼当然看的是色,因为色才愿意深入了解,我觉得你很有趣,我愿意跟有趣的人在一起,所以不会变心的。” “那我哪里有趣?” 风少羽心道你这么问话就很有趣。 他拍拍她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了,小爷怎么可能是负心的人?” 周清靓微微颔首:“那我有不满也会直接告诉你。” 风少羽也不喜欢藏着掖着:“那你说吧,你有什么不满?” “暂时没有。” 风少羽:“……” 周清靓听远处的阁楼传来嘈杂的声音,离开风少羽的胸膛:“要散了吧,你该走了。” 风少羽还没抱够,他摇头:“再抱会。” 周清靓道:“走吧,我家今天有事。” “出了什么事?”风少羽见她说的严肃,一下子坐直了。 周清靓想了想在他耳边嘀咕两声。 风少羽面目变得凝重:“周敬之怎么这么混蛋?就赶出去了?” 周清靓道:“我没做的决定,就肯定不会更改。” 风少羽想着林孝珏的性格不住的点着头,忽然他抓住周清靓的手:“不会耽误咱们的婚事吧?我等不及了。” 周清靓:“……” 她真的不想害羞好不好。 忍住甜蜜之意,淡淡的声音道:“应该不会。” 风少羽抱紧了她;“那我就放心了,等着,等我来娶你。” 周清靓心底好像有一片羽毛拂过,痒痒的想发笑。 可是风少羽这个人很霸道,要是什么都随了他的意思,就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周清靓道:“没关系,我现在不着急了,我爹娘过继了大哥,我娘又有了小弟弟,他们不会再让我招赘,我也就不愁嫁了。” 难道也不想很着急的嫁给他? 风少羽放开周清靓,再次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胸口:“这都被你摸过了,你就是我的人了,什么不愁嫁?好好绣嫁衣,等我娶你过门。” 就知道他霸道。 周清靓暗暗发笑,又不是他摸了她,怎么她就成了他的人了? 周家的客人陆续离去。 暗暗得到消息、知道周敬之犯错误了的周家人全都赶到林孝珏的院子,大家当然都是想帮周敬之求情,可是看了林孝珏冰山一样的脸,就全都偃旗息鼓的走了。 林孝珏让陵南和翠儿去告诉周敬之:“他可以离开了。” 周敬之走,当然就不能留下来路遥。 陵南不甘心的走向后院西北角的小屋子:“路遥,你可以走了。” 682 绝望 路遥站在门口望向陵南身后:“陵南姐,公主呢?” 陵南脸色一沉:“你难道还以为公主会见你?” 路遥急急的拉住陵南的手:“陵南姐,我要见公主,我有话要跟她说啊。” 陵南嫌弃的推开她;“你够了啊,公主给你匕首让你死,你为什么不死?还敢勾引二爷,你那来的脸走近周府。” 路遥不甘心的再次拉住陵南的袖子;“姐姐,我都是为了见公主啊,你就让见她一面吧。” 陵南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哪来的脸见公主?你毁了她用心栽培的弟弟啊,你赶紧滚吧,下次再敢出现在周家,我第一个宰了你。” 路遥绝望的看着陵南:“公主真的要赶我走?我知道她还记恨我,我愿意悔改。” 陵南哈哈大笑:“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近周府吗?别做梦了,公主说了,有些人犯的错是人可以原谅的,像你这种,你只能祈祷神来原谅你,快滚吧。” 陵南身后还带了两个婆子,说完一挥手:“把她扔出去。” 路遥抱住她的裤腿不肯放手:“姐姐,我已经是二爷的人了,我要见二爷,不让我见公主,让我见二爷也行啊。” 陵南奇怪的看着她:“所以让你走啊,二爷在西角门等着你呢,去吧,没人拦着你见。” 这么容易就能见到周敬之? 路遥觉得十分不真实,她愣愣的看着陵南:“公主真的同意让我见二爷?”那是不是说她就能回周府了? 陵南见她一脸神往,明显是有了信心,嗤嗤一笑:“你把公主想成什么人了?公主会因为怜惜二爷就留下你?告诉你,二爷也被公主赶出府了,你们不想相亲相爱吗?这下好了,没人拦着你们,出去爱吧。” 路遥若遭雷击,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陵南:“公主把二爷赶出去了?” 陵南见她是明显的不想相信,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自家公主可以这么决绝。 心中好生舒畅,陵南道:“公主不忍二爷为你承受相思之苦,当然,她也不可能接受让你进门,所以只能把二爷也扫地出门,你出去跟二爷好好过日子吧,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鬼才想要这种结果。 路遥哭着哀求陵南;“姐姐,你帮我求求公主,我不会要二爷的妻位,哪怕不做妾,就让我做个丫鬟都行,我只想跟在公主身边啊?” 陵南佯装惊诧:“原来你接近二爷是为了回到公主身边啊?这可怪了,我只听过李宝库好男风,难道你还暗恋公主了?” 路遥红着脸低下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她不是爱恋林孝珏,是真的后悔了,以前她是那么怕她那么讨厌她,现在才知道跟在她身边的好处,看看陵南,就不说吃穿用度,虽然是个丫鬟,可是可以在府里说一不二,她都听周敬之说了,就算是张氏也要跟陵南三分薄面。 这还哪里是丫鬟,比小户人家的主子都自由。 如果一直跟在林孝珏身边,她也可以有这样的待遇。 路遥再次抱紧了陵南的腿:“姐姐,让我跟在公主身边也行,你帮我求求情,我就是想回来而已啊。” 陵南冷笑:“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当初看你也是个机灵的,难道你还妄想公主能再收留你?你忘了你害死的是谁了?” 路遥抬起头看着陵南,脸色惨白。 陵南心道,要不是怕周敬之会嫉恨公主,一刀宰了你,又是一哼:“当我家公主是泥人呢,赶紧滚出去。” “姐姐……陵南姐……” 路遥哭的让人心烦,陵南看周四漆黑黑的,让她哭的瘆得慌,命令那两个婆子:“还不拉走?留着她过年呢?“ 林孝珏从来不会留不真心对她的人过年。 路遥很快被叉出周府。 周敬之果真在西角门哪里等着她,还有跟她来的婆子。 “二爷。”她大哭着扑到周敬之的怀里。 从她出来的婆子见她不顾人前就跟周敬之搂搂抱抱,心中暗啐了一口不要脸,然后跟那门子道:“天黑了,落匙。”说着二人就转身离去。 门子咣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他们……”路遥离开周敬之的怀抱,回头看着紧闭的双门道:“二爷,怎么办?咱们怎么回去啊?” 回去? 再也回不去了。 周敬之失落的问着路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 路遥目光一阵躲闪,看向一旁的婆子。 那婆子怕路遥对周敬之说是她怂恿的,忙到:“二爷,您这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你看看入冬太太连身短毛的褂子都没有,不找你我们怎么活啊?” 周敬之见路遥纤细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在那位姐姐还算有点人性,让他披了毛褂子出来。 他脱了给路遥穿上:“走吧,回去再说。” 路遥拉着他不放手:“这就是二爷的家啊,二爷是国公府的公子。” 国公府的公子? 明明是丧家之犬。 周敬之此时也说不上自己的是什么心情,是恨姐姐吗? 不是,如果姐姐不愤怒那才是假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离开啊。 那恨路遥吗? 也不是,他是男子汉,当然不能把责任推给女人,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 恨之恨自己当初太狭隘,太不懂事,姐姐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那时候却总想着跟她唱反调,给她找找堵。 如果是那时候她把自己扫地出门,自己不会走,还要骂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跟母亲的态度一样。 但是现在不会了。 真是是他的错。 是错就应该承担吧?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坐起来真的难啊。 周敬之一想到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子是那样的对他殷切希望,他却让她失望,就好心疼。 他拉着路遥:“我们走吧,自己做的错事,就要自己承担。” “不。”路遥脱开周敬之的手:“二爷,公主可以嫌弃我,但是她不能赶你出府,我去找她求情。”她不信林孝珏真的这么狠心。 周敬之脸色变得阴沉:“难道不懂姐姐为什么赶我出来吗?你不回去就算了,我自己走。”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前奏,两边高门大院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又长又孤寂。 路遥不甘的回头看向周府的门院,那个女人真是狠啊,为了不让她进门,弟弟也赶出来了,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她踉跄一跪,失声痛哭。 683 求助 路遥最后还是跟周敬之回去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还得等待奇迹出现,希望有一天林孝珏能接周敬之回去。 但是一时半刻是不能了,没有周府的供养,他们就要自力更生。 周敬之一开始还在琢磨林孝珏的话,说路遥害死了奶娘的女儿,他还对路遥猜忌过,可过了些日子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来买米了,最后来没有东西可当,就得为生计发愁,没工夫拌嘴了。 他虽然跟伯父去过不毛之地,但是也没有到饿肚子的地步,没有劳作过。 那他能干什么? 先生教过他许多兵法。 周敬之考虑了几天,还得去找先生想想办法。 他是走着去的南府,用了一个半时辰,好在他好动,并没觉得路途辛苦。 南府的门子认得他,虽然他穿的朴素穷困,但是门子以为这位公子夜是在体验什么生活,就客客气气的把他放到府里。 周敬之在花园的阁楼里找到了弹琴的南公子。 “先生,您进来可好?” 周敬之贵坐到南公子对面,给先生行了个礼。 南公子眼睛望着前方,周敬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就听南公子道:“我过的啊,还不错。” 周敬之心中有些失望,先生好像并不为自己的事而着急。 周敬之红着脸道:“是徒儿不孝,给先生丢脸了。” 南公子点点头:“确实有点丢脸啊,传的满城风雨,我的徒弟。”他一顿:“可是我又一想,你师父我都没有亲近过女色,徒弟都已经知道养外室了,我又觉得有点小骄傲。”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是丢脸的事。 周敬之哭丧着脸:“先生,您就不要讽刺我了。” 南公子温言道:“能听出是讽刺,说明你还没有彻底废了。” 周敬之低下头,喃喃道:“我其实也很后悔。” 南公子道:“既然后悔,就选择公主啊,你忘了那个女子,公主就能原谅你。” 周敬之道:“可是我不想欺骗姐姐,我周敬之也不是那种负心之人,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再者说,她一个弱女子,如果我撇下她,她的下场不会好了。” 南公子知道那个女子以前是做妓女的,妓女从良本来是很难得的事。 他点点头:“这样就无解了,愿意后悔的人,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你现在后悔没有选公主,如果选了公主你又会后悔没有选那个女子。” 周敬之想了想使劲的点头;“还是先生看得透彻。” 南公子一笑:“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就看得透彻。” 看不见,就只能用心去感受。 周敬之道:“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脸回去见姐姐,我总得混出个人样来。” 南公子还是淡雅的笑:“那你现在混的如何?” “快要混不下去了。”周敬之渴望的看着南公子:“先生,您帮帮我吧,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因为从来没有独立做过事,出了门当然会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南公子叹息道:“你知道的,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我是不能再教你了,不然会对不起公主。” 所以先生的选择是自己的姐姐。 周敬之道;“先生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收下我当徒弟的。” 周公子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当然也十分爱惜你这个徒弟,就像你爱惜你姐姐一样,可是我更在意公主高兴与否,就像你更在意那女子是死是活。有时候我们做出选择,不是因为不选择的那个人不够亲近,是选择的那个人更亲近。” 所以姐姐知道自己跟路遥更亲近,所以恼怒这种退而求其次,就决然的跟他断绝了关系。 周敬之心中一阵酸痛。 所以先生用他选择的标准来做了一次选择,就是放弃了他。 他默默流下两滴泪:“先生,我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 南公子道:“我听你的声音很难过。” 周敬之捂着胸口:“是很难过,被尊敬的师父抛弃,我的心很疼很疼,有失望,又内疚……五味陈杂,师父跟姐姐才是好朋友,我其实并不重要。” 南公子道:“你现在的痛,根本不及你姐姐知道你跟仇人有暧昧时的十分之一。” 周敬之发出惭愧的哽咽声:“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做错了事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原谅,你回不去了。” 周敬之越发不可收拾,当着南公子的面狠狠的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他声音略带羞涩的道:“先生,姐姐已经告诉我不许再来找您听课,所以我就没来,今日来不是求您收下我的。” 南公子道:“接济也不行,你姐姐已经发话了,如果我敢接济你,她就要放火烧了我的宅子,还要把我赶出北京城,你知道她是公主,我家里在京城毫无根基,我斗不过她。” 姐姐做事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而且够决绝。 周敬之道:“我知道师父的苦衷。” 南公子摇摇头:“你不知道。” 周敬之不解的看着南公子,等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先生是瞎子。 南公子过了一会见周敬之没说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我没有苦衷。” 周敬之道:“是姐姐要挟你,这就是苦衷。” 南公子道:“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公主就算不烧我的宅子,我也不会接济你。”说完哈哈大笑。 周敬之:“……” 这个先生……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先生我知道你为何你跟我姐姐很投缘了。” “为什么?” 因为你瞎,她结巴,都是残疾人,还喜欢以戏耍别人为乐趣,一点没有残疾人应该有的自卑觉悟。 当然周敬之没有说出来,他也从来没觉得先生和姐姐身有残疾,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他道:“先生,我乱糟糟的心情都被人打乱了,现在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南公子道:“这就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不管人生遇到多大的挫折,其实都可以哭,也可以笑,哭笑不得也行。” 就是随意,放肆,凭君高兴。 周敬之心想你不用为生计发愁,当然随心所欲了。 他又道:“先生,我不要您的接济,我只想问你一下,我到底能干什么?跟您学了这么多,我能干什么养家?” 684 不怕 周敬之没有在南公子哪里要到想要的答案,南公子告诉他:“如果我知道学了这么多可以干什么,我又怎么会窝在家里当废人?” 所以先生也不知道做什么。 不过在他临走之时,南公子又告诉他:“劳作这种事,笼统的可以分为两种,一动动手都脚,一动都脑子,啊,三种,还有一种既要动手动脚又要动脑,动手动脚肯定是最辛苦的,你可以去一些店铺问问,能不能动脑子就有银子。” 周敬之眼前一亮,对啊,他读书识字,可以去给人算账写字。 可是哪有那么多却账房的店铺? 何况人家又对他不知根知底,有好的差事也要留给亲近的人。 周敬之找了五天终于有家卖米的店铺肯收留他当个小打杂,一个月八十个铜钱。 周府的大丫鬟每一月都有二十两银子。 像是陵南,可以花钱如流水。 周敬之这才知道钱有多难赚,不是人人都是他姐。 刚换了长褂还没有做事,一个嘴角有痣的胖子腆着肚子走进来:“老板,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就敢收留他?” 周敬之记得这人叫做孙耀祖,以前在翠红楼专门缠着路遥的,但是那时候因为自己有钱,他没怎么讨到便宜。 他怕这人捣乱,怒声吼道:“你这狗东西又胡说什么?” 老板看着周敬之:“小小年纪你火气怎么这么重?我们这是做买卖,如果来个客人你都这样,不都被你得罪光了?” 周敬之气得脸通红,忍着闭了嘴。 孙耀祖一脸得意:“好好的国公府二爷不做,来给人打杂,周敬之,你可真是水往高处走,你往低处流啊。” 周敬之又羞又臊的转过头去。 老板诧异的看着他:“你是国公府的公子,那我怎么敢聘用你?” 周敬之忙回过头道:“您不用听他乱说,我不是什么国公府的公子,我就是小老百姓。” 孙耀祖小声阴险,然周敬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孙耀祖道:“老板,他虽然是国公府的公子,可是偷钱养妓女,被家人给赶出来了。” “偷钱?”老板提高了声音。 孙耀祖越发得意的看着周敬之狂笑:“是啊是啊,我们多情的周公子,谁会为妓女做这种事呢?也只有他了。” 周敬之现在也没空管孙耀祖,忙跟老板解释:“那是我娘的钱,我娘的钱怎么能是偷,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还真偷啊。 自己娘亲的钱都头,他一个小小米铺能架得住他吗? 老板指着周敬之身上的大褂;“您呐,还是换了衣服走人吧,我这里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周敬之无法,只得沮丧的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有孙耀祖给周敬之败坏名声,凡是动脑能做的事,就没人肯留下他。 一连七天,周敬之一无所获。 他傍晚回到家,见路遥正把着门翘首以盼,那婆子已经走了,因为他们养不起三个人。 好在这个院子当时是买下来的,不是租住的。 周敬之进了院子道:“回屋吧,我饿了。” 说着关上门。 路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二爷,家里没米了。” 周敬之本就无助的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宿。 他抱住路遥放声大哭:“我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没用,连你我都养活不了。” 路遥本来对他失望之极,但是看他没有因为贫穷困顿就责骂虐待自己,也不再提以前的事,心里升起一丝温暖。 不管怎么说,周敬之算是个真丈夫,他从不与自己的女人为难。 路遥狠了狠心道;“我还有一对耳坠,明天拿去当了吧。” 周敬之道;“我明日去找找别的事,动脑子的事我找不到,难道凭力气的事我也找不到?” 路遥什么也没说,她现在要为生计发愁,周敬之必须得找事做,不管做什么。 二人晚上勉强喝了稀粥填肚子,可是哪里吃的饱? 路遥早早睡去,这样就不会饿了。 周敬之却睡不着。 他顶着寒风在房门口站着,看着模糊的苍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如何结束。 因为太冷了,他站了一会就要回房,这时却听见细微的敲门声。 都黑天了会有谁来? 周敬之打开门一看,见是谢佳通低矮瘦小的身影。 “佳通,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很是惊喜:“多冷啊,快进来。” 谢童佳被他的热情感染,受伤的心暂且得到安慰,笑了笑道:“去马车上说。”又见周敬之在瑟瑟发抖,蹙眉道:“你屋里没有炭火吗?怎么冻成这样?我车里烧了炉子。” 屋里确实没有炭火,但周敬之是因为在外面站的,才冻得不行。 现在都已经是冬天了。 不过他没过多解释,反正屋里也不暖和。 他随着谢童佳上了马车。 马车里小火炉烧的旺盛,温暖如春,谢童佳递给周敬之一个汤婆子:“快抱着,暖和暖和。“ 周敬之道:“以前我还取笑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冷,现在这东西还挺有用。”他笑呵呵抱着汤婆子暖着手,一脸很受用的感觉。 谢童佳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嘟了嘟嘴:“你是不是过得很苦?怎么瘦成这样?” 周敬之咧嘴一笑:“瘦不是好看吗?我是不是更好看了?” 谢童佳气得打他肩膀:“这时候你还臭美,哪里更好看了?丑死了。”那扭捏的姿势女态尽显。 周敬之道:“佳通……”说道一半又忍住了,这位同窗就是这么女里女气的,以前他常常挖苦她,现在有点舍不得了,这么多人,只有他来看自己。 谢童佳见他话说一半,蹙眉道:“你怎么不说了?” 周敬之摇摇头:“佳通,你见到我姐了吗?她有没有消气?” 谢童佳道:“姐姐还跟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的,没见多难过,但是我想,她一时半刻不会原谅你吧。倒是伯母很担心你,还有云锦,可是他们都不敢违背姐姐的话来看你。” 是,所以他只是关心姐姐,不是要求她的原谅。 周敬之笑道:“我姐什么时候都会忙,那就说明她很好。” 谢童佳点着头道:“是好,可是姐不让我接济你,不然就再也不理我,你上次问我借钱,我现在也不敢拿给你了。” 有了先生的打击,同窗也选择姐姐那边,周敬之已经没那么心痛了。 他苦笑道:“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了,不过我也不借钱了,以前借钱能给你,现在是真还不起了。” 谢童佳听他这样说心中一疼,扯下钱袋子放在他手里:“这里只有三十两,我只敢借你这么多,你买些衣服粮食,往后的日子还得你自己撑着。” 周敬之握着银子眼圈一红,想客气但是保命更要紧,也说明他不是众叛亲离,起码佳通比母亲对他还好。 周敬之一言难尽的拍着谢童佳的肩膀:“好兄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谢童佳被他最后那句话说的心中一荡,心想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孩子,会不会对我有意? 这样想着就红了脸。 周敬之忙问她:“你怎么了?小脸通红。” 谢童佳用手扇着脸:“是炉子太热了。” 谢童佳的车上有点心,听见周敬之肚子咕咕叫,她都给周敬之拿出来了。 周敬之吃了个饱,二人又聊了很多事。 谢童佳问到了周敬之以后的打算。 周敬之不瞒她,把孙耀祖捣乱的事都说了出来。 谢童佳心疼的跺脚:“这个孙耀祖怎么那么讨厌啊?到处宣扬你的事。” 周敬之剑眉竖起:“不止是他,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明明我走的消无声息,我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为什么我前脚离开家里,城里的人就都知道我和路遥的事了?我一个人被骂不要紧,可是还连累家人。” 因为大家又开始提,周家人不光是女孩子没教养,男孩子也不成器。 周家的名声,是越来越坏了。 谢童佳听得一脸担忧:“不是有什么人故意为之吧?周家有什么仇人?” 周家的仇人不多,林孝珏的仇人可不少啊。 周敬之捏着下巴想了想:“你去问我姐,或许她能给你答案。” 谢童佳第二日去医馆找到林孝珏,把周敬之的担忧跟林孝珏说了一遍:“姐,好像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这件事怎么制止啊?” 林孝珏心里想的是周敬之竟然比以前敏感了,这也是好事。 不过对周敬之的赞许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她道:“如果是谣言,早晚都会止于智者,周敬之这件事不是谣言,是事实,所以早晚都会传出去,既然是早晚的事,谁做的小动作又有什么重要的?他做了,就避免不了让人说。” “可是这样对周家名声不好。”谢童佳急了。 林孝珏道:“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偷偷去看周敬之了竟然不告诉我。” 谢童佳立即抿上嘴。 林孝珏点着她的脑门:“没有下次了。” 谢童佳低下头:“是没有下次了。”八哥听说周敬之的事之后很生气,已经决定要带她离开了。 她又抬起头道:“姐,我们还是说说怎么对付散播谣言的人吧。” 林孝珏看着谢童佳天真的脸忍不住捏了一下:“你姐我怕死怕失去,就不怕坏名声。” “是的,她不怕,她根本不怕有坏名声。” 方府,方君候一声叹息,也很无奈的对方景隆这样说。 685 西北起战事 方景隆现在也那林孝珏没办法,就乐意看她焦头烂额的样子,所以周敬之出事,他们爷俩在家高兴了好几天。 可是最后发现,不管外面说什么,好像对周家,对林孝珏都没有影响。 方景隆恨恨的看着方君候,接着儿子方才的话:“你说那个周清野没长心吧?是不是没长心?别人家的弟弟出了丑闻,恨不得一辈子遮掩住,她到好,直接把周敬之赶出来,是深怕京城的人不知道周敬之养妓女吗?” 方君候为什么心情淡淡的,也是因为这个,本想看周家笑话,却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道:“爹,我也是看不透这个女人了,狠心,比男人还狠心。” “作为一个女子,心思何其毒辣,还硬气。”方景隆越想越不是滋味:“不就一个妓女吗?她那么多人都可以杀,为什么不杀了妓女。” 是啊。 方君候当时跟李文涛商量的好的,让那个妓女路遥是周家闹事,料想这那位公主一定受不了弟弟背叛,一起之下肯定会把那个妓女处死。 她肯定不会大张旗鼓杀人,他们黄雀在后,只要拿到她杀人的证据,就可以去皇上那里告她一状。 到时候皇上就算再维护她,也不可能对她持枪凌弱无动于衷。 可是结果呢? 她不杀人。 也没有掩盖真相。 甚至为了成全弟弟跟妓女在一起,就把人赶出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冷静心狠的女人? 虽然不是亲弟弟,也是堂弟吧? 方君候越发琢磨不透这个人了,蓦然想起曾跟她一桌吃过饭,明知道自己不怀好意可她还是那样的镇定自若。 绝不是假装的镇定。 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她会告诉自己她菜肴的配方,要是别人谁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可是她说什么?面带讥笑,如果你以为知道我的菜里面放了辣椒就能学会了,那你也太小看成功这两个字了,成功有很多因素,辣椒只是其中一个,绝对不是全部。 可能不是原话,但就是这个意思。 是那么骄傲不可一世。 她何来这样的底气? 都说她是山里来的? 是什么样的山养出这样的人? 方君候一闭眼,跟山无关,是因为她太强了,根本不怕别人超越,正因为太强,不容别人背叛,也不在乎别人背叛,所以她会毫不犹豫把周敬之扫地出门。 再睁开眼他有一些挫败感,问着方景隆;“爹,咱们能赢了她吗?” 只要汉王能赢了太子,他们就能赢了她。 方景隆虽然没儿子那样敏感,也正是因为没有儿子敏感,所以不屑道;“咱们方家还有贵妃在宫里,难道会怕他周家死去的皇后?” 不光有死了的皇后,周家和风家联姻了,宫里还有一位皇贵妃呢,比贵妃娘娘高一级。 方君候刚要说话,有小厮来传话;“老爷少爷,宫里来人了。” 因为方景隆一下子从国公变成了伯爷,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也不让府里人叫他伯爷,就直接是老爷了。 “这时候宫里来什么人?” 方景隆和方君候对视一眼。 方君候问小厮:“可是娘娘身边的人?” 小厮摇摇头:“是公公身边的人。” 宫里有位公公,是他们花重金收买的。 方景隆一听是那位派来的,就一定是大事,不敢怠慢,带着儿子忙去见人。 见了之后才知道真是的宫里递了大消息出来;“蒙古王子率领十万蒙古骑兵,兵临城下,要攻打太原城了。” 因为驻守太远的是方家老三。 方景隆十分紧张的问着来人;“那皇上什么意思?会不会派兵支援,十万骑兵,边关已经太平十多年,蒙古鞑子怎么不长记性?” 因为皇上好武,蒙古鞑子对皇上闻风丧胆,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兵临城下。 报信的人对方景隆十分恭敬:“消息暂时还没传开,想是鞑子今年牛羊收成不好,没什么吃的,不得不大军来抢食吧。” 蒙古人还存着再次统治中原的美梦,但是有皇上在那就不可能。 所以就只能抢一点粮食和奴隶。 可这样山西兵将也得抵抗啊。 方景隆再次道;“骑兵可不好对付,皇上到底有什么安排?” 那人道:“公公说了,圣意不可揣测,但是您老应该知道皇上的脾气。” 方景隆看向方君候,方君候微微颔首,皇上好武,绝对会调拨过去支援太原,甚至会让太原守军进攻蒙古,以攻为守,这是皇上最喜欢干的事。 可是那是蒙古骑兵啊,他们家的三老爷要真刀真枪的跟蒙古人打,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蒙古骑兵兵临太原城的消息虽然没有在早朝上议论,但是内阁大臣和兵部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有些门路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陈国公让风少羽带消息到医馆给林孝珏。 林孝珏不光有风少羽这点门路,其实她之前也听说了,不过风少羽来的时候她佯装是第一次听,面露惊讶之色:“要打仗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不是?”风少羽面色沉重;“你说不会不会影响我跟靓靓的婚事?” 西北那边如果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他们陈国公不可能十里红妆娶媳妇吧? 风少羽想想都头疼。 林孝珏也觉得挺麻烦的,如果年前不结,老夫人过不了这个冬天,周清靓和风少羽可就要拖上一年。 不过呢,风少羽才多大?兰君垣还没娶媳妇呢,他凭什么高高兴兴搂媳妇睡觉? 再者周清靓十七岁也不大,女人还是二十多岁再生孩子的好,这都是母亲告诫过的,不会有错。 所以林孝珏只觉得麻烦,但并不怎么同情风少羽。 就道:“若是天意如此,那我们风大少就只能晚一点娶媳妇,当时陪着你哥吧。” 这种事谁会陪他? 哥都是砸手里的老男人了。 风少羽呸了林孝珏一声,感觉跟她话不投机,道:“我一定要在看妥的日子里跟靓靓成亲,哼。”哼完就走了。 林孝珏低头暗笑,看他有什么手段。 686 太极既自然 风少羽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周清靓风风光光娶回家林孝珏不知道。 但是王再生和陵南的婚事,林孝珏必须要帮忙操持了,最好是在站事没起的时候就办完。 她把王再生放了大假,让他去操办婚礼该操办的事,还把百花深处的田管事借给他,田管事是林府走出来的老管事,红白喜事都有经验。 这样王再生和陵南的婚礼定在十日后举行。 王再生一走,医馆就没有管事带头了。 她又把王一生从东华大街调过来,王一生虽然没有弟弟那样细致精明,也不懂药材药理,但是林孝珏找他来就是护卫医馆安全的。 不管家业多大,人员安全是最重要的。 只有其他事,她要常驻医馆,自己上上心盯着就行,何况还有陶省三翠儿他们帮忙。 王一生能来医馆帮忙真是兴奋的睡不着觉,自从上次救了那个可怜见的小寡妇,他就整日整夜的想她,想的睡不着觉,这下可能天天见到了。 王一生如何近水楼台先不提。 医馆的生意还在继续。 这日林孝珏照样在房里忙碌,翠儿来敲门:“公主。” 林孝珏道:“什么病人?什么症状?” 翠儿站在门口道:“不是碰到了疑难的病人,是河间候求见。” 林孝珏现在是公主了,河间候对她越发客气。 林孝珏心想跟李宝库和太妃的过节都已经过去了,河间候到底是个好人,就让翠儿把人请到候诊室,她整理了下依然,款步去见。 河间候见她进屋,一身素色一群,越发清冷高贵,忙站起来:“老臣见过公主。” 林孝珏笑道:“侯爷还跟我客气?您快请坐。” 因为历经了太多纷争,河间候已经琢磨不透这位公主对他的心思了。 见林孝珏还如以前那个热情,心中稍安。 稍后翠儿上了茶出去了。 河间候手端着茶碗道:“老夫要带着儿孙回老家了,此次是特意来向公主辞行的。” 李家要举家迁回老家这见识林孝珏有所耳闻,河间候早已不带兵了,世子和李宝库都没有官衔,李家回老家没什么阻碍,只要皇上同意就行。 此时河间候来辞行,显然皇上是已经同意了。 林孝珏也没有问河间候太妃同意不同意,以太妃的脾气应该不会同意,但是河间候好像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河间候见林孝珏若有所思,并没有问他任何问题,笑道:“娘娘赐婚的事,多有得罪公主,老夫还一直没有跟公主道歉呢。” 林孝珏道;“都是过去事了,您老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也没吃亏的事我就不会记仇了。” 意思就是如果吃了亏就会记仇。 这位公主要记了谁的仇可不是什么好事。 河间候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道:“公主体谅就好,体谅就好。” 林孝珏再不想河间候离开京城是不是因为怕得罪她,就有心情跟河间候说话了。 她答道:“我知道老侯爷您是好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要回老家了,那天我必然去送您。” 河间候神色有些激动,接着用袖子拭泪:“有公主这句话,老夫就安心了。”显然是很激动。 林孝珏心想他应该不是因为自己不计较就激动,他可是上过战场的河间候啊,可能也是舍不得京城吧。 河间候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公主您。” 林孝珏道;“您要走,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我是大夫,就送您一脉吧。” 河间候一愣,他要求的事就跟医有关,这位公主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善解人意啊。 他面露欣喜之色:“那感情好,不过公主可不可以把这一脉送给宝库,他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孙子。” 是李家的传人。 林孝珏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那您想看哪方面?” 就是同意了。 河间候忽然红了脸,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公主您应该也知道,宝库他……他不喜欢女子,老夫就像确定一下,这还有没有治。” 李宝库何止是不喜欢女子,是厌恶女子,谢童佳对林孝珏说过,李宝库看着她说好恶心。 她表情也变得严肃,摇头道:“侯爷,这不是病啊,这是自然。” 不是病就无法医治。 饶是河间候做好了断子绝孙的准备,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也有些难以接受,笑容在他脸上一瞬间凝固,逐渐消去。 林孝珏道:“您知道太极吗?” 河间候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就是阴阳鱼。”她用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小太极,指给河间候看:“您看,凡是有阴有阳,如果我们认为阴阳是正常的,那么阴中还有小阳,阳中还有小阴,我们叫他极阴,极阳,男人如果必要成阳,女人如果比喻成阴,那么这世上就一定会有一部分男子是极阴,有一部分女子是极阳,因为阳极而阴,阴极而阳,您懂了吗?这不是病,这是自然现象,我们老祖宗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只不过因为人数少,才被看成异类,但是他们不是有病,是自然界就应该存在的。” 河间候上了年纪了,阅历也就上来了,很容易就明白了林孝珏的意思。 也就更加失望了。 孙子根本就不是病,是万事万物本来就应该存在的,他就应该知道那是正常现象。 可是要如何接受啊? 河间候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来的时候还是笑的,走的时候一脸垂头丧气。 但是林孝珏没有给他出任何主意,李宝库不喜欢女孩,非让他跟女孩在一起是害了女孩,也是害了李宝库、 就顺其自然吧。 河间候走后第二天,宫里有传出消息,蒙古那十万骑兵只是在太原城外巡视着,并没有轻举妄动,不知道是不是有围城之意,太原兵马也就没有进一步动作,双方就对峙着。 西北的事林孝珏搀和不上,听完消息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快到晌午的时候,翠儿又来敲门。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侧身进门的俏丫鬟:“什么症状?” 翠儿笑道:“这次还真是有病人,不过病人没来,要亲您过府就诊。” 林孝珏道:“急诊?” 翠儿一笑:“要是急诊,奴婢我怎么会这么慢悠悠的?” 林孝珏也觉得奇怪,她不出诊,除非是急诊。 她用眼睛斜了一眼翠儿:“不是急诊,你还巴巴进来告诉我?那此人有些来历?少买关子,再调皮就把你送给陈博彦。” 翠儿咂咂嘴道;“公主,人家年上不懂事喜欢好看的皮囊有什么错?您没年轻过啊,干嘛总挖苦人吗。” 林孝珏心虚,呵呵笑道:“谁挖苦你了?快说?” 翠儿道:“来人说是他们家的夫人病了,夫人是女子,不宜出门,就让人请公主您过府一趟。” 林孝珏呵呵冷笑:“她们家夫人是什么人?她不宜出门,难道我就宜出门?” 翠儿忽然绷着脸:“奴婢也是生气这个,所以就要把人赶出去,可是来人一下子掏出一百两的银票,说是诊金,我想公主您向来金钱眼开,就问问您去不去。” 林孝珏看着没大没小的丫头:“谁说我见钱眼开?” 翠儿指着自己的鼻子:“奴婢品出来的。” 林孝珏:“……” 算了,丫头傻,不跟她一般计较。 林孝珏道;“没听过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一百两?五百两我都不去。” 翠儿想了想问道:“公主,要是一千两您去不去。” 林孝珏抬头看着她:“到底多少钱?” 翠儿一笑;“一百两,奴婢就试一试公主您的底线。” 林孝珏气得敲桌子:“我哪有什么底线?给我一千两我就去了。” 翠儿;“……” 林孝珏都没问是哪一府上的夫人就给人打发了。 是让翠儿去打发的。 翠儿请走了人,回头在柜台上没事,就把问林孝珏的话说给秋云雨巧娘和倩娘听了。 公主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听得三人捂着嘴笑。 正好林孝珏来巡视,在甬道里听见四个人取笑他见钱眼开,先是暗暗一哼,要是不见钱眼开,怎么养这么多人? 后又无声笑了。 这四个死丫头敢背着她说她坏话,看来已经不把她当外人了。 尤其是那三个新来的,说明已经很快的适应了医馆的环境,适应的快,才能更好的工作和学习。 林孝珏没有去前堂,听了一会背着手回去了。 翠儿等人叽叽喳喳一会医馆又来了客人,又开始了忙碌。 这一忙就停不下来了。 今日秋云雨负责给客人发牌子,因为要排队,怕有人插队,林孝珏就想到了发牌子这个方法,叫号看诊。 厚重的帘子再次被掀起,一下子进来四个人,为首的好似一对夫妇,男子扶着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后身旁还站了一个穿着黄衣的少女,她扶着女子胳膊,说姐姐小心。 三人身后跟了一个侍女。 秋云雨淡笑着递牌子给三人,当视线跟男子对视的刹那,目光陡然间一凝,接着啪的一声,号码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秋云雨呆住了。 687 秋云雨的老相识 倩娘第一个发现秋云雨不对劲的,她叫了声:“小雨……” 秋云雨这时却转回身来,没跟任何人交代就往后堂去了。 “小雨……” 人头也没回。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就都落在进来的人身上,尤其是那个男人,秋云雨是见了他才失态的。 那男人却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也懵懂的看着大家。 扶着帷帽女子的女孩子问道;“姐夫,刚才那位侍女您认得?” 男人道:“我并不认得。” 这时翠儿走出来道;“几位就医先等一等吧,前面排了客人。” 来客的目光就都看向翠儿。 那女孩子道:“我认得你家公主,我们是来见公主的?她人呢?” 戴着帷帽的女子应该是做了点头的动作,帽上的纱帐轻轻晃动了一下。 翠儿因为秋云雨的事对几人有些戒备,道:“可是在等的各位都认得我家公主,我家公主以公主之尊开医馆,当医生,京城谁人不认得啊?认得公主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挡着不让见。 “你……”那女孩子听见旁边的人起哄,脸上挂不住:“你们是怎么做买卖的?不仅我认得你家公主,你家公主也认得我。” 翠儿一笑:“我们就这么做买卖啊,就算我家公主认得您,您也得排队,只要是来看病的就得排队,这是规矩。” 那女孩蹙紧了眉头,现在十分不悦。 排队的人听了解气啊,谁不赶时间?谁不想早点回家,就她着急吗? 就都附和着道:“要是真跟公主交好,为什么不跟公主约时间?跟我们抢什么啊。” “就是,以为有几个钱就能想干嘛就干嘛?” “公主可不是有钱就能见的。” 翠儿听了抿嘴一笑。 那女子气得跺脚,回头对那些等待的人道:“我什么时候说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你们可真是不可理喻。” 她确实没说钱的事,但是大家就是看不惯她进屋就问公主人呢?好像跟公主很熟一样。 有人道:“我们不可理喻,但我们可没想插队啊,你想见公主就等着。” “对,我们谁也不会让你的……” 一时间屋里吵吵嚷嚷的。 和女孩一起来的男子眉头深蹙,在戴着帷帽女子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那戴着帷帽的女子道:“彤儿,不要跟愚民多费口舌。” 原来来的人是杨彤和其姐姐姐夫。 杨彤听了姐姐的话瞪了一眼那些等待的人,然后不甘站到姐姐身旁。 那些人依然不甘示弱,嘀咕着:“谁是愚民?好像她是皇亲国戚一样。' “皇亲国戚自然不用到医馆来找公主,跟公主自然是熟悉的。” 正是,跟林孝珏交好的人都走后门,谁会在前堂跟人搀和。 翠儿听了心中暗笑,她也很看不惯来的几个人。 杨彤几人听了这些人的议论脸怒红的要滴出血来,看向姐姐姐夫:“姐……” 她姐夫上前一步对翠儿拱拱手:“这位姑娘,能否跟公主通报一声,在下是翰林院编修林动,想拜访公主一下。” 正在坐诊的老大夫叫到下一号。 排队的人有人走过去。 翠儿看了一眼,回头笑呵呵对林动道:“真是抱歉,我家公主很忙,您既然是来拜访,有拜帖吗?” 林孝珏看了妻子一眼。 那女子回头看向丫鬟:“把我的拜帖拿出来。” 翠儿见丫鬟上前地上红的的拜帖,显然这女子是管家太太,有身份的。 翠儿道:“如此说来你等不是来看病的了?” 看病不用拜帖的。 林动敷衍道;“来拜见永安公主。” 翠儿心想不是来看病才怪,如果不是来看病,何故跟候诊的人争执,肯定是见我不放她们过去,所以又改了口。 她还是笑的喜庆,道:“您几位略站一会,我去看看公主在不在,我们公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一定在的。” 这是先知会一声,永安公主不一定见他们。 杨彤很是不高兴,他姐夫眼角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翠儿眼尖也看不到。 翠儿心中一笑,拿着帖子转身走了。 杨彤打量了一圈医馆里的人和物,见众人各司其职,自那活泼的婢女走后竟然没人再招待他们,好像他们是空气一样,不满的嘀咕:“这医馆的人好生无礼,哪里像是公主的人,连座位都不给安排,一点规矩也没有。” 她们养家做的是船只生意,运河上下的买卖人都要讨好他们家,杨彤当然没受过下人的气。 她姐姐和林动听了都没出声。 接下来四个人就站在门口等。 后堂那边翠儿把拜帖交给林孝珏,并对林孝珏说了秋云雨的异样。 林孝珏想起这位林动就是四年前的林探花,那不正是秋云雨的那位未婚夫吗? 他后来抛弃了秋云雨,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原来就是杨彤的姐姐。 林孝珏看那落款是丽,就知道这位林夫人叫做杨丽了。 她把拜帖丢到桌上,道:“去看看小雨,她本来是个病人,别被刺激到了。” 翠儿道:“我接待杨家人的时候,看倩娘悄悄过去了,那我再去看看。” 说完转身欲走,想起什么又回头道:“杨家姐妹请进来吗?” 林孝珏用手指点点桌子想了想:“请进来吧,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翠儿哎了一声就去请林动三人,把三人送到候诊室里,上了茶就去找秋云雨。 秋云雨自己住一个屋子,就在林孝珏的旁边。 进了屋见秋云雨已经脱了鞋坐在南炕上,倩娘侧身坐在炕沿上,二人面朝着面。 “小雨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翠儿没有听二人说什么,直接打断二人的对话。 秋云雨跟翠儿私下里没什么接触,擦擦眼泪看着她,想要笑却没笑出来。 那表情比哭还让人心酸。 翠儿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看到脆弱的一面。 一笑道:“是公主让我过来的,看您没事就好了,前面还有客人,我先去忙了。” 秋云雨点点头。 倩娘道:“这里有我,你去忙吧。” 她是成过亲的人,更秋雨云年纪相仿,更有话题。 翠儿主要就是来看秋云雨有没有犯病,看她人很正常就放心了,开了门走了出去。 688 往事不堪回首 翠儿走后倩娘劝着秋云雨。 “想开些吧,你还有哥哥和公主帮衬呢,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活过来才发现,只要你自己对生活还有念头,活着还是不错的,我若是当时死了,现在哪能认得你们,哪能跟公主学艺。” 秋云雨道:“倩娘,我恨呐,我好恨,我爹爹供他读书,我大哥拿他当亲弟弟,我自己……他考上功名另攀高枝我不怪他,可他为什么不明确跟我说?为什么不跟我说,他都已经打算跟我退亲了,却还骗了我的……我的……”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趴在桌上痛哭不止。 倩娘也不傻的,她住医馆这些日子跟秋云雨最谈得来,秋云雨告诉过她,她疯是因为遇到了负心人。 还给那人生过孩子。 但她没有说是在什么情况下失身的,这样一提,好像另有隐情。 倩娘握住秋云雨的手:“你是说她都要跟你退亲了,还欺负你?你们之前没有?” 秋云雨回忆起往事,一脸的难堪和愤恨:“他高中回来,我爹爹和大哥布置酒席给他接风,晚间他趁着大哥和爹爹醉了,就偷偷进了我的屋子,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他又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辜负我,我见他荣归故里没有嫌弃我,比以前还言语温存,就信了他的话,那晚之后他借口给祖宗修坟离开了我家,我大哥和爹爹也信他很快就会派人来定婚期,没想到一个月后收到的是他退亲的信,原来他骗我的时候就已经跟京城的大户小姐约定好了,那次回去就是要跟我退亲的,可是他当面不说,毁了我之后才写信来说,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不能,必须恨,这人已经不是简单的负心汉,是人渣。 倩娘气得浑身发颤:“就这样还能入翰林院呢?你家当时为什么不告他?就算不告他,也要让那杨小姐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秋云雨笑容更加凄惨:“你以为大哥没做过?大哥上京来找他评理,也告诉那杨老爷林动绝非良人,可是杨家不信,还把大哥羞辱一定,说是我不检点勾引的林动,他们家好好的姑爷名声就让我给毁了。” 倩娘大惊:“怎么可以这样血口喷人?” 倩娘道:“后来大哥说杨家肯定早就知道林动跟我定亲的事,所以他去找人的时候杨家不仅没有怪林动隐瞒,还威胁大哥若是敢告官的话,就让大哥离不开京城。” “真是无法无天,人家已经定亲的他们还要抢。” 秋云雨满脸都是眼泪:“他学问好,长得也不错,现在我人清醒了,到不是恨他负我,恨他侮辱我大哥,要不是爹爹找人把大哥从京城接回去,那一次大哥可能就要被他们害了。” 结果当然是小地方的地主斗不过京城的官宦人家。 想来秋家把秋云风接回去之后就再没找过杨家和林动要说法,这件事像是不了了之的。 倩娘自小住在京城附近,知道官场那些弯弯绕。 她一问秋云雨结果,果真跟他想的一样。 之后她又劝着秋云雨:“现在秋大公子不也高中了吗?那么坏的人,好在你当时还没成亲,成亲之后现在的日子怕是更难过,现在就想开些吧。” 秋云雨默默擦干了眼泪。 然后挪了挪身子,透过窗外看向候诊室的方向。 可是冬天窗棂上结了霜花,外面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起。 倩娘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收回来:“不知道公主接待了他们没有。” 秋云雨道:“也不知道他们来是干什么。” 倩娘道:“我看八九不离十是看病的,上午那个拿银子要请公主过去的人家说不定就是他们呢。” 十分有可能,不然那个女人不用带着帷帽,是不想见外人。 秋云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伤心的笑意。 倩娘蹙着眉:“你又想什么难过的事了?” 秋云雨心想我真想看看林动的妻子长得什么样,她一定很漂亮,林动是喜欢美人的。 候诊室里,林孝珏让杨丽把帷帽摘下来:“您是脸上长了东西吗?如果没有,您不觉得来拜见人,还挡着脸,这样很失礼吗?” 之前她已经问过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拜见她,就是来瞧病,为了不排队就撒谎,所以她现在没什么好态度对着他们。 杨彤道:“我姐姐有规矩,不见生人面的。” 所以就三番五次不顾她的规矩,非要她去她们府上,她不去就想出这一招。 林孝珏道:“那如果是这样,她的病我看不了,医家讲究望闻问切,看都不让我看,我怎么望啊,你们这是要以脉困医,请回吧。” 杨彤道:“公主不是神医,你随便摸一下脉不就行了。” 林孝珏面无表情道:“你说的那么容易你摸给我看啊。” 她如果会还用得着来找她? 杨彤一噎,想了想越聊越不投机,无话可说了。 林孝珏垂下眼皮:“你们请回吧。” 杨彤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姐,要不摘了吧?” 杨丽脑袋动了动,林孝珏透过薄雾一样的纱幔,见她的目光在看旁边的林动。 随即林动便道:“公主殿下,我夫人不习惯而已,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林孝珏依然脸色淡淡的看着他:“你觉得你说话管用?我跟你小姨子说的话你没听见?聋吗?你们哪个大夫能直接诊脉就看病就去找她,本宫看不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用公主身份。 一声本宫,让林动三人都有些惶恐。 杨丽道:“公主其实也不是外人,那我就摘下了。” 说着叫着杨彤:“彤儿,帮我摘下来。” 杨彤站起来慢慢给她整理发髻,把帷帽摘下来放在桌上。 等她坐回去,林孝珏看向杨丽,相貌平平,杨彤还占了肌肤白皙,这杨丽什么都没占,不过仪态倒是端庄大方,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 林孝珏仔细打量了她一翻。 杨丽在帷帽里就已经将这位不好相处的公主看过一遍了,人虽然冷,但是没有皇帝子女的那种高贵不可侵犯性。 她心想到底是民间来的医女,吓唬吓唬别人行,她可是不怕的。 便缓缓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您看我得了什么病?” 689 戏耍 林孝珏一笑:“我看你很有病啊。” 杨丽三人听了俱是很紧张的样子。 林动道:“还请公主给夫人诊治一翻。” 林孝珏目光移到林动脸上,三十左右岁,仪表堂堂,长得一双笑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温情,让人会生出好感来。 她心想,难怪明知道他订了婚杨丽还要交给他,皮囊不错。 杨丽的父亲虽然不是权臣高官,但是在江湖颇有地位,他要查未来女婿的底细很容易,所以杨家之前肯定知道林动和秋云雨是订过亲的。 林孝珏看林动也就是一眼的是,之后又看向杨丽:“这位夫人,我看病是要诊金的,你们如果排队呢,我还能按照规矩来,可你们偏偏要坏了我的规矩,坏了也没什么,规矩是认定的,不是死的,我的规矩只要用钱就可以坏,所以先拿个二百两给我,我就跟你说一说你的病情。” 还没看呢就要二百两。 杨彤心想你怎么不去抢呢? 杨丽一笑:“二百两能请得动公主是我的荣幸,说着让林动去丫鬟那里取钱。” 她的丫鬟就在廊下候着。 不多时林动从外面回来,拿给林孝珏的是二百两的银票。 林孝珏仔细收好,对待银票的动作很是轻柔。 杨彤见了心中一哼,跟没见过钱似的,真是眼皮子钱。 收好了银票林孝珏笑眯眯的叫着杨丽:“来,坐到我旁边来,给你诊脉。” 杨丽笑道:“我以为公主一定要看我的脸,那么看一下就能诊出来呢。” 林孝珏道:“我对你的脸不感兴趣,要诊脉也要看脸,不过是力求稳妥罢了。” 她说她一定要看她的脸,好像她很稀罕她一样。 所以她就回她我对你的脸不感兴趣。 杨彤心中替姐姐抱不平,但是对林孝珏,她偶尔会想起李宝库挨打时的样子,所以会忌惮点。 林动听这公主说话极其难听,心中诧异,别人都说公主对病人十分温柔,为何单单对丽娘这般苛刻?莫非是她知道了什么? 除了林孝珏,屋里的人都忐忑不安。 杨丽手腕上一轻,便迫不及待的看向林孝珏“如何?公主我到底什么病?” 林孝珏道:“是你为了求子吧?” 既知为何而来,就说明她已经看出病因了。 她和林动成亲十年,一直没有生育。 杨丽大喜,以前的大夫可没这么灵,非要问她一堆,她细说了才说她不好生育。 杨彤想了想也反应过来林孝珏的话是什么意思,急忙道:“是是是,我姐姐就是想要小外甥,公主看我姐姐什么时候能有小外甥?” 林孝珏扫向林动,见他目光看着自己和杨丽,也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她舔舔嘴唇道:“先天的肾阴不足,很难治好的。” 杨丽听了变了脸色:“很难治好?” 杨彤也急了,看向林孝珏:“可是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能治好的。” 林孝珏笑眯眯的点头:“我是能治。” 杨丽和杨彤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孝珏见林动提着的肩膀也缓缓垂下去。 杨丽道;“既然公主能治好,那我就放心了,若是我能求得一儿半女,公主就是我的大恩人。” 杨彤心想花钱请也不去,还以为她不愿意给治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林动目光温柔的看向杨丽,满是柔情,道:“丽娘,我就说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让你不要着急。” 杨丽点着头:“以前没想到公主的医术会这样出神入化,别人说武国公夫人怀孕了我还难以置信,现在看来有公主在,就算是六十岁的妇人,也能老来得子。” 林孝珏看这家人已经高兴上了,再次笑眯眯的道:“我看三位好像是误会了,我说我能治,但是我没说要给你们治。” 三人的笑容同时僵在脸上。 杨彤瞪着眼睛看着林孝珏直摇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孝珏蹙眉:“这意思还不懂吗?就是字面意思,我不给你们治。” “可是……”杨彤攥了攥拳头:“你已经收了我们银子了。” 林孝珏摸着荷包:“你说这二百两啊?这二百两是诊金嘛,我已经诊完了,先天的肾阴不足,所以这二百两已经是我的了,没什么问题啊。” 不是这样的,诊金不是包括诊断到治疗吗? 杨彤头发丝恨不得站起来,杨丽也明白自己被这位公主耍了,一脸羞怒。 林动想到在门口遇见的女子,心想这位公主不会是知道了曾经的事,所以公报私仇吧? 这样想就忙劝住没头脑的小姨子。 又想到外面对这位公主的传闻,给韩东宝治病要了八千两银子,他客客气气道;“下官知道公主爱开玩笑,我们是求医的,当然不会亏待了公主,公主您说个数,多少钱您肯给丽娘治病?” 林孝珏眼睛一亮,灿然一笑,犹如三月牡丹,令人惊艳炫目。 她道:“你们三个,就你是个懂事的。” 有美人这样夸奖自己的丈夫,杨丽的脸更黑了。 她道:“不就是钱吗?只要公主能治好我的病,我就送公主一千两银子。” 林孝珏嗤笑一声:“我虽然爱钱,但是我要的数目呢,你们肯定给不起,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竟然说她给不起。 杨丽心道我嫁妆光现银就五万两。 杨家没儿子,就两个女子,现在杨丽和林动还住在杨家宅院里呢,杨家有钱,杨丽怎么会没有钱? 杨丽道;“莫非一千两不行?那两千两。” 林孝珏依然微笑的抬头:“您还是请吧。” 杨丽真是气炸了,难道看个病还能倾家荡产了,她一拍桌子:“五千两,五千两求公主一副药,总能求到吧?” 呵呵,林孝珏依然冷笑,然后站起来微微颔首:“失陪了。“ 她是公主,要走谁也不敢拦着,哪怕杨彤和杨丽都非常生气。 林孝珏出了房门见倩娘在不远处站着呢,见到她一脸愤怒的走过来,然后往屋里指,好像要说什么。 林孝珏拿出银票打断她:“买点好吃的,一碗茶的功夫二百两银子,我厉害吧?” 倩娘听了脸色一变,道:“公主您不会是给她们看病了吧?那男的不是好人?” 她正说着林动三人从屋里走出来,倩娘声音一顿,林孝珏拍着倩娘的肩膀:“我想吃水灵灵的果子,附近没有,你让王大哥去东华大街给我买。” 也就自家铺子有南方的时令水果,贼贵,二百两银子也就能买几样。 倩娘不得不听她的话,忍着一肚子疑问去找王一生了。 林孝珏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样还望着她的林动等人,轻声一笑,下了台阶。 没人招待林动等人,他们自然就负气走了。 林孝珏回到书房不久翠儿就掩门跳进来:“公主,您帮他们治病了?” 林孝珏一边整理着书籍一边道:“看就看了,治倒是没治,她们给的银子不够。” 翠儿沉下脸:“公主,这回奴婢可不能不说您了,虽然钱是个好东西,但是咱们也得有点底线,那个林东是个人渣,他害了小雨姐,您能不能不要为了钱给他或者他的亲戚治病啊?” 林孝珏抬头看着自己的傻丫头:“所以我说他们给的钱不够啊。” 那不还是为了钱:“如果钱够了您不就给看了?哼,那样小雨姐多可怜,公主……” 说到最后她竟然带着一脸哀求。 林孝珏摇头道:“我说了不会够,她们绝对不会出那个价位的?” 翠儿心想您的底线不是一千两吗? “公主,这次您要多少?” “这次啊。”翠儿见自己公主笑的有点奸诈:“这次我都没开价,因为我知道他们给不起,我要他们杨家的船只生意,所有。” 所有是要了杨家的命了,他们当然出不去。 翠儿傻了眼:“你这个底线,嗯……嗯。”她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林孝珏听了哈哈大笑。 等倩娘和王一生给林孝珏买水果回来,已经听说林孝珏只是耍了对方二百两银子,并没有真的给对方看病,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吃了晚饭她又来安慰秋云雨:“看吧,我就说公主能给你做主的,公主绝对不会让自家人不好过。” 秋云已经听翠儿说了林孝珏给对方看病的经过。 那个林动啊,以为她们家的公主是可以被金钱买动的,真是无耻,她们家公主其是他那般眼皮子浅?秋云雨因为林孝珏的仗义,心情好了不少。 可是往回返的杨丽心情就好不了了,她让妹妹自己坐在后车,自己和丈夫坐在一个车里,看着小意殷勤一直劝着自己要放宽心的丈夫,杨丽眸子中陡然生出一分恨意来:“动哥,刚才在门口失态的那个女子是谁?你认得她吧?” 林动心中一颤,看向杨丽的目光却十分坦然:“她就是秋云雨,我也没曾想她已经沦落到医馆给人打杂的地步,如果知道她在医馆,我就不来了。” “那怎么行?你不来谁来陪我?”杨丽声音冷冷的:“那我问你,见到她,你可动心了?她很漂亮吗?” 林动满眼情义的看着杨丽,抚摸着她的脸:“咱们十几年了,我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吗?如果我真的喜欢她,怎么还是选了你,你就知道乱想。” 杨丽想着以林动的样貌和才华,有多少不要脸的女人都上赶着往上贴,他还真的没有犯过错。 就笑了:“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林动拢着她到自己怀里:“你就知喝飞醋,我一辈子有你就够了。” 杨丽听了很满足,但她还有不足,声音幽幽道:“没想到永安公主这样不近人情,你说她为何有钱不赚呢?咱们也没的罪过她啊?” 林动心想你那个蠢妹妹明显的说话就得罪人。 而且这位永安公主不好对付,可不能因为她是民间女子就轻视了她。 他道:“人家毕竟是公主,你和彤儿应该对她客气一下,可能是咱们三番五次请她上门,她生气了。” 杨丽此刻也有些后悔。 “对于她都只是听传闻,没想到人这么不好相处,不就是山里来的吗?怎么那么大的脾气。” 此一时彼一时了,彼时什么样他们都没有亲见,真不应该贸贸然下结论。 又想到杨家姐妹平时的恣意,心里就更不满了。 明明他可以跟永安公主套近乎的,因为这两个人全他娘的泡汤了。 杨丽推了推沉思中的丈夫:“你想什么呢?” 林动回过神来:“我在想要如何说服永安公主,毕竟除了她,没人敢保证能治好你。” 杨丽摸着肚子,一日不生孩子,她的心就不踏实,感觉林动会背叛她。 她咬了咬唇道:“我愿意给她一万两,你过后再去问问她行不行,不行就再不能再添了,不然她会贪得无厌。” 林动点点头:“我去安排。” 690 置死地 林动又来找林孝珏求过一次,林孝珏这次没有见他。 林动在柜台前看到要往后院躲她的秋云雨,悄悄塞了个纸条给秋云雨,等秋云雨要说什么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 那一上午秋云雨做事一直心不在焉,等要吃午饭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把攥在手里的纸条扔进门口的纸篓里。 “小雨。”倩娘摆好了碗筷叫她,见到她的动作问她:“你怎么了?扔了什么?” 秋云雨不瞒着倩娘,语气含恨恼怒之意道:“是林动,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我没看他写什么。” “没看就对了,才不搭理他,能有什么好话?除非休了杨丽跪着来求你。” 秋云雨心想我被他气得疯疯癫癫,哥哥和家人为我受尽了屈辱,就算他跪在我面前要娶我我也不会答应她。 正想着林孝珏领着翠儿和巧娘进来了。 平时吃饭,她们五个人总是在一起。 林孝珏一进来就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屋里面气氛很压抑嘛。” 倩娘看了一眼秋云雨。 秋云雨道:“让公主担心了。” 她没有说具体事情,倩娘也就没替她回答。 接下来林孝珏也没有再问。 用过午餐林孝珏先站起来:“我吃饱了,先走了。”说着走到秋云雨身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 秋云雨就知道公主叫她有事了。 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低头去吃碗里剩下的菜。 翠儿几人正讨论着医术,因为倩娘巧娘秋云雨三人都是刚解除,所以平时都爱问翠儿问题。 几个人很投入,所以谁也没瞧见自家公主出门的时候弯腰去纸篓里捡了什么。 林孝珏回到卧房,坐在书案前把秋云雨扔掉的纸条缓缓打开,见上面的字蛮漂亮,笔力十分遒劲,从字里行间能看出写信人的激动。 是要约秋云雨到什刹海一见。 什刹海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夏日很多人去游玩。 冬天有人去可能是为了滑冰,但此时河面冻的都不结实,肯定很少有人行。 不过有水有树,精致比别处好,倒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写的了,林动,林孝珏看了一笑。 门响了,秋云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主。“ 林孝珏让她进来。 秋云雨干什么动作都很轻,盈盈走到她面前。 林孝珏见她身形纤细,气质如兰,眉眼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但看了并不觉得让人沮丧,只会平添怜爱之情。 也就是说,我见犹怜何况老贼。 不知道那个林动是怎么想的。 秋云雨被林孝珏看得不自在:“公主……”她表情羞涩叫了一声。 林孝珏回过神来,把林动的纸条拿给她看;“林动约你呢。” 秋云雨见了脸色大白:“公主,我不想见他。” 林孝珏道:“见与不见,当然是你的自由,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哈,这个林动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恐怕你的病还会反复,而且我从不提倡人做圣母,不然太对不起身边爱着自己的亲戚朋友,这个林动行为可恶,难道你不想看着他下场凄惨吗?” 想不想? 秋云雨沉思着。 她真的恨他,恨他不得好死,但她知道,什么天道轮回,那都是骗人的,坏人总是越过越好。 林动现在就很得意。 所以她也没想过要去报复,她没那个本事。 秋云雨看着高深莫测的公主,咬了咬牙道:“想。” 林孝珏道:“想就对了,如果你说要原谅她,那我才会被气吐血。” 秋云雨道:“莫非公主要替我出气?” 林孝珏道:“不然你以为坐在家里骂人不得好死人家就能不得好死吗?如果诅咒有用,少施晚晴,方景隆,汉王,方君候,少施名医,少施一家,太多人了,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也就是说这位公主每天都在心里诅咒他们。 秋云雨:“……” 林孝珏呵呵一笑:“我说不定也死了几万次了。” 是,那些人定然也要天天诅咒她。 秋云雨被林孝珏的直爽逗笑了,她用羞涩又有些羡慕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是不是?知道仇人过得不好,就有一种放心了的感觉。” 秋云雨道:“我气他过的不错。” 林孝珏手指扶着桌子:“快了,快要过的不好了,所以你的怨气如果不发出来,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 秋云雨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指着她拿着的纸条:“既然是他约你,定然是他要不要脸,或者求你回心转意,或者求你办事,不正好可以骂他个狗血喷头吗?只要你不会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为什么不去见他?就是要见,不仅要见,还要见个够,直到你骂都懒得骂了,见也懒得见了,那时候就真的走出来了,你也可以开始你的新生活。” 是啊,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都被这个男人害了,以为不再见才能放下,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所以他还是想听他当年为什么要偏自己。 林孝珏见秋云雨嘴角向下动了动,就知道她在下定决心。 她道:“我这个人是很随性的,所以我喜欢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骂,放不下就见,不管别人是否认为我是跟他牵扯不清,这叫破而后立,你这种情况,也叫做置死地而后生。” 秋云雨就是怕别人认为,她见林动是因为要和林动纠缠不清,余情未了,而确实,她是余情未了,任是谁被人还得那么凄惨,都想把事情从头再清算一遍吧? 第二天林孝珏找借口把秋云雨带出来,然后距离林动约秋云雨远一点的地方让秋云雨下车。 秋云雨临下车前还十分担忧:“公主我怎么说?” 林孝珏道:“不用想怎么说,只要你心中目标坚定,就是要让他不好过,等他开口跟你说话,你自然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秋云雨心想公主明显要对林动做点什么,自己会不会坏了他的事? 又问道:“那我最好什么态度对他?” 林孝珏浅浅一笑,看着秋云雨:“不论是对谁,就遵从内心所想的,去吧。”那笑容像是峭壁上的山花,骄傲坚韧,秋云雨沉吸了一口气,觉得全身都有力气了。 691 约会 岸边不远处有个小山丘,山丘上有个凉亭。 树叶落尽,凉亭少了绿荫遮掩,如隐若现在秃树之后。 秋云雨越走近便能看见一个披着灰色披风的男子站在厅里,男子正对着她,看着她的双目充满惊喜。 正是林动先到了,等在厅里。 秋云雨慢慢迈着台阶往上走。 还有十步的时候,林动走下来接她:“小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会不见我的。” 因为在台阶上,秋云雨怕他把自己推下去,所以没有躲开他扶着的手。 二人进了凉亭,山风这时候就显现出它的威武了,秋云雨的五彩刻丝大云缎灰鼠披风都被吹起来,秋云雨忙去捂着衣服,可自身太瘦弱,被风吹了个趔趄。 林动见她弱柳扶风,弱不胜衣,虽有病容,但更添乖柔之色,她五官又生的好,真是我见犹怜。 林动不由得想起二人从前亲密时,比起那时的青涩,眼前的女子好像多了一些沧桑,则更让男人心动了,他一下子抱住她:“小雨,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秋云雨差点大叫出来,想起林孝珏的话,生生的忍住了。她道:“你叫我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很想我?” 林动听她语气可不如气质温柔,放开她让她坐在凉亭的围栏边,那里有椅子,还有他准备好的锦垫,风也小一下。 等秋云雨做好了,他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你知道那她看见你我心里有多激动吗?没想到你会来京城,我当时差点就要把你抱住。” 秋云雨跟林动再见,因为太意外,所以根本就没观察林动当时的表现。 不过她是不信他的话的。 她蹙眉道:“我不知道你有多激动,那你为什么没有抱住我呢?” 林动一噎,心想小雨以前说话不这样啊,现在感觉有点像那个永安公主,专门要跟人抬杠一样。 可能是在一起呆的久了吧。 他尴尬一笑:“你知道我身不由己的。” 秋云雨冷着脸道:“因为你妻子在身边吧?那你现在就身子由己了?你要见我到底是干什么?” 林动看她不像以前一样,哄哄语气就软了,心中打鼓,也不知道小雨还念我好不? 又一想,她肯定很恨我,我得让他把恨意消除了。 他深情的看着秋云雨:“小雨,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为了吃了很多苦,所以约你出来见面,我是想你道歉的。” 秋云雨道:“我不接受。” “你不接受?”林动一愣,他想过秋云雨会哭会闹,会打他骂他,但是没想到她只送给自己四个字,她不接受。 这是什么意思? “小雨……” 秋云雨拨开他的手道:“我说了不接受,如果做错事说声道歉就行,那这成本也太低了,是不是我挖了你家祖坟,跟你说声对不起就行?” 挖祖坟…… 林动以前从来没听秋云雨说过这么硬气的话。 他很是尴尬,挤出一抹笑来:“小雨,你变了。” 他说完这三个字,就见秋云雨脸上有了笑意,她道:“公主给我讲过,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事就是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以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果你说我没变,那才是骂人呢。” 林动心问这位公主还是个玄学高手? 林动问道:“你怎么会跟永安公主在一起?我见过大哥,她没说你在京城啊?”秋云雨家中虽远远不及杨家富裕,但也不会卖女儿去给别人做婢女。 秋云雨听他管自己的大哥叫大哥,差点恶心的吐出来,她道:“你离我大哥远一点,当初杨家人是如何侮辱他的?你可是一句话也没有替我大哥解释,现在你没有资格跟他说话。” 秋云风也摘了庶吉士,林动每日都能见到他。 不过他知道秋云风个性坚韧,绝对不会凭借自己三言两语就摒弃前嫌,所以即便知道他高中,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林动抓住秋云雨的手:“小雨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但是你应该听我解释。” 秋云雨心想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无耻理由。 她目光怨怼的看着他:“好啊,你给我解释,既然你已经打算跟我退亲,为什么还要骗我的身?”孩子都生了,疯也疯过了,她现在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了。 林动想到二人亲密无间的柔情蜜意,心中一动,目光不由得变得深情起来:“小雨,我知道我很无耻,可是我不敢跟你说实话,我怕我告诉你我已经跟别人订了亲,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当然,她何必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当然就不理他了。 秋云雨暗暗咬着牙床:“所以你就骗我。” 林动的眼睛总是喊着情义,他不用心都能让人误会,何况他对秋云雨真的有些感情,他道:“我当时是想你成了我的人,就算我跟别人成亲,你也得乖乖嫁给我,这样就不会离开我了。” 秋云雨抬起手,想了想还是落下了。 她忍着泪,挤出冷笑:“果真是无耻。” 林动道:“可我不觉得我无耻,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没想到杨丽极其善妒,我不敢把你接到眼前,所以才没去找你,我都为你考虑过了。” 连抛弃自己的理由都冠冕堂皇。 那她疯的时候他到底在哪呢? 秋云雨顿了一下,道:“你的计划里,好像没有把我当然看,你要把我接到跟前是干什么?让我给你当妾吗?你打的好算盘,可是你也没有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林动慢慢站起来:“你知道杨家多富有吗?只要把杨家的财产拿到手,够我们子孙十辈子也花不完。” 秋云雨倏然笑了:“可惜你没有子孙,你的娘子生不出孩子,我以为天道没有轮回,现在看老天也是有眼睛的。” “你觉得很高兴吗?”林动脸色一变,变得冰冷:“如果你觉得很值得高兴,那你就是个傻瓜,杨丽生不出孩子,杨兴河就不会把他的产业交给我,他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个很会拍马屁的侄子,他的家产到最后说不定就都是他那个侄子的,你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道最后居然有些负气,真是怪哉。 692 目的 秋云雨心想我干嘛不高兴呢? 她道:“原来你是为了金钱卖身了啊,我还以为你与杨夫人情深意重,果真是畜生就是畜生,做什么事都凭自己喜好,把别人不当人看,你跟卖身求荣的妓女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 林动眯眼看着秋云雨:“小雨,你竟然骂我?你骂我不如婊子。” 秋云雨很怕他对自己不利,又一想公主就在附近,没什么好怕的,很恨恨道:“是远远不如。” “你真是……” 林动一甩袖子,转过身去。 秋云雨以为他要走,攥紧了拳头。 这时林动又回过身来。 秋云雨脸上起了防备之意。 林动陡然间哈哈笑了。 秋云雨沉下脸。 林动道:“你其实也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你是太恨我了,所以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我不怪你。” 秋云雨道:“我对你的评价恰到好处,我不觉得难听。” 林动笑呵呵坐道秋云雨身边,道:“不过你变得我更喜欢了,虽然讲话难听一点,但是比以前更有趣味,像是在跟我打情骂俏。” 秋云雨诧异的看着林动,为什么以前她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公主说的对,如果不见他,她永远都察觉不到,他这么无耻。 林动见秋云雨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虽然带着审视,但她眸子清明如水,诧异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显现出可爱之色,像是个懵懂无知的小猫咪。 林动再次抓住秋云雨的手:“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忘记过你,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秋云雨将手抽出来,道:“也许再见面确实是好事。” 林动眼露惊喜:“你真的这么想?” 秋云雨点着头:“自然。”若不见面,怎能看你一败涂地呢? 林动再次去握秋云雨的手,见她早有防备背在身后,动作也是可爱极了,一笑:“好,我知道你还没消气,先不动你。” 秋云雨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还是之前审视的表情。 林动道:“别看了,我有事问你,你跟永安公主是主仆关系吗?” 他之前也问过她是怎么跟永安公主在一起的。 秋云雨暗暗点头,心想要接近公主才是林动的主要目的。 接下来秋云雨没有瞒着林动,把林孝珏给她医病的过程说了一遍:“我与公主的关系,就是救命恩人和要报恩人的关系,我风家人知恩图报,不会跟你一样,不报恩还会反咬一口。” 林动并没有因为秋云雨挖苦就甩脸色,他声音兴奋的道:“这样说你不是公主的奴仆,公主对你很好咯?” 秋云雨道:“公主对人都很好。” 说完心中又加了一句:“只对不是人的人才不好。” 林动点着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道:“那就好了,有你在公主身边,我的事就能成。” 秋云雨道:“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 林动道:“第一件是当然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小雨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了,事成之后我就休了杨丽,娶你回家,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秋云雨大惊,她孩子的事可不想让这个畜生知道。 她目光防备的看着林动。 林动慢声道:“所以你还恨我吗?咱们孩子都有了,恨就是爱,恨得越深,只能说明你越爱我,小雨,我也是爱你的。” 秋云雨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道:“公主说过,恨的对立面不是爱,你被狗咬了,回到家里看见伤口也会念念不忘,也会诅咒那只狗,能说明你爱它吗?” 林动有些无语,道:“公主真能说啊,她天天跟你说话吗?都说这些?” 秋云雨微微颔首:“每天都会说。” 林动:“……” 他抚掌道:“那我们就来说说公主,公主的医术真的很高明吗?” 秋云雨道:“当然,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如果不高明我现在哪有心情听你说话?”她现在会到处乱跑打人。 林动笑的和煦:“也是。”接着道:“那你帮我求求她,让他给杨丽治治病,只要杨丽生下儿子,杨兴河就会把三分之二的产业交给我,他们杨家都盼着这个孩子呢。” 秋云雨道:“你和入赘有什么区别?亏你读的圣贤书,你连祖宗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知道我祖宗是谁。”林动动容道:“难道别人不知我的过往你还不知?我家本来也是富贵之家,是爹爹受冤而死家里才变得凄困潦倒的,我母亲死都没有钱买药,我受过多少白眼?挨过多少欺负?饿的就剩皮包骨,后来还是你爹看我上进,所以才供我读书,这些我能忘吗?” 秋云雨道:“你确实很穷,穷的一点都不愿意付出,只知道索取,你只记得受过的苦,那我爹的恩情你怎么不记得?” “我怎么没记得?”林动提高了声音:“现在你病也好了,我们还有儿子,只要杨家的财产到我手,我就跟你在一起,大哥也学业有成,到时候把爹爹接到京城来,我们一家子其乐融融,我心里想的不都是你们吗?” 可前提是她不是个疯子。 秋云雨看着林动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我没有疯,你才是疯子,真是异想天开,杨家凭什么要把财产给你?我秋家人为什么又要渔翁得利?我们不稀罕你的钱,更不屑问你成为一家人。” 林动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呵呵笑道:“要不说你傻,你好欺负呢,这世道你不想害人,别人却想害你,难道我跟你定亲的事杨家不知道吗?杨丽不知道吗?他们跟你抢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恨了?杨家也没什么好人,你不比替他们抱不平。” 秋云雨道:“我管不着别人家,反正爹爹大哥是不会跟你成为一家人的,我更不会。” 林动一笑:“你就是嘴硬,以前不这样,你被那位公主带坏了。“ 秋云雨大怒:“公主教给我的都是好的,你敢说公主坏话,我会跟你拼命。” 林动见她表情认真,攥紧了拳头真的要找自己拼命的架势,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的小雨还是那么单纯。” 听着称呼秋云雨心中好恼,恨不得给林动一巴掌,仔细一想,我已经知道他什么目的,还听他胡言乱语干什么? 而且也不枉此行了,她已经看清,林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如何跟他说,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公主说过,道理要说给懂的人听。 想到这些,她气消大半。 站起来道:“出来很久了,我要回去了。” 林动也忙站起:“我也不能久待,所以小雨你听我的话,一定要帮我跟公主说说好话,那是钱啊,杨家三分之二的钱,到时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秋云雨想了想转回头去:“你真的以为我会帮你说话?” 如果是以前的秋云雨,林动确定她会帮着自己,可是此时的秋云雨,相貌没有太多变化,还是那般娇弱撩人,可是言语之间好像多了一点东西,这东西很令人讨厌,林动在跟秋云风的接触中遇到过,就是坚持,认准了自己的道理咬牙坚持。 跟秋云风有些相似的秋云雨,还会帮他吗? 林动有些,心急,蹙眉抓住秋云雨的手腕:“小雨,你再信我一次。” 秋云雨道:“你就活该断子绝孙,还想有子嗣?我是不会帮你呢。” “你在诅咒自己的孩子。”林动动了怒气:“我只认咱们的孩子,跟杨丽生子是迫不得已,我已经有孩子了还怕什么断子绝孙?” 见秋云雨抿嘴不语,他语气又缓和下来:“你信我,让杨丽怀孕就是为了财产,我心里只有你,在信我一次。” 信吗? 秋云雨推开林动的手,没有表态。 693 要什么 林动目送秋云雨离去,见她上了一辆灰色马车,像是租来的。 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忘了问她是怎么来的了。 秋云雨这边上了马车,透过纱窗向外面看了一眼,见林动已经没了身影,回头看着林孝珏:“公主,他走了。” 林孝珏点着头:“他回去也要跟人交代的。” 秋云雨听了眼皮垂了垂,看不出悲喜。 林孝珏问道:“如何?觉得应该见他还是不应该见?” 秋云雨抬头看着林孝珏,嘴角隐隐有着笑意:“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是当他有求于我,要说好听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心想原来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可惜我是不会帮你的,这都是你当年种下的恶果,活该。” 林孝珏哈哈一笑:“就是要这样,如此以往,几回下来,你就会发现他有多讨厌,就放下了。” 秋云雨深深吸了一口:“确实放下不少。” 林孝珏嘴角噙着笑意倒了杯茶水。 秋云雨忙伸手去帮忙。 二人喝水暖着胃,秋云雨道:“公主,他要见我,是让我求你帮杨丽治病,他想要杨丽给他生个孩子,这样就可以拿到杨家三分之二的产业,当然,这是他的一面之词,或许他就是想要杨丽的孩子,为了骗我才这么说。” 男人如何哄骗女人的林孝珏一想就能明白,当年朱高燧可没跟她说好听的,可是一转身还是会睡别的女人。 她道:“不过我到觉得林动说的话是真的,起码他没那么喜欢杨丽。” 秋云雨道:“这就不知道了。”又问道:“公主您什么打算?我想说公主不必为了我就不给杨丽治病,毕竟不能生育对女人是大事,对不起我的人是林动,我对杨丽没什么怨恨。“ 林孝珏拍拍她的手:“我就算治好了杨丽,他们也生不出孩子。” 秋云雨一愣,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当然也不能给杨丽治病,因为我也不希望杨丽有孩子,但我会放出风去,因为有你求情,所以愿意给杨丽治病,这件事会把你牵连在其中,可能有人还会说起你和林动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秋云雨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她疯的时候,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她和林动的事,差不多的人也都知道了。 林孝珏笑道:“这件事是我欠你个人情。” 秋云雨心想没有公主哪有我呢? 她笑着摇摇头,然后蹙蹙眉:“您到底有什么计划?能说吗?” 林孝珏道:“杨兴河有个侄子,杨兴河十分喜欢他,本来他的产业是要留给侄子的,因为他没儿子,不过杨夫人跟他这位侄子不怎么和睦,杨夫人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亲生的女儿,人家自然要把产业留给女儿。” “女人还能继承产业?” 林孝珏一笑:“律法上当然不能,不过可以悄悄转移啊。” 秋云雨点点头。 林孝珏继续道:“不过杨兴河现在还没有老的不能动,他肯定还在犹豫要把产业交给谁。” 秋云雨道:“公主是希望他交给儿子?” 林孝珏笑着摇头:“其实他的产业十分特别,他活着的时候,没人跟他抢,他还有些威望,最主要的,当年跟太祖打仗的陈友谅最会造船,这技术在他手里呢,可是一旦他死了,他的侄子文不成武不就,产业肯定会被人瓜分,至于林动,一个读书人,他怎么可能跑江湖的事?” 林孝珏见秋云雨还是懵懂的样子,继续道:“不过林动野心大,有无耻,我不打算跟他合作,杨家的侄子倒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只要搞垮了林动,我就有办法让杨家侄子把他们家的产业让给我。” 秋云雨了然似的点点头:“公主是要做大买卖的。” 林孝珏心想要想赚钱和守住门户,一定要建立一支海军,皇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开放海事,海军的建立更要滞后,所以得把技术保留下来,不然以后造船的事业失传了,再想建立海军,有那个心,也是力不从心。 不过这些事秋云雨能懂,却不一定会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多做解释了。 林孝珏又跟秋云雨说了无关的话,二人半个时辰不到就回到了医馆。 回来后林孝珏自行回到厢房里。 秋云雨回屋换了衣服,准备去前堂忙吧,走到通道的地方看倩娘红着脸站在不远处,手里摆弄着什么。 秋云雨走过去:“怎么了?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倩娘支支吾吾的看着她。 秋云雨低头见她手里是根碧玉的簪子,看光泽就知道是好的。 可见她那扭捏的样子,又不像是她买的。 秋云雨眨了眨眼睛:“偷东西了怎么?怎么面红耳赤的。” 倩娘知道她在开玩笑,但是手里的东西真的像是烫手的山芋,她想跟秋云雨说实话,嘴角动了动,最后道:“不是偷的,我,您先去忙,我一会在过去。” 倩娘说完话路过秋云雨匆匆就走了,秋云雨回头看她一眼,然后笑了笑:“真是奇怪。” 倩娘走到制药间的门口,回头见秋云雨已经不见踪影,她骨气勇气敲敲门:“王管事。” “进来吧。” 屋里传来男子低沉厚重的声音。 倩娘红着脸走进去,见屋里没有别人,把簪子递给点药材的王一生:“王管事,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因为王一生什么都没说,就一走一过路过的时候就塞她手里一根簪子,倩娘很是莫名其妙。 王一生哦了一声,道:“不是无功不受禄啊,再生要成亲,人手不够,不是你告诉我的,去哪里请人吗?真如你说的,人勤快又老实,你介绍的人都不错。” 倩娘因为对附近熟悉,所以帮王一生介绍过人,可在倩娘心里,这都是举手之劳啊。 “那也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倩娘将簪子还是推给王一生。 王一生黑着脸道:“难道我姓王的受人恩惠要默不作声?那我可办不到。” 他说的理直气壮,倩娘感觉自己不收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样。 “可是……”倩娘道:“王大哥,我是寡妇人家,被人传出去不好。” 王一生听她称呼从王管事变成了王大哥,嘿嘿一笑:“什么寡妇?你让公主听见肯定不高兴,你就安心在医馆里学本事,这里没人当你是寡妇。” 可是她就是寡妇啊。 “王大哥我……” 王一生道:“倩娘啊,我挺忙的,你看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忙了。” 这是要敢人走。 倩娘见王一生真的十分坦然,还能赶自己走呢,肯定对自己没想法。 她手里捏着簪子犹豫了一下。 王一生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 是怕你有想法。 倩娘心想人家王大哥明明是好人,怎么在你心中就成为勾引良家妇女的小人,你的心可真是龌蹉。 倩娘不安的转回头。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小心!”接着腰就被人抱住了。 倩娘吓的心中一跳,回头看向抱住自己的王一生,俏脸一红:“大哥,我怎么了?” 王一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我一低头见地上都是水,感觉你要滑到了,是我眼花了,对不起啊。”说着把倩娘放下来:“走吧,这下没事了。” 倩娘分明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像火钳一样热,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可是眼前的男人又这么坦然。 他到底…… 倩娘暗暗摇头,告诫自己不要误会别人。 王一生看着倩娘渐行渐远的背影咧嘴一笑,然后低头看看摸过那倩腰的手掌:“以后都不洗手了。” 694 鱼咬钩 林动这边也回到了家里,刚走到门口,大丫鬟看见他就在他耳边嘀咕:“夫人不高兴呢,您小心点。” 林动笑着跟丫鬟点点头。然后撩着帘子进到杨丽的卧房。 “娘子怎么了?怎么没叫彤儿来赶围棋。” 此时的杨丽一脸深沉的看着门口,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闲着。 杨丽见是林动进来,眼睛先是一亮,然后高声道:“你干什么去了?我让人去衙门给你送食盒,为什么回来的人说你不在?” 林动笑着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让娘子担心了,跟一个同僚一起出去吃午饭,所以下人没看见我,我回来门口的衙役已经跟我说了。” “你好骗我。”杨丽眸子中陡然间升起一团怒火:“我都知道了,你约了那个秋云雨去什刹海,是不是见面难忘,你们又想破镜重圆了。” 林动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依然拉着杨丽的手:“你都知道了?”他温和一笑,眼里满是情义:“我不告诉你不是为了要瞒着你,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 “你以为我现在自己知道了就高兴?” 林动道:“如果你知道我去找她为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怪我了。” 杨丽歪头瞪眼:“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林动道:“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求她办事。” 没等林动说完,杨丽红了眼睛:“你还求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你求她?她不过是别人不要的破鞋。” 林动忙道:“娘子何必这样动怒,你听我说完。” 杨丽等着她。 林动道:“娘子长居后院,也应该知道永安公主的名号,永安公主正在教秋云雨医术呢,你说她器重不其中她?若是她帮我们跟永安公主说上几句好话,公主不就给你治病了吗?” 杨丽的表情还是带着疑问:“你找她是要她跟永安公主说好话?”一哼:“我用得着她说好话。” 林动道:“娘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的身体重要,我要不是考虑到咱们的孩儿,能去找她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真的?” 林动举起手来:“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难道你还认为我会喜欢一个疯子?” 杨丽也听过秋云雨疯过。 可是那日匆匆一面,那疯女人分明有紫色。 杨丽将信将疑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为了我才去找她?” 林动用手还住她的肩膀:“娘子,咱们都十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信我?这十多年,我对你的情义如何?” 小意殷勤,无微不至。 杨丽长舒了一口气道:“可你去见她,我还是不高兴。” 林动道:“我去见她不是为了你吗?又不是为了见她,是因为你,才有她,不然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杨丽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当着我的面骂她是破鞋,我就信你真的不喜欢她。” 饶是林动再无耻,想起那若不经霜的秋云雨,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不过很快的,他就举起手来:“秋云雨就是个破鞋,娘子您吃她的醋,不是侮辱自己吗?” 杨丽这下好痛快,脸上露出笑意:“这还差不多。” 林动笑了笑,不过杨丽没注意到,他的笑意十分敷衍。 接下来杨丽又蹙起眉头:“可是秋云雨能答应吗?她会帮咱们?别在永安公主面前搞小动作。” 林动心想既然你还有所顾忌,为何要逼着我发誓骂她呢?也该对她客气一点。 他笑道:“秋家人都狠不下来心,不然当年秋老爷怎么会供我读书呢?秋云雨也是一样,我真心求她,她会答应的。” 杨丽想了想到:“你没哄着她吧?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说甜言蜜语,我绝不饶你。” 林动将她抱在怀里:“我都骂她破鞋了,你还担心什么呢?说了我心中只有你,求她也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咱们能有个孩子。” 是啊,孩子才是大事。 杨丽又显出一脸愁容,同时恨恨道:“怕只怕秋云雨不识好歹。” “别怕,她会得。” 杨丽感到了林动的安慰,小鸟依然般依偎在林动的怀里,就是她人高马大,林动让她一显,身体着实有点单薄。 但杨丽毫无察觉。 她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林动趁机坐直了,不再抱着她。 杨丽道:“事成之后你最好要秋云雨离开京城,我可不想跟她生活在一个地方。” 林动信誓旦旦道:“绝对不让她在娘子面前碍眼,到时候我去劝她。” 杨丽心想你去劝她你们又要见面。 又一想,等事成之后再说,难道她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子? 所以要事成之后再说,那事情到底能不能成? 天气越来越冷,最近的病人也增多了。 医馆忙碌了一上午。 中午,翠儿带着秋云雨在柜台上帮忙,等着巧娘和倩娘来换。 队伍的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青年,三十岁不到,相貌平常,很是富态,不过打扮十分富贵,一看就是有钱人。 翠儿摆着手:“公子,看病的排队。“ 那青年一开口就是官话,道:“我不看病,我找秋小姐。” 屋里就一位姓秋的小姐,秋云雨。 翠儿看着秋云雨,秋云雨朝她暗暗摇头,显然是不认得。 翠儿看向来人道:“你找她什么事?” 那人道:“我姓杨,是要拜托小姐一件事。” 秋云雨心中一动,道:“我就是,可我不认得你。” 那人看着秋云雨轻啊了一声,显然有些惊艳,他走到柜台前:“我的叔叔叫杨兴河,我叫杨坤,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找小姐借一步说话。” 因为医馆经常有人找林孝珏。 何况能在医馆抛头露面的女子,肯定都不介意别人怎么看。 秋云雨扫了一下四周,有人看向她们方向,但都是好奇的目光,并没有那种猜测指点。 点点头道:“公子请跟我来,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 杨坤知道人家小姐不会跟他外出,也只能在医馆里谈了,扯着嘴角一笑:“小姐先请。”很是有礼貌。 虽然是杨家人,但秋云雨对他印象好了些。 695 小报告 秋云雨像平时林孝珏招待客人一样,把杨坤请到候诊室中。 杨坤一进来就被这亮堂的感觉震慑住了,因为屋子里的窗户好像比别的地方大。 又一看又不是,别人家的窗户都是糊的,还有窗棂横斜,这屋子窗户就是一整块大水晶。 阳光毫无遗漏的,全能投射进来,能不亮堂吗? 真是奢侈啊。 杨坤心想开医馆都这么有钱吗?用水晶当窗户。 他哪里知道,那是逸风烧的玻璃,配方是林孝珏跟着一起改进的,凭借林孝珏跟逸风的关系,这些都不要钱。 “您坐。” 秋云雨抬手请着杨坤。 杨坤收回心思,客气道:“小姐请。” 秋云雨是第一次招待陌生人,很是局促,她支支吾吾道:“公子您……” 杨坤听她说着甜糯的京城话,分明带着江南口音,十分有趣,心生好感,忙主动道:“叨扰小姐,是因为我听说了一件事,觉得十分气氛,一定要让小姐知道。” 秋云雨目光略带好奇:“您说。” 杨坤肃然道:“我这可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纯粹是抱打不平,小姐认得林动吧?那是我堂姐夫,听说他有求与小姐,可是这人不地道,为了在我堂姐面前卖乖,他用恶毒的话侮辱小姐。” 任是秋云雨知道林动无耻,听人说他骂自己,也觉得很难接受。 “他……他……” 杨坤见秋云雨的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继续道:“我真不是传闲话的,就是看不过去,这种人小姐你怎能帮他?不能帮。” 一句话提醒了秋云雨这杨坤的来历。 她平复了心情,莞尔一笑:“公子说我要帮他?帮他什么?公子怎知的?” 被这样娇滴滴的女子询问,哪怕是有敌意,杨坤都觉得如沐春风。 他不及细想道:“小姐也不必瞒我,他们那边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当然,也许我的事他们也知道。” 双方看对方是敌人,所以就会互相收买对方的人。 秋云雨心想,看来杨坤和林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她道:“那这么说,杨公子是知道我是谁的。” 杨坤笑道:“也不知道林动是不是瞎了眼,小姐这样的人才他不要,竟然会选我堂姐,真是瞎眼,可惜啊可惜。” 如果是以前的秋云雨,有男子表现的这样明显,她绝对是呆不住的。 但是在医馆的历练,还有林孝珏的耳濡目染,她已经知道,女人要想成事,必须得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包括评论你相貌的。 不过秋云雨毕竟不熟练。 她忍住厌恶一笑:“既然公子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实话跟您说,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还得看公主的意思,要不您去找公主说说?” 杨坤当然想面见公主。 他露出为难之意:“可是公主怎会见我?而且公主也不在前面坐诊,我想见都没办法。” 秋云雨道:“这不是有我吗?我去看看公主出门回没回来,若是回来,就帮你引荐。” 杨坤大喜:“要是能见公主一面,那真是不成也值得了。” 秋云雨又是一笑:“那您稍等。” 秋云雨去了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她面露喜色道:“巧了,公主正好回来吃午饭,赶着饭口,不然一会又要忙了,她马上就移驾过来了,您稍等。” 杨坤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没想到能见到正主。 不多时,果真一个相貌清丽无双,气质冷淡的女子进了屋。 杨坤一看,比那个秋云雨还有漂亮,而且更年轻,却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没有气势,真是一个难以评价又得等的佳人。 杨坤忙站起来行礼:“小人杨坤,见过永安公主。” 杨兴河都是捐的官,杨坤更是白神,他自称小人,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您请坐。”然后对着门口喊道:“上茶。” 杨坤坐下去心想,原来这位公主会笑。 而且笑的很娇俏,少了许多清冷之感,让人顿时放下心中戒备。 杨坤不安的心轻松了不少。 不多时,有翠儿上了茶水。 林孝珏没有说正事,清杨坤喝茶:“我喝着还不错,您尝尝。” 杨坤哪里见过这么亲和的少年女子,还是公主,人又长得好,一高兴,连连道:“公主人可真好,外面还传公主……都是假的。” 林孝珏一听他开口,就知道是个能说会道的。 笑道:“是啊,人好不好得接触着来,而且也分跟谁,有人老扒楞我,我能不捅咕他吗?” 杨坤哈哈大笑:“公主您可真有趣,哎呦,笑死我了。”他捂住了肚子。 听不懂方言的秋云雨懵懂的抬起头,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林孝珏接着杨坤的话:“还可以吧。”然后又看了一眼秋云雨:“您是找小雨姐姐还是找我?” 杨坤想起来意,止住笑,道:“跟公主说也是一样的,那个林动很不是东西,一边求着秋小姐,背后却骂着秋小姐难堪的话,我是替秋小姐不值,也怕秋小姐蒙在鼓里,还以为林动是真心的,所以来提醒一下她。” 就是大小报告的。 林孝珏沉下脸道:“他骂小雨姐姐什么?亏的小雨姐姐昨天还帮他求情,让我帮她老婆医病,我都答应了。” 杨坤听了大急:“公主您怎能答应他?他为了表忠心,堂姐让他骂秋小姐破鞋,他就开口骂了。” 秋云雨听了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和杨坤。 杨坤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忙解释:“秋小姐,是林动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秋云雨目光有些恍惚。 林孝珏也没想到林动和杨丽背后能干出这种事。 怕秋云雨受刺激,林孝珏忙道:“其实也没什么,经常有人骂我水性杨花,小雨姐你看我是吗?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别人怎么说可以忽略,可是现在骂她的那个是糟蹋她的那个人啊。 秋云雨忍住眼泪和心酸,抿着嘴点着头:“我知道了。” 林孝珏心想把伤口揭开,总比一无所知强,起码秋云雨应该明白了,林动可以前一秒哄着她,后一秒就可以侮辱她去哄自己的老婆。 696 谈妥 林孝珏怕秋云雨忍着难受,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秋云雨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公主让她暂且忍耐。 她微微颔首。 然后看向杨坤:“杨公子,您有什么事就跟公主说,我先告辞了。” 又跟林孝珏行了个礼,默默走出去。 杨坤见林孝珏没有留她,很是尴尬,毕竟骂人的话是从他的嘴里传出去的。 不过他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秋云雨走了也好,所以他很快又恢复了放松的心情。 秋云雨走后,林孝珏看向杨坤:“您的好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不过我很想问一句,您跟小雨姐不认不识的,为何要这么关心小雨姐呢?纯粹是因为看不惯?为了伸张正义打抱不平?杨公子,我最喜欢痛快人,您可别想拿这些话糊弄我啊。” 杨坤心想这位公主人小鬼还不小,不受人挑拨。 是了,他和秋云雨无情无辜,为什么会这么关心秋云雨呢? 杨坤来的时候也知道说不过去,而且若是真得了公主的青睐,也用不着瞒了。 他道:“当然我也有一点点小私心,我堂姐若是嫁给别人,她生不出孩子,就算跑遍全国,我也愿意帮她找个大夫,可是这林动无耻圆滑,他娶我堂姐,就是为了我伯父的财产,我们杨家的家产,岂能落在他手里,而且一旦落在他手里,堂姐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也是为了我们杨家人好。” 林孝珏心想谁不是无利不起早,都是为了自己好。 她问道:“那治病跟家产有什么关系?” 杨坤急道:“当然有关了,如果堂姐跟林动生了男孩,伯母肯定会怂恿伯父把产业交给林动的,那林动不光无耻圆滑,还会讨女人欢心呢,丈母娘小姨子没有比得意他的,所以我才生气。” 其实他说的这些事都在林孝珏的掌握之中。 但是林孝珏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得由着他说。 她听得点头又皱眉:“公子说的没错,律法上你伯父的产业也得分给你们这些子侄,怎么能分给外姓人呢?” “可不是。”杨坤一脸愤恨:“伯父最喜欢我了,我也最崇拜伯父,以后肯定是我给伯父养老送终,您听过外姓姑爷能给岳父上坟的吗?就算他能,他林动的儿孙还能吗?也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想的。” 林孝珏附和着点头:“看来公子又很多委屈啊。” 杨坤一笑:“能得公主体谅,我还有什么委屈,所以我这里求公主先不要给我堂姐医治,不能便宜那个林动。” 为了家常不让大夫给自己的堂姐治病。 林孝珏见杨坤这人也挺冷血。 不过冷血的人都好办事,只要有利益跟着就行。 她就更有信心了。 笑道:“本来公子说的全都在理,但是,我身为大夫,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你堂姐夫妇出的价格也实在是高,宁可为我一万两银子,您说我怎么好拒绝?” “一万两?” 杨坤声音都变了,心想杨丽就是个败家子。 他肃然道:“肯花一万两,说明他能得到更多的一万两,不然谁会做亏本买卖呢?” 林孝珏又想,这杨坤看问题也很透彻,能说通道理的人就更好了。 她道:“可是这些跟我都没多大关系,我不治,才是损失一万两,公子也说了,肯花一万两,是因为能得到更多的一万两,那么公子肯花多少钱?如果您出的价格比一万两多,我才能帮着您啊。” 杨坤心中更加恨林动和杨丽了,事已至此,他如果不加码,能说服人家公主吗? 他咬了咬牙道:“你是公主,我拿出一万两银子孝敬没问题,可是我伯父虽然有钱,这么多钱我是拿不出,林动能拿出来,是因为我堂姐有嫁妆。” 林孝珏看他说的诚恳,微微颔首:“我也知道这是在难为您。” 杨坤忙不迭的点头,瞬间红了脸,那表情是因为拿不出钱来怕被人小觑的惭愧。 林孝珏道:“可我身为公主,怎能见财忘义呢?林动这样的无耻之人,我也不屑于帮他。” 杨坤没想到有钱的公主会说出这句话,可能就是因为有钱所以不差钱吧?可是如果不是爱钱之人,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他亮着眼睛,语带兴奋问道:“公主此话当真?您真的不帮林动?” 林孝珏道:“不过您也得给我点利啊,不我也是买卖人,买卖人就不愿意吃亏。” 人之常情。 杨坤就感觉自己的心一会提上去,一会掉下来,这位公主说不会帮林动,是人之常情,可她不想吃亏,也是人之常情。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杨坤小心翼翼道:“不知道我能为公主效劳什么?您尽管说。” 林孝珏没有直接回答他,话锋一转问道:“如果杨大人把产业交给公子您,您确定能搭理好吗?我知道杨家的买卖是做船,河面上运货的船只,百分之七十都是杨家的,可是您通这方面的业务呢?” 杨坤红着脸道:“那也不能便宜了林动,他一个读书人,更管不好这河道上的事。” 林孝珏道:“所以说嘛,创业容易守夜难,您又不是杨大人的亲生儿子,他一直也没怎么带您,您想以后您接手了,他那些老管事,能服您吗?” 杨坤听了越发心虚,人都结巴了。“可是,可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就让给林动吧,他更不适合。” 林孝珏点头:“是的,他更不合适,公子有些不合适,所以公子您想过没有,把这些您不熟悉的产业卖了,换成钱干自己熟悉的产业多好?” 卖了? 杨坤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过这个提议。 不过以前只是略微思考过一下,杨家的产业要接触三教九流,不是普通人能接手的,不然怎么一直杨家在做没人抢呢? 操心费力有风险,还要有造船的技术,这就限制了很多人,限制不住的杨家掏些银子打点,既然都能分到钱了,也就没人挣了。 所以上哪找接手的人去。 杨坤刚要说话,看着主位上的公主浅笑嫣然的看着自己,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从没觉得她是小孩子。 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这位公主是在暗示着什么吧? 他试探问道:“公主的意思,应该把这些产业卖了?可是谁能接手啊?得不少钱。” 林孝珏道:“十八万两银子如何?我有个朋友可以接手,不过要杨家的造船图,就是陈友联跟太祖决战鄱阳湖时的那些船。” “您这都知道……”杨坤更为惊讶了,杨家的造船技术就是来自于陈友谅,太祖赢了,陈友谅就是反贼,所以他家技术从来不公开的。 他还是买通了伯父身边的大总管才略有耳闻。 杨坤手上坐着小动作,是紧张时自然反应的那种动作。 他问道:“公主的朋友是何许人也?我即便会卖产业,也不能随便找人卖了。” 林孝珏道:“有我担保,怎么是随便卖了呢?”她又道:“您放心,不是杨家的仇人,我们是真金白银给钱,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不是杨家的仇人,不会让杨家跟陈友谅扯在一起就好。 杨坤本来应该有所怀疑的,不过他一看林孝珏清丽的脸,那种怀疑不知为何,自然就打消了。 他笑道:“可是就算我想卖,我也做不了主啊?” 林孝珏道:“只要你肯卖,本公主就能帮你做主。” 她说着走到书案前研磨,并道:“我可以先给你五千两定金,您只需立个字据,把杨家的产业卖给我就行。” 这种字据杨坤怎么能立,才拿五千两而已。 林孝珏笑道:“您害怕啊?我还没害怕呢,产业要归到您的名下才是您的,您现在的签字,我就算拿着也没地方要东西去。” 那倒是。 他现在就散签字了,也不会有人承认,产业还是大伯杨兴河说了算。 杨坤道:“公主容我想想。” 林孝珏道:“可以。”她放下笔:“只要你答应会卖给我的朋友,我就能帮你夺得杨兴河的产业,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能去给杨丽治病,等产业到了林动手里,再去跟林动谈。” 那他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杨坤忙道:“公主且等等,等等,我没说不卖。” 林孝珏一笑:‘可我怎么觉得您不愿意卖我呢?“ 杨坤道:”不是不愿意,是太突然,我没心理准备?“ 林孝珏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只要您觉得价钱合适,剩余的款子我虽然不能立即支付给您,但是咱们都可以立字据啊,你还怕我们没钱?” 杨坤看着那四扇水晶窗户,暗暗点头,人家永安公主财大气粗,听说东华大街也是她的产业,那十八万两她就拿得出来。 林孝珏见他犹豫,又道:“您真的没什么损失,万一财产不是您的,您还白拿我五千两呢。” 财产必须是他的。 杨坤心想我若不跟这位公主合作,财产就会分给林动,那时候别说十八万两,八千两都够呛能拿到。 一咬牙:“我卖,但是十八万两是不是少点?而且我伯父知道了不会同意啊。” 林孝珏道:“我的朋友如果直接跟您竞争,你可能剩的渣都不剩,只要你伯父嘛,他不同意的事多了,但是他管不着了。” 杨坤微微颔首,但是没表态。 林孝珏道:“我实在看公子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二十万两,我还不逼您立马交出产业,只要你大伯活着一天,您就是面子上的老板,没人会漏了您的底,这样杨大人就不会怪您了,您说如何?” 能拿银子,还能当面上的老板。 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杨坤大喜:“公主您真是体贴我,想的这样周到,我若是再不识抬举,那也太对不起公主了。” 林孝珏微笑道:“这才对嘛,那我立字据了。” 写好了字据,林孝珏拿给杨坤看,杨坤读了好几遍,确认没什么言语上漏洞,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会吃亏,这才签字画了押。 林孝珏手起文书道:“这您就放心吧,帮您现在就是帮我自己,我不会向着林动那边了。” 杨坤也是看在这点上才签的那么痛快。 他想了想道:“就是会难为公主,万一他们说您见死不救就不美了,对您名声不好。” 林孝珏心想说的还少吗? 她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愿意,因为杨家的二小姐,她得罪过我,我有点脾气不给大小姐看病,也能说得通吧?” 杨坤心中更亮堂了。 他最烦那个样彤,正愁没借口打发她呢,这回可有理由了。 697 丫鬟成亲 过了两天秋云雨都没有给林动送消息。 林动亟不可待,又来医馆找秋云雨。 这次她要约秋云雨出去说话,秋云雨道:“我们医馆就有隐秘的地方,去外面也不见得安全。” 林动想到那日去什刹海也被人发现了,就点点头。 秋云雨把林动领到候诊室。 林动的眼睛也被窗上的玻璃吸引了,诧异道:“你们公主真舍得啊,用水晶做窗子?这么通明的水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块,不知道能值多少钱。” 秋云雨站在门口没说话。 林动向外面看了看,发现视野太好了,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他低声道:“我们在屋里外面来人也能看见吧?” 秋云雨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林动措手不及,愣愣的看着秋云雨:“你干嘛?” 秋云雨心想你被我骂我,这是利息。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说了就把杨坤卖了。 她淡淡一笑:“你看,外面没人冲进来,就说明没人看见我们在屋里干什么。” 林动:“……” “你也印证没人,也不用打我啊?”林动有些着急,如果回去被发现了伤痕,又要一翻吵闹。 秋云雨像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有话快说吧,毕竟这是公主的地方。” 他转移了话题,林动有求于她,揉揉脸,也就算了。 他道:“你不是答应我帮着说好话吗?公主到底怎么说?” 秋云雨心中又说我可没答应。 她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公主跟你小姨子有过节,宁可不要钱也不给你妻子治病,我看你要心想事成,得表哥态度出来。” 如何表套? 林动心思活络,一想就明白林孝珏的意思了。 她是想杨家管教一下这个女儿。 他问道:“是不是杨彤得到教训,公主就能帮忙?” 秋云雨道:“公主的事谁能确定?但是我知道杨小姐如果得不到教训,公主肯定不会帮忙。” 林动道:“杨彤是杨家最小的女儿,跟杨丽差了九岁,想要教训她,有点不容易。” 秋云雨淡笑不语。 林动就知道她不爱听这些。他拉着秋云雨的手道:“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提她们,你不要多心,都是为了咱们的大业。” 秋云雨好想吐啊。 她道;“那你为了大业,还是去想办法解决杨彤吧,少来这里,免得公主因为你再不待见我,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林动知道秋云雨从不撒谎的,她现在竟然提到大业,就是对他改观了,甚至已经跟他站到一边了。 心中一阵喜悦,柔声道:“小雨,我就知道任何时候,只有你最向着我。” 秋云雨面带愁容:“我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背叛我。” 林动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说着就要抱秋云雨,秋云雨跟他虚与委蛇,已经烦腻到了极点,躲着道:“你还不走?让看见。” 林动看看窗外,没什么人,心中稍安,但到底不敢多做停留了,道:“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别忘了再跟公主敲敲边鼓。” 秋云雨开门往外送他,并低声道:“你要抓紧时间办正事,公主的丫鬟要成亲了,这两天都没空,你不要过来。” 林动听了停下来:“公主的丫鬟要成亲?公主会很忙吗,不就是嫁丫鬟吗?” 秋云雨道:“到时候你自己看就行了。公主的丫鬟,其实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秋云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动还以为她在夸张,可是三日后,全城的人都在讨论公主出嫁的丫鬟,是从国公府正门抬出去的轿子,到新房的位置,要走半个时辰,一路上光糖果就撒了上百斤。 还有那实打实的六十六台嫁妆,真可谓十里红妆。 就算公侯之家的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吧? 可人家只是个丫鬟。 林动回到屋里跟杨丽说起这件事,感慨道:“难怪永安公主有银子都不赚,据说给丫鬟的嫁妆都不少于两万两,你说她能看上咱们这点钱吗?” 杨丽也十分意外:“这么说来,有些小姐还不如永安公主的一个丫鬟?这是什么世道啊?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不是。 林动心中突然一突,永安公主的丫鬟都是这种待遇,那被她视为姐妹的秋云雨呢? 他使劲摇头,秋云雨一定没有丫鬟感情深,而且两万两跟杨家的产业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杨丽这时要喝水,屋里没有丫鬟在,林动扶着杨丽坐到桌旁,亲自倒了给她喝。 杨丽喝完见林动一脸忧郁,蹙眉道:“你又在想什么?” 林动道:“我想给你说了彤儿的事,你跟爹娘商量了没有?永安公主跟她有过节,不把她嫁人公主就不给你瞧病。” 杨丽道:“可是小妹不想嫁人。” “她也不小了,总得找人家吧?” 穷人家的女儿嫁人早,那是娘家要收聘礼钱。 可是有钱人家又不是养不起姑娘,晚嫁一两年还能挑一挑。 杨丽道:“这永安公主可真是小心眼,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谁知道她能当上公主。” 林动心想越是关注那位公主,越是知道她的为人,睚眦必报就是她最典型的个性。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人家已经是公主了。” 所以他们就不得不低头了。 杨丽道:“行了,我再去催一催。” 林动听她言语不耐烦,忙坐下来,手扶着她的肩膀:“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儿,不是不心疼彤儿。’ 杨丽心不在焉的点头。 林动又道:“对了,吏部御使有个空缺,我想走动走动。” 翰林院说白了就是六部三院的预科班,是皇上秘书的预备役,但是不能直接入阁,也没有什么权利,得先去六部三院历练,然后才有机会入阁,入阁就是位极人臣了。 所以六部三院一有空缺,就是翰林们的机会来了。 官场上的事杨丽不懂,但是很支持林动。 “这次谁说了算?” 林动道:“要内阁提议,礼部尚书上些日子入了阁,虽是老末,但是中间三个和稀泥的,陈阁老因为他是太子那边的人,也对他颇为忌惮,这次免不了要走他的门路。” 杨丽问道:“那你跟韩大人要好吗?” 林动道:“他是去年的主考官,有自己的学生,但是他总不能直接就提拔刚上来的人,这样就吃相太难看了,论资历和学识,怎么也轮到我了。” 杨丽松了一口气:“那你还担心什么?我只需摆好了酒席在家里等你,预祝你高升就可以。” 林动一笑,用手刮着杨丽的脸蛋:“调皮。” 可脸上虽然笑意盈盈,不知为何,他的心特别不落地。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王再生和陵南已经拜过了天地,王家小院里酒席正盛。 林孝珏为了蹭饭,这时候又要当婆家人,所以众人就把她让到了主位上。 因为是王再生和陵南的婚礼,没那么多讲究,男女混席。 秋云风也在那一桌。 林孝珏坐下后微微颔首:“您也来了。” 因为医馆的人都很照顾秋云雨,秋云风怎么会不顺这个人情。 他介绍他右手边的一位男子:“这位是我的老乡郑洪新,也在翰林院做编修,是上三年的进士。” 就是比秋云风资历老。 林孝珏点着头:“辛会。” 郑洪新受宠若惊,心想没想到我死皮赖脸的非要跟云风噌喜气,还能见到公主殿下,真是意外收获。 就要起身行礼。 林孝珏压压手:“此处不分大小,咱们就是吃饱喝好,来动筷吧。”齐齐筷子,看着满桌的佳肴要流口水的样子。 公主殿下当然不会没见过吃的。 一桌人都被她心急的样子逗笑了。 郑洪新心想这位公主倒是有趣,也不一般,轻轻松松就把别人对她的畏惧感化解了。 高朋满座,喧哗不止,林孝珏正吃但兴处,一个小丫头跑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林孝珏放下筷子:“有客人要见我,失陪一下。” 难道谁还敢留她? 秋云风等人让她自便。 林孝珏跟着丫鬟到了前院的花厅,灯光明亮之下,杨坤富态的身影从影子上坐起:“公主,恭喜恭喜。” 林孝珏笑道:“你要非说是我的喜事也行,我家的就是我的嘛。” 杨坤噗嗤一笑:“公主说话总是让人举得很亲切。“ 林孝珏道:“您夸奖的好听,我那些人都说我讲话不着调。” 这话她的人能讲,别人能讲吧? 不过两句话,已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林孝珏让杨坤坐,然后陪坐下来,并道:“您肯赏脸过来,怎么不去后院吃酒席?” 杨坤道:“吃酒席就不用了,免得有人说咱们走得近我伯父再怀疑,我是看您家太热闹,忍不住过来的。” 林孝珏一笑:“谢您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 杨坤忽然红了脸,问道:“公主,能问您一件事吗?” 林孝珏眼睛带着笑意:“可以啊,您问吧。” 杨坤还是很羞涩,声音也压低了:“那个秋小姐的婚事,您能做主吗?” 林孝珏看他这样子,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道:“她不是我的丫鬟,不过我可以帮他参谋。” 杨坤点着头:“那您看我行吗?” 林孝珏笑容有点敷衍,道:“杨公子,您不是已经成家了吗?小雨姐姐是不会当然妾室的。” 不让人妾室。 杨坤斯哈一声:“可是,可是……” 可是秋云雨名声不好,没有成亲就跟林动发生了关系,还疯过,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杨坤连林动和杨丽说的话都能知道,当然这件事也瞒不住他。 林孝珏虽然不喜杨坤把秋云雨看低了,不过世俗嘛,生在这个环境中,就没办法阻止别人的想法。 接下来他的笑意真诚了许多,道:“小雨姐即便嫁入,也是要做正房夫人的,谢谢您的厚爱,我替她谢谢您。” 即便嫁入也是要做正房夫人。 说明秋云雨没有想过不嫁人,不过是自己无缘。 杨坤有些失落,暗道可惜,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勉强,再说,他也不敢勉强到永安公主头上。 就道:“那我只能祝福秋小姐了,哎,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谁知道无缘。” 林孝珏听他语气颇为真诚,心情好了不少。 洞房外,倩娘和秋云雨把着院门,不让人瞎闹。 要听墙根的人个个都杀羽而归。 一时间院子里静下来,秋云雨望着不远处洞房里透出的大红烛光,一脸羡慕。 倩娘是过来人,想了想低声问道:“小雨,有何事的就嫁了吧,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在。” 698 求爱 倩娘的问题把秋云雨问傻了,她病刚好不久,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嫁人?”她苦笑:“像我这种女人,好人谁会要我?” 倩娘道:“你怎么了?你温柔善良,待人诚恳,你是个好姑娘,不过是被人骗了。” 是啊,被人骗了,可是如果自己自尊自爱,又怎么会被人骗? 秋云雨摇着头道:“姐姐你想过再嫁人吗?” 倩娘脸蛋发烧,声音有些紧张:“你也说再嫁人,我是寡妇,怎么能再嫁人?我是嫁过的,跟你不同。” 秋云雨心想我还不如当寡妇,寡妇起码名声好一点,也不会让亲人丢脸。 她道:“姐姐这么年轻,又是孤单一个人,若是遇到合适的,嫁人也无妨。” 倩娘一个劲的摇头。 秋云雨淡淡一笑:“忘了,也许你跟姐夫十分恩爱,想为他守着。” 倩娘听了目光片刻呆滞,看向远处漆黑的夜,慢慢的,她张了张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恩爱,起先他在军营,后来随着太守去了太原,连封信也没给我写过,我能做的,就只是孝顺长辈。” 说完看着秋云雨一笑:“本来夫妻就是这样,各司其职,只有你们这些富人家的小姐才在意什么恩爱。” 秋云雨道;“所以我吃了大亏。” 两个人各怀心事,接下来就都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之中。 直到汤婆子冷了,一阵寒风吹来,二人同时一抖。 倩娘看着秋云雨先笑了:“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咱们走吧。” 秋云雨道:“也只有公主能想着让咱们两个来守门。” 因为她们一个不洁,一个是寡妇,别人家的婚礼,她们都要回避的。 林孝珏不忌讳,非要她们参加不说,还委以重任。 倩娘听明白了秋云雨话里的意思,轻声道:“希望三姑娘和王二哥不介意。” 秋云雨道:“能被公主看重的人,自然是不忌讳这些的。” 因为她们的公主不忌讳。 不仅不忌讳,谁说这些无聊的事还会厌恶,甚至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忌讳。 归根结底,是因为公主把她们当然看,有想法有尊严的人。 倩娘和秋云雨相视一笑,然后一同去关院门。 秋云雨摘下插在门边的风灯,二人一起往外院走。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谁?”倩娘歪头一问,秋云雨提高了灯笼。 接着灯光一看,原来是王一生提着大红的风灯走过来。 大伯哥。 秋云雨和倩娘皆是一笑。 倩娘因为跟王一生更熟,道:“王大哥要到哪里去?公主说了,不让你们闹三姑娘。” 王一生朗声笑道;“我能跟他们一样吗?那岂不是没大没小?” 他是真正的大伯哥呢。 当然不能听弟妹墙根。 倩娘说完自知错了,俏脸羞红,好在灯光也是红的,旁人看不出。 王一生看向秋云雨道:“我是来寻秋小姐的,秋大人和公主在花厅等着您呢。” “大哥和公主在等我?有事?” 王一生道:“公主应该是要回医馆去,所以等着你们这些一起来的,秋大人应该是找小姐说几句话。” 秋云雨听了对倩娘道:“咱们得走快些。” 倩娘点点头。 王一生突然道;“倩娘,公主让你把巧娘两个也叫上,她们人呢?” 倩娘愣住:“她们没跟公主在一块吗?” “在前厅没看见。” “那我去找找,还是送新娘子回洞房的时候看见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秋云雨心急要见自己大哥,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你一起找吧。” 亲娘听她言语中有些不舍,又不想耽误她的事。 这时王一生道:“这院子又不打,她们也不会丢,可能是跟那些女客们聊天呢吧?”然后看向秋云雨:“您先过去吧,我陪着倩娘一起去找。” 秋云雨不疑有他,十分感激:“那就麻烦王大哥了。” 王一生嘴角的笑意溢出来:“不麻烦。” 倩娘正在犹豫要不要王一生帮忙,毕竟天黑了,他们孤男寡女,可是再抬起头秋云雨已经提着灯笼走了。 倩娘心想都是一个院住着的人,王一生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能有什么事呢? 就放下戒备道:“王大哥,咱们去那边找?这院子我还不怎么熟悉呢。” 院子不是林孝珏的,是王家哥俩买的。 王一生道:“女客都安排在西角门那边的院子里了,咱们穿过这个夹道就能到。 倩娘虽然对这院子不熟悉,但隐隐约约记得夹道尽头有个小罩房,罩房后门好像是个院子。 她点点头:“那麻烦王大哥了。” 王一生这次没有跟她客气,爽朗一笑,在前面带着路。 倩娘越走越觉得四周安静,忍了忍还是叫住前面的王一生:“大哥,如果有客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王一生突然停下里,道:“倩娘,女客不在这边,而且即便在,这个时辰,该回家的也都回家了。” 倩娘突然想起,王家兄弟没有长辈远亲,来的人都是他们家公主的人脉。 她目露诧异之色,问道:“那大哥为何骗我?” 王一生道:“倩娘,别人都说我是傻大哈,你看着机灵一个人,怎么比我还傻,我明显就是骗你,要把你引到无人的地方。” 倩娘四顾一看,王一生的所在就是她记忆中那个罩房的门口,她的身后是狭长的甬道,就算有人经过,不走进了,也不会看见他们。 而且王一生要把她抓到屋里去怎么办? 倩娘脸色一白,颤声道:“王大哥,你为何要骗我?” 王再生忙道:“你不要害怕,先听我说。” 倩娘再傻,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以前她也被人骚扰过,想起不好的会有,她双腿颤抖,差点蹲下去:“你要干什么?” 王一生手疾眼快扶住她,心中暗暗后悔不该用这个方法吓唬她,忙道:“咱们都在公主身边,我能对你不轨吗?倩娘,我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说说话,我弟弟成亲,我也想成亲,我喜欢你,你嫁给我把。” 699 回绝 嫁给他? 倩娘后知后觉的看着王一生,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倩娘突然泪如雨下,推开王一生:“王大哥你怎么也是这种人,是看我是寡妇,所以就想侮辱我吗?”难怪他有意无意总是送自己东西。 难怪他总是装作不经意的对自己动手动脚。 原来他这般龌龊。 倩娘蹲着埋头痛哭,腰都给他碰了,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一生没想到倩娘这么反感他。 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他手足无措道:“倩娘你别哭,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哭,我没有要侮辱你,我真的不是在侮辱你。” 倩娘是死过一次的人,又在林孝珏跟前带着,林孝珏告诫过她,要想别人不欺负你,光靠别人自觉不行,还得自己硬气。 想及此,她豁然间站起来,道;“不是侮辱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那么敬重您的为人,没想到您是要占我便宜。” 王一生被她说的无地自容,不过心中琢磨着,要娶她是会占她便宜,可也是想照顾她,不能这么算吧? 倩娘见他无言以对,越发大了胆子,用拳头打着王再生的胸口:“你跟王二有什么区别,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要告诉公主去。” 她打的并不痛,但是她的话伤人。 王一生听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我不怕你去告诉公主,但是咱们得说明白,那王二是要欺负你讨你便宜,我怎么跟他是一样的人?” 倩娘看着自己被攥的手,又羞又恼,道:“你难道不是想占我便宜?你们都看我寡妇人家好欺负。” 王一生忽然吼道:“不许说自己是寡妇。” 他是行五出身,身材魁梧,这一吼跟铜钟一样,倩娘吓得脸失血色,惊恐的看着她。 她标致的小脸柔弱的如暴风雨中娇嫩的小花,王一生心生保护欲,把灯笼一扔,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声音痛苦道:“倩娘,你怎么不相信我?” 这样动手动脚,倩娘如何信他? 再加上灯笼落在地上蜡烛虽没有熄灭,但是光亮小了,倩娘心中害怕,在王一生坏里挣扎:“你混蛋,我要喊人了。” 王一生道:“你喊吧,我就是要占你便宜,娶媳妇不就是为了跟她睡觉吗?如果你觉得这样是占便宜,那就是。” 娶媳妇? 倩娘方才太激动,没有听清他的话,这时候被他抱在怀里,虽然心生畏惧,可是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她红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你不是好人,快放开我。” 王一生慢慢放开手,他低头看着倩娘:“倩娘我跟王二的区别是我从没把你当寡妇看,你在我心里,就是我媳妇的人选,我不是要占你便宜之后不负责任,我是想一辈子照顾你。”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足以被人信服,他跺着脚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要娶你,娶你,我会对你负责的。” 倩娘明白。 街上那些有妻屋的男人贪图自己的色相,他们只是希望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玩玩就算了。 能负责的,就是真心待自己的人。 倩娘突然间觉得骂不出口了。 她想了想道:“对不起……” 王一生听她声音放软,放下心来。 道:“没事,你们女人家是该小心些,今天是我太鲁莽,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忍不住了,我想跟你成亲,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会对你负责任。” 倩娘忽然有些感动。 这些年自己寡居于室,还真没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我想跟你成亲,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会对你负责任。 就算死去的丈夫也没说过会照顾自己一辈子这样的话。 她热泪盈眶,摆着手道:“不,不,王大哥你听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是寡妇,寡妇再蘸会被人戳脊梁骨,我没想过改嫁。” 王一生气的大吼:“什么寡妇寡妇,跟在公主身边,你难道还有这样的腐朽念头?公主说了,人和人之间尊严是平等的,跟成亲与否,是否死了配偶没关系,你二十多岁,这么年轻,难道后半生就一个人了,你就当自己没嫁过人不行吗?我来照顾你。” 可是她嫁过人啊。 一串串热泪从倩娘脸上流下,她道:“王大哥我现在知道你是好人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嫁过人,还守了寡,您却是清清白白的人,跟着公主前途无量,您想找什么样的好姑娘都有,我不能耽误你。” 王一生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就喜欢你,什么我清清白白的?你要是嫌我没经验,我现在就去翠红楼走一遭。” 倩娘:“……” 她闹了个大红脸,蹙眉道:“我不喜欢你,我也没想过嫁人,反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您别再来找我了。” 说着捂着脸就跑了。 王一生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想了想无奈的捡起灯笼,大步跟上去。 王一生再次跟上去不是为了纠缠,是为了保护,他远远的跟在倩娘身后,看倩娘进了前厅的院子才离去。 这边倩娘擦干了眼泪掀开帘子进了花厅,见巧娘和翠儿都在林孝珏对面坐着呢。 越发恼怒王一生欺骗自己。 可是想到对方的动机,又怪不起来了, 到底是要娶自己的人,而不是玩弄。 可是自己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以后他都会离自己远远的了吧? 翠儿见倩娘表情不对劲,放下瓜子道:“怎么三姐姐成亲,把您哭的眼睛红了?” 倩娘不能说实话,硬扯出一抹笑;“净胡说,被风吹了眼睛。”她找着借口。 本来林孝珏也在疑惑倩娘为什么哭了,听了翠儿的话心中了然,一定是看见别人成亲,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所以难过。 恩,一定是这样的。 她是体贴的人,就瞪了翠儿一眼,什么也没问。 翠儿都受了白眼,当然就收了话题。 巧娘让倩娘坐:“姐姐嗑瓜子。” 倩娘看了看秋云雨不在,就明白公主是在等秋云雨和她,所以才没有往回赶。 700 拉皮条的哥哥 另一间房里,秋云雨站在哥哥面前,正接受着哥哥的拷问。 “那个林动是不是来找过你?” 秋云雨想了想道:“公主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秋云风道:“公主说了,而且林动近几日还舔着脸跟我打招呼。” 秋云雨听闻公主说过了,就放心了。 她道:“那哥哥就该知道不是我的意思。” 秋云风道:“我知道你是在帮公主做事,可是我怕……总之林动不是好东西,妹妹你要提放一点。” 怕什么他没说。 但是秋云雨知道哥哥是在顾及自己的面子。 哥哥怕什么? 还不是怕自己对林动念念不忘,怕自己没有骨气,怕自己再次重蹈覆辙。 她低下头道:“以前是小妹不懂事,让大哥替我操心,现在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又有公主把关,我不会再做错事了。” 秋云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眉羽舒展开来。 他道:“我妹妹是个好姑娘,将来嫁的人一定他林动强百倍,咱们才不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哥哥还想着她嫁人? 秋云雨脸颊飞红,半嗔半认真道:“我不嫁人。” “干嘛不嫁人?不嫁人你以后打算当老姑子啊?”秋云峰急了。 “大哥!”秋云雨差点哭出来:“我就跟着公主学医,我这样子好人谁会要我?“ 秋云风最舍不得妹妹难过,站起来抚着妹妹的肩膀:“不哭,不哭,又不是让你马上嫁人,你想跟着公主,人家公主也会嫁人啊,三年一过,公主跟兰公子就会成亲了。” 是啊,公主有喜欢的人了。 秋云雨有些失落。 秋云风捏着妹妹的小脸笑道:“傻丫头,你在哥哥心中是最好的妹妹,谁敢嫌弃你?再说你这样说不光是羞辱你自己,你看公主家中,两个和离的姐姐,还有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妹妹,如果都是你这般想,公主的姐姐妹妹都嫁不出去了。” 所以听说以前大夫人愁得睡不着觉,直到六小姐跟风少羽订了亲才算好转。 秋云雨埋怨似的看着哥哥:“公主家的小姐能一样吗?再说哥哥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好像咱们在笑话公主家一样。” 秋云风道:“公主才不会像你这般小心眼呢,公主知道好赖,所以就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哥哥就是倔强。 秋云雨拿他没办法,破涕而笑道:“您还说我,您自己先给我讨个嫂子吧。” 哥哥为了她发奋读书,把小时候的不勤奋在三年之间都用上了,所以耽误了娶妻。 秋云风说道娶妻倒是落落大方;“遇到合适的我就娶了,这样我也用点心,你也想一想找个什么样的,翰林院的编修如何?” 怎么职务都有了? 秋云雨心中一跳,莫不是哥哥都帮她找好了人? “大哥……”秋云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秋云风一笑,自己的那个同僚郑洪新对妹妹有些意思,今日他也凑过来随份子,就是要远远的见自己的妹妹一面,见了之后更满意。 郑洪新自幼丧母,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人口简单。 秋云风对这个“妹夫”是十分满意的。 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但还是敷衍似的安慰妹妹:“大哥就随便说说,你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不好?” 当然好了。 不是她觉得配不上人家吗? 秋云雨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大哥的阴谋。 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婚姻上的话,不管秋云雨怎么问,秋云风都不挑明那个人是谁。 秋云雨最后也就不问了,看时辰差不多,他们也得回医馆了,就跟秋云风作别。 秋云风跟她们一起出门。 到了大门口,秋云风目送妹妹和另外两个女子上了后面的马车,顿了一下,见前车还没走,迈着大步走过去,挡在马车左边:“公主,下官还有一事要跟公主商量。” 他们商量过秋云雨的婚事,之后有人打扰,后面的话就没来得及说。 林孝珏忽的一掀帘子跳下马车:“前面说去。” 秋云风没想到她这样豪爽,问都不问什么事就跟自己走。 侧面也说明了她信任自己。 秋云风心中更加敬重林孝珏了。 二人到了巷口的一棵枯树下站定,树上有灯笼,林孝珏正面对着灯光,秋云风见昏暗的灯光下,公主的棱角柔和了不少。 一笑道:“天不早了,下官长话短说,吏部有个御使的空缺,肯定要在翰林院提拔人,我知道林动一定会找人走动,想请公主帮忙,不要让他得逞。” 林孝珏想了想点点头:“我这件事我还真能说上话,那林动太过无耻,就算你不找我,我知道了也不会让他得逞。” 秋云风拱手道:“公主的大恩,不言谢,只要公主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林孝珏一笑:“用不着那么惨烈。”又道:“既然是御使的空缺,要是能放一些得力的人就好了,你是这一界的考生,跟韩大人的关系就非同寻常,你想不想过去?” 按照规矩,主考官和当年进士之间的关系,就是师徒关系,这种关系比真正的授业恩师还要亲密,因为在朝堂上,他们会被人划为一党。 秋云风却摇摇头:“公主,我资历上墙,老师有刚入阁不久,如果我现在就去六部,又有人说老师徇私舞弊。” 林孝珏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一层,不过她从来不介意别人的说法,能者居之吗,秋云风稳重有原则,没有什么不可胜任的,又是自己人,在合适不过。 不过可能会给韩大人带来影响。 她想了想道:“那你可有人才推荐?” 秋云风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兴奋:“就是我想撮合他跟小妹的那个人,公主今日也见到了,郑洪新。” 林孝珏道:“人品呢?” 秋云风道:“我也不敢保证他人品就是好,我给公主讲个他的事吧,他成过亲,但是在他外出求学的时候,妻子和人**了,他中榜之后回家,村里的人都向他告状,让他处死妻子,他想了两个晚上之后,把胆战心惊的妻子叫到面前,问她那个人对她怎么样?妻子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实话实说,说那人对她比他体贴得多,起码能知冷知热,能帮她干活,他一想,自己为了学业,长期冷落家中的妻子,而且没有妻子劳作供他读书,他也不可能出人头地,他觉得很惭愧,就把所有积蓄拿出来送给了妻子,老家的产业也都留给了妻子,让妻子跟着那个男的过日子,他自己则带着老父亲来到京城,租房过着贫寒的生活。还因为如此,常常被人嘲笑不是男人,同僚也有些排挤他,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分到六部去了。” 林孝珏有些惊讶:“常常听说贤惠的妻子原谅三心二意的丈夫,突然间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原谅红杏出墙的女人,我怎么觉得这么感动呢?” 秋云风知道她不是在打趣,道:“我也很感动,我想这样一个豁达的人,人品应该不会坏了。” 世人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夺妻只恨都能放下的男人,确实有一颗包容的心。 而且他不是迫不得已,他已经身居高位了,也不是作秀,这种事没必要作秀,作秀不会让人觉得他大度,只会让人觉得他无能。就是真的懂得尊重人。 林孝珏点着头:“我现在知道您是小雨姐的亲哥哥了,这样的人我听了也想让他做妹夫。” 她还真有个名声不太好的妹妹。 秋云风急了:“公主,不能这样截胡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要是洪新老兄真的看不上小妹,那我才肯放手。” 林孝珏笑眯眯道:“不跟你抢,你自己留着吧,不光给你留着,御使的位置,也确定就他了,算是我送小雨姐的贺礼。” 这贺礼秋云风很欣然就收下了。 701 书店偶遇 第二日,林孝珏让人把郑洪新的履历送到韩大人府上,其他话就不用多说了。 办完这件事,她整理了一下桌面上堆积了挺高的手稿,抱着往外走。 到了门口,正好看见倩娘和王一生侧身而过,倩娘倒是还忘了王一生一眼,王一生却看都没看倩娘一眼。 林孝珏把王一生调过来,就是为了让人有机会的,怎么这人还变得冷淡了呢? 想不通。 她开口道:“都忙着呢?” 王一生正好走向的是她的方向,忙停下脚步行礼:“公主,您要出去啊?” 倩娘此时也回过身来行礼。 林孝珏见倩娘一脸疲惫,黑眼圈堪比熊猫,问道:“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觉?” 见倩娘看了王一生一眼,王一生却没有看倩娘。 倩娘的眸光有些失落。 林孝珏心中更为纳罕,怎么感觉是倩娘在乎王一生呢? 倩娘回过头来答她的话:“可能是累到了,没怎么睡好。” 林孝珏哦了一声:“原本想带你出门溜达呢,那你去补觉吧。” 倩娘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吧玩放在心上了,她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看着林孝珏抱着的一摞书:“要不我跟公主一起去?” 林孝珏道:“你还是休息吧,我要去趟书坊。”说着看向王一生:“王大哥亲自送我过去吧。” 王一生听了点点头:“我去备车。” 林孝珏跟倩娘到了别,就跟着过去了。 倩娘目光一直看着王一生的背影,见他没有回头,又想到方才林孝珏问她话时王一生也没表现出一点担心之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心想王大哥再也不会理我了。 双手互捏着,喃喃念道:“谁让你说那么绝情的话,任是谁也不会再理你了,你还是收了你的心思吧。” 王一生这边已经护着林孝珏去了毛晋书坊。 王一生是第一次来,所以不认得毛晋,见林孝珏和毛晋去内堂说话,心中咋舌,公主还真是狡兔三窟,原来她还有个书坊。 室内林孝珏将手抄本的书推给毛晋:“有两本医书,每本印三百册就行,还有几本是我闲下来写的后宫女子传记,” 毛晋先看了那几本传记,有郭圣通,贾南风,杨玉环。 三个人的风格很是不同。 毛晋随手翻了翻,郭圣通里的情绪多是愤恨不平,贾南风就是厌恶,杨玉环是哀悼。 毛晋道:“这些书印出去,不知道又要引起怎么样的议论。” 当年吕雉纪传发行时,很多人都说作者在胡说八道,因为林孝珏书里着重的提了三个疑点,第一,吕雉要杀如意,皇帝刘盈时时刻刻把如意带在身边,刚好那一日刘盈要去打猎,见如意谁的熟,就不忍心叫醒如意,所以如意死了。 跟命比起来,难道睡觉更重要? 刘盈既然知道目前的心思,怎么会不叫醒如意呢? 其二,刘邦要废除刘盈,立如意为帝,这时候“商山四皓“来了,所以刘邦就改变了主意。 再看看商山四皓是什么人? 秦朝末年四位博士:东园公唐秉、隐居于商山,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 像什么?简直就是仙人一样。 可这世上有仙人吗? 像不像民间故事?可这样的故事却记载于史书。 第三,吕雉将戚夫人做成人彘,先不论真假,请问她为何要领刘盈去看?为了吓唬刘盈,为了向儿子证明老娘阴毒? 是母亲都不愿意让儿女知道自己阴狠的面目吧。 综上所述,吕雉根本就是被人黑了。 被谁黑了?说不好,但大致可以看一看,吕雉死后权利落在了谁的手里,陈平?周勃? 反正就那几个人,史书都是后人写的嘛,想搞阴谋不好意思,就习惯于让女人背黑锅。 这就是林孝珏书里的原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因为众人不知道作者是谁,最后才没有闹上朝堂。 要是闹到朝堂,林孝珏可能要备受压力,因为不管是陈平,周勃,甚至汉文帝,在人们心中都是忠厚仁德的形象,朝堂上那些士大是不会允许先辈们竖立起来的偶像被推翻的。 林孝珏以前没怕过,现在也不怕,她一笑:“随便他们怎么议论,能议论才是好事,不然我写来干什么?” 毛晋连连颔首:“又能有不少银子进账,一举两得。” 林孝珏就笑了。 接着毛晋又开始审核那两本医术,一本是以张元素的名义刊印的,一本是太上老君。 毛晋:“……” 他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公主,太上老君还能写书啊?” 不光书名玄乎,序言更玄,说是书写着因为做梦,梦见了太上老君和张仲景给他托梦,所以才会有这本医书。 这哪里是医术? 跟鬼怪志异一样。 林孝珏道:“我这样作序和起笔名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本书的作者不能暴露身份,但是我有怕百年之后世人不知道是谁书写的,所以就用了这个法子,明明是医术,写的这样玄,肯定是有理由的,这世上总会有哪些刨根问底的人,只要他们细细考据,就能发现这本书的真正作者,这也算我为了感谢作者的贡献,留的一点线索吧,希望有人能知道真相。” 没错,这本书就是傅山那本妇科医书。 毛晋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林孝珏是在做好事,道:“公主费心了。” 林孝珏一笑,比起傅山的高风亮节,她这点算什么? 接下来就是那本叫做医学起源。 毛晋道:“这位张元素我也没听过。” 林孝珏道:“是元朝的名医,他倒是比较低调的,但是教书育人特别厉害,他有一本著作叫做脏腑标本虚实寒热用药式,将药物按照脏腑进行分类,讲述了每一个脏腑的本病,标病,然后用那些药材。 也就是药材的归经问题,这很了不起。” 毛晋笑呵呵的没说话。 林孝珏道:“因为你不学医药的,所以你不懂,常见的药材有四五百种,都找到了归经脏属,才不会用错药。” 毛晋道:“是,小的隔行隔山。” 林孝珏道:“这也不怪你,有个大夫看到了这本书,就特别兴奋,还把他编在自己的著作里,等他的著作问世了,学医的才算真正了解各种药材。” 毛晋诧异:“这么厉害?什么书啊?” “本草纲目。”林孝珏道:“张元素先生的这本书也编在本草纲目里了,这个大夫叫做李时珍。” 毛晋使劲想了想:“没听过,他可能写书好,医术没有公主有名。” 林孝珏笑眯眯的:“可能吧。” 二人定了版本和数目,林孝珏就交代完了。 毛晋送林孝珏从客厅里出来。 林孝珏习惯性的看向柜台前,一愣:“来新人了?” 毛晋介绍柜台后整理书籍的女子:“我一人忙不过来,就请了纪小姐帮忙,小姐饱读诗书,能给我很多意见。” 毛晋还会翻版别的书,有时候自己要改章节回目,需要有人帮忙。 林孝珏笑着走向柜台:“纪小姐,好久不见,您还好吧?” 柜台后的女子这时候才认清面前的人,一改高调的红装,此时的她清淡如水,却让人无法忽视,清丽无双的脸更加夺目了。 “周小姐?啊,您现在是公主了。” 没错,毛晋请的人正是曾经国子监祭酒的孙女,纪诗,也就是董明珠的表姐。 纪诗想起林孝珏方才的问话,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公主,我很好,爷爷被革职之后,我就跟爷爷搬出了纪家,现在我们爷俩靠她生活了。” 说着落落大方的伸出自己的手。 702 意外 林孝珏看着纪诗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董大人谋反纪老受到了连累,不过还算幸运,皇上没有治他同流之罪,只是罢免了官职。 可是谁能想到纪家的子孙怕自己受到连累,竟然把纪老和纪诗赶出来了呢? 董明珠被送到翠红楼,林孝珏就打听过纪老的状况,跟纪诗说的差不多。 林孝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慰纪诗?人家可能不需要这种安慰,没看她没有因为自己出来打工就觉得应该难为情吗? 说有事找她,她可以帮忙? 纪诗能放下身段自食其力,就说明她自尊自立,说帮助的话可能会被她反感。 林孝珏尴尬的只能抓耳朵。 反倒纪诗很熟练的问道:“公主是来选书吗?我可以帮公主推荐几本。” 显然的毛晋不可能把他们的合作关系告诉打工的纪诗,纪诗还不知道这里的书她都过目过。 更是背后的主人。 她摇头道:“改日吧,今日毛掌柜已经给我拿了。” 说着拍拍夹在胳膊下的两本书。 纪诗道:“那公主改日来,民女给公主好好推荐一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孝珏心想我还是走吧。 于是跟毛晋和纪诗道别。 她转身的时候没有看见,纪诗盯着她背影看的眸光在她转身的刹那一瞬间暗淡下来。 林孝珏走到门口差点撞到一个慌慌张张的人。 她后退一步,抬起头更为诧异了,笑道:“今个是什么日子?怎么净偶遇了呢?照哥你穿成这样的是要干什么?” 和他相撞的人正是贤王世子。 不同于以往的骚包贵气,今天穿的特别简朴,衣服是细布的,大冬天毛皮都没上身。 贤王世子见到林孝珏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不过他意外也只是一瞬间,接着就拨开林孝珏走向柜台前:“啊诗,我来帮你忙了。” 啊诗? 林孝珏惊的半张着嘴,猛然一回头。 显然屋里的纪诗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纪诗的脸羞恼成了猪肝色。 随即她收回目光,看向贤王世子:“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不用你帮忙。” “你不用我帮忙掌柜的用。”贤王世子去缠着毛晋:“毛老板,你要是只收留啊诗不收留我,你这店就别想在这里开了。” “你别太过分了,我还要在这里赚工钱呢……” 林孝珏听到这里还哪有不明白的了? 他们那些兄弟都说贤王世子有了意中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原来那晚在街上捡到他的是纪诗,这就难怪他们以前就认识,却不是王孙贵族之家的小姐。 林孝珏想起去年的正月十五。 那时候因为陈博彦设计,贤王世子和纪诗当街吵了起来。 这一年还没到,贤王世子竟然喜欢上了纪诗。 世事无常,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屋里纪诗被贤王世子的纠缠气哭了。 林孝珏无意再听别人的隐私,给王一生打了个眼色,二人很快离开了书坊。 林孝珏出门就要转一大圈,要去百花深处看弟弟,还要回府上给张氏请平安脉,府多亲戚多,就比较忙。 回到府上却听到一个不太美好的消息。 因为西方战事将起,朝中气氛比较紧张,这时候林孝珏却十里红妆嫁丫鬟,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那一派的人早朝上用这个借口给皇上上眼药了。 林孝珏去见周光祖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周光祖一脸担忧:“因为敬之的事,皇上已经把我叫进宫训斥过了,这风口浪尖上又找事,皇上会不会因此对咱家厌恶?厌恶咱们家没什么,反正他冷落咱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怕连累太子。” 皇上冷落周家十五年。 林孝珏心想,周敬之的事皇上只是碍于朝风走走过场,周家如果子弟太有出息,皇上才会忌惮呢。 至于成亲这件事吗。 她上辈子没听说蒙古人大规模攻打中原。 她道:“如果太子这么轻易就被连累了,那还是早点连累好,早连累还能早作打算。” 周光祖道:“你就是太有主意,毕竟那边不太平啊。” “不太平别人就不能成亲了?日子是之前订好的,再说西边也没打啊。” 虽然没打,不是围城了吗? 就是危机时刻,危急时刻有人欢天喜地成亲,皇上能高兴了? 周光祖道:“反正这件事你做得不对。” 林孝珏心想哪有对不对,只有好不好。 这件事对她影响是不好,但是不一定不对。 人生能成几次亲啊,尤其是女人,干嘛要留下遗憾呢? 她不想自己人受任何委屈。 她道:“您别说我这里了,跟风家也订好了日子,风少羽正紧锣密鼓的操办呢,难道到时候您不让六姐上花轿?”既然风少羽和周清靓的婚事不能耽误,那么陵南和王再生的也不能。 周光祖道:“你以为我没阻止,少羽那孩子心急。” 他拖着半边脸道:“上火,真是上火,这可怎么办啊?少羽不肯延迟婚礼,可如果皇上怪罪下来呢?” 而且都已经有提示了,陵南的婚事就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林孝珏看着周光祖一笑:“别担心了,傻人有傻福,这事还不知道怎么个变法呢。” 还能怎么变? 鞑靼人虎视眈眈要夺取山西成,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如果陈国公敢让儿子在这个节骨眼成亲,还大操大办,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方家,方景隆坐在椅子上显然很兴奋,二郎腿一直抖动着。 他道:“这次咱们能来个一箭双雕,正好把陈家和周家都铲除了。” 他是跟对面坐着的方君候说话。 方君候也很期待:“可能用不到哪一天,明日皇上就会召见林孝珏来问话吧,若是她没有正当理由,我想皇上这次绝对不会饶了他。” 皇上对鞑靼人恨之入骨,现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方景隆听了儿子的话,得意的哼起歌来,不用做小动作就能扳倒两个他最讨厌的人,搁谁身上谁不高兴? 杨家,此时的杨丽也说不出的喜悦,拉着林动让林动把林孝珏受到御使攻击的事再讲一遍。 听完她提了提嘴角:“好啊,她逼着父亲给彤儿定亲,如果她倒了台,咱们就不用怕她了。” 703 西北无战事 林动心里也十分不喜这个小姨子,恨不得她快点出嫁。 他劝着杨丽:“不管公主会不会被皇上厌恶,她的医术是实打实的,咱们有求于她,她又是睚眦必报的个性,最好还是帮彤儿相看相看,不然怕她又找借口不给你医病。” 杨丽道:“哪里是那么好相看的。” 杨兴河只是个小官,功勋人家是瞧不上的,又不是读书起家的,耕读之家也瞧不上。 非要找门当户对的,只能是江湖人士或者商户,杨家又看不上。 别说杨家,杨彤听了那三户人家,就开始嚷嚷要剪头发当姑子去了。 杨丽脸冷笑去,道:“过了这几天再看,看永安公主到底能不能过了这一关,而且你不是要去六部了吗?你有了实权,彤儿的婚事还能进一层。” 那就是看在他这个姐夫面上的婚事了。 林动思考一吸,好像也不碍什么事。 他道:“那就等我的调令下来再找几户吧。” 杨丽点着头。 第二日皇上果真召见林孝珏进宫。 林孝珏入了御书房,见不仅皇上,还有几位老臣在。 她一进来,皇上就有手指点着一位老者:“李老将军,这位就是朕的永安公主,你不是很想见见她吗?” 林孝珏心想原来还另有人想见我。 这位老将军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还特意介绍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这人靖难无功无过,但是当年跟太祖打天下却立过大功。 太祖杀功臣的时候又恰好他患病归乡,就躲过了清洗。 皇上得位之后需要有人归顺,就又把他接到京城来。 还有,他有个孙子跟林孝珏有过几次过节,那个孙子就是李文涛。 没等林孝珏行礼,李老将军义愤填膺道:“国难当头,公主嫁给丫鬟却要闹的满城风雨,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如果那些西北收场的将士知道一国公主这样开心,在敌人围城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心里作何感想?” 林孝珏见皇上沉下脸,不知道是心里在埋怨她还是别的。 她道:“老将军可真会危言耸听,国难当头?您说话是不是得仔细些?国家好好的,哪来的难?” 李老将军一愣,没想到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片子敢顶撞他。 吼道:“鞑靼人已经包围了山西城,就要打过来,这还不是名族的灾难吗?” 林孝珏道:“您确定要打过来了?如果不打呢?到时候治您危言耸听之罪?” 他不能说一定会打,但是都围了十多天,难道只是闹着玩? 李老将军高声道:“要是不打,老臣甘愿受罚,可要是打起来了呢?公主是不是该向山西的将士和百姓谢罪?” 其他几位老臣听了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孝珏,目光向电一样,带着敌视,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林孝珏一哼:“我不知道正常的婚丧嫁娶还是罪过,那您吃喝拉撒也违法了。” 李老将军道:“真是冥顽不灵。”然后拱手向皇上:“圣上您也看到了,这永安公主骄纵无礼,视百姓安危与不顾,光想着享乐铺张,实在有辱皇家颜面,清皇上治她的罪过。” 林孝珏依高声道:“我一不守城二不带兵,何来视百姓安危与不过这一说?是我让他们在危险之中了,还是我残暴杀戮,领了鞑靼人来攻城?您不觉得您数落我的罪过很可笑吗?“ 李老将军亦不肯让步,他又是将军,万军之中一声吼,都能让敌军抖三抖的人物。 他高声道:“西北百姓正在担惊受怕,西北将士正在夜不能寐,你铺张浪费给丫鬟操持婚礼,这不是视百姓于不过?老夫一生戎马,最是看不惯你这样的人,要不是将士们出生入死,能有你的作威作福?一点仁德之心都没有,你那里配做公主?” 这是真正的撕破脸皮。 其他几位老臣虽然没说话,但是同仇敌忾的目光表明,他们跟李老将军是一伙的。 林孝珏看了皇上一眼,将皇上面黑如炭,不知道是要惩治谁。 既然李老将军很受敬之,皇上要惩治的豆瓣是她了。 她冷声道:“将军您知道圣母和圣母婊的区别是什么吗?真正的圣母,哪里有困难,他出手帮忙,圣母婊。哪里有困难,他动动嘴让别人出声帮忙,既然您这么忧国忧民,为何我看您精神饱满,底气十足?您的黑眼圈呢?您看我父皇,几个昼夜没睡了?一眼就能看出疲惫。” 皇上一愣,接下来心中一暖,这孩子就是比别人细心。 李老将军那边慌了神。 李老将军怒不可遏道;“你知道我没有担忧?我当然担忧。” 林孝珏道:“担忧的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李老将军有些无言以对,因为跟皇上比起来,他确实没有那么忧心,可那也不能代表他不忧心。 他气得嘴唇发抖,道:“因为我是当兵的,若是有需要,我还要上战场,岂能这时候搞垮了身子?” 林孝珏呵呵冷笑:“借口找的好,那您的孙子呢?我给丫鬟置办婚礼就是无视百姓安危,那你孙子一连几天在翠红楼鬼混,还跟他的朋友在聚贤楼喝酒,如此颓废就不是无视百姓安危?我想按照老将军的标准,他应该是的。” 李老将军又羞又怒:“你血口喷人。” 林孝珏冷下脸道:“咱们可以去翠红楼和聚贤楼问问,见到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你自己的孙子都没管好,出来说我是非,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皇上目光看向了李老将军。 李老将军哪曾想这个公主这样厉害,抓不到他的把柄就攻击他的孙子。 见皇上目光冷如刀锋,他撩袍子跪下来,老泪纵横道;“圣上,老臣绝不是为了私心啊,是永安公主做的事太让将士们寒心,他却反咬到老臣的孙子身上,清皇上为老臣做主。” 林孝珏心想这老贼吃相可真难看,说不过就找皇上耍赖。 她道;“您的意思,因为我是明目张胆,所以就让将士寒心,您孙子因为偷偷摸摸所以就没问题?是因为我的丫鬟成亲是三媒六聘文书齐全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孙子当然要偷偷摸摸了,因为他的事见不得人。” “你……” 李老将军心想我是说不过她了,不跟她纠缠,看皇上怎么定夺。 就声音沉痛道:“圣上,您一日不惩罚永安公主,怕是一日难安军心,现在战事在即,不能让将士们心寒。” 是,不管她说什么,反正她做的事世人都知道,世人都觉得对不起西北的将士。 所以也不用言其罪过了,就直接判了好了。 林孝珏倏然间,嘴角涌出笑意,她很难理解的看着李老将军:“您如此字字诛心要置我的罪,不就是想说西北一定会打起来吗?我之所以如此不当回事,是因为我知道西北那边不会打起来。” 不会? 大家都看向林孝珏。 皇上剑眉蹙着,终于开口了:“你确定? 林孝珏道:“确定。” 李老将军见皇上有所动摇,忙到:“圣上,您不要中了永安公主的诡计,她如此说是为了敷衍您,您一信了就不能治她的罪,等在过几天,您发现她说的是假的,再后悔,就不好再提她了。” 皇上大怒,刚要说什么。 林孝珏看向李老将军:“您把父皇当什么?是谁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李老将军吓了一跳,他刚才一心急,对皇上品头论足了。 果真将皇上凤眼微眯,是要发怒的前奏。。 他忙磕头求饶:“圣上,都是永安公主逼迫老臣这样说的。” 林孝珏真的很想笑了,她也没拿刀子,怎么逼迫他? 还真是看不顺眼的人,干什么都是错。 她道:“您别再丢脸了,还是想想你污蔑我,要怎么跟我道歉吧。” “谁污蔑你?”李老将军虎眼等着林孝珏。 林小姐目光毫不畏惧,朗声道;“我说西北打不起来,我给丫鬟办婚礼也是因为知道西北打不起来,你非说我不顾百姓安危,这不是污蔑我?你知道德行对一位公主来说有多重要?你污蔑我,丢脸的是朝廷,是皇室,是父皇。” 皇室深以为然,他看向林孝珏:“你说确定西北打不起来,如何确定的,说说。” 说的好了,就能堵上这些人的嘴了。 林孝珏道:“这还不简单,我算的。” 她话一出口,微臣的几位老臣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事怎么能把算卦得来的结果当真?‘ 李老将军义愤填膺道:“圣上,永安公主是在拿国运开玩笑,如果算一卦就能知道结果,那还需要那些将士做什么?” “知道结果是为了安心,但是预算的结果是可以改变的,不然我们为什么要预知?所以跟有没有将士没有内在的逻辑联系,您不懂的事就不要混为一谈。” 说他不懂。 说预知的结果可以改变。 又侮辱他无知,又给自己找了退路。 李老将军道:“永安公主打的好算盘,可惜老夫一辈子杀敌无数,从不信卦象,卦象这东西如果有用,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您当蹴鞠踢。” 林孝珏勾唇一笑;“那你最好洗白白了等着吧。” 正吵着,孙公公送外面走进来,呈了一个折子给皇上:“西北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屋里的气氛一凝,大家都看向皇上手里的折子。 显然的皇上面沉如水,也很在意这个折子。 皇上快速打开一看,眉心动了动。 然后看下林孝珏:“你真的会卜卦?很准吗?” 林孝珏心想当然不准,卦象就是个暗示而已,准不能保证,但也不能说一点用没有,她就对皇上说了神的奴仆为了愚昧世人,说过的最无懈可击的一句话:“心诚则灵。” 皇上捻着胡子一笑。 李老将军心中咯噔一下,总感觉皇上的笑意有点请君入瓮的感觉。 皇上将折子往地上一扔:“看吧,鞑靼送了求和书,不是为了打仗,是要开放马市,还要进宫朝见朕,你们怎么说?” 李老将军颤巍巍将折子捡起来看了一遍,看到上面的内容跟皇上说的所差无几,心急如焚道:“圣上,鞑靼人狡猾成性,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啊。” 林孝珏这时冷笑道:“老将军,您先别忙着转移话题,咱们的账是不是该清算一下了?我说西北无战事,您偏不信,骂我也骂的痛快了,现在是不是该把脑袋摘下来给我了?” 704 态度 李老将军见事不好,自己再攻击这位公主,好像已经没有理由,他忙给皇上磕头,当当作响:“圣上,老臣绝无二心,也绝对没有侮辱公主的意思,都是为边疆将士抱不平,现在既然没有战事,是老臣误会公主,请圣上责罚。” 林孝珏心中嗤笑, 这老贼主动认错,皇上就不好治她的罪,如果她不依不饶,也有睚眦必报之闲,虽然那样自己痛快了,但是好说不好听。 她总是吹牛不介意外人怎么看自己,可是这种朝堂之上的名声,谁能不看重呢?都是天子脚下,要看别人脸色吃饭的。 皇上这是对她投来目光 林孝珏心想或者皇上也不好因此而之罪李老将军。。 她看着李老将军笑道:“老将军没有二心就是好的,方才老将军说什么国难当头,我真是吓得不轻,既然是老将军一知半解情况下做出的行为,我也没那么小心眼要揪着不放,不过希望老将军能待人宽厚一点,毕竟是长辈,都没有确定的事,最好不要平白无故为难一个人。” 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 既表明了自己的大量,又点出了他为老不尊,还心胸狭窄。 最要紧的,他竟然口不择言说国难当头,现在回想起来才感到后怕,皇上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话。 李老将军差点气得吐血。 连连叫着皇上。 皇上当然更喜欢林孝珏,这些老臣为难他钦点的公主,不就是在挑衅他的威严吗? 又是恼怒又因西北的事搅得心神不宁。 一挥手叫侍卫进来:“把这几个人都丢出去。” 因为几个老臣对江山社稷又功绩,他不能真的难为几人,但不惩罚他们口无遮拦又不解气,于是就想到这个法子。 被丢出皇宫,虽然没降职,可是更丢人吧? 以后再提议什么国事,威严也会差了一大截。 那就没人追随了,比撤职难受的多。 几位老臣一同跪下。 可皇上向来霸道,他们连求饶都不敢说,只能伏地颤抖。 侍卫很快就把几人拖着肩膀拉出去。 殿里就剩下林孝珏一人在眼前了。 皇上让她把地上的折子捡起来,并问道:“你说咱们应该讲和吗?” 林孝珏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心中一跳,她岂能落得干政的名声?现在她可不是钦天监的官员了,这问题是绝不能回答的。 怕皇上看出异样,又微微垂下,把折子放在桌上,道:“儿臣若是回答,被人听了去又要说儿臣误国,这是国家大事,儿臣不知。” 皇上蹙眉道:“朕的御书房,只有咱们父女二人,会被谁听了去?” 林孝珏道:“那也不妥,反正儿臣不知。” 皇上见她不肯说自己的想法,想了想到底没勉强她,她只是个小女孩,虽然有时会说一鸣惊人的话,但对待时局政事,她不一定懂得。 但她没有拿自己不懂做借口,或许是懂一点,因为她还能为人师,读过很多书。 可还是不敢拿主意,就实话实说,是怕落人话柄。 皇上之所以喜欢林孝珏,就是她直来直去,说话不拐弯,一下子就能让人知道她的想法。 这样的人干脆又好掌握。 想及此,皇上安慰一笑,到底身边有个不用动脑去防备的人。 他一挥手:“退下吧。” 林孝珏一走,皇上就让大刘公公把内阁大臣叫到御书房,具体为了什么事,林孝珏不用想也能猜出来,鞑靼要讲和,可是皇上不见得就愿意,还得跟大臣们商讨一下。 她想到了太子,想到了韩大人等文臣。 文臣弄权耍谋有一套,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有气节,这都是优点,但是他们有致命的缺点,就是眼高于顶,眼高于顶的文人看不起武将,会不愿意动武,更认为战争是野蛮粗鲁的表现。 所以太子那边很有可能会支持讲和。 林孝珏上了马车,立即让王一生绕路,悄悄前往太子府。 太子府就在皇城的东南一隅。 马车饶了三个大圈,王一生把林孝珏放在巷口,然后立即把车赶走。 剩下的一段里林孝珏是走着到的。 到了太子府的西角门,她拿出腰牌,门子见是皇家御用之物,哪敢阻拦,忙清她进了前院花厅。 她落座喝茶,不一会就有人来接待她;“请问您是……”来人是太子府的侍讲,也是太子的幕僚,林孝珏没来过太子府,所以府上的人都不认得她。 她放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清丽无双的脸。 侍讲看着面善,微微一愣。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是周家七小姐,汉王侧妃。” 汉王侧妃,周家七小姐跟太子是表兄妹,所以二人长得相像。 那侍讲捋清了关系,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看这位小姐面善了。 可是那位七小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而且还有身孕。 这位身材纤细,长发垂直如瀑,梳的分明是姑娘家的头。 侍将有些犹豫,可如果说出疑问,这位跟太子殿下那么相似,肯定有关联,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林孝珏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可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太子有联系。 要不是这件事必须当面跟太子说的话,她都不会过来。 刚好冒充周清媛,管她看起来真假,难道这侍讲还能去追查? 他不敢的。 所以这样就算被议论起来,矛头也是指向汉王那边,他不定派自己的侧妃找太子干什么呢? 都算计好了,孝珏拿出腰牌递给侍讲:“您交给殿下,殿下自会安排,去吧。” 一句去吧,轻飘飘的,可是蕴含了无尽的威严,这人一看就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自然。 侍讲再不敢多言,行了礼,拿着腰牌退下了。 不多时他一脸恭敬的回来,将腰牌小心翼翼呈过去:“殿下请娘娘道小书房说话。” 林孝珏站起来;“带路吧。” 太子的书房满是书籍,列了三面墙,七八个书架,是真正的书房。 他的书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从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他就着手帮着皇上处理政务了。 林孝珏看着太子的书房,就能想象出太子的刻苦。 他还身有残疾,比别人更要辛苦的多。 太子这时已经抬起头看她:“是表妹啊。” 林孝珏收回心思行了福礼:“太子殿下福寿安康。” 705 文明与野蛮 太子将所有人都屏退下去,然后请林孝珏坐在自己对面,问道;“表妹来了怎么冒充是汉王侧妃?” 林孝珏一笑:“因为我坏。” 一向温和,心情很少有起伏的太子:“……” 他朗声笑道:“表妹一定是有要事要跟本宫商量。”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表哥,我想跟您讨论一下文明和野蛮。” 讨论文明和野蛮? 她冒充别人,偷偷摸摸来太子府就是想跟他讨论文明和野蛮? 太子道:“表妹有何心得?” 林孝珏道:“文明和野蛮是相对的两个词汇,我们不说谁好谁坏,但必须得承认,文明,是进步,野蛮,是落后。” 太子见她一本正经的真的在讨论文明和野蛮,不由得正了正身子,点着头:“正是。” 林孝珏又道:“我中华民族,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想来是文明的。” 自然。 太子道:“我们有儒学,仁义礼智信,没有比这再文明的了。” 林孝珏道:“反观鞑靼,他们以放牧为生,崇尚武力,个性粗鲁,茹毛饮血,显然就是野蛮。” 太子抬头认真的看着林孝珏,目光带着疑问:“表妹前来,好似不仅仅是为了跟本宫讨论文明和野蛮吧?” 林孝珏肃然道:“鞑靼写了求和书,殿下可知道?” 这件事皇上也才得到消息。 太子微怔:“这是何处得来的消息?本宫不知。”紧接着他面色微白,表情不太好看。 林孝珏就知道他误会了。 道:“方才八百里加急送到御书房的,刚好我在,此时圣上应该在召集内阁大臣讨论这件事。” 也就是说皇上不是隐瞒消息,故意不让这个太子知道。 林孝珏见太子眉目渐渐舒展开来,虽然非常细微的动作,但她还是捕捉住了。 心想原来太子殿下也是在意皇位的。 以前太子不争不吵,她以为他根本就不想当皇帝。 太子这时道:“那表妹的意思呢?父皇先是召集内阁大臣,很快这件事就要在朝中讨论,表妹的意思是该讲和还是该打下去。” 林孝珏道:“我想先听听表哥的意思。” 太子道:“穷兵黩武,苦的是百姓,既然鞑靼有心求和,避免一站,这对双方百姓都有好处。” 林孝珏道:“您的意思是支持讲和。” 太子道:“只要鞑靼人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要求开放马市,答应讲和也无妨。”说着一笑:“感觉表妹另有主张?” 林孝珏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表哥说文明和野蛮,我说了,文明和野蛮,根本分不清好与坏,尤其是在战场上,野蛮人一样可以攻城略地,甚至比文明人更加勇猛得多。表哥若是不信,咱们可以以史为鉴,秦统六国,靠的可不是齐鲁文明,因为他是个养马的,粗鲁,再往前,春秋五霸,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也不是齐鲁大地,是出于南蛮之地的楚国,楚乃蛮夷,这说明什么?战争的时候,文明礼仪是靠不住的。咱们不是有句俗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就是这个道理。” 太子点着头道:“那表妹的意思?” 林孝珏道:“圣上问起,殿下您应该主站,因为鞑靼人是野蛮人,就算是讲和,也是一时,他们那么穷,中原富足,怎么可能老实的不抢?” 太子蹙眉,他到底是读了多年儒家的治国之道的,不太崇拜武力。 他道:“咱们可以用文明来感化鞑靼人吗?咱们丰衣足食,他们只知道抢掠,让他们学习中原文化,他们富足了,也就不抢了,仓禀实自然就知道礼节了,当年圣人就是教导我们的。” 林孝珏道:“可是鞑靼人并不认为我们的文明有多了不起,他们的文化是崇尚武力,有些名族是可以被同化的,有些根本不可能,当年蒙古人占领中原,他们的想法是要把中原变成草原,用来放羊,当年汉人和蒙古人混居,都没有同化他们,现在他们偏居一隅,怎么可能学我们的文化。” 太子若有所思道:“是这么个理。” 林孝珏道:“所以对待蒙古草原,我们的态度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打,打到他们叫奶奶我错了,再无力气对抗中原,这才是解决之道。” 奶奶我错了?! 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表妹:“表妹你……难怪父皇喜欢你,你比男子汉还要勇猛。 林孝珏道:“若不殿下您再想想,反正我的态度是主战不主和的,一定要打,他们会出尔反尔。” 太子真的想了一会,能有一刻钟的时间。 他微微颔首:“表妹说的有理,但不知道父皇那边怎么想?” 林孝珏心想鞑靼人说要来朝贺,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讲和,但是皇上同意是皇上的事,太子府的人绝对不可以提出讲和。 林孝珏把当前局势分析一遍:“您也比用太坚持,但要表明态度,不支持讲和,我断言鞑靼人必会出尔反尔,到时候一旦战争爆发,提议过讲和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太子听闻这个表妹不仅懂得岐黄止住,还研究易经玄学。 他问道:“表妹确定会有一战?” 林孝珏点头:“不在此时,但也差不远了。” 所以不能主和。 太子脸忽然一沉,有些担忧的看着林孝珏:“父皇既然召了内阁辅臣进宫商量,就会问韩大人的态度,如果韩大人表态讲和,以后岂不是会受到牵连?” 太子能等上太子之位,跟礼部的坚持不无关系,所以他是十分依赖韩刚的。 林孝珏想了想,绝对太子的担忧非常有必要,韩大人是礼部尚书,最讲究儒家那一套,儒家是不喜欢战争的。 她也沉下来,安慰着太子,也像是安慰着自己:“希望韩大人今天是哑巴。” 韩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哑巴了? 太子目光看向窗外,寒冬西北风,天外灰蒙蒙,难道韩大人就这么折了? 二人正担忧之际,那侍讲来敲门:“殿下,韩大人求见。” 706 不一样的太子 韩大人进到书房见林孝珏也在,先是一愣,给太子行过礼忙就跟她问安:“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公主。”声音很是沙哑,语调比平时低了好几个段位。 太子赐座的同时关切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韩大人道:“可是是受寒了,不碍事,就是嗓子有些疼。” 太子看向林孝珏,好在没哑巴,不然他会以为表妹的嘴开了光。 林孝珏挑挑眉看着韩大人:“您还真不扛念叨啊。” “怎么?公主念叨老臣了吗?” 林孝珏忍不住笑。 太子也笑。 给韩大人笑的云里雾里。 最后还是太子先止住笑意,问道:“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韩大人当然知道林孝珏不是外人,太子能顺利当上太子,这位公主是出过力的。 见太子都不避讳,他就更不会隐瞒,一五一十说了:“西北那边鞑靼王子送来求和书,希望皇上能开放马市,同时鞑靼愿意永远对我朝称臣,服从皇上管制。” 如此听来,求和的诚意非常足。 太子有些犹豫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心想太子如此好文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她摇头道:“还是我说的那样,这是文化上的差异,是信仰上的问题,还有经济事实摆在那,鞑靼,包括蒙古草原的任何一个部落,他们都不会长久求和,崇尚武力的文化导致思想落后,思想落后信仰就偏激,他们不信中原文化,就会一直受穷,且甘之如饴,可是这样穷到底要羡慕中原的地大物博,还会来抢的,所以不能和。” 韩大人心想怎么听着好像二人早就知道消息了? 如说别的原因,太子可能不信,但是他不是冥顽不灵的人,不然那么多书也就白读,根源就在文化差异上,确实如表妹所说。 他看向韩大人:“大人,我们主战,您今天没表态求和吧?” “主战?” 听韩大人的声音很意外,太子和林孝珏心中皆是一沉,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商量,韩大人很有可能就这么得罪了皇上。 韩大人见二位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心有感应,他摇头道;“并没有轮到老臣表态。” 就是他还没有说出主张。 林孝珏和太子皆松了一口气。 韩大人还挺遗憾的,道:“陈大人等都主张求和,根本不用我说什么,再说我嗓子疼,皇上最终还没有下结论,明日早朝显然又要议论一番。” 太子真心松了口气:“好在您嗓子疼啊。”他看向那个高深莫测的表妹,表妹的嘴一定开过光。 林孝珏道:“难怪风少羽总说,少说话对你有好处,韩大人,你的嗓子很是好嗓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疼,什么时候不该疼。 韩大人依然懵懂:“二位殿下到底怎么了?”又看向太子:“您是说要主战?” 太子微微颔首:“表妹一席话让本宫茅塞顿开,韩大人,这次本宫信表妹的。” 原来是林孝珏的主张。 韩大人联想到她方才说的话。 好像很有道理。 关键问题是跟着这位公主的指点,从没出过错。 他点着头:“老臣知道怎么做了。” 跟韩大人商量完西北的事。 林孝珏也要走了。 太子突然叫住她:“表妹,今日你我谈话,我突然想到要求表妹做一件事?” 太子都用求的,林孝珏怎好拒绝? 连讨价还价说“您先说什么事”的勇气都没有。 直接点头:“表哥的吩咐,清野义不容辞。” 太子道:“是这样的,上次皇孙回来说起你救他的事,他常常念叨你,他身边的老师虽然都是饱学之士,但我更信任表妹的实用之学,表妹又和皇孙又缘,可否赏脸,坐皇孙的讲师?” 林孝珏微微张开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太子:“表哥您说的是真的?” 让她给长皇孙讲课,太子如果登基当皇帝,长皇孙必定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能给未来的皇帝讲课,那等于把她的学术传给了全国人。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谁不凭借皇上的喜好行事呢? 太子没想到这位表妹还有这么激动的一面,整个人都呆了。 他朗声一笑:“表妹愿意吗?” 林孝珏压下情绪,露出由衷的笑容:“表哥这不是在求我办事,您明明是在抬举我。” 太子道:“是表妹自己有本事,你想给皇孙讲什么都行,本宫相信你的能力和人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孝珏当然不能拒绝。 而且是求之不得的事,她根本也不可能拒绝。 给太子行了个大礼:“表哥给我十日时间,我整理好课本就来给皇长孙讲课。” 太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蓦然一笑:“本宫等着表妹来。” 此时的他是那样的温润如玉,会让人不记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明明就是个邻家哥哥。 林孝珏心中陡然间一颤。 太子明明十分在意皇位。 可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点也没感觉到。 第一次见面太子给她的感觉一如现在。 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他真的淡薄如水?那方才就是自己看错了。 总之,太子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这样看来讲课对她礼遇好似也不那么单纯了。 一想之下林孝珏又暗暗发笑,管他太子如何,哪怕明知道他在利用她,哪怕明知给皇长孙讲课也不必这般欢喜。 那又如何? 现在他还不会坑害友军。 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反正她要把她的思想灌输给皇长孙,那样离理想就又近了一步,这件事比太子,皇帝,天王老子都重要。 就是要欣喜,就是要高兴。 林孝珏欢欢喜喜辞别了太子。 待她走了几课钟后,太子自行驱着轮椅,慢慢走到窗前。 猝不及防的,他双手按着窗台站起来,水波一样的眼睛潋滟着兴奋的光芒,他低声道:“一定要成功,一动要成功,不然这些年的隐忍,就都白挨了。” 惊,原来太子能够自行站起,但是宫里宫外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707 给寡妇保媒 西北之事是要在朝堂上讨论的。 皇上强势,像方景隆这样跟皇上身边久的人,自然要揣测皇上的心思,皇上虽然好战,但是鞑靼人说要来朝贺,并且不割地不不讹钱,这就是服软的表现,也能耀我国威。 何况打仗打的是钱和命,劳民伤财。 所以朝上基本上一边倒,都支持讲和。 太子和几个文臣这次到有不同意见,太子坚持说鞑靼人狼子野心,不能讲和。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上这次并没有参考太子的意见。 很快就命礼部下了诏书,同意了鞑靼的称臣。 外交事宜交给礼部,两国何谈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过了几日,城里不知为何刮起了一阵反对太子的小风,说太子好战,恐怕不是仁君。 周光祖虽不主动跟太子联系,但他是太子的亲舅舅,岂能不着急。 忙命人把林孝珏叫回来,问她朝中事态。 林孝珏道:“自然是有人背后捅刀子,不是汉王就是成王,离不了了。” 可就算知道是谁在背后又能怎么样? 太子确实是主战的。 周光祖道:“怎么一下子反过来了,不是皇上主战,倒是文文弱弱的太子,真是让人心急。” 林孝珏见周光祖嘴巴起了水泡,不忍让他担心,安慰道:“皇上这次没有接受太子的提议,自是要给太子提个醒,他才是皇帝,现在的太子还越不过他,至于您担心的事,您大可放宽心,就如您所说的,皇上好战,他心中欢喜太子主战还来不及,只不过不好明着表现出来罢了,这次和谈还另有意义,皇上大位已稳,如再有外族来贺那是锦上添花,所以也不会是权宜之计,太子那边,皇上还是有主张的。” 周光祖道:“你的意思,皇上心里是欢喜的?他喜欢太子这次的强势?” 霸道如皇上,怎么会愿意把皇位交给一个没主见的子孙。 之所以喜欢汉王,不就是因为汉王从小就在军中跟他混吗? 林孝珏点着头:“您就放心吧。太子府上有那么多幕僚,不会出错的。” 周光祖不知道太子主战的主意是林孝珏给出的,如果知道,他可能更放心些,至于幕僚……可以有用也可以没用,那么多败寇,哪个身边没有幕僚呢? 二人又说到了周清靓的婚事。 既然西北都开始讲和了,风家和周家就都可以大肆操办婚礼。 想到小女儿婚事坎坷,最后却也嫁到了如意郎君,周光祖眼角的细问都笑开了。 “正如你说的,傻人有傻福,看来有些事还真不能过早下结论。” 前面周光祖因为心急周清靓的婚事,林孝珏劝他说傻人有傻福,谁知道事情到底会怎么收场。 现在正应了她那句话了。 林孝珏笑道:“风少羽是有福气的。” 傻人有傻福。 所以风少羽是个傻的。 周光祖:“……” 他当时以为大侄女说的是周清靓。 周清靓的婚礼还有八日,周府上上下下都在忙。 林孝珏要忙事业,没有搀和其中。 编写课本,给学子们清先生,东华大街的生意,人情往份…… 当然,她的工作重心还是守着医馆。 天气越发冷了,大家不管有事没事,都呆在屋里不爱出来。 林孝珏抄着手去前堂偷看一眼,见看病的客人少了些,买药的增多了。 又看向自家忙碌的人,少了倩娘的身影。 她回到后院走到倩娘的房间敲敲门:“在吗?” 屋里一阵慌乱的声音,不多时倩娘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公主您稍等。” 林孝珏等了能有五个呼吸的功夫,倩娘把门打开了。 林孝珏见披着外衣,头发散着,形容有些倦怠,问道;“怎么了?病了?” 倩娘道:“就是有些头疼,怕是没睡好,所以就偷懒了。”说着把林孝珏请到屋里。 身边的人什么性格林孝珏还是知道的。 倩娘勤快能干,绝不是偷奸耍滑之人。 她白日躺在屋里,定然是真病了。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感受了一下,屋里温度适宜,倩娘身体又不差,不应该生病啊。 她问道:“怎么不跟我说?守着大夫还能病倒了?” 倩娘很是尴尬,站在林孝珏面前扯着衣角。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本来是找你有事要说的,你这个样子,只能拖一拖了。” 倩娘忙抬起头来:“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不严重的。” 林孝珏看她脸色,是憔悴了些,但病态不重。 抚掌道;“是有人托我说媒,我也不是媒婆,不知道要怎么说,就问你一句吧,王大哥想要娶你为妻,你同意不?” 倩娘陡然间立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林孝珏,继而捂脸痛哭,还以为王一生被自己的话伤的重了,所以连平时的招呼都不大。原来他没有忘了自家,还亲自找了公主来说媒。 林孝珏见她哭的伤心,反而摸不透了:“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也不用哭,谁也不会为难你的,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和王大哥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你不同意给王大哥当媳妇,我就对你使脸色。” 公主是什么人? 用得着使脸色吗? 随便一哼就能将她扫地出门。 倩娘哽咽道:“公主,我是不详的人,我是寡妇,怎么能再嫁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孝珏一笑,那笑容像是三月里的阳光一样,非常温暖,好似能把冰山融化了。 她道:“你不是不祥,只不过是不幸,生老病死是自然之态,这世上有人生就会有人死,谁都有可能摊上的,你不过就是不幸的那个人,摊上了而已,更不幸的,你还是个女人,这世道对女人是充满敌意的,所以才会有人说你不祥,不然他们没地方推卸责任。“ 只能由女人来背黑锅,因为女人弱势。 这是公主最长挂在嘴边的事。 倩娘十分感激,就差跪下来感谢:“若说不幸,我却遇到了公主,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能有几个人是一直不幸的?生活都是越过越好的。”林孝珏再次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所以,你同不同意这门亲事?” 708 成了 林孝珏的问题把倩娘问的撇开了头。 林孝珏心想女人嘛,脸皮薄,同意也不好意思说。 她道;“王大哥人蛮不错的,虽然我更喜欢二哥,因为二哥年轻。” 倩娘;“……” 她实在绷不住了,看着林孝珏哭笑不得。 林孝珏也笑了,道:“不必有心理负担,人这一辈子,成功只有一个,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高兴就好,为何要顾东顾西?” 倩娘表情一凝,若有所思。 林孝珏突然发问:“如果明天你就死了,你今天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明天就死了啊? 倩娘表情更为凝重,心想如果明天就死了,我一定要告诉王大哥,我不是不想嫁给他,是不敢。 林孝珏也不管倩娘说不说话,自顾自的道:“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侠客在茶棚里问一位夫子,如果明天你就会死,那么现在你最想干什么?夫子先是说,当然要再读一天圣贤书,旁边茶棚的老板说,夫子是我们镇上最有学问的人,最守规矩的人。那侠客却十分不满意,抽出宝剑将桌子看了两截,再次问夫子,如果你明天就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时候夫子忍不住大哭,说他要把书都烧了,然后去镇上的妓院睡妓女,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要睡很多的妓女,喝很多的酒。” 倩娘被故事吸引,听得大吃一惊,红着脸感慨:“看来夫子平时很压抑啊。” 林孝珏道:“这时候侠客又看见一位夫人,就问那位妇人是谁,茶棚的老板说那妇人是他的女儿,守的是望门寡,十里八村有口皆碑,官府都帮着立了贞节牌坊。” 倩娘听了心中一动。 那侠客就问妇人:“如果明日你就会死,那你此时最想做什么事?茶棚的老板怕女儿胡说,阻止女儿,不然她说话,那夫人激动的喊着,别人都说跟男人睡觉很快活,我从不知道跟男人睡觉是什么滋味,如果明日我就死了,我一定要跟男人睡一觉。” 倩娘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 林孝珏道:“我都不害羞,你不好意思什么?” 她还是个大姑娘,她已经成过亲了。 倩娘捂着脸:“没想到那妇人那么大胆。” 林孝珏道:“是啊,是够大胆,可是也只是临死之前才敢大胆,我有时候很是费解,人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呢?” 因为活着比死了要顾及的事多。 倩娘道:“公主的洒脱令人羡慕。” 林孝珏道:“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得豁出去,我家中两个姐姐和离,还有一个妹妹名声不好,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我们家的女子就都不用见人了。” 倩娘道:“这不怪小姐们。” 林孝珏一笑,摇头道:“你这话就说的不老实,世人都觉得是我的姐姐妹妹在作死,不过正如你所说,这些事怪不得我姐姐,都是我张罗的,名声不好又有什么关系,过日子关键要看能不能获得实惠,顶着嫡亲主母的名声却要处处忍气吞声,这婚姻不要也罢了,还有你,你又不是红杏出墙,是正当的三媒六聘,你又怕什么?” 她确实怕。 怕世人说她寡妇不守规矩。 说她寡妇再蘸,丢人现眼。 倩娘又支支吾吾起来。 林孝珏道:“那些满腹男盗女娼的人,为了打压丧偶的女人就造了很多恶毒的词汇,寡妇,再蘸,死人妻等等,可咱们管不了世人的嘴,你就算好好的,难道他们就不打压你了吗?” 不会。 她一直规规矩矩,可还是要被人扒光衣服欺凌辱骂。 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倩娘缓缓的摇头。 林孝珏道:“或者你深爱着你的丈夫,你们两个感情太深,你不能接受跟别人组建新的家庭,如果是这样,我就不会勉强你了,不仅不会勉强,我明日就把王大哥调走,不让她再骚扰你。” 当然不是,他们虽然是夫妻,但那人都不如王一生给她的柔情多。 可这话倩娘如何说出口? 林孝珏见她咬着唇,分明是已经动心了,所以犹豫不决。 她黑着脸点着头:“好,那我明白了,不等明天,一会就让王大哥走。”她说着就站起来。 倩娘一急,披着的衣服都掉到了地方;“公主。”她喊出声:“不用把我王大哥调走。” 林孝珏心中暗笑,这个人不威胁一下是真艮,她佯装意外,回头道:“那你是答应这门婚事了?” 倩娘脸红如炭火,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林孝珏看她精致的小耳朵比小脸还红,心想晚上吃猪耳朵吧。 收回心思,呵呵一笑:“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去跟王大哥说一声。” 倩娘心中七上八下的,等林孝珏走了,才知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其实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坐到梳妆台前,摸着自己光滑的肌肤,低声道:“再不肆意活一回,就真的老了,那就嫁了吧。” 王一生听了林孝珏的回复,激动的差点把椅子坐塌。 他不断的搓着手:“终于有媳妇了,终于有媳妇了。” 林孝珏也替他高兴,提醒他:“倩娘虽然没有长辈,但是三书六礼也别差了,那么好看的媳妇,好好待着,大哥要是待倩娘不好,我就把她要回来再嫁给别人的。” 她连自己姐姐的婚事都能做主,何况是一个为她马首是瞻的孤苦女子。 王一生道:“公主您这就见外了,到底还是咱们亲些。” 林孝珏没想到马大哈一样的王一生也知道分远近,朗声笑道:“原来大哥你在意啊。” 王一生心想我心里都有数,就是不跟你们说而已,要是真傻,能把媳妇追到手吗? 他咧嘴一笑:“跟公主说笑,公主放心,以后倩娘就是我的宝,到我们家绝对不会让她吃苦。”说着很男子汉的拍着胸脯。 她搜刮来的这些人都跟她一样,说话直接。 林孝珏见王一生没有一点羞涩之意,不由得想起兰君垣,那家伙好像脸皮比她还薄。 倩娘和王一生的婚事很快定下了,本来林孝珏说婚礼再等等。 可是王一生打光棍太多年,不愿意等,看了日子,等周清靓和风少羽成亲之后他们就跟上。 距离风少羽和周清靓成亲还是五日了。 709 小礼物 城南居民巷,晚间周敬之劳作回来,路遥已经做好了饭菜,两碗稀粥和水煮土豆。 周敬之现在在一家商行装卸货,是出力气的差事,工钱分给班头两成,不用见大掌柜,要求也就不那么高。 孙耀祖见他给人扛活,不是体面的事,也就没在捣乱。 可一日整不了几个钱,这点饭菜也吃不饱,又是冬天。 吃完饭周敬之脱了衣服早早躺下,这样能忍着饿,还不冷。 路遥收拾好屋子也跟着躺下,想着还没到三九天,更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以前跟林孝珏在庙里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苦。 之后跟了林孝珏,住的地方可能差一些,但温饱绝对不用操心,而且使钱也随意啊。 可现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睡不着,她手伸到周敬之的被窝里:“二爷,七小姐还有五天就成亲了,你说公主会网开一面让你回去吗?”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周清靓和风少羽的婚事。 周敬之心中也有所期待。 可是那个姐姐…… 他道:“或许老太太会想我。” 路遥有过太多希望,但最后都失望了,周老夫人都已经老糊涂了,指望她,路遥还没那么天真。 她道:“若是公主不来接你,你也回去一趟,好歹自己的姐姐,要送一送的。” 周敬之道:“不,如果姐姐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不然她心里添堵,我已经让他失望过一次,不能再惹她不高兴。” 为何会失望? 大家心里都有数。 路遥怕周敬之心里怪罪她,哭出来:“二爷都是因为我,要不我走,二爷您自个回家吧。” 周敬之想了想,掀开被子钻到路遥被窝,将她慢慢搂在怀里:“别想了,我这样回去只能让姐姐更加看不起我,我总要闯出一番天地来。” 一番天地哪有那么好闯的? 周敬之又不是读书特别厉害,如果失去周家的帮助,他只能做个普通小民,什么都不是。 那就只能过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 路遥身子颤抖,早知道这样…… 不。 翠红楼她是宁死也不会再回去了,一生最大的错就是背叛了林孝珏。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信她不会难为自己,现在就算没有混上陵南那个位置,总有些体面啊。 还有风少羽,他娶得是周清靓,自家姑爷,就算不能陪在左右,要相见也是不难的。 一手好牌都打烂了。 周敬之哪里知道路遥的心思,见她窝在自己肩头哭的伤心,心跟针扎了一样,一个女人都照顾不了,他还那什么成绩去让姐姐消气。 周府那边林孝珏已经住了回去。 婚期将近,远亲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周光祖也想到了周敬之。 于是叫来林孝珏商量:“把敬之接回来吧,是她堂姐成亲。” 林孝珏只说了一句话:“不忘了路遥,永远都不会让他回来,包括家里有任何事,不然有他的地方就没我。” 这是真的杠上了。 任何事,可能包括他死。 周光祖再劝无益,只能悻悻然不提了。 刘氏那边探到了风声,找周光辉哭了一场:“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靓靓跟敬之一起长大,嫡亲的姐姐成亲,怎么就不让回来,这家到底谁说了算?” 周光祖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刘氏:“谁说了算你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吗?” 一句话噎的刘氏闭了嘴。 她明白,就是不想承认。 刘氏本来打算接着周清靓的婚事接周敬之回来呢,现在看来,这算盘是彻底没得打。 婚事的前两天,朝中又传出消息,鞑靼兵已经撤回了草原,同时派了千人使团前来京城朝贺,一个月之后就到了。 一个月后就到了十一月份,使团肯定不会马上走,一翻接见下来得一个月,看来使团是要在京城过年了。 不过这些事都影响不了风小少娶媳妇。 第二日就是婚礼。 风少羽也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激动,期盼,忐忑的心情不比周清靓少多少。 不过婚前一个月双方不能见面,所以彼此之间不知道。 林孝珏有礼物要送给风少羽。 写了信让风少羽过府一趟。 风少羽正想听一听周清靓准备的如何,林孝珏此举无异于他打瞌睡她就递枕头,不然他没有借口上门啊。 既然是林孝珏的邀请,谁也不敢说什么。 风少羽过府之后管家就带他进了林孝珏的小书房。 虽然明日才成亲,但风少羽穿的也较为喜庆,一身玫瑰红的祥云暗纹箭袖,锦带下挂着羊脂玉佩,比一身白衣更趁他的气质,都说红男绿女,能把红色穿的这样出挑精神,定然是人中龙凤。 他大喇喇坐下:“叫我什么事啊?要不是看在咱们老交情的面子上我可不来,还忙着事呢。” 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她不知道,他一来就给周清靓那边递了小纸条了。 明明自己都迫不及待的。 林孝珏心想你是新郎官我让着你好了。 她去书架上拿了一个两本书那么大的册子过来,有一指厚,交给风少羽:“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风少羽见封面上写着养生术,还画了两只鸳鸯,如果是医书,这封面有些不伦不类。 那鸳鸯图案还说不出的怪异,不是不好看,是特别好看,但笔画不太对。 风少羽细看之下只用发现了问题:“你用什么笔画的?可以这样层次分明,笔尖好像是极细的。” 林孝珏道:“这是石墨做的笔芯,叫铅笔,逸风送我的。” 其实是她给逸风配的方子制的石墨。 风少羽点头道:“那只怪物的东西,那这奇怪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逸风不善言辞只喜欢科研,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怪物。 林孝珏转移了话题,指着册子:“你打开来看看,保你婚姻幸福。” 风少羽嗤笑:“我不学医了。”说着不经意间打开,接下来眼珠子差点掉到那翻开的页面上:“你,你,你……” 一连三个你,依然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这心情到底是什么?惊诧,害羞,意外,又有点小兴奋。 他看了一眼林孝珏,接着又埋头到册子里,这个……这个姿势很好,这个也不错,哎,这两个人很唯美,桀桀桀,呵呵呵,嘿嘿嘿…… 没错,林孝珏送了一本春宫图给风少羽。 710 哭嫁 林孝珏合上风少羽的春宫图:“拿回去好好看,适当运动可以延年益寿,但记得过犹不及。” 风少羽听得面红耳赤,一向多话的他竟然不知道什么好了,只乖乖的点着头。 林孝珏又交代道:“记得别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的,不然人家以为咱俩有事,说姐夫跟小姨子不清白。” 他风少羽可是坦坦荡荡的人。 林孝珏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心中坦荡的。 风少羽道;“我不跟任何人说。” 林孝珏笑眯眯的:“那回去吧,,再来就是我家的姑爷子了,记得对我六姐好,不然你这册子我就要送别人了。” 因为他是姐夫所以才送给他。 送别人就是把别人当姐夫。 风少羽黑了脸:“你敢,我自己的媳妇当然对着好了。' 林孝珏道:“你记得这句话就好。” 风少羽更爱听好听的话,愤愤然就要离去,陡然间又转回身来。 林孝珏一挑眉:“啥事?” 风少羽倏然一笑,这个女孩子,曾经也令自己心动过,现在却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了,因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 他敲了敲春宫图的封面:“你是世上最好的小姨子。” 林孝珏听了提起唇角,那是,谁让她很关心姐姐的辛福生活呢? 婚期近在眼前,别的事林孝珏全都推了,一心在家帮着张罗着。 上轿前一晚姐姐妹妹要陪着哭嫁。 周清云周清晗和林孝珏相约一起来到周清靓的卧室。 陪嫁的婆子和丫鬟在一边检查着喜服和必用的东西,一片忙碌。 周清靓穿着中衣,却盘腿坐在炕上啃冻柿子呢,就跟没事人一样。 林孝珏抿嘴笑。 周清晗先道:“明日就要出嫁,你怎么还乱吃东西呢?” 周清靓拍着抗板:“坐。”一边含糊不清道:“现在不吃,等嫁了人我就不好经常吃了,怕人说我馋嘴。” 林孝珏看她桌上还放了五六个,心想这是要一次性吃戒了? 她道:“说真的,你别吃太多凉的,明日要是闹起肚子,那可要闹笑话。” 周清靓想了想,不甘心的放下手中的那个,点着头道:“也是。” 周清云这时噗嗤一笑。 她个性内敛,很少说话的。 周清晗就看向她:“四姐你笑什么?” 周清云是想起自己出嫁那会,紧张的都睡不着觉,又怕嫁的不是如意郎君,舍不得家人,眼睛都哭成了核桃。 后来果真不是如意郎君。 这婚事不吉利,她不能说。 就道:“哭嫁哭嫁,你看六妹妹哪有一点伤心的样子,想来比我们都有福气。” 周清晗当时也哭的不成样子。 周清晗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周清靓:“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怎么连个金豆子都不掉。” 周清靓也很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啊,就是哭不出来。” 成亲是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哭呢? 可是不哭会让人笑话。 周清晗看看屋里下人都不少,瞪了妹妹一眼,低声道:“那也得哭一哭,你就能舍得娘?” 提起张氏周清靓就会想到周光祖,爹娘都疼她爱她,嫁人了确实舍不得爹娘。 啧啧嘴;“可是我还是哭不出来啊。” 林孝珏心想是没到那个环境呢,她上一世知道要进宫的时候也没哭,因为是祖父的意思,虽然朱高燧大她十多岁,那时候就有准备,人生就那样了,让自己活得高兴就好。 可是上轿的时候看母亲垫脚往轿门里看,那种离别,一下子就会热泪汹涌。 娘啊,再也见不到了,再也不能躺在她怀里撒娇,再也不能耍赖让她背着,甚至是犯错时,想让她打一顿都不行了。 哪怕是重活了一会,可也没看见亲娘。 想到这里,林孝珏哭出声。 屋里人都诧异的看着她。 周清靓心想这妹妹平时看着冷淡,没想到她这般舍不得我,要是早几年认识就好了,好像还没相处够就要分开了。 想及此,她心真有点难受,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道:“八妹妹,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呢。” 林孝珏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泣不成声。 周清晗和周青云相视一眼,这个妹妹可真是性情中人。 林孝珏哭的让人伤心,周清靓情绪终于上来了,也跟着痛哭不止。 屋里的人渐渐都被感染,一时间哽咽声一片。 张氏在老妈子的搀扶下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哭声一下子没绷住,头埋在老妈子肩头道:“没白疼她一回,这么舍不得家。” 老妈子心想还是六小姐孝顺。 她是家里的老人,没个小姐出嫁她都亲眼目睹了,还没一个哭的这么实在的。 张氏是有身孕的,老妈子怕她受不住,没让她进屋,就把她送回去了。 张氏又不放心刘氏,就叫旁氏是劝劝姐妹几个。 旁氏到了屋里的时候林孝珏已经哭得差不多了。 周清靓也到了尾声。 旁氏再一劝,大家擦擦眼泪就都散了。 晚上周清靓早早上了床,因为第二日她要起早,怕说不好。 刚躺下,丫鬟来报:“是侧妃娘娘要见您,说是来哭嫁的。” 周清媛下午的时候过来的,虽然林孝珏对汉王说过不让她回府,但是现在是周清靓成亲,她不能把人往外赶。 姐妹们哭嫁的时候她不来,现在都要睡了。 周清靓心中警铃大作,心想她大着肚子,不是要害我什么吧? 她跟周清媛以前没什么过节,但现在她站到了林孝珏那一边,就得罪了这位娘侧娘娘。 可不管怎么样,不能把娘娘拒之门外,人家还是大着肚子来给她送嫁的。 周清靓爬起来披好衣服,让丫鬟把人请进来。 见周清媛是孤身一人,周清靓心中更是打鼓了,道:“这么晚了,娘娘怎么还过来?也没个侍女陪着,这些人到底怎么伺候娘娘的?” 周清媛笑道:“本宫跟姐姐说一句话就走了,保准姐姐能哭出来。” 哭嫁哭嫁,所以她是真的想看她哭? 周清媛对周清靓防备的态度不以为杵,淡笑道:“我就是告想诉姐姐,八妹妹跟姐夫是老相识,姐姐想必自己也明白,姐夫喜欢的是八妹妹,是碍于兰君垣才没跟八妹妹在一起,娶你啊,是退而求其次。” 这话可真是诛心,要是周清靓就此信了,还能跟林孝珏好好相处吗? 还有风少羽那边,那是过一辈子的人,心里如果扎进了这根刺,怎么安心过日子? 周清靓的丫鬟听了面红耳赤,怒道:“娘娘,我家小姐明日就要上花轿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清媛冷下脸:“你个奴才也敢教训本宫?” 周清靓看着她的肚子,把丫鬟挡在身后。 周清媛看她沉着脸小心翼翼,十分得意,道:“怎么样?能哭出来吧?。” 周清靓道:“能,多谢妹妹陪我哭嫁。” 周清媛听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介意,一哼:“你可真是个傻子,让林孝珏和风少羽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周清靓没做声。 舔舔嘴唇露出两个酒窝,表面上看不出情绪,就是感觉她长得很甜美。 周清媛一拳头像是打在棉花上,哼了一声:“真是个傻的,懒得理你。” 然后转身走了。 周清靓等她出了门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可真怕她在我这出事,连句重话我都不敢说她。” 丫鬟心想她应该不会为了拉小姐下水就拿皇子皇孙开玩笑吧? 问着周清靓:“小姐是因为怕惹毛了她您才没顶她?” 周清靓道:“可不是,不然难道我是因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丫鬟心想我还真那么想的。 她道:“您别往心里去就好,公主殿下和姑爷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的。” 周清靓一笑,看着门口周清媛曾经站过的地方道:“谁好谁坏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再说,管他以前喜欢谁,现在不是我的夫君了吗?”心里又加一句,就只能喜欢我。 丫鬟一扫方才的阴霾:“小姐能这么想就对了。” 周清靓又想不就是以前喜欢过人吗?我还喜欢巴陵的卖肉哥哥呢,现在不是也忘了吗? 711 看书 周清媛挑拨的话周清靓没有跟林孝珏说,也没让丫鬟告诉任何人。 子时刚过,她就被喜婆拉起来上妆穿衣。 忙活一大阵,天就亮了。 陆续有亲戚来看新娘子,还有响快的长辈告诉她为妻之道。 更多的人是说着吉利话,羡慕她嫁人嫁得好。 时间过分飞快。 外面鞭炮轰隆,唢呐吹得喜庆,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林孝珏躲着人群,等周懿之背着周清靓上花轿她才出现,她是爱看热闹,但并不想自己成为热闹,因为她是公主,如果亲戚见了她,肯定要恭维,就会抢周清靓的风头。 带着翠儿站在无人的角门处,她默默看着周清靓上了花轿,默默看风少羽少年得意的高坐马上把新娘子接走,默默看迎亲队伍越走越远。 心中竟然有种嫁女儿的悲伤,又默默感慨着,真是老了,不然不能看哪个女子成亲就想哭。 翠儿不解主子的想法,抓着她的胳膊道:“公主,咱们还能不能再去当婆家人?” 然后就能吃喜酒,凑热闹。 林孝珏道:“我也很想,可是这次真不行,因为我姓周。” 陈国公府不比自家人的宅院,如果她再不知远近,会让人笑话。 翠儿只好悻悻然撅起嘴,忽的又笑了:“等公主成亲,我就能一直跟到婆家了。” 她成亲啊? 还得三年呢。 也不知道那个即将步入中年的兰公子现在在干什么? 林孝珏想起了兰君垣,风少羽跟兰君垣最铁磁,兰君垣在男性兄弟中也最疼风少羽,可是这样好的兄弟成亲,他都无法看到啊。 翠儿还在推着她问;“是不是啊公主,公主您什么时候能成亲呢?” 林孝珏回头看着翠儿;“我成亲了也不带你陪嫁。”声音没有喜怒,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真的。 翠儿懵了:“公主不行啊,您不带我带谁啊?” 林孝珏想了想:“再买,买个话少机灵的。” 翠儿笑了,知道公主为啥逗她了,因为问她什么时候成亲恼了。 她嘿嘿道:“我就是最机灵最话少的丫鬟,没比我更聪明可爱的了。” 林孝珏弹着她的脑门:“话多,看你表现,不然真不带你。” 铁定表现好。 翠儿见主子转身,忙跟过去:“公主,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林孝珏头疼自己有个很爱看的伯父,叹道:“大伯母还没怎么样,大伯父差点背过气去,我总得看看。” 翠儿道:“公主你说奇怪不?当时六小姐找不到婆家,国公爷和夫人就愁得睡不着觉,这回嫁的好了,还是伤心,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才不哭呢?” 找不到婆家哭是担心女儿一辈子没有依靠。 出嫁了还哭是怕这依靠靠不住。 要不世人都不爱生女儿,一旦女儿出嫁,就是生离,跟死别是划等号的。 林孝珏又回头,透过角门看向街道,那里鲜红一片,都是鞭炮爆尽留下的残骸,证明周清靓真的已经出嫁了。 她默默道,一定要幸福啊,六姐。 也给周家姐妹做个榜样。 夜深人静,周光祖夫妇睡不着,惦记着女儿洞房怎么过。 风少羽此时已经陪客回来,把屋子里的人也都打发下去,只留下两个陪嫁的丫鬟在外间伺候。 周清靓也已经换洗一新,陪他坐在床沿上。 红烛摇曳,映的周清靓小脸更加柔和甜美,那娇嫩的肌肤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 风少羽一直盯着她嘿嘿笑。 周清靓微抬着下巴问他:“傻笑什么?” “长得好看。” 周清靓笑出两个酒窝;“你也好看。” 风少羽心里美滋滋的,接着问道;“靓靓你有表字吗?咱们可以互叫表字,这样更为亲密。” 周清靓道:“倒是八妹妹给我取过一个。” “是什么字?” “梨姿。” 梨窝浅浅,摇曳生姿。 风少羽喜道:“这个名字取的好,她还有这本事呢?我一直以为她不会取名。” 周清靓不解:“怎么会?妹妹还能不会取名字?” 如果会她的丫鬟和下人是什么鬼?那些店铺又是什么鬼? 风少羽道:“你细想想吧。” 周清靓转念一想就明白风少羽什么意思了,一笑:“她不是不会取,她是不愿意取,懒。” 说到点子上了。 风少羽忙不迭的点头:“就是这样。” 虽然是在外间伺候,但是两位主子声音着实不小,外屋陪嫁的丫鬟都听见了。 正好有昨日给周清媛开门的那一个,听了心想,我以为小姐说不介意是违心的,可她洞房之夜竟然跟姑爷提公主,一点避讳也没有,可见是真的不介意。 风少羽那边终于可以摸媳妇了,早已意乱情迷。 可身下的媳妇身子僵硬显然不谙世事。 他陡然间想到了林孝珏送的小册子。 从床上跳起道:“给你看本书。” 屋外的丫鬟分明都听到两个人急促喘息的声音,就这么生生止住了,二人本羞涩着呢,这时抬起头相视一眼,目光中均是不解,什么书能让人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一定是本圣书。 另一个丫鬟的嘴型分明说的是佛经。 床上周清靓拢着被坐起来,好奇道:“羽哥你这么用功啊?” 风少羽让周清靓叫自己羽哥,他就叫她小姿。 风少羽把小册子摊给周清靓看:“好看不?” 周清靓大窘,虽然画上的人物逼真饱满,身材好的没话说,可也是春宫图啊。 她脸颊飞红,一下子将被子蒙到头上,饶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了。 风少羽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见周清靓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羞涩的看着他,那目光还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绪。 他心中一动,跳进被窝跟周清靓并肩坐着,然后指着小册子上的图画:“你看,大夫说适当的运动能延年益寿,所以你不要害怕,夫妻间都这样的。” 周清靓一愣,侧头看向风少羽,难怪他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要看什么书,原来是怕她害怕? 那么大大咧咧的他,竟然会怕她害怕而这么细心。 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到周清靓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以前风少羽说喜欢她,她是挺高兴的,他身世好相貌好,被这样的人追求多少有种虚荣感。 可是她自己知道,那不是话本子上的爱情。 像是二伯父和二伯母,他们感情不好,可是磕磕绊绊也能度过半生。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成为二伯母,可以向母亲和父亲那样和睦的跟风少羽过日子,但不见得就要爱上他。 为他生,为他死。 现在她有些想法要改变了。 风少羽看她痴痴的看着画册,大手不老实的环向她的屁股:“好看吗?” 周清靓回过神来道:“我也有一本,昨晚我娘给我的,给你看。” 风少羽大喜:“拿来一起看看。” 周清靓开始翻箱倒柜。 屋外丫鬟听见了忙问:“小姐,您要找什么?用奴婢进来伺候吗?” 周清靓看向风少羽,风少羽忙摆着手。 周清靓道:“找本书,你们先睡吧。” 两个丫鬟再次诧异的对视,心中均想,两位主子也太用功了,这可是洞房花烛夜。 周清靓找到了她那本,风少羽看了一页差点吐了,道;“如果我先看这本,就不娶媳妇了,画的真丑。” 周清靓也觉得他那本好:“你在哪里买的?” 风少羽答应过林孝珏不说的,就说是兰君垣送给他的。 周清靓心想这位兰公子什么都懂,看来妹妹成亲的时候也不会害怕。 最终风少羽跟周清靓从画册的第一页开始演绎,风少羽还想演绎第二页,是因为周清靓是第一次,“不堪恩宠”这才作罢。虽没尽兴,不过风小少的新婚之夜还是比较满足的。 满足到窗外有人影闪过他都没发现。 712 截胡 周清靓的婚事之后周府逐渐恢复往日的清净。 等周清靓三日回门之后,林孝珏就又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先是要给皇长孙上课,她和皇长孙有感情基础,小孩子又毕竟喜欢年轻的女性,皇长孙也是个好学听话的。 所以在太子府林孝珏没遇到什么困难。 王一生和倩娘的婚事也定下了日子。 不过那忙碌就是王一生的事了,林孝珏只等着喝喜酒。 别的事业稳重有升,生活欣欣向荣。 朝堂上因为鞑靼使团要进京,也是一片忙碌。 方景隆这些人都没什么时间关注林孝珏。 林孝珏多出一些空隙,倒是可以关注朝堂上的事。 比如御使的选拔,方才翰林院那边送来消息,定的是郑洪新。 林孝珏给了送信的人赏钱,笑眯眯的看着窗外,琢磨着,林动实在必得的职务,要是知道被她接了胡,会有什么反应呢? 林动那边的反应是根本接受不了,当吏部选调官发通知的时候,他脸色惨白坐在地上。 是同僚把他扶起的,但是人也丢的大了。 于是干脆装病,不到中午就回府了。 一个有官职的人,贸贸然回家当然挺吓人的,杨丽问他怎么了? 林动没好气的跟杨丽说了选调的事:“爹不是说一句买通了选调官了吗?怎么会变成郑洪新,他要人脉没人脉,要背景没背景,怎么会抢了我的差事。” 以前就算再大的事林动也没给杨丽使过脸色。 无论什么事,第一次都让人不好受,杨丽一下子红了眼睛:“你这是在怪我?怪我爹?” 林动看杨丽动了怒气,这才稍稍回神,不过他现在真没心情哄着杨丽。 站起道;“我找爹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动带上门出去了,杨丽抄起茶杯砸在门板上:“还有脸怪我爹,自己不也是信誓旦旦说能成吗?” 林动找到杨兴河,把选调的事说了一遍,杨兴河也挺意外的:“除了韩大人,别人都说提你的名字啊。” 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个韩大人以前在礼部,不显山漏水,可能很少有人拜这尊大佛,等他入了内阁,发现像拜也拜不上了,人家不是靠裙带关系升的,也就不收贿赂。 可是那郑洪新平时也没见跟韩大人有何来往啊?怎么他会入了韩大人的眼? 林动不甘心,让杨兴河派人去打听。 杨兴河也想知道是不是他贿赂的人使绊子,阴奉阳违不帮着办事。 一查之下十分让人意外。 网罗信息的探子禀告杨兴河:“这件事说来还跟永安公主有关,永安公主很赏识一个叫秋云风的人,就帮着秋云风谋了这个位置,可是秋云风怕连累老师,就拒绝了,推荐了好友郑洪新,所以最后就选了郑洪新。” 那韩大人是太子一边的,太子是永安公主的表哥。 所以永安公主一句话能不管用吗? 林动当时也在,听了差点吐血:“这位置是永安公主给秋云风谋划的?凭什么?她还敢买官鬻爵,真是没有王法了。” 探子道;“也不能这么说,吏部是正常调配,那郑洪新资历刚好,而且口碑也不错,没什么污点,就算是拿到御前,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也就是这件事无力回天了。 林动一颗心碎成了饺子馅,秋云风,秋云风,不就是秋云雨的哥哥?他不推荐自己竟然推荐一个外人,真是岂有此理。 林动请了两天假,第二日又去医馆找秋云雨。 秋云雨还是不肯跟他单独出门,就在候诊室跟他分坐左右说话。 林动开门见山道;“吏部从翰林院选调官员,你大哥接着你的关系说动了公主,竟然推荐了一个外人,截了我的胡,你说你们兄妹怎么对得起我?” 秋云雨没有听林孝珏和秋云风提起过,有些吃惊,不过见林动如此失态,又很是痛快。 心想这就是公主的报复计划吧。 她到:“我并不知情啊。” 林动看她目光懵懂,好像是真的。 他拳头一砸桌子:“我等了三年,就这么让你破坏掉了,真是气死我了。” 秋云雨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动道:“如果不是有你,你大哥会攀上公主?他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就知道给我添乱。” 秋云雨自从知道林动背后骂她之后,对这个人有的感情只有厌恶,无比厌恶,要不是林孝珏让她吊着他,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道:“如果真是因为我,你怎么不对我客气一点?我是在公主身边能说上话的人。” 林动一愣,暗道自己傻瓜,之前不是求过秋云雨了吗? 对,她是能在公主面前说上话的人。 他心中一亮,隔着桌子去抓秋云雨的手,秋云雨躲开了。 他不以为杵,笑道:“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我是真的在乎这个职务,能入六部将来就有机会入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上成了,你不也跟着脸上有光。” 秋云雨淡淡一笑。 林动道:“小雨,你去问问公主,能不能让韩大人把名字再换了?” 秋云雨道:“这种事能出尔反尔吗?” 林动道:“别人不能,但是永安公主或许能,大家都卖她面子啊。” 秋云雨道;“可是你还要求公主给你妻子治病,又要求公主帮你加官进爵,怕是要求太多,公主会不高兴吧?” 林动心想我当了大官也就不用看杨丽的脸色了。 当然,看杨丽脸色也是为了钱。 他肃然道:“两者相较,当然是事业为主,我不是跟你说过,咱们有儿子,我根本不在乎杨丽能不能生,生是为了家产。” 秋云雨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无耻的话都可以说的理直气壮。 她还是摇头:“我不想跟公主说。” 林动一愣,秋云雨不是没拒绝过他,但都是带着情绪的,那种不能算数,有情绪是因为在乎,哄一哄就好了。 这次……好像哪里不同了。 他忙道:“小雨你不要意气用事,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秋云雨道:“你如果真的这么在意我,那好,我是不做人家妾室的,你休了杨丽,我就帮你。” 林动也没白脸也没黑脸,看来是真的不在意杨丽,他只是道;“你们女人的眼界能不能高一点,争风吃醋就是问了这么点事,什么妻子妾室,这东西能有财富和权利重要?我有权有势了宠着你,就算是通房也是你有地位。” 纯属放屁,通房都能大过妻子去了? 秋云雨说了一句脏话,暗暗吐着舌头。 然后沉着脸道:“我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权利金钱,那是你想要的,很好很好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想要一个知冷知热的相公,不会背着我去跟别的女人好,至于你说的那些,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谋划你的去吧。” 秋云雨说了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林动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她。 微微一愣,站起来拽住她;“你真的不肯帮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和儿子。” 秋云雨道:“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要找一个负责人的丈夫,是对我负责,不是别人,你想我帮你,就休了杨丽吧。” 林动黑着脸松开手:“现在休了杨丽,我这些年的气不是白受了?那是不可能的。” 秋云雨虽没说话,但是目光坚定,表示不让步。 林动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挥着手道:“你走,你爱走就走,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不信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别人,都说了是为了咱们的将来你还这本固执,你现在不帮我,以后我发达了可别怪我无情。” 秋云雨转身就走。 林动说完就后悔了,正想着要不要去追秋云雨,在用好话哄一哄。 这是听见外面有对话的声音:“我找秋小姐?” “您是哪位啊?” “小生姓郑,名洪新,是秋小姐兄长的好友。” “您稍等,哦,秋小姐出来了……” 林动听的火冒三丈,跟他抢位置,现在又要见他的女人,这家伙是不是活腻歪了。 他推着们抢出去:“郑兄,您怎么来了?” 713 动手 郑洪新看着林动微怔:“林大人?”接着一笑:“您身子不舒服啊?” 因为这是医馆,所以来医馆就可能身子不舒服。 林动心想你没见到秋云雨跟我一间屋子出来的吗? 他笑道:“我跟秋小姐是旧相识,听闻她和秋大哥来京,她落脚在此,所以过来看看。” 那为何不去看秋大哥? 这是想表明自己和秋云雨关系不一般的身份,但又不好明说。 为什么不好明说郑洪新不知道,猜想应该是怕落人口实,跟妻子没办法交代吧? 秋云雨的事他已经都听秋云风说过了,既然要议亲,秋云风怎会隐瞒。 不过秋云风让他暂时不要告诉秋云雨。 郑洪新道:“我还以为林大人是生病了呢。” 说着看向秋云雨,从背后拿出一个油纸包:“秋兄让我给小姐捎过来的,好像是些吃的。” 秋云雨正因为眼前的男子并不相熟而感到疑惑和尴尬。 当他要问他的来历的时候林动又插了进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原来是大哥让人帮忙带东西。 她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心想大哥可真是,她又不是小孩子贪嘴,卖了零食还要人家有官身的大人送过来。 她接过包裹道;“外面冷,大人请里面坐坐,我给大人上茶。” 郑洪新听她声音娇柔和气,十分喜欢,拱手一礼:“那就麻烦小姐了。” 秋云雨是觉得自己麻烦了人家,把郑洪新客气的请到屋里,然后去茶房倒水。 当他是死人吗?林动一直被冷落在一边,鼻子都气歪了。 他跟着秋云雨去了茶房。 秋云雨拎着茶壶让外走,看见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我们这屋子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 说着喊着小厮的名字;“怎么有外人来也不说一声。” 那小厮是因为林动跟在她后面才没阻拦,心想光天化日之下总不敢有人下毒。 被秋云雨这个好脾气的小姐呵了一声,小厮吓得心惊胆战:“小的下次注意。” 秋云雨心想要去告诉公主,茶房是重地,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呢?还得再添个信得过的人过来。 林动以前是从没想过秋云雨可以这样严厉的,当然,他渐渐发现秋云雨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比如男女关系。 挡住秋云雨的去路道;“你跟那个郑洪新什么关系?” 秋云雨见还有小厮在,怒红了脸道:“你没听见吗?是哥哥让他给我捎东西的。” 林动一哼:“翰林院来这里又不顺路,就这么巴巴的捎东西过来?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我说秋云风怎么会推荐他,原来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你是在给自己铺路呢?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想想你的孩子。” 这时候他不说他们的孩子,他也不说自己跟秋云雨什么关系。 为了明哲保身,就揭秋云雨的老底。 秋云雨见那小厮低下头,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未婚有孕,生过孩子还疯过,这种事未必人人都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她完全自欺欺人,当事情都过去了。 可是今日林动毫不避讳的当着她的面,还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是在撒开她已经愈合的伤疤,对方无情,她疼,也难堪。 秋云雨气的啊的一声,将茶水全部往林动身上泼。 小厮都吓傻了,那可是热水。 林动前大襟湿透,觉出烫了,忙拉着衣服,好在不是滚开的水,他看也沾了水的手背,只是有些红,不足以受伤。 他目光阴鸷的看着秋云雨;“没想到你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秋云雨没做过害人的事,见林动身形狼狈,也有些呆滞:“我……” 林动正气头上,又是林孝珏的地盘,她不能把秋云雨怎么样,气得拂袖而且。 见他走小厮暗暗擦擦了冷汗,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秋云雨:“秋小姐,您没事吧?” 秋云雨看着空了的茶壶,她当然没事,是她浇别人。 可是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心有余悸之下又觉得有些小雀跃,那个人是林动啊,耽误她一生,现在还在侮辱她,是不是浇死了也没用内疚? 小厮见秋云雨先是深蹙眉,接着嘴角又提上去了,有些懵懂,心想,一会哭一会笑,小姐们的心思可怎是猜不透。 秋云雨提了别的茶壶去招待郑洪新。 期间郑洪新真只喝茶,什么话都没说,喝完茶后他就告辞了。 秋云雨将他从出门口,见她远走了才稍微安心。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林动的话虽然是在侮辱她,可也不是无的放矢,尤其是秋云风还透漏过要帮她结亲。 方才心想或许就是这个郑洪新,郑洪新规规矩矩喝了茶就走,并没有表现出对她殷勤,那就应该不是这个人。 不是就好。 她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相看林动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还来不及。 林动回到屋里要更衣。 他的衣物都是杨丽把持着,以防有丫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见他前身有水迹,很是诧异:“这是怎么了?” ·“喝茶不小心洒了。” 杨丽看他脸带怒容,眼底全是恨意,哪里信他:“你是三岁的孩子吗?喝茶还能洒的到处都是?”又见他手上红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谁能喝那么烫的茶,手都烫红了,你是去了医馆了吧?让人报复了。” 林动抿着嘴没出声。 杨丽抬手就是一巴掌:“又去找那个小骚货了,我看你是忘了你是谁的相公。” 林动心想秋云雨泼我是因为我出言不逊,可是她怎么样也不会打我的脸。 捂着脸心底越发对杨丽不满,道;“我是去医馆了,但不是去找秋云雨,你难道不想要孩子了?我去求永安公主了。” 杨丽听了一怔:“真的?” 林动道:“难道我在永安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做什么不规矩的事?秋云雨的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要是不信,我以后再也不管这事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杨丽见林动负气坐到一边,脸都不看她,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尴尬。 她拿了衣服要给林动换:“全是水,这死冷寒天的,再生了病。” 林动一哼:“我现在巴不得病死算了,真是里外不是人,永安公主说我连小姨子的婚事都没处理还,还有脸来求她?你不帮着想辙也就算了,抬手就打,再热的心也让你打寒了。” 杨丽忙道着歉。 林动脸却还是冷着。 杨丽急了:“我去跟母亲说彤儿的婚事,这几日就跟她定下。” 看着她出门的身影林动深深蹙眉,先把杨彤打发了再说,永安公主不喜欢的人,留下只能成为自己的阻力。 714 除非 过了两天,秋云风来见林孝珏,带来了杨彤定亲的消息。 “是杨太太姑姑家的表侄,京城的勋贵人家杨家不好攀,又传出杨彤得罪了公主的消息,更没人敢捡这门亲,低嫁杨太太又不肯,所以只能远嫁,找知根知底的人家。” 林孝珏问道:“多远?” “在沧州那边。” 沧州离京城五六天的路程,不算远,不过到底不如京城方便,起码受了委屈不能转身就往娘家跑。 林孝珏坐在椅子上身子悠闲的靠着靠背,目光看着门口,略带不屑:“杨大人和杨太太也真舍得,为了大女儿生孩子,小女儿的婚事都可以牺牲。” 秋云风恨极了林动,自然会特别留意杨家。 他道:“杨太太这都是被杨家侄子逼的,大女婿学问好又孝顺,跟女儿琴瑟和鸣,她当然想让杨家的产业由大女婿来继承,帮着大女婿,就是帮着她自己,至于委屈了小女儿,大女婿掌家之后,她也让大女儿多分些产业给小女儿。” 是这么个理。 长辈按照自己的心思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晚辈只需要照着本子生活下去就行。 可人谁会愿意受人摆布。 林孝珏一笑:“那杨彤也愿意嫁?她愿意为了姐姐牺牲?” 秋云风笑的有些不坏好意:“杨彤说她的姐夫是探花郎,凭什么她要找个商户的儿子嫁了,当然不高兴,可是这次杨夫人已经下了觉醒,而且杨彤也着实不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反对也没用。 林孝珏听到这里陡然间坐直了,看着秋云风道:“好啊,前面隐忍的太多,他们发现自己收不回成本的时候就会越恼怒。” 隐忍的是杨家人,到时候会被恼怒的自然是林动。 秋云风在这位公主的眸子中看到了兴奋的放光,像是设置好陷阱的猎人,守在一旁等着猎物往下跳。 心想公主是真的被林动惹恼了,不然不能这么上心。 就是不知道她要怎么收拾林动。 跟亲戚订了亲,不出意外双方都不会悔婚的,不然就是结仇。 林动打发了杨彤,自觉有了些底气,又来医馆,这次是见林孝珏的。 “现在,您看现在能为下官妻子治病可吗?” 林孝珏道;“我其实是很体恤大人的心情的,大人人才一表,又是探花郎,求子心切,我又是大夫,不能趁人之危,真的应该帮您们治病,可是我偏偏又帮亲不帮里,若是您是秋小姐的夫君,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傍观的,只可惜。” 只可惜他的妻子是杨丽,杨丽夺了秋云雨的妻位,所以公主跟着抱不平。 林动脸上一阵难堪:“公主,那写都往事了。” 林孝珏笑道:“可旧人不都聚在一起了吗?我还是那句话,帮亲不帮理。” 态度很是坚持。 就是要提秋云雨讨个说法。 林动危难之际心中一动,其实公主已经让步了,以前她是什么条件都不治,现在好像只要让秋云雨高兴就行。 林动又有了主意,告辞了林孝珏,又去前堂找秋云雨。 秋云雨被她缠的不胜其烦,又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再次把他领到问诊室。 “你到底要缠我多久。” 林动听秋云雨不耐烦,忙伏小做低状:“那日是我口不择言,不过我那不是因为在乎你吗?我怕那郑洪新恬不知耻骚扰你,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秋云雨气得嘴唇颤抖,想着林孝珏的交代,黑着脸道:“想让我原谅你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你修了杨丽。” 林动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要我拿到了杨家的财产就休了杨丽,到时候指定风风光光接你们娘俩回来。” “原配妻子是那么还休的吗?”秋云雨微微摇头道:“我哥哥在朝为官,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规矩,你夺了杨家家产再休杨丽,那些言官会放过你的忘恩负义吗?到时候定然是休不成的,你又如何安排我?” 林动一愣,其实他是真心要休杨丽的,为了钱财他忍了那个无知粗鲁的妇人很久了。 秋云雨的话他以前从没考虑过。 细细一想有道理,又一想笑了:“想让一个人离开身边方法不是很多种?总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秋云雨道:“可是我被你辜负怕了,这样吧,你如果真的有诚意就立个字据给我,说你拿到财产一定会娶我过门,这样我才能安心。” 林动一想如果到时候自己真的没办到怎么办? 那时候秋云雨可就会有证据在手。 不用到那时候。 林动陡然间抬头,用可以看穿人的目光看着秋云雨,或许她想害自己? 见秋云雨目光坦荡,他又迷惑起来。 或者自己多心了。 他道;“字据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立,我怕你提早拿出来,如果被杨家人看见,咱们要谋划的事就前功尽弃了。” 明明是他自己要谋划的。 秋云雨也不去纠正他。 只道;“没有字据我是不会再信你了,我被你骗过一次了你忘了?” 林动紧抿着唇。 秋云雨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如果同意咱们就定下来,我帮着你一起谋划,如果你不同意,就请便吧。” 以前的秋云雨没有这般硬气。 她的这种转变让林动更加思念他,他甚至一闭眼都是她泼水自己时候的样子。 可这样的转变也让她心中不安慰。 到底顾及秋云雨会报复,林动没有立这种字据。 秋云雨也说到做到,他不立就送客。 这次她的态度更加不容置喙。 林动只得悻悻然走了。 可是没过几天,就听到郑洪新向秋云雨提亲的消息。 林动又惊又怒,惊的是他没想到郑洪新真的敢,他不信郑洪新没看出来,秋云雨是他的女人。 怒的事如果被郑洪新抢了先机,那么秋云雨就真的不会帮着他了。 好在还只是提亲中,秋云雨还没有答应。 林动得到消息瞒着杨丽再次去医馆见秋云雨。 这次他一开口就是质问:“你不是说跟郑洪新没关系吗?这下没话说了吧?他都找你提亲了,你到底要如何跟我交代?” 715 留下罪证 秋云雨对于郑洪新的提亲意外又不意外。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必要跟林动交代。 她抿着嘴不出声。 林动大怒:“难道你心中有他?你要答应嫁给他吗?” 以前没人挣的时候不觉得,忽然发现若是秋云雨嫁了别人,他还真没办法。 林动心中升起一丝危机感,紧紧的抓住秋云雨的手腕。 秋云雨想了想道:“这并不是我本意。” 林动道:“那就将他赶走,再来就用水泼他,你不是泼过我吗?” 秋云雨抬头看着他会开花的眼睛,此时全是焦急,微微一笑道:“这位郑大人是大哥的好友,大哥一心觉得他好,我就算不愿意嫁人,可能也无法违背大哥的意思。” 林动知道秋家两兄妹的感情深厚。 更急了:“可是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小雨,你给我生过孩子,你是做了母亲的人,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们一家三口是应该在一起的。” 秋云雨提高了声音:“可是我不知道要等你多久,好像遥遥无期,我不能忍受你一边讨好着杨丽,一边又来关心我。” 林动道:“我跟你说过,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我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放不下的也是你。” 秋云雨道:“怎么叫做没办法呢?一个杨家就把你迷得团团转,我说你眼界也太低了,你看郑洪新,只因为跟哥哥要好,公主就能将他提拔到六部去。” 这是林动心中的通,杨家虽然有钱,但是官场上没有助力。 他冷下脸道:“那还不是你大哥走的后门。” 秋云雨道:“都是公主的关系,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医馆的管事,那两位双生子你见过吧?” 上几天来还是个壮士的汉子,这几天换成斯文一点的了,但是他们面目很相似。 林动道:“他们怎么了?” 秋云雨道:“他们原本就是公主在路上捡来的病人,一行五人,原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现在都是公主身边的得力助手,现在当值的是王二哥,上些日子他与公主的丫鬟成亲,光嫁妆银子公主就给了两万两,还不算王二哥店铺的分红,王大哥这些日子也在忙着婚事,娶的也是公主捡回来的人,公主对这些人都不曾亏待过,想你有官职在身,如果能成为公主的助力,别说两万两,就算你一边想要钱财,一边想做辅臣,那也是能视线的事。” 林动恍然一下,微张着嘴;“公主这么有能耐?” 秋云雨最不出太傲慢的动作,与有荣焉的表情也就变成了会心的笑:“公主的产业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那时候可没多大背景,后来大皇子当了太子,你应该知道公主跟大皇子是什么关系吧?” 因为这位公主总是混在市井,有时候会忘记她国公府出身的身份。 国公府是太子的外家,公主是太子的表妹啊。 林动更加恍然,以前一门心思讨好杨丽,哪曾想秋云雨有这么大的造化。 他抓着秋云雨的手更加紧迫了:“小雨,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我心中不是没有你,是迫不得已而已,你原谅我,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所谓的迫不得已,不过是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或者自己在意人的利益,公主说了,迫不得已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和歌颂。 秋云雨恨林动负心,但更恨林动不知自觉,以为谁都要为了他的利益让步,有些事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她淡淡道:“我不是不给你机会,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你休了杨丽,我才答应你。” “休,休,我一定休了她。”林动下定决心道;“我说我跟她都是逢场作戏你还不信我。” 逢场作戏十年,这人多可怕。 秋云雨道;“那好吧,我敬候佳音,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大哥那里,不会让我考虑太久的。” 也就是她随时都有可能定亲。 林动自然含情的眼睛一敛,沉下声道:“可是我忍了杨家这么多年,就这么让我放手,我实在不甘心。” 杨丽既不温柔又不漂亮,连孩子都不能生,自己吃了这么多亏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 秋云雨已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眉心轻拢道:“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不是舍不得,是不甘心。 虽然秋云雨攀上了永安公主,能给自己所要的一起。 但是眼看杨家的产业就要到手了,那个杨兴河入冬以来一直小毛病不断,他是老了。 谁还能介意银子多? 林动道;“你先稳住大哥,再给我些时日,不出一年,我一定把杨家的产业拿到手。” “一年?”秋云雨摇摇头:“公主说过,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不然要么懒不懂得清丽障碍,要么傻,知道危险还一个劲的凑上去,你抛弃过我一次,我如何能够再信你?而且这位郑大人对我很是用心,我能等你一年,人家能等我一年吗?错过了我也觉得可惜。“ 林动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你这是什么意思?骑驴找马?” 秋云雨道:“我年纪轻轻总不能一直守着,我大哥也不让,郑大人是个可以托付的。” 林动大怒;“那我算什么?” 秋云雨道:“我不是给你机会吗?毕竟我们曾经好过,若是你能让我确信不会再辜负我,我当然愿意跟你在一起。” 林动仔细看她,从她脸上找不到任何亏心的表情,暗暗一想,秋云雨这是激我呢。 秋云雨的转变他已经发现了,相比以前的单纯懦弱,现在硬气有想法。 但是万变不离其中,女人是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的。 林动想到这里,暗暗得意,道:“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一份保证吗?我写婚书给你,等我拿到杨家的家产,立即就娶你。” 秋云雨心想公主要的是真凭实据,林动负心杨丽的真凭实据,婚事是否就可以? 让林动立下字据,那么白纸黑字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写。 秋云雨想了想道:“行,不过也得写明白日期,不然到时候你反口,说是咱们曾经的婚书,我非要赖上你,那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如今的秋云雨有公主撑腰,林动哄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负心。 他将秋云雨搂在怀里:“都听你的。” 716 追求 林动一走秋云雨就把婚书交给了林孝珏。 她咬着唇道:“是要交给杨丽吗?” 林孝珏笑了笑:“真是傻姑娘,交给杨丽能行吗?杨丽受不了她花言巧语,要交也得交给杨兴河,有时候旁观者比当事人更在意这些事。” 秋云雨若有所思的想,难怪大家都说公主一肚子坏水,果真如此。 林孝珏又道:“而且现在拿出来怕时机不成熟,我还有一招。” 还有招数? 林孝珏见秋云雨一副茫然的样子,叫来王再生:“二哥,林动都做过什么好事,你跟小雨说说。” 王再生新婚不久,神态不经意间就露出幸福之相,他先是跟秋云雨拱了拱手:“秋小姐。” 秋云雨忙还礼:“王二哥。” 王再生微微颔首道:“林动隐藏的很深,他从不跟杨家有关的女子来往,哪怕是投怀送抱的俏丫鬟表小姐,他只养外面的女人。” 秋云雨大惊:“林动还有女人?” 林孝珏看她神色除了震惊好像没有别的,微微一笑。 秋云雨怕人误会,又忙解释:“我不是在意,是实在意外,杨丽管的那么严,他怎么可能养女人呢?” 王再生道:“起先我也这么想,暗道他胆子大,后来渐渐明白了,杨丽十年不孕,他其实也很在意子孙传承的。” 秋云雨脸色变得难看。 林孝珏是时候解释;“所以他是真的看重你们之间的孩子,因为这十年来他养的外室一直也没生,” 秋云雨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再生接着道:“不过林动相当谨慎,他养外室不同于那些风流老爷,放在京城养,他把人养在大兴,杨夫人喜欢花鸟,林动十天就会去帮她采办一次,正好跟外室会面。” 大兴有专门卖花鸟的集市,秋云雨道;“像是他的性格。” 王再生又道:“前面四个没有生出孩子,他已经打发了,现在这个养了一年半,不知道还能留到几时。” 秋云雨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一脸恨意道:“那要快啊,让杨家人知道,不然等他再把人打发走了,就没有把柄了。” 王再生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点点头:“这事咱们直接出面不好,还得杨家人自己发现的好,把消息丢给杨公子。” 杨公子跟林动是竞争关系,很期待林动倒霉的。 当林动的事情败露之后杨家自然要大动干戈一场,不过那都是后话。 林动自以为稳住了秋云雨,安心而去,到了傍晚,郑洪新又来了,这次还跟着秋云风,自然是来找秋云雨的。 翠儿把人请到候诊室,然后去找在制药间写记录的秋云雨:“小雨姐,你近日可成了大忙人了,秋大人郑大人来找您了。” 有自己大哥在,秋云雨不能不见。 放下手中活计去了问诊室:“大哥,郑大人。” 她相对秋云风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先给客人行了礼。 秋云风道:“对了,我有事要面见公主,你们先聊。”说着也不等秋云雨答不答应,迈开大步就走了,还好心的关紧了门。 那样这样的大哥。 秋云雨回头看着门口,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这是郑洪新说话了:“秋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唐突,秋兄是为了让我们有独处的机会。” 以为他已经提过亲,所以无需再回避了。 秋云雨当然知道,微微低下头:“承蒙大人错爱,可是我……” 既然没有心思的事,就早早跟人家说开了好,免得耽误人,可秋云雨话还没讲完,就被郑洪新打断了。 “秋小姐不妨听听我的心声,跟秋兄刚从衙门回来,我是一定要见秋小姐一面的,不然心里就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刚下衙门就来,等到休沐日都不行。 这样直白的奉承让秋云雨红了脸。 好在她已经很习惯和人打交道了。 捏着帕子坐下来:“郑大人请讲。” 这就是肯交流,任何事,只要肯交流就有希望。 郑洪新道:“小姐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吗?我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有些不要脸,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想让小姐知道,我第一眼看见小姐的时候,就想如何我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今生好像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秋云雨怔然看向郑洪新,接着脸颊飞红,忙转到一边。 郑洪新尴尬一笑:“看来确实不要脸。” 他声音有些落寞。 秋云雨沉吟一下后回过头来道:“大人,您太妄自菲薄了,您正当最美年华,又是六部文官,前途不可限量,可我是蒲柳之姿,又是残花败柳,不瞒大人,我闺誉已损,实当不起大人厚爱。” 郑洪新是十分清楚秋云雨的过往的,但她自己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他心里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这样坦荡的女子,就算犯过错,也应该被原谅。 他道:“那么您现在还心有所属吗?” 这话问的直接也让秋云雨猝不及防。 秋云雨忙摇头:“我恨他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将他放在心上?” 郑洪新听了一笑:“既然不是心有所属,那么我就不是夺人所爱,您现在可能看不上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着小姐。” 秋云雨急道:“您年纪也不小了,找个好姑娘也很容易,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您的真心。” 郑洪新道:“小姐是怜惜我,还是推托之词?” 秋云雨绷着脸道:“我秋云雨少不更事的时候确实犯过错,可也不是虚伪之人,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大人您条件这般好,而我是个名声不好的人,我跟大人在一起,会连累大人的名声的。” 郑洪新嘴角上提:“原来是这样啊,小姐觉得配不上我?” 秋云雨没有觉得难堪,轻轻的点着头。 郑洪新摇头道:“那是因为小姐不了解我,我吃过女人的亏,同僚们都看不起我,我没有小姐想的那般出色,我不硬气,不像男人,我看中小姐,是因为跟小姐有种同命相连之感。” 同命相连? 哪里? 秋云雨脱口道:“可我像女人啊。” 郑洪新:“……” 717 事发 秋云雨说完也后悔了。 双手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我一定是跟公主呆的太久了受她传染,我不是这么调皮的人。 郑洪新真是哭笑不得,点头道:“是,小姐像女人,我说的同命相连不是这个,是咱们都被人辜负过。” 秋云雨此时当然也明白了。 她放下手不好意的看向郑洪新:“听哥哥提起过,大人您宽宏大量,世间男子所不及,他们没资格对您说三道四,您才是真正的男人。” 好听话谁都喜欢听。 郑洪新垂手:“有小姐这些话就够了。” 秋云雨抿嘴蹙眉,想了想还是问道:“大人,我有个问题可能会得罪您。” 知道得罪人还要问。 那就是不问不舒服。 郑洪新嘴角带着笑,笑容宠溺又包容:“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秋云雨鼓足勇气道:“大人既然吃过女人的亏,为何还要找我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呢?您找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她更能一心一意跟您,您不怕我到时候也辜负您吗?” “为何呢?”郑洪新还是笑意盈然的看着秋云雨:“您为何要辜负我呢?” 秋云雨长吸一口气道:“不是因为有前科吗?我当然不会,但是别人不会这么看我。”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我当然不会,她是在跟人家保证什么吗? 见郑洪新没什么特别的表现,秋云雨暗暗吐了口气。 郑洪新道:“正是因为您曾经犯过错误,才能更珍惜眼前人,我那位原配妻子嫁给我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的,最后上高路远,抵不过朝夕相对,婚姻幸福与否,哪能以这个东西为标准。” 秋云雨最苦恼的事就是已经失身给林动,这是伤,是痛,是耻辱,伤痛可以愈合,可是钉在耻辱柱上的人哪能那么容易撇清,一日为贼就终身为贼了。 她心中酸楚,差点落下泪来,问着郑洪新:“大人您真的这么想?” 郑洪新道:“我有过失败的姻缘,所以有教训,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因为有教训,所以才能吸取教训。 秋云雨被他后面的话说的面红及耳:“大人我……” 郑洪新道:“或者你也觉得我不够男人?”轻轻一叹:“人都不容易,我求学在外,三年没回过家,有人对她大献殷勤,她如何抵挡?我们都是人,不是圣人,不能这样苛刻待人的。” 读书人的眼中只有道理没有人性,女子失德还哪有那么多借口?就是死罪。 郑洪新却能体谅别人的不容易。 秋云雨看郑洪新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一些崇拜。 郑洪新没有发觉,苦笑道:“天色不早了,在坐下去怕对小姐名声不好,我还是那句话,我愿意等小姐,如果小姐有一天要嫁给别人了,到时候再直白告诉我吧,我就不等了。” 说着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往桌正中推了推,站起身来。 秋云雨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些不舍。 也不是不舍,就是想听这位大人多说说话。 她的过去是那么不堪肮脏,知道的男人都爱调戏她,但那不是喜欢,也没有尊重。 只有跟大人坐一起的时候才能放轻松。 大人像个长者,像个饱经风霜的长者,但没有对世事的抱怨和诅咒,只有包容。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平和。 他的神态全是对对方的理解。 他会很有耐心的告诉你,别人也不容易,不要太苛刻……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找到主心骨。 主心骨,大人的身影挺拔伟岸。 不是读书人那种傲人的风骨,是踏实可靠。 原来大人的身材这样好。 “大……”秋云雨心怦然一跳,好在没有叫出声,她看着郑洪新离去的方向羞涩一咬唇,暗暗道:“大人,那您等我。” 近日秋云雨一直在不安中度过,不是害怕的不安,是怕希望落空的不安。 好在三天后林孝珏那边就有了消息。 林动的事情败露了。 不过复述经过的人变成了胖哒哒的杨公子。 地点也不在医馆,而是一家酒楼的雅间。 是杨公子请客,林孝珏带着秋云雨一起的。 一见面杨公子就喜笑颜开的:“真她娘的意外,这小子还敢杨外室呢?我以为他没有这个雄心豹子胆,所以盯着他很多事,就是没往这方面想过,这次揭穿他的真面目,还多亏了公主。” 说着又对林孝珏拱手行礼。 林孝珏也不问是怎么抓到的,想也知道,定然是林动过去,就被人逮了个现行。 只问道:“杨大人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才是全盘计划的重点。 说道这里杨公子一脸不忿:“要我说就知道了赶出去算了,可这小子太会说,花言巧语就把伯母和堂姐劝住了,也是凑巧,他这次是要打发那外室走人的,正好跟堂姐表现心机,说他是为了子嗣一时鬼迷心窍,现在迷途知返请求堂姐原谅,我堂姐气虽气,到底肚子不争气,林动提到子嗣,她就矮了半截,我看呐,她也没那决心离开林动,我伯母什么都听我堂姐的。” 提起子嗣,就算是公主无处,也没有底气,别说只是一个土财主的女人。 秋云雨面有不平,低声道:“这么巧?他要打发人走?” 杨公子一拍桌子,也愤愤不平:“可不是,怎么就不早点发现呢,要是能捉奸在床,堂姐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可能他觉得这个也不好生养。 又或许…… 林孝珏看向秋云雨。 秋云雨有儿子还有助力,那么那个外室就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 想到林动的果断,林孝珏感叹一声:“还真是个狠的,这么有目标的人可惜心术不正,真是可惜了。” 其实她是很欣赏有目标的人的。 秋云雨不能理解林孝珏可惜什么,看向她。 林孝珏看向杨公子:“不必心急,即便杨丽和夫人原谅了林动,但是这刺已经扎到心里,是回不到从前的,而且还有杨大人呢。” 杨大人一直都是喜欢侄子的,林动出这种事,他会更厌恶林动。 杨公子听了转怒为喜:“正是,有公主帮忙,他一个小小的林动还能成了气候了?” 不能成气候却也耗时间,林孝珏淡淡一笑,好在最近没什么事要忙。 718 狗急跳墙 林动不敢在风口浪尖上找秋云雨,秋云雨却不会放过他。 不过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让医馆的小伙计去衙门里找林动,约在离衙门不远的茶楼见面。 午休的时候翰林院官员经常道那个茶楼歇脚。 林动跟着小伙计来到二楼的雅间,哪里秋云雨早已等着他了。 待小厮关了门出去,林动才露出惊慌之色;“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杨家人现在盯着我呢?” “为何要盯着你?” 林动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养外室。 就道:“总之杨丽起了疑心,我近些日子都不能去看你了。” 秋云雨沉下脸道:“她起了疑心便起了疑心,反正你们是要分开的,不如趁早分开。” 难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 林动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 秋云雨佯装无奈的叹口气,道:“罢了,我也不勉强你了,谁知道你是看上杨家的财产还是对杨丽恋恋不舍?我退出,不等你了” 她恼了,林动这时候怎么会放她走。 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听话,再等我些时日?” 秋云雨凛然摇头:“我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你再没有行动,我就跟郑洪新定亲,要么就把婚书拿出来给杨丽看,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林动大惊,抓着秋云雨的手更不敢放手了:“你那婚书要威胁我吗?” 秋云雨道:“我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吗?你已经辜负了我十年,我还有几个十年?就三日,多一天我都不等了。” 林动还要纠缠,秋云雨搬出林孝珏来,林动只好放手。 就这样,秋云雨走后的下午,林动一直在心神混乱中度过,因为他还是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办? 回到家中杨丽又没有好脸色。 林动心想如此下去岂不是要鸡飞蛋打,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秋云雨了,可是杨家这里如果一场空的话,又实在不甘心。 想了想佯装思念的搂住杨丽:“娘子,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那日你哭喊着让我滚的时候我才知道后怕,没有你的日子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过,今后我再也不想孩子的事,哪怕你一辈子不能生,我也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了。” 杨丽本冷着脸,听他说的真心实意,伏在他胸前痛哭:“我也想要孩子啊,我也想要孩子。” 林动道:“不要了,不能生咱们就不要了,今后永安公主那里我也不去了,咱也不求她。” “为何?”杨丽抬起头看着林动,一脸的不解。 林动道:“因为有秋云雨那个贱人,我宁可不要孩子也不会伤害你了,我去见她你就会难过,你总是多心的。” 为了孩子,杨丽其实没有那么介意他去医馆。 不过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舒服。 问道:“你真的不介意我不能生?” 林动心想你不能生也就算了,为何我只跟秋云雨生过孩子? 养过的那五个外室竟然没有一个怀上的。 心中虽恼,但是脸上神情不减,抚着杨丽的背;“能跟你长相厮守在一起,就算没有孩子,我这辈子也知足了,孩子,十年咱们都没有,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那倒是,她十年未孕,林动只是提议过请大夫,连句催促的话都没有,是她心急而已。 可是林动包养过外室啊。 杨丽一时间有些迷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相信林动。 第二日杨丽去问杨夫人:“娘,我还能信他吗?” 杨夫人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姑爷那天不是正在打发那个外室走吗,他是被孩子的事逼急了,不是变心,你爹为了要儿子当年也背着我养过人,现在怎么样?不是守着咱们娘们过日子吗?” 有父亲的浪子回头做榜样,杨丽对林动有信心多了,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林动看路铺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只要干掉杨兴河的侄子,杨丽和杨夫人还是帮着他说话,杨兴河没了后人,想不把产业交给他都不行。 因为有秋云雨催促,林动情急之下想出这么一条路,反正继承人就两个,死了一个,不就只剩下他了吗? 已经是三更天了。 医馆的前堂突然闯入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少年一身富贵人家小厮打扮,进来就喊:“救命啊,快点救命啊,我家公子让人杀了。” 值夜的伙计大惊,忙走出柜台。 小厮进来后有两个官差随后进来,还抬着一个人。 一个伙计见那人前襟都是血迹,头皮一麻。 另一个经验多,忙到:“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公主来。” “不是陶大夫吗?” “这种大伤得找公主。” 二人分头行事,依然去喊人,一人讲来人安置到后院厢房里。 不多时林孝珏就过来了,见被放在床铺上的人正是杨公子,心中一跳,一边开药箱一边让伙计去叫陶行三,随即把无关的人都屏退了。 陶省三还没到,她拿着剪子减掉了杨公子碍事的衣物,为的是检查伤口的面积。 待杨公子左边腹下的伤口露出来,她一愣,这伤口并不深,筷子那么长而已,杨公子肚子上比较肥胖,伤口外翻像是人的嘴唇,但没有露出内脏。 这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不足以使人昏迷啊。 她不解的看着杨公子的脸,前面太心急,也没有看他气色,此时看来,不是病危之像。 这时门响了,是陶行三一脸焦急的走进来。 林孝珏朝他摆摆手。 陶行三专攻外科,这时候已经不晕血了,看着杨公子的伤口再看看杨公子的脸,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走到床头拍拍杨公子的脸:“有感觉吗?有感觉就醒醒。” 杨公子哎呦一声,睁开一只眼,见是林孝珏清丽无双的脸,另一只眼也睁开了:“公主殿下啊,可了不得了,有人要杀我啊。” 林孝珏道:“我先给你处理伤口,事情咱们一会再说。” 杨公子泪眼汪汪的点着头:“疼。” 林孝珏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疼啊?不要紧的,忍一忍,更疼的在后头呢。” 陶省三:“……” 719 是他是他就是他 给杨公子处理好伤口,林孝珏开始询问杨公子事故的始末。 杨公子晚上应友人邀请去喝酒,半路上想小解手,他就下了马车,谁知裤子刚解开就冲过来两个持刀大汉,帮他把守的小厮没反应过来,挨了一刀,他听见叫声就拼命跑,可是迟了,肚子上还是挨了一刀。 赶车的小厮见识不好冲过来拉着他跑,本来跑不掉的,多亏了武城兵马司巡视的官兵过来,这才解了围。 林孝珏道:“就是送你过来的那两个官差?” 杨公子道:“他们有一小队,听说我是杨家人,就有人要送我回家,我想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让他们送我到公主这来了,何况我差点死了。” 离死差远了。 不过也确实危险。 林孝珏道;“下次出门多带几个人。” 杨公子交朋好友,但从不仗势欺人也不打架斗殴,所以平时出门也不会带很多人。 听了林孝珏的话他扁着嘴道;“谁知道天子脚下会出这种事?” 是,天子脚下还有巡逻的官兵,一般是不会出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可以财产损失?那两个人还说了什么?” 杨公子道:“他们什么都没说,过来就砍人,也没抢什么。”然后看了陶省三一眼,低声道;“我怀疑是那边那位要杀我。” 那边那位就是跟他有仇的林动。 林孝珏第一感觉也是这个人。 她让秋云雨去逼迫林动离开杨丽,这男人极其有目标有野心,还心狠手辣,很有可能不甘心杨家的家产拿不到,就狗急跳墙想出杀人这一招。 林孝珏道:“如果真的是他,那咱们就省心多了,这些他的下场可不仅仅是鸡飞蛋打,要吃官司了。” 杨公子眼睛瞪大,满眼都是兴奋的光芒:“殿下,我受伤的时候就想好了,到您这里来,您给我伯父送信去,就说我命在旦夕,我伯父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姑息,哪怕伯母和堂姐磕破了头他也不会心软了,他最疼我。” 林孝珏笑道:“杨公子好智慧,您先休息吧,我再去问问那两个人抓到了没有。” 对了,要有人证才行。 杨公子有些忧虑道:“我当时想越严重些伯父越会愤怒,就装晕了,也不知道官兵抓到那两个人没有。” 所以林孝珏说了她去问。 又轻声安慰杨公子:“放心,没有证人,制造证人也要指正林动的。 就是说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林动做的,就都得算在他头上。 杨公子听了下巴差点掉了,这公主刚才说了什么? 为了求证自己不是听错了,他看向他不认得的陌生大夫陶省三。 陶省三听怪不怪的擦擦手,拎着药箱跟着林孝珏一起出去了。 事实上那两个持刀人武城兵马司的人没抓住,但是伤的是杨公子,杨家虽官身不显赫,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有林孝珏追问着,当夜武城兵马司的人就开始翻城的找。 另一边林孝珏让人去给杨兴河送信。 不过送信的人还没到杨府,杨兴河就已经连夜赶来了。 原来另一个挡刀的小厮当场死了,武城兵马司的人早已派人去杨家通知了。 夜太深。 外面又冷又静。 杨兴河被人请到厢房,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上带着一股凉气。 侄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都开始颤抖了。 “大宝?大宝?” 他叫着杨公子的小名,声音很急切,但是轻轻的,是想人快点苏醒又怕惊扰到了对方。 林孝珏亲自跟过来的,见此情景心中一动,这个杨兴河疼侄子是真的。 她低声道:“杨大人,令侄喝了麻醉剂,明日才能醒呢?” 杨兴河回头看向那位说话的公主,因为不解,所以忘了对方的地位,脱口问道:“麻醉剂?” “是啊,不用不行了。”林孝珏说着轻轻掀开杨公子身上的薄被,然后打开纱布,露出杨公子的伤口:“伤的太重。“ 杨兴河看得一阵眩晕,他看到了什么?侄子肚子上筷子那么长的血痕,此时皮肉竟然用线缝起来,让人看了既不可思议又触目惊心。 他红了眼睛道:“是谁这么狠毒?这不是要命吗?” 林孝珏点头道;“可不是,肚子上的肉柔软,一道下去肠子就出来了,杨公子这是送来的及时,不然……” 杨兴河哪里还听不出什么意思,就是侄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此时听侄子呼吸均匀,虽稍微安心,到底意难平。 他脸黑的跟炭一样,额头上青筋凸起:“是谁?是谁,让我知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可怜俺家的大宝,从小就没受过这种罪。” 林孝珏道:“是谁干的好像官府还没抓到,不过杨公子来的时候衣物钱财都好好的。”说着将剪碎的布料拿给杨兴河看:“这是本宫为了处理伤口是剪碎的,里面的银子都在,好像不是为了劫财。” 不是劫财就是害命?为什么会害命? 林孝珏见杨兴河接过破衣物之后就一定盯着看,脸上露出沉思之色,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杨公子有仇,多大的仇能想到害命啊? 多大的仇? 杨兴河心想侄子向来乖巧听话,从不与人打架斗殴,能有什么仇家呢?这仇家还直接想要命。 林孝珏见他没有提林动,也不催促,道:“杨公子的伤很重,暂时还是不要挪动了,而且在医馆照料起来也方便,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来照顾,医馆有地方住,收费不贵,放心。” 杨兴河又不是花不起钱。 他忙道:“下官明白,明白,这次小侄的性命都是公主捡回来的,一切由公主做主,下官今晚也不想回去了,就想在此陪着小侄,不知公主可否收留?” 家属陪住这种事医馆长久有之。 林孝珏道:“屋里不冷,我让人给大人加个榻,您早些安歇。” 林孝珏出了厢房找到王再生,让王再生去招待杨兴河,待她要回屋的时候看见秋云雨站在门口望着她。 她招手让她过来:“还没睡啊?” 很可能跟林动有关的事,秋云雨哪能睡得着? 看了看厢房方向,然后低声问道:“大人知道了吗?” 林孝珏微微摇头:“暂时他还没有往那边想,明早杨公子醒了就知道了。” . 720 怀疑 第二日清晨。 杨公子醒来看见伯父就躺在对面,哇的一声就哭了:“大伯,我差点死了。” 杨兴河从梦中惊醒:“大宝?”四处看看,见侄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忙穿鞋下地,走到杨公子床边:“大宝,你怎么样了?” 杨公子好不委屈:“大伯,您的大宝差点就没了。” 杨兴河听了心都在滴血啊,攥紧了侄子的手:“俺家大宝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杨公子哭道:“有林姐夫在一天,怕是我这次躲过了,下次一定躲不过。” 杨兴河愣住了,不解的看着杨公子:“跟你姐夫什么关系?” 杨公子看似十分费力的用双手抓着杨兴河的打手,抽泣道:“大伯,难道您还感觉不到吗?是姐夫要杀死我。” 杨兴河怒容满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抢家产?他见您疼爱我,就怕您不分他家产,就像杀死我,这样咱们杨家后继无人,您就只能把财产都交给他了。” 两边的矛盾杨兴河不是不知道。 此时听了心中透亮。 但也心凉。 他双眉竖起,一脸狂怒之态:“谁说我的家产要留个他?老子姓杨,怎么能让杨家的东西改性他姓?” 杨公子道:“可是如果我死了,大伯您怎么办啊?” 是啊,侄子死了的话自己没有儿子,杨家的香火也断了,到时候可不就得分给姑爷? 杨兴河气得浑身发抖:“我还没死呢,想继承我杨家家产?我先把他赶出去。” 杨公子见自己的大伯转身欲走,显然是想去收拾林动,忙叫住他:“大伯现在还没证据。” 杨和兴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杨公子。 杨公子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告诉他武城兵马司并没有抓到人。 没抓到凶手怎么能说是林动买凶杀人呢?杨兴河犹豫了。 林动道:“大伯,难道您不信您的大宝了?咱们都是杨家人。” 是,姑爷是外人,自己死后侄子能给上坟,那外人能上坟吗? 杨兴河道:“无妨,没有证据大伯也替你出气,上次他欺负你堂姐我就看他不顺眼了。” 杨公子道:“到底不能理直气壮,大伯母知道了也会怨我,您这样……”他让杨兴河附耳过来,然后在杨兴河耳边低估了几句:“我就不信他能抗到底。” 杨兴河听了侄子的计划直点头,然后问道:“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杨公子心想是公主的主意,但是我不能把公主说出来,免得大伯以后起疑心,就点点头:“是小侄想到的。' 杨兴河怜惜的拍拍侄子的手背:“俺家大宝足智多谋,以后一定能成为大伯的助力。” 杨公子心想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助力就算了,可不去操那份心。 林动听闻杨公子生死难卜,但是到底是生还是死没人能告诉他,杨兴河一晚未归,他一晚上也没睡好。 第二日跟杨丽商量:“我跟你保证过再不去医馆了,可是堂弟和爹都在医馆,我要是不去看看实在不妥。” 杨丽道:“那就去看看吧,看大宝到底伤的怎么样。” 林动没从杨丽语气中听出她多关心杨公子,他们堂姐弟关系不是很亲密。 心想如此就算是杨丽知道是我下的手,可能也不会怪我。 林动正打算去医馆,杨兴河那边却来人说让他和杨丽都过去。 杨丽不愿意见生人,但又拗不过父亲,于是戴好了帷帽和林动一起出发。 半个时辰不到,她二人到了医馆,这次没遇到什么拦截,医馆的人直接把他二人请到厢房里去了。 厢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杨兴河坐在榻上黑着脸:“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弟弟,他生死未卜,你们竟然还睡得着觉,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林动听他这意思就是杨公子还没死,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床上的人双眉紧闭,一动不动,他不通岐黄,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这时杨丽已开口:“爹,你不能这么冤枉人啊,相公一早就说来看堂弟,就算您不去送信,他也会来。” 杨兴河道:“那昨晚呢?人是昨晚伤的,昨晚你们怎么不来?” 杨丽声音有些愠怒:“爹,最晚您也没说让我们来啊?” 杨兴河指着她的帷帽:“天天挂在脸上,你这是来探伤的吗?你们就是心理没有大宝,巴不得他死了。” 林动心想这次你倒是猜对了。 不对,他心中一跳,深怕杨兴河注意到他,脚慢慢后退一步,站到杨丽身后。 杨丽气冲冲摘下帷帽,然后走到床边看了看,回头看向父亲:“大宝怎么样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杨兴河一哼:“什么事?你装的好像,难道你不知道什么事?” “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没人跟我说。”杨丽不服,林动却心跳加速,心想着老东西不是话里有话吧? 杨兴河这时看向林动:“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动犹豫一下道:“爹,我们真的不知道。” 杨兴河一哼:“难道来的路上你都没打听一下?或者你根本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用打听。” 林动惊然抬头,诧异的看着杨兴河:“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同时心中焦急,因为他来的时候只问了公子怎么样了,别的事他确实心里有事,就没问,没想到杨兴河会注意这个细节。 杨兴河提高了声音:“我什么意思?你买凶杀人,差点要了大宝的命,还在这里假惺惺说不知道?我以报了官府,一会官府的人呢就会来抓你了。” 林动差点撒腿就跑。 一愣之下跪下去:“爹,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啊,我怎么会买凶杀害堂弟呢?不知是谁跟您进的谗言,这真是冤枉小婿啊。” 杨丽也懵了,怒道:“爹,你怎么能怀疑相公,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啊。 读书人怎么会去买凶杀人。 读书人不喜欢野蛮。 杨兴河看着林动惊慌失措的样子又一哼:“有那么一句老话,仗义每多屠1狗1辈,向来负心读书人,读书人都一肚子坏事,这事就是他干的。” 721 交代 杨兴河骂着林动,林动当然不服气,吵到最后林动开始浮躁,便让杨兴河拿出证据来。 杨兴河道:“证据?你买凶的那两个人已经在我的监视之下,等官府来人,就一并交出去,到时候你跟官老爷喊冤枉去吧。” 杨丽不知道父亲和相公哪个人说的是真的,她到:“不过不管怎么样,咱们家的家事,也不该闹到官府去?” 杨兴河道:“杀人越货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交到官府,直接秋后问斩。” 杨丽心想就算真的是相公雇凶杀人,也罪不至秋后问斩,她到:“堂弟不是还没死呢吗?” 杨兴河大怒:“你说的什么屁话?” 随手拿起应枕砸了过去。 林动见了忙站起来抱住杨丽,替她挡了一下。 杨丽被父亲气的大哭,又担心丈夫是否受伤,抓着林动问:“你怎么样?” 杨兴河看了冷笑:“一个应枕还能打死人不成?别假惺惺的了。” 杨丽越发气恼,看着林动高声质问:“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不是,谁也不能冤枉你。” 这意思就是说她根本就不信。 林动之所以没有跑就是他觉得杨兴河在诈他,如果真的已经抓到了凶手,何苦一大早叫他来,直接就让官府的人上门抓人不好吗? 他可不信岳父又什么怜悯之心,如果岳父器重他,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 他也不信岳父是为了面子没有报官,因为岳父混江湖的,为人豪爽直接,他不在乎这种丑事。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想报官,但是没有证据。 林动帮杨丽擦着眼泪,也很委屈:“我真的没做过。” 继而回头看向杨兴河:“爹,你说我要杀堂弟,我为什么这么做?” 杨兴河道:“当然是为了老子的家产?你一个外姓人,老子要把家产留给杨家人,所以你就想老子断子绝孙,这样家产就只能给你了,我告诉你,就算大宝没了,这产业也不会留给你一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动是信杨兴河的。 他心中愤恨,但是面上不显,现在先露出来就真的是不打自招了。 他拉着杨丽的手,凛然道:“只要能给啊丽在一起,您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不在乎,我们一会就搬出去另立门户,生的爹爹猜疑。” 杨丽听得感动的热泪盈眶,趴在林动肩上痛哭:“相公,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家的钱呢?” 林动沉着脸道:“难道在你心里我也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呢?” 杨丽摇头堵住他的嘴:“我以后再也不会误会你了。” 女儿女婿一往情深,可是身为男人,杨兴河总举得林动的言语动作有些浮夸,他一哼:“我不信你的话,你是想计算搬出去,有婆娘在,有啊丽在,老子的家产总有一天会分给你。” 林动被说中一半的心事。 其实他此刻可以放开杨丽,因为秋云雨的条件比杨丽好多了,可是如果放开,人命官司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真是有些骑虎难下。 他硬着头皮道:“那您就看着,看我会要您一分钱不?我只要跟啊丽在一起。” “相公。” 杨丽感动的泣不成声。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甜糯的声音:“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在一起,林动,既然你那么想跟杨夫人在一起,为什么又给我写下婚书的?” 随着声音的飘来,房门缓缓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一个纤瘦且茕茕孑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动吓的大惊失色,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秋云雨。 杨丽也见过秋云雨,不过那天只是匆匆一睹。 可匆匆一睹已经让她对这个女人没有好印象了,柔软不堪的样子一看就是会勾引男人的。 她指着门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闯进来?” 秋云雨面沉如水道:“这里是永安公主的医馆,我一直都在。” 他们才是客人。 杨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向父亲:“爹,你非要家丑外扬吗?什么事不能回家说?” 杨兴河道:“回家说你堂弟就没命了。” 又看向门口道:“这位小姐是何许人也?” 秋云雨走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人大红的文书,看了林动一眼,随即交到杨兴河手上:“大人请过目。” 林动哀求的看向秋云雨:“不要啊,你怎么能?” 剩下的话他不好讲出来,就咬住了牙齿。 杨丽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看秋云雨。 秋云雨扫了一眼二人的小动作没说话,头又看向杨兴河。 杨兴河看罢婚书上的内容大怒,狠狠一拍身边的小桌子,小桌子顿时折了一条腿。 “林动,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我女儿是什么?” 林动知道瞒不过去了,也不去看秋云雨,跪地给杨兴河磕头:“爹,都是有人害我,那东西与我无关,一定是她假造的,她以前跟我有过婚约。” 秋云雨当时就怕林动会有这么一说,她笑道:“果真无耻。”又对杨兴河道:“大人,小女子跟林动十年前就有婚约,后来的事大人应该知道,我就不一一细表了,总之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京城又见,他就开始缠上我,说跟杨夫人在一起都是为了杨家的家产,并不是真心,让我等她,他辜负过我一次,我不信他,他就写了这个婚书,说很快就会休了杨夫人来娶我,可是方才我刚好从廊下路过,无意间听到他的话,既然他对杨夫人一往情深,就不可能是想跟我在一起,不跟我在一起又为何写着婚书?我也想不明白了,总之他是在欺骗一方吧,或者两边都骗着。” 林动现在恨不得撕了秋云雨,什么无意间路过,分明是早有预谋,所以她才会逼着自己写下白纸盒子。 林动跪走向杨兴河:“爹,这女人怪我去了啊丽不娶她,她是来报复我的,您别听她血口喷人,我对啊丽是真心真意的。” 杨兴河道:“我根本都没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就急成这个样子,还说是人家伪造的?”说着将大红文书扔给林动:“你自己看。” 林动打开一看,气得差点吐血,皮子跟他给秋云雨写的婚书一模一样,里子写的是麻黄的药理药性。 他一脸颓败的看向秋云雨:“秋云雨,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狡猾。” 秋云雨一笑,抓着袖口,又拿出一张大红的文书,然后交给杨兴河:“这张才是真的。” 杨兴河见上面是林动亲笔写的婚约,气得心肝颤,让给早已呆傻的杨丽:“自己看吧,还当他是个宝贝。” 杨丽捡起婚书一字一字的看,顿时泪如雨下:“林动,你怎么对得起我?” 林动咬牙想了想,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也无需再装,而且有人命官司,杨丽怒上加气肯定不会放过我,还不如劝回秋云雨。 他站起来走到秋云雨身边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小雨,娶你就如杨大人所说,为了钱,现在既然你们不留我,那我也不死赖着杨家了。” 随即又抓住秋云雨的手:“小雨,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秋云雨低头看着被林动拉着的手,又抬头看着林动一往情深的眼睛,她真是害怕,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呢? 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是逼他和杨丽分开,她就是来报复的吗? 其实林动哪里是不懂?不过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都要抓,小小脸面就不足挂齿了。 杨丽被林动的言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着头痛苦。 秋云雨听着不忍,想了想还是没有劝,天道有轮回,当年她也这般哭过,就是因为她。 杨兴河心疼女儿,指着林动大骂:“畜生,和离,和离,我杨家怎么会养了你这只白羊狼。” 林动已经想好了和离,自然无动于衷。 杨丽听了朝着杨兴河大喊:“我不,我不和离。” 然后伸手向林动:“相公,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跟我回家,我们离开这。” 到这时候她还要原谅林动。 杨兴河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床上一直装死的杨公子皱了皱鼻子,心想这样的女人到底要被人骗到什么地步才肯甘心? 杨丽拉着林动往外走。 林动看秋云雨黑着脸很是犹豫,到底该跟谁在一起。 正纠结着,门外哗啦哗啦传来还算整齐的脚步声:“林动在吗?林动出来。” 是官府的人,哗啦哗啦是佩刀撞击腰带的声音。 林动吓得失魂落魄,心想莫非凶手已经抓到? 杨兴河急冲冲推开房门:“官爷,林动在这呢。” 为首的队长看向厢房方向,黑着脸一吼:“林动还不出来,有人犯揭发你花钱买凶,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林动听了双腿一软,心想这一定是人抓到了,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杨丽拖着他神色焦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买凶杀大宝?” 林动不说话,目光茫然的看向前方。 前面的杨兴河猛然回头,大吼一声:“你这狼子野心的家伙,还不交代,我看要让老爷叛你给斩立决。” 林动吓得一抖,哭喊着抱住杨兴河的大腿:“我说,我说,爹,你放过我这一回,不要将我交给我官府就行,我都听你的。” 722 探监 林动托盘而出,全部招供,一点都不敢保留。 气得杨兴河差点找刀当场宰了他。 是让官兵给拦住了的。 林动痛苦流涕的拉着杨兴河的腿求饶:“爹,不要把我交给官府,别交官府。” 他是进士出身,一旦过堂,就会丢官职。 杨兴河无动于衷。 林动又开始求秋云雨和杨丽。 秋云雨已对他死了心,杨丽还想给他求求情。 这时杨公子在床上打滚的喊疼,杨兴河红了眼,再不同任何人说话,一挥手,让官兵把他林动带走。 官府的人都叫来了,难道他还会姑息养奸不成。 林动到底被抓走了。 杨丽泣不成声哭晕过去,待她转醒,杨兴河让人把她送回家修养,至于杨公子,林孝珏还要留他十天半月。 不过杨兴河不能一直陪着他,到了下午,杨公子经过林孝珏授意,不再装昏迷,开始转醒,杨兴河才离开医馆。 他当然是要去处理林动的事,审案不归他,但是家里还有娘三得给交代。 杨兴河如何教妻训女略过。 单说林动,他到了大理寺监牢才知道凶手根本没抓到,原来官兵上门什么的,都是杨兴河在诈他,以此推断杨家侄子的伤也肯定没那么严重,再想到秋云雨出来的凑巧,好像一环扣一环,都是在等着他原形毕露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对付他。 这一想越发后悔承认买凶杀人,可是他是当着衙役的面承认的,想翻供几乎不可能。 他判断的没错。 根据他的供词,那两个凶手很快也被找到了。 人证物证俱全,他想抵赖都不行。 林孝珏接到大理寺卿对林动的判决文书,林动买凶杀人不假,但是杨公子并没有丢掉性命,而且林动是进士出身,又不是亲自动手,所以只判了剥夺官位,永不录用,流放苗疆这些量刑。 罪不至死。 林孝珏放下文书后将秋云雨叫进房间,把林动的结果跟她说了一遍。 秋云雨松口气道:“恶有恶报,他一生钻营,就是想升官发财,现在升官无望,还要被流放,想来比让他死还痛苦。” 林孝珏道:“还有一件事,他知道了会更痛苦。” 秋云雨不解的看着她。 林孝珏让她附耳过来,说完之后拍拍秋云雨的肩膀:“相好一场,去看看他吧,他在牢里,前途无亮,你要喜事临近,相信他会喜欢看这个结果。” 这公主,真是…… 秋云雨俏脸一红。 她是希望林动有报应,可没想过要去看笑话。 不过能看见也挺不错的。 睚眦必报虽然不是君子所为,但也要分对象是谁。 第二日林孝珏约了郑洪新,让他陪着秋云雨一起去牢里看林动。 郑洪新欣然而往,当然了,秋云雨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二人定了情事先不提,说到了大理寺牢狱。 因为上头都打过招呼了,狱卒很客气的把他二人请到林动的牢房前:“林动,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牢房终年不见阳光,有霉味,还有犯人吃喝拉撒的酸臭之气,这才叫“五味陈杂。” 总之十分不好闻。 秋云雨是第一次进牢房,捂着嘴差点吐出来,正好这时林动醒了,借着灯光模模糊糊看向长廊,见是秋云雨,一下子坐起。 秋云雨见他披头发散,脸上都是淤青,原本好看含情的眼睛也变了形,眼皮肿的老高,哪里还能看出原来的面貌。 又浑身是血,拖着一条腿慢慢向她这边移动,那落魄的样子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秋云雨惊诧之下更加受不住,胃中翻滚哇的一声吐了。 赶过来的林动一怔,接着一脸羞恼之意:“你看我恶心?你看我恶心?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 郑洪新忙叫狱卒来送了水,并问秋云雨:“要不咱们走吧。” 秋云雨喝了茶水将不舒服压下去,摇摇头。 狱卒早已手疾眼快的把呕吐物收拾了,秋云雨站到干净的地方道:“我还有话跟他说。” 郑洪新道:“那我陪你。” 二人说着挽着手站到林动面前。 这一切行为,都在林动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林动手握着栏杆,焦急的看着秋云雨:“你怎么跟他一起来了?你们是不是好上了?” 秋云雨点点头:“我已经决定要嫁给新哥了。” “你这个贱人。”林动拳头击打着栏杆,一副要找秋云雨拼命的样子:“我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背叛我,我要杀了你。” 他的声音言辞再加上他的形容,实在是面目可憎。 郑洪新怕秋云雨吓到,把她拉到身后。 林动又指着郑洪新骂道:“你这个伪君子,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都肯做,我用过的破鞋你也捡,真是无耻之极。” 郑洪新道;“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我不客气。” “不客气?老子什么都没了还怕你不成?你就是个伪君子,我睡过的女人你爱捡就捡吧,愿意捡破鞋就不怕人说。” 郑洪新沉着脸喊了一声狱卒的官衔,然后回头看着林动:“有人教训你。” 林动在牢狱里吃了不少苦,见他喊狱卒才知道害怕。 不过没等他求饶,狱卒已经来了,抡起鞭子抽了他两鞭子:“让你不说人话,好好说话,再不知说什么,就把你关到十人间去。” 郑洪新和秋云雨都不知道十人间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林动听了忙捂住头,后退一步蹲下来:“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狱卒呸了一声,然后看向郑洪新和秋云雨:“如果不老实就喊小的,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郑洪新点点头。 那狱卒收了鞭子离去。 秋云雨见林动真的老实了,松开郑洪新的手道:“新哥,我要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郑洪新脸上一点疑惑之情都没有:“我去尽头等你,有事就喊我。” 秋云雨嗯了一声。 林动抱着头见郑洪新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一下子扑到栅栏前:“小雨,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真心为你的。” 秋云雨抿了抿嘴唇道:“我现在的所做作为,不及你当初伤害我的万分之一,现在你也知道什么叫心疼,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吧?” 723 种瓜得瓜 林动听秋云雨言语狠厉无情,知道昔日的恩情再难挽回,想着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还即将流放毒瘴之地,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活不成。 一时间悔恨不已,心灰意冷,头伏在栅栏上痛哭不已:“小雨,早知今日,我就不该负你,没有负你的话,我现在妻贤子孝,事业有成,也不会沦为阶下囚了。” 所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秋云雨道:“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结局了,结局并不好,所以你才生了悔意,如果你顺利拿到杨家的产业,到时候又会来欺骗我,你永远是你,你心术不正,就别想着早知今日了。” 林动听了身子一震,抬头看向秋云雨,见她一脸决然,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没错,如果成功了,我就不会后悔了。” 所以无非是现在事情败露,变得一无所有才后悔,人就是这样,心术不正就是心术不正,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只会想办法避免被人发现,而不是改邪归正。 秋云雨道:“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这是你应有的下场,再来一次也一样,你不必后悔。” 林动摇头道:“我虽然撒过很多谎,但是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我一直没有忘了你,所以我才会派人去打听你,知道你疯了我很难受,知道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又很高兴,我也是真心想要跟你和孩子在一起。” 秋云雨心想到这时候还想套关于孩子的话,真是本性难移。 她道:“我知道,你因为你无法生育,你以后生不出孩子了,所以你当然重视我的孩子。” 林动抓紧了栅栏:“你说什么?我生不出孩子?我为什么生不出孩子?”声音有些激动。 秋云雨道:“你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我不妨告诉你,公主说了,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经脉受阻,根本就是不育之相。” 就是说永安公主早就知道。 林动不会怀疑那位公主的医术,再联想养的外室,他声音有些恍惚:“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只说杨丽不能生啊。” “因为你们是给杨丽瞧病,公主干嘛要告诉你呢?公主不喜欢心术不正的人,你和杨丽都难有子嗣,加在一起,就是肯定绝户。” 绝户? 林动面带恐惧之色,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林家一脉不会到我这里断了的。”忽然一笑:“咱们不是有儿子吗?你骗我,如果我不能生,为什么你会怀孕?别告诉我那孩子不是我的。” 秋云雨的人品林动还是有信心的。 秋云雨道:“我也问过公主,公主说是天意,因为我比较容易受孕,可能那时候你的病也没有这么严重,总之你以后是不会再有儿女了。” 那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林动想要去抓秋云雨,可惜有栅栏当着,他胳膊不够长,他又哭又笑道:“小雨,既然如此,救我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呆着,我不想被流放,我们还有我唯一的儿子啊,我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和儿子好的,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个郑洪新就算娶你,也是儿子的后爹,你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不认识亲爹吗?” 说来说去就是想通过她冲出这个牢笼。 秋云雨凄然一笑,道;“你既然打听过我生过孩子,那你没有打听孩子在哪吗?” 林动陡然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我打听过,可是没有着落。” “因为我爹将孩子送给乡下一户人家养了,怕大哥去寻孩子,他开始没有说孩子的下落,等大哥终于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死了三个月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说到可怜的孩子,秋云雨泣不成声。 林动彻底傻眼了:“你是说我没有儿子了?” “没有,当初你选择不要抛弃这个孩子,他也没有缠着你,在别人那里我不知道有没有报应,在你身上我是看见了,可是为什么要连累我?孩子也是我生的。” 秋云雨哭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林动呆然一坐,目光空洞的望着看不穿的牢房,他没有儿子了,也不能生儿子,真的断子绝孙了。 秋云雨和郑洪新从牢里出来,外面天气寒冷,但阳光很明媚,秋云雨吐了口气。 郑洪新见她眼睛红红的,悄悄拉住她的手。 这时从他们出门的狱卒道:“二位不用担心,这林动坏事做绝,虽然没有判斩刑,但是也会在牢里关上一段时日才会流放,这牢里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尤其是人多的牢房里,他们成年见不到女人,最喜欢他这种细皮嫩肉的文弱书生了。” 接下来的话狱卒没有细说,秋云雨和郑洪新都是过来人,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十人间的牢房…… 秋云雨暗暗吐了一口浊气,林动诱她失身,现在他自己要尝被人强迫的滋味,实在比她惨多了。 看来天道有轮回,苍天真的是公平的。 秋云雨大仇得报,再回到医馆后整个人都开朗许多,他和郑洪新的婚事也渐渐被人所知,周围人一时说的都是恭喜的话。 再加上倩娘和王一生的婚事在即,医馆的人被接连的喜事感染,都喜气洋洋的。 五天后杨公子可以回家了。 临走前对林孝珏保证:“公主要的东西,等我伯父将产业传给我,我就立马给您送来。” 杨家已经没有别的继承人,杨兴河的产业铁定是他的了。 林孝珏道:“我那朋友要先安排些人手过去,放心,不多,先从小角色坐起,您帮忙安排下。” 只要不是安插大总管过去,杨公子都有这个能力,他乐于坐地数钱,身旁林孝珏到时候不买了,所以十分配合。 杨公子回去后第二日又递来杨丽的消息,杨丽因受不了林动给的接连打击,人有些恍惚,看了丫鬟叫大嫂,管年老的女人叫妹子,指着镯子非说是哪吒的乾坤圈,抱着枕头就是儿子。 这些症状秋云雨听了有些耳熟,这杨丽十有八九是疯了。 林孝珏也这么想。 过了两天又收到杨兴河的邀请,要林孝珏给杨丽看病,林孝珏个性时而钻牛角尖,秋云雨疯过,虽不是杨丽逼的,但跟杨丽也脱不了关系,她怎会给她医治,但暂时也不能得罪杨兴河。 她就找了借口,说七情内伤所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也无能为力。 一来疯病自古难以医治,二来林孝珏给杨公子治过伤,杨兴河不知道她对杨丽意见很大,就信了她的话. 没帮上忙,林孝珏收拾东西往回走。 走到穿堂的时候听见身后的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当时以为林动你们非逼我定情,现在林动的真面露也露出来的,我的亲事总能退了吧?” 林孝珏听了淡淡一笑,不用人说,这人自是杨彤。 接下来是年长的妇人声音:“已经定还的亲事还能说退就退?还是亲戚,无缘无故退亲,不是结仇吗?” “反正我不嫁他,没成亲就已经有两个通房,这样的人能对我好吗?” “你看哪家公子没有通房?你是正房夫人,就算是贵妾也压不倒你头上,别说通房” “爹就没有,放在我不嫁人。” “你爹早先也有……” 林孝珏渐行渐远,后面的话也懒得听了。 就像杨夫人说的,亲戚间定亲了怎么可能退婚,杨彤还是得乖乖嫁人。 路上林孝珏随手折了一根不知名果树的枝桠,手一松,那枝桠就落在地上了,又重重用脚碾过,心情越发舒畅。 724 贼 鞑靼使团的大帐驻扎在城外,作为礼部尚书的韩大人负责迎接事宜,凉国公会蒙古语,所以被韩大人求着,帮着他一起接待。 陈国公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推辞。 因为林孝珏很关注使团的动向,陈国公让儿子给她递消息。 风少羽哼着小曲来找林孝珏。 还是老地方见面,林孝珏见风少羽脸跟开了花一样,揶揄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这都成亲大半个月了,乐什么呢?” 风少羽大手挡在嘴边,悄悄道:“学到第八页了。” 林孝珏:“……” 不用细想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送他的春宫图,一共三十二页,也就是三十二给姿势。 林孝珏上下打量风少羽一边,脸色别的有些严肃:“血气方刚,但也别忘了过犹不及。” 风少羽俊脸飞红,摆着手道:“说正事说正事。” 林孝珏一笑。 风少羽突然又蹙蹙眉头。 林孝珏顿起谨慎之心:“怎么了?什么大事?” 风少羽道:“我还想跟你说个事,最近我怎么感觉有人盯着我呢?可我回头又看不见他。” 林孝珏心中大骇,因为她也会出现这种感觉,凭着她和风少羽的知觉都抓不到人,要么不是人,要么是决定高手。 不管是那样,如果是敌对都很危险啊。 她沉吟一下道:“既然感觉到了,出门多带两个人,以防万一。” 风少羽道:“你相信我啊?我爹都说我疑神疑鬼。” 因为她也这样。 林孝珏点头:“我信你,鞑靼人马山要进城了,咱们都小心为妙。” 风少羽点着头答应,然后跟她说了一些接待的事宜。 最后提到方景隆的弟弟;“山西太守也跟着一起来的,鞑靼人带了两千牛马,皇上下旨让他跟过来护送,其实是怕鞑靼人路上使坏,再抢劫咱们的老百姓。” 因为这个方太守,皇上就不会将方家赶尽杀绝,方景隆和方君候在一日,他们两家的仇恨就断不了,所以实在是碍眼。 林孝珏心想如果有人能代替方太守的位置就好了。 风少羽说完正事跟林孝珏又玩笑几句,然后就起立回去了。 林孝珏叫来王再生,让王再生去通知钱勇过来一趟,因为鞑靼人带着牛马来,肯定是要和城里人交易的,当地的牛马不能宰杀,蒙古交易来的倒是有余地,她最喜欢吃酱牛肉,可是现在还没有得到推广,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桃花落英可以加上这道新菜。 城里齐鲁大地的人不少,都喜欢卤味,定然会大卖的。 想起酱牛肉林孝珏就会思念兰君垣,那个男人为了让她一饱口福,不惜去摔死人家的牛。 先不管行为好坏,单说这个劲,如果有天她想谋朝篡位,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当先锋的。 因为林孝珏的事不急,钱勇当日没过来。 林孝珏下午没有事,去钦天监看逸风,逸风把蒸汽机的雏形做出来了,但是他不会用,蒸汽机带动的织布机根本不工作。 林孝珏跟着调了半天也没调好。 最后逸风道:“有些东西天天看着,却怎么也弄不好,有时候晾几天说不定就成了,咱们先放一放,让它自己也适应下。” 在逸风眼里,他的这些小发明都是有生命的。 林孝珏同样是有些个性的人,到不认为逸风的想法有问题,反而很赞成。 就去看逸风别的发明。 她已经一个月没来,不曾想逸风在研究炸药。 林孝珏看他在草纸上记录的硝鳞比例,大吃一惊:“这东西很危险的,一不小心要丧命,你可小心些。” 逸风道:“是你说要弄什么蒸汽机,我就发现一件事,这蒸汽机得烧煤,可是煤矿深藏地下,一锹一锹的挖什么时候能够用啊,而且也费力,如果用黑火药给它炸开,不就好挖了吗?” 可是黑火药威力小,性能不稳定,开山也不实用。 林孝珏一动不动的看着逸风,他这个思路下去,工业革命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逸风擦擦自己的脸,略有羞涩道:“我怎么了?” “你快要伟大了。” 林孝珏忍不住拍他的肩膀:“光自己会不能给社会带来多大利益,咱们把你的实验步骤都写下来,然后传给后人,这样就不怕技术失传了。” 逸风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所谓。 反正只要是林孝珏的提议他都觉得是好的,因为她人很好。 就点着头:“我都写下来。” 别了逸风天就黑了。 林孝珏回到医馆吃了饭碗,又开始笔耕不辍,逸风都那么努力,没道理她要偷懒,虽然没时间去跟逸风做实验,多写几本教材还是可以的。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冬天的深夜,西北风吹得肆无忌惮,林孝珏听见窗口响动,一看已经后半夜,抻了个懒腰放下笔,开始洗漱。 准备就绪后吹灯就寝,闭眼睡觉。 窗外的响声更大了。 林孝珏细听,混杂着风声还有别样的声音,说不定是人,最近的那个跟踪狂,她整个心都提起。 陡然间屋外传来鸣锣声:“有贼,抓贼啊。” 是王再生的声音,接着一阵热闹。 林孝珏刚要坐起,呼啦一声,窗口的方向一阵凉风灌进屋子,虽没听到落地声,但傻子也知道是有人跳窗进来了。 朱高燧。 林孝珏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这个臭流氓,她左手向枕头底下一探,熟练的无助匕首,就等流氓近前。 屋外的搜寻声更大了。 那黑衣悄悄摸到床前,林孝珏看身形跟朱高燧差不对,她也没喊,趁其不备,高高举起手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海潮,你睡了吗?” 绝对不是朱高燧,朱高燧不知道她这个名字,应该说不熟悉她这个名字。 熟悉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林孝珏差点笑出来:“君垣……” “公主醒了吗?有贼,功夫好像很高,您没事吧?” 床前身影模糊的兰君垣朝林孝珏摆着手。 林孝珏笑的合不拢嘴,高声道:“我没事,去别处寻寻,是不是弄错了?” 屋外的王再生心想我是摸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725 久别重逢 屋外的喧哗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林孝珏突然勾住兰君垣的脖子,把他扑倒在床上,扯下他的蒙面布,一手摸着他的脸:“你什么时候进京的?” 动作一气合成,声音中满满都是欢喜之意。 刚见面。 总该缓冲一下情绪吧? 兰君垣心中说不出的异样之情,闻着熟悉的体香,就觉得全身燥热,他将林孝珏狠狠搂在怀里:“我想死你了。” 林孝珏趴在他肩头不动。 兰君垣也没动,二人感受彼此身上的气息,像是过了十年那么长。 直到姿势不是很舒服,林孝珏半边肩膀都麻了,这才爬起来。 兰君垣将周围的帐子挂起,然后坐在床边上。 不敢点灯,二人借着外面昏暗的橘光相互端详。 兰君垣柔声道:“你瘦了。” 林孝珏道:“你夜盲症,随便看看就行了,别评价。” 兰君垣:“……” “我只分不清红绿而已,高矮胖瘦还是能分得清的。” 林孝珏一笑,跪在床板上用双手捧着兰君垣的脸,左摸摸右摸摸,棱角分明。 “你才瘦了。” 兰君垣久不见她,哪里受得了她这动手动脚的,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道:“莫撩拨我,坐好了。” 林孝珏露出一口小白牙,向后一座。 兰君垣斜坐在床沿上道;“你猜我回来多久了?” 林孝珏想了想道:“风少羽成亲之后。” 兰君垣笑道:“少羽成亲那天晚上我就到了,他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不参加,不过你们都不知道罢了,我还听墙根了呢。” 林孝珏瞪大了眼睛:“难怪风少羽说感觉有人盯着他。” 兰君垣道:“别听他瞎说,我也就那天晚上从他窗下走了一趟,后来就一直寻着机会找你了。” 林孝珏直接忽略掉他后半句话,声音带着兴奋的问:“你都听见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兄弟新婚之夜,又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能听到什么? 兰君垣指着床上道:“你这小坏蛋,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事,坐好了,不然我可走了。” 兰君垣始终在小心着维护她的贞洁,所以平时说话,都尽量远离着她,就算不小心忘情了,也能在关键时刻刹住车。 林孝珏有种被呵护的感觉,想了想向后挪了挪,他敬她爱她,她也就别害他吃苦了。 保持了安全距离,林孝珏也收了心思,一本正经起来:“你跟了我几天了?” 问起这事,兰君垣叫苦不迭:“王二哥他们实在太仔细了,我每每想着晚上找机会来看你一眼,可是总被拦在外面,他们三个班轮着,一点不给人空隙。” 可是他还是混进来了。 不过要是没有她收留,他这时候也早被人发现了。 林孝珏得意一笑道:“你以为我们医馆的护院是吃素的,要知道有多少个人想暗杀我呢,烧我的铺子也不行啊,别的钱可以省,这看家护院的钱,高低都不能剩。” 兰君垣当然也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忙点着头:“二哥他们做得好,等我能见人了一定重赏他们。” 能见人? 他有重孝在身,要守制三年,不可以在京城露面的。 林孝珏问道:“你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兰君垣道;“听说鞑靼人进京,我心痒难耐,想看看他们到底是真心求和还是耍什么把戏,还有是真的很想你,以前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也知道就在附近,想见的时候抽空就能见了,现在山高水远,越是想你越心神不宁,所以只能对不起爹爹,回来看你了。” 林孝珏又向前挪了挪。 兰君垣这次没喝令她保持距离,而是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在自己的眼睛里。 林孝珏道:“你在什么地方落脚呢?” 兰君垣道:“一天换一个地方,怕人撞见了。”又道:“近日我想了许多,想你从前说的忠孝之事纯属是浪费时间,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孝不孝我自己心里有数,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世人的标准在老家耽误三年呢,难道这三年我应该种地?明明我技术并不好,还不如看院子的刘三叔,就算不用我保护皇上我也可以保卫边关,战死了还是一条好汉,可让我呆在老家混吃等死,真比杀了我还难受。” 所以闲不住的人守孝就是坐牢。 林孝珏想了想道:“不管怎么说你如果现身肯定对咱们没好处,但也不必离京,看这次鞑靼人什么态度,如果他们有不轨,咱们就想办法让你复起。” 兰君垣点着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尽快赶回来,免得错了时机。“ 林孝珏道:“而且你也不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个地方我保证没人会想到你在那。” 兰君垣一挑眉:“什么地方?” 林孝珏粲然一笑;“公主府啊,就当我提前招你做驸马,让你先住到公主府去,要知道我还没住过呢。” 兰君垣心想公主府一直空着,确实不会有人注意到。 “可是公主府紧邻着汉王府。” 因为都是皇上赐的府邸,所以都在皇家园林附近。 汉王如果知道他在京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付他。 林孝珏一撇嘴:“他啊?朱高燧?还用提防他?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累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多了个邻居。” 也是。 聊到四更天,林孝珏已哈欠连天。 兰君垣心疼,让她乖乖睡觉,林孝珏大脑却很清醒,他舍不得兰君垣走,拉着他的手不放:“天亮了再走吧,而且你也不好出去,王二哥他们肯定还在到处找你。” 想到医馆密不透风的护院,要不是他跑得快,早都被逮到了。 兰君垣点头道;“那你睡,我去椅子上坐坐。” 林孝珏依然拉着他的手不放,嘟着嘴道:“我要你跟我一起睡。” 兰君垣脸腾一下红了,就是天太黑,林孝珏没看见。 他柔声道:“别胡闹,我现在不能陪你一起睡,等成亲了才行。” 林孝珏眼珠一动道:“你就躺在我身边,我们手拉着手,我不乱动。” 兰君垣迟疑再迟疑,犹豫再犹豫。 最后被林孝珏拉上床,踢到他的鞋,撤掉他的外衣,到解腰带的时候手被他攥住了:“不许胡闹,我陪你睡,但不许拉我裤子。” 林孝珏又露出一排小白牙,乖巧的点着头。 726 鞑靼人进城了 宴席室,翠儿和巧娘摆好碗筷,准备早餐。 秋云雨和倩娘一前一后进来,拎着食盒。 二人一脸笑意,看起来神清气爽。 翠儿忽地停下手上动作,歪头不解的看着二人。 二人同时一愣,倩娘问道:“五姑娘看什么呢?我们两个脸上有花?” “不对不对。”翠儿一直摇着头:“你们看啊,倩娘姐姐呢,是快要当新娘子的人,小雨姐也定了亲事,您们二人心情好我到时可以理解,但是你们知道吗?公主殿下,今早跟你们有一样的表现,她梳妆的时候甚至哼着小曲,还挑了一朵小花戴在头上,你们说怪哉不怪哉?” 公主戴花? 无缘无故戴花? 其余三人像是听到天要塌了这样的大消息一样,都张大了嘴。 翠儿一副一定有问题的样子点着头:“是吧,公主很不对劲,是不是……” 她目光扫着秋云雨和倩娘。 倩娘和秋云雨心想难道公主又有心上人了?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公主的心上人是兰君垣,可是兰君垣已经去了凤阳了。 这时巧娘道:“不就是哼着小曲,兴许公主心情好。” “可为什么心情好?”翠儿胳膊叠着胸前,一副要听她解释的样子。 巧娘脸一红,低着头去开食盒:“摆饭吧,一会公主就来了。” 翠儿见她抿着嘴却掩饰不住笑意,小脸红扑扑的,比含羞草还不胜娇羞,心想这个也有问题。 难道这几个女人都有找落了,那岂不是要剩她当女光棍? 正想着林孝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 “到齐了啊?” 巧娘等抬头一看,果真左耳后别着一朵精致的粉色小绢花,使她原本清丽无双的小脸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几人暗暗对视既然,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翠儿说的没错,公主眉目含春,嘴角多情,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不过公主即便是有了别人,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三人齐声问了好。 林孝珏心早都飞到公主府去了,也没注意到四人的怪异,抖抖袖子:“吃饭。” 为了避免被人关注,林孝珏闲下来也没敢去公主府找兰君垣。 钱勇因得了空,倒是来找他。 林孝珏把要交代的任务都布置下去,又给他一个对牌,是去制药间领酱牛肉配方的牌子。 钱勇都收好之后开始跟林孝珏回报街上的状况。 “别的店一天比一天卖得好,就白酒卖的不好,尤其是低度酒,有名酒比着,没人买咱们的。” 高度酒是因为在瘟疫的时候救过百姓的命,所以小有名气,可是需求量少,不是所有人都能喝烈性酒的。 喝酒人跟喝茶一样,口味固定,喝惯了小烧的就不愿意和汾酒。 尤其是有钱人家,喝酒又讲究,宴请宾朋的都用名酒。 而她恰好又只赚有钱人的钱。 这样低度酒就高不成低不就。 林孝珏跟江西的酒窑合作,低度酒才是高产酒。 她手指敲着桌面道:“当时放在天仙楼和聚贤楼寄卖的时候销量还可以,不过后来他们两家把咱们给剔除了。” 而那时候这两家酒楼是京城最有名气的酒楼。 钱勇道:“是方景隆指使的。”又道:“曲掌柜的本来想在咱们酒楼专买,可是有的客人点名要别的酒,也不好不给人家上啊。” 现在他们桃花落影才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但是她的酒却带不起来,因为顾客不认。 林孝珏道:“先取个名字吧,之后的事再说。” 钱勇摊摊手:“这事您可别指望我,我是一点也不行的。” 林孝珏心里琢磨,那娶什么名字呢? 一抬眼见梳妆台上全是绢花,是自己早上挑挑拣拣留下的,聚了一小堆,霎是好看。 她抿嘴一笑:“就叫堆花吧。” 钱勇跟着她的视线看,真的看到了一堆花:“……” 林孝珏很随意的给自己的酒取了个很娇美的名字,反正她自己认为很娇媚。 至于后面如何打开市场,她还没想到主意。 或者是时间不允许她细想,因为鞑靼使团进京城了。 全城上下都在关注这件事。 中华民族是礼仪之邦,朝廷下了令,鞑靼使团是客人,全城百姓都要配合接见工作,意思就是不要跟鞑靼人起冲突。 本来如果鞑靼人一直很老实也不会起冲突, 可是他们在驿馆闲不住啊,好不容易到了这么大的城市,总要到处走走,逛逛,一走一逛就要出问题,鞑靼人的本性是什么?强取豪夺。 街上好些店铺都被他们勒索过,吃霸王餐,随手拿东西不给钱,虽然事情不大,但是很令人厌恶,可朝廷为了和平,又不让起冲突。 所以老百姓就只能干吃亏。 林孝珏是公主,女子,宫里接待鞑靼使团的仪式和宴席她都不用参加,听闻鞑靼人入城不老实,她怕东华大街受到牵连,就把注意力从医馆放到街上了。 这日在桃花落影二楼雅间跟钱勇讨论着鞑靼人的事。 钱勇将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诉给她:“听闻一直白吃白喝还捣乱的鞑靼人是他们部落的一个小首领,向来野蛮,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还有李文涛那几个汉奸,也不知道怎么的跟这个鞑靼小头目交接上了,平时得罪过他们的商家,一个挨一个的报复,偏偏朝廷还不管。” 跟李文涛交好的那几个人有樊树亮……林孝珏只记得樊树亮的名字了,其他人忘了。 这些人都是跟成王要好的。 这样就难免让林孝珏猜想,是成王让李文涛等人接近鞑靼人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跟鞑靼人可以有交情,但不能坑害同胞的利益吧? 坑害同胞利益,就跟汉奸无异。 林孝珏心想难怪钱大哥提起李文涛更恨得咬牙切齿,比恨鞑靼人还严重。 她道:“如果真是这几个挑唆,那您方向,很快就到咱们店了。” 钱勇浓眉竖起,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敢来,老子就一拳把他们打飞。” 虽然朝廷不然跟鞑靼人起冲突,可没说不许打汉奸。 林孝珏淡淡一笑道:“来了再说。” 727 认亲 还没等到鞑靼人来闹场子,先等到了王一生和倩娘的婚礼。 用王一生的话说“还等什么过完年?眼瞅着奔三十了,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呢,成亲,有好日子就成亲。” 所以从他和倩娘定情,到他开始操持成亲事宜,也不会超过四十天。 婚礼还是在王家的小院子进行,这院子本来是王一生给王再生买的,他的婚礼原也打算再买个新院子,可是接连操办两场婚礼,他的存钱不够了。 王再生和陵南都不让他买,要跟他和倩娘住一起。 为了尽快娶到媳妇,王一生暂且同意,不过还是说好了,宅子还是王再生的,等以后手头充裕,时间也充足,他和倩娘还是要搬出去的。 他们兄弟两人的事,旁人也就听听,没人真心关注他到底搬不搬,什么时候搬。 大家都在准备着喝喜酒。 倩娘成过亲,所以婚礼比正常婚礼晚了半日举行,快到傍晚的时候新娘子才从医馆接回来。 东华大街的人也得了空,来了一半的人。 钱勇赵庭芳和大胡子也都是大龄老男人,都没成亲。 看着兄弟媳妇窈窕的倩影,三人找到垫脚看热闹的林孝珏。 钱勇把林孝珏请到一边。 林孝珏看三个兄弟看她的眼神带着谄媚,心中一抖:“你们要干什么?” 赵庭芳先开了口:“公主,好事不能都便宜给他们老王家哥俩了,您得雨露均沾,把我们哥们也调到医馆忙两天,好歹能混个媳妇。” 雨露均沾。 林孝珏:“……” 钱勇也等了赵庭芳一眼:“别胡说,那叫不能厚此薄彼。” 赵庭芳点着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公主,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林孝珏指着不远处的翠儿和巧娘:“就剩那两个了,还留着压箱底,你们谁有本事要是能领走,我也不拦着。” 钱勇看了看这两个人,小脸跟他比不是略显稚嫩,是太稚嫩了,他摇摇头:“我不好这口。” 大胡子也摇摇头:“我也不好这口。” 赵庭芳道:“我觉得不管我好不好这口,五姑娘和巧姑娘都不可能看上我。” 钱勇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有自知之明。” 林孝珏摊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再说街上难道连个女人都没有?” 不是没有,是不知根知底,开玩笑,他们现在也是有身价的人,怎么可能什么女人都娶。 不过说什么都没用了。 公主手上没货,就算把他们调医馆也没用。 赵庭芳连连摇头道:“得,还是羡慕别人的媳妇去吧,说不定能粘粘喜气。” 几人说笑着又围上了礼堂,不过位置都毕竟靠后了。 像林孝珏这个个头实在看不见里面进行到哪了,她问大胡子:“到哪了到哪了?” 大胡子咧嘴笑道:“拜完天地了。” 这是堂里唱喜官传来嘹亮喜庆的声音:“送入洞房。”四周随即发出一阵欢腾起哄之声。 砰!砰!砰! 突然间,大门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四周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方向。 林孝珏脸色一沉,心想是谁在砸门? 应该说是捣乱吧。 林孝珏迈开步子往大门方向走,钱勇等人眼神交流一下,都跟上去。可刚走了几步,一队穿着整齐军服的人就闯了进来,正好跟林孝珏在礼堂的院子里成对峙之势。 为什么会有官兵来? 观礼的人低声议论:“找谁的?” “有公主在还敢乱闯。” “不是找公主的吧?” 林孝珏怒目看着被护在中间,穿着银色铠甲的中年男人,显然他是这队官兵的首领,身材不是很高大,但看起来很结实,国字脸,一双鹰眼,看人十分阴鸷,一看就是杀过人的,身上有嗜血的气息。 林孝珏没见过这个人,高声质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来人一愣,心想这小妞竟然不怕我。 他沉声一哼,朝堂里喊道:“里面可以孙倩娘?我是你家相公许长友,我从边关回来了,速速出门来见。” 孙倩娘。 倩娘。 今日的新娘子啊。 她不是寡妇吗? 怎么还有相公。 观里的人炸了锅。 林孝珏等人都愣了。 礼堂里的倩娘和王一生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正静静的听着,听到喊声,王一生感到手里攥着的倩娘的手一抖,瞬间失去了温度。 “倩娘……” 大红的盖头如落叶一般飘飘落到地上。 倩娘双目呆滞,难以置信的看着王一生。 这时外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倩娘,我是许长友,速速出来见我。” 王一生见倩娘脸色煞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使劲的摇头。 倩娘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泪流满面:“他叫许长友。” 不用细问是谁了,定然说的是他前夫的姓名,就是外面高喊的这个名字,王一生如遭雷击:“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吗? 所以她已经守了三年寡了。 倩娘看着门口,她知道该出去,可是脚底像是生了根,一动也挪不动。 这时外面又传来女子的声音:“把一对新人送进洞房,其余人都出来跟我打仗。” 一听就是那个霸道好动手的公主。 倩娘看向王一生。 王一生果断作出决定:“听公主的,你先回屋,我去外面看看,有公主在,不会有事。” 堂里喜娘将倩娘拉走。 喜堂外许长友看着严阵以待的众人,眉头蹙成一个深深的川子,他目光斜视着对面冷漠让人难以靠近的女子,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我来接我的妻子,你敢阻拦?” 林孝珏眼皮微垂,声音略沉道:“本宫乃永安公主。” 许长友不但没有震惊,反而冷笑:“原来你就是永安公主啊,诱拐有夫之妇另嫁他人,哪怕你是公主,也天理难容。” 凭他这句话,林孝珏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也就是说他是知道倩娘要成亲,也知道是怎么跟王一生在一起的,偏赶着这个档口来要人。 如果知情,他既然是倩娘的相公,为什么在婚礼之前不出来相认呢?二男夺一女,这话题性多强啊,不赶在事情闹大之前解决,偏偏要闹婚礼,真的是想认回妻子吗? 还是想找谁麻烦? 有点意思。 林孝珏勾起嘴唇。 翠儿听有人对公主不敬,走到林孝珏身边骂着对方大胆,放肆。 对方都无动于衷。 林孝珏见对方有恃无恐,更加确定对方是故意的。 728 你的决定 林孝珏对面前的许长友轻轻一笑:“有我在,任何人你都叫不出去。” 许长友道:“倩娘是我的妻子,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阻止下官领妻子回家。” 林孝珏提高了声音道:“这里没有你的妻子,只有新嫁娘王一生的妻子,你想领走倩娘,先解释这三年你去哪了,再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是许长友,没有证据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我是王母娘娘呢。” 周围有些窃笑的声音。 许长友哼道:“永安公主果真难缠。” 翠儿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诋毁公主。” 许长友道:“公主发威之前不妨先查一查我的身份。” 林孝珏心想你不就是个五品武官吗? 许长友看出对方眼里的不屑,道;“下官是跟随方太守从边关回来的,我等出生入死,马革裹尸,保卫边疆平安,为的是百姓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不是为了让您作威作福的。” 这话说难听的就是这江山是我保卫的,没有我你这公主哪里能作威作福。 林孝珏笑道:“难怪这么横,原来是从西边回来了,现在双方和谈,戍边将士劳苦功高,所以即便你以下犯上,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 许长友道:“圣上英明,体恤我等边关将士,这都是圣上给的脸面。” 林孝珏心想如果把这个人打一顿,明天又要被御使弹劾了吧?不用御使,方景隆肯定得跳出来。 在此一片和谐的盛世下,皇上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还真有些棘手。 她还是那样笑吟吟,但微微眯的双眸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怒。 她道:“圣上给你荣誉,那是因为你确实有功,但是你不应该恃宠而骄,辜负了皇恩。” “我恃宠而骄?” 林孝珏道:“你破坏别人的婚礼,难道是应该的。” 许长友仰天大笑:“真是笑话,我的妻子要嫁入,难道我不该出面?倒是殿下您,怂恿我妻子再嫁,没有道理吧?就算官司打到御前,想来也没人会认为您是对的。” 林孝珏道:“我的事不劳你操心,还是那句话,你先拿出证据来,就算证明你就是许长友,那为何你活着,三年却毫无音信?户部都消了你的户籍,兵部也出了证明,四方邻居谁不知道倩娘是未亡人?你要告我,那我还告诉你,你还真讲不出来理。” 许长友一愣,三年前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当地的一户老农给救了,因此失踪了一个多月,队里长官以为他阵亡了,所以通告了家属。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告诉倩娘自己还活着,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不能因为他死了她就改嫁吧? 世上那么多寡妇,人家都能立贞节牌坊,怎么就她耐不住寂寞呢? 许长友越想越气,一挥手:“那人给我叫出来,我懒得跟你们说,我要把人带走。” 林孝珏身子一立,叫着王一生:“大哥。” 王一生早就摩拳擦掌了,不过因为有林孝珏在才没上前。 这时拨开人群站在林孝珏身边:“公主,您吩咐。” 林孝珏看着许长友道:“这位就是倩娘的相公,你要是有本事,就过了他这一关。” 王一生青筋暴起,握手成拳,做出防御动作,他身后的男人全都跃跃欲试。 许长友是战场上泡过来的,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可这一看,也觉出了一些危险,不用说后面的人,就那个穿着大红喜副的王八蛋就不简单。 许长友没有让人动手,只是盯着林孝珏:“公主真要如此吗?霸占人妻不放?” 林孝珏轻笑道:“确实是人妻,是我王大哥的妻子。” 许长友声音依然是警告的意味:“公主,您知道您的道理到哪都说不通。” 因为如果他真的是许长友,倩娘就真的是她的妻子,不管他是否隐瞒倩娘死亡的真相,他回来了,倩娘就得跟他走了。 林孝珏举起手指向无尽的夜空:“我周清野在此立誓,你要是能带走倩娘,我跟你姓。” 众人;“……” 一阵哗然。 这是什么誓? 这是非常毒的誓,比天打雷劈对自己都毒,她可是公主啊,都没有跟皇帝姓,败了却要跟一个不相识的人姓。 王一生热泪盈眶的看着林孝珏。 公主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一脸怒意的看着许长友。 “今天谁也别想带人出去。” 如此情景,真是出乎许长友意外。 而且倩娘不过是个民女,据说嫁的人也不过是公主的一个走狗,既然是走狗,至于这么下血本吗? 他再次询问:“公主真的不交人?” 林孝珏道:“爱哪告哪告,不过我通常只给人三个数的机会,三个数你要是不带人走,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这时许长友身后的一个士兵低声道:“老大,走了大嫂岂不是……” 会再次过夜,那就真成了别人媳妇了? 许长友抬头盯着那位跋扈的公主:“殿下,一切后果,可得你自己承担,到时候别怪下官不给公主面子。” 林孝珏竖起一个指头:“一……”又竖起一根:“……” 许长友见她身后的人个个拳头都比馒头大,一挥手:“咱们先走……” 许长友撤出院子之后,院子里的人并没有感到轻松。 因为恨显然的,对方不是知难而退,好像是另有图谋。 林孝珏让人先把院子守好,然后跟着王一生一起,来到新房找倩娘。 此时就秋云雨和巧娘留在房里陪着倩娘。 见他们进来,秋云雨和巧娘都站起来。 林孝珏微微颔首,二人就出门去了。 倩娘也从床沿上站起,看看王一生欲言又止,然后又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见她满脸愁容,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显然是因为为难哭的。 她直接道:“我就不转圈子了,倩娘,我现在需要确定一件事,你到底想跟我王大哥在一起,还是想回到许长友身边?” “我……” 林孝珏目沉如水,脸色肃然的吓人:“很重要,说实话。” 729 破局 倩娘陡然间大哭:“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我跟王大哥好不容易才……可是,我能怎么办?” 林孝珏松了口气:“那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王一生直接上前两步拉住倩娘的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然后看向林孝珏:“公主,我现在就带着倩娘走。” 走哪里去? 就这么走了,就更名不正言不顺了,那是私奔。 林孝珏摇头道:“不能走,以前不能走,往后更不能走。” 倩娘不知所措的看向王一生。 王一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睛,然后看向林孝珏:“可是不走倩娘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也会连累公主。”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王一生心想公主你霸道惯了所以不懂人情世故。 他道:“如果他真的是许长友,就算我跟倩娘已经生儿育女,他回来要人,我也不敢留倩娘啊,因为官府和市井都说不过去,这次咱们不占理了。” 林孝珏道;“理重要吗?” 王一生和倩娘同时点头,二人目光都有些暗淡。 王一生道:“公主,以前您做事都占理,天理公道,所以能成,这次不能成了。” 因为这次不占理。 按照世俗的规矩,可不是不占理。 林孝珏固执的摇头:“什么是理?什么是道德?不过是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这次不占理我们也不用慌张,因为我们占着情。” “情能比理还重要?” 林孝珏点头:“律法之外都不外乎人情呢,情就是理,是天理,这次咱们还能赢。” 真的能赢? 王一生二人又对视了一眼。 林孝珏让王一生守着倩娘休息,然后带着巧娘和秋云雨出了正屋,去了西厢房。 那里钱勇等人都等着呢。 他们一进来,钱勇,大胡子,赵庭芳就都嚷道:“公主,让王老大和倩娘走吧,远走高飞,这样就谁也找不到。” 秋云雨突然道:“找不到王大哥和倩娘,可是能找到公主,如果他们真的远走高飞,世人谁都知道是公主送他们走的,那样更加坐实了,公主不配做公主,公主做的也不是事业,是诱人妻子的恶人,那和虔婆有什么区别?” 这些事钱勇等人根本就没考虑,听了全都愣了。 秋云雨道:“先听公主说什么吧。” 林孝珏侧着身子看了秋云雨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经过一番历练,这个女子更加沉稳有计较了。 是的,不管是为了钱勇还是为了自己,都不能让他们私奔。 但也不能棒打鸳鸯。 林孝珏道:“大家先坐好了吧,我早就王二哥去打听许长友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等待是漫长的,何况是这么糟心的事,时间好像就更漫长了。 月牙上至中天,屋里的人以为过了一年那么久。 忽地,门口处传来响声。 “回来了。”钱勇第一个站起来。 林孝珏抬头看向门外,棉布帘子被翠儿从里打起,王再生低着头走进来。 “公主。”跟林孝珏打了招呼又扫了众人一眼。 林孝珏招手叫着他:“大哥不在,先说。” 王再生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把从风少羽哪里得来的消息全都倒出来。 第一,这人正是许长友,不是别人假扮的,也就是说,他确实是倩娘的丈夫。 第二,只这些之所以他没给倩娘送信,有可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他在太原行伍里被他的一个长官看重,那长官将侄女嫁给了他,是以平妻的仪式娶的,但是没有告知倩娘,也没有得到倩娘的允许。 自此后他就来事平步青云,就更不敢违了平妻的面子给倩娘送信了。 第三,他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保护方太守,他的平妻一年前难产死了,所以他也不怕倩娘不满。 第四,他这次是带着小妾回来的。 众人听完,秋云雨忙给王再生倒满了茶水。 王再生咕咚咕咚喝着,赵庭芳突然一拍桌子,大怒道:“岂有此理,他左一个平妻又一个妾室的娶,不顾倩娘死活,让倩娘受尽白眼,现在倩娘终于有依靠了,他又出来打乱,人说什么也不能交给他。” 知道倩娘过去所受的委屈的人,应该都不会原谅许长友吧? 林孝珏眉尖蹙着,神色深沉。 钱勇道:“公主,咱们告他,是他先娶平妻的,还指望倩娘给她守着不成?” 林孝珏看着她摇摇头。 秋云雨道:“钱大哥您这话站不住脚,就算他娶了十个平妻,大家最多说他抛弃妻子,可是他现在是要找回倩娘,抛弃妻子的骂名都没了,就剩下浪子回头了,而倩娘呢?就算许长友犯了天大的错,她都不应该改嫁。” 这就是世人对女人的苛刻之处。 男人如何都行,女人只要多看旁的男人一眼都是罪过,就别说是改嫁了。 这叫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 退一万步说,就算世人都能原谅倩娘的改嫁,可是同情归同情,他们还会认为倩娘应该回许家去,因为世人还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呢。 所以这事情真的好棘手啊。 不占理,名不正言不顺。 林孝珏脸色越发深沉。 钱勇跺着脚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让他把倩娘带走了吗?” 大胡子人虽粗犷,但心狠细腻,他突然插嘴:“可是这人故意婚礼上来闹,洞房花烛夜也任由倩娘留在外面,心里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倩娘吗?就算倩娘交给他,他也不会善待倩娘吧。” 这种男人可以抛弃倩娘三年不顾,难道还能指望她在倩娘改嫁之后呵护倩娘吗? 林孝珏道:“所以人是一定不能还回去的。” 人也不还。 对方好像占着道理就刀枪不入,那到底要找恩么办? 众人把目光都看向林孝珏。 此时就只能靠着公主的聪明才智了。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然后抬头看向王再生:“还有别的筹码吗?这些都不足以让许长友罢手,除非能威胁到他。” 王再生一脸担心道:“剩下的酒全是他的军工,这人人品不咋地,到底立了不少功。” 娶了长官的侄女当然是有所图谋?那可是冒着被人弹劾的风险娶平妻。 林孝珏道:“不必惧怕,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材实料的功劳呢。” 不过就算不真材实料,现在查起来也颇为费力,因为是在西边立的功,人证无证都不好娶。 而且前提还得祈祷他真的不是真材实料。 万一是就前功尽弃了。 想来对方也不会给自己那么多时间调查他。 林孝珏说完又摇摇头。 接着又问道:“再想想,万一有别的错呢?能制约他的,让他不得不放手倩娘的。” 王再生想了又想道:“要不我再去风世子那里走一趟。” 林孝珏手指敲着桌子,声音是低低的,有节奏的响。 一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看向王再生:“他带着小妾回来的?” 王再生道:“据说是位十分漂亮的美人,从前是方太守房里的,不知道怎么犯了错,就赏给他了。” 这妾室还转过手。 林孝珏道:“真是病急乱投医,难道他这妾室还能有什么说道不成?”说完他心中一叹,她倒是真的希望这妾室有说道。 王再生摇摇头:“一个妾室,我没有细细打听,想来也没什么把柄吧?” 王再生正说着,外人突然传来脚步声,开门的翠儿声音露出惊喜:“风世子,您怎么来了。” 是风少羽? 林孝珏忙站起看向门口。 风少羽火急火燎进来,直接走到林孝珏面前将一个信封丢给她:“我爹怕你吃亏,给你的,这个许长友的把柄不好找,不过他有个妾室来路很有问题,是五年前皇上流放西北的一个文臣之女,兜兜转转落在他手上了。” 730 持平 被流放的文臣之女,下场无外乎也就是被人买走或者死了,幸运的有人会伸出援手救她一把。 显然许长友的这个妾室没那么幸运。 这种买卖行为朝廷也知道,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能弄到手这种人的,多数也是当官的,可是如果真要有人追究的话,买卖罪臣之女,等于窝藏钦犯,搞不好是要夺官坐牢的。 林孝珏听完风少羽的话眼前一亮:“可以跟许长友谈判了。” 说完又打开信封,成国公送来的东西肯定都有价值。 林孝珏看见里面装的是许长友和那妾室的资料。 许长友是方太守的得力助手,这次之事跟方家脱不了关系,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等着明日早朝告状呢。 那妾室叫陈文媛,翰林院大学士陈诏的幼女,陈昭之罪,也是跟先帝有关,谋反…… 看罢林孝珏呵呵冷笑;“有时候我就很不明白,有些人自己身上全是过错,怎么还有心思去找别人的麻烦呢?” 这样的人,不是注定要被反威胁吗? 林孝珏立即修书一封,要让钱勇去给许长友送去,想了想把信又撕了,对钱勇道:“直接告诉许长友,如果他一定要倩娘跟他回去,也行,那就让他等着坐牢吧,他的小妾,就算他现在杀了灭口都来不及了,本公主手里都是证据。” 众人一听倩娘留下来有门,都露出振奋之色。 钱勇约上张庭芳,哥俩一起出去了。 因为这件事太令人牵肠挂肚,大家谁都睡不着,也就没回去睡,就在厢房里等钱勇的消息。 钱勇去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回来了。 脸上慢慢都是喜色:“成了公主。” 他跟先去的王再生一样,进屋都来不及喝水,直接就如倒豆一样噼里啪啦说了。 “那许长友听到陈文媛三个字之后贴饼子脸吓得苍白,像是小白脸一样,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要回倩娘的话,还让我告诉公主,不是他要与公主为难,是上面有人压着,他不得已为之,还说今早方景隆要告御状呢。” 这种人,遇到危险就怂了,他能是真的想要倩娘吗? 或者说,倩娘在他心里根本就可有可无。 林孝珏冷笑:“让他们告。”又问道:“大哥有没有警告许长友,让他不许出门作证?” 如果当事人都不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妻子,方景隆就是无中生有,最后吃亏的是他。 钱勇道:“这还用公主吩咐?警告他了,他要是敢说,陈文媛的事就会跟着暴出来,他今天也见识到公主言出必行,所以不会贸贸然行事了。” 林孝珏道:“这样最好,我想看方景隆出丑,可更怕许长友什么都不顾,就是要整我,所以还是派两个人去盯上他。” 钱勇忙应着:“我这就找人去。” 林孝珏见屋里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微微一笑道:“都快天亮了,先回去补一觉,不管怎么样得先把精神养好了。” 这话是正理。 屋子里的人散去,林孝珏找了厢房睡觉。 秋云雨见倩娘房里的龙凤烛还亮着,窗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分别坐在床头和床尾,对着张着嘴,显然是在对话,还没睡觉。 秋云雨想了想前去敲门。 王一生把门打开,秋云雨见二人果真还没有休息。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了,公主想到对策了。” 就是感觉没人来说新消息,所以她才敲门的。 秋云雨把屋外的形势跟二人说了一遍。 又把许长友的过往都告诉给了倩娘,并劝道;“你还是跟大哥好好过日子吧,这许长友根本就没把你当然看。” 其实按理说要不是许长友辜负了倩娘,倩娘这样的美人也不会轮到他王一生身上,可是王一生听了秋云雨的话,还是气得七窍生烟,如果可以选择,他宁远许长友不欺骗倩娘,好好给倩娘一个家。 “这是人干的事吗?活着不写信告知妻子,是因为娶了别人,就把妻子一个人扔在街上当寡妇,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秋云雨心想就不是个人,还什么男人。 并看向倩娘:“你到底怎么想?” 倩娘目光微微呆滞一下,接着看向王再生:“大哥,我跟你生跟你一起死,如果谁都不让我们在一起,那我就是死也不会跟许长友回去的。” 王一生抓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死。” 秋云雨心中稍安。 她来说这件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倩娘坚定目标。 别大家都准备好了,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再跟许长友回去了。 天很快亮了。 林孝珏早早起来,等着皇上召见,方景隆又要找茬,皇上就会叫她过去对峙。 等到早朝过了半个时辰,钱勇带着一个人来找她。 “公主。” 二人给她行礼。 林孝珏看向钱勇身边那个目光很精的少年一眼:“皇上怎么还没派人来传召?” 钱勇为了王一生的事都没有回东华大街,就帮着林孝珏忙前忙后了,这件事也拳拳交给了他。 钱勇道:“这小子就是派去见识许长友的,皇上估计不会要见公主了,因为方景隆没有状告公主。” 竟然临时放弃了。 林孝珏目光又看向那少娘。 钱勇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少年胳膊:“给公主回话。” 那少年忙到:“小的听钱掌柜吩咐,一直盯着许长友,许长友天没亮就起身了,去店门外堵着方景隆的轿子,他把公主您威胁他的话全都告诉方景隆了,并求方景隆不要让他做证人,想来就是因为他通风报信,方景隆才不得不罢手的。” 林孝珏道:“因为在御前跟人斗过太多次,我也不知道圣上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不护着我。” 就是说她也不希望方景隆告。 钱勇道:“这就正好,倩娘能留下来,方景隆也不能上窜下跳。” 是这样,是好事。 林孝珏不解道:“可是方景隆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他很给许长友面子吗?” 那少年道:“感觉二人说话的时候方景隆挺激动的,并不像忍让。后来是被方太守劝住的,他们一起上朝的。” 因为方太守跟这个陈文媛也有些牵连。 想来他是知道有把柄在人手里,就开始息事宁人了。 不过能让方太守给他跟自己的大哥求情,还能把女人赐给他,想来方太守也是极其其中她的。 林孝珏听了暗暗庆幸,如果没查到陈文媛,不知道这关能不能过了,比以往的都棘手。 不过好在是过去了。 林孝珏一边让少年再起打探。 目送走了少年,又对钱勇交代:“方景隆肯定又咽不下这口气,还有李文涛,他虽然是成王的挚友,最近跟方君候走的有些近,李文涛唆使鞑靼人抢夺通报的东西,为了替方家解气,定然会到咱们店里捣乱,提高警惕。” 钱勇使劲的点头:“让他一个苍蝇的便宜都占不到。” 林孝珏想了想道:“要是真有苍蝇,就给他们吧。“ 钱勇:“……” 731 强取豪夺 林孝珏诱惑寡妇改嫁这件事虽然没被搬到朝堂上,但是街头巷尾,好似起了风声。 过了三日林孝珏到医馆来巡场,鱼玄机特意过来告诉她:“有人说公主虚伪,说一套做一套,既然觉得寡妇改嫁理所应当,为什么不把婊子从良的弟妹接回府,都是女人嘛,理应一视同仁。”她又道;“我想是有人故意在引到舆论,不然干嘛非要扯到公主家中之事。” 是啊寡妇改嫁和婊子从良根本没什么联系。 那个婊子从良自然是的是路遥。 林孝珏道:“在我心中从没什么寡妇和妓女之分,只有心术正不正。” 所以路遥不能进周家门并不是因为她从前是妓女,而是因为她心术不正。。 鱼玄机点着头:“我知道要怎么说了。” 妓院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很多消息也是从这里传开的。 林孝珏想起了什么,道:“今日鞑靼人进京,免不了要找你们麻烦,你和明珠小心些。” 鱼玄机道:“晓得,鸨妈妈已经宣称明珠有病,什么客人都不接了。那些鞑靼人粗鲁不懂礼仪,又不好得罪,万一非要明珠怎么样鸨妈妈不好拦着,她供养明珠这么久,清官的名头越是响亮就越值钱,要是被鞑靼人给毁了,她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所以即便没有张燕护着,没有旁的交情,老鸨现在也不会愿意让董明珠接荤客了。 林孝珏再次叮嘱:“你们小心。” 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送走了鱼玄机,林孝珏又去了东华大街,刚进了桃花落影,里面的小二就低声来报:“公主,二楼雅间有人等,拿着信物的。” 如果是她亲近的人,找她都有信物,桃花落影的人就会招待。 这个会是谁呢? 林孝珏秉着好奇,提裙上了楼。 推开雅间的门,靠窗口的地方负手站着一个男人,那人只给她一个背影,肩膀不算宽厚,但身形挺拔削峻,好似是兰君垣。 她关上门咳嗽一声:“敢问……” 那人回过头来。 林孝珏看他虽然也是一双弯弯的桃花眼,但比兰君垣黑的多,还有好茂盛的一把络腮胡,人很是粗犷的样子,并不是兰君垣那样的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您是……” 林孝珏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他。 那人开口道:“我是君垣啊?” 声音醇厚温柔,倒是兰君垣的好嗓子。 林孝珏一愣,再细看他,果真有些兰君垣的样子,尤其是眼睛,但是也不十分像,她又是惊喜又是觉得有趣,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兰君垣道:“我怕方景隆他们对你不利,所以就化成这样,这样留在你身边,想来没人能认出来。” 她又时常会雇佣打手,就算再多几个陌生人留在身边都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林孝珏终归不愿意冒险,道:“你还是乖乖在公主府呆着,只要你的身份不被认出来,我就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兰君垣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取一下,还没开口,走廊处传来大哔之声。 “是鞑靼人。” “又是吃饭不想给钱,还要曲掌柜送酒到他们驿站。” “真是无法无天,我们又不是怕他们,是诚心讲和,如果鞑靼人都如此,还不如打一仗来的痛快。” “别乱说话……” “怕什么,咱们太子殿下当时就说不能讲和……” 林孝珏和兰君垣对视一眼,林孝珏眉尖蹙起,拉开房门:“怎么回事?” 楼梯口聚满了人,楼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但是没人回答她的话,大家可能都看得入神。 林孝珏拨开楼梯口挡着的人,兰君垣也随着她下了楼去。 大堂里已一片混乱,人们分散在各个角落躲着,都没有做声,三个鞑靼人将屈国雄围在中间说着什么。 他们说的是鞑靼语,林孝珏也听不懂。 但是有人能听懂,果真是李文涛和樊树亮几个跟鞑靼人混在一起。 那樊树亮在一旁帮着鞑靼人喊着:“赫巴鲁大哥能看上你们家的酒菜那是你们的福气,你要是乖乖赔大哥三十坛烈酒这事就算完,不怪你们店屋里之罪,如果不赔,那就是破坏两国友好关系,店都给你封了。” 他一说完,四周就有人窃窃私语。 屈国雄回头一看见公主殿下过来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林孝珏看向李文涛和樊树亮:“干什么的?” 两人听见声音一愣,方才根本没看见她。 彼此之间早就见过了,尤其是李文涛,还被林孝珏打过,如何能不认得。 李文涛笑呵呵一拱手:“这不是永安公主吗?给您请安了。” 樊树亮轻哼了一声,问李文涛:“你干什么?” 显然是没将这位公主放在眼里。 他不放在眼里,并不代表别人敢轻视公主,众人听了李文涛的问好,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同行礼:“永安公主。” 林孝珏一挥手:“免了。” 目光还是看向李文涛和樊树亮:“你们干什么呢?” 樊树亮要说什么,李文涛一把手抓住他,笑呵呵道:“其实没什么大事,这家店的老板不会做生意,得罪了鞑靼人,两国人好不容易讲和,您说说,要是就被他这么破坏了友好关系,那得是多少将士和百姓的命啊。” 把巧取豪夺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却面不改色,这李文涛也算是个人物。 林孝珏笑容有些清冷:“真是长见识。”又肃了表情道:“这曲老板的做生意法门是本宫传授给他的,你说他不会做生意?好,那我先问你,他是如何不会做生意的?” 李文涛一愣。 他本来不该惹这个小妖女的,因为人家今非昔比,已经是公主了。 但是方君候说了,大家都知道对面的店铺是她的,可是没有证据,只要她亲口认识在经营这些店铺,就有办法搞垮她。 所以他今日让鞑靼人来捣乱,纯粹是受了方君候的授意。 目的就是让这位公主承认店铺是她的。 可是她被逼到这个节骨眼都没承认,直说掌柜的生意法门是她教的,一个是实实在在的掌舵人,一个不过是个先生,把柄能同一日语吗? 而且她话也问的尖锐,她是师父,他偏偏说人家徒弟不会做生意,如果徒弟真的不会的话,那不是打她公主的脸? 林文涛一时语塞。 樊树亮心想有方君候盯着,这李文涛到底顾及什么? 他高声道:“鞑靼人远道而来,你们不该尽地主之谊吗?要几坛酒都不肯给,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这就是不会做生意。” 说的可真是理直气壮。 林孝珏心想这人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吟吟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对本宫说这些话,几坛酒?”回头看向曲国雄:“这樊公子要买三十坛酒送给鞑靼使团,算是尽地主之宜,买给他,这么大的脸面咱们怎么得也得给个折扣,就收他三千两银子好了。” “三千两?”樊树亮瞪大了眼睛。 周围传来不高的议论声:“一坛酒一百两银子,便宜了。” “是啊,咱们一小杯还要三五两呢。” 是的,林孝珏根本没讹他,就是正常价买给他,这价钱在她桃花落影是很普通的价格。 樊树亮听了脸色一青,他只听过这里买什么都价格高,哪里知道这么高的。 他面红耳赤道;“是让你们尽地主之谊,跟我什么关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慎施于人。”林孝珏盯着樊树亮的眼睛看:“你自己都不愿意尽地主之谊,怎么逼迫别人呢?“ 732 增援 公主这句话说到了人们的心里。 这樊树亮等人令人厌恶也是厌恶在次,强迫别人尽地主之谊,到他这里怎么认怂了? 樊树亮梗着脖子看着林孝珏。 李文涛这时道:“我们自然是已经尽过地主之谊了,现在轮到公主了。” 林孝珏一笑,就是不说她不。 陡然间,出其不意的,她一下子抓过樊树亮,从他帽子上扯下一根镶着红宝石的玉簪来,然后交给身后的店小二:“拿给钱管事,去樊府要三千两银子来,是樊公子的买酒钱。” 等被人放开了,樊树亮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大叫:“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啊?” 说着就要去夺回簪子。 三个蒙古人,也就是赫巴鲁三人也抡起了大刀。 他们听不懂这些人叽里呱啦说什么,但是动手了还是明白的。 三个人又开始喊着林孝珏等人听不懂的语言。 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是威胁之意,林孝珏面沉如水。 这时一直低调站在她身后的兰君垣低声道:“他们说要杀光咱们,动手吗?” 林孝珏瞪大了眼睛,从他身上抽出宝剑,照着赫巴鲁的手腕就是一剑。 兰君垣:“……” 好歹跟他知会一下啊。 怕林孝珏会被反扑,他身手灵活挡在他身前。 那赫巴鲁就觉得手腕一凉,接着一股热血喷了一脸,胳膊瞬间就疼麻了。 他另一只手攥着断腕出哇哇乱叫。 其他人都傻了眼。 尤其是林文涛和樊树亮,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可谁能预见这位一言不合就挥剑呢? 樊树亮吓得脸色铁青,连连后退:“杀人啊,杀人啊,永安公主要杀人。” 林孝珏闲着的胳膊一抬:“把他给我扣下,樊家没有银子,他就别想离开。” 谁不痛恨鞑靼人啊? 更痛恨巧取豪夺的鞑靼人。 而比之这样的鞑靼人,更痛恨汉奸。 铺子里的护院早就摩拳擦掌了。 听了林孝珏这一声吩咐,立即把樊树亮抓起来。 樊树亮急的大叫:“这是天子脚下,你们是商家,商家。” 商家就好欺负? 一点也不。 赫巴鲁受了重伤,躺在地上打滚,其他两个蒙古人举刀就要报仇,全都被店里的护院制服了。 也就是说,不可一世来闹事的人,就剩下李文涛一个好全乎着。 四周传来叫好声,透露出人民对欺人者的痛恨,李文涛看着眼前的败相,心生畏惧,看着林孝珏支支吾吾道:“殿下,殿,这样不好,会起乱子的。” 这是在替她考虑? 林孝珏道:“怎么个起乱子法?” 李文涛道:“赫巴鲁等人是蒙古使者,您伤了他,想来皇上会怪罪。”他语言渐渐又恢复了条理,是因为他发现永安公主此举,或许是在自找麻烦。 害怕的不应该是他。 应该是伤了人的人。 一旁的曲国雄听李文涛言语中竟然还带着点小庆幸,心想你也不看看你脚下被多少人的血泡过,敢来桃花落影撒野,东厂太监都没占到便宜,一个鞑靼人的手臂能怎么样? 林孝珏哈哈笑道:“去告,你快去告诉你的主子去,就说本宫伤了鞑靼人,还绑架他们呢,让他去告本宫,本宫就在这里等着,绝不逃跑。” 她语气轻狂又凌然。 四周人无不佩服,跟着像李文涛喊话:“去告,我们也等着。” 跟你们什么事? 李文涛扫了四周一眼,想了想转过身去。 他刚行了两步,迎面进来两个人:“怎么了?这么热闹?” 说话的是汉王。 李文涛看向他的身侧,是他的护卫七九,都是熟人。 他忙行礼:“汉王殿下。” 汉王没理他,直接看向林孝珏,又低头看她手中的长剑,剑身都是血迹,还往下滴答呢,大概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呵呵笑道:“皇妹还是那般烈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林孝珏懒得理他,目光别向别处,自由人跟这位王爷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周围人叽叽喳喳的抱不平,汉王脸沉下来,看着被制伏的几人道:“确实可恨。”又看向林孝珏:“皇妹别怕,皇兄也来给你做个证,看谁敢动你。” 用他撑腰? 林孝珏漆黑的眼睛微眯,用旁人看不见,但十分厌恶的目光看着汉王。 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对百姓卖个好。 现在大家都这么讨厌鞑靼人,他岂能分不清状况。 林孝珏更恶意的想,可能他方才就在附近,事发当时看热闹,等她快刀斩乱麻之后他觉得有利可图就现身。 汉王见她越来越讨厌自己,也是心烦,暗暗一哼,把脸转向李文涛:“还不去告状?等着把你也抓起来?” 不仅要卖好,还要挑事。 林孝珏抿了嘴唇。 樊树亮本打算跟汉王求救的呢,见汉王是对方的增援,顿时颓了下去,好在抓他的人又把他拉起来了。 李文涛见事越发不妙,心想先走为上策。 汉王赶他,他大气都不敢喘,急忙往后退。 退了两步,又撞见一个高大的身躯。 李文涛暗骂,今天是不是撞鬼了? 抬头一看,眼露惊喜,因为这个人他远远的见过,四方大脸,虎目阔口,一身彪悍之气,这人是蒙古使团首领的护卫,叫做巴特尔。 是自己人。 而且是有地位的自己人。 李文涛用蒙古语跟他打招呼,然后把屋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是他们惹事在先,就直说是林孝珏挥剑砍人。 林孝珏听他叽里咕噜再次蹙起眉尖,兰君垣在她耳边低声翻译着。 原来是避重就轻,倒打一耙,林孝珏目光瞄上李文涛,心想得用什么法子把这个人除掉呢? 李文涛说这话感觉锋芒在背,回头看向林孝珏,对上她寒冰一眼的目光,打了一个激灵。 这时他也叙述的差不多了。 那巴特尔似笑非笑的向林孝珏走去。 林孝珏的目光从李文涛身上转移道这个蒙古青年身上,他的眼睛嗜血明亮,像是看着猎物一样的看着自己,这眼神十分眼熟,分明在哪里见过。 他看向汉王又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点点头。 733 意外 那巴特尔走到林孝珏面前,看着地上疼晕过去的同伴一眼,粗声问道:“是你伤了她?” 他说的是汉化,虽然不标准,但是能听懂,也显得他的粗声没那么没礼貌。 林孝珏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是我做的。” 这时汉王道:“皇妹出手,也是事出有因,使者与其来责问皇妹,不如先问问你的人都做了什么事?说好两国至此交好,可如果贵国的诚意就是伤害我华夏百姓的利益,那使者不妨回去转告给你们大王,我华夏儿女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虽然没挑明了说,但这么不亢不卑的语气,就是傻子也听出来了,意思是不服就打。 巴特尔目光从林孝珏脸上移到说话的汉王脸上,然后哈哈大笑:“你是汉王,皇四子。” 汉王其实在宴席上也见过他,笑道:“正是本王。” 四周一片哗然,因为方才那句不服输的话是从汉王嘴里说出来的,汉王,不同于普通百姓,甚至比公主说话更要效力,他如果不求和,那说不定就真的会打起来。 京城百姓这几天被鞑靼人折磨的积怨已深,已经不是刚求和时的心态,恨不得就打一仗呢。 周围人纷纷附和汉王的话,并夸赞汉王英明。 林孝珏看了汉王一眼,想起在楼梯口听到了称赞太子的那句话:“本来太子殿下就说不讲和……” 心想,当时太子可是被骂的不轻,还是皇上下令才把舆论压下去的,这朱高燧定然是知道这几天舆论在为太子平反,所以故意唱这一处。 不说抢太子的功劳吧,反正百姓都会念着他的好。 她暗暗做了个无耻的口型。 汉王当做没看见,继续跟巴特尔周旋:“本王身为亲王,是不会让异族人欺负我们的子民,更不能欺负我的皇妹,您若不甘,咱们就到御前评理。” 虽然无耻,但同仇敌忾的时候,林孝珏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那巴特尔还是哈哈笑,然后看向林孝珏:“您是公主?哪位公主?” 不知为什么,他看林孝珏的眼神兰君垣很不喜欢,兰君垣偷偷提了林孝珏一脚。 林孝珏心想就算我不说,难道他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问的,挺直了胸膛道;“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永安公主,你的人也是本宫伤的。” 这时那两个没受伤的鞑靼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 兰君垣听是让这位巴特尔向对方要索赔的。 看着巴特尔的目光不仅谨慎起来,他感觉这小子要狮子大开口。 可是事实和预想却完全不是一样的。 那巴尔特用蹩脚的喊话道:“是他们贪婪,讹诈公主,公主做的一点也没有错,两国已经和谈,华夏是鞑靼的君上之国,以下犯上,公主的惩罚还是轻的。” 说着抽出宝刀,让那两个鞑靼人下,待人跪倒之后手起刀落,两颗人头就跟球一样的在地上骨碌起来。 那血腥场面,比永安公主砍人手可暴力太多。 先是引起了几声尖叫。 接着有人晕倒,然后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 林孝珏脑子转的飞快,心想这巴特尔大义灭亲,人们的反鞑靼情绪肯定会被浇灭不少,他此举看似是不予自己追究,其实是在帮他们鞑靼解围。 汉王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您能明白是非,我们两国长久友好指日可待。” 巴特尔重重的拍了拍汉王的肩膀:“是的,谁敢破坏友好,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然后又看向林孝珏:“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林孝珏听他这话心里起了防备之心。 周围人回过神来,开始为这位使节竖大拇指。 兰君垣躲在林孝珏身后,感觉是十分不好。 既然巴特尔求和,林孝珏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理由,鞑靼人的尸体和伤员都交给了巴特尔。 林文涛和樊树亮两个早都晕过去了。 巴特尔问林孝珏这两个人她打算怎么处置。 林孝珏当然要扣下人要钱。 巴特尔再次求和,说都是他们鞑靼人的朋友,答应送给林孝珏二百头牛,让林孝珏就此不要追究。 本来林孝珏应该收下这些牛的,她正好需要酱牛肉的原料。 见兰君垣小脸一直黑着,她就直接拒绝了巴特尔。 但是如果不卖巴特尔个面子,周围人都会认为她在挑事。 两国好不容易有的友好。 就折中一下,把李文涛交给巴特尔,樊树亮还是要留下来取赎金。 因为得罪人没头脑的话一直是樊树亮在说,所以四周的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甚至很解气。 巴特尔捞出去一个,也见好就收。 一场剑拔弩张的流血事件很快就平息了。 大家也该散了。 为了以示友好,汉王邀请林孝珏一起将巴特尔送出门口。 林孝珏找了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低低骂了他一声:“无耻之极。” 他自己要获利还总让她给他当垫脚石,想不同意她是公主,对待友邦问题上不能任性,就只能听他的,气人不。 汉王不以为耻,反而笑的欢畅。 林孝珏只能忍他。 等烂摊子都被收走,二人并肩送巴特尔出门。 巴特尔离开前跟汉王执手辞别,大有恋恋不舍之意,甚是亲密,二人甚至还约定改日要约对方出来喝酒呢。 又不是生离死别,才认识,还都住在京城,根本不至于这样。 演戏,全是演戏,汉王爱演也就算了,鞑靼青年也这么爱秀,人生真是无处不虚假,防不胜防。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们。 巴特尔松开汉王的手,特意对林孝珏灿然一笑,林孝珏微微颔首。 对方陡然间勾起嘴角,目光又变成了那种看猎物的眼神。 林孝珏想了想回瞪回去,谁怕他一样? 巴特尔哈哈大笑,然后扬长而去。 送走了巴特尔林孝珏转身,不用问,就是要回屋了。 汉王突然拉住他。 林孝珏刚要骂人:“快让开……快让……啊……”打南边巷口突然飞过来一匹快马,马过之处行人惊慌逃窜,尖叫声不止,街道一片混乱。 是一匹惊马,如果不即刻阻止,街上和马上的人都会有危险。 734 急救 林孝珏回头喊人,让人把马拦住,一个黑影从她身边窜出去,她再看,那人是兰君垣。 可惜兰君垣还没跑到马前,马上的人已经被甩掉了。 尖叫声更甚。 “快来救人……” 马后,还有自发善后维持秩序的。 可马之前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马把主人抛下来,疯的更彻底,撂着蹶子乱跑。 周围真的乱的一塌糊涂。 林孝珏着急去看那落马之人,一个不注意,再抬头的时候见兰君垣已经骑上疯马,嘞着缰绳让大家散开。 这马把主人都抛下去了,能听他的吗? 林孝珏手捧着心口,心跳到了嗓子眼。 可担忧之际,兰君垣和疯马的身影已经跑远,再一看,拐弯了。 街上摔倒的人爬起来,纷纷庆幸的说着;“好了,跑远了。” “没受伤吧?” “没事,擦破了点皮。” “不会再回来了吧?” “让人骑走了。” “那人会不会有危险?” “多亏了他……” 林孝珏也很担心,但她选择相信兰君垣的实力,提着裙摆走到那个被摔下马的人跟前,此时他被一圈人围着,一个老者蹲在他身边叫他醒醒。 林孝珏道:“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汉王道:“她是永安公主,是神医。” 永安公主的名号大家都知道,周围百姓自觉往后站,同时喊着公主。 林孝珏回头不解的喊着汉王。 汉王在她耳边低声道:“剩的你做了好事没人知道你的名字嘛。” 林孝珏懒得理他,蹲下去查看那人的伤口。 这人是个中年男子,衣着低调但看料子很是不俗,非富即贵。 林孝珏见他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面上擦破了点皮,可是昏迷不醒,可能是里面零件摔坏了。 这是汉王咦了一声,后道:“这人是兵部尚书,罗龙九。” 林孝珏大吃一惊,刚好鞑靼人求和,兵部尚书这时候却摔坏了? 这不好吧,他还得跟礼部一起招待使团呢,不然如何扬我国威。 林孝珏四处扫视了一圈。 看见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忙叫着他们的娘亲们:“接孩子一用,急救。” 孩子还能急救? 大家乱了。 孩子的母亲怕了。 林孝珏让屈国雄回去拿两个大海碗,分明放在两个小男孩的脚下,又拿出糖粒子塞到小孩手里:“撒尿,谁尿的多,还有糖吃。” 就是让小孩撒尿啊? 小孩母亲去了防备之心,转而变成了好奇。 小孩有糖吃很快尿满了两碗。 林孝珏让屈国雄帮忙,将两碗童子尿趁热给罗龙久灌下去。 围观的人当新奇的故事看,议论纷纷。 汉王抬起手不自然的挡住鼻子,剑眉竖起。 屈国雄放下碗迷惑的看着林孝珏:“公主,这是治什么的?” 林孝珏刚一张嘴,一个很有特点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蒙古人用的法子。” 众人的目光都看下声音方向,林孝珏见还是那个巴特尔。 鞑靼是蒙古国分裂出来的一支,另一支还是叫蒙古国,他们都是蒙古人。 汉王笑道:“这是快,又见面了。” 方才他们刚刚“难舍难分”过。 巴特尔看向半蹲的林孝珏道:“我以为能帮上忙,但永安公主实在让人惊喜。” 蒙古人善骑射,经常有人摔下马,昏迷不醒时灌上两碗童子尿就立马能抢救过来。 这个法子林孝珏给薛世攀用过,是很管用的。 林孝珏连招呼都没打,蹲下去顺着罗龙九的胸口,不一会的功夫,罗龙九慢慢睁开眼。 周围人声音一亮:“醒了,真的醒了,这童子尿还真有用。” 罗龙九懵懂的看着众人。 林孝珏心想不能把他留在这,喝童子尿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薛世攀当时不就恼羞成怒了吗? 宁可无人的时候自己认错,也不能让周围的人说漏了嘴,那样人家兵部尚书更没面子。 林孝珏道:“您先别说话,我派人将您送回去。” 罗龙九微微颔首。 好在没用桃花落影的人送,罗龙九的家人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掉的对,林孝珏都没问,直接把人交给他们,让他们尽快将人送回去休息。 来人一听她是永安公主,还哪有不听的,七手八脚把罗龙九抬上马车,拉了回去。 人一走,林孝珏回了桃花落影,在柜台上快速写下救人的方法,然后叫来钱勇,让他悄悄跟上去交给罗大人。 此时距离林孝珏救醒了人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 虚惊一场,外面的人都散了,桃花落影大厅还乱着,店里的人忙着收拾杂物清洗地面。 可兰君垣还没回来。 林孝珏担心她出事,要出门去找。 在门口被汉王拦住了:“哪里去?” 汉王穿着狐狸皮的黑蟒素面大麾,帽子上一圈白毛,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拢在中间,看起来贵气逼人。 林孝珏声音淡淡的:“皇兄有何指示?” 汉王心想本王这么好看你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没长眼睛? 又把嘴巴附在她耳边:“我怎么看刚才驯马的那个人像君垣表哥?他不会是偷偷溜回京城了吧?” 林孝珏心道这只狼狗的鼻子可真灵,心砰砰乱跳,瞪了汉王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汉王抿嘴一笑:“肯定不是兰君垣,如果是她的话,你会装作若无其事的让我随便搜,你惯会骗人,强作镇定,空城计唱的特别好。” 林孝珏蹙眉道:“我很讨厌你这个臭流氓。” 一说臭流氓三个字汉王就知道她因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了,刮了一下鼻子掩饰尴尬;“我更确定那个人不是兰君垣,如果是她你会乐意跟我周旋。” 他上过几次当,发现只要她愿意跟自己说话,就一定没好事。 反而她冷冰冰的,那就是很安全。 林孝珏心中暗暗好笑,但脸上还是装作十分冷淡的样子,推开他的胳膊往前走。 忘了还有一个人。 那个巴特尔还在,他环胸喊着汉王和林孝珏,眨着眼睛道:“你们看起来不像兄妹啊。” 汉王笑道:“义妹,较真起来,没什么亲缘关系。” 巴特尔虎眼瞄着林孝珏。 林孝珏眉尖一蹙,向二人抱抱拳:“后会有期。” 735 吹水 林孝珏摆了冷脸,汉王怕她翻脸了不顾场合,毕竟是在街上,也就没再叫他,那巴特尔却一直跟在她后面:“我知道你是谁。” 还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 林孝珏停下脚步一抬头,是赵庭芳在前面跟他打手势,指指拐角,又点点头。 林孝珏看懂了,那个骑马的人没事。 林孝珏心中稍安,知道汉王在附近,兰君垣就算脱险了也不会再过来,应该是直接回公主府了。 她淡淡一笑,这才抽空看向身后的巴特尔:“您什么意思?” 巴特尔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就置在路中间,朗笑道:“公主差点杀了我,难道不该请我喝杯茶水补偿一下吗?这可不是你们汉人的礼仪。” 林孝珏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想了想抬起手,指着桃花落影:“请。” 汉王见没趣已经离去,林孝珏和巴特尔二人上了二楼。 到了雅间,侍者上了茶水。 林孝珏抬手一请:“本不愿意给使者上好茶,怕使者喝惯了,蒙古境内没有,又要到我们汉人家里抢。” 巴特尔哈哈大笑:“公主真是忧国忧民,咱们两国现在不是讲和了吗?公主何必说这些会引起争端的话呢?” 林孝珏道:“本宫也是为了贵国着想,我朝精兵百万,拥有这世上最精良强大的武器,现在是因为鞑靼和蒙古还算听话,所以才容你们留在草原,不然说赶你们走,就赶你们走,再往北有个四季冰雪之地,爱斯基摩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爱斯基摩人是什么人巴特尔没听过,但是四季冰雪之地他知道,没有草原,没有牛羊,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脸色一白:“你们汉人果真那么厉害?” 林孝珏嘴角竖起:“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我们汉人办不到的事。汉人到底有多聪明,你难道不知道?” 汉人相当狡猾。 巴特尔此次来京,也是想探一下华夏的虚实。 他摇头道:“你说的不对,如果你们汉人这样厉害,为什么还怕我们蒙古人呢?还会被我们蒙古人抓来当奴隶。” 林孝珏突然站起,抬手就是一耳光。 这嘴巴打的响,巴特尔傻了一样的看着她:“我哪里得罪了你?” 林孝珏笑道:“你看?这叫出其不意,你们蒙古人占了稍许便宜,无非就是因为突袭,有本事你们大举来攻,不要抢了就跑,看我们汉人能不能歼灭你们。” 巴特尔心想原来她打我是为了告诉我出其不意的道理? 他脸露兴奋之色;“多谢公主指点。” 林孝珏勾唇一笑:“好说,这都是小事。” 巴特尔又道:“可是我们大举围城的时候,发现你们的士兵全都吓得双腿打颤,你们的族人好说没你说的那么强,士兵也没那么多。” 林孝珏撇撇嘴道:“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中原到底有多大你不知道吗?我国在西北有五十万驻军,西南三十万,不算辽东和东南边界的。还有沿海海军,京师三大营,你自己算算,如果都调集一起,打你们蒙古不是跟开玩笑一样吗?我们汉人有个成语,说不费吹灰之力,吹灰之力你试试有大多?就可以夷平你们蒙古了。” 巴特尔原本有些轻视中原,听了林孝珏的话,将信将疑,可到底信任大一点,因为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吹嘘夸大呢? 他连连拱手:“多谢公主告诉我这些。” 林孝珏又是勾唇一笑:“好说,这都是小事。” 可是对鞑靼来说,就是大事。 巴特尔表情变得肃然,道:“其实我跟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公主不知是否记得,山海关外,松子林山坳,一对蒙古骑兵……” 他说道这里林孝珏就想起来了,但是她怎能承认刺杀过蒙古人。 摇头道:“不知道使者在说什么。” 巴特尔道:“公主不必隐瞒,我这几日已经打听过了,当时公主和一位叫做兰君垣的人正好在山海关外,就是那天有三个人,不知道另外一位是谁?” 林孝珏心想不是跟你手拉手舍不得的那个吗? 隐瞒不了,林孝珏也不会承认,端起茶碗淡淡一笑。 巴特尔道:“今日见公主提剑砍人,那手法我就更确定那日刺伤我的女子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深藏不露,既有好武艺,又有好医术,就算在我们蒙古国,也找不到第二个。” “是吗?”林孝珏一笑,道:“我再教你个礼仪。” 巴特尔神色认真:“请公主赐教。” 林孝珏道:“我们汉人的规矩,说话时如果主人端起茶杯喝茶,就是表示送客的意思了。“ 巴特尔点着头,学着林孝珏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看着林孝珏。 见林孝珏低头认真的喝茶。 反应过来的他:“……” 巴特尔倒是没跟林孝珏计较她的无礼,爽朗一笑,对林孝珏说了声:“咱们还会见面的。”就潇洒的走了。 林孝珏没有深想什么,他一走就去后院看关起来的樊树亮。 樊树亮吓晕之后已经醒了,目光呆呆的蹲在墙角,看见林孝珏就抱头尖叫。 林孝珏呸了他一声:“这点胆子,还敢学人家当汉奸。” 樊树亮哭喊着:“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看守的人大声嘲笑着:“多大了,还找他娘,真是怂包。” 樊树亮不管,还是扯着嗓子喊着。 这样的人林孝珏欺负起来全无快感,提了他一脚道:“别喊了,你家拿钱来就放你出去,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呆着。” 樊树亮泣不成声:“你们是土匪,敲诈勒索。” 林孝珏心想对付汉奸就得当土匪。 等了一下午,樊家还是没有来人。 林孝珏也不急,反正受苦的不是她。 樊家因何不急? 因为凑不够钱。 樊家的老太爷是忠勇伯,他没有儿子,就过继了他三弟的一个儿子,正是樊树亮的父亲。 过继的时候樊父年纪就已经很大,跟忠勇伯夫人实在称不上有多亲,等生了樊树亮的时候本来老夫人要抱养,但是樊母又不同意,本来就不是亲婆媳,关系一般,这一闹就更僵了。 伯府的中馈还在老夫人府里,老夫人平时就厌恶樊树亮的胡作非为,现在他惹事要银子,还是三千两,老夫人怎肯拿钱? 736 盘算 从老夫人手里要不出钱,樊母又担心儿子,就来求忠勇伯。 忠勇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把人扣下了?欠了酒钱?得喝多少酒能值三千两银子?” 樊母道:“那位公主听说是不讲理的,连太妃都勒索过,皇上又宠着她。” 忠勇伯道:“皇上宠着也不能随便就抓人要钱吧?这是土匪,哪里是公主。” 樊母自然不能说儿子是因为跟蒙古人混在一起惹恼了公主,因为公爹也很厌恶蒙古人。 再说,一定是那位公主不讲理,不然就算跟蒙古人喝了酒,也没听说要给三千两银子的事。 她擦着眼泪道:“爹,先把孩子赎回来吧。” 忠勇伯一身正气道:“赎回?那岂不是给土匪送钱?老夫不信天子脚下公主能坐起黑人的买卖,她不是不放人吗?明日老夫就上朝去,我还真不信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忠勇伯要去御前告状,樊母怎么劝都不听。 这时小厮跑进来:“伯爷,是永宁伯府的人要拜见您。” 永宁伯府? 忠勇伯道:“可怜定国公也斗不过永安公主。”一挥袖子:“请来。” 到了傍晚十分,方君候听下人来报,忠勇伯已经把樊树亮赎回去了。 方君候松了一口气:“就怕忠勇伯固执不肯吃亏,再把事情闹到了。” 方家客厅里,还有李文涛在。 他心有余悸道:“没想到那蒙古使者竟然不帮着自己人,他能大义灭亲,如果闹到皇上面前,他肯定不会向着咱们说话,到时候我和树亮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方君候才会派人去劝忠勇伯,不然永宁伯府的人为什么要去找他忠勇伯? 他道;“如果那位使者不依不饶,兴许两国会再次打起来,那时候战火就是因为她周清野而起,她就是民族的罪人,可惜可惜。” “可不是?”李文涛道:“后来我一想,哪怕她亲口承认她经营那么大的店面也行,咱们也能抓到她的把柄,可是她真是狡猾的很。” 这个对手太棘手了。 又失败了。 方君候懊恼不已时,他的贴身小厮在门口闪了一下。 方君候让李文涛稍等,出来见小厮:“什么事?” 小厮在他耳边嘀咕:“方才有位叫巴特尔的使者来找三老爷,小的听他们谈什么和亲的事。” 方府的三老爷就是山西太守。 因为双方讲和,鞑靼人送了太守不少好礼。 在朝堂上,太守也帮鞑靼说了不少好话,不然这次讲和也不会这么顺利。 使者进京,也暗中在和太守来往。 方君候一愣:“和亲?” 小厮点着头:“奴才绝对没有听错,但是细节就听不清。” 方君候心想我去问三叔,三叔定然会告诉我。 等送走了李文涛,那我特使也离了方家,方君候去见方太守:“三叔,来过来陪您一起吃晚膳。” 自打方太守回家,方君候没少陪他吃饭。 方太守很是高兴,让他坐,并道;“我正要去叫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方才鞑靼使者来找我,说是想让咱们家帮忙说服皇上,让皇上派永安公主去和亲。” 方君候瞪大了眼睛:“真有此事?” 方太守道:“确实这么说的,还指定了永安公主,不知道是谁做的主张,选中了永安公主。” 正常如果是异族要求和亲,当然更希望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不是皇上乱认的。 方君候掩饰不住的激动:“是周清野更好,小侄正愁着她碍眼,正好把她送到蒙古去吹草原风,看她还怎么嚣张敛财。” 方太守道:“真的要送她去和亲?” 方君候很肯定:“一定要送走,一个南方长大的女子,看她去吹沙游牧能活多久,剩的小侄亲自动手取她的狗命,便宜她了。” 方家跟这位公主的恩怨方太守十分熟悉,他也是方家的一员。 他略带思考道:“就怕皇上那边不好说服,太祖有遗训,不能送女子去和亲。” 方君候道:“太祖还宰了胡惟庸呢,现在皇上弄出五个宰相来,太祖说了算的东西,还剩下几个了?” 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只要皇上同意就行。 方君候又道:“而且又不是咱们去跟皇上说,让鞑靼人自己去求娶,到时候皇上一定会问百官的意见,您和父亲帮着说几句好话,这事也就成了,毕竟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皇上也不愿意打。退一万步讲,如果皇上不高兴了,说不定鞑靼又要开战,到时候战争就是因为这位和亲公主而起,周清野必然要被万民唾骂,终归是对咱们有好处,实在是和亲也没成,战事也没起,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还能拉拢鞑靼人。 方太守点着头:“如果鞑靼能支持汉王,对咱们也有好处。” 外族人虽然对立储之事影响不大,可是到底有个好的声誉是好事,万一真要走最后一步,鞑靼那里还能借兵。 方君候心想,美中不足就是汉王这个人,好像有点冷血,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可是如果不选汉王,那要选谁? “如果除掉了汉王,方家不仅不会恼,说不定还会归顺殿下您呢。” 成王府里,李文涛和成为对坐在书房,也在商量秘事。 成王有些不信李文涛的话;“还有方贵妃在,她能允许?汉王再不好都是方家的外甥,方家怕是没得选择。” 林文涛道;“可是汉王因为周清野,已经跟方家离心了,方家有钱有人脉,如果能为殿下所用,那殿下就是如虎添翼。” 成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问题是如何能除掉老四?老四一没,就剩下老大的儿子碍眼了,小崽子好下手,小崽子一死,老大也就没指望了。” 然后皇位就是他的了。 李文涛一脸喜色道;“这次咱们说不定能来个一箭双雕之法。” 成为想起上次把皇长孙拐出来:“那次你也说一箭双雕。” 李文涛道:“这次不一样。”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殿下闻闻什么味道?” 成为吓得脸都白了;“是不是有毒?” 他不敢接。 林文涛道:“好用的毒药哪里那么好弄?这个东西人闻着没什么事,不过有些畜生闻着,就受不了了。” 成王不解。 李文涛在成王耳边嘀咕几句,然后一笑:“是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成王面露喜色:“不废吹灰之力,也不会有人怀疑道本王的头上,这次一定除了老四和小崽子。” 737 怪症 钱勇从尚书府回来了。 林孝珏道:“把我的信交出去了吗?” 钱勇道:“交了,不过罗大人可能没办法看。” 因为林孝珏得了消息之后就要回医馆了,所以周围还站着曲国雄等人,为了送她。 曲国雄惊诧道:“怎么了?不能啊,大人不是醒了吗?” 因为钱勇的话很容易就让人觉得,这罗大人出事了,正好他又被马摔下来过。 林孝珏道:“他留下病根了?” 钱勇道:“等到了罗府门口,我正好赶上,把信件交给了大人的贴身随从,本来就没我的事了,马车里罗大人也说没事,可是这罗大人一下车,病就来了,原来他在车里一直躺着,什么问题都没有,说话喝水都正常,下车却站不起来,眼珠往上翻,头往地上扎。” 整个就倒过来了。 曲国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沉吟一下,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勇问道:“那公主是要去尚书府吗?” 林孝珏道:“兵部尚书的府宅是那么还去的吗?等吧,而且我今天药用的有些重,不知道人家介不介意呢,若是尚书府有人来请再去。” 就是她今天给罗大人喝了马尿,现在罗大人又有了后遗症,怕过去了挨揍。 所谓医不叩门,当大夫太上赶着了容易惹是非。 钱勇道:“那我送公主回医馆?” 林孝珏道:“你们留下来好好照看街上,那边酝酿了好几场阴谋都没实现得了,我怕他们气不过下黑手,医馆有人来接我。” 街上放火放抢的工作需要很多人。 钱勇就不送了。 林孝珏回了医馆,照常看书写字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日上午尚书府没有来人,林孝珏派人去打听,说太医院去了两个大夫。 她便静观其变,到了下午,尚书府来人了。 很客气,把罗尚书的病情说了一遍,不方便出门,请林孝珏过府一趟。 因为她是开医馆的,表明了对外营业,给钱就行,就没那么多说道,不用什么专门女眷来请,还要找借口。 林孝珏叫上王再生,两人赶着车就过去了。 到了罗尚书府上,花厅里坐满了人。 不过林孝珏是公主,不用别人介绍,那些人就会自报家门给她请安。 两个太医院的大夫是老相熟的,一个够茍太医,一个蒋太医,这蒋太医当年没少给林孝珏添乱,后来给程秋砚治嗓子的时候被林孝珏教训了,人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不知道走了谁的门道,又胜了一品太医。 苟太医就不用说了,易水派的老头,跟林孝珏关系一直很好。 罗家人主事的是位年轻俊美的妇人,不会超过二十岁,别人都叫她大夫人,应该是罗尚书的妻子,但是跟罗尚书年龄差距很大。 还有罗尚书的二弟两口子,三弟两口子。 大家一一给林孝珏见了礼。 那年轻的罗夫人便道:“公主能拔冗前来,实在是感激之至,大人的伤病,就拜托给公主了。” 人虽年轻,但是很会说话。 林孝珏安慰道:“夫人先不必着急,本宫自当用心给大人医治。” 罗夫人福身感谢。 苟太医信心满满道:“有公主在,大人一定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苟太医相信林孝珏,所以这话到不是恭维。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打断众人:“那要是出事了呢?” 林孝珏抬头一看,是坐在右边第三个的罗二夫人出的声,二夫人可比大夫人年龄大多了,大圆脸,薄薄嘴,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样子。 可是就是说话不怎么好听。 林孝珏看她一眼。 罗大夫人目光也看过去:“二弟妹有话可以等客人都走了再说。” 这语气就充满了警告。 那罗二夫人一撇嘴:“大嫂,我这可不是针对公主,大哥这伤伤的奇怪,躺着没事,站着就不行,昨天老太太就说要请皇觉寺的道衍大师来,是您说先看大夫,现在太医院的两位圣手说没辙,您还不放弃,又一定要麻烦公主,那好,这下咱们说话了,如果大哥的伤还不好,您就不能再插手府里的事了。” 是不是针对她的,是针对这位大夫人。 林孝珏心想好歹这位大夫人对自己客气,这个闲事要管一管。 她笑道:“本宫听出来了,这位二夫人确实不是针对本宫,她是借此机会想要大夫人手里的权利,就是不知道请大夫跟谁当家有什么联系,您这道理本宫看不懂。” 众人一愣,因为谁也想不到一位公主嘴会这么快,这可是得罪人的事。 只苟大夫心想,这位公主最是爱管闲事了,她管什么的得不得罪人。 大夫人见公主替她出头,脸上是很想表达诚挚感谢的,不知怎么的,却笑不成来,差点哭了。 她忍住怒气看向二夫人:“我说了等客人走了再说。” 二夫人因公主说了话,再不敢捋胡须,轻轻哼了一声。 林孝珏看向二夫人:“你要耍心眼,夺权利是你自己的事,别把我扯进来。”然后面向众人道:“放心,治不好尚书大人本宫砸医馆的招牌。” 这海口夸的就太有风险了。 罗家众人都看向二夫人,面带不虞之色,很明显的,是她让人家公主不高兴了,不然公主能说这样的话吗? 二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心想什么公主,我明明说的是老大家的,她自己愿意让人给人当枪使。 大夫人微愣之下忙道:“公主这可使不得,您还没看大人的症状呢,这世上千奇百怪的病多了,有的根本都说不出原因,不怪大夫看不出。” 这是提前给林孝珏找个台阶下。 林孝珏一挥手:“不必,本宫说了,看不好就砸招牌。”又看向二夫人:“看好了你再敢怀疑本宫医术,本宫就扇你的耳光。” 二夫人啊的一声捂着脸,她哪里怀疑她的医术了?都说了不是针对她。 二老爷见势不妙要帮着媳妇求情。 林孝珏懒得听,叫着大夫人:“去看尚书大人,没时间在这耗着。” 众人见此情景暗暗琢磨,这位公主是个急性子,还脾气不好,以后遇见了一定要躲着点。 苟太医暗暗蹙眉,公主脾气是不怎么好,但今天明显更不好,不知道是哪里生的气,让二夫人赶上了。 738 喝酒胀肺 林孝珏当然是因为手头上的事太多而烦恼。 跟着大夫人来到尚书大人的卧房,大夫人脸上有些羞恼道:“公主要如何看诊?” 因为她是女子,尚书大人是中年男子,大夫人是关心林孝珏尴尬。 林孝珏是知道领情的人,别人对她照顾,她也会对别人照顾。 她淡淡一笑道:“夫人多虑了,我常年给人看病,在我眼里世人跟猫狗鱼虫都没有什么区别。” 出家人也不过如此,一定是修行很多年才能达到的境界。 大夫人由衷道:“那公主一定很辛苦。” 林孝珏道;“乐在其中。”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罗大夫人感到了这位公主的与众不同,同时又生了很多好感。 她走到床边将丈夫扶起:“大人,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罗尚书躺着的时候还能跟林孝珏请个安,坐起来就来事翻白眼了,头一个劲的往下栽。 罗大夫人差点扶不住,急的一头汗。 林孝珏道:“快让大人躺下吧,暂时还起不来。” 罗大夫人把丈夫放下,站起来心急的问:“就是昨日坠马之后,醒了就这样了。” 苟太医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在林孝珏身后突然道;“还没有外伤,老夫查看的很仔细,绝对没有外伤。” 林孝珏当时看也没有外伤。 她笑道:“我当然信得过苟太医。” 苟太医道;“老夫也信的过公主,殿下快告诉老夫,您有什么法子能治好老罗的病?” 从称呼上来看,苟太医跟罗大人没少打交道。 林孝珏道:“没有法子本宫岂不是要砸招牌?大人这病啊,只需一味药。” 苟太医很心急的在林孝珏四周转圈:“公主您就别卖关子了,还一味药两味药的,您就说用什么?” 他的样子,像个拉磨的老毛驴。 罗大夫人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毛驴的形象了。 她噗嗤一笑。 苟太医不满的看着她:“您这位夫人不经常听公主的医案,当然觉得神奇,公主用简单药方就能起死回生,什么一味药两味药的是平常事。” 罗夫人道:“总之是我家大人病能好。” 苟太医想了想捋须大笑;“是是是,就看什么药了。” 林孝珏道;“本宫先请大人喝顿酒吧?” 喝酒? 罗大夫人道:“大人现在还能饮酒?” 罗大人这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点着头:“不能动已经够遭罪,还不让喝酒真是要了老夫的命,还是公主医术高,能喝酒,我这伤就能好。” 让他喝酒就是医术高,这人一定是个酒鬼。 林孝珏道:“正好我给大人推荐一款酒。” 苟太医急的乱转;“什么时候了还喝酒?喝什么酒,赶紧说药方吧。” 什么病,怎么治,他赖着不走的目的是要知道这个。 不过林孝珏还是吊着她。 出了罗大人的卧室,林孝珏让罗大夫人把王再生叫进来,吩咐他去街上拉两坛花堆酒送过来。 王再生很快就去了。 林孝珏没下方子,要请罗大人喝酒的事也很快在罗家传开。 那罗二夫人得罪了人,也就没跟在林孝珏和大夫人跟前,被二老爷领回了房。 听说请喝酒,二夫人撇嘴一笑:“又是个坑蒙拐骗的,哪有摔伤了还让喝酒的?吃药不都是戒油腻荤腥什么的吗?” 二老爷道;“一天就你懂得多,你说说你,有事你不能等外人走了再说?那位可是永安公主,皇上比宠自己闺女还宠着她。” 二夫人道:“还不就是小妖精?以为自己年轻美貌能笼络男人就万事无忧了,说是公主,谁知道是不是皇上枕边女人。” 二老爷吓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怎么什么都敢说?真是不怕死。” 二夫人一挥手:“自己家里说说又有什么要紧?不然皇上怎么会那么喜欢她。” 二老爷气得半死:“你要死别连累一家子人。” 二夫人道;“不说就不说,不就跟那小老婆一样?这次治不好大哥,就得让她把管家权交出来。” 说到这件事,二老爷脸色沉重;“这是大哥的决定,大哥被她迷惑着双眼,连娘都靠边站了,想让她交出管家权,怕是有点难,这女人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柔弱。” 二夫人讥笑道:“是你和老三不忍心吧?” 二老爷蹙眉,声音立即变得不耐烦;“你这娘们到底会不会说话?她是什么东西?是章台妓女,也就大哥瞎了眼非要娶她做续弦,真是丢尽了我罗家的脸。” 原来那位罗大夫人是妓女出身,难怪家里人都不服她,偏偏尚书大人跟她一往情深,把家里人都得罪光了。 二老爷和二夫人唠唠叨叨中,王再生已经把酒运回来了。 林孝珏让大夫人给罗大人倒酒:“直到大人喝饱了为止。” 罗大人有些酒瘾,刚喝一口就赞不绝口:“好酒。” 林孝珏便把这酒的来历跟他讲了一边,还临时编了个故事,把酒和酒仙刘伶扯到一起。 罗大人哪里管什么真假?故事有趣,酒好喝,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 “再来。” 大夫人担心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点头:“喝饱为止。” 罗大人喝着酒,渐渐的眼睛开始迷离,大夫人晃着手指:“几?” “好吃。”抓过来就要啃。 这是醉的不成样子了。 苟太医心想这也不像是治病啊?倒像是卖酒的,投其所好,目光疑惑的扫向一旁但笑不语的永安公主,脑袋凑过去:“殿下,您是不是会酿酒?” 林孝珏低声道:“堆花就是我的配方。” 难怪了。 苟太医催促道:“殿下开方子吧。” 林孝珏道:“方子已经开完了,药都喝下去了。” 他怎么没看见呢? 苟太医再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位公主。 他眼睛不大,矍铄有神,配着一脸褶子,颇有些滑稽。 林孝珏道;“我没有骗你,大人掉下马,折了肝叶,喝酒胀肺,吃饭胀胃,这两个器官胀起来,就把肝顶起来。 “可是您没让大人吃饭。” 林孝珏道:“那是因为大人吃不下饭,所以接下来还有一招必须使。” 什么招数? 苟太医的目光很精明。 林孝珏一笑:“稍后您就知道了。” 739 抖肝 林孝珏让罗大夫人找来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给他们吃饱饭,让他们站到院子空地的四个角上,两两一组。 好像要比赛。 罗家人热闹起来,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全都聚在抄手游廊里看。 “到底干什么啊?” “是谁给大人治病。” “治病不是吃药吗?怎么找轿夫吃饭?” “据说这位公主治病总是有天马行空的招数。” “那到底是治病,还是干什么?” “谁知道,如果大人好了,就是治病,不好,就是故弄玄虚呗?” 这些细碎的声音林孝珏听不见,也没心思听,她给人看病受到的猜忌太多了,这都是小事。 林孝珏先是指着两个人,让他们把罗大人架出来,然后从院子的四个角落跑到另一个角落,直到跑的筋疲力竭,再由下一组接力。 大冬天的,跑的那些家丁气喘如牛满头大汗。 林孝珏还在一旁催促:“快,快,再快点,跑……” 这可真热闹,比看热闹的还热闹,众人起初是看得新奇,后来就当比赛看,甚至给这四组人记时加油。 引得阵阵笑声和叫声不断。 尚书府跟戏园子一样的。 别人是看得好玩高兴了。 罗大人这里难受啊? 连跑带颠,还是别人架着跑,自己根本停不下来,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喝的酒都醒了。 胳膊也跟掉了关节一样。 罗大人高声喊停:“停下,停下。” “不能停,跑……” 林孝珏不让停,这些人也真听话,就来回的跑。 跑了不知多久,反正八个人都挪不动步了,林孝珏喊了停。 家丁个个倒下,罗大人没了支撑,差点也到了,好在罗大夫人早有安排,另让两个小厮过去扶着。 罗大人平复一下气息,感觉自己能站稳了,怒气冲冲甩来小厮,走到林孝珏面前:“公主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您让我喝……那啥,我都想算了,怎么还让我当众出丑呢?” 可不是丑。 这一家子人都敢看耍猴戏一样的看着他们跑。 他拍着自己的前襟:“看看。” 全是吐出来的秽物。 这更是丑态,要知道他是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这要是让下属看见了,以后还怎么调兵遣将? 林孝珏抿嘴笑,指着他的眼睛;“还往上翻吗?” 这时大家才发现,罗大人已经站起来,也不翻白眼了。 罗大人一愣:“我好了?” 林孝珏道:“都能骂人了,可不就是好了?” 罗大人:“……” 罗大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这位公主给治过来了。 二夫人几个气得咬碎了一口不太好看的牙齿。 罗大夫人一阵欢喜,连连跟林孝珏道谢。 林孝珏摆摆手:“没什么,让大人吃了不少苦。” 这哪是吃苦? 治不好是吃苦。 治好了病就是神医。 罗大人想要拍林孝珏的肩膀,想起来她是女孩子,哈哈大笑:“老夫这条命,算是被公主捡回来,大恩不言谢。” 人家这么大的官说大恩不言谢,意思就是你有什么事来找我,我欠你人情,但是不能直说,好像是让人走后门一样。 林孝珏一笑:“都是小事。” 林孝珏跟两个太医一起出了罗府,蒋太医虽然跟她有过节,但现在人家是公主,还是行了礼。 林孝珏也没难为他,就让他走了。 到了苟太医这里,林孝珏道:“先送您老回去。” 苟太医道;“那麻烦公主了,正好老夫有问题要请教公主。” 苟太医是罗府人请来的,回去就坐了林孝珏的马车。 他的问题当然就是罗大人的病,为什么在院子里跑几圈就好了? 林孝珏道:“我跟您说了,罗大人是折了肝叶,肝通窍与目,所以眼睛向上翻,来回跑,能抖擞经络,同时把肝叶也抖开,木气就能通达。” 苟太医还能说什么,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当然知道肝开窍于木,大家经常这么背,肾开窍于耳,肺开窍于鼻……可是真到用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 想罗大人的症状,外伤一点没有,躺下没事,站起来就不行,也想不到那里去。 只能说佩服了。 林孝珏是脸皮比较厚的人,但是被苟太医一个劲的夸奖,也红了脸。 苟太医感叹道:“公主您不必谦虚了,大夫能学到老夫这个程度是靠勤奋,能到您这样的,那就要拼天赋了,老夫自愧不如。” 勤奋和天赋直接的差距到底有没有,有多大林孝珏也不知道。 成了的人说没有差距,不成的人说差距很大,可能这就是差距吧。 给罗大人治病的第二天,罗大夫人亲自上门来给林孝珏道谢。 这到挺让林孝珏意外的,一般人送些礼物也就是了。 罗大夫人这样客气,她当然不能把人向外赶。 还是那个问诊时,林孝珏请罗大夫人吃点心喝茶。 罗大夫人先是说明为何一定要感谢;“这次大人病的不巧,因为鞑靼人带了一只豹子来,皇上很喜欢,宫里已经下了旨,要在上林苑看豹子斗人,大人得安排防御,要不是公主,就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了,所以大人一定要妾身亲自来给公主道谢。” 尚书大人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确实与国不利,鞑靼人还以为朝廷的兵部是纸扎的呢,不过就算病倒了,下面人也不会耽误皇上的雅兴。 所以罗大夫人的话纯粹是为了抬高林孝珏。 林孝珏明知道人家是好意,但是说正经话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腼腆的笑。 罗大夫人跟林孝珏交往下来也很诧异,都听说这位公主伶牙俐齿,想不到私下里却有点内向。 她想了想道;“昨天还要多谢公主解围,不满公主,妾出身不好,承蒙大人不弃,才有今天的地位,弟妹等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毕竟损了大人掩面。” 林孝珏还真不知道尚书大人的风流史,沉吟一下问道:“那您自己觉得损了夫家的颜面了吗?” 罗大夫人淡笑着摇头,十分坚定:“我i没有做过对不起大人的事,也没有插足大人和亲夫人的感情,前夫人逝世三年,我和大人才相遇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丢脸。 林孝珏见她说到这里妾改成了我,整个人信心满满,笑意加深点着头:“只要尚书大人心满意足,别人就没资格说什么?” 罗大夫人道:“传言公主离经叛道,果真与众不同,我不仅出身不好,为人继母,孩子们还觉得我夺走了前夫人的位置,这城里,这家里,除了大人,没人说我好话,都骂我狐狸精。” 林孝珏道:“若我是后辈,也会心酸父亲忘记母亲忘记的太快,但我更欣慰父亲有人照顾,若我是继母,我也希望夫君能与我心心相印,不要把我当外人,毕竟为人继室,也不是谁成心的,所以双方都没有对与错,立场不同罢了,好的结果,就是相互体谅,把对方当亲人,坏的结果……”她摊摊手:“家族的祸根。” 罗大夫人若有所思,继而一笑,笑容真是甜美,她道;“好像我也做的不全对,多谢公主指点。” 林孝珏也不知道他们家具体什么情况,道:“我就随便一说,你就随便一听好了,希望大家都过得好。” 罗大夫人心想人家以公主之姿对我礼遇有加,可就不是随便一说而已。 她有些感激,有些羡慕,又有些畏惧,脸色表情十分复杂,道;“先去听说关于公主家中的一个传闻,还以为公主也会十分厌恶我这种人。” 林孝珏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出身不好,应该是跟路遥一样的。 她淡笑如云,语气也令人很舒服,道;“我眼里没有哪一种人,只有心术正与不正之分。” 罗大夫人品味一下,越发喜欢上了这位公主。 “公主我能常来找您吗?” 林孝珏一笑:“只要你有时间,我也有时间。” 740 不眼红的仇人 鞑靼人运了豹子过来,皇上要设宴看比赛,这个消息林孝珏早就知道。 因为周光祖和她都在受邀之列。 说是家宴,其实就是皇上比较器重的人,他宠信的大臣也是自己人。 太子妃还邀请林孝珏一起过去。 不过她琐事太多了,不想耽误太子妃的行程,就决定自行进宫去。 筵席前一晚,她悄悄回了公主府来见兰君垣。 兰君垣现在出门不方便,去医馆找他又困难重重,所以只能等着她来见他。 已是华灯初上,兰君垣穿着常服在室内看书,林孝珏轻轻推门进来。 兰君垣眼睛一亮:“你来了怎么不让人事先通知我?” 事先说就没有惊喜了。 林孝珏走过去看他看的是一本兵法书。 她挑了挑眉头:“这不是我祖父写的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老武国公是开国第一功臣,为人谨慎,擅长用兵,但是林孝珏可没听说过他编写了兵法,在周家也没见过。 兰君垣咧嘴一笑,悄声告诉她:“这是祖母给我的,不让我说出去。” 周老夫人? 这老太太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林孝珏问他是什么时候给的,原来在林孝珏跟林家婆媳打完官司之后就送给他了。 可林孝珏都一点风声没听过,就别说周家人了,也有可能周家几个男人中除了周敬之没有喜欢舞刀弄枪,所以老夫人就物尽所用,传给外人了吧。 林孝珏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连我都不告诉。” 兰君垣拿给她看她不理,兰君垣一笑道:“不然我给你读,你听着?” 这算什么? 红袖添香? 她可不缺小书童。 林孝珏道:“既然是给你的,我才不稀罕看呢。” 兰君垣听她话虽然是拒绝,但是语气带着喜悦之情,就知道她没生气,把书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天多冷?” 又看她穿的短毛,怪她不爱惜自己。 林孝珏暖身的东西都留在了车里,跟他解释了一下,然后提起正事。 “我早上摇了一挂,是个讼卦,难道是要打官司吗?” “您真信这些吗?”兰君垣有些意外。 林孝珏道:“卦不是信,是指引,有就预防,没有就给自己警示。”她又道:“当然也不能全信,当年我给董明珠求的是水火既济,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全部爻当位的卦,可她现在还说身处危险之中。” 兰君垣道:“宫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孝珏摇头:“就是因为宫里太安静了,朝廷大事也都太顺利了,反而让人不安。” 是,皇位只有一个,皇上却有那么多皇子,朝廷大臣分了那么多派系,可是因为鞑靼人的到来,好像这些矛盾都不存在了。 兰君垣道:“那明日你进宫小心点,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心里不安,往往就是真的有事要发生。” 林孝珏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来找兰君垣说话。 她一笑:“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感觉就破了。” 兰君垣看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说的自己跟大法师一样。” 林孝珏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了,不好意思一笑。 后来兰君垣想明日要混进宫,保护她。 林孝珏说什么都不肯,先不说方案可行不可行,如果真有危险,冲出去的人肯定要引人注目,难道到时候别人认不出来他是应该留在下乡受制的兰君垣吗? 想让他不出头也难,罗大人的马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林孝珏不同意,兰君垣只能作罢。 第二日天气异常晴朗,风也小,林孝珏自行入宫,下马车的时候碰见了汉王依仗,汉王一身黑色蟒袍,外披他白狐狸毛的大麾,威风凛凛,贵气十足。 林孝珏叫了一声皇兄,行了礼便要与他分路而行。 汉王像是故意要耍他,用四周侍卫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皇妹,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去一个地方。” 如果林孝珏拒绝,好想好她和汉王不和睦一样,被人私下里传私生活的事,感觉是非常不好的。 林孝珏看少施晚晴挺着大肚子站到他右边,蹙蹙眉走到了前面:“那皇兄请吧。” 同时心想,还好周清媛没有来,不然真不知道站那里。 她不可能去朱高燧左边,那是跟少施晚晴平起平坐。 当然更不能离少施晚晴太近了。 汉王心想你走在我前面,到底咱们谁大? 提唇一笑,有了坏主意,对少施晚晴道:“好不容易遇见皇妹,你不要怠慢了。” 少施晚晴说了声是,就把脚步移前几步:“公主殿下,臣妾陪您一起走走。” 林孝珏看着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皮子一条,俩家都到了这种地步,见面不是应该抓脸吗? 还能笑出来。 她忙摆着手,绕到汉王身后道:“你一个大肚婆,到底是你陪我走,还是我陪你走?” 少施晚晴抿嘴一笑:“这是汉王的意思,臣妾不敢僭越。” 就是说朱高燧那个狗东西让她和少施晚晴走在一起。 林孝珏明显的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朱高燧的,她可不会心疼一个野种。 “你别过来啊。”见四周侍卫都看过来,林孝珏提高了声音道:“谁都知道你家跟本宫有仇,你走在本宫身边,万一你要拿你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本宫怎么办?” 少施晚晴脸色一沉。 林孝珏不等她开口,继续道:“别说一起走,我今天说了这两句话,说不定你一会肚子疼,都得说是我气的,你们这个陷阱我可不跳。” 连接下来的招数都被拆穿了,少施晚晴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汉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他就是想气气林孝珏而已,知道她不喜欢少施晚晴,所以非让她和她一起走。 而少施晚晴呢,如果能陷害到林孝珏,肯定愿意牺牲掉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有了周清媛的肚子,她的孩子可生可不生了。 想通这些,汉王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少施晚晴:“难怪了。” 难怪什么他没有说明白。 但是少施晚晴心里清楚。 难怪她求着他要进宫来。 因为跟林孝珏不在一个屋檐下,能陷害她的地方不多,这是一次机会。 741 豹子 少施晚晴怕汉王怪罪,双腿有些打颤。 汉王回头朝林孝珏一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跟我好,我就帮你处决她,你要是不理我呢,我就留着她给你碍眼。” 林孝珏抬头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道:“皇兄,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本宫跟您这位侧妃娘娘实在气场不和。” 这下找到理由了,也不用人说她是针对汉王,她一个任性的公主,看不上汉王的一个小老婆总没问题的。 也不怕宫人说事,反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看着林孝珏甩袖离去。 少施晚晴目光谨慎的看着汉王。 汉王笑的阴不阴阳不阳:“你也算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取悦本王,陷害皇妹,对本王一点好处都没有。” 少施晚晴低下头:“臣妾明白。” 汉王一摆头:“归位吧,别让父皇久等。” 汉王没有正妃,带个受宠的侧妃来参加家宴也没什么,上林苑的琼华殿上,还有成王的家属,反正数来数去都是皇子皇孙,没人会在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太子妃陪着太子坐在左上首的位置,下面是汉王,成王,公主公爵等,一排十六张案子,一字排开。 后面还另设许多餐案,是给这些人的家属提供的。 对面则是文武官员及其家属的位置。 中间留了大大的空地,该是留作看表演用的。 林孝珏走进来,太子妃就派宫女来传话,让她过去说话。 林孝珏从正中间走过去,先是给太子请安,太子温和一笑道:“坐一起吧。” 她是公主,坐在太子身后也没有礼仪上的错误,因为她也是太子的表妹,说明一家人亲近。 可是太监已经给她设了座位。 林孝珏便推辞了。 太子妃跟她说了几句闲话,林孝珏便要回到自己座位去,这时不知跟谁家孩子一起玩的长皇孙听见了她的声音,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姑姑,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林孝珏见四周的人都在聊家常,倒是没人特别注意她, 将长皇孙拉到自己座位,抱他坐在一边问:“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好东西?” 长皇孙眼珠滴溜溜转,小手立起,要她低下头。 林孝珏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他声音糯糯软软道:“有大豹子,我听张宏伟那个奴才说可凶了,我想去看看是它凶还是我凶。” 林孝珏在上一世就听过这位张皇孙的名气,不是什么贤名,说他喜欢大动物,越凶悍的越不惧,还有一个爱好是斗蛐蛐。 不过上一世他很小就追随他爹的脚步去了。 林孝珏当时也不知道流言是真是假,现在好像不假。 尤其是斗蛐蛐,她去太子府上课的时候就抓到好几次。 林孝珏想了想道:“张宏伟这个奴才姑姑怎么听着耳生,是你身边的新人?” 长皇孙摇着头:“是小弟弟家的。”说着小手指向成王那边。 林孝珏看过去,成王那边的人没人注视到他们,成王再跟邻近的汉王说话,成王家的女眷在哄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应该是成王的儿子了。 林孝珏收回目光,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好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忽略掉了一样,思考一吸道:“一会便能看见了,圣上叫咱们过来,不就是看大豹子的吗?不用偷偷过去看。” 她这样一说,长皇孙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不一会太子妃那边的宫女又来传话,问长皇孙要不要过去。 长皇孙小脑袋往林孝珏肩头一歪,看着宫女不说话。 这意思就是不过去。 这位皇孙不是什么人都爱搭理的,有点傲。 宫女一笑,对林孝珏道:“太子妃说有公主照顾长皇孙,她很放心。” 就是不过去也行。 林孝珏点头道:“那就留在这吧。” 说话间,殿上突然传来尖细高亢的声音:“皇上驾到。” 窸窸窣窣,行动整齐,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这时林孝珏要还是不跪就太突兀了。 拉着长皇孙低头意思意思。 当然皇上也不会细看她,别人都在磕头,也没人看她。 皇上在龙榻上坐下,皇贵妃,两位贵妃,还有其他受宠嫔妃依次坐在左右边。 皇上喊了声:“众爱卿平身。” 林孝珏捋着袖子站起来,见太妃也在,就坐在皇上身边,跟往次相见没什么不同的,太妃还是那张百年不笑的脸,又清瘦,拉老长,跟谁欠她钱一样。 不过林孝珏还是看出了点问题,太妃娘娘好像精神不太集中,无意的四处看。 林孝珏暗暗留了心。 众人都起身坐好了,皇上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来开席了。 又歌又舞,又乐有曲,殿上歌舞升平,一片喜气洋洋。 林孝珏跟长皇孙低头挑着好吃的,陡然间感觉到头顶好像有危险。 她蹙眉抬头,就见对面上首有束目光赤裸裸的投向她,是巴特尔。 林孝珏举起空酒杯微微一笑,巴特尔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林孝珏趁他仰头的时候把杯子放下,这杯酒就算喝完了。 巴特尔不知,饮完后十分欢喜的看着林孝珏。 汉王一直留意着巴特尔,顺着他的目光找向自己那一排,被成王等人的脑袋挡住了,但是他估摸着座位,也猜出那里是谁了。 脸上笑容一凝,心想一个兰君垣不够,陈博彦不够,薛世攀不够,还得勾引给蒙古鞑子吗? 喂不饱怎么地? 林孝珏当然不知道一排中有人在骂她,长皇孙看大人们觥筹交错,他也吃饱了,低声问林孝珏:“姑姑,大豹子怎么还不来啊?” 正说着,巴特尔站起来对皇上说他们的勇士抓了一只草原豹,要送给皇上。 其实这就是套词,因为那只豹子是受过训练的,早就交给上林苑的驯兽师了。 皇上也知道。 但皇上还是表现的十分惊喜,让人快把象征着两国友好的大宠物搬上来。 殿里大多数都没见过这东西,大家都很期待,目光灼灼的望向殿门口。 不多时,八个太监抬着一个大铁笼子就上来了。 742 伤人 笼子里的豹子体型健硕,线条流畅,全身颜色鲜亮,毛色棕黄,遍布黑色斑点和环纹,小耳朵圆圆的,十分漂亮。 长皇孙都看傻了,一脸狂喜之色:“这只大猫真好看啊。” 可不长得像猫? 就是体格大了点,体长有成年女子的高度。 许是有太多的生人,太监将笼子放在殿中央,那豹子发出一声低沉震人心神的吼声。 有女人吓得失声尖叫。 长皇孙却一点也不害怕,比之前还兴奋,跳下椅子指着那豹子,对殿之上的皇上高声喊叫:“皇爷爷,这大猫像皇爷爷一样威武。” 虽然比喻的不是龙虎,但这豹子确实气势不凡。 皇上听得龙颜大悦,问道:“瞻基,你怕不怕他。” 长皇孙眼睛里都是傲人的光彩,仰着下巴道;“孙儿不怕,皇爷爷的孙儿天不怕地不怕。” 皇上更加高兴:“哈哈大笑。” 太子和太子妃微微颔首点头。 林孝珏看不见汉王的表情,但见成为提着嘴角,笑容有些诡异。 这时皇上站起来,招手叫着长皇孙:“皇爷爷带你去看豹子。” 这是要近距离观赏,皇上好武,对这些猛兽十分喜爱,喜爱就愿意更亲近。 长皇孙激动的小脸通红,撒开小腿就往殿中间跑。 林孝珏眼皮一跳,手不由自主的去拉长皇孙,可是小孩子感应不到他的担心,已经跑脱了。 林孝珏看着那只形似坚固的铁笼,不住的安慰自己,关在笼子里,应该不是有问题的。 正想着,陡然间前方传来嗷的一声低吼。 是那豹子发出来的,不同于之前的警告之声,这一叫,像是人类遇到危机时的怒吼,要拼个你死我活。 殿上众人惊吓的失神之际,那豹子像是疯了一样,咣当一声冲破铁笼直奔长皇孙袭来。 “瞻基。” 也听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或者男的,或者女的,很多。 这种声音或者是提醒,或者是眼见对方遇到危险无能为力的喊叫。 太子就感觉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聪明伶俐的儿子就要葬送豹子之口?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就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扑向长皇孙,接着是豹子更愤怒的吼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护驾,护驾……” “保护皇上……” “都给朕滚开。”四周一阵混乱。 一种绝望的死亡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子听见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叫他,他睁开眼,是一脸惨白的太子妃。 太子刚要开口,太子妃道:“多亏了永安公主和皇上。” 太子往前方一看,见大殿中央那豹子已经躺在了地上,肚皮上一天长长的口子,白毛都被鲜血惹的血红,它身边更是血流成河,淌到了殿外。 他的父皇抱着他的儿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担忧和喜悦,还有他的表妹,手捂着肩头,也用和他父皇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则懵懂的看着这一切。 太子心道原来我只是恍惚一下,并没有真的晕过去。 他伸开手臂,太子妃和身后的宫娥立马搭手将他扶起。 太子叫了声父皇,声音他自己都听出了很颤抖。 皇上听见了回头一看,陡然间脸色一沉,再回头看死去的豹子和看守豹子的驯兽官员,一声咆哮:“你们这些废物,是怎么办差的,要是伤朕的孙儿,朕要了你们的命。” 方才那豹子扑向长皇孙的时候,林孝珏飞快的冲过去,手里举着匕首,所以豹子飞起扑食的时候肚子正好被匕首划开,这也是它毙命的主要原因。 但它当时还没有死,受伤之下爪子凶残的抓了林孝珏的肩膀一下。 好在林孝珏躲得快,也好在皇上及时出手,用长剑把豹子斩了,不然林孝珏一条胳膊可能要不成。 虽然长皇孙没有受伤,但是皇上宠爱的永安公主伤的不轻。 当差的有十三个人,早已吓得伏地磕头,身如筛糠。 因为是鞑靼送来的豹子。 出了这种事,使团的首领必须出来解释。 那人比特巴尔高了一个级别。 皇上的一声咆哮把他这个蒙古勇士也吓得不轻,跪地道:“圣上,这只豹子自小就受人训练,十分听话,从未出现过伤人之事,否则我国王子也不会选它送给圣上您了。” 这次议和都是那鞑靼王子的主意。 破有诚意,确实不会挑个不听话的豹子送来,不然那不是来结仇吗? 皇上将长皇孙交给身边的大刘公公抱着。 冷声道:“那怎么会突然间咬人?” 使团首领看向驯兽师:“到底怎么回事?” 那驯兽官头都不敢抬,哆哆嗦嗦道:“圣上容禀,这豹子正如特使所言,确实很听话,在笼子里已经喂了十天,没有焦躁不安的现状,方才还好好的。“ 皇上细长的眼睛眯成要杀人的弧度。 这时距离皇上比较近的成王道;“父皇,儿臣离得比较近,方才看那笼子怎么像是没锁牢啊?” 皇上是从殿上下来的,看不见笼门,听了成王的话,他立即让人去查证。 笼子还在殿上摆着呢,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查证的人拿来一个断掉的锁链给皇上看:“圣上,这里好像有被锯断的痕迹。” 他声音不高,但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林孝珏是站在皇上身后的,看那锁链断面整齐,暗暗咬了咬唇,果真这不是意外,是人为。 其他听见的人反应过来也开始低声议论。 汉王感觉成王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瞟向他,让他十分不舒服,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皇上见了锁链大怒,因为这很清楚了,有人故意把笼子锁链锯断,不然豹子怎么会跑出来呢? 是有人故意要害他的长孙。 皇上黑着脸,用鹰隼一般的眼睛睃着殿上众人。 哑着声音道:“太医给永安和瞻基检查伤口,其他人谁也不许离开。” 林孝珏在宫人的护送下跟长皇孙一起被安置到琼华殿后面的一间暖阁里。 老院丞是外伤高手,亲自来给她诊脉处理伤口。 743 凶手 林孝珏是左手拿的匕首,豹子抓的也是这个肩膀,半边肩膀的肉都没了,露出白骨。 别说别人,就是老院丞这种见惯了搏斗现场的老大夫都没忍住,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落泪,小女孩是怎样承受住这么大的疼痛的。 林孝珏也是强忍着,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可是皇上还是没让她听。 此时放松下来,麻劲也过了,真是撕心裂肺的疼。 老院丞让宫人帮她把额头上的薄汗擦了,开始给她伤口上药。 林孝珏就见他蘸着药膏在坏肉的边缘画了一个圈,一边安慰她道:“这样别的地方就不会烂了,再敷上下官生肌活血的药,十天就能长肉,公主不必担心,这只胳膊还能跟以前一样灵活。” 林孝珏朝他挤出一抹笑:“您老人家的本事,我怎么会信不过?” 林孝珏说的这是实话,老院丞用的膏药都是他们家的独门秘方,她以前就见识过奇效,可惜破译不了。 她想了想那句“您这膏药用的是什么方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甚至应该把家传的东西公示于他人的,她问了,老院丞不想答又会觉得得罪她。 老院丞并没发现这位公主的异样。 伤口包扎好了,宫女帮林孝珏穿好衣服,这时长皇孙哒哒哒从外间跑进来。 他抓着林孝珏的手,仰着小脑袋,两眼泪汪汪:“姑姑,要不是你抱着我,我就死了。” 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都会心有余悸。 想起方才的惊险,林孝珏也是后怕的不行。 她右手摸着长皇孙的头道:“是皇上救了咱们两个,要是没有皇上,咱们两个都会让豹子吃了。” 具体的经过老院丞已经听人复述过了,就算皇上不出手,他们两个也不会死。 听了林孝珏的话,老院丞特意看了这位公主一眼。 不居功,不挟恩图报,难怪皇上会高看一眼,最关键还这么年轻,要是个男孩,可就了不得了。 长皇孙也看到皇上挥剑的一幕了,点着头:“我要送皇爷爷两只大蛐蛐,谢谢他救了我和姑姑的命。” 林孝珏心想那你皇爷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不过看长皇孙的精神,他是没被豹子吓坏,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傻还是天生勇敢,不管怎么样,这到底是一件好事。 老院丞让林孝珏和长皇孙先休息。 林孝珏肩膀上药之后不那么疼了,但是有些胀,也躺不下,屏退了宫人就跟长皇孙坐在塌上说书。 其实她是想打起精神听外面的消息,怕错过了什么。 说着说着,低头看见长皇孙明黄色的小袍子下掩了一个淡绿色的香囊。 “这是什么?”林孝珏鼻子嗅了嗅:“借我看看。” 长皇孙跟她关系很好,兴高采烈就把香囊卸下来:“面上的蛐蛐好看吗?” 对,林孝珏就是觉得奇怪,太子妃怎么会让人秀了蛐蛐在香囊上,还给自己的儿子带。 她拿在手里闻了闻,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就说忽略了什么,是味道,这个味道。 宫里到处都是熏香,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其实就是闻着长皇孙身上的味道怪,当成了熏香。 到了这间屋子,血腥和草药又把香气掩盖住了,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 这香味就是诱导那豹子扑过来的动力。 林孝珏笑眯眯看着长皇孙:“大侄子,这香囊是谁送给你的,肯定不是你母妃让你带的。” 长皇孙瞪大了眼睛,然后手指放在嘴边嘘气:“姑姑,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孝珏没有点头,只是抿嘴笑:“那你先告诉我。” 皇长孙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然后柔软的小手搓着她的手:“姑姑,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他们就不让我带这只香囊了。” 语气充满了讨好。 这只香囊确实不能再带了。 林孝珏道;“周若林有个比你这只还漂亮的,也是大蛐蛐,你把你这只先给我,那拿回去找他给你换。” 皇长孙道:“周若林是我的弟弟吗?” 周若林比长皇孙小。 林孝珏道:“是啊,他小,所以等他长大了,你又好的再送给他,你们就能成为好兄弟。” 皇长孙面生向往,将香囊很痛快的交给林孝珏:“姑姑你可别忘了啊。” 林孝珏心想我回去找个人给你秀个。 二人正说着,帘子后传来轻柔的声音:“太子妃娘娘驾到。” 长皇孙看着林孝珏面带惊喜:“是母妃来了。” 林孝珏拍了他后背一下:“去吧。” 长皇孙跳下长榻,去迎接太子妃。 不一会的功夫,太子妃拉着长皇孙到了林孝珏身边:“妹妹伤势如何?父皇那边已经查出了眉目,就让本宫过来瞧你,本宫真是担心的不行。” 林孝珏道:“有老院丞在,没有什么伤是他老人家治不好的,本来伤的也不重,不碍事的。” 长皇孙这时道:“母妃,姑姑流了好多血,老太爷说都露骨头了。” 太子妃听得心头一颤,头皮都麻了。 林孝珏笑道:“没什么大碍。” 太子妃哪里还不明白的?坐下来拉着林孝珏的手道:“本宫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过的话,总之妹妹恩情,本宫记在心里了。” 太子妃个性温柔和顺,平时说话声音都不大,内向腼腆,确实不善言辞。 林孝珏会心一笑,转移了话题:“方才娘娘说皇上查出了眉目,是谁?”如果再提伤势,太子妃就更没话了。 而且林孝珏等着这么久,到底查出来的人是谁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长皇孙也也滴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妃:“是谁?” 也不知道他懂还是不懂。是不是听别人说话就随口乱问。 太子妃将长皇孙搂在怀里道,声音忧郁道:“是你四叔。” “汉王?”林孝珏脸上似笑非笑。 太子妃抬起头道:“查出来看管那畜生的人是汉王府的人,锁链也是那个奴才锯断的,那奴才已经承认是受了汉王指使,想来就是他了。” 744 相互攀咬 因为涉及到汉王,皇上把鞑靼人先遣走,然后才坐回位置开始审问。 汉王跪在殿下,一脸无辜:“父皇,儿臣不知啊,真的跟儿臣无关,那人虽然是汉王府的,可是儿臣从来没指使过他,兴许他是被人买通的。” 成王不满意了:“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父皇冤枉你咯?是别人陷害你?那你是说谁呢?” 汉王回头瞪着他:“本来本王没想到是你,可你跳出来,那就一定是你,你是想害死瞻基,然后再嫁祸在我身上,这样你就可以一箭双雕。” 被人戳穿心思。 成王心中紧张,忙跪下来:“父皇,四哥这是胡乱攀咬,奴才都已经招了,人证物证俱全,他还想抵赖?” 皇上看着两个儿子越发脸黑。 成王继续道:“谁都知道四哥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父皇您让大哥做太子,四哥早就不满意了,所以今天正好找这个机会除掉瞻基,绝了大哥的后,大哥的位子就早晚是他的。” 太子听了瘦骨嶙峋的手一颤。 汉王刚要反驳,皇上不知将什么东西摔下去,啪的一声,瓷器碎裂。 殿内众人全部伏地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上道:“皇位是朕的,真说传给谁就传给谁,太子是长子,是皇后之子,朕与发妻所生,他做太子,是名正言顺,你们谁敢心生怨怼?” 方贵妃此时还在,听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这种情况下,她是一生也不敢吭。 皇贵妃低着头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 汉王道:“父皇说的是,太子之位本来就是大哥的,儿臣尊敬爱戴大哥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生怨怼,都是老六在挑拨离间。” 成王道:“四哥当父皇和大哥是三岁孩子吗?谁会信你。” 什么三岁孩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上觉得丢了大人,一声怒吼:“你们这些逆子,没一个长进的,当朕是老糊涂了吗?” 汉王心想这个时候还是先把冤屈洗掉,再提皇位的事,这个亲爹可能要六亲不然了。 他声音委屈道:“父皇,可是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谋害兄长之事。” 成王道:“是瞻基。” 汉王怒气冲冲的看向他:“你说是本王做的,那本王问你,即便铁笼子的门是开着的,本王如何能保证豹子就能伤到瞻基?那门口离本王也很近,难道不怕伤到本王自己吗?还是豹子会认得本王,即便认得本王它怎么还认得你,怎么不扑你?” “说本王成心害瞻基绝大哥的后,你也要说的通才行。” 众人回过神来,是啊,那豹子怎么直接接扑向长皇孙,不攻击别人呢? 皇上看向成王。 成王心扑通通跳,咬牙道:“因为你根本就是冲着父皇去的,你知道父皇喜欢猛兽,肯定会近前观看,所以才让人锯断锁链,等父皇过去,好让豹子扑父皇。” 所以汉王是想以下犯上,弑君谋反? 这可比杀害长皇孙罪名大多了。 汉王气得红了眼:“你血口喷人。” 怕皇上相信,他跪行几步向前:“父皇,儿臣没有,没有,“连连摇头道:“父皇对儿臣恩宠有加,儿臣怎么可能害父皇呢?” 成王道:“因为你怀恨在心,你恨父皇没有让你当太子。” 汉王真想一巴掌拍死成王,或者不准他说话。 他跪地连连给皇上磕头,头皮都流血了:“父皇,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儿臣绝没有怨怼之心,儿臣敢对天发誓。”说着举起手。 可是皇上就面沉如水的看着他们,也不阻拦他发誓。 汉王真心慌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他那个好六弟在陷害他,人证也可以被买通,所以他完全可以替自己开脱,就看他父皇相信谁。 万一父皇相信那个阴毒的老六了呢?他之前对太子之位确实太热衷了。 汉王看向成王,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在指认本王,好像你看见了一样,你还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布置的?就是要诬陷本王。” 成王心中再次畏惧起来,确实他话有些多,可是不说又怎么把矛头引向老四呢? 他吞咽一口道:“你自己做的灭绝人性的事,难道还不让人说。” “你这家伙……你真是……”汉王百口莫辩,差点起来打成王一顿。 这时皇上开口了,他看向左边的太子;“你说他们两个谁的嫌疑最大?” 大殿内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因为皇上这一问,就是认定事情不是汉王干的,就是成王干的了,别人怀疑都不怀疑了。 可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太子脸上只见心痛之色,声音是失望的道:“全凭父皇做主。” 心痛是因为手足相残,失望是因为两个都是骨肉兄弟。 皇上眼里闪过杀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汉王下巴都要惊掉了,跟着无关啊,这怎么还要迁怒? 他嗓子沙哑的喊着:“父亲,真的跟儿臣无关啊,儿臣没有做过这种事。” 成王也有些傻眼,事情不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追查凶手吗? 他也喊冤。 皇上震怒,眼看儿子有理说不清,方贵妃这时候也忘了害怕,伏在皇上脚下:“圣上,皇儿自小仁厚,兄友弟恭,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畜生行径的事的,您要明察啊。” 皇上看了汉王一眼,汉王又惧又羞,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向太子:“大哥,您也相信我会伤害瞻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真有忤逆之心,直接,直接……”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但是众人都能听明白。 直接干掉太子,皇上又喜欢他,他不就能当太子了吗?杀个侄子有什么用。 成王反应过来,没等太子表态,高声道:“你是怨怼父皇,瞻基是意外,再说,大哥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 “你闭嘴。”汉王对成王已经忍无可忍。 皇上打手一拍长案:“都住嘴。”他话语刚落,那长案就碎成了两半,桌上果盘酒器全部落了一地,浇的离他比较近的皇贵妃和方贵妃身上都是、 这是雷霆之怒。 大殿上一瞬间鸦雀无声,眼看皇上张嘴,可能就是对汉王和成王的处决。 这时一个尖细痛苦的女子声音突兀的在殿中响起;“哎呦,哎呦,我肚子疼。” “汉王侧妃动胎气了。” 745 安胎 林孝珏和太子妃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吵闹,看向窗口,对面的厢房宫人太医进进出出,好像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命人去打听。 不多时侍女回报道:“是少施侧妃有早产迹象。” 少施晚晴。 林孝珏心想还真是时候啊。 她背后往榻背靠了靠道;“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怎么好端端的有动了胎气呢?” 那侍女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道:“皇妹就是本宫的亲妹妹,问你们什么事就说什么事。” 那侍女忙道:“听说是被吓到了,皇上在殿上大发雷霆,要处置汉王呢。” 所以说少施晚晴聪明,挑这个时候发作,皇上说不定看在皇孙的面子上饶了汉王一回。 就算不饶,也会好好查证吧。 林孝珏攥紧了拳头。 她沉吟一笑道:“我去看看。” 太子妃知道她跟少施晚晴关系不和,很是惊讶:“皇妹还受着伤呢,你要是担心,本宫让人去盯着。” 林孝珏道:“我是大夫,坐在这里总是不好,到底是汉王的骨血,万一能帮上忙呢?” 太子妃倒是不知道她跟汉王的过节。 点着头道:“本宫是必须要过去看的,咱们一起吧。” 长皇孙吵着也要去。 被太子妃安抚了,就让他留在屋里。 林孝珏和太子妃一前一后过了对面厢房。 厢房外间,太医们聚在一起只砸手:“只能等稳婆过来,咱们这怎么看啊?” 因为要早产,接生的总不能是太医,太医都是男的。 林孝珏发现屋里人都忙着,没人注意她和太子妃的到来,她道;“本宫进去看看。” 众人听见声音一回头,忙屈身行礼:“参加太子妃娘娘,参加永安公主。” 方贵妃这时候当然得关心未来孙子,也在屋里,应该说后宫有衔位的妃嫔都在,除了太妃,据说太妃犯困,早就回宫了。 听见是林孝珏和太子妃,后宫女人一起围上来。 皇贵妃虽然知道林孝珏跟少施晚晴有仇,但她向来多智,心想既然她这时候出现,就一定有她的打算,她是大夫啊。 忙道:“永安你可来了,少施侧妃已经见了红,太医们不方便看,你有没有办法。” 方贵妃一听也忘了跟林孝珏的过节,拉着林孝珏的手腕:“老四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你快去看看少施晚晴。” 正好她抓的是林孝珏手上的那只胳膊,林孝珏哎呦一声。 方贵妃脸色一白,忙放了手。 皇贵妃不满道:“妹妹,本宫知道你心急,可是永安也是带伤之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贵妃道:“本宫不是忘了吗?” 皇贵妃冷笑:“本宫是为了妹妹好,你要是把永安伤口扯坏了,看谁还能给侧妃诊治。” 方贵妃明知道对方就是想说她几句,这要是搁往常非要跟她说个一二三不可。 可是现在孙子要紧。 她看向林孝珏,不甘心道:“是本宫鲁莽,永安你没事吧?” 这个上辈子的婆婆难得这么关心她。 还是为了别人的孩子。 林孝珏觉得好笑,心想如果方贵妃知道孩子不是汉王的,一定会气得抓狂。 她脸色露出一笑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娘娘是心急,我进去看看。” 得了她这句话,方贵妃就放心了。 产房属于秽浊之地,自带厄运,所以这些娘娘虽然看起来心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 林孝珏看向太子妃,低声问道:“您敢进去吗?”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本宫随皇妹一起。” 谁都知道永安公主是神医,又有诸位贵妃允许,林孝珏和太子妃进了里间,没人敢拦着。 暖阁里,少施晚晴一脸痛苦,正抱着肚子呻吟,她身边之有两个老嬷嬷细心的安慰着,但没有别的动作,可见也是不懂生产的。 太子妃在林孝珏耳边道:“宫里也没人有孕,没有准备稳婆。” 林孝珏点点头。 然后走到少施晚晴身边,轻声叫了句:“少施侧妃?” 少施晚晴像是听见鬼叫一样,噌的睁开眼:“你?”她眉剪深蹙,一脸厌恶之情,随即又变成了痛苦的摸样,想来是仇恨终究抵不过身体的疼痛。 太子妃这时也靠近了来,安慰少施晚晴道:“皇妹听闻侧妃要早产,是特意来给你诊脉的,她是神医,兴许没事。” 少施晚晴额头的汗一瞬间就出现了,她攥着褥子咬牙切齿的看向林孝珏:“多谢公主好意,晚晴命薄,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林孝珏抓起她的手腕:“保不保得住得看看再说。“ 少施晚晴想把胳膊抽回来,但是有太子妃在,她又不能拒绝。 林孝珏没摸多长时间,然后叫人准备笔墨:“还来得及,我来写方子。“ “你……”少施晚晴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公主真是慈悲。” 这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能救回来孩子是慈悲呢? 好像是慈悲。 但是总觉得这个词用的怪。 太子妃看向林孝珏,再看向少施晚晴。 林孝珏写好了方子交给太子妃道;“娘娘清帮我转交给方贵妃,我怕假他人之手再出纰漏。” 方贵妃这么关心孙子,一定会监督人熬药的。 还会看着少施晚晴喝下去。 太子妃总感觉少施晚晴好像没那么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这位皇妹出奇的好心。 毕竟她还是帮着自己人的。 在太子妃心里,林孝珏就是自己人,所以拿着方子出去了。 林孝珏这时叫来一个宫女:“去帮我借一套银针过来。” 外面有太医,银针很快就被拿过来,林孝珏打开包裹,随手抽出一根捏起来。 少施晚晴恨得牙齿都在打颤:“你要干什么?” 林孝珏对两个嬷嬷示意:“帮我按住少施侧妃。” 少施晚晴见两个嬷嬷果真按照她的吩咐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大怒道:“你们要干什么?本宫要见汉王。” 林孝珏道;“我在帮你安胎啊,你这么动,是不想要孩子了吗?那可是汉王的骨血,你若是不老实,我就要告诉圣上,说你故意不保胎。” 少施晚晴停止挣扎,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进内间,没有会拦着,何况还有太子妃。 746 不让你好过 晶.Dg7$?xwn?3L?Np?+7???I?F?2z??q?zZN]5??Y$wq?ǔ?只给少施晚晴扎了一针。r 然后就命令左右:“你们先出去吧,侧妃娘娘需要安静,一会药煎好了再进来。”r 两位嬷嬷和伺候的宫女陆续出去。r 林孝珏知道她们出去之后会把屋里的情况告诉给方贵妃,但是无妨,她又不是要下黑手,不怕的。r 人都走了,少施晚晴破口大骂;“贱人,你这畜生,你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r 林孝珏嘿嘿一笑:“我这么坏,你来打我啊。”r 少施晚晴眼睛一瞪,这才发现自己动不了:“那针。”r 林孝珏笑道:“什么保胎啊,只要你不孙便乱动,你吃的那点滑胎药,一碗药草要治回来了,不用本公主施针。”r 所以她就是想把自己定在床上不许动而已。r 这样自己就不会找她拼命。r 也没有借口说是因为跟她撕扯,自己才没抱住胎儿。r 真是把人往思路上逼啊。r 少施晚晴眼睛一片血红道:“我一辈子都让你毁了,你坏事做绝,现在还不懂得收手,你早晚不得好死,你要下十八层地狱。”r 林孝珏忽的变了脸,恨道:“如果有不得好死,也是你先死,如果有十八层地狱,你是你去,你害死我的丫鬟,我说过要报仇,现在还留你一条命呢,别逼我现在就拿回去。”r 少施晚晴道:“你毁我清白,你畜生不如,一个丫鬟的命值几个钱,能跟我一辈子相比?”r 说着一腔恨泪,滚滚留下,下一刻就泣不成声。r 林孝珏也红了眼睛,泪盈与睫道:“我宁愿她活着,什么清白不清白,人活着就好,你还有命在,我的人,我从小陪到大的人,我现在想看她一眼都是奢望,我都快不记得她的长相了,可你呢?你还能睁眼,还能骂我,还能耍心机,比起一条命,你才偿还了哪到哪?”r 少施晚晴骂道:“你就是个疯子,疯子,死还不容易,你知道我活着有多难?有多难。”r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活着这么不好你怎么不选择去死?去死,杀人偿命,你早就应该死。”r 林孝珏骂着再次抽出一根银针,针尖对准她的喉咙。r 少施晚晴感觉到一点点微凉,她目露惊惧之色:“你现在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下一刻又道:“你杀吧,有本事你杀我。”r 林孝珏目光呆滞但吓人,好像中邪了一样,拿着银针的手攥的紧紧的。r 少施晚晴感觉到了不对,心想这疯子脑袋不清楚,别真丧命与此,忙喊道:“永安公主要……”r 忽然一只手堵住了她的嘴,就是那只拿着银针的手。r 林孝珏鄙夷一笑:“所以比起清白来,你还是选择活着吧?是不是也怕死。”r 她是真怕她不知所谓的就把自己杀了。r 少施晚晴又要被恐吓,又要被侮辱人格,失声痛哭。“你装的,这时候你还装,你就是个畜生。”r 林孝珏听见帘子外有声音,肯定是听到她们的动静了。r 她对外喊了一声:“是侧妃娘娘怕出事,本宫在安慰她,都退下吧。”r 外面的动静消失了。r 少施晚晴咬着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r 林孝珏嘿嘿一笑:“我想怎么样?当然是帮你保胎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作,皇上要惩罚汉王,你就说让皇上吓早产了,最好是孩子生下来就死,这样皇上就能内疚,会放过汉王,而你呢,就为汉王立了功,汉王会高看你一眼,慢慢的说不定就会喜欢上你,临幸你,用一个野种,换前途光明,你打的一手好牌,可你想的美,有我在,非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不可。”r 想法被对方说中,少施晚晴绝望的看着林孝珏:“我又没有要陷害你,你管的什么闲事?”r 一缕头发从额头掉下来。r 林孝珏捋了捋道:“你虽然没敢拿这野种陷害我,但是我就是不愿意让你好过啊。”说着笑的诡异:“你一天不死,我都会盯着你,就是不让你好过,你想要什么,我就绝对让你得不到。”r “你是个疯子。”少施晚晴道:“就因为一个丫鬟,就因为一个丫鬟,我爷爷死了,行医死了,你连你的亲妹妹也害死了,还有无辜的小孩,难道这么多人的命,还不够你解恨吗?”r 林孝珏用眼睛瞪着少施晚晴:“还差你了。”r 好在林孝珏早早封了少施晚晴的穴道,不然这么吵下去,不跟她拼掉孩子,也让她气掉孩子了。r 所以少施晚晴更恨。r 比地位,她汉王侧妃,现在反而不如她公主高贵。r 比计谋,她都没惹她也不行。r 感觉生人都没路走了。r 不对,还有路,还有太妃,林孝瑜死了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疯婆子不会善罢甘休,汉王又不待见她,所以她早早就攀上了太妃,等着,只要她不死,早晚有翻身的一天,早晚有她林孝珏跪地认错的一天。r 少施晚晴又了心念,安静了许多。r 林孝珏怨气发出来,也懒得理她,起身要走,这时帘子处传来声音,是宫女送药的。r 林孝珏让她们全部进来伺候少施晚晴。r 然后独自出了里间。r 外面众人正翘首以盼的等着她,见她出来,方贵妃先站起来:“孩子真的能保住?”r 林孝珏对皇贵妃道:“服药半个时辰太医可以复诊,应该就没事了,如果再有事,就是少施侧妃自己的事,”r 她把最后一句话撂这,不信少施晚晴敢做小动作。r 方贵妃心道这人说话就是难听,自己的孩子谁能不好好护着。r 因为林孝珏跟皇贵妃汇报不看她,所以她听完一哼。r 皇贵妃点点头:“永安辛苦了。”r 然后看向太子妃:“舒兰,永安还伤着,别让她抻着了。”r 舒兰是太子妃的闺名。r 让她去照顾林孝珏。r 皇贵妃是六宫之首,太子妃当然要从命,而且太子妃也知道,皇贵妃这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在这守着。r “娘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皇妹的。”r 说完。r 林孝珏和太子妃一起离了这厢房。r 走到院子,西北那边起风了。r 林孝珏拢着衣领看向大殿方向。r 太子妃看出她的意思,声音淡淡道:“也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r 因为豹子差点要了她儿子的命,所以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她都不会心存宽恕的。r 林孝珏心想凶手明明是成王,可是如果帮汉王洗脱嫌疑,以后要怎么除掉他呢? 747 拎得清 ?w??r?1??]????s?X?wA???jg?|H?f*t?I/?<j?j3??????0D?}??施晚晴突然发作,皇上已经将汉王和成王叫到偏殿中,其他人则留在大殿听候差遣。r 偏殿中静的个人只能听见个人的心跳声。r 皇上坐在龙椅上目光向外,没有聚焦,不知在看着什么,或想着什么。r 汉王和成王则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r 直到大刘公公走进来:“圣上,四殿下,少施侧妃那边已经喝了药,是永安公主开的,孩子已经保下来了。”r “永安开的?”皇上脸上露出欣慰之情:“在大事上永安从来都是拎得清的。”又看向汉王:“像你们?看看永安,跟少施家的恩怨满城皆知,可是为了你的骨血,她也放下了恩怨,以公主之尊,给你的侧妃安胎,你们学着去吧。”r 汉王心中将林孝珏骂了千百遍。r 这死丫头一定知道少施晚晴的事。r 所以她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不然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r 汉王有苦说不出,只能十分恭顺的附和这皇上的话:“父皇说的是,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皇妹。”r 皇上差点把儿子的侧妃下流产,此事听说母子平安,心情稍微得到了一点纾解,脸没那么阴了。r 成王抬头看了一眼道:“父皇,豹子伤人的事跟儿臣没有关系,都是四哥的事,是不是儿臣可以走了,瞻僵也吓得不轻,儿臣想去看看他。”r 瞻犟是成王的儿子。r 成王这个人平时也很少往皇上身边凑,因为他害怕皇上。r 皇上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r 成王身子一抖,低头道:“那儿臣哪也不去了,就在这跪着。”r 皇上道:“去廊下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r 廊下不就是外面,现在可是冬天。r 成王急的差点哭了:“父皇,这死冷寒天的,儿臣的膝盖哪里受得了,儿臣可什么错都没犯啊,这是四哥的阴谋。”r “窝囊废一个。”皇上一指门外:“赶紧给朕滚出去跪着,不然你就永远也别起来。”r 成王本来是要状告汉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沮丧的站起来,乖乖去廊下跪着了。r 成王一走,屋里就只剩下皇上和汉王,汉王想了想道:“父皇,您相信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要伤害瞻基的事,儿臣的人品您是知道的。”r 皇上冷笑道:“就是因为朕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才不相信你,难道你不想当皇帝嘛。”r 汉王:“……”r 他被噎的说不出话来。r “可是这次不是儿臣。”r “那难保有下次。”皇上道:“既然会有下次,这次也就说不定就是你。”r 汉王急道:“如果是儿臣,儿臣怎么会这么愚蠢,让人留着把柄,根本也不会用汉王府的人去做手脚,这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儿臣所做?就算成功了,儿臣也落得欺兄犯上的名声,这对儿臣一点好处都没有啊。”r 皇上道:“那依你之见是谁主使的?”r 汉王眼睛放出仇视的光:“还用说吗?就是老六,从事发到现在,就他蹦跶的欢,他一口咬定是儿臣做的,就一定是他做的,这样他能拖儿臣下水,如果成了还害了瞻基,这是一箭双雕。”r 皇上道:“所以这么浅显的事,朕也可以说就是你故意露出的马脚,为的就是拖成王下水,你本来就厌恶成王,成王一蹶不振,成年皇子中又数你最出色,以后就再也没人能跟你抗衡了。”r “父皇。”汉王又气又恼,又不敢跟皇上翻脸,隐忍道:“一个朱高烈,儿臣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拖他下水吗?儿臣是他的眼中钉,他在儿臣心里还不配。”r “狂傲。”皇上哼道:“总之所有证据都只向你,你又拿不出别的证据来,朕只看事实,不会去听你们的想当然,你先说自己是冤枉的,就给朕拿出证据来。”r 汉王大惊:“父皇,那奴才死活咬定是儿臣所为,嘴长在他身上,锦衣卫都不能让他说实话,儿臣如果能让让他说实话?”r 皇上道:“那也是你的事。”r 汉王道:“父皇,儿臣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豹子会扑向瞻基,为什么豹子突然失控,儿臣都不明白,怎么能是儿臣所为?儿臣是冤枉的。”r 皇上道:“这也是你的事,朕只看证据。”r 汉王听了双目发直,身子陡然间往后一坐:“父皇不信我,父皇不信我?”不是。r 他目光带着委屈,不甘,难以置信看着皇上。r 他的父皇不是不相信他,是想借此替他的大哥除掉他。r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就是凶手。r 朱高烈虽然可恶阴险,但是在父皇心里,他不足为惧,只要收拾了他,朱高烈很容易就被除掉。r 可是他这大半年都谨小慎微,凡事有关忤逆篡位的事都离的远远的,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r 他的父皇是在为他的大哥铺路,所有就要除掉他。r 想通这些,汉王泪湿眼眶,哽咽道:“父皇,您就这么不相信儿臣能做一个好弟弟?小时候是父皇带着儿臣在军中行走,是父皇教儿臣齐国之道,是儿臣以为父皇偏爱儿臣儿臣才有非分之想的,后来您说没有,都是儿臣的妄想,儿臣已经死心了,您怎么还不相信儿臣?”r 皇上脸有动容,但他是九五之尊,岂能认错,怒道:“难道证据证人是朕安排的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是谁冤枉了你?你的证据呢?”r 他被困在这殿里上哪找证据去。r 汉王气的浑身发抖。r 他手指打颤的想,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是他做的也就认了,不是他做的,凭什么要背负千古的骂名?r 他眼睛一亮道:“父皇,当时永安离豹子最近,说不定她有什么线索,儿臣想见她一面。”r “永安?”皇上道:“你们两个到底私下里什么关系?”r 汉王道:“没有任何关系,她又不跟我好,但您不是说了吗?大事上她向来拎得清,如果有线索,她一定会说实话的。”r 皇上沉吟一下道:“准。” 758 求助 5?V??????+?:?,_?#.k]?V??1?w?zheJ??v???.???);?@??单独见林孝珏,皇上把林孝珏叫到偏殿,就让她和汉王去了东暖阁。r 一进来,汉王就抓住林孝珏的双手。r 林孝珏哎呦一声。r 汉王想起她受了伤,放开手忙问道:“你伤的重不重。”r 林孝珏斜眼看着他:“你自身难保,还是顾着你自己吧,管我伤的重不重。”r 汉王心想狗咬吕洞宾。r 不过这时候不是斗嘴的时候。r 他道;“父皇要办我,你好好想想,当时你离那豹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件事不是我做的。”r “真是笑话。”林孝珏做到榻上,仰着下巴鄙夷的看着汉王:“我为什么要帮你呢?”r 汉王听她这话,像是怄气,但更像是她知道了什么,因为是他,所以才不说。r 他跟着坐下道:“你帮我这次,我绝对不会亏待你。”r 林孝珏道:“我要吃又吃,要喝有喝,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还有圣上的信任和宠爱,我用得着你亏待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r 汉王道:“正是因为父皇信任你宠爱你,所以你才要说实话,我可以发誓,这次的事真的与我无关,那边父皇不会知道吗?他早晚有一天会明白真相,若是你真的知道什么线索却没告诉他,等到他知道真相那天,他还会这么信任你吗?还会认为你耿直无害,从来没对他撒谎过吗?”r 林孝珏半眯着眼睛看着汉王:“四皇兄也有一副好口才。”r 汉王道:“都是为了讨父皇欢心。”r 所以他也把皇上的脾气摸透了,不然皇上不能这么喜欢他。r 林孝珏似笑非笑道:“这次人家的计策很高明吗?怎么就折在这里了,还要让我帮你回忆?”r 汉王看看四周:“你真的想听?”r 林孝珏一哼:“你随便。”r 汉王低声道:“父皇对我起了猜忌之心,所以他暂时没有挖掘真相的意思,就想让我担着。”r 林孝珏道:“既然如此,万一我真的说了什么话,让你洗脱了罪名,岂不是帮了倒忙。”r 汉王一笑,言语有些得意:“可是我说要见你,父皇还是答应了,这说明什么?他根本就舍不得我,他只是暂时的有些犹豫不定,如果有线索,他还是愿意让我清清白白的。”r 这话不假,皇上喜欢朱高燧,差点就想着让他坐太子。r 现在是因为太子的人选已经定了,为了朝堂稳定,免得骨肉相残,他才会起了打压朱高燧的心思,但这不是不爱。r 林孝珏又想,成王阴险有余,但智慧不足,本不以为惧,可就此事看来,他也是心黑手辣的,万一让他躲过这一劫,难保他不另想阴招,万一他成功了呢?r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他不成功,可是伤了哪个自己都会后悔。r 汉王这人明显要比成王聪明得多,他此刻隐忍,怕是为了以后做准备,那时候怕更不好对付。r 所以到底先除掉他们两个谁?r 汉王的仇恨是上一世的。r 但是成王这个人真真是烦人透顶。r 见林孝珏眼珠左动一下,右动一下,显然是在坐着什么决定。r 汉王更加确认她知道一些什么。r 道:“你别想我们怎么样,想你自己,你想父皇要是知道你知道线索,是希望你说,还是希望你不说?”r 林孝珏抿嘴一笑,抬眼看向汉王:“可是圣上如果知道我知道些蛛丝马迹,早不说,等着有人问才来说,是不是更不高兴。”r 也就是说她真的知道。r 汉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r 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就是因为我帮你提醒,所以你才想起来的啊,走,咱们见父皇去。”r 林孝珏道:“那我是又帮你渡过了一劫。”r 汉王哼道:“你本来就应该帮我,我就不明白,我相貌英俊,对你痴心一片,本王自小到大就没这么上赶着一个人,你还哪里不满意?非要找那个爹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兰君垣来气我,人人说你聪明,我看你都傻到家了。”r 林孝珏心想你的好我早领教过了,可无福消受。r 她道:“你既然对我这么好,把少施晚晴弄死怎么样?”r 汉王道:“我对她又不是舍不得,但是无缘无故弄死她,对我名声又不好,她现在有事没事进宫看太妃娘娘,太妃本来就器重她们少施家的人,这时候你让我怎么下手?”r 林孝珏道:“所以不管你有多好,哦,是你自认为的好,我偏偏就是不喜欢,最重要的,我不要你这样的二手货。”r 二手货?!r 汉王瞪大了眼睛:“我是男人。”r 林孝珏站起:“我是女子,走吧,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找圣上说了。”r 还是说大事要紧。r 汉王道:“咱们有空好好聊聊。”r 林孝珏心想谁跟你有空。r 林孝珏跟着汉王去见皇上,汉王很兴奋的对皇上说:“皇妹有线索。”r 皇上看向林孝珏。r 林孝珏道:“要不是皇兄提醒,我还在纳闷。”她说着拿出长皇孙的那个蛐蛐荷包:“父皇您看,皇兄问我,为什么豹子不扑别人,看见长皇孙就异常躁动,这个荷包里装了雄性野兽的腺体,会散发一股气味,似麝非麝,似兰非兰,有些香甜的腥气,人闻着不会有伤害,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但那豹子是雄豹,以为是同类在抢地盘,所以才会突然间对长皇孙进行攻击。”r 皇上剑眉竖起,接过荷包:“有这等事?”r 汉王也是刚刚听说,心想也不知道谁想的招,绝了。r 他问道:“瞻基好端端的怎么会带这个东西?”r 林孝珏道:“不是你送他的吗?”r 汉王吓得蹦起来:“你可别乱说,谁送瞻基的,谁就是幕后主使。”r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掩盖住笑意,反正她不能直接说出是谁送的,不然皇上会以为她跟汉王合计好的。r 她道:“不知道太子妃知不知道这件事。”r 皇上将香囊攥紧了,喊来大刘公公:“叫太子太子妃带长皇孙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们,孩子身上的东西到底是假谁之手挂上去的。” 749 真相 29{r3?r??8?v8:?B?ǒ??_U?pAMr?o?x'??K1?b??4?N??动不便,被宫人推着轮椅走到偏殿门口。r 太子妃和长皇孙就跟在他身后。r 太子见成王跪在廊下有些意外,怎么就一个人?还有老四呢?r 一想,一定是父皇心疼老四,不舍得他跪在西北风中。r 成王见太子一家来,忙喊道:“大哥,你帮我跟父皇求求情,这事跟我也没关系,怎么父皇罚我不罚四哥呢?”r 太子道:“父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放过真凶,也不会冤枉好人,六弟不必担心,如果真与六弟无关,父皇自然会还六弟一个公道。”r 成王见太子一脸淡然,看不出悲喜,但话语里好像别有深意,心中一跳,目光闪烁道:“那大哥别忘了替小弟求情。”r 太子不置可否,叫上太子妃:“咱们进去吧。”r 长皇孙路过成王身边的时候道:“六叔,你犯了什么错要跪在这里?”r 成王眉心不由自主皱起,心想这个小崽子真是福大命大,他怎么就没死呢?r 想到他父母在身边,忙委屈道:“你皇爷爷迁怒与我,好瞻基,一会见了你皇爷爷别忘了替六叔求情。”r 长皇孙道:“六叔你对瞻基这么好,还带瞻基出宫,瞻基当然跟六叔最好了?”r 成王吓的脸色一白。r “瞻基啊……”r 太子这时回过来头来叫了一声:“瞻基,皇爷爷叫咱们,可不能让皇爷爷久等。”r 长皇孙提子小袍子跟了上去。r 成王这里怕长皇孙说漏了嘴,一直心虚不宁着。r 偏殿里,太子一家已给皇上行过大礼。r 皇上先是叫着太子妃:“这个香囊你可认得?”r 太子妃摇摇头:“儿臣不认得。”r 长皇孙眼睛一亮,欲言又止,然后看向林孝珏。r 林孝珏眼皮一跳,她答应过这小子不告诉别人,现在被皇上知道了,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说话不算话?r 皇上将香囊拎高了,又问长皇孙:“瞻基你认得这个香囊吗?”r 长皇孙见自己的皇爷爷面色有点黑,吓得一缩头。r 皇上道:“瞻基,皇爷爷可不喜欢撒谎和不勇敢的孩子。”r 长皇孙忙低下头道:“是孙儿的香囊。”然后扁扁嘴,委屈的看向林孝珏。r 林孝珏道:“是圣上觉得这蛐蛐很好看,所以想问长皇孙是哪里得到的,皇上也想要一个。”r 众人听了一愣。r 皇上低头见大孙子脸色很是惊慌,一下子明白了这个义女的用意,如果太严厉,孩子一定害怕,可能说不清事实。r 而且都是隔辈亲,如果这是儿子,他肯定不会心软。r 皇上招招手,放柔了声音道:“瞻基到皇爷爷这边来,皇爷爷有话要对你说。”r 长皇孙迈着大步走到皇上腿边,仰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皇上。r 那小脸粉粉嫩嫩,眼睛大大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把小扇子。r 皇上想起太子小时候,那时候太子还没生病,也是这么伶俐可爱,这些孩子之中,没有人比他长得好的。r 可惜后来病的站都站不起来。r 皇上心中一疼,蹲下来把长皇孙抱在怀里,拿着香囊给他看:“皇爷爷很喜欢这只蛐蛐,你能告诉皇爷爷这香囊是谁送给你的吗?皇爷爷像他也讨一只。”r 长皇孙摸着皇上的脸道:“皇爷爷您真的不生孙儿的气?您真的真的是喜欢蛐蛐,不是要骂孙儿,不让孙儿玩蛐蛐?”r 感情他也知道别人不让他玩。r 皇上被肉呼呼的小手撩的心都化了,哪里还能生气,笑呵呵道:“不生气,瞻基喜欢蛐蛐,皇爷爷就让那些奴才给瞻基抓一筐。”r 长皇孙兴奋的看向太子和太子妃:“皇爷爷让我玩了,皇爷爷让我玩了,母妃您以后不要再骂我了。”r 太子妃脸色一片柔和的笑意:“母妃再不骂你了。”r 太子只是望着自己的父亲和儿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没说什么话。r 汉王暗暗的黑了脸,心想早知道老爹这么喜欢孩子,应该多生几个,今天就不用这么被动了。r 然后目光瞄向林孝珏,这个死丫头可以生孩子。r 林孝珏嗅到一股要交配的气息,瞪了汉王一眼。r 皇上再次问长皇孙:“这香囊是谁给你的?”r 长皇孙得到皇上的允许,再没什么心里负担,笑嘻嘻就把成王的儿子供出来了:“是瞻疆弟弟送给我的,他不让我告诉别人。”r 汉王听了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下他真的能洗脱嫌疑了。r 因为到底是谁设的圈套,答案呼之欲出。r 皇上双眼一冷:“朱高烈?”r 长皇孙不知道为什么皇爷爷突然变了脸,打了一个哆嗦。r 皇上拍拍他的背,然后把他交给太子妃:“你带瞻基先下去,不要吓到孩子。”r 太子妃因不知道香囊里装了什么,所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已经顺从惯了,拉着长皇孙就出去了。r 等人走后,皇上雷霆震怒,竖着眉毛道:“敢利用朕的孙儿陷害朕的大孙子,真是罪无可恕。”r 太子也不知道具体是真么回事,但他已然明白,凶手不是汉王,是成王。r 他看向汉王,给汉王一个安慰的眼神。r 汉王道:“大哥,这下您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是老六让瞻疆拿着带有香料的香囊给瞻基,那香料刚好能引得豹子发怒,然后他让人把锁链锯断,陷害给我,等豹子跑出笼子,就会扑向瞻基,他这是真的想要瞻基的命,香料是永安皇妹发现的,绝对错不了。”r 是的。r 只要有那香囊在身上,豹子嗅道味道就不会放过长皇孙。r 要不是林孝珏不顾生死,长皇孙必须无疑。r 皇上的脸更黑了。r 太子一脸震惊的看向皇上:“父皇,瞻基哪里挡了老六的路,他怎么这么心狠手辣?r 皇上点头道:“确实是个心黑的。”怒着叫大刘公公:“把那个畜生给朕叫进来。”r 在外面跪着的只有一个畜生。r 不多时,已经跪麻了双腿的成王就让锦衣侍卫给抬进来。r 本来侍卫们对成王动作还很轻柔。r 可是皇上突然一吼:“让他跪着回话。”r 锦衣侍卫听琴音知雅意,将成王往皇上面前一扔,成王双腿都不是自己的,扑通一声栽到在地 750 爆发 Cnt?N??P?T?l8?u???ru??.???8?v)ao??5??.??}?6?7刎呦哎呦的叫了几声。r 林孝珏猜想他是还不知道自己的恶行已经败露,所以想博取皇上的心疼。r 皇上陡然间骂道:“畜生,你做的好事,自己不学好,还要带坏朕的孙儿,你真是罪该万死。”r 成王心中有鬼,但又不愿意相信皇上说的就是这件事。r 他手掌撑地直起腰道:“父皇,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四哥做错了事,您为什么要迁怒儿臣啊?”r 抬头见汉王果真没有受罚,就站在皇上的身后,还有那个不阴不阳的永安公主。r 而太子的轮椅跟皇上的龙椅是并排的。r 凭什么?r 都是儿子,怎么就他一个要跪着?r 皇上见成王一脸怨怼,还目有凶光,更加气恼,吼道:“你知道瞻基喜欢蛐蛐,就让瞻疆将绣了蛐蛐的香囊偷偷送给瞻基,可那里面装了香料,香料能引发雄性野兽发狂,你残害手足,心思歹毒,简直畜生不如。”r 成王大惊,心想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知道?r 他也曾想过他的父皇不会那么轻易就算到汉王头上,可是这件事办得隐秘,简直天衣无缝,就算皇上怀疑,也绝对想不到用的是什么方法,想不到,就查不出。r 是啊,曾经他是这么自信的认为皇上查不出来。r 可是怎么这么快?r 这么快皇上就知道了?r 是谁知道香囊里放的是什么?r 成王目光这是瞥见了一脸淡然的林孝珏。r 是她。r 就是她。r 她是大夫,长着狗鼻子。r 就是这个令人欲奸之然后杀之的女人。r 成王瞪着林孝珏。r 皇上一拍案首:“你还不认罪?”r 成王咬着牙道:“儿臣不知父皇何意?父皇说的儿臣听不懂。”r 皇上道:“好,就让你心服口服。“r 又叫上大刘公公:“去吧朱瞻疆给朕带过来。”r 成王眼睁睁看着大刘公公离去,心急如焚。r 不多时成王府的奶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进来了。r 男童正好退牙,脸又消尖的,看不出可爱,倒是有着成王的阴鸷之气。r 这孩子林孝珏在宴席上扫过一眼,印象不怎么深。r 皇上目光眼里的看着朱瞻疆:“这个香囊你可认得?”他说着手里拎着香囊的线,将香囊举高了。r 成王心跳如擂鼓的看着自己的儿子。r 朱瞻疆目光闪烁一下摇着头:“孙儿不知道。“r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r 如果他不知道,那就是长皇孙撒谎了。r 皇上陡然间冷笑出声:“真好,真好啊,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如果你说你知道,朕还会认为你与此事无关,都是受你父王唆使,可你说不知道,说明你知道这件事有危险。”r 朱瞻疆吓得小脸失了血色。r 成王一急,额头上全是冷汗,直起后腰道:“父皇,怎么瞻疆就是撒谎,难道不能是瞻基撒谎吗?”r 皇上大怒:“难道瞻基自己故意带个可能会让他送命的香囊?为什么?为了什么,难道为了陷害瞻疆,你用脑子想一想。”r 成王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有多失败。r 他看向儿子:“是谁给你的香囊?”r 朱瞻疆看了皇上一眼,然后手指一只皇上身后的汉王:“是四伯伯,四伯伯让我把香囊偷偷给大皇兄,还不让我说。”r 汉王气得攥紧了拳头:“你真是你爹的亲儿子。”r 朱瞻疆垂下头。r 汉王一脸愤慨的看向皇上:“父皇,儿臣真是,真是……这父子俩没有一个是仁厚诚实的,朱瞻疆小小年纪就撒谎,您看看他,像是会听儿臣话的样子吗?再说,儿臣就是想害瞻基,也不会用老六家的孩子,是嫌老六往儿臣头上扣的屎盆子不够多吗?”r 皇上见汉王压不住火气,目光微眯,瞪了他一眼。r 汉王心想这是他娘的日了狗了,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他根本没做过,可是他的父皇却想借着这件事来打压他一下。r 这时一直沉默的太子开口了。r “到底香囊是汉王府的还是成王府的,找到绣娘一问便知,想来香料也有剩余吧?看是在汉王府,还是在成王府,什么人提供的,只要这些都查清楚了,自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r 汉王心想,这下总不能都安排在汉王府吧?r 如果朱高烈有这个本事,他就甘拜下风。r 成王顿时惊慌失措,因为没想到事情会败露,所以证据还没及时清理呢。r 尤其是剩余的香料,他想着还有用,没舍得扔。r 皇上见他这样的神色,哪里还肯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让锦衣卫同知带人去成王府搜。r 等锦衣卫将香料和手艺相同的绣娘带到皇上面前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r 偏殿里点了盏盏烛灯,亮如白昼。r 皇上将证物丢在成王脸上:“现在看你还如何抵赖?”r 证据确凿,成王已吓得六神无主,只能伏地求饶:“父皇,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瞻基不是也没有受伤吗?好在什么错都没酿成,您就饶了儿臣这一回吧。”r 林孝珏手捂上肩头。r 皇上正好看见了,怒道:“人没死成难道是你的功劳吗?是永安拼命救下了瞻基,你蓄意谋杀,罪无可恕。”r 汉王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下可真没他的事了。r 太子一脸心痛的看向成王:“六弟,你有不满为什么不冲我来?瞻基还那么小,你利用瞻疆害他,以后他们两兄弟还如何相处下去?”r 朱瞻疆看父亲被皇爷爷骂的狗血喷头,已经吓的身如筛糠,眼神失焦了。r 皇上哼道:“还相处?自小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跟朱高烈一起,打入天牢,听后发落。”r 这就是定了成王和小王子的罪了。r 成王一瞬间坐在地上,面灰如土:“父皇,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r 皇上道:“朕就是平时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行径来。”r 许是觉得在没有希望,许是承受了太多的不公,成王在侍卫来拉他的时候一瞬间爆发了。r “您骂我是畜生?那您呢?为了皇位,您从北打到南,残害了多少百姓?您亲手赶了自己的侄子下台,囚禁侄孙,害的先皇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您说我是畜生行径,我这都是跟您学的。“r 屋里的人魂都要被他吓飞了。r 皇上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拉下去,给朕拉下去,乱棍打死。” 751 驱逐 0??3?[?D@?jZg???Do?n?+?2??y8 ?D??d?3?[t???N?q??=?M??底没有真的把成王打死,因为太子求了情。r 太子没有虚伪的说,弟弟犯错,其实是他当大哥的没有教好,因为皇上根本就不信这个,皇上知道他们为了皇位,关系早就不和了。r 太子只说:“兴许王弟是受人唆使的。”r 对,皇上要把成王党羽连根拔起,所以还不能让成王死了。r 成王捡回一条命,皇上把他交给了大理寺。r 审案需要个过程。r 可是此时天已经黑了。r 大殿里还关着许多人呢。r 皇上挥挥手让太子去善后,又叫林孝珏回家养伤,只留下了汉王。r 偏殿里就剩下爷俩,皇上声有疲惫对汉王道:“知道朕为什么单独将你留下吗?”r 汉王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父皇是要告诫儿臣不可像老六一样不知轻重。”r 皇上之所以喜欢这个儿子,还因为他懂事。r 皇上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他看着汉王道:“你方才也听朱高烈那个畜生说什么了,朕靖难起兵,是因为那人逼人太甚,他要削藩,若朕坐以待毙,就会走上你三位叔叔的老路。世人都说他仁慈,其实是假仁假义,是愚蠢,他不愿意担起谋杀叔叔的罪名,所以两军对垒时,他下令不准伤朕身体,但朕若真的束手就擒让他们削藩,你那之前的三个叔叔可没一个是活着的。他们不是仁慈,是蠢,忘了当时有人要扣下你和太子做人质,他的大学士怕朕知道了他们要削藩,所以把你们放了回来,当时你三个叔叔都已经死了,他们还想掩人耳目,也是蠢得无可救药,蠢的朕都哭笑不得。所以朕不是朱高烈,朕没有想过要骨肉相残,朕不过是想争取自己的利益罢了,是他们太蠢,太蠢,朕也没有杀害他,你明白吗?”r 事隔十五年,这应该是皇上第一次提起当年的起因,反正汉王是第一次听自己的父皇说起兵的事。r 他一脸肃然。r 皇上又道:“但是朕开了个不好的头,所以今日让朕亲眼见到骨肉相残,朱高燧。”他陡然叫着汉王的名字。r 汉王忙答着:“父皇,儿臣谨遵教诲。”r 皇上道:“你们都是朕的孩儿,可是皇位本来就只有一个,你大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他是老大,也是朕的儿子,朕疼你,也疼他,都是一样的,怨来怨去你不如怨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不是老大。”r 汉王道:“儿臣不敢怨恨任何事,儿臣对大哥尊敬有加,一定不会对大哥心生怨怼。”r 皇上点点头道:“是该如此,你可以怨朕,可以怨你生母,也可以怨你自己,就是不能怨太子。”r 汉王也知道这种事怪太子没有用。r 低下头:“儿臣谁都不怨,儿臣甘愿做个富贵王爷。”r “好。”皇上就是在等汉王心甘情愿,他又道:“当年也难怪他忌惮诸王,王府守军配备是上万的人马,如今三大营的骑兵就是当年贤王府的守军,想想这样生龙活虎的军队,他担心的睡不着也是应该,所以这件事是你祖父的错,你祖父想着让他的好孙子安安稳稳的做皇帝,这些个叔叔们就为他戍边守疆,都是一个姓的,你祖父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r 所以他的父皇当时是燕王,驻守北方门户。r 汉王也知道自己的父皇对太祖多有不满,因为太祖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当时的太子,并不看重他们这一支。r 当着他的面发牢骚,实在是太平常的事了。r 不过汉王听了心头还是以颤,他父皇说这些话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发牢骚。r 果真,皇上随即道:“所以朕以后不想你或者其他人说是朕异想天开,既想太子安安稳稳做皇帝,又要利用你帮着太子戍边守疆,所以你此去云南,不用领任何任务,王府只保留两千人的编制就行,就如你说的,朕希望你做个富贵王爷,如闲云野鹤一般,把朕没想过的清闲,你都帮着朕享了。”r “父皇……”汉王差点叫出声,不过他字到嘴边又咽下了。r 他的父皇怕他以后谋反,所以不仅仅是口头上的警告他,是实实在在要夺他的权。r 兵权。r 没有这玩意,拿什么跟太子对话?r 他转念一想,朱高烈那个笨蛋才进大牢,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r 他只是很委屈的道;“父皇说其他儿臣都能遵从,可是儿臣舍不得父皇,您让儿臣现在就去就藩吗?”r 皇上道:“早晚都要去,早去晚不去,朕跟你说了很多次让你去云南,你就是拖着拖着,这下拖出了朱高烈那个畜生的阴谋,好在瞻基没有受伤,不然你们两个朕都不会放过。”r 汉王心想真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朱高烈是傻逼该我什么事?r 他道:“可是这都要过年了,儿臣的两个侧妃年后才会生产,这大冬天的,您真的舍得让儿臣这时候走?”r 是啊,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了。r 皇上负手站着,仰头思考。r 汉王在皇上身边团团转,一脸委屈和无奈:“父皇,儿臣一定老实,等天气好了,儿臣会毫无怨言的去云南。”r 皇上想了想道:“年后,留在京城过个年,然后你就去就藩。”r 就是说什么都要赶他走,把他留下来不是为了叙骨肉亲情,是为了给那个瘫子铺路,赶他走。r 汉王心想拖得一天算一天,那云南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才去呢。r 他佯装十分惊喜的样子:“谢谢父皇,这样太妃娘娘和母妃也能多看儿臣一时。”r 皇上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他道:“有时间多陪陪太妃娘娘和你母妃,以后去了云南回来一次不容易。”r 皇上说什么汉王都乖巧的答应着。r 林孝珏这边,跟周光祖一起回了周府。r 她的伤势不轻,但是为了避免有人问起今天的事,林孝珏还是告诉周光祖不要声张:“大伯母那边您也别说了。”r 毕竟是皇子犯错,别人爱怎么传就怎么传,但是像他们这种人家,最好还是离是非远一点。r 这些朝堂上的生存法则周光祖也懂,认同林孝珏的话,又蹙眉道:“不知道这次要如何惩治成王。”r 林孝珏心想成王就算不死也成不了气候了,不过成王身边有个人挺重要的,就是李文涛,那是李老将军的孙子,难保那老头子为了孙子,就支持成王,所以这次要把李文涛拖下水。 752 翻旧账 林孝珏在家里养伤,因为那日大殿上的人不少,她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自第二天起,就陆续有人来探伤。 林孝珏没有那么多时间招待人,于是就找了不宜见客的理由,将客人都推给了旁氏。 张氏怀着孕,一家人都把她当老祖宗一样供着,刘氏待人接物实在让人不放心。 旁氏作为武国公世子的夫人,以后也必须要面对这些应酬。 很幸运的,旁氏虽出身不高,但是为人稳重有心计,又是别人来国公府,所以她接待女眷越很是得心应手,几天之间,就跟城里的贵府圈打成一片了。 当然,这些都是琐事。 林孝珏一边养伤一边打探外面的动静,是关于成王的,他要看这次都能拔起谁。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香料是从蒋太医那里找到的源头,看守豹子的下人是成王威逼利诱收买的……竟然没有李文涛什么事。 说是意料之外是不可能没有李文涛搀和,他是成王的智囊,意料之中是成王也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留着李文涛,日后说不定他还能东山再起。 林孝珏等了五天都没有等到要处决李文涛。 有些坐不住了,这个狗东西太讨厌,说什么也得弄死他。 她想到巧娘之前给过她的一个钱袋子。 是李文涛纠缠巧娘时,巧娘从他身上扯断的。 本来想还给他,但是巧娘受过李文涛很多欺负,巧娘又缺钱给父亲看病,就把钱袋子私藏下来了。 后来巧娘被她带回医馆,提起李文涛的时候把这个钱袋子拿了出来。 林孝珏不认得李府的徽记,但看绣工和材质都是好的,向来李文涛想赖掉也难。 于是她提笔先给太子写了一封信。 下午的时候太子就回了信,让她放手去做。 跟太子通过气,林孝珏抵了帖子要面见皇上。 皇上这几日因为成王的事整个人消沉了不少,毕竟是亲儿子,别管怎么养大的,真犯了错,老爹不光难堪,还心疼。 正好他也想让林孝珏帮他瞧瞧身体。 在御书房的冬暖阁,皇上就坐在床边,一脸颓然。 林孝珏给他诊了脉,心中一突,因为皇上身体好像潜藏着大病,但此时有没发作出来。 既然没有把握,也没有想好思路,林孝珏还是选择不说实话。 她道:“父皇近日太过劳心,出了这种事,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劝父皇,儿臣只知道,父皇为汉王糟心,可生了病是我们这些人担心,是父皇受苦,汉王还不领情,儿臣觉得不甘心。” 敢在皇上身边抱怨皇子不满的,可能也只有她了。 而且劝人都不说点好听的。 皇上哭笑不得,指着对面的椅子:“坐着回话。” 林孝珏坐下来,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皇上。 皇上想了想屏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下了大刘公公:“有些事,跟你说说朕这心会舒服很多,也挺奇怪的,朕怎么就爱听你说话呢?” 林孝珏扬起小脸十分认真的道:“可能儿臣比较可爱吧。” 大刘公公抿嘴笑。 皇上也笑了,道:“可是瞻基比你可爱多了。” 林孝珏心想一个小孩子我不跟他争。 就很得意的道:“可儿臣又可爱,又明白事理,父皇您看我像不像花?”说着双手拖着自己的脸,做出太阳花的表情。 大刘公公:“……” 真是没法看了,以前永安公主还只是熬,现在竟然熬的恬不知耻。 当大刘公公在心里跟林孝珏说笑。 可是没人看他。 皇上被林孝珏的不要脸逗的哈哈大笑:“像,真像一朵解语花。” 林孝珏又想你说像什么就像什么吧,你高兴了就行。 她放下手瞪着圆溜溜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问道:“那父皇您要对儿臣说什么啊?” 皇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到儿子们的相互残杀很是心灰意冷。 他突然道;“你是不是读易经的?易经上有命运之说吗?” 林孝珏道:“万事分阴阳,阴阳总是同时出现的,所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易经告诉我们的是无常,无常就没有命,过去的才是命,没有发生的事就有无限个可能。” 皇上道:“那总有因果吧?” 林孝珏道:“因果是无能为力的人安慰自己的话,不能说没有,但也可以没有。” 皇上脸色一动:“怎么说?” 大刘公公也竖耳细听。 林孝珏道:“刑部每年下来都会积攒上百件案子,有的案子时隔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查不出凶手,如果真有因果,这里的每一个案子都应该破解了,儿臣经历过这样一个故事,父亲**别人妻女,自己的女儿被别人***如果这是因果报应,那么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被**的不是这个父亲,那个女儿可什么过错都没犯过,所以这世上哪有什么因果,他们不过是以强欺弱罢了。再者说,万事万物盛极而衰,盈满则亏,这是自然规律啊,经历战争的人们,他们可能质朴无华,什么恶都没做过,那他们种了什么因?秦汉时期,贵族视庶民为草芥,他们有行过什么善呢?就是一种制度,一个人,没办法适应当时环境了,就要被取代,就要被淘汰,这就是因果。” 大刘公公很想掏掏耳朵,因为不是所有的他都能听懂。 皇上喃喃道:“难道不是因为朕没有开个好头?” “当然不是。”林孝珏道:“龙生九子,九子各有不同。” 她又画了个小太极:“父皇您看,这边是阴,这边是阳,这就告诉我们,人总有坏人和好人,儿子中也总有安分的和不安分的。别说皇家,就是农户吴老二家只有一口缸,两个儿子还要争一争呢。” 大刘公公心想农户吴老二又是谁家? 皇上道:“一口缸也要争?” 林孝珏点着头:“因为他们的眼界小,眼里只有这一口缸,忘了争夺缸的时间,其实可以挣来很多缸了。” 皇上心想可是皇位跟缸又不同,就算剩下时间不争吵,那没办法再挣个皇位出来。 点了点头,因为自己这口缸太值钱了,所以打的凶。 林孝珏眼睛微弯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其是当有可能实现的时候,为了权势,人是会愿意冒险的,这是人性。” 所以是人性,就不是他的问题。 皇上舒了一口气,看向林孝珏点着头:“清野说的很好。” “父皇。”林孝珏陡然间语气变得严肃:“我知道您是在自责成王的事,有一件事儿臣知道了一直没说,其实成王根本配不上您的费心,他谋杀长皇孙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是贤王警告的他,他死不悔改,这次又犯,他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大惊:“你说什么?他已经谋杀过一次瞻基了?贤王还知道。” 大刘公公也是一脸震惊。 林孝珏咬牙道:“儿臣不能再瞒着您了。” 林孝珏把成王将长皇孙带出宫的事说了一遍:“要不是吉庆班的人都是自己人,那次也是凶多吉少,可是成王到现在也没有悔改。” 皇上道:“你们怎么没人说?” 林孝珏道:“因为当时证据不足,又牵连甚广,儿臣怕您怪罪,所以就求贤王不要告诉您,那吉庆班的人不是儿臣的师父就是师兄弟,是儿臣有死心,您要怪罪就怪罪儿臣吧。” 如果不是正当理由,贤王不会陪着她一起隐瞒。 皇上还是了解自己的弟弟的,又知道林孝珏愿意担责任,所以当时应该是真的不好闹大。 皇上让大刘公公去传贤王:“朕要好好问一问这件事。” 753 狗急跳墙 贤王进宫,提起成王谋杀长皇孙那件事,跟林孝珏说的分毫没有出入。 皇上一细问,发现太子也知道。 于是又叫来太子:“你知道那畜生屡次三番要害瞻基,你怎么不告诉朕。” 太子坐在轮椅上,不然以皇上这么严厉的语气,他必定要跪下才行。 他恭谨道:“因为证据不足,儿臣不想冤枉成王,更不想父亲揪心,只是没想到成王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了,这次还要拉上四弟下水,这是儿臣的疏忽,早知道他贼心不死,应该小心防范才是。” 只有天天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皇上广袖一卷,气得嘴唇发青:“这个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啊,还要什么证据,就是他干的,跑不了别人了。” 林孝珏道:“当时是成王自己人处理的死士尸体,要真是成王做的,还是找到证据好,不然会有人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她看向贤王:“不然再好好搜一搜那些尸体?说不定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贤王心想此番旧事重提,一定是这丫头又有了什么心得进展。 他面向皇上道:“臣弟虽然将尸首交给了成王,但怕他再做什么手脚,所以有暗暗让人跟着,知道他把尸首埋在哪里了。” 皇上道:“查,一定要让人这个畜生心服口服,免得他说朕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因为有林孝珏和贤王的指控,成王又添了新的案子。 大理寺卿加班加点的盘问审查。 “成王殿下,有人状告您在吉庆班谋杀长皇孙,您可认罪?” 成王还是怂了点,在偏殿上出口不逊,说完他就后悔了,被关到牢里,更是他一辈子都没体验过的生活,早就没了策划杀人时的勇猛。 一听又翻出吉庆班的事,成王吓得浑身发抖:“没有,没有,本王没做过,本王是冤枉的,你们不能什么事都赖在本王身上,一定是老四做的,就来诬陷我。” 他不招供,大理寺也不敢对皇子逼供,只能按部就班的查。 这样又拖了两日。 成王在牢里日日度日如年,就想着早点出去,于是王府有人来探视他,他便让人捎信给李文涛:“让他无论如何来见本王一面。” 本来这个时候,人人对成王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谁敢探视他?难道不怕被怀疑。 但是李文涛自小跟成王关系好,他探不探视别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万幸的事成王跟他很是够意思,到最后也没把他供出来。 所以与公与私,无论如何,李文涛都得去见成王。 这天下午,李文涛买通了狱卒,独自一人来看成王:“殿下。” 隔着栅栏,李文涛看着成王一脸憔悴的样子,差点哭出来。 成王靠过来目光阴鸷的看着他:“长话短说,这次父皇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了,好在长皇孙没有死,父皇不会判我斩立决,但也会将我贬为庶民,这还是好的,我怕他会将我囚禁,等过些日子风头过去了,再暗暗把我处死,所以你召集人马,赶紧把我救出去。” 李文涛很为难;“这是大理寺天牢,咱们的人都被查的差不多了,怕是没有人手啊。” 成王道:“动用你爷爷的暗卫啊,我知道老将军秘密训练了一批人,他是战场上回来的,他的人劫个狱还是没问题的吧?” 李文涛道:“不然等审讯完了再说呢?说不上皇上网开一面,只是罚王爷回封地,可如果逃狱,咱们开工就没有回头箭了。” 成王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可是这里本王一日也呆不下去,你没有看见有老鼠跑过来跑过去,本王要出去,要出去,现在,立刻,马上,本王一刻也不想呆在这。” 李文涛沉吟一下道:“我回去想想办法。” 他语气不坚定,成王心里没底,抓着他的拳头道:“不是想办法,是一定,吉庆班的事也被人捅出来了,不是贤王要落井下石,就是那个结巴要将本王置之死地,知道那件事的就这几个人,现在他们都指认是本王,你别忘了,当时你也在。” 李文涛心咯噔一下,豹子事件他都站在暗处,但是那次谋杀,他出现过。 汉王见他终于也急了,冷笑了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那吉庆班的看门狗又过目不忘的本来,若是让他指认出你,以本王今日的处境,怕是帮不了你了。” 皇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大狱,如果知道他搀和其中,肯定要砍了他。 虽然那次的事他也没有动手。 但是只要出现过,皇上一怒说不定就能定罪。 李文涛道:“我会全力营救殿下出来,那个看门狗当时被看得严,没机会做了他,贤王的人总不能保护他一辈子,我这几天就找机会下手。” 成王看他说的干脆,拍拍他的肩膀道:“虽然本王这次栽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老将军支持,咱们就有翻盘的那一天,到时候文涛就是本王的第一功臣。” 李文涛听得也有少许激动。 他郑重的点头:“王爷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会辜负王爷的厚望,您等着我来救你吧。” 李宝库答应下了成王,后面的事成王就只能等着了,他是阶下囚。 李文涛该走了。 成王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吐了一口气,之所以拼命也要保下这个人,不就是为了留一手吗?说什么都不要呆在这牢狱里。 大理寺牢狱的大门口,待李文涛走后,大理寺卿和林孝珏一起从后墙根走出来。 看着李文涛的背影,林孝珏低声道:“大人马上可以收网了。” 大理寺卿道:“他真的会去暗示那个门子?明知道旧事重提门子也会引人注意,这不是冒险吗?” 林孝珏道:“大人经常办案,怎么忘了恶意之徒的本性,如果他们的思维能按常理来推断,那什么案子您都破不了了,谁会露那么多马脚给您呢?这叫狗急跳墙,他更怕被人指认。而且成王这几个人就是乌合之众,您不用太高看他们。” 郑宏一怔,继而点着林孝珏:“公主这嘴,真是得理不饶人,下官服了您了,您说什么都对。” 林孝珏提唇一笑:“等着收网吧。” 754 收网 当晚陆宏就收网了,李文涛派人去杀吉庆班的守门人,被陆宏事先安排下的人一网打尽,抓到了两个。 这两人没什么烈性,一看见官府的人就招供了。 也就是供出了李文涛。 李文涛被收监,但他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 李老将军也不能容许别人陷害他的孙子,所以将路宏告上了御前。 路宏正好拿出李文涛的钱袋子交给皇上:“圣上,这是从那些死士身上搜出来的,已经烂了一半,上面有将军府的徽记,正好可以证明在吉庆班暗示长皇孙的那些杀手跟李公子有关。” 李老将军骂他栽赃陷害,无赖好人。 皇上也有怀疑,为什么有这个钱袋子,但是当时没被搜出来。 于是提了李文涛亲自来审。 可是李文涛一听说钱袋子,就一副大势已去的样子,随即就招供了。 原来他不知道是巧娘撤掉了他的钱袋子,还以为丢在吉庆班,也就是说钱袋子掉的那天,正好就是暗杀长皇孙的那一天,现在一下子被人说出来,他就当是落在杀手身上了,以为对方已经掌握了证据,所以一股脑都招了。 皇上气得竖眉瞪眼,李文涛又不是皇子,也不是王族中人,谋杀长皇孙,罪无可恕,皇上当即就把他打入了死牢。 自己孙子亲口招的,李老将军这下没什么话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子被人拖下去,连情都不敢求。 有了李文涛的落网,成王的案子很快就判下来了。 还不止是谋杀长皇孙,成王还让李文涛在外敛财,瘟疫之后闹匪患,成王就有参与。 其他欺行霸市的小事,都不知道一提。 皇上对这个儿子彻底死了心,但考虑到底长皇孙没有死,成王也不必赔命,就将他贬为庶民,他的儿子也一同被贬,同时流放广西北海。 王府亲随,或多或少都被牵连。 像李文涛这样的,考虑都不用考虑就是秋后问斩。 不过秋后问斩与斩立决有很大区别,就是要等到来年秋天,皇上画了朱批才能斩首这个人。 若是当年没画,就能活到第二年,又没画,还能活一年。 有些死囚在牢狱里一呆就是十多年,也没轮到朱批。 也就是说皇上画朱批不是每个人都画到,一年下来全国各地成百上千的死囚,他也就随便挑几个,挑到了谁,谁倒霉。 李文涛的恶行被皇上记在心里了,所以皇上第二年秋天画朱批的时候第一个画的就是他。 为此还引出来李老将军谋反这件事。 因为斩首那天李老将军让人去劫法场,可是法场没劫到,皇上查到了他私自养兵,所以李家一下子被抄了家,李老将军先前积攒下来的名声和家底啥都没剩。 李家被抄家,成王也就失去了指望,在北海皇上囚禁他的小木屋里惶惶而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林孝珏伤养了半个月,兰君垣才知道她受伤了,在公主府急的不得了,但他出门又不方便,就捎信穿信,一个劲让林孝珏去公主府见他。 林孝珏忙忘了成王的事就过去了。 刚见面兰君垣自然是先要看她伤口,伤在肩膀,他要看林孝珏就得脱外衣,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偶尔露下肉,当然要亲近一番。 碍于林孝珏有伤,兰君垣这个人又比较能隐忍,所以亲一亲也就放开了。 兰君垣帮林孝珏穿好衣服,才问她成王事发的经过。 林孝珏都一一说了。 兰君垣听得一阵后怕:“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老老实实留在这,就应该跟你进宫去。” 林孝珏道:“然后你就会大庭广众之下被待个正着,身败名裂都是轻的,以后仕途无望,只能靠我吃软饭。” 兰君垣听了又垂下头:“我是心急,这样寸步难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是啊,不能见光,想要办什么事都得偷偷摸摸,要保护的人也不能尽心尽力。 什么守制啊,什么愚孝啊,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折磨好人的事。 好像人一辈子除了给老人养老送终,就没有别的有意义的事业可以干了。 林孝珏同情兰君垣,然而暂时也帮不了他。 最能陪他说说话,以排解心中的闷气。 两人说着又提到豹子伤人那件事。 兰君垣听到林孝珏从长皇孙那里骗香囊出来,刮着他的鼻子:“小孩子也有尊严,知道被你骗了也会很伤心的。” “可不是。”林孝珏跟她讲自己是怎么哄好长皇孙的:“不光送了一个更好的荷包给他,还得陪他斗蛐蛐,直到我的周翠红打败了他的大元帅,他让我把周翠红送给他,这才心服口服又跟我好了。” 兰君垣诧异的看着她:“你家蛐蛐叫周翠红?” 林孝珏道:“本来想叫周翠花。” 兰君垣又变得一脸欣慰:“难得你能取个名字出来,我还以为会叫周六呢。” 翠儿是周五,后面暂时还没有人。 听着兰君垣一本正经的讥笑,林孝珏能怎么样?还不是打一顿后把他原谅,谁让他现在郁郁不得志呢? 不过兰君垣的抑郁也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快要过年了。 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团圆年。 他过年的时候还能见到林孝珏,这比什么事情都让人觉得幸福。 蒙古人也有春节。 所以鞑靼使团并没有打算留在京城过年,又因为有成王的案子,那豹子是他们进贡,多少受了牵连,更留不下去了。 于是鞑靼使团的首领找了个日子向皇上提出要辞行,不过他们求了皇上一件事,鞑靼王子风华正茂,还没有正妃,想要求娶永安公主为正妃,以示两国友好。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因为自太祖皇帝以来,对外就没有和亲这一说了。 这次鞑靼诚意求娶,那到底是嫁公主还是不嫁公主? 当大臣们都以为皇上会在早朝上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可皇上那边直接给鞑靼使团回话了,天朝上国,多得是忠君爱国的好儿郎,他们骁勇善战,大丈夫是也,保家卫国这种事岂能交付到女主腰带上? 所以天朝绝不嫁公主,也不和亲,是绝不,期限是有一个男人活着,就永远不会嫁公主。 755 再拒 皇上的干脆让好多爱国之士都觉得大快人心。 可是鞑靼人就郁闷了。 他们是诚意求娶,可是皇上好像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巴尔特又来方府找方太守:“太守大人,您答应过我,帮着我们王子求娶永安公主的。” 方太守以后还要跟鞑靼人打交道,也不想得罪人,解释道:“可是这是皇上的意思,我等殿下之臣,又能说什么呢?” 巴特尔也不是好说话的,道:“可您好像什么都没为王子说过,不管说什么,总得试一试,不试一试哪知道不成?如果您愿意帮忙,我国愿意出三千好马给您,是给您私人,草原奇兵,您应该知道,好腿都出在这马上。” 使团给皇上的也只是牛羊而已,竟然答应给他三千好马。 方太守听得真真心动,要知道他在西北就是土皇帝,如果再有一只三千骑兵,那附近的镇县就都在他的掌握之内了,别的太守也得让他三分。 “怎么样?我国是不是很有诚意?” 巴特尔一只用令人垂涎的利益引诱方太守。 方太守沉吟很久,最后道:“我只能答应您试一试,至于成不成的,我不能保证。” 试一试巴特尔也愿意。 他行着蒙古人的礼:“多谢方太守。” 送走巴特尔,方太守找自己的大哥和大侄子商量。 “要如何说服皇上?” 方景隆直接被那三千好马震慑住了;“那个小妖女竟然值三千好马?鞑靼人是不是太看重他了。” 方君候也是一脸思考的样子:“鞑靼人是怎么关注周清野的呢?总觉得这次求娶太有诚意了。” 方家人早就知道鞑靼人的打算,可是成王事败的时候方太守就劝过巴特尔:“圣上正在气头上,你们这时候提出和气,皇上说不定会雷霆震怒,因为我朝早都不送女子去和亲了,这是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 可是不管怎么劝,鞑靼人还是提出要周清野和亲,是鞑靼人傻,不懂得皇上的可怕之处? 还是周清野对他们非常必要。 方太守沉吟一下道:“想不通就想到底最咱们有什么好处,是帮鞑靼人还是不帮。” 方君候道:“帮,当然得帮,必须把周清野送走,不能让她再留在京城了。” 方景隆都巴不得林孝珏死呢,和亲都觉得是便宜林孝珏了。 听了两个亲人的意见,都是支持和亲,方太守道:“可到底怎么跟皇上说?现在是皇上不同意。” 方景隆只能想到不停地进言,进言,直到皇上动摇。 方君候想了一刻钟的时间,最后一拍桌子:“有了。” 方家两兄弟都看着他。 方君候道:“一件事,如果一个人说肯定对皇上没什么影响,可能还会被迁怒,那如果很多人都说呢,不断地重复着。” 方景隆不解的看着儿子:“到底什么意思?” 方君侯道:“要想说服皇上,得从太妃开始入手。” 慈宁宫的太监说太妃晚上吃的很少,心情也不怎么好。 皇上忙完手头上的事便去看太妃。 太妃神情困顿,人懒懒的,斜依在塌上打着哈欠。 宫人搬了椅子放在塌前,皇上坐下道:“娘娘既然累了,为何不去休息?” 太妃似笑非笑道:“人老了,睡不着。” 太妃近来的性子更奇怪,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有时候精神矍铄,有时候萎靡不醒。 皇上听她说自己老了,心里很不好受,如果年轻,这样的肯定得请大夫。 他放缓了声音道:“那就找人来给娘娘读戏文,娘娘不是爱听戏文吗?” 天天请戏班子进宫唱戏是不行的,那些言官不允许。 太妃忽然就老泪纵横:“眼看年关将至,大哥却被你们活生生的赶回老家,留哀家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如果大哥在,哀家也不用天天想念他,也就不用睡不着了。” 河间候早在鞑靼使团进京之前就带着一家人回老家去了。 河间候的走确实让太妃难过了一些时日。 皇上道:“是老侯爷自己要回去养老,朕什么时候赶过他?” “不就是皇上赶走的?”太妃坐直了道:“皇上宠信周清野那个小妖女,宝库被打的不成人样,河间候府的名声都毁了,婚事也退了,大哥还有什么脸留在京城?是大哥真的要回去养老吗?都是皇上逼的。” 如果这么说,河间候的离去确实跟林孝珏有关系。 可是林孝珏有什么错? 皇上沉下脸:“老侯爷已经走了,此事就翻过不提了,朕不想让娘娘伤心。” 意思就是争执起来,他还是向着那个小妖女。 太妃气的手上青筋凸起。 “你,你,你……” 太妃到底上了些年纪,说不上话的时候气喘不休。 皇上刚查办了一个儿子,对亲情特别渴望,当然也有些失望。 他见太妃这样怨怼他,就想到了成王,心中不忍,神色再次缓和下来:“好,河间候的事是永安的不是,她做的有些过头。等节气上,朕让她给河间候备一份大礼送过去,娘娘知道她医术高明,河间候跟她也颇有些交情,有个大夫做朋友,比做敌人强多了。” 太妃一愣,听明白了皇上的话,河间候也老了,老了难道不会生病? 她自己有御用的大夫,可是别人还是很信任那个小妖女的。 又见皇上放了软话,太妃这气消了不少,要知道皇上很少认错,哪怕是在她这个亲娘面前。 太妃见好就收,道:“那这件事就不提了,皇上,哀家听闻鞑靼人要求娶永安公主?” 皇上目光微敛:“娘娘,这种事儿臣自有定夺。” 太妃抬手道:“不然,原先哀家很是气不过皇上收她做义女,她何德何能?此时看来,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既然一个公主能让两国百姓永享太平,何乐不为?她既享受着皇室公主的崇高待遇,就该替皇上分忧才是。” 皇上想了想道:“这是娘娘自己的主意,还是娘娘听谁说了什么?” 太妃一瞪眼睛:“难道哀家是老糊涂了?要听别人怂恿。” 皇上心想太妃跟永安有过节,想让她去和亲也正常,应该不是受人蛊惑了。 是太妃自己的想法,皇上知道亲娘有些容不下人,也就没那么生气,只道:“不管是任何人和亲,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朕的义女,丢的都是朕的脸,汉人的脸,所以和亲之事,绝无可能,娘娘不要再提了。” 756 傲娇 皇上拒绝和亲的态度十分坚决,太妃如何哭闹都不行,最后太妃气的又要请太医。 皇上跟她不欢而散。 皇上本以为太妃不喜欢林孝珏,所以想要把她远远的打发走。 也就是太妃的无理取闹有情可原。 可是第二日早朝,有几个文官也提出应该和亲,为什么?因为可以避免战争。 直接将百姓的福祉这个帽子扣下来,皇上一说不服就打,那就是劳民伤财,穷兵黩武。 给皇上说的好像他是暴君一样。 皇上让人廷杖了这几个人,可是没用,书呆子认准的事,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会松口,越打他们还越觉得光荣呢? 皇上气得只好散了早朝。 早朝上的消息很快又传到宫外来。 林孝珏正在国公府养伤,伤口还没完全好呢。 周光祖要找她也方便,把她叫到书房来。 当然说的是和亲的事。 他很是担忧的道:“我本来是不担心皇上会松口的,皇上什么脾气?怎么可能拿儿女换太平,他最喜欢战争,他恨不得发起战争,可是皇上还是天下人的皇上,他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直在克制。虽然鞑靼人没说,但如果这次拒绝了鞑靼的和亲,好不容和谈的局面怕是要破坏,我真担心皇上顶不住那些文官的以死相逼,就同意了,难道真的能把你嫁到塞外去?” 林孝珏道:“嫁到塞外去不是什么问题,若是有我喜欢的人,南极北极都嫁,若是没我喜欢的,皇城内院也不嫁。” 周光祖道:“可是这种事由不得咱们啊?” 是啊,这世道多令人悲哀,本来是自己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够呛了,这下子还要听一个皇命,还要看天下人的意思,多悲哀。 林孝珏手里把玩着一枚印章,似笑非笑道:“可这种事也不应该由着别人?” 周光祖眉心一凝:“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林孝珏点头:“大伯父不必为我操心了,我都不担心这个。” 周光祖知道她有本事,如果她提早做了防备,那应该就没问题,心中稍安,问道:“那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当然是公主府住着的那位,本来他不能见人就抓心挠肝的,再知道自己的婚事要被别人操纵,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林孝珏抿着嘴没有说,笑了笑道:“下午我出去一下。” 周光祖明知道自己挡不住,还是要唠叨一句:“受着伤呢,不要到处跑,早点回来。” 林孝珏脆声的答应着:“知道了。” 这就是可以走了。 林孝珏刚站起来,老管家一脸焦急的走进来:“国公爷,公主,外面有个方脸大汉求见,不是本地口人,老奴听着看着,怎么他都像是个蒙古鞑子,说是要见公主的,要请进来吗?” 周光祖变了脸:“还敢上家来了?他们要干什么?” 好像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他就要找对方拼命一样。 林孝珏忙拦住他:“不至于,不就是见一面吗?异国友人,哪能让人看低了?”说着看向老管家:“请进花厅,以礼相待。” 来人是林孝珏认得的巴特尔。 他也算知礼,带来的侍卫全部留在门口,一人来见林孝珏。 但是周光祖在家,周光祖岂能让林孝珏单独见一个蒙古人,所以也跟着来到花厅。 林孝珏给二人介绍:“这位是我伯父,定国公是也,这位是鞑靼使臣的侍卫统领,巴特尔大人。” 巴特尔十分热情的叫着伯父,还问周光祖:“按照中原人的礼节,是不是我要给伯父跪下?” 周光祖一甩袖,心想你可拉到吧,吃完茶说完话,你赶紧回你们草原吧,谁用你跪着。 他客套一笑:“使臣请坐吧。” 巴特尔不装假的坐下。扶着膝盖对林孝珏道:“我来见你,不是见伯父,比用伯父相陪。” 周光祖急了,刚才还要行大礼,怎么一转身就嫌他多余的? 他气哄哄坐到主位上,冷声道:“使臣不知中原规矩,我中原女子岂能跟你们异族人单独相见?” 巴特尔看他脸色知道惹人家不高兴了。 他看向林孝珏:“你们中原人真麻烦。” 没有尴尬,他还抱怨上了。 周光祖沉着脸道:“使臣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只为了贬低我中原文化,那您就请回吧。” 巴特尔道:“这位伯父真是爱生气,我不是来说中原文化的,我有要事要跟永安公主说。” 周光祖道:“那就现在说。” 巴特尔又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坐到周光祖下首,正对着巴特尔:“您请说。” 巴特尔见她也没让他伯父回避,有些不自在。 不过只一瞬间,他端直了身子,道;“你们的皇帝不同意你嫁给我们王子,可是我们王子一定要娶公主,为了避免麻烦,我过来跟公主说一声,皇帝不同意,是因为是我们主动提出的,所以他不同意,如果公主自己去说,说你心甘情愿嫁到大草原去,你们的皇帝就会同意了。” “什么?”周光祖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心想着鞑靼人是疯了吗?他的侄女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嫁到那种茹毛饮血的地方。 巴特尔好像对周光祖的表情十分意外,瞪大了眼睛道:“难道公主也不愿意吗?” 周光祖道:“为什么愿意?” 巴特尔把目光看向林孝珏:“我要听公主自己说。” 周光祖一口气憋了回去,这鞑靼人还挺执着。 林孝珏悠闲的划着茶碗,淡笑道:“你们草原有什么好?” 没有直接回绝,巴特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脸向往道:“草原上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我们的子民热情勇敢,蒙古勇士一个可以打汉人十个,二百骑兵就能扫平你们汉人一个镇,难道这些,好不够让人尊敬骄傲的吗?” 没等周光祖说话,林孝珏抬起头道:“兵捉贼肯定要费些力气,不是因为兵比贼若,而是因为对方是贼,知道什么是贼吗?就是偷偷摸摸,你们二百骑兵扫平我们一个镇,无非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汉人要快快乐乐过日子,哪能天天防贼?” 巴特尔听懂了,她骂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是贼。 他蹙蹙眉头。 林孝珏又到:“我们力气不如狗熊,目光不如雄鹰锐利,奔跑不如豹子迅猛,可以说,很多动物都会把我们轻易打败,可是怎样?我们人类才是这世界的霸主,因为有脑子,不是一个人能打过十个人就是英雄,起码在我们中原不是,我们中原人的英雄是大智慧者,所以最终你们被赶回了草原,哪怕你们有使不完的力气,哪怕你们有数不尽的勇士,你们还是被赶走了,我们汉人又回来了,这就是莽夫和智者的区别,人往高处走,你说,我自然愿意与智者为伍,为什么要嫁到草原去呢?” 如果她说她生活不习惯巴特尔还可以许诺她,给她提供用惯了的中原的东西,可是她分明看不起他们蒙古人。 意思很明显,说他们没脑子。 巴特尔被羞辱的脸色铁青。 周光祖痛快是痛快了,但真怕这鞑子在府里撒野,万一引起两国交战怎么办? 他不怕打仗,可不愿意担这种罪名,战争是因他家而起。 林孝珏说完还是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巴特尔黑了脸就有所畏惧。 “姑姑,姑姑……”门外突然传来孩童天真欢乐的声音。 林孝珏脸上的笑容立即柔和下来,喊道:“进来。” 周若林和王智慧一人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咯噔瞪跑进来。 757 风口浪尖 两个孩子来找林孝珏,周若林比王智慧跑的快,扑向林孝珏的时候,周若林占的地方大,一不小心把王智慧的糖葫芦碰到地上了。 王智慧撅起了嘴。 周若林很抱歉的道:“表妹你别不高兴,我这个送给你。” 说着举着糖葫芦塞到王智慧手上。 王智慧眉开眼笑,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哥哥,我们两个分着吃,我一颗,你一颗。” 周若林拍手说好。 周光祖见孙子外孙女相亲相爱的样子十分高兴。 林孝珏也没在意,让人把掉了的糖葫芦清走:“不然粘地上都是糖,踩得哪都是。” 见丫鬟真的把糖葫芦打扫走了,巴特尔红着眼睛站起来:“为什么要丢掉?为什么不捡起来吃了,你们知道有多少孩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新鲜诱人的糖葫芦,你们简直是在犯罪。” 还有个吓人的叔叔在,王智慧吓的躲到周若林身后,周若林也是脸无血色,但还是展开双臂保护着表妹。 周光祖一脸愤怒的站起来:“使者到底把我国公府当成什么地方?岂容你呼来喝去?” 巴特尔指着王智慧手上的糖葫芦:“我们蒙古小孩从来都不会糟蹋食物,你们汉人太不知道珍惜了。” 林孝珏微微仰起头道:“我们糟蹋得起,脏了当然就不能吃,你们也不是知道珍惜,是你们贫瘠。” 还是那样用看不起人的语气说话。 还是那样傲然的姿态。 巴特尔又羞又恼道:“你们汉人就不配坐拥这么旷阔的土地,上苍给的财富,都让你们给糟蹋了,这一切都应该是我们蒙古人的,你们汉人狡猾低级,就不配拥有这一切。” 林孝珏笑了:“这些财富恰好不是上苍眷顾的,都是我们汉人靠着双手劳动得来的,靠的是这。”她指着自己的头:“脑子,智慧,恰好不是蛮力,所以这万里中原即便给你们也没用,你们只会想着放羊。” 巴特尔目光像是在天上盘旋的雄鹰一样,锐利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不为所动,垂垂眼皮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你们的祖宗。” 他的祖先曾经长驱直入,入主中原。 巴特尔垂下肩膀,可是很快就被汉人赶回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欢迎他,他看中的女人对他也没有崇拜,只有轻视。 巴特尔看看明显害怕却毫不退缩的小孩,再看看目光冰冷的长者,还有那个如花似玉,蒙古人中没有这样长相的,但却对他毫不友好的女人。 他砵大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留下一句话:“我鞑靼人若是娶不到永安公主,宁可全族赴死。”然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周光祖表情担忧的看向林孝珏:“这是把他得罪了?” 可不是,要么娶她,要么赴死,不就是说她不嫁过去就要开战吗? 林孝珏推着两个小家伙的后背:“无妨,等他。走咯,姑姑有事还要出门呢。” “那我们现在去哪?” “送你们回后院去……” 据说鞑靼使臣回到驿馆后跟自己的人发了一通怒火。 所以永安公主侮辱鞑靼使臣的话也就不胫而走。 有人听了觉得解恨,汉人吃过蒙古人太多的亏,公主把他们要说的话都说了。 也有人觉得害怕,万一鞑靼人生气了,那不是真的要打仗? 打仗打的都是人命啊,三男邺城戍,二男新战死,一男家书至…… 吃苦受累的终归是老百姓。 皇上近来早朝,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讨论永安公主到底该不该和亲的事。 因为人数比之前多了,鞑靼人和公主的矛盾好像也上升了,这回不光是和亲的问题,还有永安公主侮辱人的问题。 说实在的,皇上当然不把鞑靼人放在眼里,但是打仗讲究师出有名,如果是为了一个嚣张的公主去打仗,想来老百姓不会乐意。 这次皇上没有大人,黑着脸把人解散了。 回到御书房他匪夷所思的对大刘公公说:“朕以为只要朕拒绝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怎么事情越闹越大,越传越广?这样下去朕会变得很被动,难不成还真送公主去和亲?那朕的脸面往哪搁?说出去的话还算不算数?” 大刘公公道:“言语之事确实有些失控。” 何止是失控,简直就是失控,第一天皇上也只是觉得早朝有些人很吵,第二天城里就开始流传这样的话了,皇上不顾百姓生死,拿百姓性命去给嚣张跋扈的永安公主当炮灰。 这是什么话? 战事还没起呢,可是很显然的,战争的罪人已经确定了,和亲则罢,不和亲永安公主就是罪人。 林孝珏又来看兰君垣。 天下着茫茫大雪,周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兰君垣不知道是早知道她来,还是总是站在门口等,林孝珏的视线本已经被大雪模糊了,可是一看见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就认出是他。 他门口立雪,弯着眼睛在看他。 林孝珏欢喜的走过去。 兰君垣抓着她的手呵气在嘴边:“冷不冷?” 下雪天不冷,雪融化的时候才冷。 林孝珏摇摇头。 兰君垣又是温润一笑,把林孝珏拉进屋里。 进了屋,二人搬了椅子坐在窗口说话,这样就能看着窗外的风景。 兰君垣问了林孝珏被推到风口浪尖这件事,也就是侮辱鞑靼使臣。 “你真的又骂人了?” 林孝珏嘟着嘴道:“自己家里骂的,传的到处都是,显然是有人故意在散播消息,我想都没想,就把这笔账算在了方景隆那一家子头上。” 兰君垣让他逗笑了:“那万一是别人呢?” 林孝珏摇着头,摸样很任性:“不管是谁,都算在他头上。” 得,摊上她这样个仇人也是糟心。 兰君垣道:“你具体跟我说说,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我听说年都不过了,都讨论你,藩王进京贺岁的事没人提,还是讨论你,到底要把你架多高?这么烤下去我不是要没媳妇了?咱们好好想想对策。” 林孝珏道:“既然是有人故意传的,就能找到源头,我到时候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可是总觉着这样很挫败,难道我就不能因祸得福吗?要是这些谣言能被我利用上就好了。” 周家名声不好。 她的名声毁誉参半。 兰君垣想了想道:“别人能造势,咱们也能,要因祸得福,也不一定不成。” 林孝珏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手:“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对我可真好,真好……” 好就好吧,她每说一个好字,小手就从新从手腕摸到指尖,轻轻的,很珍视的…… 一下又一下。 兰君垣被他撩的整个人又麻又痒,这孤男寡欲的,怎能让她继续下去,一下子攥紧了她的手:“不许动,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奸计被识破,林孝珏抿紧了嘴。 兰君垣宠溺的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再不老实就吃了你。” 林孝珏见他桃花眼敛着一汪春水,像是要把她看化了,再能克制的男人也是男人,万一发起情来真不好收拾,因为她是女人嘛。 老老实实坐直了,再不动手动脚:“好嘛,我听你说话就是。” 她老实了,兰君垣内心的躁动慢慢也就消去了,二人商量起如何利用这次危机。 转机来源于一份户部的纳粮报告。 秋收之后农民要交公粮,尽管丰收吧,尽管是京郊吧,可是纳粮也没这么痛快过,今年却十户有七,都交完了。 终于不用听永安公主永安公主了,皇上看了户部侍郎韩大人的奏折十分高兴,把人叫来问:“今年怎么这么顺利呢?” “因为永安公主。” 皇上一个跟头差点从龙椅上栽下来,说好不提她的。 758 回报 皇上问韩大人具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春天的时候林孝珏组织人给京郊的农民上过课,如何增产,什么是因地制宜,原来大家种地还看黄历顺不顺呢,现在只听永安公主的。 林孝珏还送了一批工具过去。 当然第二批就要当地农户照着样子自己打了。 那些工具轻便又顺手,农户有口皆碑,因为工具省时又省力,所以农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活,今年一年大家过的都不错。 韩大人继续道:“百姓说公主是他们的公主,不舍得公主远嫁,所以今年纳粮就特别痛快,想让圣上知道永安公主对他们的重要性,公主是财神一样的人。” 财神。 皇上听了好笑,笑过之后又有些伤感,这个孩子在最开始时做的那些事,他都不怎么看好,所以一直任由她自己折腾去,他是一点忙都没帮。 先来看来,她的付出有回报了。 在没见到林孝珏之前,皇上一度认为这个女子不安分,甚至想打压她,他心想许是自己老了,现在竟不觉得她是不安分,反而很享受这种热火朝天的感觉。 百姓活的热火朝天,王朝就欣欣向荣。 皇上在宫里听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大街上舆论也没闲着。 腊月初八,各家各户都在城门口施粥。 今日不知怎么的,钦天监也来凑热闹,米粥熬的浓稠热乎,香气溢满了街道。 被施粥者不光能喝到粥,还能拿到一个小册子。 排在第三个的是奇怪,当他接过一位斯文白净的大人手里的小册子的时候,几乎是懵的:“大人,我是乞丐,不识字,您发我也没用。” 那大人很耐心的帮他把册子翻开:“不识字没关系,有图。” 乞丐一看,都是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生活工具,认识看起来改进了很多,不认识的干脆就看个新奇。 他拿着册子嘿嘿笑:“有图是会看,可是我是乞丐,用不着。” 那大人还是十分有耐心:“除非你当一辈子乞丐,不然总有一天能用到,再说,你用不到,有人能用到。” 是的,一日为乞丐,就闲着终身不劳作,乞丐懒惰。 可是还有很多勤快的人呢。 他们是需要这个工具的。 这册子上分门别类,生活中能用到的小工具都有图形,不光如此,有些专业性比较强的工具也给改进了,比如雕玉石用水凳,做几何算术用的“规”“矩”……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册子上没有的。 而且册子上还标注了制作方法和使用方法。 竟比那些老木匠说的还详细。 这是一个能改变人生活习惯的册子。 中国人在感情生活中很保守,但是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却很快。 所以这个册子很快就风靡街头,因为人们有需要的,要去赶着做工具啊。 钦天监施粥三天,就发了三天的册子。 有喜欢专研的人会拿着册子来问:“都是谁画的?” 还是那位斯文白净的中年大人来回答:“永安公主。” 啊! 这就难怪了。 出了永安公主,没人这么热心给大家普及这些知识。 还有人问:“那工具都是谁发明改造的?总不能还是永安公主吧?” “这到不是,有三分之一是永安公主,还有三分之一是逸风。”那大人指指低着头给人打粥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表情清冷,打粥的时候也不跟人说话。 人有外冷内热这一说,虽然他打粥不说话,但是他能替百姓做工具,就一定是个好官。 周围听见的人笑了,朝逸风竖起拇指。 有人又问了:“永安公主三分之一,逸风三分之一,那还有三分之一是谁造的?” 那大人有些不好意的拍拍自己的胸口,憨笑道:“正是在下,让大家见笑了。” 这怎么能是见笑? 这要感激啊。 众人纷纷问着大人的名讳:“大人,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您不能做无名英雄啊?请说出您的名字。” “是啊,大人您叫什么?我们回去好记在心里。” 呼声太高,那大人再推脱就是拿乔了,他还是那样带着羞涩有些憨厚的笑:“在下名若山,是姓周的。” 永安公主也是姓周的。 是永安公主的亲戚。 所以这事还是永安公主组织的。 因为永安公主心中有百姓,所以总是把自己会的东西拿出来跟百姓一起分享。 一时间腊八人们议论的不是谁家的粥好,都是永安公主的博学多识。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先问的:“我们用这样见多识广博学多闻的永安公主,如果嫁到蒙古去,那这些知识是不是都被带走了?” 有人就说:“带走的何止是这点东西,永安公主还收了很多徒弟呢。” “对,永安公主还请大儒给学子们讲课,可是听道理的可不光是学子们,人家墙都拆了,明白事理的人,总会知道听人讲道理的重要性,那是受益匪浅。” 原来不知不觉中,永安公主已经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 都是好事,都是实事。 不说别的,人们又想起瘟疫之时永安公主的出人出力。 如果真的远嫁了,再有瘟疫谁来治? 再有瘟疫谁来挡? 对,人们又想起来了,抛开别的光环不提,永安公主是个大夫啊,是个脚踏实地,不惧恶名,有真才实学的大夫。 就看这一点,也不能同意永安公主远嫁。 人们一开始是私下里舍不得。 后来逐渐摆在茶楼酒坊中说。 如果听见有人说要将公主远嫁,甚至会有几个热心人指着那人的鼻子骂:“要嫁你嫁,你不嫁你媳妇嫁,你媳妇不嫁你妹妹嫁,你妹妹不嫁你闺女嫁,你们家都知道蒙古不好,不远嫁,那为什么要逼公主远嫁?” “说什么?怕打仗?” “如果蒙古人要抢公主,那打就打了。” 所以舆论渐渐从“不愿意为了一个公主引起战争”,变成了为“保卫公主而战。” 这可真是不得了,因为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明明是一个红颜祸水,怎么老百姓都不恨他了? 方家人听到了舆论真是又惊又恼。 方太守不可思议的摇头:“想不到这位公主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咱们之前做的事都白做了。“ 方景隆攥紧了拳头恨恨的说:“错失了杀她的最佳机会,让她成了气候。” 如果只是为了蒙古人,方君候可能就放弃了,可是不甘心,不甘心啊,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得民心的? 民心,那些微不足道的斗升小民。 不过是几个小小工具。 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方君候所有斗志都被激起来了,他将下人拿来的小册子撕得粉碎:“贱民,贱民,我就不信他们能比得过舌灿莲花的读书人?他们不过是玩偶,朝中大元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他们家破人亡,玩偶终究是抵抗不了操纵玩偶的人的。” 国子监有一半的学子顶着风雪静坐请愿:“永安公主收买人心操纵舆论不肯为国和亲,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要么和亲要么褫夺封号驱逐出京。” 如果事情还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都是小事。 闹到读书人这里,就是大事了,读书人是干什么?时代的先锋,思想潮流的引领者,国家未来的栋梁。 他们情愿,如果不准的话,可能会引起上层动乱。 皇上听了大发雷霆:“一个小小的和亲,为什么会闹的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锦衣卫的探子回报:“就算有,人也太多,没法查。” 皇上道:“没法查就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愿给朕平息了。” 这个难度有点大啊,怎么对付这些读书人?难道要动用武力? 锦衣卫前一秒还在惆怅,后一秒就笑逐颜开的来找皇上:“圣上,平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愿平息了。” “谁?” “怎么会这么快?” 不光皇上,大刘公公都好惊讶,这次的行动有点过于迅速啊。 759 意想不到 对付读书人,要么用武力,要么就用比他们学问更高的人。 林孝珏本来都已经请好了人替自己发声,毕竟她有举子徒弟,她还对前国子监的监丞有恩,礼部韩大人是她的忘年交,户部韩大人是他的铁杆好友,再加上秋云风郑洪新他们,贤王世子哥几个也能笼络不少人,老狐狸陈国公的势力都不用用,最次也能跟国子监那帮人打个平手。 可是他们这些人还没等出发,国子监街头就已传来消息,那些学子解散了。 林孝珏这日在公主府歇着,钱勇特地跑来告诉她;“公主你都才不到是谁替您出的头。”他表情安慰又带着一丝伤感。 林孝珏有些诧异:“难道很难猜?” 钱勇点点头:“是薛十三公子和陈博彦陈公子和好友一起过去的,他们跟国子监的人论南宋,国子监那些人没辩过,就算了。” 南宋跟此时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一个是划江而治,一个是国富民强。 能论的点就是该打还是该和。 对于该打还是该和这个问题,千古以来,一直都有两个极端的观念,愿意讲和那伙人总会说主战那伙人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好战那伙人总会骂议和的那伙人是汉奸,卖国贼,没骨气。 这两种观点真的没有对与错。 南宋岳飞是主战的,所以被称赞为英雄。 皇帝是不想打仗的,一家人都被金人抓去当奴隶了,他已经被打怕了,更怕父亲哥哥回来皇位没得做。 这两个观念表面看起来显然是皇帝昏庸无能。 可是如果细细追究一下,去看一看当时金国统治的北方,人民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文献大多数都是汉人写的,所以免不了有些对外族人的歧视。 林孝珏看过那时候的医案,百姓生活好像没什么两样。 北宋政府腐败,金人政府重用的官员还是那些汉臣,人情风俗都一样。 而且南宋政府和金国政府的官员私下里往来很密切,也很友好,经常一起喝花酒。 直到蒙古铁骑驰骋而来,屠城,划分四等人,汉人统治区和金人统治区全部沦陷了。 也就有了统一的大元朝。 所以有人主战,为了民族尊严,为了祖国统一,这没什么好批判的,人活着不就得为了点什么吗?没有错。 可是战争就一定会流血牺牲,谁都不想死,有人希望和平这也没有错。 可是错就错在,现在希望和平的那些人不是通过强硬的手腕获得的和平,而是希望出嫁一个女子,把这种民族责任都推卸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就是她林孝珏。 听说辩赢了,林孝珏能找到的论点就是这些。 一问钱勇,钱勇点着头:“陈公主口才好,大义凛然的,就是这么指责对面那些人的,说他们是懦夫,薛公子虽然说话的时候会激动,不如陈公子流畅,但他爹和老师毕竟是名人,影响力大。” 所以林孝珏这次要多谢他们两个。 可是林孝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她说不想欠这两个人人情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说实在的,她就是不想跟这两个人有瓜葛。 陈博彦那里朋友是没得做了,林孝瑜也死了,跟陈家本身没有矛盾,可以不做敌人,但也不用再往来。 跟薛世攀也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可是薛世攀的处事风格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现在怎么办? 要送礼物致谢吗?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其实很早以前,她对这两个人的情义就过去了,现在顶多算他们两个对她的回报。 林孝珏古道热肠,但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又会变成铁石心肠,所以薛世攀和陈博彦为她做的事,她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让钱勇先走,林孝珏又去后院找兰君垣。 把事情经过都跟兰君垣说了一遍,让他安心。 兰君垣听了神色明显有些失落,他严肃的问林孝珏:“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无能,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总是力所不及,就说现在,明明你要和亲的话,最不能容忍的人应该是我,可是出力的是别人,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我连脸都不敢露,你选择我,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这样的挫败感林孝珏能够理解。 身边被优秀的人包围着,为什么对方就会对自己死心塌地?没有自信,也没有安全感。 曾经她比兰君垣强,因为她有些后知后觉,朱高燧又不是青春年华,所以她自信了一段时间。 后来宫里不断的进新人,再漂亮的女人又怎么能敌得过后浪的青春无敌呢? 如果你爱上的人只爱颜色,那么注定的,你会有被抛弃的那一天。 在最后的日子里,林孝珏就这样患得患失的。 看着这样的兰君垣,林孝珏微微动容,她投身在兰君垣怀里,依偎在他的胸口:“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愿意了解我,愿意迁就我,而不是喜欢你自以为的,心中的那个我,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能给我的东西,别人永远给不了,而且这种事,两位韩大人和陈国公都能帮我忙,还有梁大人呢,难道他们都比你爱我?” 有两位已经人到中年,韩刚和陈国公都五十岁以上。 提这四个人。 兰君垣扶着林孝珏的背,心里暖暖的,他就知道媳妇不会看不起他,对他最好了。 林孝珏别了兰君垣,从西角门回家,那边正好是汉王府的东门,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爬马车的汉王。 林孝珏心想不想跟丫的说话,她想着汉王上了车就看不见她了,所以躲到自己马车的侧面,企图跟汉王擦肩过去。 谁知汉王一转头:“皇妹?”他声带着惊喜,身形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同时向林孝珏走近。 林孝珏也不躲他,走上前去微微低头:“皇兄好。” 汉王捏着下巴哈哈笑。 林孝珏抬头微敛了目光。 汉王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笑什么?当然是笑你不得不跟我打招呼啊。” 林孝珏道:“你知道就好,我确实看您就心烦,恨不得绕着弯走。” 760 崩 汉王听了林孝珏的话渐渐收了笑容。 他沉吟一下挥挥手将自己人和林孝珏的人都敢远了。 林孝珏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是垂着眼皮看着脚尖不说话。 这样就像个人性的孩子,别人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汉王忽然叹了口气。 林孝珏还是没动。 汉王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跟我打交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方才听见没有那么气愤,只是心里很难过。” 林孝珏抬起头,用眼睛斜睨着他。 汉王右手一抓,变成拳头,最后笑了笑道;“我是不会让你远嫁的,哪怕不嫁给我,也不用嫁的那么远,蒙古多苦。” 林孝珏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想欠王爷人情,只求王爷不要跟我作对就行。” 汉王一哼,有恢复了以往的傲慢轻浮:“是你愿意跟我作对。” 这个问题纠缠不清,林孝珏又不说话了。 汉王再次冷哼:“那就让你嫁的远远的,让你到蒙古十年也回不来一次。” 这件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林孝珏挑挑眉。 这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汉王无法,找不到话题,他看了看她的府邸:“怎么突然搬过来了?乔迁之喜也不说一声。” 林孝珏道:“管你毛事?” 汉王:“……” 他都气笑了:“不管就不管,还什么毛干嘛?你要是跟我解释一番,我会怀疑你在公主府里干坏事。” 林孝珏爱理不理道:“皇兄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还得回家吃晚饭呢。” 汉王想了想眼睛一亮:“咦,听说薛世攀和陈博彦帮了你的大忙。” 林孝珏不知道是什么点让他变得这么兴奋,淡淡道:“人缘太好,没办法。” 汉王啧啧两声;“看把你美的,你真以为人家是无缘无故出手帮你?还不是有所目的,薛世攀还等着娶媳妇,那陈博彦等着续弦呢。” 林孝珏道:“皇兄年岁也不小了,正妃的人选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回头我跟父王提一提,王府没有女主人,我看皇上看别人的媳妇都是两眼发漂,别哪天犯了错,人家还以为你姓曹。” 姓曹干嘛? 汉王一想,曹孟德好人妻。 你看她骂人都不吐脏字的。 汉王黑了脸:“你是人妻?” 林孝珏道:“反正名花有主,与你无关。” 汉王冷笑道:“傻瓜,天下最大的傻瓜,你看看,陈博彦能帮你,连薛世攀那个傻瓜都能出一臂之力,你选哪个不好,非喜欢一无是处的兰君垣,有得你累的,咋不累死你。” 林孝珏叫来自己的车夫:“回家。”真是懒得理这个臭流氓。 鞑靼使团要反家了,朝堂上使团首领再次提出要迎娶永安公主的请求。 皇上还没有表态,汉王当即道;“我朝不嫁公主不和亲,若贵国苦苦相逼,我朝不介意刀兵相见,本王第一个当前锋。” 这话就说的绝了,带着挑衅。 方景隆等人议和派本以为皇上听了会怪汉王无礼,方景隆还替汉王捏把汗呢,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有指责汉王,反而脸带笑意的点点头。 方景隆就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错的有多离谱了,皇后好战,从来没有改变过。 陈国公心想如今百姓都愿意为永安公主而战,皇上本来就好战,这时候怎么可能说软话? 汉王几句话不仅不会惹得父皇生气,还会博得他的好感。 她目光看向太子。 太子心中嘀咕,老四啊老四,你还是回封地吧, 他道:“我朝人才济济,不用皇弟当前锋,兵部随便派个人就能将鞑靼赶到草原深处。” 鞑靼使臣脸都绿了,看向皇上,心想都说汉人沉稳庄重,最注礼仪,怎么这皇帝的儿子比他们王子还好斗? 尤其是那个做轮椅的,都残废了还敢放狠话? 皇上脸色就很好看,不亏为他的儿子。 鞑靼人哪里知道,皇上靖难起家,南京鸟语花香气候宜人的国都不呆,一定要把王城迁到燕京,为什么啊?南方安逸他不喜欢,他已经过惯了北方粗犷豪迈的生活,一生戎马,驰骋疆场,保边戍关。 太子和汉王都不畏战事他才高兴呢。 太子和汉王又是为了讨好他,所以相互挤兑。 汉王要做先锋,太子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谁要欠他人情。 汉王和太子是国之小君,说的话也可以当九个香炉使,所以一言九鼎,让鞑靼人很没脸面。 鞑靼人求亲不成,更加加快了回西北的步伐。 方太守是送回他们才回来了的,说是护送,其实是看管,使团要回去,他也得跟着回去。 所以不能留在京城过年了。 晚上,家人帮着方太守整理衣物,方景隆来送弟弟,语气依依不舍:“这一别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去西北一定要自己保重身体,少找一些女人,岁数大了,想来想去只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就行。” 方景隆对待感情很是专一,原配妻子死后,他把所有的爱都转移到续弦妻子身上,对小刘氏宠爱有加,从没找过妾室,也不寻花问柳。 这点上方太守自愧不如,有时候会觉得大哥是个怪物。 但是大哥的治家之道确实比他高明,因为没有妾室争宠,后院十分太平,侄子方君候也才华出众,素有智谋。 其他兄弟也很听大哥的话,因为大哥自身干净啊,所以兄友弟恭,家里人相处和睦。 如果没有那个结巴出现,他们家实在没什么可烦恼的。 方太守点着头:“大哥您也多保重,那个妖女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只要我在西北一天,太子的位子就不会做的稳当,咱们国公府的爵位就能回来,要妖女到最后自然也是凭咱们处置。” 方家现在所有的依靠就是这位弟弟了。 二弟方景奎不成器,这个弟弟打仗却有一手,不然皇上也不会将西北的事交给他了。 方景隆使劲的抓着弟弟的手,拍了又拍:“大哥放心你,现在鞑靼人又跟你交好,大哥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因为要娶公主的事,使鞑靼人开始贿赂方太守。 有这层关系在,方太守也觉得很有面子,他心想这次回到西北,鞑靼人就不会有事没事来抢,他可以高枕无忧的做着自己的土皇帝。 761 爆照 鞑靼使团要离京,礼部和兵部都很忙。 不过林孝珏和亲的浪潮过了,她伤也养的差不多,倒是闲了下来。 逸风最近废寝忘食,一直在研制他的炸药。 林孝珏抽了来钦天监找他。 进了天文科的过道,碰见了监丞。 “公主殿下您过来了?” 监丞忙给她行礼。 现在周若山同志也死了心,不再想着跟汉王站一队,开始务实了,使的林孝珏看钦天监的人都特别顺眼。 笑眯眯的跟监丞打招呼:“您老忙着呢?” 监丞嗨了一声:“公主是自己人,我忙不忙公主还不知道吗?” 钦天监是个清闲衙门,林孝珏在的那段时日就跟逸风搞发明了,要么就肯西瓜,真正关于钦天监的事,什么事都没做过。 她笑道:“进来可不忙吗?忙着印制黄历呢。” 那倒是,要过年了,钦天监又要换黄历了。 二人先说了两句客套话,监丞道:“公主来找逸风吧?这小子忙的都快六亲不认了,也是,他本来也没有六亲。”说到这里监丞颇有些无奈:“嘭嘭嘭的不知道又在干什么,我以为他在屋里放鞭炮,好像也不是,真怕他哪天把钦天监给炸了。” 林孝珏心想如果是真炸了,那说明成功了。 她抿嘴一笑,道:“本宫过去找她。” 监丞忙让了路,林孝珏刚迈了一步,突然地,猝不及防地,轰隆一声,如惊天雷响,震得天地颤抖。 监丞本能的大叫,抱着头蹲在地上。 林孝珏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她没蹲在地上,而是捂着耳朵看着不远处的前方。 那是逸风所在的五层楼,声音就是从哪里发出的,此时二楼木窗炸裂,从窗里冒着黑烟。 林孝珏脑袋嗡的一声,逸风,逸风出事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 因为这爆炸声太大,钦天监大大小小的人都被从四面八方炸出来,人们惊慌失措的跑着,向监丞围过来:“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老监丞一脸惨白,手指指着逸风的二楼:“那小子出事了。” 众人畏惧方才的声音,更畏惧窗户里滚滚冒出的黑烟,不敢近前,全都神情严肃的望着那边。 周若山指着那个正在奔跑的身影道:“怎么还有女人?” 监丞一下子回过神来,大喊:“公主,使不得,不能过去。” 周若山听了哪里还不明白,那人是自己的孙女啊。 他撩开袍子去追过去。 虽有人带头,可众人还是不敢靠近,就胆战心惊的望着。 林孝珏心急如焚,口中不断的喊着:“逸风,逸风,你听见了吗?” 等她到门口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个空洞的声音:“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林孝珏停住脚步,也就一吸间,一个漆黑的身影朝她冲过来,兴奋的声音越加清晰:“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林孝珏再次叫到:“逸风,是你吗?” 被炸的满脸焦黑的逸风风一般的将她抱起,在台阶上转了个圈:“公主殿下,我成功了。” 林孝珏又惊又喜,忙道:“可使不得,快放我下来。” 逸风得意忘形,听见她的抗议才反应过来,忙把她放在地上,然后咧着嘴露出一白洁白的牙齿:“公主殿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所以太高兴,高兴到忘了他们的身份,男女有别。 林孝珏被他的快乐感染,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这时周若山也赶了过来,看着像是从炭堆里爬出来的逸风吓得一怔:“你钻灶坑了?” 逸风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周大人,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知道吗?” 这样的逸风让人觉得陌生,因为他内敛孤僻,从不与人讲和,大家更没看过他笑。 周若山哭笑不得道:“我知道什么?什么事这么兴奋?” 逸风道:“我研制出了炸药,比黑火药威力强多了,一点点量,就把二楼炸飞了。” 周若山抬头看着二楼窗口还在不断往出冒的黑烟:“所以现在二楼已经飞了?” 逸风太高兴了,不介意多跟他废话几句,亮真眼睛点着头:“是啊?已经炸飞了。”他一摊手:“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成功了?” 你成功了就炸楼? 周若山有些无语道:“逸风,你知道这不是你家,这是钦天监吗?” 逸风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抿嘴笑着:“你把钦天监的楼给炸了。” 这时监丞等人也过来了,监丞拍着大腿道:“逸风啊逸风,钦天监是从御花园隔出来的,你炸了皇宫你知道吗?” 逸风眨眨眼,有些呆的看着众人。 监丞气得跳脚,无奈的挥手:“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禀告给皇上,这下可惹了大祸了。“ 不用禀告皇上了,皇上也不隆,方才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皇上在内殿都听见了,四处派人打听,动静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很快就查到钦天监这里了。 监丞没办法,叫着逸风:“你师父去的早,把你交给我照顾,不是我不好好照顾你,这次是真的平息不了了,得,我也不得不把你交出去,你就这么去见皇上,皇上兴许看在你没心没肺的面子上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小命。“ 因为逸风醉心科研,与世无争,所以钦天监的人虽然不跟他来往,但并没有什么仇人。 大家也不想看着他死,但是炸皇宫这种事,也不是大家能帮他担待的。 大家都用同情哀伤的目光看着逸风。 逸风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一直蹙着,没说话。 周若山离林孝珏比较近,在她耳边道:“逸风不坏,你能不能……” 不用他说林孝珏也会跟逸风共进退,林孝珏叫着逸风:“我跟你一起去面见皇上,走吧,咱们就实话实说,要死要活也都认了。” 逸风点着头:“我不怕。” 林孝珏拉着黑不溜秋,看不出原形的逸风去见皇上,皇上哎呦一声:“这是谁啊?” 逸风跪下来:“圣上,下官逸风。” 逸风,这个人交流起来有点费力。 皇上不解的看着林孝珏:“他这是怎么了?” 762 演习 林孝珏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忽然道:“父皇,恭喜您又获得了打仗的神器。” 别说皇上,逸风都有些懵。 林孝珏让逸风抬起头来,然后兴奋的对皇上说:“父皇,这是逸风啊,他发明出了炸药,这么一个炸药包。”她比划一个烙饼那么大的地方:“就能炸毁一层楼,如果把炸药包做成扔过去就响的武器,那还怕什么蒙古骑兵?” 逸风微微张开嘴,他的炸药是要开山采石,不是去战争。 皇上神色肃然的站起来,看着逸风:“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逸风慢慢的点着头:“可以。” 皇上低头沉吟一会,再抬起头眼睛迸发着兴奋的光彩:“能演示吗?真的可以一扔就炸?” 逸风刚要摇头。 林孝珏点着头,很肯定的说:“能。“ 皇上看向逸风:“演示给朕看。“ 逸风道:“下官确实调制除了比例相当的炸药,威力非凡,可是下官不会让他一扔就响啊,还得点芯子。“ 那都不要紧,南征的时候皇上踩过地雷,其实就是黑火药灌的,知道那东西十分厉害,不过三大营的雷缺点很多,响声就没有逸风方才那个大,黑火药肯定是越响威力越大。 而且用起来不方便,还要现挖现埋。 如果这火药可以用手扔的,那打起仗来还怕什么?就看谁仍的准呗? 皇上道:“你去造,只要你能造出来,朕就把你调到兵部,做侍郎,并不也归你管,做侍郎,就造兵器。” 皇上一定是太高兴了,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对于钦天监的小官员来说,能调到六部,那等于一步登天。 逸风道:“下官也不知道能不能造出来,下官只能答应圣上尽量。” 一听就是个傻当官的,如果是精明人,直接就告诉皇上一定能造出来。 皇上看着逸风颇有些无奈,要知道他真的很期待这样的武器。 这时林孝珏眨眨眼睛看着逸风:“本宫会啊,你能调制出炸药,本宫能做成机关,扔了就能炸。” 皇上又露惊喜之色:“清野果真能做机关?” 林孝珏道:“儿臣跟逸风配合起来就是天衣无缝,您就瞧好吧。” 看她说的,好像他是个卖艺的,让人瞧好。 皇上都气笑了:“你是公主,怎么流里流气的?” 逸风听了也笑了,他认识的公主不就是这样吗? 逸风闹出的动静不光惊动了皇上,耳朵不聋的,住在皇城附近的都能听见。 当然这爆炸声也传到了鞑靼使臣所在的驿馆里。 巴特尔叫来手下:“知道外面是什么动静吗?” 那手下将从汉人哪里听来的消息对自己的主人复述一遍:“王子殿下,听说钦天监有个官员制作出了威力无穷的黑火药,那声音正是黑火药爆炸的声音。” 黑火药? 这东西不常用,但是在汉人向北推进的时候,跟蒙古兵打仗,偶尔有用过,十分凶悍的武器。 巴特尔的真是身份就是鞑靼的王子,他将自己隐藏在使团中,就是为了到中原寻找那个刺伤他的女子,那一夜回眸一笑,让他又爱又恨。 可是人找到了也没用,那女人不愿意跟他回草原。 巴特尔大惊失色:“这么响的爆炸声,这黑火药一定很厉害啊,如果汉人用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手下听了一脸震怒,又十分担忧的样子。 巴特尔想了想道:“先不要惊慌,也许是汉人吓唬人的,其实并没有这种东西。” 那属于也到:“汉人生性狡猾,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可惜还有两天他们就要走了,不然可以留下来好好查一查。 巴特尔正惆怅着,礼部下了旨意,皇上要为鞑靼使者践行,明天在校场设宴席。 践行为什么不在琼华殿,为什么不在别的行宫,哪怕是御花园也好,为什么要在校场? 校场是什么地方? 三大营练兵的地方。 巴特尔心中嘀咕:“难道这汉人皇帝想要让我们知道他的底细?” 有心腹提心吊胆道:“不会是汉人皇帝知道了王子您的身份,要把您留在京城吧?” 巴特尔心想首先汉人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其次汉人有礼节,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两国还没撕破脸,根本不会为难他。 那到底为什么要在校场践行? 三大营的校场在大兴郊区,那里是一大片空地,广阔无垠,四周都是守军,明黄色的战旗威风凛凛的飘了漫山遍野。 皇上乘着御用的战车,停在防御塔之下,战车的左右各站着的是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其他重臣则围在战车之后。 还有很多锦衣卫保护在两旁,他们站成整齐的列队。 太子汉王的辇车各在东北角和西北角守着,离防御塔比较远。 巴特尔等使团的人站在跟战车平齐的地方,离皇上不远不近。 也就是人都齐了。 皇上瞭望空地,一脸高深莫测,忽的对身后的大刘公公道:“叫使臣近前说话。” 大刘公公将使团的首领请到皇上面前。 “尊敬的汉人皇帝。”使团首领对皇上行礼问安。 他们跪不跪皇上已经无所谓了。 他一挥手:“使者们明日就要离京了,朕准备了一份大礼让使者们开开眼界,使者们可看好了,被到时候不认识它是什么。” 使团首领听得莫名其妙,看向不远处的巴尔特,巴特尔沉着脸对他微微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汉人皇帝到底什么意思,说好的筵席呢?也没有啊。倒是有股肃杀之气。 皇上也不管这些外族人如何交流,再叫着大刘公公:“开始吧。” 大刘公公佛身向肩头一搭,微抬着下巴高声喊道:“演习开始。” 尖细的声音不算高亢,但穿了很远很远还有余音。 好像能震动人的心里。 这就是宫里太监的本事,唱嗓子没人能比得过他们。 大刘公公话语刚落,众人就叫见校场上,离皇上五十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个头高大的士兵,一共十人。 头排的那个尤其打眼,身材特别笔直,往那一站,器宇轩昂的。 皇上光看背影就爱上了此才,指着问:“这个兵叫什么名字?” 大刘公公叫士兵回头。 士兵一起转过身,皇上一看,那兵凝眉大眼,十分精神,不是风少羽又是谁?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成国公生了个好儿子。” 陈国公出列一步,作揖行礼:“皇上过奖。” 谦虚一下之后抬起头对那些士兵喊道:“儿郎们,圣上要看你们的本事,能扔多远扔多远,扔的最远的,炸的最响的,圣上重重有赏。” 皇上开怀大笑:“是,有赏。” 他话语刚落,大刘公公挥手一喊:“扔。” 八个信号塔上的信号旗同时被挥舞起来,动作整齐犹如是一个人在表演:“扔。” 浑厚响亮的声音直冲云霄。 “扔。” 下一声更如千军万马走过。 呲呲呲……的声音响起,风少羽和其他九个士兵同时拉开了炸药的芯子,抡起右臂,动作也是同样的整齐,他们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竹筒扔出去。 “卧倒。” 浑厚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轰隆隆,轰隆隆…… 发出声响的地方随即又升起大量浓烟,顺着西北风刮到防御塔这边来。 浓烈的硝硫之气刺激的人流泪咳嗽。 众人纷纷捂着口鼻挥舞手臂,包括皇上在内,都被刺激性的气体呛出了眼泪。 不过他还是很兴奋。 等浓烟过后皇上指着远方让众人看:“坑。” “大坑。” “好大的坑。” “能埋下上百人的坑。“ 763 顾虑 巴特尔满脸的震惊和不愿意相信,他看到了什么?十个人随便扔出笔筒那么大的东西就能把方圆百步的地方炸成废墟。 真的是火药啊。 昨天属下打探来的事并不是虚拟夸张,是这汉人真的造出来了。 他看向防御塔下的汉人皇帝,那老皇帝一脸骄傲,说不出的让人讨厌。 难怪要在校场送行,这哪里有什么宴席?分明是他神武器的演习。 使团首领看向巴特尔,巴特尔虎目一瞪,一脸愤怒,使团首领看了低下头。 皇上那边要论功行赏,不用问,风少羽臂力惊人,肯定扔的最远。 皇上让他连升三级,直接成了四品禁军首领。 陈国公领着儿子磕头谢恩。 风少羽自然是欣喜若狂,心里暗暗感谢着林孝珏,小姨子让他来果真没有白来,轻轻松松挑了三级。 其他演习的士兵也全都有提升,不过都大不过风少羽去。 赏赐完演习的士兵,皇上叫着使团首领:“朕得此神器,难道你们不替朕高兴吗?” 多气人? 鞑靼人心里明镜一样,这神器是给他们准备的,还要反过来说恭喜?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皇上周围的大臣听了全都幸灾乐祸的笑。 可是没办法,他们现在还没出京城呢。 首领说着赞美的话,然后问:“尊敬的汉人皇帝,您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皇上细长的眼睛笑眯眯的,说不出的阴险:“手榴弹,威力强,易携带,不管是守城还是流动作战,都能充分利用上。” 首领十分畏惧,这皇帝相当于直接告诫他,不管你们是抢财物还是攻城有了这手榴弹都没跑。 他想了想问道:“不知这样的神器是谁造出来的?” 皇上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就是朕的永安公主,永安公主智慧博闻,朕怎么会将她远嫁呢。” 首领的眼睛瞪得跟牛眼那么大。 永安公主,他目光移向巴特尔的方向。 巴特尔当然也听见了,狠狠的攥起了拳头,那个女人,她不愿意嫁给自己,所以就弄出个神武器来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 真是聪明的女人。 但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这样的女人真真可恨。 皇上炫耀完了自己的武器,感觉可以震慑住这些蒙古鞑子了,宣布起驾回宫。 下午就是真真正正的践行。 在琼花殿设宴。 可想而知,蒙古人见识到中原武器的厉害,哪里还吃得下,一顿饭下来味同嚼蜡。 不安的还不止蒙古人。 本来高高兴兴,打算回西北就当土皇帝的方太守散了宴会之后就匆匆赶回家。 自然是找方景隆:“大哥,今天那个什么手榴弹您都看见了吧?有这玩意在,鞑靼人哪里还敢骚扰边界?” 方景隆起初不懂;“不骚扰边界这不是好事吗?你就不用冒死去打仗了。” 打仗本来就用不着他冒死,他只是守城,只要指挥那些穷兵就行了。 自打二十年前,那时候皇上还是燕王,他亲自领兵将蒙古人赶到斡难河,蒙古大伤元气,恢复几年之后又分裂成三部分,自此就再也没有大举进攻过中原地区。 只是偶尔抢一抢物资。 方太守只要组织人抵抗追击,不玩忽职守就是好太守,又不用开疆拓土。 “可是如果他们再不来骚扰边界,那么边界就会和平,大哥你忘了,高鸟尽良弓藏,既然边界都不打仗了,那还要我这个太守干什么?” 那就谁都可以当太守了。 方景隆也焦急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让人把儿子叫来:“君候或许能想到对策。” 方君候已经听说了皇上上午的演习,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所以他并没有离家,而是跟幕僚谈论这件事来着。 父亲召唤,他很快就来到父亲的书房。 “爹。” 方景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皇上得了新武器,鞑靼人都吓得半死,以后他们不敢来边境了怎么办?那你叔叔这太守就没用了。” 方君候道:“儿子已经打听过了,那手榴弹看似简单,但制作起来却十分不易,再者说,难道造武器不要钱吗?硫磺芒硝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我看不足畏惧,一年也造不出来三千枚。” “可是鞑靼人已经害怕了,他们怎么知道工部一年能造出多少。” 这倒是个问题。 方太守想了想露出笑容。 道:“听了君候的话我就放心了,要让鞑靼人既畏惧,但也不敢大举来攻,我自有办法。” 方景隆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方太守心想鞑靼不是有心要跟我交好吗?故意把消息透漏出去不就行了吗? 不过他没跟大哥和侄子细说。 都是他在西北的事,不想让家里人操心。 逸风配制出了炸药,还被皇上褒奖,他反而没有喜悦之感,内心都是担心。 林孝珏来钦天监看他。 他的二楼已经被炸毁,皇上派人在给他收拾,他暂住天文科的招待室。 那里摆了一张榻。 林孝珏到来的时候逸风正不安的坐在榻前想事。 林孝珏站在门口敲着敞开的门:“逸风。” 逸风眼前一亮,忙到:“我正在等你。” 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林孝珏道:“就在这吗?” 逸风想了想到;“你带我去街上走走吧。” 他难得有空闲时间,即便有也不出门。 林孝珏道:“我的马车在大门外,我带你去逛东华大街。” 开始的一路逸风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喝着茶,但是林孝珏能感觉到他忧心忡忡。 到了东华大街街口,逸风掀开车窗锦帘向外张望道:“公主,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多悠闲自在?脸上都是笑容,十分惬意。” 因为东华大街卖得东西都很奢侈,所以能来这条街闲逛的人,大多数都有些闲钱。 有闲钱当然人就比较幸福,快乐会挂在脸上。 林孝珏感觉到逸风语气有浓浓的悲伤之感,不解一笑:“那又怎么了?” 逸风回过头目光肃然的看着他:“所以那炸药公主做成了武器,会伤害许多人的生命,以后这些人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林孝珏心里明白了,逸风不喜欢战争,在怪她。 764 使团走了 林孝珏道:“如果当初我不说可以做成武器,你炸了皇家建筑,皇上会治你的罪的,你看看现在你是什么待遇?我们得让皇上知道我们这一行的重要性,要让他重视匠人,不然一点好处都没有,辛辛苦苦以后还谁愿意踏踏实实做事实呢?所以现在大家都喜欢当官,夸夸其谈,我们就都活在笼子里,被束缚。” 逸风低下头,所以他也怪不了她什么。 林孝珏见他这样失落,心中不忍,又道:“有些东西,不是你不发现,你不发明,它就永远不会出现,为什么发明礼乐的是周公而不是孔子?因为周朝需要礼乐,所以礼乐就出来了。当人民需要炸药的时候,你不发明炸药,还会有人研制出来,你看司南,为什么隋唐没有,两宋却大行其道,因为宋人重商,有港口码头,有市舶司,要航海,所以就有了司南,这是需要,你明白吗?” 逸风道:“我们是需要炸药,可是炸药不应该参与到战争中去,那样会死很多人。” 林孝珏道:“物极必反,因为他威力太强,以前势均力敌的时候会死很多人,当一方实力太高,另一方会缴械投降,我们汉人实力高恰好的是为了周边的和平,因为我们汉人安逸,哪里都没有中原好,我们不侵略别人,这世上不是所有战争都可耻的,有一种战争伟大而神圣,就是保卫战,你还觉得你在犯罪吗?也许你在拯救万民。“ 他在拯救万民? 逸风薄唇微张,有些懵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逸风你信我,就算你不配制出来,还会有别人配制出来,你珍惜生命,就要让汉人变得更强大,我们汉人强了几千年,这世界大致是和平的,可是一旦别人强了,世界人民都要遭殃。” 这个别人林孝珏相信逸风不会知道是哪个国家,她也不用细说。 逸风重重的点头:“我信你。” 那就好。 林孝珏会心一笑。 突然,停车的地方一阵混乱,都是人的叫嚷声。 “起火了,起火了。” 林孝珏心中一惊,现在东华大街可是她的,万一烧了,损失岂能用惨重两个字就形容得了的。 她急的掀开车帘,赶车的王再生回过头来笑道:“没事了,火已经扑灭了,有钱大哥整天让人巡视着,这里起不了火。” 林孝珏心想不可大意啊。 她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王再生道:“一会过去问问,现在我走了没人保护公主。” 林孝珏就带他一个人出来。 总之火已经灭了,林孝珏也不急。 等人群的骚动过后,王再生将马车停好,林孝珏带着逸风回了桃花落影。 她和逸风在二楼雅间坐着,不多时钱勇前门进来。 “公主。” 林孝珏点头示意他坐。 钱勇道:“不了,就跟公主说一声,放火的是个乞丐,他说是有人给他钱让他放火,只要那人为什么要放火他也不知道,以我之见,火不大,好像就是为了制造混乱。” 林孝珏道:“主使的人没抓到?” 钱勇点着头:“给完钱乞丐说他就走了。”想了想他又道:“这次会不会是方景隆干的?” 是针对她? 如果是针对店铺,为什么要在大家停车的地方放火呢? 林孝珏眼睛豁然瞪大,难道真的是针对她?另一种针对,知道她在停车的地方,所以放火,是要烧死她吗? 还是根本就不是针对她,是针对别人? 她想了想道:“是疖子就终究会冒头,这几天大家都谨慎些。” 钱勇道;“公主在医馆也小心。” 一把莫名其妙的小火,林孝珏这边怎么查也没查出头绪来。 却不知驿馆中,巴特尔因为这把火正在大发雷霆,他骂着自己的属下:“为什么空手而归?人呢?怎么连个小女子都抓不回来了?” 属下很无辜:“王子殿下,那公主出行看着没什么人在身边,可都是高手啊,就说她去的那条街,这边火苗刚一寸高,那边水已经浇灭了,人家处处小心,防范的十分紧。” 巴特尔绝望的坐在椅子上:“抓不到人那就只有汉人才有手榴弹,我们的民族岂不是永远要受制与汉人?我们的骑兵,我们的骄傲呢?” 手榴弹一出,四野灰飞烟灭,哪里还有什么英雄。 鞑靼人都一脸死灰的呆在当地。 鞑靼使团离京了,再不甘心,时间到了也得走。 敏感的政客们都察觉出了鞑靼的躁动,不如来时那么诚心议和,好像是带着怨恨走的。 至于为什么怨恨,大家有猜测是因为求娶永安公主而不得,也有人断言是害怕手榴弹的威力。 总之,鞑靼灰头土脸的走了,这让满朝文武和满城百姓都大快人心。 因为之前受了蒙古人太多气了。 林孝珏目送着鞑靼队伍的离开,一脸沉思,其实蒙古已经分裂,对中原构不成大的威胁,真正的威胁是海上,以后谁控制了大海,谁就是世界霸主。 当然,中原人还有一种危机来源于内部,其实说白了是制度问题。 皇权太过集中,民主难以实现。 林孝珏也知道,这需要几代人才能完成,她现在愁也没有。 送完蒙古人,她便回医馆了。 客人走了,主人的日子还得照旧过。 刚在屋中坐下不久,看后门的伙计来禀报:“薛世攀公子求见。” 那个冥顽不灵的少年…… 林孝珏手指敲着桌子,想了很久很久,久道伙计以为公主睡着了。 她才道:“请进来吧。” 小伙计暗暗吐了一口气,忙应声去了。 薛世攀还是第一次进到林孝珏的医馆,以前他只在外面看过。 宽敞明亮的窗户让他微微出神,不知道这水晶是怎么来的。 林孝珏推了门进来:“十三公子。” 薛世攀见到她俊脸一红,局促不安的站起来。 林孝珏行走如风般坐到椅子山,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上些日子你帮了我个小忙,不过我不领情,你如果因为这件事想要逼着我感谢你,那对不起,之前我救过你三次命,咱们早都过去了,我不欠你任何事,倒是你欠我不少人情,不过我不计较,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人情不收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765 无巧不成书 有绝情的人,但是没有这么绝情的,绝情的嚣张无礼。 薛世攀听了白了脸。 林孝珏也不管他那个,抬头看着他:“或许你有别的事。” 薛世攀想了想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林孝珏道:“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还要我重复?” 薛世攀涨红了脸,期期艾艾憋了很久:“我想娶你。” 林孝珏沉下脸:“所以处处与我作对?这是你想娶一个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啊。” 薛世攀道:“请你不要对我冷嘲热讽,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吧?” 林孝珏道:“那董明珠你,你为什么要给她匕首?你说因为她是罪臣之女,所以你把她交给官府,我姑且认为你不懂变通,可是那时候你们已经退亲了,你给她匕首,不是逼她自杀?她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把人逼上绝路。” 薛世攀目光有些闪烁,道:“我那是为她好,总好过她流落风尘吧?好歹能保住清白。” 林孝珏道:“这就是我很讨厌你的地方,你的清白竟然比别人的性命还重要,你要么想办法把她营救出来,要么可以撒手不管,现在董明珠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来问我为什么不待见你,你的脸真的好大。” 薛世攀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林孝珏一句两句挤兑他能人,多了他也忍无可忍,他提高了声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比起你杀人放火,我做的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吧,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林孝珏脸更黑了:“我为什么有资格?因为我从来不会跑你家去找你麻烦,你愿意来我家,你愿意听我骂,你自找的你怪谁,不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闲的没事才来批评你。” 薛世攀抬头看看屋顶,确实不是他家。 他被骂的哑口无言。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下来的,针落可闻。 林孝珏黑着脸,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目光如针一般审视着薛世攀。 这样的敌意让薛世攀怒气更胜。 他攥紧了拳头道:“我不管你骂我什么,只要你不成亲,你可以不嫁给我,但你绝对不要跟别人成亲,你跟任何人成亲,我都不会祝福你。” 林孝珏道:“我用得着你祝福?” 薛世攀表情很是阴鸷:“你不用我祝福,我就一定破坏。” 林孝珏瞪着薛世攀。 薛世攀对她长揖一礼:“我走了。” 真是神经病。 林孝珏很快将薛世攀的狠话忘到脑后。 要过年了,各地藩王陆续进京朝见皇上,给皇上拜见。 皇上忙着家事国事,也没时间召见林孝珏。 宫里的事林孝珏也不管了,因为她也要过年。 手头一堆事要做,日常的工作免不了,年底店铺要核算,东华大街那么多家产业,光对账就要半个月。 百忙之中还得抽出空回国公府。 张氏身量一天比一天大,她是高龄孕妇,林孝珏不敢掉以轻心,要经常请平安脉。 周光祖也是,几天不见就会担心她。 所以必须现个身。 这天给张氏请完了脉,一切都很正常。 周光祖把她叫道书房,语气带着商量道:“要过年了,是不是把敬之叫回来,哪怕过完年再赶走也行,他从来没外出过过年,咱们一家也要团圆不是。” 如果京城心软,她能有今天的生活,或许林世泽都把她卖了八百遍。 林孝珏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笑呵呵道:“我接,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回来。” “敬之早不都跟你认错了吗?” “那不是认错。” 周光祖道:“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她。” 林孝珏不带感情道:“忘记那个女人,否则就忘记我。” 这就是没得商量。 忘记一个人哪能那么容易,如果人的感情可以随心所欲,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就是因为情感不可控,情绪不可控啊。 周光祖也知道林孝珏的倔强,再次,目带失望的看着她离去。 林孝珏回到医馆,翠儿告诉她对面的鱼玄机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 鱼玄机这个人林孝珏非常喜欢,是非常非常,不为别的,她曾也是大家闺秀,流落风尘却没有产生复仇心理,反而心中还是一片圣洁。 面对有同样遭遇的董明珠,她不是踩一脚,认为既然别人能残害我,为什么我不能残害你,而是伸出援手,让董明珠有了依靠,感觉到了人性的温暖。 得内心多么富有的人才能如此善良? 她扪心自问,如果是她,都不一定有这份胸襟。 这个女子美丽侠义,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人。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向往什么,林孝珏就缺爱,所以很难毫无要求的去爱别人,她敬佩鱼玄机。 林孝珏点着头道:“我去打个招呼。” 林孝珏敲开候诊室的门:“玄机?” 鱼玄机见是她,笑着站起:“公主,借您的地方见我一位姐姐。” 林孝珏目光看向随她一起站起,坐在她对面的女子。 女子杏眼如星,顾盼生姿,十分亮眼,林孝珏笑道:“这位姐姐看起来有些面善?” 她这样热情一是给鱼玄机面子,不让她的客人觉得主人不好接近,二是这人真的有点眼熟,但是真想不起哪里见过。 那女子屈膝行礼:“小女子青黛,见过永安公主,给公主请安。” 林孝珏道:“免礼,玄机姐姐犹如我的亲姐姐,青黛姐姐不必多礼。” 青黛一愣,没想到这位世人疯传张扬多宠的永安公主竟然这样平易近人,还有对鱼玄机的态度,鱼玄机的身份她也知道,她竟然叫鱼玄机姐姐。 她是公主啊,简直不可思议。 鱼玄机知道这位公主从来没有看不起过她。 对青黛一笑:“姐姐坐吧,公主殿下对我多有照顾,是个难得的好人。” 林孝珏心里笑,这是她评价鱼玄机的话。 三人坐定了,林孝珏越看那青黛越眼熟。 可是这一世她才十七岁,这青黛应该二十二岁以上,已经鱼玄机二十一。 上一世跟不用说了,她比她们都晚二十多年才出生,不可能见过。 那怎么会眼熟呢? 鱼玄机见林孝珏盯着青黛看,笑道:“青黛姐姐眉目之间好像跟公主有些像。” 林孝珏一愣,可不是,难怪眼熟,她喜道:“真是神奇,我跟姐姐不会是亲戚吧。” 青黛更加意外了,人家是公主,高高在上,怎么愿意跟别人长得像呢? 这公主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匪夷所思。 她浅笑道:“小女子是罪臣之女,绝对不可能认得公主的,更不可能是亲属。” 言外之意是林孝珏不要跟她攀亲,会惹祸上身。 林孝珏看了鱼玄机一眼,也是鱼玄机也是罪臣之女。 当着林孝珏的面,鱼玄机也没有隐瞒,将青黛和她的关系跟林孝珏说了一遍,他们的父亲是同时下狱的,不过鱼玄机的父亲责任大,青黛的父亲也被问斩了,不过家人只是流放,没有没入贱籍。 林孝珏听了道:“那姐姐是怎么回到京城来的?” 流放的人能回京,是不是她父亲平反了?那鱼玄机是不是有机会逃出烟火之所。 林孝珏问的这样心急,鱼玄机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到:“我爹不是冤枉的,朝廷没有冤判。” 意思她不可能被放出去。 那么青黛的父亲也不会是冤枉的,她怎么回京了。 林孝珏听青黛自己复述。 越听脸色越冷,因为青黛是跟着他的相公一起从西北回来的,听她说她相公的官职和性命,很有可能是倩娘的前夫,许长友。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当时找弱点逼退许长友的就是因为他纳了一个流放女,没想到这个女子是鱼玄机的手帕交,还跟她长得像。 这不是巧了吗? 林孝珏抬头看着上方的虚空,心想老天你可真会玩。 766 盈利 林孝珏相信鱼玄机不知道巧娘和许长友的事,不然她不会让青黛到自己面前来恶心人。 最主要的是恶心巧娘。 虽然跟王一生成了亲,但是林孝珏知道他们还一直没有圆房。 许长友的事不彻底解决,巧娘心里没底。 林孝珏看向青黛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许士官是方太守的属下,方太守已经回了西北,他也应该跟着回西北啊,怎么他没走吗?” 青黛心想这公主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事? 但她不敢问,答道;“大人去西北了,贱妾遇到昔日家父的故人,长辈心慈,多留贱妾一些时日,贱妾就没有跟着去西北。” 林孝珏心想她一定也不愿意去西北,不然怎么可能撇下自己的丈夫不追随,留在什么长辈家。 又一想这个长辈应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那许长友相传对她妾室极好,怎么舍得把她丢在京城,一定是那个长辈很有话语权,才能把人留下。 林孝珏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青黛落脚何处?若有闲暇,本宫也好邀约青黛一起聚聚。” 这位公主前面说话还用我,那是真的亲切,不知不觉中已经自成本宫。 青黛哪里听不出疏远之感。 不过她还是据实答道;“许文馨许先生是贱妾的表叔,贱妾现在居住许府。”到底是碍于权势。 林孝珏心想这就难怪了,能留下西北士官的女人,原来是许文馨。 这青黛全都以实相告,也看不出是什么奸猾之人,想是许长友和巧娘的事她也不知道。 林孝珏不能难为她了。 但也没办法很喜欢她。 她打听完青黛的基本状况,对鱼玄机笑笑:“你们许久未见,定然有许多话说,我就不打扰姐姐叙旧了,你们了聊。” 鱼玄机和青黛站起来送她。 林孝珏阔步走了,很贴心的帮二人带上了房门。 她一走,青黛的微笑立即消失,对鱼玄机道:“妹妹,我怎么感觉公主对我有敌意?” 鱼玄机倒是没有特别感觉。 她到:“公主小孩心性,其实她不擅与人交际,有时候这边跟你说话,脑袋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可能方才想到了不高兴的事,姐姐不必往心里去,公主如果真的对姐姐有敌意早翻脸了,她可不是面慈心软的人。” 青黛点头道:“那是我多虑了。” 姐妹二人复又坐下来说话,鱼玄机问青黛在许家过的可好。 青黛一脸娇羞,答事事都好,幸福之感溢于言表。 这样鱼玄机就放心了。 青黛跟鱼玄机说完话就走了,并没有见巧娘,林孝珏就相信她是真的不知巧娘和许长友的事。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东华大街的账目盘算好了,盈利九十多万辆,还不到一年啊。 长此以往下去,林孝珏就富可敌国了。 可是钱赚来是要花的,钱是水命,要流通,死水就臭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孝珏把个个店铺的大掌柜叫来,当时签的契约是租赁一年,要问问他们还继续租不了。 这些人跟着公主有钱赚,怎么可能不租,就怕公主不租。 林孝珏今年还是原先的政策,店铺是免费租赁的,但是他抽提成,还要拍技术和管理人员道店里监督。 以前就是这个定制,大家没有人反对。 林孝珏又提出一个意见:“大家做买卖就想要个安稳,不管是上面的政策还是租赁条件,都不应该朝令夕改。” 是,大家最怕的就是她不租。 林孝珏道:“我想成立一个商会,以后商会的成员都会受到商会的保护,但也要受商会制约,具体权利和义务我已经印成文件了,入会也是有条件的,要交一定的会费。” 他说完,钱勇把文件发下去,每个大掌柜手里都有。 有些掌柜就是老板,有些是雇佣来的,看了文件不能一下子定下来,还要回去跟东家商量。 林孝珏也不急,让他们拿回去慢慢看。 因为当时没表态,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 钱勇心里没底,送走这些人,他就问林孝珏:“公主,要是没人入会怎么办?” 林孝珏目光坚决的看着远方;“商会是一定要成立的,商人只有抱团,才能获得社会地位,这是其一,第二……” 第二她没说,她的这些产业以后只会留给有能力的人,不管亲疏远近,所以要成立场合,培养发掘真正的经商人才。 钱勇也不是特别没眼色的人,剩下的就没问了。 接下来林孝珏要分钱了,既然当时说好的,有钱的算红利,没钱有技术的算技术股,过年就都要分钱。 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尤其是兰君垣的股份,那才是大头。 都分完后,她自己真正的盈利就只有三十万两。 钱勇算是她的大管家。 笑呵呵道:“够公主出嫁的嫁妆了,我帮公主存到票号里。” 这些钱如果只是用来过日子当然够了,可是不能就做一年的买卖。 林孝珏道:“这些钱只留一万两我过年,其余的都交到户部去。” 钱勇大惊:“为什么啊?怎么交给户部?” 林孝珏道:“因为我们没交税。” “交税……”钱勇愣道:“您是公主,名下的产业也不必交税啊。” 就算她不是公主她亲弟弟已经有了功名,产业还可以挂在周云锦名下,大伯是武国公,不管怎么样都有逃税的办法。 林孝珏摇着头,很坚决的道:“这个税是一定要交的。” 林孝珏交税没有大张旗鼓,告诉侍郎韩大人来取。 一下子收上这么多税收,韩大人又惊又喜;“公主,真的上缴国库了?” 林孝珏道:“大人应该懂我,怎么交税你记得帮衬着些。” 懂,怎么不懂? 这三十万两是要买平安的。 韩大人如何处理的税款先不提。 林孝珏处理完街上的事,拿着剩余的银票去了公主府,怀里揣的是兰君垣的老婆本,得分给他。 二人相见,自是一番亲密,又赚了钱,提到仇人的时候都笑眯眯的。 就是高兴,不多表了。 年关一天天近了,为了春节能回家团圆,医馆,街上,个个店面都忙的飞起来,要在年前把手头的任务做完。 别人家也没闲着。 周敬之近来扛活,都要天黑透才能回家。 767 奸情败露 腊月二十三,小年,下午天有些阴,周敬之装满了一车货,四顾看了一下,问着班头:“贾二怎么没来?” 班头道:“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五六天没来了。” 周敬之想了想到;“他答应给我拿药来,还没拿,没有这要我干不了活,我去找找他。” 班头道:“你别被他骗了,也不知道什么药,你最近的工钱够给他了吧?” 周敬之脸色有些焦急:“我去找找他。” 班头挥挥手:“去吧,你要是不好好干东家不要你了我可不帮你说情。” 既然他这样说,周敬之还是走了。 找了几个那贾二常去的地方,但是都没见到人。 周敬之身体不适,只得先回家来。 到了巷子里,邻居王大娘正好来倒水,见到他神色有些尴尬:“小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周敬之脸色苍白道;“肚子有些不舒服。” 张大娘想了想到;“那你回去可小心点。”说完她抱着盆就回屋了。 周敬之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摇摇头回到自家门口,推开大门,院子里十分寂静。 烟囱也没冒烟,说明路遥没生火呢。 他前走几步,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是习武之人,虽然身体不适,但不影响听力,那声音几不可闻,细细碎碎的好像是呻1吟之声。 周敬之头脑嗡的一声。 他踹开房门直接冲进屋里,就见两个白花花的身子扭在一起,正在交合,丑态毕露,下面的人是路遥。 屋里什么气味什么声音周敬之都闻不到听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出窍了,飘在空中?海上?总之是那么不真实。 “敬之?”一声哭喊把周敬之拉回到先是。 路遥推开她身上的人,正绝望的望着他。 周敬之看过去,见那没穿衣服的男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三番几次坑自己的孙耀祖。 周敬之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屋。 路遥惊恐的看着孙耀祖。 孙耀祖也是愣了,绿帽子都带到头上他什么都不说? 绝不可能,这人可是周敬之。 孙耀祖吓得一身冷汗,四处找衣服穿。 果然,一阵冷风袭来,孙耀祖回头一看,见是周敬之提着菜刀进屋了。 他抱着衣服大叫:“周敬之,你要干什么?” 周敬之什么都不说,提着菜刀就往炕上坎。 孙耀祖手疾眼快,把身旁的路遥推出去,然后跳下地就跑。 路遥摔到周敬之怀里,大叫一声,就感觉刀刃对准她的天灵盖,下一刻她就死了,吓得六魂失了七魄,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的人:“敬之……” 一行眼泪从周敬之左眼流出,他咬牙切齿的道;“我对你那么好。” “敬之,是他强迫我。” 路遥终于哭出来。 周敬之攥紧菜刀的手慢慢垂下去,他想了想没有杀路遥,转身去追孙耀祖。 路遥怕周敬之出事,三下两下穿好衣服,也追了出去。 周敬之出了房门,暗淡的日光照的院子一地凄凉,就像是他此刻的心,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一片空白。 好像伤心都不会了。 他明明看着孙耀祖就跑在前面,大门口,抱着衣服光着屁股,跑一步三回头,畏惧的看着他,距离是那么近,也就十步之遥,可是他就是追不上。 怎么会追不上? 他是周敬之。 周清野的弟弟,姑姑是皇后,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追不上? 一定要追上,杀了他,用血洗刷他给自己的侮辱。 周敬之感觉嗓子一甜,一口血喷出去。 “敬之……”路遥见周敬之提着菜刀突然跪下去,担心又不敢靠近,只在旁边叫着:“你吐血了。” 周敬之摆摆手:“我好难受,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敬之,真的是他强迫我。” 路遥也是一脸惨白,直直跪在院子中。 周敬之道:“我那么辛苦,早出晚归,就是怕你冻了饿了,我不会劳作,没出来自己过过日子,我怕你跟我受委屈,我那么辛苦,执着的要跟你在一起,甚至于跟姐姐决裂,要过年了,我想多存些钱过年,别人有新衣服,我也要给你买,所以回来的晚,你就以为我每天都回来的晚,所以就把别的男人带回家,我……”他摇着头:“我头好疼,我心好疼,我不疼,我哪里都不疼,我要吃药,给我药,我要吃药……” 他突然想疯了一样大喊,然后就疼的在地上打滚。 四周街坊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低低私语,没人出来营救。 路遥见他手里还攥着菜刀,不敢近前:“敬之,敬之,你怎么样?” 周敬之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一样,抱腹望着上苍,大口大口的呼吸:“给我药,给我药,啊……给我药。” 他一头冷汗,满脸的青筋暴起,路遥吓得失声痛哭:“敬之,敬之……”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周敬之全身如万蚁噬心,又疼又痒又麻,恨不得死了才痛快,他想到自己手里有刀,猛的举起朝自己的腹部砍去;“啊……” “敬之……”一声别与路遥的声音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那么的急切和关切,喊得痛陈心扉。 周敬之觉得自己手上一空,接着上身被人托在怀里:“敬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吓我……” “佳通……” 周敬之趁着自己清醒道:“佳通,你快走,别管我,我要发疯了。” 谢童佳哪里能扔下她,她茫然看了一下四周,喃喃道:“对,对,找姐姐去,找姐姐去。” 她抱着周敬之的头哭道:“敬之你别吓我,我带你找姐姐去。” “姐,姐……” 周敬之喃喃两声眼睛又不聚光了。 恢复了方才的疯狂的状态,眼球突出,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嘴里喊着骂着,别人却听不懂他说什么,显然意识不清,没有力气却几近疯狂。 谢童佳踉跄站起,往门外跑着叫车夫:“快点过来,过来,救命,救命啊……”最后一声喊完,人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 林孝珏怎么也想不到跟周敬之再见面是这样一幅场景,过小年,医馆包了许多饺子,喜气洋洋,他却躺在马车里歇斯底里的打滚,谢童佳一手的血痕。 来不及问怎么回事,林孝珏让王再生把周敬之绑着扛回到后院。 768 成瘾 厢房的门紧闭,没人出来,也不许人进去。 谢童佳一直等在门口,冻得小脸惨白。 翠儿陶省三医馆里能数得上名字的人都来劝她;“您先到屋里等着,外面冷,公主一会就出来了。” 谢童佳说话就想哭,她扁着嘴道;“姐把大家都赶出来,还要亲自喂药,敬之叫的那么惨,一定有事,不想不走,我就想知道他怎么了。” 所以守在门口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王再生拍拍她的肩膀道:“二爷有您这样的兄弟,也是值了。” 谢童佳心中有鬼,脸一红,别过头去。 门这时开了,林孝珏红着眼睛走出来,不是哭的,是十分震怒。 大家都被吓坏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谢佳通又鼓足勇气站出来;“姐,敬之怎么了?” “他喝药睡了。”然后看向王再生:“这两天看好他,找个链子锁起来。”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到底什么病。 林孝珏没有说,叫着谢童佳:“跟我来。” 其他人不敢动,谢童佳乖乖跟在林孝珏身后。 二人进了林孝珏的卧房,林孝珏一脸气愤道;“童佳,敬之不是病,是让人害的。” 谢童佳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道:“你是怎么遇见他的?跟我详细说一说。” 谢家八哥要回家,周敬之一日没回家,谢童佳就一日放心不下,这就拖到了现在,八哥宠她,不忍她伤心也就忍了,但是给了她最后期限,过完年就回家,再不等了。 她们南方是二十四过小年,她知道今天是北方人的节日,所以就去看周敬之,正赶上周敬之发病。 “姐我也不知道敬之是怎么回事,我去的时候他在地上打滚,手里还拿着菜刀,路遥穿的单薄跪在地上,对了,我走的时候也没管路遥,把她忘了。” 忘了她不要紧,林孝珏想知道周敬之发生了什么事。 她道:“敬之这下子要受苦了。” 谢童佳想起她说周敬之不是病,是被人害的。 她蹙眉嘟着嘴:“敬之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林孝珏为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说危险也危险,说不危险也能克服,敬之在吸食毒品,应该是鸦111片。” “那是什么?是毒药?” 如果只是毒药解了毒就能好。 “这药有成瘾性,一日断服就会生不如死,这还不是可怕的,因为他可以戒,可是心瘾难除,我怕敬之戒了,害他的人还会找上他,那他可能就会反反复复的吸食。” 谢童佳一脸惊诧:“世上还有这种毒药?那敬之如何中毒的啊?”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周敬之已然成瘾,肯定不是饭菜里下的,吃也不好吃,他应该没那么傻,那是如何成瘾的呢? 吸食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谁教他吸食的呢,要知道世人还不认识这东西。 “少施名医。” 林孝珏心中一冷,倏然站起:“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在林家,他向我学缝合之术,我给他讲麻醉药,他有一天很兴奋的对我说,他们医馆在滇地寻到一种花,可以使人麻醉,一定是他。” 谢童佳还是不知道林孝珏在说什么,她摇着头。 林孝珏扶着她的肩膀:“好妹妹,今天多亏了你救了敬之,不然我真的要对不起大伯和二伯夫妇了。” 周敬之是被她赶出门的,真出了事当然大家都会怨她,尤其还是少施名医的黑手,那是她的仇人。 谢童佳这次没有害羞,神色忧伤道;“姐,你让敬之回来吧,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林孝珏知道她喜欢周敬之,是默默付出那种,不求回报,真正的喜欢。 周敬之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女孩子。 林孝珏点着头:“好孩子,后面的事姐会处理的。” 林孝珏刚安抚好谢童佳,翠儿就敲门进来:“公主,路遥在医馆门口跪着,要见您。” 又来这一套。 林孝珏道:“把她带进来,我要问她周敬之到底怎么回事。” 路遥是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但见到林孝珏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 坐上的女子清丽无双,霸气侧漏。 她一个恍惚,尤记得家庙里那个目光畏缩的小女孩。 缠着灰色的道袍,整天低着头,身上脏兮兮,头发乱蓬蓬。 是她吗? 好像是。 本来是一个人啊,可是已经判若两人。 她一年没见到她,怎么像是过了两辈子。 林孝珏沉声道:“周敬之为什么会吸毒?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林孝珏换个问法:“你难道没有发觉周敬之哪里不对劲?他在你面前没有表现过突然大汗,心烦意乱,做事执着较真,或者突然兴奋什么的?” 路遥一问三不知。 林孝珏一回袖:“滚下去。” 路遥见她没有问自己和孙耀祖的事,知道周敬之没说。 她想了想道:“公主,您让敬之回来吧,我离开他,不耽误他的前程。” 林孝珏冷哼:“我让谁走谁留还要听你吩咐?滚下去。” “公主。”路遥哭大:“我是真的希望敬之能好,我也是真心悔改,希望回到公主身边,可是我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我放手,我会离开敬之的。” 林孝珏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以前不敢动路遥是怕周敬之一辈子忘不了她,那就适得其反了。 她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开了。 路遥被丢在宽敞温暖的屋子里很是不适应,公主就这么不管她,到底是原谅她还是没原谅她,如果周敬之一直不说,她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 林孝珏其是那么好怒弄的,路遥不知道,她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就离去,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失去了价值,所以林孝珏也懒得跟她说话。 林孝珏出了候诊室的门就叫来王再生;“打听一下,周敬之和路遥发生了什么,他们住的地方龙蛇混杂,邻居一定会听到风声的。” 王再生应声去了。 林孝珏回到屋里又写了一封信给周二,是让他大量收购麻黄,三天之内送到医馆。 又写信给钱勇,要烈酒。 忙完这些她将毛笔摔在桌上,少施名医,让你也尝一尝万蚁噬心的滋味。 769 交谈 已经三更天,王再生去打听周敬之的事还没回来,周敬之醒了。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医馆里的人都担心着,谁都没有休息。 谢家八哥都过来了。 林孝珏先是一个人进了厢房,然后关上了门。 周敬之看见她眼泪就下来了:“姐。”他从床上坐起,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脚上锁着铁链,跟床板锁在一起。 林孝珏直接道;“你中毒了,成瘾,一日不吸那毒药就会生不如死,所以我让把你锁起来,这样就能戒掉。” 周敬之微愣的看着她:“我中毒了?” 林孝珏道:“你不知道?你没发觉你身体的异样?” 周敬之想了一下脸色惨白:“原来那是毒。” 林孝珏自己搬了小杌子坐在他床边:“那是怎么染上的?有人给你吃还是有人让你吸食?” 周敬之道:“如果说奇怪的药我是有碰过,是我的工友给我的,也就二十天前,过年了大家活计都多了,我有些吃不消,他说我身体不好,他家有祖传的福寿膏,吃了就能好。” “那药就像拇指那么大,是丸药,我第一天吃觉得肚子疼,也没见更有力气,他就跟我说不是药有问题,是我身体不好,在泻火,后来他就教我用水烟袋吸,我起初还很奇怪,为什么药还能吸,可是吸了之后神清气爽,觉得异常高兴,力气也大了,我就以为真的是他家祖传的药好用。” “他一直供我,我就一直吸,上两天他说他有点急事,不能来干活,就给我留了一点,让我先用着,可是我昨天就用完了,身体就特别不舒服,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一吸他的药就好了,我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会突然不见,差点害死我。” 林孝珏道:“这东西药效慢,一次两次不会成瘾,所以他才供你一段时间,等你有隐了,他就不会败给你,要么要钱,要么那别的东西换,总之他想要什么你都会想法设法的给他,因为你已经离不开这药了。” 周敬之想到自己没药时的那种感觉,抓住头皮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姐,我该怎么办?” 林孝珏道:“这次是我害了你。” 周敬之抬头看她,眼泪又流出来;“姐,我……” 林孝珏抬手到:“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把你赶走,因为我不知道别人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引诱你,我猜想那个人是少施名医,所以我说是我害了你,因为他真正要报复的人是我,你是受我连累了。【零↑九△小↓說△網】” 周敬之摇着头道;“我现在不恨你,可是我不知道我发病的时候会不会恨你,以后我找不到那个人,拿不到药,我真的就不想活了。” 林孝珏道:“这就是这种药的危害,弟弟,这瘾是能戒掉的,你挨过一次毒瘾,起初下次发作会更难受,到了一个临界,之后就会一次比一次清,然后彻底就戒了。” 周敬之看着她:“我真的能戒掉?”他自己是不怎么相信的。 林孝珏道:“光靠你的意志力是不行的,我不相信你的意志力,所以要用一些外力,再借助草药,你才吸食二十多天,能戒掉,但是你必须知道他的危害,以后不能想它。” 周敬之紧咬了牙关,没有表态。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林孝珏相信周敬之能戒掉,因为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把他绑起来不会供他毒药。 可是戒之后呢? 之所以这瘾头十分难戒,是因为它会让人觉得快乐,十分快乐,如果说男欢女爱做起来是这世上最为快感的事,那么吸食这种毒时的快感就是男欢女爱的五倍。 想想那种体验,一旦再也不能那么快乐了,是不是生活就会很空虚。 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已经体验过这世上最快乐的事,以后不让你做了,人生简直了无生趣。 所以说身体的瘾容易清除,心瘾难戒。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明知道继续下去也没有结果,应该止损,应该到此为止,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 因为不喜欢更痛苦。 这也是人们长说的当局者迷,为什么迷啊?因为有激素控制,管不住。 林孝珏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不管是周清池犯错,还是秋云雨等迷失自我,她都愿意体谅,她都愿意给人机会,而不是不屑,责令,强制什么。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可以管着自己不喜欢朱高燧。 周敬之也一样,即便以后毒瘾戒了,也不能再让他留在京城了。 一日不铲除少施家,少施家的人就有可能无孔不入的引诱周敬之再吸。 只有没有那种环境了,周敬之才能彻底的好。 林孝珏已想好了如何安排周敬之,所以具体的事就不用再问了。 至于引诱他吸食毒药的那个人,已经认定了是少施名医指使的,小喽啰还重要吗? 林孝珏开始问周敬之路遥的事:“童佳说她去的时候,你们都跪在院子里,怎么回事?” 提起路遥,周敬之更是一脸泪痕,因为太难过,也就没有注意到姐姐喊的是童佳,而不是佳通。 他低下头不说话。 林孝珏见他攥紧了拳头,目光动了动,再次问道;“不愿意给我说?” 周敬之抬起头看着林孝珏,瞬间泪流满画:“姐,我再求你一件事。” 林孝珏点着头。 周敬之道:“我想回家了,不带路遥,经过这这日子的相处,我发现我跟她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她跟了我一回,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我是在不忍,哪怕不认识也不想看她无依无靠,姐你能给她一笔钱,让她找个地方安身吗?” 林孝珏挑眉道;“你这个回家是心甘情愿?咱们当时可是说好了,你回家可以,但是心里一点都不可以有那个女人。” 周敬之紧紧的咬了咬牙,点着头:“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不是姐你逼我的,我是真的自己想回家,以后我都听你的话。” 770 隐瞒 周敬之之后再也不说话了。 林孝珏见他目光凄然,像是被母亲抛弃之后无家可归的小兽。 心中不忍,也就不追问她和路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拍着他的肩膀,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站起来走出房门。 见她出来,各个厢房里的人都出来了。 原来大家都在窗前关注着她这边的事。 谢童佳走在最前面,脚步最匆忙:“姐,敬之好了吗?” 林孝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八哥,微微颔首:“今晚应该没事了,你要想见他,八哥同意你就去吧。” 谢童佳回头看着八哥。 八哥道:“我跟你一起去。” 谢童佳嘟起嘴。 八哥摆着手:“好了好了,你自己去看吧。” 谢童佳脸上一喜,退了厢房的门进去,然后又关上门。 其他人就不好再说要看周敬之了。 林孝珏见大家都注视着她,笑道;“都休息吧,他没事,会好的。” 大家这才陆续散去,除了八哥,八哥站到门口道;“我等童佳。” 林孝珏转过身深深的鞠了个躬给八哥:“多谢您,多谢伯父伯母,是谢家养了个好女儿,才救了我弟弟的命。” 八哥心想若是周敬之那小子不喜欢那个妓女就好了,周家人个个都不错,尤其是这位公主,她行事有章法,如果妹妹嫁过去一定会对妹妹好的。 其实周敬之算起来也不错,有情有义,可是喜欢的是别人。 他虚扶了林孝珏一把道:“公主使不得,哎,怎么说呢,敬之人是好人,算了算了,童佳也被我们惯的不成样子,孩子自己不闯是长不大的,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这就是愿意给周敬之和谢童佳相处时间。 林孝珏再次感谢他;“您是好哥哥。” 谢家八哥想了想:“公主也是好姐姐。”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笑容都有些无能为力。 翠儿见二人说的差不多了,过来找林孝珏,在林孝珏耳边道:“路遥还没走。” 林孝珏道:“那就等二哥回来再说,先找个房间给她吧。” 翠儿有些不甘,但还是点点头。 翠儿将等在廊下的路遥领到一间厢房。 “你先休息吧,不过希望你别把这当家,公主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是怕伤了二爷的心,不是怜惜你,你应该明白,就不要脸皮那么厚了。” 路遥指甲陷在手心里,问道:“二爷醒了?见过公主了?” 只要在院里的人就知道周敬之醒了。 翠儿心里嘟囔着明知故问,道:“公主是身份疼二爷的,不是你们所说的冷血无情,二爷醒着还是疯着,都是她第一个到跟前的。” 翠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她说完这话后路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松气她却不知道。 她蹙蹙眉。 路遥脸上挂了一丝笑容道:“多谢妹妹告诫,我知道公主心疼二爷,等确定二爷无碍了我就走,不碍公主的眼。” 翠儿冷哼:“谁是你妹妹?我娘可生不出来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说着一甩袖:“别磨蹭太晚,点灯废蜡。” 翠儿把路遥羞辱的白了脸。 不过等翠儿出去之后路遥的神色就很快恢复了,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她喃喃道;“竟然没对人说,这样这件事是不是就能瞒住了?”笑容更加甜美:“他这般看重我,他病的这么重一定能留下来,我也就能留下来了。” 周敬之房里,谢童佳坐在床边安慰周敬之:“我还从没见过你哭的这么伤心,如果是因为中毒,姐姐一定能治好你的,还是因为别的事啊?” 周敬之看着温柔似水的谢童佳,扁着嘴道:“佳通,以前我看不惯你男生女相,现在我真感谢你的体贴,有些话我不能对别人说,就只能告诉你了。” 这样被人信任,谢童佳又惊又喜:“你只对我一个人说?” 周敬之在谢童佳面前毫无设防,慢慢的就把他看到的事跟谢童佳说了,说到最后他倔强的擦着眼泪:“我不哭,我不哭,不值得,通佳,我本来想砍死这对狗男女,可是我下不去手。” 谢童佳没想到周敬之还经历过这种事,真是奇耻大辱啊。 可她到底是女孩子。 听了这种事别扭又难为情。 想了想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做得对,其实人不应该是独立的吗?她既然背叛了你,那就放她走好了,让她找她喜欢的,你只要管住自己不再喜欢她就行了,这样也就没有任何瓜葛,没有瓜葛就谈不上侮辱,你是你,她是她,所以何必伤人性命?她不管跟谁好,她的命都不是你给的,更不应该是你夺走。“ 周敬之沉吟一下慢慢点头:“我是恨他们的,不过兄弟你这样说,我就更不会杀她了,打发她走。” 谢童佳听了松口气,她不想周敬之因为这种女人脏了手,更不想周敬之亲生杀了路遥,怕太狠太怒反而忘不了。 只有他宽容的放手,以后才能彻底忘掉。 她道:“路遥现在就在外面……” 她还没说完,周敬之听了脸色一变,攥了攥拳头道:“让姐打发她走,不要让她脏了医馆的地。” 谢童佳道:“那你方才怎么不告诉姐真相,姐就处置她了。” 他方才不仅没有告诉自己姐姐真相,还让姐姐拿钱出来安置这个人。 他抓着谢童佳的肩膀道:“佳通,咱们是好兄弟我才跟你说的,不能告诉姐。” 谢童佳嘟起嘴:“为什么啊?” “因为姐会杀了她。” 周敬之苦笑道:“我既然都放过她了,就是真的放了,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要张扬的到处都是?让她走吧,她一走,就像你说的,就跟我没关系了,侮辱,也就不是我的。” 他如果真能想得开谢童佳当然高兴,就怕他是口是心非,其实是太爱了,所以不忍伤害。 她不甘的点着头道:“你也知道我愿意听你的话,既然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周敬之感激一笑,拍着她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谢童佳又嘟起嘴,谁愿意做你好兄弟啊。 771 路遥躺在软软的床上想着美事。 以她对周敬之的了解和周敬之对她的爱怜程度,她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梦想着留下来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房门这时却被人从外踹开了。 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路遥不认得,吓得尖叫。 “这是公主的地方,你们想干什么?” 她死死攥着被子,防范的看着来人。 两个男人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去扯她的被子,一个人抱着她的衣服,二人合力,把她丢到了大门外。 抱着衣服在街上挨冻的路遥:“……” 她真是欲哭无泪,方才还好好的,周敬之也什么都没说,怎么公主又让人把她扔出来了? 她咬咬牙去拍门:“公主,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奴婢无家可归,求您看在奴婢伺候过您的份上,就收留奴婢吧……” 林孝珏还没有睡,睡了也会被吵醒了。 翠儿在门口轻轻的敲着门:“公主,那个路遥又闹事了。” 林孝珏让翠儿进来,她低头看着书,头都没抬道;“还敢闹?以为敬之没说,我就不知道吧?” 王再生已经回来了,路遥跟孙耀祖偷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邻里邻居都知道。 翠儿都知道周敬之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了。 她气愤道:“二爷不说难道公主就不会调查,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都这样了,还以为公主您会收留她?是不是想得到公主的庇佑想疯了。” 林孝珏也是这么想。 她也不懂路遥,背叛过她的人,为什么还会觉得她会原谅她?难道她很好说话? 她道:“可惜了,可惜了。” 翠儿不解:“可惜什么啊?” 可惜陵南不在,不然路遥又要挨一顿好骂。 林孝珏等了一下见院子里厢房的灯都亮了,显然是让路遥吵醒了。 她放下书本披好风衣:“差不多了,让她进来。” 什么差不多? 翠儿诧异:“公主您要见她?杀了得了。” 杀人说的那个轻巧。 林孝珏都笑了,她道:“我不见她敬之或许还要记得她,我见她,敬之就会忘了她。杀一个人多容易,可是杀人之前我还想让她受点折磨。” 折磨?! 翠儿撇嘴摇摇头:“公主就算把她打残奴婢也不解气,我们二爷是什么人啊,一颗真心拿给她,当什么了?” 林孝珏道:“所以我不会在身体上惩罚她,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她心心念着什么,你就别让她遂心,这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还不用见血。” 翠儿转着眼珠想,路遥到底最想得到什么。 林孝珏穿着雪白的狐狸毛披风。 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廊下的灯光将她影子拉的老长,也将她清淡冰冷的脸照的柔和了些,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路遥被带进来,哆哆嗦嗦的跪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她磕着头道:“公主,二爷还没好,您就收留下奴婢吧,不为别的,让奴婢在二爷床前伺候二爷也行啊。” 林孝珏蓦然笑了。 这笑容能将冰雪消融,可是看在路遥眼里缺如阎王催命。 “公主……” 林孝珏问道:“你确定敬之愿意让你伺候?” 路遥一愣。 林孝珏道:“你偷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路遥吓的花容失色,本能跪行向前:“公主,奴婢是受人强迫,不是自愿的。” 林孝珏道:“我并没有怪你啊,我只是想问你,敬之真的愿意让你伺候吗?” “这……” 路遥目光茫然的看着地面的虚空,周敬之既然已经把事情告诉给了公主,是不是代表他想我死了? 陆续的厢房中有人出来,路遥因为奸情被人揭穿,看着他们围看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她鼓足勇气道:“二爷会愿意听奴婢解释。” 她想到了,周敬之既然没拿菜刀砍了她,那么就不会把丑事告诉给公主,是公主自己调查的,公主比以前做事更加滴水不漏。 只要周敬之还对她有情,她就还有回府的希望。 林孝珏淡笑道:“你真的这么想?” 围观而来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对路遥指指点点。 “真是不要脸啊,做了这种丑事还有脸到二爷跟前?” “二爷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公子,让她这样糟践,是觉得公主好欺,国公府的人好欺吧?” 路遥臊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可是没有,她也不能这个时候退缩。 她哭着给林孝珏磕头:“公主您看在二爷需要奴婢的份上,就收下奴婢了。” 既然还想拿周敬之作筏子。 林孝珏道:“你想让我收下你?” 路遥目光祈求的看着她:“奴婢愿意为公主做牛做马。” 林孝珏笑道:“那如果你为我做牛做马,就不能伺候敬之了,你也愿意?” 路遥沉吟都没沉吟,忙不迭的点头:“奴婢就跟着公主。” 林孝珏笑容更甚:“你到底是想回到我身边,还是喜欢敬之呢?你跟敬之这么久,不会只是为了回到我身边吧?” 目的被人猜中,路遥一抖:“公主……” 林孝珏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敬之?你枉费了他一颗痴心。” 路遥想如果我可以我也愿意喜欢周敬之。 可是心里已经有了不可一世的贵公子风少羽,周敬之这种年纪小,根本不懂自己要什么的愣头青就不可能再住进心里。 林孝珏见她没否认,摇头道:“敬之知道得多伤心啊?” 路遥道:“二爷对奴婢很好,奴婢也会对二爷尽心尽力的伺候,清公主放心。” 林孝珏终于又恢复冰冷姿态,哼道:“你以为自己是宝?我弟弟知道你偷人还能要你伺候,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路遥不知道公主为何又翻脸。 一急道:“不然公主可以问二爷,二爷是不会抛下奴婢不管的。” 就是因为有这种心理,被宠的忘了自己是谁,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西边一间厢房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你走吧,我是不会收留你的。” 路遥转头一看,竟然是周敬之站在门口,也是披着华丽厚实的披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对啊,他不是喝药睡了? 不是被链子锁住了? 怎么会突然说话? 她反应过来跪向周敬之的方向:“二爷您听我解释,我是被人强迫的,我没有背叛您。” 周敬之神色痛苦道:“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你走。” 772 绝望 路遥跪地不起,寒风凛冽,她穿的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 周敬之暗暗攥了攥拳头,道;“你真的不走?” 众人都回头看着周敬之,深怕他就松开,把这个祸害留下来。 林孝珏表情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遥道:“我不走,我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众人无不蹙眉。 周敬之手扶着门框,声音变得平淡道;“可是假如我可以把你留下来,但是不可以出现在我面前,让你去回到姐姐身边你愿不愿意?” 路遥眼中一亮,忙不迭的点头:“二爷如何安排奴婢,奴婢都愿意。” 周敬之仰头长吐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方才在屋里他就听得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的女人却口口声声要回到姐姐身边呢?她接近自己怕是就是为了回到姐姐身边吧? 不。 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女人了。 这顶绿帽子不要。 他语气有些自嘲道:“既然你这么想伺候姐姐,那就听候姐姐发落吧。”说着回身和上门,一点别的多余话,多余动作都没有。 路遥傻傻的看着那紧闭的门,这是什么意思? 翠儿冷笑出声,心想这女人真的以为二爷对她有求必应,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 路遥又回跪林孝珏:“公主,二爷把奴婢交给您了。” 林孝珏无声的笑了,那笑容有些诡异,也说不好什么意思,她弯下腰来拍拍路遥的脸。 然后直起身对王再生那边打了个响指。 王再生忙站出一步:“是。” 随即王再生叫出来两个人:“拖出去。” 路遥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是什么意思,周敬之不要她了,把她交给公主,公主更不要她。 她急的大喊:“二爷,二爷,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啊……” 声音逐渐走远,林孝珏听了能有一刻钟,最后吐了口气。 其实早就没声了,大家也都松口气。 林孝珏道:“都回去吧。” 众人应声而散。 四周慢慢的静下来,林孝珏抬头看着漆黑无垠的天空,抬手一接,应该下雪了。 不多时柳絮般洁白的雪片从天而降,洋洋洒洒。 手心一凉,林孝珏吹化了一片雪花,笑了笑,迈开脚步走道周敬之的门前。 “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我知道你心头不忍,为了你,我也不会杀她的。” “姐。”周敬之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孝珏轻轻敲了敲门:“摸摸头,早点睡,明天还要喝药。” 周敬之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 林孝珏转过身脸就黑了。 王再生走过来:“公主,真的放过那个女人?”他声音很低,是怕周敬之听见。 林孝珏摇摇头:“不过是那个什么孙耀祖的还没凑齐,等过两天敬之真的不找她了,再动手。” 不用过两天,林孝珏让人放了消息给孙耀宗,周敬之怒火攻心怕是活不成,周家人没有收留路遥。 孙耀祖第二天就跑到周敬之和路遥住的院子外放风,见路遥果然在屋里,信以为真,大摇大摆进了屋里。 “依依姑娘?” 路遥正盘算着如何挽回周敬之的心,一见这个脑满肥肠的男人,顿起绝望之感,被人抓个正着,就算是周敬之也难以原谅她吧? 起初她以为周敬之不告诉林孝珏真相是因为爱她。 想了一晚上,或许周敬之就是人说的,重情义,所以才不忍心她死。 这两种想法不时的有一种会占上风,但她知道不管周敬之是哪一种,这两天她都不该出现。 可是孙耀祖又来了,摆脱不了这个恶魔,她一辈子都会毁了。 路遥防备的站起:“你怎么还来?不怕二爷杀了你?” 孙耀祖哈哈笑:“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指望他?怕他自身难保吧?” 路遥一脸哀求道:“我求求您,您放了我吧,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只是犯了一次错误,我真心悔改,为什么你们都不原谅我,都不给我机会,我只想回到她身边啊?你不要再碰我了,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是人啊……” 这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孙耀祖舔着嘴唇:“我真怕他把你杀了,你这小尤物,要不是出身不好,我真打算把你纳回家暖床呢。” 路遥一阵恶心。 周敬之只是年纪小些,不如风少羽气质高贵,但好歹英俊,对自己也一心一意。 这个人算什么? 如果没有这个人,周敬之早晚会回到周家,自己也早晚能跟着回去。 可是所有希望都被这个人毁掉了。 是所有。 现在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他,他。 路遥见孙耀祖不怀好意,抖着身子,摸着床沿慢慢往门口挪步。 这样如被惊吓到的小鹿一样的眼神更令孙耀祖兴奋,他道:“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总怕周敬之回来,玩也不尽兴,这次总没人打扰我们了。” 孙耀祖向路遥扑过去。 路遥正好摸到门口,她想起自己藏在炕边坐垫下的菜刀,为什么要藏? 当时没有细想。 现在看自己早就想杀了这个人吧? 她突然把刀抽出来。 “你不要过来。” 孙耀祖开始一愣,继而大笑:“想学贞节烈女?你他妈都被人玩烂了,现在要贞洁,是老子不嫌弃你,周敬之都不敢杀我,难道你敢?有本事你砍啊,你砍啊?” 他伸着脖子。 路遥突然眼睛一红,抡起胳膊啊的一声,一刀砍在孙耀祖的喉咙处。 孙耀祖目瞪口呆的看着路遥:“你……” 直到死,他都不敢相信是路遥挥起了菜刀。 路遥看着轰然倒地的孙耀祖还睁着眼,吓得大哭,哭完又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爽,真爽,公主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杀人了,真爽啊……” 简陋的院子里不时传来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守在外面的王再生低头擦了擦手里的匕首。 “这人啊,有些错误能犯,有谢错误不能犯,因为有些错误别人可以原谅你,有些呢,就诊不行。所以一定要把心摆正,可别误入歧途啊。” 第773章 善意的谎言 王再生擦干了匕首上的血迹,回医馆告诉林孝珏:“路遥杀死了孙耀祖,然后自杀了。” 林孝珏正在看书,听了一笑,摆摆手道:“她没有死,我给她一笔钱,她随着商队回南方了。” 王再生道:“那的跟官府说一声。” 因为孙耀祖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死了官府要给说法的,所以路遥的尸体已经被官府收走了。 怕官府会将路遥的事公布出来,那样周敬之就会听到风声。 林孝珏道:“一个妓女而已,官府不会较真,去跟捕头说一声就行,直接把尸体扔到乱葬岗,至于孙耀祖的死嘛,他奸22**女,被路见不平的好汉杀了有什么稀奇。” 王再生一点头:“是。” 林孝珏放下书看着窗外,谢童佳快要来了吧? 林孝珏把路遥去了南方的事告诉了谢童佳。 谢童佳感叹道:“姐你是怕敬之伤心吧?所以才放过路遥?” 林孝珏笑眯眯的点头:“是,所以你帮我劝劝他,人我已经放了,以后也不会再难为她了。” 谢童佳朗声的答应着:“我去看看敬之兄。” 周敬之刚发作完,此时人是清醒的,可是林孝珏又把他锁了,哪都不能动,如同废人,正心灰意懒着,谢童佳带着单纯的笑容推门进来。 周敬之如见到了春风。 “佳通,你来了真好,我好像要废了。” 谢童佳这样被他需要,心里是美滋滋的。 他二人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聊到了路遥。 周敬之许是昨晚太伤心了,置死地而后生,现在提起路遥来很平静:“她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孙耀祖那个德行哪里都比不上我,我是信的,可是我还是怨她,难道被强迫都不告诉我吗?那我成了什么?说到底要么是她不信任我,要么是我自己无能不被人信任,不管怎么说,这都跟我想象中的两个人的关系不一样。” 谢童佳就问他:“那你想的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 “像我祖父和祖母那样的,皇上跟姑姑的都不算,皇上还有那么多嫔妃,可是祖父就祖母一个妻子,他们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所以我们周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不过现在有了,我爹,我爹既有妻子又有妾室,所以你看我七姐,为了跟我娘挣,为了出人头地,就去给汉王当侧妃,将来她生的孩子又是庶出,我觉得都乱七八糟的。” 谢童佳心想原来周敬之钟情是因为家里有榜样。 只可惜他痴心一片,没换来好结果。 她自己也是一样。 谢童佳自嘲一笑:“我爹和我娘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希望我以后也跟他们一样。” 周敬之道:“只要你不纳妾,娶了妻子就认定她一个,不就能过那样的日子了吗?所以这主动权还是在咱们男人手里的,其实我娘和姨娘都很辛苦,我爹也很辛苦,妻妾成群也没什么好的。” 谢童佳痴痴的盯着周敬之,突然间她升起一丝冲动,她想告诉他,她是个女孩子。 “我……” 周敬之看着前方又道:“你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你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信任我能帮你摆平,可是我喜欢的女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失败。” 兄弟…… 谢童佳垂下肩膀,又怂了。 她沉吟一下道:“敬之,路遥比姐送走了,姐拿了一笔银子给她,让给回南方了。” 周敬之眼皮跳了一下。 然后笑道:“苦了我姐,我姐就没受过这种气,她都是为了我,我却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她的心,我真是……”因为是从谢童佳嘴里说出来的。 周敬之没有一点怀疑。 他自责的捶着床板。 谢童佳道:“那你到底能不能忘了她啊?你忘了她了,姐就解气了。” 周敬之郑重的点着头:“我也在反思,我到底喜欢她什么?起初是在林家见到她,觉得她挺好看的,后来看她跪在姐面前忏悔,姐对她不削一顾,我就有种不忍的心里,又知道她被少施行医卖掉,就觉得她更可怜了,所以很想带她出牢笼,就是这样,我看见别人受苦,我就心里不舒服。” 谢童佳笑了:“你把自己当佛祖了?这世上受苦的人多了,哪个都很可怜,你管得过来吗?” 而且哪个都比路遥值得同情。 周敬之惭愧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其实我自己脑子都不够用,还去帮别人,这回吃了大亏,该长记性了。” 谢童佳笑容中带着宠溺:“你知道自己傻就不傻了,以后会遇见真正值得你喜欢值得你爱的女孩子。” 周敬之也笑了,然后摇摇头:“暂时已经没有这个兴趣了,现在看到女人就烦,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有,有的时候我一定带你去看,下次让你帮我把关。” “嗯。”谢童佳先是甜甜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周敬之大惊:“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一串串眼泪从谢童佳眼里留下来,她心想在你情窦初开的时候我没有出现,当你懂得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又不想去爱了,那我只能默默祝福你。 但还是硬挤着笑道:“我本来哭,你们不是都笑话我是娘们吗?过完年我就真的要回家了,不能给你把关。” 是因为这个哭啊? 周敬之也红了眼眶:“成俊走的时候我都没去送他,你也要走了,娘不娘的都要走了……“他突然哽咽,有些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心里跟你比成俊还亲,亲多了,佳通,我舍不得你。” 谢童佳脸埋在膝盖里,放声痛哭。 翠儿端着茶具路过周敬之的门口,听见哭声蹙蹙眉。 回头告诉自家公主:“都要过年了,他们两个哭什么?” 过年是喜气,哭就不吉利了。 林孝珏道:“这是喜悦了的泪水,不用管了。” 然后问着翠儿:“我要的东西他们送来了吗?” “麻黄?”翠儿道:“方才王二哥在卸货,应该是送来了,奴婢过去瞧瞧。” 林孝珏轻轻挥手:“回来告诉我。” 774 报复 麻黄中含有麻黄碱,生物碱都很不稳定,成盐之后就很稳定,而盐酸麻黄碱和林孝珏心中要的东西就差一个甲基。 不一会的功夫翠儿告诉她麻黄全部送来了,可是烈酒出了点小状况。 翠儿道:“自从公主给兵部尚书大人喝过咱们的酒之后,咱们的酒就火了,不够卖,江西那边存货还没到,现在没有酒。” 林孝珏:“……” 侍郎大人爱喝酒。 所以侍郎大人的喜好一直都是京城喝酒人的标杆。 林孝珏当时特意让侍郎大人尝过自己的酒,也是为了让酒有名气。 但没想到他的作用这么大。 可是现在她急用。 但也只能等。 又等了两天,烈酒终于到了。 可是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间。 林孝珏想让少施名医过个好年,就必须在三天之内把东西提出来。 时间有些紧促。 林孝珏把重要的事都事先交代下去,然后又把逸风请来,找了个制药间,站在门口都王再生交代:“谁也不见,谁也不要让他来打扰我,这三天只给我们送些水和食物就行,其他的你们一概不要过问,除非是皇上下了圣旨,否则真的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 她这样郑重,王再生心想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打扰她。 三天内真的没有大事发生,或者有王再生也认为不够去打扰林孝珏,像是风少羽这些亲戚来找,年前送礼这些是大事吗? 已经都不是了。 三天后的清晨。 林孝珏和逸风的房门缓缓打开。 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二人会什么时候出来,所以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围观。 林孝珏也只看见了两个搬东西的小厮。 她回头对逸风道:“送你回去。” 逸风也不废话,顶着黑眼圈点点头:“下次有这种事,千万别忘了叫上我。” 林孝珏笑了:“没你我这颗地球就转不了了,行了,回吧,回头见。“ 逸风走了,林孝珏一顿洗簌,哪怕是大冬天,身上也出味了,可想而知做科研是多么辛苦。 洗漱完毕,林孝珏将放在桌上的两个小纸包塞到袖口里,然后让翠儿叫来王再生:“派人去少施医馆一趟,把少施名医帮我约出来。” “少施名医?今个是除夕,他能来吗?” “正因为是除夕,他才回来,约吧,然后再叫两个有力气的人跟上我,约在聚仙楼。” 除夕的规矩是生意只开到下午,然后打烊,一直到正月十五再开门。 少施名医来到医馆做旧年的最后一次巡查,大厅里忽然跑进来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您是少施大公子吗?有位小姐让我送信来给您。” 小孩不讨厌,少施名医拍拍他的头接过信。 打开一看心跳如擂鼓,竟然是林孝珏给他写的,她的字,他当然认识。 可谓悲喜交加。 悲的是他们走到今天这步,已经回不去了,喜的是当年她看不起自己,拒绝自己,现如今还不是得来求自己。 周敬之的毒瘾是他设计的,周敬之现在回到了医馆,他当然知道林孝珏找他是为了什么。 上下重复的扫着信上的字,虽然只有一句话,他却看得很久。 这时带出来的心腹道;“是永安公主,公子您不能去啊,七老爷交代了,不能让您身陷险境。” 去见林孝珏可不就是设限。 可是那人是林孝珏啊。 他恨她。 可也舍不得拒绝难得一次的相见机会。 他犹豫一翻道:“得去,这次她是为了周敬之要见我,出了我,没人能救得了周敬之,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反而我能从她那里要求点什么来。” 其实原计划也是这样,要么操控周敬之替他们少施家做事。 如果被发现就用鸦111片威胁林孝珏,因为是少施家独有的秘药,林孝珏为了周敬之不可能不妥协。 可是大家都料定林孝珏会吵上家门,然后不得不妥协。 跟设想的完全不同。 那心腹想了想道:“小的让人跟着大公子。” 少施行医道:“随意吧,她不敢将我怎么样。” 少施行医身后带了两个人到了林孝珏订好的包间,进门一看,屋里只有林孝珏一个人,她一身淡妆,清丽脱俗,对着门口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坐姿端正却又闲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傲人的气质。 她就那么淡笑道看着他。 身后屏风上的鲤鱼戏莲花成了背景,她比那莲花圣洁好看。 少施名医心中蓦然一动,对身后挥手:“你们先退下。” 那两人相觑一眼,其中一个到:“大公子,七老爷让我们……” 少施名医脸色一沉;“退下。” 二人不甘的关上了包间的门。 少施名医见林孝珏斜对面有把椅子,自己拎到正对着林孝珏,然后规矩坐下:“不知公主殿下约见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林孝珏笑道:“你胆子挺大,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少施名医心情很好道:“公主不是有亲笔书写交给下官吗?所以下官不怕。” 既然留下了可以查看的证据,所以他死了她就是凶手。 不是也是。 林孝珏举起手指欣赏的点着少施名医:“有见地,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少施名医笑容慢慢淡下去:“公主始终是看不起人的。” 林孝珏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本宫刮目相看吗?” 少施名医勾起嘴角:“公主还不肯承认我的才华吗?” 林孝珏哦了一声:“你是说鸦22片的事吧?这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少施行医眉心一动:“鸦222片?” 林孝珏道:“罂粟结果后用小刀将外皮划开,里面会流出白色液体,这叫生鸦22片,蒸煮之后就成了毒品,不知道我说的取药方法跟你的一不一样?” 少施名医变了脸:“你知道他吸食的是什么?” 虽然她二人没有说明,但都是知道说的是少施名医引诱周敬之吸毒这件事。 林孝珏冷笑:“愚昧无知,早在唐书(本草拾遗)中就有记录,六朝时期就从海外传到我国,你能发现它有什么稀奇的吗?” 少施名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林孝珏这时拍拍手。 从屏风后走出王再生和另外一个壮士汉子。 “你要干什么?” 少施名医见势不好,转身要逃。 直接被跳起的王再生给按到地底下。 另外一个人立即抵住门口。 少施名医包间外的随从听见屋里有动静,急促的敲着门:“大公子,大公子。” 少施名医喊着让他们救命。 可是他们冲不进来。 林孝珏不紧不慢的从药箱中拿出玻璃管的注射器,有了逸风,设备都高级了,不用藤蔓了。 少施名医不认识这东西,也不知道步步紧逼的林孝珏到底要干什么? “你杀了我太妃一定会震怒,她现在十分倚重我,所以你不要冲动。” 少施名医的声音很是颤抖,显然是惊吓的不行。 林孝珏呵呵一笑:“杀你干嘛啊?给你好玩的,完事就让你走了。” 说着撸起他的袖子,将吸满毒液的注射器针头刺入他的经脉里。 少施名医觉得胳膊只如蚊子叮了一下,并不痛苦,但他不敢大意,因为他的经脉在源源不断的有东西流入。 他既好奇又害怕。 胆颤心惊问:“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林孝珏问他:“你引导我弟弟吸毒药,用了多长时间上瘾?” 少施行医心想难道我身体里的也是这种毒药?可是下次他再也不会来,不会让自己上瘾。 想到这里他真觉得林孝珏傻的可爱,放松一笑:“二十五天,所以公主以为我会每天都来见公主吗?” 林孝珏勾起唇角:“所以只这一次,你就永远也忘不掉了,这不叫鸦11.片,叫冰……”毒字她说的很轻:“这世上上瘾就戒不掉的东西,他是最厉害的一个。” 775 解思念之苦 林孝珏扔下少施名医带着人走了。 少施名医明知道吃了亏,可却不能把她怎样。 说她绑架她? 放了。 说她对他下毒? 到处都好端端的,总也得有中毒迹象再说。 可是那中毒迹象嘛,还不能对人说。 少施名医只能暗暗吃下这哑巴亏。 林孝珏到了一楼大厅,柜台后突然走出一个:“公主殿下。” 在桃花落影没开之前,聚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管事的当然得记住这些贵客的身份,不然就不用混了。 林孝珏一挑眉:“何事?” 掌柜的很客气:“是生意上的事要求助公主,公主可否赏脸移驾雅座?” 林孝珏回头看了下王再生:“此处等我。” 王再生应声到是。 掌柜的所说的雅坐起身是他们自己人用来算账的地方,选这种地方见林孝珏,意思是不把她当外人。 林孝珏带着淡笑坐下:“掌柜的何事请说。” 那掌柜一脸客气道:“是公主酿的好酒,这人接连要点,可是跟钱大管事说了,大管事说店中酒不够卖,不愿意分匀,能不能请公主通融一下,给小店配些花堆过来。” 林孝珏的花堆因为兵部尚书大人而变得莫名火爆。 其实本身的,她配方的酒也很好喝,原先只不过是大家不认而已。 林孝珏道:“这种事本宫怎么好过问呢?都交给钱大管事了,他说的就作准。” 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东华大街是她的店,林孝珏也没必要瞒着,不过这些人隔着钱勇来找她就不多了,她是东家好不好,甩手掌柜。 掌管连连作揖,为难道:“这不是,这不是,哎……公主殿下,以前是小的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是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啊。” 东华大街没开起来之前,林孝珏的酒是供应给个大酒楼的,可是瘟疫的时候方景隆断她财路,不让这些酒楼卖她的酒。 他们就真的不卖。 现在见她酒稀缺又想卖? 尽管林孝珏知道他们当时是受迫于方景隆。 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立场,怎么能让他间于齐楚? 她摇头道:“这种小事本宫不管,还是那句话,你去找钱大管事商量,不过好像你商量也是白白商量,现在花堆供不应求,桃花落影都不够卖,如何分匀到别处呢?” “这个,这个,所以小的才来求公主殿下。” 林孝珏抿了一口茶站起来:“本宫告辞。” 她一挥袖子就走了,只留下一脸尴尬懊悔的掌柜在原地跺脚:“早知今日当初得罪人家干吗?这可影响生意了,哎!” 出了聚仙楼,林孝珏三人往马车方向走去,王再生沉吟一下问道:“公主,这掌柜的是不是求您卖酒给他?” 连王再生都知道了,看来花堆真的火起来了。 林孝珏道:“当日他们弃我而去,今日就不该开这个口,非要受一翻羞辱何必呢?好像我不记仇一样。” 谁敢说她不记仇? 王再生和另一随从都笑了。 王再生道:“不过聚仙楼也不小,咱们的酒如果进来会有销量。” 而且林孝珏经常说做生意要讲究双赢,如果不分匀各大酒楼酒,其实也是阻碍自身的发展。 林孝珏道:“我已经想好了,今后旗子打出去,咱们的酒什么地方都不供应,只在桃花落影和店铺里卖,店铺好好装饰一翻,酒坛也要翻新,以后不跑量了,跑名。” 他们东华大街是做什么的?只做奢侈品。 何为奢侈? 少数人能享用得起的,精致,量小,没用。 王再生笑道:“做生意还是得听公主的。” 林孝珏道:“希望以后我能听别人的。” 是的,太多的事她忙不过来,应该有人来分担了。 而且不管是什么事业,如果没有继承者,最后都只能是昙花一现,就没了。 林孝珏回到医馆已经是中午,跟大家交代一下过年的相关事宜,发了红封,然后就要回国公府了,下午吃旧年最后一顿饭,凌晨的时候煮饺子,然后就迎接新年的到来。 刚到周府侧门,迎上了风少羽的马车。 林孝珏下车跟风少羽打招呼:“怎么今天还过来了。” 风少羽道:“爹让我过来看看家里还有什么缺的不,晚上就出不来了,初二跟娘子一起回来。” 过年的习俗,孝顺的姑爷会到丈人家里送年货。 周家现在已经脱贫了,甚是小有资产,当然不用风少羽来送,不过风少羽这样有礼节,是对周清靓的重视,说明周清靓在风家过的很好。 周光祖夫妇自然会很高兴。 林孝珏道:“原来是来讨好老丈人,行了,我回去了,初二见吧。” 风少羽想了想道;“我有些失落?” 林孝珏请啊的一声回过头;“失落?大过年的,有娶的新媳妇,失落干嘛?” 风少羽把林孝珏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我想哥了,以前这时候我们都会见一面,然后就等着初五去给贤王拜寿了。” 原来是念旧。 林孝珏抬头看日头还挺高,吃除夕饭还要一个时辰,她道:“我带你取个地方,领你散散心。” 风少羽瞪大了眼睛:“现在吗?” 林孝珏道:“上车吧,不然赶不上吃饭了。” 林孝珏路过国公府没进门,直接去了公主府。 因为上次是在角门处见到的汉王,林孝珏这次领风少羽走正门。 她虽然没有正式入住公主府,但是过年的气象还是有的,门楣已贴了春联夫子,到处挂了喜庆的灯笼。 风少羽进来大门还很不解:“你府上难道有什么奇珍异宝给我看?这有什么好散心的?” 林孝珏道:“你见了,绝对宝贝的不得了,还怕你舍不得放手要跟我抢呢。” 风少羽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人走了一路都在说这个东西,风少羽一直没猜到。 到了后院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门口,林孝珏让风少羽推门:“进去就能看到了,就在里面。” 风少羽一边推门一边道:“我就不信你有什么宝贝是我能看上的,小爷可不是眼皮浅……” 院门推开,正房的屋檐下正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宝石蓝的常服,披风都没有披。 长身玉立,声音温柔:“海潮,是你来了?”他是出门迎人的。 “哥……”风少羽蓦然见到兰君垣,瞬间红了眼眶:“你啥时回来的?” 776 撺掇 林孝珏堵住了风少羽的嘴。 他这样激动,嗓门这么大,万一招来了朱高燧怎么办? 风少羽委屈的看着她,然后又看向兰君垣:“呜……” 兰君垣此时已看清了来人,笑着对林孝珏说:“你快别逗他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林孝珏放开捂着风少羽的手。 风少羽一得自由,又是委屈又是欣喜的道:“哥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孝珏见兰君垣穿的单薄,道:“进屋说去,风太大了。” 风鼓动的三人衣角猎猎作响,确实很大。 三人鱼贯进了屋。 以为林孝珏还没有入住,所以屋里没什么华丽的摆设,都是常用之物。 但很赶紧。 林孝珏和兰君垣并排坐着,风少羽被挤到对面,风少羽很不满的看着林孝珏:“咱俩换换,我要跟我哥说话。” 有了他哥,他就有点六亲不认,还小姨子呢。 林孝珏哼了一声,跟他换个座位。 这下离的近了,风大少仔细打量着兰君垣:“瘦了。” 林孝珏;“……” 明显都吃胖了还睁着眼说瞎话。 兰君垣这时道:“不是不告诉你我回来了,是我回来了不好张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万一我被人发现,你不知道就不会被连累。” 理是这个理。 风少羽竖着眉毛道:“可是她怎么知道?你就告诉她,不告诉我。”指了指林晓,不知道怎么想的,身子一扭,不去看林孝珏和兰君垣。 林孝珏可算见识内心住着一个娘们的风少羽了。 有些大跌眼镜,她跟兰君垣相处也不过如此,真矫情。 兰君垣见林孝珏有些嘟嘴,笑了笑板着风少羽的肩膀。 风少羽又一扭,不理人。 兰君垣道:“我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你。” 林孝珏啧啧嘴,看看吧? 风少羽根本无视林孝珏,回头注视着兰君垣;“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成亲你都不在。” 兰君垣在风少羽耳边嘀咕几句。 风少羽俊脸越来越红,最后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用拳头打着兰君垣的肩头:“都让你听了去,你成亲的时候我也要听。” 兰君垣呵呵一笑,然后看向林孝珏,眼神中有些暧昧。 林孝珏想了想,就猜到兰君垣在风少羽耳边说什么悄悄话了,非礼勿听。 风少羽感觉自己被重视了,终于舒服了,俊脸一笑,贼兮兮的看着林孝珏:“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哥单独商量。” 林孝珏道:“怎么样?我就说你见到了就要跟我抢。” 风少羽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点着头;“对,所以你现在出去。” 林孝珏只能去了里间,还得把门关上。 见里间久久没有动静,风少羽在兰君垣耳边低声道;“哥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事吗?” 兰君垣脸上挂着笑:“是你要照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风少羽道:“哥,生米煮成熟饭吧。” 兰君垣没听明白:“什么?” 风少羽道:“哥你等不起了,还有两年呢,觊觎小姨子的人太多,你先下手吧。” 兰君垣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哭笑不得到:“这怎么行?我岂能坏她闺誉?” “迂腐。”风少羽一脸的恨铁不成刚:“没想到啊没想到,哥你竟然这么迂腐,你都快三十了,她也十七大八了,要是别人家孩子都出生了。” 兰君垣不解:“这怎么是迂腐?” 风少羽道:“你不就是怕别人说她吗?第一她没有什么闺誉,第二那些十三四就成亲的哪有资格笑话你们,就因为他们拜了堂,所以就能合法睡觉了?” 兰君垣眨了眨眼,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看着风少羽:“兄弟,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你是入了什么教,悟了什么道?拜了什么师吗?这都什么歪理邪说?” 风少羽神秘一笑,声音有些兴奋又有些羞涩:“哥你不懂的成亲的好处啊,哎哎,你不懂,我现在就后悔成亲的太晚了。” 他十八九岁的人在他二十多的老光棍面前说成亲晚? 兰君垣桃花眼眯了眯,道;“少羽,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但是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哥我……”无力晃晃手:“不提了。” 风少羽道;“所以我让你把她拿下啊?”然后在兰君垣耳边嘀咕一堆:“哥你可别错过了,小姨子的本事……反正画的特别好。”他又拍了拍兰君垣的肩膀:“你有福气。” 兰君垣听了脸都绿了:“画给你的?” 风少羽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嘘道:“亲哥,亲哥,别出卖我啊,不然我估计我要跟周家断亲了。” 兰君垣心想这事她干得出来。 回头看着里间紧闭的门,脑门都气冒烟了。 风少羽找了借口先走了,没有告诉里屋的林孝珏。 兰君垣掸掸衣服站起来,刻意的咳嗽一声,然后红着脸拉开离间的门,掀了帘子走进去。 林孝珏正躺在碧纱橱里小憩,听见声音睁开眼:“你们谈完了?那我的回去了。” 她如梦初醒,眼神有些惺忪,少了平时的清冷与威严,多了许多少女该有的稚嫩和天真,看得兰君垣心里软软的,哪还有心情跟她生气,坐到床边捋着她落下来的碎发,目光很是宠溺的看着她:“累了?” 林孝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枕到脑后,躺着跟他说话:“我今天半了一件大事,给少施名医下毒了。” 随即她把上午的事跟兰君垣说了一遍。 兰君垣看她躺在那里身材玲珑有致,满脑袋都是风少羽的话,拿下她,拿下她,你都二十好几了。 林孝珏喋喋不休,兰君垣突然顷下身覆在她的身上:“海潮。” 无人的时候他就喜欢叫她这个名字。 林孝珏先是一愣,接下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兰君垣的身体滚烫,她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兰君垣:“……” 这种事到底要怎么开始?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额头都出了汗。 林孝珏想了想脸色一变:“风少羽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兰君垣羞臊的面红耳赤,道:“我想你。”语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说完就把脑袋窝在林孝珏肩头,真是没脸见人了。 林孝珏能感觉到他的欲望,真是难得他主动。 她暗暗咬了咬唇,沉吟一下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我要回家过年呢。” 那是不是不过年就行呢? 兰君垣不舍得的撑着胳膊,俯视着她的精致的小脸,那有些薄的唇微微翘着,娇嫩如雨过荷花,烟笼芍药,似笑非笑,很是魅惑,没忍住,低头便噙住了。 这样的猝不及防,让林孝珏吓了一跳:“唔!” 兰君垣趁机索取的更深。 直到吻得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兰君垣才慢慢放开林孝珏。 他喘息有些急促:“海潮,我想要你。” 林孝珏心砰砰乱跳,饶是以前有过经验,可听了这样令人不好意的话也会有些紧张。 “我……”林孝珏已急的一身汗,重生一次,她知道什么最重要,让自己高兴最什么,什么礼义廉耻,都应该让它见鬼去,她爱着兰君垣,兰君垣也爱着他,他们为什么不可以享受人间欢乐? 林孝珏咬咬牙,使劲点点头:“来吧。” 兰君垣桃花眼底泛着笑意,来吧,真是视死如归。 他蓦然笑了,伸手整了整林孝珏衣衫,不舍得的坐起。 林孝珏身上一空,不解的看着他:“你又反悔了?” 兰君垣点着头,骂了句妈的:“再也不停风少羽吓撺掇。”不仅没得逞,还闹的欲火焚身,洗冷水澡消火去。 777 求复合 过年就是那一套,过完就拉到了,没什么新意。 不过倒是有一点意外的,林孝珏让周敬之回家了。 之前可是说好的绝不往来。 周光祖不解,当然要追问一下林孝珏为什么? 林孝珏偏不告诉他,就说周敬之道歉改过了。 也确实,路遥没有跟回来。 周光祖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采信。 后院刘氏也追问着周敬之:“怎么这么好把你接回来了?是有什么阴谋?” 周敬之已经跟林孝珏对好的台词,不能让家人担心,所以不说中毒的事,他毒瘾不深,在家撑个三五天不会被发现,发作了还有林孝珏帮他挡着。 所以就只说一半的时候,他忘了路遥,决定改过自新。 虽然大家问不出个所以然,到底人回来了。 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子孙也全,是好事。 一家人喜气洋洋过个好年。 初二风少羽和周清靓过来拜年,家里自然要热闹一番,这热闹略过不提。 提一件周清晗的糟心事。 他的前夫王中山领着小妾来拜年了。 因为有王智慧在,周家人不能拦着爹爹见女儿,所以也没办法把王中山往出赶,但是也没人愿意招待他们。 只有周清晗一个,带着王智慧到前院花厅见王中山。 王智慧本来很高兴爹爹来看他,但见爹爹身后跟的人,便变得兴致缺缺起来,回了王中山几句话就要回后院找周若林了。 出乎意外的,王中山这次没有强拉着她不放,而是语气和善的让周清晗先把女儿送走,他则还想跟周清晗说几句话。 因为两个人有孩子,周清晗不愿意让孩子难堪,所以勉为其难的跟王中山周旋。 屏退了下人,她问道:“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王中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妾:“到你了。” 小妾真是青莲女,为王中山生过儿子的那个。 周清晗目光不解的看着二人。 青莲上前一步,施施然跪在地上,哽咽道:“太太,从前是奴婢错了,三爷还想着您,您跟三爷回家吧。” 原来是唱这么一出啊,她以前得宠的时候可从来没自称过奴婢。 周清晗没有发怒,淡笑道:“青莲姨娘好像是搞错了,我曾是他人妇,现在已经大归,不是什么太太了,是武国公府的五小姐。” 青莲一愣。 王中山微微张开嘴,他抬眼打量着周清晗,相貌艳丽无双,端庄大方,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高贵的让人高不可攀了。 王中山心中一疼,离开自己,她一点憔悴之感都没有,显然是过的更好。 青莲尴尬道:“您永远都是青莲的太太。” 周清晗道;“姨娘可别这么说,我还打算再嫁,你这样一说,怕是想娶我的人都不敢娶了。” 青莲下巴差点惊掉了。 王中山眉头扬起:“你要再嫁?” 周清晗道:“我这么年轻,又不是死了丈夫要守寡,遇到合适的当然再嫁。” 且她是大归妇人,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打算在家。 王中山黑着脸道:“是你长辈嫂子容不下你?逼着你再嫁?” 周清晗摇摇头,神态骄傲道;“正是因为我的家人一点压力都不给我,所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日子过得比以前舒服多了。” 王中山怒道:“你这是气话,我们有孩子有家,青莲也来跟你道歉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周清晗耐心道:“怎么大人就不信我我心里已经没你了呢?” “你……”王中山听了心中猛的一抽,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你说的是真的?” 周清晗指着青莲道:“以前我当局者迷看不透,现在才明白,当你们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在乎大人了。” 青莲脸色有些苍白,她低头道:“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跟大人回家吧。” 王中山绷着脸看着面前的虚空,不说话。 周清晗想了想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那生了儿子,多大的功劳,怎么会跪下来求我一个下堂妇呢?到底王家出了什么事?要你来求我。” 以前她不是不知道别人在算计自己,是因为想着好好过日子,安稳就行,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发现别人会变本加厉把自己当傻瓜。 还不如活的恣意写,有什么疑问就问出来。 果真王中山的脸更黑了。 青莲开始抽泣。 周清晗心想看来是挺大的事,他们不说,她也不问,反正着急的不是她,要求人的也不是她。 过了一会王中山道:“娘逼我续弦,我不肯,我还是想接你回家,咱们有女儿是大小的夫妻,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周清晗微微笑着看着青莲:“难怪,原来是新妇要进门,人选有了吗?人很刻薄?没我好说话吧,所以跪下来求我,让我回去你还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吗?” 青莲放声大哭:“太太以前都是奴婢不懂事,奴婢以后愿意在太太面前立规矩,好好伺候您。” 周清晗笑出声,声音有些自嘲:“当我让你立规矩的时候你不立,现在我根本也不需要你立的什么规矩,还说来何用?”突然一黑脸:“你憋回去,大过年的跑我们家哭什么哭?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 到底是做过太太的人,发起火来有威严。 王中山蹙眉瞪了青莲一眼:“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是上不得台面,除了会哭什么也不会,论长相还不及周清晗的十分之一。 当初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自打周清晗和离之后王中山就再也不去青莲屋子了。 青莲不懂,为什么搬到了夫人她好像也跟着倒了。 到底为什么? 想不通就只能面对现实,此时被骂,她连撒娇都不敢,立即收了声。 王中山越看周清晗也舍不得她,道:“我不是领她来气你的,我是真心接你回去,你回去她们谁也不敢对你不敬。” “就因为她跪一下以后院子里的那些人就能对我尊敬有加了?”周清晗指着青莲道:“她还有儿子呢,你跟别人生对孩子,你能冷遇她?你能不管你的亲儿子吗?王少爷会一天天长大,他是长子,总有见风使舵的人,我不信你院子里的那些人会从心底里尊敬我。” 王中山愁眉不展,周清晗一直在计较这个孩子。 青莲不敢出声,孩子是她的所有依仗,深怕惹怒了王中山,王中山要女人不要孩子。 周清晗继续道:“你想接我回去也行,我家妹妹成亲的时候我八妹妹说了,周家人只有和离的,不管男子。否则男子娶妻就不得纳妾,女子嫁人不与人共事一夫,接我回去,你妾室通房一个都不能有,别人生的孩子我也不养,你把这些人都打发了,我就跟你回去。” 王中山不断咬着牙,眼珠转着在想决定。 青莲一脸惨白的看着王中山,摇着头,暗暗叫着不要。 王中山最后一眯眼睛:“女人我都打发,那孩子送到庄子上,永远不可回京,我都逞了你的意。” 青莲失声大叫:“三爷您不能这样,您不能啊,哥是您的亲儿子。” 周清晗哈哈大笑,她一向端庄持重,从来没有笑的这样放肆过。 王中山和青莲都诧异的看着她。 周清晗忽的站起身来,看着青莲道;“看见了吧?心痛吧?当年我因为你,这些疼都自己暗暗吞下了。” 青莲又惭愧又绝望的伏在地上,不敢放声哭,只能无声抖着肩膀。 周清晗叹息一声道:“不过我不恨你,如果不是大人不帮我当回事,怎么能让你钻了空子?”她看向王中山:“大人朝秦暮楚,一会一个样,清晗实在不敢再相信大人了,咱们已经和离,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大人要续弦也罢,抬妾也罢,我都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二位请回吧。” 她的话理智到绝情。 王中山跟着站起:“你真的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周清晗点着头:“若是我没见过更亮的灯,肯定还会愿意蜷缩在您的微光之下,可是我已经知道什么样的日子更舒坦,谁会回你们王家跟着糟心啊?” 这才是她一直的所想。 他们王家婆婆刻薄,男人薄情,跟自己家比,那就是火坑。 傻子才会回去。 王中山黑着脸道:“你方才在与我说笑?我很认真的想接你回去,你当我是我笑话。” 周清晗微微一笑,成熟明艳,有倾城之姿:“是,若是我跟大人回家,那么我就是小号,我周家都会成为笑话。” 所以他们是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了。 王中山愤然离了周家。 她走后周清晗找到林孝珏,把王中山的来意跟林孝珏说了:“也不知道他的续弦是谁,把青莲吓到这份上,宁可让我回去。” 林孝珏道:“你是手下败将,她以为对她构不成威胁,新人就不同了,实力什么样不知道,她就慌了。” 周清媛道:“所以我干什么回去?现在很想知道那续弦是谁呢。” 林孝珏包打听,打听到那人竟然还是老相识,林三啊。 狠毒无情,脸皮又厚,嫁到谁家都能称霸后院,简直是无敌。 这就难怪青莲发慌了。 知道是谁的周家姐妹表示心情很舒畅,不过消息都是后话了,王家的事也暂且不提。 时间转移到了初五,又是贤王的生日。 今年贤王府更加热闹,因为各地拜年而来的藩王都没离京,集体前来祝贺。 778 好久不见 林孝珏,张氏,刘氏,旁氏,周清晗这次还带了周青云,一行六人去给贤王贺寿。 贤王妃在二门口相应,刚刚客套一翻,一个穿着红色锦衣的大丫鬟便小跑着过来:“娘娘,奴婢是来请公主的。” 她没有表明是谁请,周家人都看着她。 贤王妃一笑道:“这本宫可帮不了你,公主去不去,还要看公主有没有空。” 话里带些揶揄。 林孝珏点点头:“带路吧。” 她行事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这丫鬟,周家人也不好阻拦。 林孝珏便跟着丫鬟走了另外的路。 一路上丫鬟应该是想找话跟她说,可是林孝珏一直面带思考,心不在焉,那丫鬟也就作罢。 直到了湖边的桥旁,丫鬟笑道:“公主,其实是我家郡主要见您,当时没有说实话是郡主的交代,还请您见谅。” 林孝珏早就猜到了。 这大丫鬟气度不凡,再加上贤王妃的态度,她就想到了是福婉回来了。 林孝珏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她站在岸边看向桥下,拱形的阴影投在覆雪的冰面上,四周寒风呼啸,有种令人畏惧的凄凉。 去年这时她跟福婉在此处溜冰,那天天气尚好,隔了一年,天却阴了。 林孝珏叫了声福婉。 桥墩后走出一个穿着狐狸皮黑段披风的高挑女子:“哈哈,吓一跳吧?我等你很久了。” 杏眼小方脸,鼻梁挺拔笔直,朗声大笑,英气逼人,正是福婉。 林孝珏竖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 桥下太冷,今日是不能玩了,福婉将林孝珏带回到自己房中,跟她讲明自己为何会下山:“毕竟是父王的寿辰,别时不回家无妨,今日却不能不回。” 林孝珏问她要不要搬回来,毕竟她的事过的太久了,也没人一定要和贤王府作对,所以早过了风声。 福婉却笑道:“若是搬回来那我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自己立下的誓言,就算是死也要执行到底,三年不到,我不回家。” 福婉个性好强,确实有这个毅力和犟劲。 林孝珏也是言而有信之人,所以不再劝福婉。 福婉又低声告诉她:“你别说见过我,虽然是父王的寿辰,可我还是不想有人知道我下山了。” 因为当初毕竟说过的,三年不到不下山,哪怕只有一次,好像也是出尔反尔了。 林孝珏道:“旁人都不知吗?” 福婉道:“只有父母和大哥知道。” 提起贤王世子,林孝珏想到了他在追求纪诗,顿了一下问道:“照哥和钟清扬关系还好?今天你大哥在家吗?” 福婉一脸无奈:“原先我也是看不惯表姐的所作所为,可是真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点同情她,我大哥只今天回来了,我娘说平时从不上家。” 说到这里她脑袋凑到林孝珏耳边:“到现在还没有圆过房,你知道我大哥的,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碰都不碰表姐,说明他是铁了心的不忍这个媳妇了。” 但是他们已经拜过天地,钟清扬是世人皆知的世子妃。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福婉纪诗的事,她心里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不过看贤王世子的殷勤劲,就知道纪诗在拒绝她。 纪诗是纪老教出来的人,应该会比较在意名分。 二人正说着,方才领林孝珏过来的丫鬟掀着帘子进来:“郡主,方小姐问了王妃您在不在,王妃给拒了,不过王妃还是让奴婢来问您一下,是否要见方小姐。” 林孝珏眉心一蹙。 福婉不耐烦的看着她:“哪个方小姐?” 丫鬟道:“永宁伯府的方颜夕小姐。” 福婉一脸诧异,看向林孝珏:“她回来了?” 林孝珏也是才知道消息,对福婉摇摇头:“可能是年前的事。” 福婉想了想了一下问那丫鬟:“她腿好了吗?” 丫鬟道:“看着行动如常,跟常人无异。” 那就是好了。 林孝珏脸色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回来了,应该会找我吧?” 福婉道:“她腿治好了,又对你怀恨在心,你可得小心些了,尤其是君垣哥那边,据我所知,她自小就喜欢君垣哥。” 林孝珏点点头:“我都记下了。” 因为林孝珏身份特殊,总得到女眷那边露个面,不然别人还以为她不给贤王面子,所以不能多陪福婉。 福婉将她送到房门口:“有时间你就到山上看我,还有那个老和尚,他教我很多有趣的玩意,还说你总不上山,要见你呢。” 那个老和尚就是道衍。 林孝珏想想日子,再算算道衍的年纪,一代黑相也快辞别人世了。 辞别了福婉,林孝珏到了女客那边,屋子里坐满了人,她找到张氏她们,坐在自己人身边。 周清靓也来了,当然她现在代表的是陈国公府。 大家初二才见过,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就聊些家常。 陆续有人来给她请安。 林孝珏都一一打了招呼。 猝不及防的,一个红色身影站到她的眼前,对她屈膝福身:“林孝珏,哦不,是永安公主,好久不见,您老近况可好?” 林孝珏抬头一看,水眸如杏,红唇如樱,尤其是优雅好看的脖子,让人一见难忘。 她淡声笑道;“这不是倾国倾城的方大美人吗?大美人何时回京来的?” 女人都愿意被人称作美人,但要在背后,不挑明的,最好是隔着岸指指点点的夸奖,像是蒙着一层纱布,那叫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高贵的美。 直接代替了名字叫出来是什么鬼? 而且对方还是可以平分秋色的人物,那能是夸奖和赞美吗? 方颜夕感受到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注视过来,心中又羞又恼,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公主赞美,不过颜夕蒲柳指责,怎及得上公职分毫。” 林孝珏笑道:“本宫以为方小姐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人,一定愿意被叫做美人,原来您不愿意啊,可是我误会了。” 她没有表现的不愿意好不好。 尽管她真的不愿意。 方颜夕被气得眼皮子直跳,道:“公主还是那般尖锐,颜兮只是好久没见公主来跟公主打个招呼的。” 林孝珏看着她的一身红衣,淡淡一笑,又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间以主人姿态陪伴客人的钟清扬,回头道:“可不是好久没见,方小姐穿的一身大红,我还以为是世子妃夫人站在面前呢,今日是贤王的寿宴,方小姐穿的这般喜庆,一会定要让这些婆子们多敬几杯酒给方小姐,也好沾沾喜气。” 方颜夕俏脸一僵。 钟清扬则黑下脸。 方颜兮相貌出众,本来就鹤立鸡群,在传一身红,更加大眼。 可是今日是她贤王府的喜事,她也穿了一身红,硬生生给比下去了,知道的人能弄清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世子妃呢。 见钟清扬面色不虞,方颜夕一口银牙差点没咬掉了。 她是记得林孝珏爱穿红色,所以故意来撞衫,谁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喜好还能改? 林孝珏今天穿的是淡黄。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在方颜夕和钟清扬二人之间游离。 创面十分尴尬。 方颜夕到底长进了不少,忙转移了话题,对林孝珏道:“还要感谢公主指点,我去南方走了一遭,真的遇见了神医,这次把我神医也请回来了,她闻听公主的大名,一心想拜见公主本尊,不知道公主肯不肯赏脸一见。” 林孝珏也被称为神医,她说又遇神医,还要带来见林孝珏,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周围的人都想,若是公主拒绝,又显得太小气了,不拒绝,看了会添堵吧。 林孝珏一垂眼皮,抓了颗瓜子放在嘴里,咔吧一声:“今日是神医要见本宫,明日神铁匠也要见本宫,后日是不是家里养了两个牛崽子的也要拜见本宫?这种奇人能事,若是想入仕途,要么去吏部走走,要么去户部看看吧,本宫又不管这些。” 说成是别人要求官了。 方颜夕还有解释:“不是的,公主……”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靖江王府来人拜见永安公主。” 众人都噤了声。 靖江王一支是太祖侄子的后人。 这位皇侄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擅长兵法,用兵如神,在太祖开国之初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可是不知道他哪根劲不对,太祖还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就谋反了。 下场可想而知,处死。 好在太祖是念旧的人,侄子死后他其实很心痛,就封了侄孙为靖江王,老靖江王已死,现在的靖江王论起来比皇上低了两辈,也是个风云人物。 谁都知道皇家有两位极其传奇的人物,以为就是今日的主角,过生日的贤王,好男风好的天下皆是,是实实在在的富贵王爷。 还有一位就是这位靖江王,二十有七,才华横溢。 尤擅长丹青画作。 据说人长得面如冠玉,俊美惊人,可是他就是不娶妻。 二十七了还不娶妻,也没有儿子,所以大家都猜测靖江王也是好男风的。 这样一位靖江王,往来的都是极其雅致之人,也没听说跟什么女子有交集,怎么会派人来给永安公主请安? 林孝珏也有些懵懂。 779 靖江王 来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童,与其说是给林孝珏请安,不如说是邀请林孝珏去见靖江王的。 因为女童就是这样脆生生说的:“公主殿下,我家主人请您到阁楼一续。” 周家人都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这位靖江王,孤男寡女,为什么要单独相见? 但是是靖江王邀请,也不好说谁跟着去。 方颜夕听了无声提起嘴角,道:“公主真是声名远播,靖江王远在南昌,都与公主是知交。”语调阴不阴阳不阳。 众人目光闪烁的看着二人。 周清晗看着方颜夕已眯起眼,显然她这话还有深意,因为林孝珏在市井还有些艳名。 林孝珏一挥袖,站起来道:“论起来本宫还是靖江王的姑姑。”然看扫了一眼方颜夕:“我皇家之事方小姐也能插上一嘴,没人告诉方小姐,人美也不能长舌吗?记住了,姑姑与侄子不管是不是知叫,都可以想见,因为那叫亲戚。” 说完广袖一带,傲然离去。 林孝珏带走了一阵风。 众人都看见方颜夕,目光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还有淡漠…… 人家现在是公主,靖江王都得叫一声姑姑,相见也是皇家之事。 方颜夕不过永安伯府的一个小姐,还敢讥笑公主? 方颜夕被抢白的面红耳赤,简直无地自容。 周清晗突然笑出声,心想真是少年无惧,妹妹的三寸不烂之色其实能吃嘴上亏的。 林孝珏没什么架子,跟靖江王也没什么过节,人家请她就去呗。 女童所说的阁楼就是王府花园中的藏书楼,一共三层高,修的玲珑雅致,四面种植了梅花,不是花开的最好时节,但此时已经有了点点的红蕾。 女童小胖手指着三楼:“主人就在那里,请公主移驾。” 林孝珏没有多想,迈着利落的步子上了三楼。 听靠南的房间传出缓慢的琴声。 林孝珏对这些文雅的东西都没有兴趣,也不是没有兴趣,她自小要学医学史,尤其是医,想要学好要有很广的阅读量,所以忙正事都来不及,背不会还要挨母亲揍,哪有时间捅咕这些。 见那房间门没关,她直接掀了帘子进去:“打扰了。” 确实打扰,因为她知会都没知会一声。 琴声戛然而止,坐在地中央弹琴的男子诧异的抬起头,随即又不可思议一笑:“名不虚传。” 这时女童走到那男子身边,小旁手贴在男子耳边,嘀咕着什么。 男子眼睛挑的更大:“姑姑?” 林孝珏哎了一声。 诧异中被占了便宜的男子:“……” “果真名不虚传。” 林孝珏知道这人就是靖江王了,她不客气的坐到他对面,直接问道:‘郡王叫本宫前来是公事还是私事?既然郡王对本宫有所耳闻,那么一定知道,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本宫的时间十分宝贵。“ 靖江王先是把女童屏退,然后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发丝,问道:“本王难道不够英俊?” 林孝珏嗯了声,抬头细看靖江王,五官深刻,唇红齿白,有着不符年龄和性别的俊美和妖娆。 她点头道:“名不虚传。” 两人的评价都是一样。 也就是两人都有些名声。 靖江王哈哈笑道:“既然本宫不丑,怎么公主看都不看一眼。” 林孝珏有些怔然,问道:“难道郡王叫本宫来就是要问本宫郡王美吗?美,实话实说,有些美。” 靖江王道:“可是公主怎么对美人视而不见?” 林孝珏:“……” 她心想这位王爷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所以才迟迟没有成亲。 对待病人,林孝珏总是很有耐心的,她解释道:“因为我也挺美的,看疲劳了。” 靖江王:“……” 林孝珏说的当然不是实话,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别的男人美与丑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搞对象。 靖江王收起不正经,道:“只是听闻公主殿下极其幽默,所以才打趣几句,小王请公主来,是真的有事相商。” 他这样客气,林孝珏也很有礼貌。 抬手道:“不妨说来,你我亲戚,若是举手之劳,本宫自然不会推辞。” “公主确实爽快过人。” 靖江王站起来从背后的画缸里抽出一副画卷,展开了给林孝珏看:“公主认得这幅画吗?” 这幅画画的是稚子扑蝶,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背景是花团锦簇的后园,孩子的轮廓这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没有露脸,但背景就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的纯真快乐,线条流畅色彩考究,让人见之难忘。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是给周若林和王智慧做的画,作者是大归在家闲来无事的周清晗。 林孝珏想了想道:“在画展上拿过来了的,可是我们并不卖,郡王如何拿到的?” 林孝珏把桃花落影隔壁的文宝轩买下来了,那是许文馨徒弟的店铺,之后经常在店里办画展,发掘有才华的人。 周清晗身为女子,作画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展示,也不是为了卖钱,是林孝珏看了好,所以自作主张拿过去的。 本也不打算卖,展示完就收回去的。 却没想到被属下卖给了靖江王。 靖江王见她并没有惊艳之态,问道:“公主不擅作画?” 很是大惊小怪的样子。 林孝珏道:“我会画器官,心肝脾肺肾……” 靖江王:“……” “行了。”他抬起手打断林孝珏:“公主真是多才多艺。” 明显是觉得器官恶心不让说。 林孝珏一本正经的道谢:“谬赞了。” 靖江王道:“既然公主懂得作画,那定然看出此画出自高手之手,却不见惊艳之态,说明您是认得此人的,这样的高手小王却没听说过,这画风看着也陌生,公主,您能否告知小王此人是谁?小王一定要去拜访他。” 林孝珏心想原来是慕画而来的痴人,那她要不要说实话呢? 堂姐毕竟是个妇人,不好见外男的。 林孝珏眼珠一转,点头道:“认得,这人正是本宫的五堂姐,画的是侄子和她女儿。” 靖江王震惊的张大了嘴:“竟然是出自妇人之手?” 780 太原城破 既然是有夫之妇画的画,靖江王就不好见人家了,收起画作,连到可惜。 然后就一直失落的说着可惜,直接就无视了林孝珏的存在。 林孝珏真是留也不是,那就走吧。 林孝珏出了阁楼,回头看靖江王并没有出来相送,无声笑了笑,又一个爱物若狂的人。 王府的梅花虽然没盛开,但也是瑟瑟寒风中的唯一一点生机,方才来时还有人不惧严寒在赏花,怎么回去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孝珏心想难道是怕冷? 可是天没有比方才更冷。 她心中呐喊,所到之处全都没有了方才的热闹。 林孝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迈开大步,匆匆往女眷的院子敢,走到通道的抱厦之后,迎上张氏一行人。 “怎么都出来了?” 因为没有外人,林孝珏又见大家神色沉重,所以迎上去急忙问了。 张氏对她摆摆手:“都散了,马车上说。” 林孝珏跟张氏坐了一辆车,很快就知道出了大事,大到贤王的生日都不能再过下去,客人都无声散了。 鞑靼使团在路过太原的时候留宿了,当晚方太守宴请使团诸人,不想被使团的那个护卫首领巴特尔给杀了。 之后联合早已埋伏在城外的鞑靼军队,里应外合把太原城给占了。 如今西北传来消息,那巴特尔竟然就是骁勇善战的鞑靼王子。 鞑靼王子占领太原城后没有继续进宫,而是派人给皇上带了话:“拿永安公主交换太原城,否则鞑靼骑兵就会挥师中原,攻打京城。” 张氏一脸愤恨道:“竟然是鞑靼王子混在使团中,若是在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扣留在京城,这样他就不会惹事了。” 林孝珏早有预感那巴特尔就是鞑靼王子,不然她又没去过蒙古,那王子为什么金枝玉叶不娶,点名要娶她呢? 不过知道了就能把人扣下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当时两国正在和谈,怎么能扣下人家的使者。 林孝珏道:“这方太守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啊。” 是的,消息里说方太守被割头了。 张氏道:“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关注他了,现在鞑靼人要拿你去换太原城,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还惦记着方家。” 林孝珏道:“若不是他大意,怎么会丢了太原城,丢不了不就不用拿我换了?我能不关注她吗?” 可是人已经死了,太原城也丢了。 张氏神格越来越焦急,这回可不是只是求亲,还有太原城的百姓啊,皇上总不能不顾百姓死活,不会真的拿你去交换吧?这可怎么办?“ 林孝珏到是安之若素。 她会做手榴弹,鞑靼人狗急跳墙要那太原城换她,应该也是因为手榴弹。 所以不用担心皇上会拿她去换城池和百姓。 即便换,也只会送去她的尸体。 这样想还真挺危险的。 林孝珏挑挑眉头:“这些鞑靼人可真讨厌,又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国家战事,离得又远,我现在也没什么对策,先看皇上如何做决定了。” 皇宫里,皇上已经气到七窍生烟,让人把方景隆叫来,把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摔在他脸上:“你的好弟弟,他跟鞑靼人什么交情,还留人家夜宿太原城,这下好,他一顿酒席下来,朕的江上都要丢了,你们家是不是通敌卖国了?” 方景隆吓得身如筛糠,嚎啕大哭道:“皇上,臣也好心痛啊,临走前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死了,尸体都拿不回来。” 皇上道:“他丢了朕的太原真,朕在问你,是不是你们通敌卖国,所以才会惹来今日的麻烦?” 方景隆一副大义领然的悲痛样子:“皇上,臣对皇上的衷心日月可鉴,臣怎么会通敌卖国?” 要说方景隆贪财皇上十分相信,说他通敌叛国,皇上其实也是气话。 皇上急的在书房里来回转圈,指着方景隆的鼻子:“你说,你说现在到底怎么办?朕的江山啊,太原城的百姓都被他害死了。” 这个他自然还是方太守。 方景隆道:“既然对方承诺,只要把永安公主嫁过去就可以换回太原城,那就把永安公主嫁过去吧。” 皇上发泄了一通,脑中越来越清醒了。 他听了方景隆的话冷笑道;“你跟永安公主有仇,就强方设法要逼死她,听闻方颜夕回来了,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向来鞑靼人见了就能消气了,不如让她去和亲。” 那不是要葬送侄女的性命? 而且这个侄女以后还要做皇后呢。 方景隆惊慌失措的摆着手:“不成啊皇上,不成不成。” 皇上黑了脸:“你的侄女不成还让朕嫁公主?” 方景隆这才惊觉自己心急之下失言了。 哭道:“可是鞑靼人点名要永安公主,不是臣不肯为国出力,是怕牺牲了颜兮也于事无补,徒留下胆怯之名让人笑话。” 皇上哼道:“你知道就好,一国安慰岂能系与女子身上,那朕还有什么脸当这个皇帝?” 方景隆看向皇上:“圣上是要开战?” 皇上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回去给朕反省,若是被朕查出你通敌卖国,朕就端了你的老窝。” 并没有直接宣布如何应对西北危机。 方景隆吓的身如筛糠,忙点头应是。 皇上将方景隆赶出了御书房,走在汉白玉砌成的御道上,方景隆有些失魂落魄。 头顶日光惨淡,周围北风呼啸,就像是他的心情,他突然伏低失声:“老弟,老弟,又一个弟弟没了。“ 西北破城,方太守惨死,方家的愁云惨淡自不必说了。 其实整个京城,人心都在惴惴。 朝中重臣以日继夜的商量着对策,民间有微弱的声音说要送永安公主去和亲,当然,很快就被反驳回去了。 这次反对的声音十分声势浩大,百姓们说过,永安公主不能和亲,愿意为公主而战,所以哪怕是太原城破了,也至死不改。 有这样的声音让关心林孝珏的人很欣慰。 可是这是京城人的想法,西北百姓呢? 他们没有受过永安公主的恩惠,却在承受着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他们自然希望鞑靼人快点回草原。 所以林孝珏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祸国殃民的骂名了。 怎么破? 林孝珏的朋友不少,为她揪心和不平的人也很多。 都在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三天后,皇上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召集群臣宣布圣旨,要御驾亲征。 天子亲自去为西北人而战,总比嫁公主还让人感动,还被人信服吧? 京城内外一片赞声,这才是真天子。 林孝珏的亲朋好友也都松了一气,到底有皇上宠爱,祸国殃民都有皇上挡着,骂名啊,危机啊,全都被皇上御驾亲征四个字挡住了,谁还敢说闲话? 谁还能说什么? 全心全意准备西征吧。 781 调兵 皇上南征北战打过无数战役,御驾亲征也是常有的事,但那都是年轻的时候。 现在皇上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不比以前了。 可是朝堂上竟没有反对的声音,因为谁都知道皇上喜欢军队,喜欢打仗,如果这时候提出反对意见,难道要说皇上老了吗? 都怕皇上不高兴。 大刘公公这时站出来说话了。 养心殿里只有他在伺候皇上看兵部的花名册。 他跪下道:“即便圣上处死老奴老奴也要说,圣上近来夜间总会梦中惊醒,实不宜于长途跋涉,鞑靼虽夺了太原城,但实数强强弩之末,他们不敢入侵中原,哪里用得着圣上御驾亲征?还有太子殿下,他还需要圣上您多多扶持,圣上不能离开京城啊。” 皇上笑了,让他站起来;“这满朝的文武,就你一个人知道心疼朕。” 大刘公公擦着眼泪:“老奴自三岁起就跟在圣上身边,老奴不心疼圣上,谁心疼圣上?” 皇上道;“别哭了,既然鞑靼是强弩之末,朕更应该亲自把他们赶回草原,你怕什么?很快就回来了。” 大刘公公劝不动。 只好打住。 下午的时候太子来了:“父皇,不若派个信得过的人去,鞑靼一时之勇,犯不着让父皇涉嫌。” 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子:“我儿是嫌朕老了?不中用。” 太子蹙眉道;“父皇,儿臣是担心您,长途跋涉刀剑无眼,儿臣怎能放心?” 皇上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拍着太子的肩膀:“我儿懂事,不必担心老父,你只需看好门户,静等朕凯旋归来。” 太子还要说什么,皇上摆摆手道:“有这精力不若替朕想一想,带那些人去更好。” 太子心中一动,有了人选,但为避嫌,忍着没说出来,道:“李老将军年事已高,怕调兵遣将不能得心应手。” 皇上道;“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我儿不要天真,李家小哥还在牢狱里关着,那老匹夫岂能忠心耿耿助朕,朕没抄他的家是念在他以前有功的面子上,如今边关大事,绝不能用有异心之人。” 太子岂不知这个道理,不过是让自己显得稚嫩,这样才能显出皇上英明老辣。 他脸上口服心服,道;“那后勤之事儿臣倒可以举荐一人,陈国公心细如发,定能堪当此任。” 皇上脸上泛着红光:“不错,这老东西鬼道的很,粮草之事就交给他。” 还需一个副将和前锋。 太子不好多提人才,皇上便让他回去了。 随后皇上叫来兵部尚书,让他整理些卷宗出来,挑一挑朝中有哪些可以随军的人才。 其实不用皇上说,大家也知道打仗需要人,跟皇上打江山的那一批人老的老,死的死,能担当大任的人越来越少了。 有些又在外地赶不回来。 所以各方势力都在挖掘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一旦被皇上采纳,以后就可能成为皇上的新宠。 汉王和门客商议一番后进宫求见皇上:“父皇,儿臣身为皇子,享受百姓供奉,理应在这个时候为国出力,您带儿臣去吧,儿臣愿意打先锋。” 皇上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汉王:“你是真的想为国出力?” 汉王被他看得不自在,硬着头皮道:“难道儿臣还敢有什么私心吗?打仗又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打仗可以立军功。”皇上摇头道:“老四你向来聪明,应该知道功高盖主是有性命之忧的这个道理。” 汉王暗暗咬着嘴唇。 皇上挥挥手:“退下吧,年也过完了,你年前跟朕说好的,过了年就去封地,去准备你就藩的事情吧,希望朕凯旋而归的时候你不要再找借口。“ 汉王内心十分不甘的走出大殿。 看着他的背影,皇上剑眉竖起:“当年我老子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了朕的今天,朕明知道你小子不安分,岂能让你走朕的老路?” 打发走了汉王,皇上刚坐下来要看军事奏报,殿外传来声音:“永安公主求见。” 皇上心想终于来了。 抬头道:“传。” 林孝珏从打进来,皇上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她身上,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林孝珏心想难道皇上有什么需求? 她先是行了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你来是为何?是劝朕的还是鼓励朕的?” 林孝珏并不知道大刘公公和太子曾劝皇上不要离京。 也不知道汉王毛遂自荐过。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道:“父皇,儿臣想跟你一起出征。” 不是动嘴,这个是来真格的了。 皇上沉下脸道:“朕是娶打仗,不是春游踏青,带女眷干什么?” 林孝珏道:“儿臣入了军队就不是女眷了,是军医,而且儿臣会骑马,骑术还不错,也能吃苦,不会拖父皇后腿。” 其实她的本事皇上都略知一二。 但还是摇头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朕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你还是留在京城替朕给百姓治病吧。” “父皇……” 皇上抬起手来:“朕说一不二,即便是你朕也不会破例,军中不能带女人,会影响将士士气。” 男女有别,而且王朝从来没有过女兵,皇上的想法林孝珏也能理解。 就不在坚持了,她想想道:“那儿臣能不能推荐一个小兵?” “小兵?不是副将前锋?” 林孝珏笑着摇头:“他还没那个本事,儿臣只是想让他去军队历练一翻,不然太不成起了。” 皇上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很在意的人?” 林孝珏道:“儿臣的堂弟周敬之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可惜生性顽劣,儿臣想让他在军队磨练一翻,希望能懂些道理。” 周敬之包养妓女被林孝珏赶出家门的事竟成人尽皆知,皇上当时听了都想叫周敬之过来教训一翻。 皇上笑道:“是他啊,你们姐弟又和好了?” 林孝珏笑着说惭愧:“敬之说她迷途知返,愿意听我的话了。” 皇上大笑:“真是个霸道的姐姐,都得人家听你的话,好吧,既然是你担保的人,那就放在朕的亲卫中吧。” 虽然没有给官职,但是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有本事就好出头。 林孝珏一脸欣喜:“谢过父皇。” 782 遣将 周敬之有过毒瘾,林孝珏本就打算让他离开京城,免得再被少施名医盯上,现在皇上御驾亲征,他若是能跟着去西北就更好了,建功立业什么的倒是其次,定能长不少见识。 林孝珏回到府中把皇上的决定跟家里人说了。 周家本来就是武官之家,是周光祖想要转型。 可是家里子弟读书都不上进,他就只能干着急。 这回周敬之要入伍为兵,周光祖一翻感慨:“到底从操就业,真是命啊。” 周敬之自小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立志要当英雄,这次能跟着皇上亲征,他当然很高兴。 可是刘氏不高兴。 刘氏害怕林孝珏,不敢去林孝珏身边闹,就跟自己的女儿抹泪抱怨:“你弟弟才多大?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万一伤到了怎么办?更怕万一……”说到这里她神色大变,看着周清云一脸惊慌之色:“要是死了怎么办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周清云:“……” 她无奈道:“娘,小弟要去打仗,你不能说点吉利话啊?” 刘氏忙对着地面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啊。” 回过头来又道:“要不去你跟大侄女说,别让你弟弟去什么西北了,咱们家不去吃不缺喝,怎么还要送你弟弟去卖命?” 周清云其实也担心弟弟。 但她知道自己没用,想的事肯定没用公主妹妹周到。 就到:“不愁吃穿小弟也不能一直在家荒废着啊,妹妹这样安排,兴许是为了弟弟以后铺路。” 刘氏道:“谁用他铺路?我就要你弟弟平平安安的。” 周清云想了想道:“我听老五说小弟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跟着皇上,不能有危险的。” 刘氏拍着腿直哎呦:“跟着皇上才危险啊,大家都得保护皇上,有危险你小弟就得给皇上挡箭,我更不能让他去了。” 刘氏的事还没闹起来就被周敬之给劝服了,其实也不是劝。 周敬之对她说,如果娘你非要我留在家里,反正我也无事,那我明天就娶个寡妇回来,还带孩子的,带男孩。 刘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周敬之即将远行,林孝珏让他去见一见师父南乔木,还交代了些别的琐事,周敬之都一一答应。 安排完周敬之,林孝珏悄悄回到公主府,当然是找兰君垣。 先前兰君垣已经知道皇上要御驾亲征的事了,林孝珏就把周敬之的安排告诉他。 并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正是你复起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这次,下次不知又要等到什么事。” 兰君垣到:“我在江西打过仗,皇上应该会信任我的实力,可惜我现在有孝在身,怕他想不起来我。” 林孝珏道:“且我不能在皇上面前举荐你,因为我得罪的人不少,这战事其实是必然的,但也都算在了我头上,早有人看我不顺眼,若是我举荐你,他们会极力反对,孝字大过天,我怕到时候皇上也顶不住压力,就不启用你。” 太子是一样的道理。 谁都知道太子和永安公主是真正的表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君垣俊眉凛起,一脸惆怅:“难道竟然一个能替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孝珏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失落过。 笑了笑想他调皮的眨眨眼睛:“其实我早就感觉会有这一仗,所以早就接近了一个人,我一给人治病,那些人就拼命的感谢,非要报答我,现在是到他还我人情的时候了。” 兰君垣都让她傲然不可一世的摸样逗笑了,道:“又睡欠你人情了?如果他知道永安公主的人情不好欠,现在一定场子都悔青了。” 林孝珏皱着小鼻子道:“你挖苦我,不帮你想主意了,就把你关在家里,以后留着当面首。” 兰君垣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连连求饶:“公主息怒,在下再也不敢讽刺公主了,还请公主提拔一二,将来在下出人头地,定忘不了公主的大恩大德,愿意做牛做马。” 林孝珏绷着脸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想想别的东西来取悦我。” 兰君垣捏着下巴沉思:“这样啊?那我做什么好呢?” 头凑到林孝珏耳边,声音暧昧道:“我做公主孩子的爹爹如何?给公主暖一辈子的床。” 林孝珏抿嘴笑,点点头:“饶了你这一次。” 然后又道:“可我孩子的爹爹不可以不聪明,你猜猜看我这次想到了谁?” 兰君垣想着林孝珏最近接触过哪些病人,豁然一亮桃花眼:“罗龙九大人?” 林孝珏做事讲究效率,所以很少走夫人政治,即便罗大夫人有心要跟她来往,她还是让人看着兵部尚书什么时候在家,直接就过去了。 到了门口临时交名帖,要见尚书罗大人。 她是公主,但罗大人有实权,想要不见她她也不能把人怎么样。 但因为之前有个救命之恩,罗大人接过名帖,忙让人开大门。 通报的管事却道:“公主是从侧门来的。” 罗大人怔了一下道:“那请公主道我的书房来,避着点人,不要让别人看见。” 管事的应声退下。 不多时管事的把林孝珏带道书房。 林孝珏一手拎着一坛酒:“本宫来给大人送礼。” 送礼送的这么光明正大,罗大人多少有些不适应,亲自接过来放在案子上,然后一脸懵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看了一眼管事的。 罗大人忙屏退左右。 下人都出去了,罗大人回过神来请林孝珏落座。 林孝珏坐下道:“本宫确实是有求与大人,所以来给大人送礼的。” 罗大人哭笑不得:“公主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下官拿敢收您的礼。” 林孝珏道:“不敢收也晚了,本宫都提来了。” 所以她要求的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罗大人见她一副小女人的任性姿态,还是哭笑不得:“公主您吩咐。” 林孝珏道:“大人有过受制被启用的经历吗?别人的也行,是不是先例。” 原来是要提拔人。 罗大人想了想最近忙的不可开交的任务,微微张着嘴:“受制,公主的意思……”朗声一笑:“公主您哪是来送礼的,是来救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人才,这才是人才。” 783 出发前一 尚书罗大人跟太子和汉王都没有利害关系,他是皇上十分信任的人,所以他举荐兰君垣,谁都说不出来什么。 而且兰君垣在江西剿匪那一仗打的漂亮,身先士卒,有勇有谋。 当然会有几个冥顽不化的说兰君垣有孝在身,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但是之前也有先例,他一个武将,不至于上纲上线。 罗大人还说了:“君臣父子,先有君王后有父亲,现在朝廷正用人之际,难道为了守孝,连皇上的知遇之恩都不报了吗?” 尚书大人原来也是御使提拔上来的。 比口活,一般人还比不过他。 再者皇上本身就很喜欢兰君垣,相貌堂堂为人谦和,没有世家子弟那种纨绔之气。 所以罗大人一经提议,皇上立即就准了。 让人派圣旨去凤阳,诏兰君垣立即回京。 其实兰君垣就在京城,很快就从林孝珏哪里得到了消息。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又可以名正言顺回京了。 林孝珏道:“比得意太早,传圣旨的人在凤阳看不见人,回来又是麻烦。” 兰君垣道:“西北起事,我自然是越快进京越好,皇上不会在意这么多了,我去路上截住传圣旨的人,五天后回京。” 林孝珏点点头:“早些回来,也好早作准备,免得匆匆西征,忙手忙脚。” 他孤身一人,又是去打仗,需要做什么准备? 兰君垣突然将林孝珏搂在怀里:“谢谢你为我操心奔波,得妻如此,我这一生,值得了。” 林孝珏道:“我们相互扶持,我这一生也很幸运有你陪伴。” 说到动情之处,一个长吻,算是二人短别时送给对方的最好念想。 兰君垣悄然离京,但他要复起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 周光祖听了很是兴奋的叫来林孝珏,并对她说:“既然复起,打完仗之后也不用回去守孝了,看看能不能把婚事也定下来,不管怎么样,能回来就好。” 还没去打仗呢,就想好了打完回来的事了。 林孝珏捂嘴笑:“伯父您真怕我嫁不出去啊?我才十八,他都二十好几了,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周光祖骂道:“胡说,人家那里能看出年纪大,性格好又肯用功,娶多少个十八的姑娘都能娶到,你别不当回事。” 林孝珏撇撇嘴:“那我嫁多少三十的老头子都能嫁得到。” 周光祖:“……” 他抬手要打林孝珏:“越大越不着调,那能一样吗。” 林孝珏哈哈大笑:“反正我是一样的,倒是大伯父,您前面不是看不上他吗?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周光祖得意一笑:“因为他不叫方景隆舅舅,我一看这小子就有出息。”说完看看架子上的瓷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膝盖:“还孝顺呐,真是个好孩子。” 林孝珏心中嘀咕真是越老越财迷。 她忍不住要给周光祖破冷水:“等打完仗再说吧,毕竟刀枪无眼,他又喜欢冲锋陷阵。” 周光祖听了脸色一变,是啊,是去打仗,不是去玩,他又变得担忧起来了。 担忧的人不光周光祖,还有方夫人。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娘家,方太守死于非命,大过年的方家却在办丧事。 她找到大哥方景隆:“大哥,他要复起你怎么不阻止?” 方景隆沉浸在弟弟的死亡中悲伤的不可自拔,人老了十岁,再听妹妹闹腾,大吼道:“我如果有那个本事阻止他,能让三弟去西北涉险吗?你好好搞清楚状况,是兵部直接下的调令。” 方夫人不依不饶道:“爹传下的位子,怎么到你这越混爵位越低?太祖大开杀戒,也没把咱们弄得这么凄惨。” 方景隆瞪大了眼睛:“你还怪我?你自己养的好儿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坏事都坏在你身上,你养人家的孩子你不会对他好点吗?现在好,全都倒戈到那边去了,等汉王需要用人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你还有脸怪我。” 方夫人被骂的失声痛哭:“他孝也不用守了,打仗回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娶那个永安公主,我的诺儿尸骨未寒啊,我咽不下这口气。” 方景隆想想道:“你说的也太容易了。那是去打仗,不是去郊游,说不定就死战场上了。” 方夫人哭声更大:“那我岂不是绝户了,难道我还能包养族亲的孩子,现在也养不熟了。” 兰君垣虽然胳膊肘往外拐,但好歹还有些孝心,尽管他怀疑自己不是兰家亲生的孩子,但养恩大于生恩,他是越不过去这个礼了。 方景隆吼道:“别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他战死了就算了,不战死的话你既然不想她娶永安公主就得想个对策。” “我有什么对策可想?” 方景隆想了又想,眼睛一亮:“你给他定一门亲事,他不就不能娶那小妖女了吗?找个听话的,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再不定亲你到哪里也说不过去。” 方夫人摇头道:“那不还是一样要娶亲?”想了想道:“纳妾勉强可以,娶妻不行。” 方景隆恨铁不成钢的道:“诺儿要是活着都没有你这么苛刻,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管不了你。” “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们都是祖宗。” 方景隆和方夫人不欢而散。 实在的,皇上亲自下旨要召回兰君垣,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另想别的事的对策就不表了。 兰君垣五日后到达京城,陈国公那边粮草也已调度完毕,皇上亲封兰君垣为副将,伴君左右,风少羽自告奋勇充当先锋。 一群年轻人神采飞扬,皇上想到自己年轻时的金戈铁马,心情大好,下令大军齐备,三日后整装待发。 剩下的三天时间是给将士们跟家人朋友道别用的。 周敬之也要西去,他的家人没什么好放不下的,哪个都在替他操心,不用他去操心。 先生那里也已拜见完毕,还教了他一些实用的作战技巧。 朋友嘛,自从被赶出家门之后就没什么朋友了,唯一思念的就是谢童佳。 他答应过谢童佳要亲自送他出城,现在好像他要先出城了。 放不下,便去相见。 周敬之跟林孝珏知会一声,带着礼物去了谢家在京城的宅子。 784 出发前(二) “周敬之来了?” 八哥听了下人的通报,想了想后院。 谢家宅子不大,只二进,是卖来让家人进京时落脚用的。 八哥来了后就把谢童佳拘在这,不准她去学院了。 丫鬟打起帘子,八哥进入谢童佳的小书房,见她收双支颐坐在画案前,呆呆的完整窗外,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衬的肤白貌美,我见犹怜。 八哥心中一软,收起板着的脸,轻声问道:“妹妹在想什么呢?” 谢童佳忙用胳膊挡住新做的画:“八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八哥哎呦一声:“我找我妹妹还要敲门?你又不是在卧房。” 谢童佳崛起嘴道:“那你也应该敲门嘛。” 跟自己的哥哥总是能撒娇,面对外面的那个臭小子就能委屈求全。 八哥到不能跟她真生气,佯装黑脸道;“那好,我也不告诉你周敬之要走了。” 谢童佳忙站起来:“八哥,周敬之什么事走啊?你就让我去见见他吧。” 她听说了周敬之要去西征,但是何时大军出发不知道。 八哥眼睛看着屋顶,语气犯酸道;“你给我看看你画的什么,兴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谢童佳红了脸拉着他的袖子:“八哥,你明知道我画的是什么。” 八哥道:“那怎么还不给我看?” 谢童佳道;“不是不好意思吗?” 八哥弹着她的脑门:“这时候知道不好意了,就不该让你出来。” 谢童佳撒着娇,头靠在八哥肩头:“好了八哥,人家不是都回来了吗?你就别骂我了,周敬之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你让我见他一面吧。” 八哥道:“最后一面。” 谢童佳不做声。 八哥道:“咱们说好的,过两天就启程,正好他也要去西北了,你就算留在京城也见不到他了。” 谢童佳瞬间泪盈余睫,然后点点头。 八哥沉吟一下道:“以前呢,我是一点也看不上他,不过我很欣赏永安公主,现在他离开了那个什么路遥的,不知道能不能改邪归正。” 谢童佳肯定的点着头道:“敬之人很好的,他很喜欢照顾人,以前是小不懂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会长大了,我相信他的人品。” 八哥道:“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也没干出这些事,你凭什么就保证他能改邪归正呢。” 谢童佳道:“就凭他命都不要,单枪匹马去救我,我知道你们都说他不好,可是他对我好啊。” “他对你好什么?他喜欢别人。” 听出八哥语气有些气愤,谢童佳道:“可是他哪里对不起我了吗?他本来就把我当兄弟,他一直是很好的兄长啊,有人欺负我他就替我打抱不平,明明是他帮了我很多,为什么八哥你对他不仅不感激,反而还埋怨呢?” “我……”八哥蹙眉想了想,竟然无言以对。 谢童佳撅起嘴道:“因为你的目标不是让他把我当兄弟,是让他喜欢上我,可是不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吗?我实在挑不出他什么错。” 八哥道:“你这样以后会吃亏的。” 谢童佳道:“那八哥你告诉我,什么叫占便宜?我要怎么样才能占便宜,就因为我喜欢他毕竟多,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吃亏了吗?” 八哥:“……” “妹妹,你就告诉我,你就是铁了心的要喜欢他了是不?” 谢童佳抿了抿嘴唇,目光突然坚毅起来,她摇摇头道:“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没有欺骗过我,我这样默默喜欢他就好,也不打扰他,等我遇见要过一辈子的人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 八哥松了口气,心想不是死心眼就好。 谢童佳突然情绪低落,低着头道:“八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在外面闯了大半年,我心里都有数,我又不是真正的无知。” 八哥听了心中一疼,把小妹拢在怀里:“妹妹你什么时候长大的?” 谢童佳道:“是你们总觉得我长不大,我走过南闯过北,什么世面没见过,现在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巧合那个人不喜欢我,又不是大事,我过些日子就跟你回家。” 说完却瞬间哽咽。 这是她第一次松口可以回家。 八哥长长一叹息道:“好了,先别哭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周敬之来看你了。” 谢童佳呆若木鸡:“他来看我?他从来没这么殷勤过。” 八哥道:“你也知道是你剃头刀子一头热啊?他来看你了,好像军队明日就走,妹妹,要不……” 谢童佳一直盯着他看。 他哼了声道:“我这么好的妹妹,便宜那个臭小子了,妹妹,咱们谢家人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他要去西北,你要回江南,以后见面之日遥遥无期,八哥你想你留有遗憾,要不你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若是他有意,哥就跟爹娘说,同意你们的婚事,若是他无意,你以后就不要再想他了。” 谢童佳擦了擦眼泪道:“不用说了,我之前探过他的口风,他说现在看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必找那没脸,我还是换好了衣服再去见他吧。” 八哥还要再劝,谢童佳已经回卧房去了。 周敬之在客厅等的有些烦躁了,他见茶碗见了底,喃喃道:“佳通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生就迈步进了屋子:“敬之。” 姿态过于优雅,步履谨慎,怎么看都像个教养极好的小媳妇。 周敬之笑着站起:“就你这举手投足,就是把你丢在天边,我一眼都能把你认出来。” 谢童佳一愣,随即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心想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或者他知道呢? 所以这样说,是说即便把我丢了也能找回来吗? 暗恋中的人们,喜欢的人随意一句话自己都能联想一对故事,比话本子的作者心里戏份还足。 直到周敬之又道:“兄弟,我要去西北了,你回家的时候恐怕不能送你了,我食言了。” 一句兄弟把谢童佳拉回现实。 她点点头:“哦!祝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785 出发之前(三) 周敬之感觉到了谢童佳的心不在焉。 他不满道:“佳通,我要走了,是去战场,很有可能一辈子回不来,你不跟我说些知心话,说什么凯旋归来,吉利话有什么好听的,我都听出茧子了。” 谢童佳一个恍惚,看着周敬之:“可能回不来?” 周敬之见她面有担心之意,这才露出笑脸,道:“那可不,战场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的,说回不来,也就回不来了。” 谢童佳摇着头道:“不不不,敬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我要跟我保证,你会平安回来的。” 同时心中想,既然我们不能在一起,哪怕南北永隔,可是还是人活着好啊,起码还有个念想,死了怎么办?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周敬之保证似的点着头:“我逗你玩呢,我肯定要活着回来啊,还要建功立业,以后去江南看你,让人知道你有个很有本事的哥哥,这多给你长脸。” “你以后会去江南看我吗?” “当然要去了,不然我想你怎么办?你家里不让你来,可我姐肯定希望我多闯一闯。” 是,姐姐跟别人不一样,喜欢人有见识。 谢童佳道:“那我成亲生子了,不能见你怎么办?” 周敬之听得奇怪:“你成亲生子怎么就不能见我了?你媳妇不让啊?” 谢童佳想了想点点头:“是啊,他不让,他管我管的很严。” 周敬之怒道:“这是什么媳妇?不要她,我都不能见你,我认识你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绣花,来管你。” 谢童佳不满道:“可是那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你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他去,他如果不同意我见你,我就不见你了。” 周敬之傻了眼:“她比我重要?” 谢童佳道:“那如果你以后娶妻生子,难道不比我重要吗?” 妻儿是相伴自己一生的人。 周敬之呆呆的看着谢童佳,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过:“可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啊,你应该比他们都重要。” 这句话说得谢童佳心中又酸又甜,差点流出泪来。 周敬之想了想道:“佳通,要不咱俩都别成亲啊?” “啊?” 周敬之摊开手跟她叙述利害关系:“你看,一旦成亲我们就不是对方最好的兄弟,最重要的人了,那么我不成亲,你也别成亲,这样在你我心中,就谁也不会被取代。” 谢童佳蹙眉道:“敬之,你不会是太伤心,所以喜欢男孩子了吧?” 周敬之:“……” 不知道为什么,谢童佳说以后不把他当最重要的人,他就心中很难过。 这时他想到了好男风的李宝库,使劲一摇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再联系别的男子,李成俊?姐姐的那些好友。 咦,男的如何跟男的在一起?好恶心。 可抬头意见谢童佳,好像也能过下去。 周敬之心中一颤,瞬间面如死灰,捂着胸口暗暗问自己,你难道真的喜欢男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你怎么了?胸口疼?” 周敬之甩甩头不敢去看谢童佳明眸皓齿的脸。 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佳通长得好,像女孩子,我才有这样怪异的心里。 他突然问;“佳通,你有姐妹吗?” 谢童佳愣了愣摇摇头:“没有啊。” 周敬之暗道可惜,道:“如果你有姐妹,长得跟你一样,那一定是明艳动人的美人。” 谢童佳面红如秋果,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 她想了想道;“你在说什么啊?” 周敬之忙道:“我不是侮辱你的相貌,是,男孩子不喜欢被人夸奖长得好看,可是你就是很好看啊……哎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不我走吧。” 周敬之慌忙站起来。 谢童佳还没跟他呆够,突然一着急:“敬之,你喜欢我吗?” 周敬之吓得跳脚,心想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我方才的想法被他知道了。 他想笑都不会了,支支吾吾道:“你,你,我当然喜欢自己的兄弟了,不然还讨厌你,讨厌你就不找你玩了。” 谢童佳心想八哥说的对,不管成与不成,我得让自己活得明明白白。 她突然抽走发髻上的玉簪,甩甩头,立在周敬之面前。 乌黑飘逸的长发飘飘下落,垂到她的肩头,她的腰,落在她的身后。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摸样顷刻显现。 周敬之半张了嘴道:“佳通,你这样更像女子了。” 谢童佳道:“我叫谢童佳,谢氏幼女,也是唯一家中唯一的女儿,我谢家共有九个孩子,八男一女,佳通上有八哥,八哥之下就只有小妹了。” 周敬之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你,你,你……你……” 谢童佳目光肯定的点着头:“敬之,我是女子,不是你的兄弟。” 周敬之喃喃道:“兄弟变姐妹了。” 谢童佳差点笑出来,可是瞬间扁了嘴:“这些日子我憋的好辛苦,敬之我是女孩子,你以后不用去江南看我了,我回去之后会定亲,以后会成亲生子,我的相公不会让我见外男的,今日一别,你我就后会无期了。” 周敬之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他机械的点头:“好,我不去见你,我不去见你……”然后慢慢转过头:“佳通是童佳,是女孩?” 他步子沉重的挪向门口,身后的谢童佳泪流满面。 八哥在屋檐下蹲的直打冷战,见周敬之竟然要走,暗暗太息一声摇着头,人家无意,没戏了。 周敬之推开门迎面吹来一股冷风,瞬间使他清醒。 他陡然间回头,冲到谢童佳面前:“童佳,你嫁给我不行吗?我不会阻止你看我。” 哎呦,八哥瞪大了眼睛,慢慢直起身。 谢童佳沉静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抬头愣愣的看着周敬之:“你说啥?” 周敬之道:“我人很顽劣,但是我能改,我家公侯之家,我也算将门之后,至今未娶,不知道能不能配上你世家小姐。” 谢童佳还是难以置信:“你说啥?” 周敬之道:“你是嫌弃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妓女?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啊。” 谢童佳小脸慢慢恢复血色,眨着眼睛问道:“你是说你喜欢我?” 周敬之不好意思的把脸转道一边:“那你喜欢我吗?” 谢童佳道:“可是你说现在没有兴趣,不喜欢女孩子啊?” 周敬之道:“但是你说以后都不能见我,我不想你嫁给别人。” “也许你是一时难过,你对我是兄弟之情,不是男女之爱,我要的丈夫一定要爱我疼我,把我当女子,你这样的感情我没法接受。” 八哥在外面都懵了,喜欢人家喜欢的那么辛苦,怎么人家说喜欢她了,还拿乔上了? 周敬之脸色变得阴沉,这是他发怒前的前奏,剑眉凛然,星眸喊怨,给人的感觉十分桀骜不驯。 他问谢童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吧?” 谢童佳道:“是你不喜欢我,你从来都没把我看做女孩子,突然就说要跟我成亲,我不相信你的感情,我虽然喜欢你,但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可以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必须要跟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哪怕少一点点,我都不会高兴,我不用你怜悯,我要的是……” 周敬之突然拥谢童佳入怀:“鼓噪,我很喜欢你,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你,跟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我到底嫁不嫁给我?” 谢童佳少女心还来不及品味情感的甜蜜和周敬之胸怀的男性气息。 一个突兀的破音在门口响起:“放手,赶紧放手,不然我可动手了。” 是八哥红着眼睛闯进来。 786 出发之前(四) 八哥把周敬之赶出了门。 周敬之在临走之前对谢童佳承诺;“从西北回来我家就会来提亲,佳通,童佳你等我。” 按照谢童佳的性格,这一局估计八哥又要输了。 晚上林孝珏忙完也来给兰君垣践行。 兰君垣已经跟方夫人闹掰,凉国公府他是不回的,公主府是林孝珏的府邸,他们二人还没定亲,也不能呆。 所以兰君垣就住在风少羽家的别院里。 他自己有产业,但都是暗中置办的,不宜露在人前。 林孝珏到了别院门口,正好遇见刚才门口出来的汉王。 林孝珏眉尖蹙起道:“皇兄在怎么在这?” 汉王道:“我来给大表哥践行,于公呢,我是皇子,他是西征副将,我勉励他几句也是应该,倒是你,你来干什么?”仰头细看,脸更黑了:“这都晚上了,你们孤男寡女,你觉得合适吗?” 林孝珏笑道:“真是好笑,王兄管天管地还管我何时何地见何人?明天我拉屎放屁你管不管?” 汉王气得脸色发青:“你真是有辱斯文,亏你说得出口。” 林孝珏道:“你这么斯文还是赶紧回封地去吧,我不斯文都不如你脸皮厚。” 汉王道:“父皇也没赶我,不用你管。” 林孝珏道:“那我的事更轮不到你管了。” 说完迈开大步往大门进。 汉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不让你去。” “哎呦。”林孝珏瞪着他的手:“想打架是吧?你人多吗?再不放手我就喊君垣哥出来。” 汉王眯起眼。 林孝珏面沉如水:“大军即将西行,难道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汉王慢慢松开她的袖子,道:“见个面送个行就得了,早去早回,我在车里等你,咱们一会回去。” 林孝珏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挑挑眉道:“我们有很多话要说呢,你愿意等就等,我明早才走。” 汉王细长的眼睛眯成一个吓人的弧度,一身阴鸷之气:“你不用气我,若我知道你把身子给了他,没有你俩好果子吃。” 林孝珏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汉王剑眉竖的老高,一时间喘息急促。 七九在不远处见了,急忙走过来:“王爷,咱们真的等吗?” 等? 如果她真的留宿一晚他要如何面对。 汉王嘴唇微抿,声音冰冷道:“回府。” 林孝珏进了院门就把汉王这个抛在脑后了。 高高兴兴去见兰君垣。 兰君垣最后一波客人,也就是汉王已经送走,有一整块的时间来陪她。 林孝珏先是检查他的行囊,怕他缺什么少什么。 兰君垣也是经常外出之人,生活自理,必用之物早早就准备好了,既不累赘也不缺项。 林孝珏拍拍手道:“看来以后也用不着我。” 这意思以后她要帮他准备行囊送他去战场,那是妻子会帮相公做的事。 兰君垣心中感动,从背后抱住她:“等我回来我们就定情,三年孝期要守,但是可以先定下来。” 林孝珏想了想道:“君垣,你什么时候出发?” 她声音娇柔,听得人心痒痒的。 兰君垣道:“突然喊我名字,我还听了一愣,丑时就走,还得点兵呢。” 林孝珏回身趴在她的怀里:“我今晚不走了,我们一起过夜。”她说着,小手轻轻挠着兰君垣的胸口。 兰君垣全身酥麻,如遭雷击:“不走了?那怎么行?” 林孝珏一屁股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挑着眉头:“除非你把我搬走,不然我就不动。” 兰君垣是舍不得搬走她的,但也不敢跟她共处一室,怕把持不住擦枪走火。 最后他跟林孝珏商量出一个方案,林孝珏不走,但是两个人不能住一起,分房睡。 林孝珏谁卧房,兰君垣要去外间睡去。 林孝珏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他了。 很快到了三更天。 兰君垣起早要走,脑子里都是行军的事,又舍不得林孝珏,所以一直半梦半醒,没有真的入睡。 忽然听见帘子处传来细微的声音,窗外一片银白,月亮如水,兰君垣接着月光一看,竟然是林孝珏穿着中衣蹑手蹑脚的向他走来,他哭笑不得,出声问道:“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跑过来了?” 林孝珏声音低低的:“我担心你怕黑。” 兰君垣:“……” 屋里地龙是饭前烧的,已经没那么热了。 林孝珏哆哆嗦嗦站到兰君垣床前,兰君垣伸手一拉,把她塞到被窝:“等你冻坏的,不老实,你睡这边,我去里屋睡。” 他说着,却没有动。 林孝珏反手抱住他,趴到他的怀你,瓮声瓮气道:“我要跟你睡,你走了我生气。” 兰君垣哭笑不得;“你在我身边,我还怎么睡?”虽然这样说,可手却不自觉的抱林孝珏抱紧了。 林孝珏小手趁其不备,探到他的衣里,摸着他的左边小点,发泄私的拨弄。 兰君垣闷哼一声,长腿一扬,把她压倒身底,声音沙哑道:“你玩大了。” 林孝珏抬起脑袋含住兰君垣的耳垂,声音迷离道:“君垣哥哥,我爱你。” 兰君垣看她小脸醉红,青丝铺满锦枕,真是媚态横生,四肢百骸顿时涌过一股电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第一次将手探到林孝珏的小衣里,去摸她身前的柔软。 一点也不大,还不够一只手抓,可兰君垣却如获至宝。 粗砾的手心像是顽童一般,不断的拨弄着挺立的地方。 林孝珏极为敏感的娇吟一声,身子软软的瘫在锦被上。 这一声可不要紧,兰君垣被刺激的血脉喷张,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了,撕拉一声,丢掉林孝珏的中衣,一个淡黄色的素面肚兜映入眼帘。 雪白的胳膊如玉做成,锁骨处横着两个带子也是极为诱惑。 兰君垣突然想起胖嘟嘟的年画娃娃,心中软的快化了,怕伤到林孝珏,他忍着欲望轻轻的去解开肚兜打在身后的结。 林孝珏胸前一凉,睁开迷离的水眼:“君垣哥……“ 兰君垣轻哎了一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787 别离 茫茫月光下,二人赤裸相见。 兰君垣停下来盯着林孝珏的胸前的樱红小点,喉结滚动。 林孝珏打了个哆嗦:“冷。” 兰君垣急忙把被子披在身上,将林孝珏拥抱入怀,像是拢着无价之宝,遮挡的密不透风。 林孝珏贴着他滚烫结实的胸膛,双手不老实的沿着他的窄腰向下滑。 一声隐忍的呻11吟从兰君垣口中溢出,他轻吻林孝珏的额头,脸颊,耳畔,喃喃道;“我要受不了了。” 林孝珏勾住他的脖子,一条腿攀在他的腰间。 接下来她便觉得有异物在抵着她,林孝珏身体一阵战栗,这种无声的激励刺激的兰君垣毫无防守能力,只想深深的拥有她。 于是他左右探索,急的一头汗。 林孝珏等了一会却见他总是不得其法,连入口都找不到,小手探下去为他引路。 刚一碰触,兰君垣就闷哼一声,接下来咬着牙道:“不能碰的。” 林孝珏放开手,兰君垣找到一个温软湿润的地方,身体浅浅的含在里面,让他顿时心跳加速,好似不能自已。 他声音颤抖道:“海潮,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也抢不去了。” 林孝珏闭着眼娇喘一声,用感受回应他的呼喊。 兰君垣背后一层汗珠,他试探着前进。 觉得林孝珏身体微僵,他抬头一看,见她眉尖轻蹙,极不舒服,问道:“怎么了?” “会疼……” 兰君垣立即退出去。 林孝珏睁开眼懵懂的看着他:“都会疼的,只要一下就好了,后面就不疼了。” 兰君垣却忽地跳下床,捡起衣服匆匆跑回里屋,林孝珏用四个字来形容他当时的背影,落荒而逃。 林孝珏“……”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林孝珏心想,莫非他有什么生理缺陷? 不管怎么样,她是被拒绝了,心里堵堵的,一个人心灰意冷的望着上方的虚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君垣轻轻的走回来了:“海潮。” 林孝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用被子捂住脸。 兰君垣已收拾的清爽,他半蹲在床边,揭开林孝珏的被子;“我很爱你。” 林孝珏侧头看着他,面如冠玉,艳若桃花,微微一笑,如月破云出,勾人心魂,好吧,没那么生气了。 她道:“我会以为你不爱我,不然什么不主动,其实我不喜欢主动,我要求被动,可是为了你我还是主动了,你却让我颜面尽失,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双颊气得鼓鼓的,大眼眼底带着怒气,样子极为可爱灵动。 兰君垣刮着她的小鼻子:“真是傻姑娘,怎么会传出去?跟谁传?你要把我们的闺房之乐告诉谁。” 林孝珏道:“可是也没乐。” 兰君垣和着衣服躺在她身边,将她抱个满怀:“我要去西北了,我是去打仗,可能回不来。” 林孝珏脑袋抵在他的颈窝调皮的吹着冷气,其实是在表达她的不满。 兰君垣抓住她的手道;“你今天给了我,如果我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林孝珏气鼓鼓的道:“那我就改嫁,所以你最好回来。” 兰君垣无声的笑了,他抚摸着林孝珏的长发,声音温和道:“我如果回不来,你就把我忘了,不要一下子就忘掉,先想我一年,不然我想我会心痛,我真的很爱你,一年后你就忘了我,找一个好人成亲生子,不然你一直沉浸在我的离去之中,我知道了会更心痛,所以要答应我快快乐乐的活着。” 林孝珏哇的一声哭了,道:“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你,一直等你,等不到我就去找你,找不回来我就疯了,你如果愿意看见我衣服都不穿就往大街上跑,疯疯癫癫不管冷热霉变什么都吃,你就不要回来。” 她描述的样子正是兰君垣曾经见过的秋云雨。 那是非人的生活,没有尊严,不知美丑。 兰君垣心头跟针扎了一样,恨不得将她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他哽咽道:“你不能那样,你是周清野啊,你不会那样的。” 林孝珏道:“那我愿意给你,你为什么连要都不要我呢?” 兰君垣又笑了,放开她,低头看着她委屈的小脸,这是平常十分难见的,他再次刮着她的鼻子:“你吓唬我也没用,我比你大,你是傻丫头不懂,我怎能害你呢,我当然会尽量活着回来,可是万一我回不来呢?” “那我们就更应该今晚结合了,我不想你留有遗憾。” 兰君垣摇头道:“我一点也不会遗憾,我知道你恨爱我,愿意把自己交给我这就够了,如果我要了你,我却回不来,你以后嫁人怎么办?” 林孝珏心想我不会嫁人了。 但还是道:“我会实现告诉他,介意的就不会在一起,找不介意的便可,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把这种东西看的那么重。” 兰君垣问道:“那刚好很合适你,你又很喜欢的人,恰恰是介意的那个呢?” “那就不喜欢,再找。” 兰君垣苦笑道:“傻不傻?不要任性,等我回来,我大,你小,我不能听你的,这是害了你。” 兰君垣贞洁的观念深入,林孝珏也不忍再劝服他,再次拉着被盖住脸:“可是我的没脸是一定的了。” 兰君垣呵呵一笑,掀开被子跟她一同钻进被窝,在她耳边吹着温热的气:“怎么会没脸,那样千娇百媚,我恨不得把你变小,踹到口袋里天天带着。” 林孝珏往外推他:“你不许说了,我不跟你睡了。” 兰君垣抱着她不放手:“我穿了衣服,怎么样都不怕你了。” 二人隔着衣服打闹到半夜,直到林孝珏累了,兰君垣才哄着她睡着。 丑时接着来临,离别的时候也到了,兰君垣轻轻下床,回头看林孝珏睡得直流口水,小小的脑袋窝在枕头里,长睫毛盖住下眼睑,嘟着嘴,憨态可掬。 兰君垣猛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等我回来。” 788 挑衅者 大军走了,兰君垣,周敬之,风少羽……连陈国公和皇上也走了。 林孝珏感觉自己的身边好像空了一半。 可是日子还要继续。 十五也过了好些天,街上的生意陆续开门了。 林孝珏还是常驻医馆,一上午没有非要找她不可的客人,林孝珏便躲在卧房里看书。 翠儿敲着门进来:“公主,有个小孩儿送了一封信过来。” 林孝珏抬起头:“小孩送信,肯定没什么好事啊。” 好事就光明正大送了。 林孝珏拿过信来展开一看,是一个什么粟青红的神医写给她的,要挑战她的医术。 林孝珏看完就把纸团撕了扔掉了:“谁认识?不知所谓。” 翠儿问她什么事。 林孝珏将那无缘无故的挑衅跟翠儿说了。 翠儿不如林孝珏自信,谨慎道:“公主,若不是无缘无故呢,是不是谁派过来的?” 林孝珏捉摸着这位自称是神医的粟大夫的性命,粟姓很少见,好像不是汉族姓氏。 她簇簇眉头:“难道是少施家请来的帮手?” 翠儿道:“那他们是什么目的呢?” 林孝珏道:“什么目的?找我比试,自然是要扬名,比不过我的话,别人也只会说他是输给永安公主的人,比得过我,那就更了不得了,医术在永安公主之上,不管怎么样,都会名声大噪,所以这种挑战我是不会接的。” 翠儿点点头:“想借着公主上位,确实有想法。” 林孝珏心里虽然知道不能让对方得逞,可是保不齐对方还会用什么手段。 不管怎么样,想摸清来路吧,知根知底才能百战不殆。 于是叫来王再生:“去打听一下京城什么时候有了姓粟的大夫,落脚何处,跟何人接触。” 这种工作王再生常干,应了声很快就去了。 派出去的人三天后传回消息,永宁伯府接待了一个苗疆女大夫,是姓粟的,正是给方颜夕医腿的那个。 林孝珏听了王再生的回禀沉下脸来:“能治好方颜夕的腿,就是有两下子,看来她是方颜夕带回来故意跟我打擂台的。” 也就说,有方家支持,这人以后会很难缠。 方家的前厅,主次座位上坐满了人。 左右主位分别是方景隆和方君候。 少施名医,方颜夕,还有一些年轻人在场。 右上首坐着一个头戴繁复银饰,奇装异服的妖艳女子,她说着蹩脚的汉话;“你们的那位什么公主不应我的挑战,她是不是浪得虚名。” 少施名医道:“她是不削,不是无能,你不要轻敌。” 那女子正是方颜夕带回来了的苗医圣手的女儿粟青红。 粟青红在苗寨被誉为圣姑,十分受人尊敬。 苗王见她都要行礼。 听少施名医语气颇为不敬,她看向方景隆:“这位少施公子是不是被人吓怕了,我怎么感觉他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少施名医蹙蹙眉。 这时方君候道:“粟姑娘此言差矣,我大表哥为人谨慎,你们以后还要长期合作,他自然是自己人,怎么能向着外人呢,那永安公主别的倒没什么特别,不过医术却是真的。” 粟青红道:“我不信一个十七岁的女子会比我的医术还高,我一定要让她对我心服口服。” 方君候点着头:“这是一定的,只要逼得她必须得应战了,粟姑娘一定会大获全场。” 粟青红这才满意的笑了,然后扫了一眼少施名医,微微一哼。 少施名医向来稳重,头撇向一边,不去看她,但那样子也表达了自己的排斥。 方君候笑道:“大表哥,咱们现在是同仇敌忾,粟姑娘治好了夕儿的腿,医术自然没的说,少施医馆南北称雄遍地开花,也是其他行医之人望尘莫及的,你二人若是能联手,可不光能打败永安公主,那银子也是流水一般的往里进。” 因为林孝珏的医馆,少施医馆已经失去了京城一半的老主顾。 少施行医心想林孝珏害得我毒瘾缠身,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可是林孝珏现在已经是公主,身份是他一个小小太医望尘莫及的,所以他必须要跟方家合作。 如果只看方景隆也就算了。 当时方君候对他家很是热络,这个表弟曾经也帮过他家不少忙。 所以少施名医今天才会坐在这里。 他沉吟一下道:“永安公主害死我家两条性命,仇恨不共戴天,只要是能让她不好过的事我都愿意做,所以一切听从姨夫和表弟安排。” 方景隆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我方家亦与她有生死之仇,第一步就是先毁了她第一名医的名声。” 第一名医。 粟青红眼睛都亮了:“你们到底想好了对策没有?怎么让她迎战?” 方君候看看少施名医,再看看粟青红,心有成竹的一笑道:“我已经收了周氏医馆隔壁的铺子。”再次看向少施名医:“大表哥,少施医馆早就应该在旁边开个医馆,我收了铺子才知道,那里段位极佳,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到那里落脚,上至朝中大员,下至贩夫走卒,好像没人没去过那里的,永安公主名气响亮,跟这些人的口口相传分不开。” 因为周是医馆对面是翠红楼吗,名人雅士富豪财主都离不开一个色字。 少施名医以前没有在那里开分馆第一是没想到,第二是对面是妓院,他们祖上是儒医,医馆开在妓院对面对名声不好。 后来看林孝珏声名鹊起,他再想做的时候那地方却没有市场了,人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是神医,若是开在一起,谁还去他少世家买药呢? 他看向粟青红:“她真比永安公主有本事?” 粟青红一立杏眼,凶狠之际:“你敢怀疑我?” 方君候忙打着圆场:“不是怀疑,是我大表哥行事谨慎,比较坐馆的大夫很重要,那里开医馆,肯定是粟姑娘打理了,您若是比不过永安公主,生意就会赔本。” 粟青红一脸不耐道:“两个月就会让周是医馆一个生意都没有,咱们走着瞧。” 少施名医道:“你若能让她跌下神坛,我情愿给你开个大医馆。” 粟青红冷笑:“就这么定了。” 789 肇事 林孝珏这天去从书店回来。 卖书的街道离医馆不远,所以她就一个人步行去了。 快到医馆门口了,林孝珏边走边翻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尖叫。 回头一看,一辆装扮的金碧辉煌的马车横冲直闯冲过来,不过不是正对着她,她蹙蹙眉,心想什么人这么张狂,在街上赶这么快的车,也不怕撞到人,正想着对面来了一顶轿子,看徽记是兵部尚书罗大人府上的。 林孝珏哎呦一声,眼看那轿子要躲闪不及,飞快的马车快要撞上了。 “谁家的马车,我们是罗府的女眷,快快停车。” 罗府的轿夫惊慌失措,立在原地喊道。 那轿夫话音刚落,林孝珏背后传来一股疾风,她心叫不好,因为原本撞向轿子的马车,冲着她来了。 林孝珏仓惶后退两步,可还是没来得及,快马疯一样的撞过来,她躲得过奔驰的马,却躲不开马后边更为庞大的车。 腰被车箱一刮,她整个人就朝后飞了出去。 “我的天呐。” “撞到人了。” 四周顿时涌起尖叫之声,接二连三。 林孝珏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就知道自家飞起又落下,却没摔啪嚓声响,回头看,王再生已经扶稳了她。 “公主您没事吧?” 王再生的声音很是焦急。 林孝珏腰不能动,手扶着,摇头道:“不知道折了没有。” 王再生吓得脸是血色,回头大喊:“快出来人,公主受伤了。” 人还没出来,林孝珏看那马车不仅撞到了她,还撞到了她门前的石墩,不然估计停不下来。 她对王再生道:“拉出来看看是什么人。” 医馆里翠儿巧娘和三个做馆医生都出来了。 王再生让翠儿和巧娘架着林孝珏。 自己走进马车:“什么人?敢在街上放肆,下来。” 罗府的轿帘先掀开,露出的是罗大夫人的脸:“是公主受了伤?” 王再生看向她的方向,揖礼道:“见过大夫人。” 罗大夫人在丫鬟的缠缚下走下轿子,走到马车之前:“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在街上如此放肆,不知道街上人多,这样容易伤人吗?” 车帘缓缓挑起,一个满头繁复银饰的异族女子映入众人眼帘。 罗大夫人道:“你是何人?即便是异族人也不该在街道横冲直闯。” 车上之人正是粟青红。 粟青红听了罗大夫人的问话回头看了一眼。 罗大夫人道:“还有谁?” 后门的人没露头,粟青红道:“我是苗寨圣女,最擅长医术,就算是撞到了人也能把他治好,你担心什么?” 王再生黑了脸。 罗大夫人也怒了:“你的意思我给你一刀,只要能治好你就行了。” 粟青红道:“不是没伤到人吗?” 王再生一声呵斥:“放肆,你撞到了公主殿下。” 粟青红抬起目标,看见一个眉目凛然如天神的女子站在马车不远处,她清丽无双的脸上写满敌意,被两个十分标志的少女扶着。 “她就是公主?” 罗大人夫人声音极尽愤怒;“见了公主还不下车谢罪?” 粟青红冷眼看着她:“要不是为了躲你的轿子,车夫怎么会撞向她。” 罗大夫人一愣。 林孝珏瞬间目光淬冰,她明白了,难怪马车好端端会冲着她来,是因为罗大夫人的轿夫喊了是罗府的女眷,所以这人不愿意得罪朝中重臣,就让车夫改方向。 方向一改,必然要撞她这个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的路人。 知道那头轻哪头重,不见得是一个异族女子自己的注意。 林孝珏道:“王二哥,让车上的人全部出来。” 王再生手指指着地面:“全部下车,听候公主吩咐。” 林孝珏喊完之后觉得腰间一疼,请哼了一声。 翠儿听见了:“公主,先治伤口。” 林孝珏摆摆手;“我要先看看是谁。” 粟青红还在讨价还价:“伤了人给你治好不就结了,本圣姑这里有灵丹妙药,什么外伤都不在话下,只要一敷,立马好转。” 王再生大怒:“下车。” 声音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嗡。 粟青红面红耳赤道:“你敢对本圣姑不敬。” 林孝珏在后门道:“动手。” 王再生不由分说,一把扯着粟青红的肩膀:“下来。” 粟青红一个趔趄落地,车帘被王再生大掀,车里头美艳逼人的方颜夕小姐被曝与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林孝珏见她目光躲闪,不由冷笑:“当是谁,原来是方大美人,敢让人撞本宫,你胆子不小啊。”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都想方大美人是谁?听着像是艳名远播的样子。 罗大夫人眯着眼道:“是永宁伯府的方颜夕小姐吧?异族少女不懂礼数,难道您也不知道在街上纵马狂奔是会伤到人的吗?还是这件事其实是方小姐的指使,故意撞伤永安公主。” 林孝珏看了罗大夫人一眼,这女人一直没有躲在暗处,出了事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讨公道,她相信她不光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更应该是个性使然,就是有侠者风范,愿意打抱不平。 因为那种狡猾之人会第一时间来对她嘘寒问暖,然后躲在她身后看热闹。 这就难怪尚书大人偏宠与她了,仗义执言,不矫揉造作,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方颜夕红着脸对罗大夫人解释:“都是误会,是来不及躲闪,还请公主赎罪。” 说着缓缓下了马车,很是抱歉的看着林孝珏。 这态度还差不多。 周围人的怒气降了不少,开始发牢骚:“那当初赶那么快的车干嘛?撞到公主了吧,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罗大夫人却一声娇叱:“是视人命为草芥,不是意外,这样行车一定会撞到人,是谋财害命,不能说个抱歉就算了,如果抱歉能抵罪,监狱里早已没了犯人。” 方颜夕既不解又羞恼的看着罗大夫人,她可没得罪她啊,怎么不依不饶。 林孝珏心想有罗大夫人出头倒是给我减了不少压力,不然传到最后,又会有人说她睚眦必报,不依不饶了。 因为她已经决定了不依不饶。 790 翻旧账 林孝珏叫着方颜夕:“方大美人请站到本宫面前来。” 正在仇视着罗大夫人的方颜夕一愣。 罗大夫人走到林孝珏面前屈膝福身:“方才事出急切,还没来得及给公主请安。” 林孝珏道:“夫人不必多礼,本宫还要感谢夫人仗义执言。” 罗大夫人一笑,站到林孝珏身侧。 人家是一品诰命夫人,都要对永安公主卑躬屈膝,难道一个伯府小姐能逃过礼节? 方颜夕看了罗大夫人一眼,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硬挤出笑站到林孝珏面前:“见过公主,公主撞上了吧?正好我从苗疆带回来一位大夫,给公主看看吧。” 她话音刚落,粟青红便走过来,自荐道:“公主殿下,我的医术很好,公主不要碍于面子就讳疾忌医啊。” 翠儿怒道:“我家公主医术高明,用得着你这不知所谓的郎中看病?” 那粟青红盯着林孝珏的腰道:“公主若是此时不给我看,后果再找我,可不见得能完好如初。” 林孝珏也是大夫,她却断定她过后一定会找她,这是既看不起她的医术,还看不起她的为人啊。 翠儿呵斥道:“真是放肆……” 林孝珏抬起手道:“术业有专攻,这位姑娘是大夫?擅长哪一科?” 粟青红十分得意的道:“金创外科,没有我治不好的伤,接不好的骨。” 林孝珏一笑:“不错,若真有本事望你好好为民谋利,不要藏私。” 四周的人一致点头,有好的大夫在身边总是好的。 “公主到底大度。” “公主对有真本事的人向来宽容。” “那也得有真本事才行。” 粟青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更加得意了,仰着头道:“我治好过伯爵府小姐的腿,是你们公主都治不好的。” 林孝珏依然点头:“是吗?那你可要精益求精,不要得意忘形。” 粟青红想了想,咬了咬下唇。 方颜夕俏脸带嗔,也是艳丽无比,她低头在粟青红耳边道:“这样一来,好像是她在勉励你,她还是高高在上,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们汉人的话?她不是在赞赏你。” 粟青红这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看着林孝珏:“怎么?公主不信我的医术?那你的腰给我治,我保证你三天就能动。” 林孝珏道:“恰好我不仅会金创外科,我还擅长内科,儿科,妇科……姑娘的心意本宫领了。” 翠儿等人哈哈大笑。 周围的人也笑。 翠儿道:“我家公主什么病不会看,我大师兄就是金创外科的高手,还用得着你给看?你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林孝珏叫住翠儿:“你又不是先生,不要教人家成语,万一交错了呢。” 方颜夕听了脸色一白,她这意思分明是在挖苦她教了粟青红很多成语。 翠儿也脸色一白,因为她看出公主的目光是对她的制止,用调侃的语气制止她讥讽粟青红,是为了不让她难堪。 她心想公主为何对这个苗人这么客气。 林孝珏看着粟青红,她为人有些张狂,不过能治好方颜夕的腿,也绝对不能小觑。 粟青红听周围都是嘻嘻哈哈的声音,蹙眉道:“公主到底用不用我治?不用我们就走了。” 罗大夫人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林孝珏冷笑;“本宫自己是大夫,不用你治,可是你们的马车撞了本宫,就想走了,如果方大美人在你们苗寨撞了你们的苗王,她可以说走就走吗?” 粟青红道;“当然不行,苗王何其尊贵。” 林孝珏点头道:“恰好,本宫比你们苗王还尊贵。” 粟青红愤懑道:“你敢对我王不敬?” 王再生上前一步:“大胆,你是何等身份?敢对我家公主不敬。” 众人的人也都指指点点粟青红:“这是个二愣子。” “啥也不懂。” 粟青红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或者轻视或讥笑的目光,心中变得谨慎,用同样敌视的目光回瞪回去。 林孝珏看着眼珠乱动的方颜夕道:“方大美人不用想对策了,这位粟姑娘异族之人,单纯鲁莽,但是你可不是无知只人呐,撞了本宫,你说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说法。” 翠儿等人都同仇敌忾的点着头。 方颜夕心中害怕,硬是笑着给林孝珏行个礼:“是车夫鲁莽,惊扰了公主圣驾,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个愚昧莽夫。” 车夫听了慌忙跪倒,给林孝珏磕着头:“请公主赎罪,小人不是有意的。” 林孝珏冷笑,暗暗动了动腰,已经恢复了知觉。 可恢复知觉后也很疼。 她额头有一滴冷汗留下。 翠儿看见了,心疼的掏出帕子来给她擦。 周围人小声嘀咕:“公主伤的不轻啊。” 还有人道:“公主还是治伤要紧啊。” 林孝珏都不理,深深呼了口气后看着方颜夕:“方大美人是要找替死鬼了?你和苗人都没错?倒是车夫的错?” 罗大夫人见林孝珏没信方颜夕的话,立即松了口气。 周围人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跪地的车夫:“没有主子的吩咐,他敢赶那么快的车吗?” “当奴才的不就是替死鬼?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哎……这世道。” 方颜夕小脸顿时变得苍白,尴尬的看着林孝珏:“公主是误会了……” “不不不!”林孝珏摆着手道:“这绝对不会误会,方小姐还记得去年正月初五,咱们都在贤王家中给贤王祝寿,你自己故意摔倒,却要诬赖到我六姐的同上,后来我六姐气不过,你就说她踩断了你的腿,当时本宫可是陪你了一条腿,今日你们撞断了本宫的腰,本宫现在让你赔我一个腰。” 方颜夕震惊的看着林孝珏:“公主,那是过去的事了。” 林孝珏笑道:“可不过是去年的事,本宫没过去。” 方颜夕想了想道:“当时是周六小姐故意绊倒我,还踩断了我的腿,她是有意为之,公主不要颠倒黑白。” 林孝珏道:“所以本宫赔了你一条腿啊,今日你们也是有意为之,当时你的腿还没有人看见呢,现在大家都看见了,你更应该赔本宫的腰。” 791 以腰还腰 见方颜夕双手绞着帕子连连后退,王再生立即带了两个人为过去。 方颜夕艳丽无双的小脸满是惊慌之色,但强作镇定道;“可是公主的腿好了。” 林孝珏道:“所以你断了腰,也可以找粟姑娘接好,你不是找了帮手吗?后门你好了,本宫不会追究。” 方颜夕见林孝珏左手使劲一捏,骨骼喀嚓作响,吓得一跳,也恢复了不少理智,咬着牙道:“可是公主的腰没有断,你还站的好好的。” 林孝珏道:“可是我不能动了。你当时怎么说的?你不能动,不能碰,你的腿已经断了,怎么我的腰就不能断了?” 完全就是要报复。 方颜夕看着四周,没有可以求救的人。 罗大夫人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方颜夕:“当初方小姐说是周小姐伤了你的腿,公主二话不说就赔了腿给方小姐,现在轮到方小姐头上,怎么如此不干脆?你当初逼迫人家的劲哪里去了。” 方颜夕捂着腰列如雨下:“公主是不是一定要为难小女子?您并没有断了腰,您这就是为难。” 林孝珏想了想道:“本宫这个人向来讲道理,你当初腿断了,本宫就赔你腿,你当初腿能断,本宫今天腰也能折,所以你也的陪。今天你想腰不折,除非你当初腿没断,可惜你当初断了腿,今天腰就必须折。” 其实林孝珏和方颜夕那段公案出了方家的人谁也不知情,因为林孝珏赔了腿,大家就都以为是周清靓伤了方颜夕的腿,周清靓一时之间还引来不少非议,不过她嫁的是风少羽,之后也就没人提了。 众人纷纷议论:“当时方小姐是不是装的啊?” “如果不是,公主不能这么生气,公主是讲道理的人……” “这可真是现世报,既然公主当初赔了她的腿,现在她就应该赔公主的腰……” 周围人大多数是林孝珏邻居,岂能帮着方颜夕。 方颜夕尝过残疾的滋味,不想再来一次。 她摆着头道:“当初我的腿没有断,是公主硬要赔给我,现在公主又一次要逼迫我吗?” 林孝珏哈哈大笑:“你确定当初你的腿没有断?” 方颜夕咬着唇道:“当初我的腿没有断,所以公主今天的腰也没有折。” 粟青红想了想道:“她的腿是我治好的,并不是外伤,是经脉受损,与外力无关。” 这就坐实了方颜夕的腿不是周清靓弄断的。 林孝珏大笑三声:“六姐因为你,差点名声尽毁,你这女人可真是蛇形心肠。” 她自己都承认了当时是装的,周围人嗡嗡声一片,当然都没有什么好话。 方颜夕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低声道:“我已交代清楚,公主可以放我走了吧?” 林孝珏黑了脸:“你为什么觉得本宫会放你走呢?你现在实实在在撞断了本宫的腰。” 方颜夕惊诧道:“公主您说一不二,您方才可是说了,我当初的腿没断,你的腰就没折。” 林孝珏哼了声:“本宫方才是这么说的?” 方颜夕看看粟青红,她是这样记的,原话什么样怎能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粟请后摇摇头:“你们说话太快,有绕来绕去都是那几句话,我听不太懂。” 方颜夕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林孝珏笑道:“本宫方才说本宫这个人向来讲道理,你当初腿断了,本宫就赔你腿,你当初腿能断,本宫今天腰也能折,所以你也得陪。今天你想腰不折,除非你当初腿没断,可惜你当初断了腿,今天腰就必须折。” 粟青红瞪着眼睛摇头:“看看吧,我完全听不懂。” 方颜夕水杏般的眼睛半敛:“我已经承认我当初的腿没断,公主不是说我的腿没端,您的腰就没折吗?” 林孝珏道:“方大美人完全曲解了本宫的意思,本宫是说如果你当初腿没断,本宫腰就没折,可是你当初腿断了啊。” “我承认了,是我诬赖周六小姐,公主到底如何才能高抬贵手?” 林孝珏道:“你承认是现在承认的,当初你可没承认,你当初的腿,是断的,不管真断假断,在别人眼中都是断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所以当当初赔了腿,她今日就得赔她的腰。 林孝珏说完叫着王再生:“那椅子出来,敲断方小姐的腰。” “是……” 王再生离去,方颜夕吓的大叫:“你是公主,我是伯府小姐,这是光天化日,你不能伤害我。” 林孝珏没出声。 四周也是一阵静谧,这位公主一张嘴就说那椅子出来,敲断方小姐的腰,敲断人家腰啊,说的跟嗑瓜子一样轻松,还谁敢造次? 不多时王再生从医馆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看起来很敦实的小杌子。 林孝珏看着方颜夕:“动手。” 语气不带一点温情,冷如海底的寒冰。 王再生面无表情走向方颜夕。 方颜夕再次尖叫:“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继而她使劲往起来站,可是膝盖像是定住了一样,如何都动不了。 王再生走到她面前。 还没有举起手。 突然间,方颜夕身边的粟青红身子一弯,方向是她身后的车夫。 随即车夫传来一阵尖叫,接着侧躺在地上大声呻,吟。 这一些列变故都让人傻了眼。 围在后门的人急切的问前面的人怎么了。 林孝珏看着车夫腰间血流如注,眉尖蹙了起来。 那粟青红摸了摸匕首上的血迹道:“我是听不太懂,但是你不就是要给腰吗?他的给你,这下一腰抵一腰,扯平了。” 原来她看王再生要伤害方颜夕,但是她也明白公主跟苗王地位一样高,不能不听公主的话,所以急中生智,就给了车夫一刀。 周围的人都傻了眼。 罗大夫人怒不可遏道:“你这叫草菅人命。” 林孝珏对陶省三道:“快救人。” 陶省三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人去把车夫抬到医馆。 他们一走,林孝珏胸口微喘道:“各位街坊父老,您们也都看见了,不是我周清野咄咄逼人,是这些高门小姐太不把人当人看,今日他们撞的是我,还如此嚣张,试问如果撞的是你们呢?能还你们公道吗?” “不能。” 四周怒喊着。 有人高声道:“砸了她的腰,砸了她的腰。” “太不把百姓当人看,伯府小姐又什么了不起?让她赔……” 粟青红拿着匕首不解的看着方颜夕:“我做错了什么?” 方颜夕被她气的差点晕过去。 听着众口一致的高呼,林孝珏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过转瞬即逝,谁都没有留意,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方颜夕,道;“王二哥,动手吧。” 792 追究 王再生是当兵的,如果没有林孝珏,他就是兵痞一个,能与土匪对垒并且活命的土匪,力气大的很,砸碎一位小姐的小蛮腰只需动动胳膊。 方颜夕当场就晕了过去。 地下一片血迹。 即便四周的百姓有心理准备,并且也十分支持这样的报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要闭上眼,太血腥太残忍了。 罗大夫人却眼珠都没错,一直看完全程。 因为她就在林孝珏身边,林孝珏见她眉心都没蹙一下,好像见惯了这些,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她,真是女中豪杰,能成大事。 反倒是粟青红,这个可以拔刀伤人,见过无数鲜血的异族女子吓白了脸。 她看着林孝珏:“你真的让人打断了她的腰?她家很有地位。” 这问的事废话。 林孝珏道:“粟姑娘不是苗医圣手吗?没有治不好的外伤没有接不好的骨,方大小姐的伤就交给你了。” 粟青红听了小脸慢慢恢复血色,是的,她可以给方颜夕医治。 不过是看这公主比她还果决,所以产生了畏惧感,过后那公主还能温如清风的说话,好像就没那么害怕。 林孝珏收拾完方颜夕,也感觉到了腰疼,在翠儿和巧娘的搀扶下回了医馆。 罗大夫人担心她的腰伤,自然要看过之后才走,也跟了过去。 医馆的其他人都陆续回屋,只留下两个小伙计看门口。 可是车夫伤了,方颜夕晕了,还有一顿烂摊子留给了粟青红,粟清红狂躁的看着四周:“怎么办?怎么办?我呢?我怎么办?” 她不分缘由就伤了车夫,大家都对她又惧又恨,谁会帮她? 粟青红抓瞎了一段时间,好在因为有人聚集,把巡城的御使招来了。 御使听说是永宁伯府的小姐晕死过去,吓得差点也晕死过去,叫来巡城的五城兵马司来送人,然后留下来调查事情的经过。 当听闻是跟永安公主有关的,御使顿时面如死灰,真恨自己方才没有晕过去,砸碎了千金小姐的腰,即便是公主,也是一桩血案啊,这下要闹大了。 方府,方颜夕的卧室,血腥味弥漫的到处都是,一盆盆血水端出又端出。 外间坐在贵妃榻上等消息的小刘氏心想,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房里有人在生孩子呢。 当然不是生孩子,是方颜夕的伤口出的血,在武城兵马司送她回来的时候,粟青红就帮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但是肌肤和衣服上还是染了很多血,回来认真清洗伤口,那血水就有些吓人了。 此刻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方颜夕疼的面无血色,口中一直喊娘,意思都有些不清晰。 那揪心的呻.吟声听的方景隆五官扭曲,一会红了眼,一会攥紧了拳头。 她问坐在方颜夕床边,眉头不展的粟青红:“不能止疼吗?” 粟青红道:“我只会止血,不会止疼。” 方景隆眼球突出,一声怒吼:“你不是神医吗?止个疼都不会?” 粟青红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这时方君候带着少施名医急匆匆赶过来。 方君候道:“表哥有止痛的方子。” 少施名医送药箱里拿出两个小纸包:“永安公主的浮沸散,好在当时我七爷爷弄到了手,不然就只能她一家独大了。” 浮沸散的方子林孝珏传给过陶省三的恩师张岳敬,后来张岳敬的儿子欠了赌债,房地契和配方包括林孝珏写的温病杂论全都交给少施岚云。 有方子可以止痛,方景隆大叫:“还不给夕儿服下去,快。” 少施名医将浮沸散冲水给方言夕饮下,方言夕渐渐麻醉过去。 粟青红不屑道:“原来是让人晕死过去,那下次醒来不是还是一样的疼,还得用我家传的药散才行。” 少施名医不擅外科,也不与粟青红争执,道:“若是粟姑娘能治好那就更好了,免得表妹要受苦。” 方景隆也问:“夕的伤你能治好吗?” 方君候亦期待的看着她。 粟青红气势弱下去,低声道:“你们自己看好了,腰都塌了,说明支撑的骨头全都碎了,如果只是断骨裂骨我能接,这是外力砸碎的,我怎么接得好。” 就是说她也不行。 方君候脸色一变,看向少施名医,少施名医摇摇头;“这种伤好像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方景隆额头青筋突起,瞬间大哭:“我的夕儿,我的夕儿,伯父指着你……”当皇后三个字他硬生生咽回去,随即目光直勾勾恶狠狠的等着粟青红:“你不是说没有你治不好的创伤,没有你接不好的骨头吗?你给我治,必须治好她,否则我就杀了你。” 粟青红大叫:“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她的腰骨已经粉碎了,根本接不起来。” 方静候看着方颜夕腰上固定的竹板,暗暗抿了抿嘴。 方景隆哪里听粟青红解释:“接不起我就砸碎你的腰,都是你这扫把星,我夕儿好端端跟你出去看店铺,怎么躺着回来的?” 粟青红自己骑马骑惯了,所以便觉得马车慢,故而有此一劫。 所以要不是她,方颜夕真的不用被砸断了腰。 她最贼心虚,可也好不想让道:“如果没有我,她的腿也好不了,不一样瘫痪不能动,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方景隆跳起来:“我杀了你。” 方君候见他四处找东西,粟请红已经吓的面如金纸,拉住方景隆道:“爹,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夕儿以后的恢复还得靠她。 “好靠她什么?”方景隆恨不得将粟青红生吞活剥了:“她就是会吹牛,根本无法让夕儿站起来。” “可是如果没有她,夕儿不光是站不起来,可能会丢掉性命。” 粟青红回过神来,忙点着头:“是是,她的伤处理不好会伤及性命的,你不能杀我这大夫。” 方景隆牙齿咬的咯咯响,慢慢垂下拳头,下一刻他突然老泪纵横:“难道我夕儿注定站不起来?注定是个残的?难道真的再也治不好了?” 少施名医看着方景隆的脸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出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难受,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了。 内心的仇恨被触动,他沉声道:“或许永安公主能有办法,只是……” “只是她根本就不会帮忙。”方君候此时也是既恨又无奈:“当时她狠心砸人,事后又理都不理,要知道出事的地点就在她的门口啊,车夫她都接收了,所以也不用去求她了,除非有什么力量可以威胁得了她,否则别去找那没脸。” 屋里的人全都不自觉的点头,那人有多记仇,有多睚眦必报大家都领教过,对仇人她是软硬不吃的,怎么求都没有。 方景隆怒的满良酱紫,攥紧了拳头道:“皇上不在,太子见过,那我就要找太子去评评理,我就不信,身为太子的外戚,竟然如此嚣张,太子还敢庇佑她。” 方景隆一老泪纵横的去找太子,这一状当然告的是林孝珏。 跟随他的御使也没闲着,纷纷写折子弹劾永安公主无情狠厉,逼害官家小姐,害得官家小姐残废。 太子接到这些奏折冷冷的回了一句:“是那官家小姐纵马在先伤了公主,公主处置骄纵之人,实属理所应当,不然皇家威严何在?” 这是赤裸裸的保护永安公主了。 方景隆不服,可是不服得有理由,太子也不受他的指着,太子道:“总不能因为永安公主是本宫的表妹,受了委屈就得忍气吞声吧?非说永安公主有错,得拿出证据来,错在哪里。” 方景隆好似胸有成竹,又上一本:“永安公主出行不用公主仪仗,引得车夫误伤,所以所有过错都在永安公主身上。” 太子一看傻了眼,因为有祖制,官员出行必须配备附和其身份的仪仗,四品官员没有轿子都不许出门。 官员要求尚且如此严格,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说来,好像林孝珏真的有责任。 793 全在太子 林孝珏砸断了方颜夕的腰已经满朝皆知,当然大家也知道她的腰受伤了。 所以她自然要回国公府养伤。 周光祖来看她,见她还卧床不能动,心疼又气恼的道:“怎么当个大夫却总是受伤?前天伤了腿,昨天伤了手,今天伤了腰,明天不知道要伤哪里了,不然那医馆你就别去了,交给下面人打理也是一样。” 林孝珏的腰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肉疼,所以她便偷懒。 听周光祖有心要管制自己。 咧嘴一笑:“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医馆还是要亲自打理的,不然我干啥去?” 侄女非池中之物,你让她在后院踢毽子绣花,好像有些暴殄天物。 周光祖坐在床边瞪着眼,眉头不展,一脸无奈。 林孝珏道:“我以后小心便是。”又问道:“朝中可有新的消息?” 周光祖点头道:“我来正是要告诉你,方景隆告你没公主仪仗,所以才会引得车夫撞你,太子那边想来也不知如何判定,命我明日和方景隆殿前对峙,具体谁对谁错,还要辩驳一二。” 林孝珏笑道:“见过无耻之人,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他的意思便是撞了平民百姓就无所谓了?我设依仗他便不撞,可真是找的好借口。” 周光祖道:“若是撞得别人,赔些钱财也就了事了,哪会让方小姐全身瘫痪,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暴力,戾气这般重,皇上又不在,这次全听太子议事,太子还没有正式登基,你是在给太子找麻烦。” 林孝珏点头:“太子殿下确实有些难办。” 周光祖一脸担忧:“那你是想让太子如何裁定?” 林孝珏道:“是太子的决定,我怎么能干预,总之殿下做什么决定我都心服口服,伯父也不用给太子施压,让太子为难。” 周光祖道:“太子本就如履薄冰,我又怎能给他施压,况且以我的身份,凭什么给太子施压?不过是操心你啊,下次能不能给人留有余地,好像相见啊。” 林孝珏眼珠向上翻做着怪脸。 周光祖叹息:“总是听不进去,可难怪了太子。” 林孝珏心想也是该探一探太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东宫大殿,太子只留下礼部尚书韩大人和吏部侍郎梁大人两人。 太子问着二人林孝珏和方家的恩怨该如何裁决。 韩大人道:“我们都很清楚事出之因,本来公主无责,可坏就坏在方家也不是好惹的,公主有行事狠厉,总会做过头,这事就有些棘手。” 太子道:“公主千金之躯,被小人撞伤,难道还不能为自己讨公道?” 韩大人道:“可是公主出门不设仪仗,有违祖制,这也是事实。” 梁大人这时道:“公主不比其他王侯小姐,公主要开堂坐诊,要给人看病,难道走到哪还带着一干护卫,排开仪仗?那是去看病啊?是耀武扬威吧,碰到个急病的,仪仗还没召集好,人死了,怎可用礼制来压制公主?那不是开玩笑吗?” 太子点点头。 韩大人道:“梁大人所言老夫也深为认同,可是祖宗制度就是这样规定的,现在出了事,人家就是用祖宗制度来找麻烦,难道要让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因为她是永安公主,所言网开一面?如果公主跟殿下没有任何亲属关系还好,公主是殿下的表妹,难免要落人口实,说殿下偏颇外戚,处事不公。“ 有汉王虎视眈眈,太子的位置一直做得不牢靠,需要百官的支持,所言不能任性出事。 梁大人想了想道:“可是如果处置公主,也难免让人心寒啊。” 公主是有多么支持太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不能卸磨杀驴。 太子道:“这就是本宫留下二位爱卿商议的道理。” 韩大人心想所以殿下分得清事态的严重,也不是听他二人来发牢骚的,是要对策。 韩大人想了想道:“殿下不如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卿陆宏审判,路宏向来有公正之名,他的判定不怕旁人说闲话,也不怕两家不服。” 梁大人突地叹息一声。 韩大人和太子都看向他。 梁大人道:“下官也同意韩大人的提议,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公主此事虽然做的过犹不及,但是方家和周家积怨已经,那方大小姐不是也逼迫过公主自伤一条腿啊。” 所以林孝珏二话不说就赔了腿,方家却不是心甘情愿。 太子最后没有表态要不要将事情交给路宏,只是屏退了韩大人和梁大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静静的看着窗口。 窗口枯枝在烈烈风中摇动,自有一股不畏强权的凄凉。 他心想,表妹可不是这枯枝,表妹是这强风,让人不得不随着她动。 门帘突然响了,太子望过去,是太子妃来送茶点。 太子淡然一笑:“你来了?” 太子妃将食盒放下,端出一盘碧绿的江南糕点,道:“皇儿最爱吃的,不知会不会和殿下的口味。” “想瞻基了?” 皇上西征,把长皇孙也带去了。 太子妃一脸担忧道:“请殿下赎罪,妾妇人之仁,长皇孙那么小,妾甚是担心他的安危。” 太子道:“老四比他还小的时候就跟着父皇戍边,也是因此才让老四有了野心,所以你不必担心,这是父皇看重皇儿的表现,不带去,反而是危机。” 太子妃点点头:“妾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不再说话,拿起糕点尝了一口:“太淡了,本宫不喜欢,看来太子妃还是不懂本宫的喜好。“ 太子妃脸色一变,低头道:“是。” 太子摆摆手:“你退下吧。” 太子妃一脸失望,缓缓卖了一步,陡然间回头:“殿下是在担心公主的事吧。”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太子妃有何高见?” 太子妃又回头留了下来。 太子看着前方的椅子:“太子妃坐。” 太子妃规规矩矩坐下,低声道:“殿下想听实话还是虚话?” 太子好美的眉毛竖起,嘴角勾笑,一副外人从没见过,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桀骜之态:“本宫最讨厌人撒谎。” 794 裁定 太子妃与太子成亲十年,也摸不清他的脾气。 但是知道一点,他方才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她眼皮跳动一下,道:“妾以为该追究永安公主的责任。” 太子道:“说具体些。” 太子妃抬起头道:“永安公主确实没设依仗,这本就是她的错,二来方大小姐一方有错,但错不至残疾一生,太子可知老院丞的诊断?方小姐腰骨碎裂,就是神仙也无法让她站起,反观公主只是伤了腰,事情做得过的,殿下若还要偏袒公主,朝中大臣难免会有微词。” 太子道:“那你说如果是有人伤了高阳,高阳砸碎人骨,会有人有异议吗?” 高阳公主是皇上爱女,谁敢对金枝玉叶不敬? 有不敬不惩处也是最有应得。 太子妃有些茫然的看着太子。 太子似笑非笑道:“你们替方颜夕抱不平,不过是因为表妹不是高阳,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是看她没有背景,所以特别好欺。” 太子妃心中砰砰乱跳,听太子的口吻,分别是替永安公主抱不平。 她原本以为太子不过是面子上偏袒这个表妹,没想到私下里也是这般爱护。 太子妃诚惶诚恐道:“妾自然是心疼公主的,可是妾更心忧殿下,若是圣上在也就不担心了,圣上一向喜欢公主,可是偏偏是殿下您呢,公主是殿下的亲表妹,难免让人说殿下处事不公,偏袒徇私,妾怕殿下失了朝臣的心。” 太子手指敲着桌子,慢声道;“那太子妃有没有想过,只要本宫要追责公主,也会伤了公主的心。” “公主的心?”太子妃眼睛急眨,这是她紧张时会做的小动作。 太子道:“表妹一直为本宫操劳,凡是冲在最前,给本宫当了那么多敌火,现在正是她需要本宫主持公道的时候,你让本宫对她追责?” 太子妃见太子虽然脸上挂着淡笑,但灼灼明亮的眸子下却一片冰冷。 她低头道:“是妾忽略了公主,可是殿下要如何跟百官解释?” 太子这时候语气变得烦躁:“本宫为何要跟他们解释?愿意站在本宫这一边之会为表妹的行为拍手叫好,不愿意站在本宫这一边的,本能岂能为了争取他们的好感去伤表妹的心,韩大人还建议本宫让路宏主持审判,难道本宫连自己的表妹都护不住?在你们心里,本宫当真如此无用?” 太子妃知道太子性格奇怪,可是太子也只是偶尔说话阴阳怪气,却从没发过脾气,对她也没有,此时显然是怒了。 她大惊之下脱口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要自己裁决?” 明明韩大人的意见非常好。 太子目光一沉,眼里好像闪过无数的冰刀,带着杀气;“也是时候让人知道本宫不是软弱好欺了,真觉得本宫处事不公的,大可跟老四站到一边,正好本宫也想知道谁是忠诚,谁是奸臣。” 太子妃差点尖叫出来,这样的太子让她害怕,她慌忙跪地:“妾对太子一片痴情,日月可鉴,就是表妹,也是一样的。” 称呼从公主换成了表妹,显示了她对林孝珏的亲切之情。 太子冷笑:“若真是如此便好,你替本宫生了瞻基,本宫不会亏待你的,但你要知道谁是里谁是外,别想着左右逢源,表妹也不是傻子。” 太子妃牙齿大颤:“是。” 因为当事人林孝珏和方颜夕都伤了腰,不能亲自到现场,第二日太子召了周光祖方景隆到东宫主事殿上,当然还有一些陪审的朝中重臣和记录官员。 要审判撞车砸腰一事。 韩大人和梁大人见太子没有将陆宏提上去,相视一眼,互诉着自己的不解。 然后又摇摇头,很快弹开。 太子并没有跟二人做交流,直接叫方景隆和周光祖详述经过。 双方各执一词。 方景隆说方颜夕是无心撞到林孝珏,因为马受惊了,并不是市面上流传的,是方家马车无视路人,故意性的快速。 还说林孝珏出行不设仪仗,姜太公钓鱼,故意引车夫撞她,好有地放矢,报复方颜夕。 周光祖当然要呵斥他胡说八道,林孝珏不设仪仗是事出有因,因为给人看病到哪都是一堆人那不方便,至于撞车一事,四周百姓都看得清楚,都知道是方家车夫故意赶的快车,前面就差点撞到了人。还有为何会撞到林孝珏,是为了躲避罗大夫人的轿子,所以选个行人来撞,有权有势的人出行当然不会孤身一人,还用走的,所以分明是挑软柿子捏,是方颜夕无视人命,道德败坏。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周光祖平时文雅柔和,但是那是跟别人,对上小时的玩伴他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方景隆根本没讨到便宜。 但到底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信谁的? 记录官员十分茫然。 吵到最后一殿的人都看着太子,这时还的太子顶多。 太子温和一笑,慢声道:“其实矛盾有两点,两点说不清,第一,到底是方小姐让人纵马游街还是马匹受惊,一问车夫便知,别人都是道听途说。” 方景隆心中大喜,车夫是他家的下人,签了死契的,他还敢胳膊肘往外拐? 看着周光祖哼了一声:“不妨叫车夫前来一问,看到死是谁在撒谎。” 周光祖看都不看他一眼,那种嫌弃之情让心底窝火。 方景隆怒红中烧:“难道你不敢叫证人前来?” 韩大人等人在底下嘀咕:“他家的车夫,说话未免有失公允……” “是啊……” 方景隆怒着眼睛瞪过去:“那你说话就不会有失公允?可惜你不是赶车的。” 他自来猖狂,在皇上面前也这样,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也不跟他一般见识,韩大人等人只是哼了声。 周光祖这时道:“不妨就叫车夫上来一见,只怕到时候有人又要狡辩。” 方景隆胸有成竹,呵呵冷笑:“你说你自己吧。” 太子道:“既然二位没有异议,那就叫车夫上殿。” 975 更袒护 车夫也是带伤上殿,被侍卫拖着,跪倒太子面前。 太子眉心一蹙,一脸的不忍:“怎么你也伤的这么严重?” 坐上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啊,是未来的皇帝,国之储君。 那车夫见过最大的人物不过是他家伯爷,可是伯也可从不会正眼看他,从没被大人物关怀过,车夫受宠若惊,说话都语无伦次:“伤了公主,受了伤……参见太子殿下。” 屋里的众人:“……” 方景隆呵斥一声道:“你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惊了马,又是如何撞到永安公主的?” 方景隆积威已久,车夫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周光祖道:“自由殿下问话,你吓唬他一个赶车的干什么?” 方景隆瞪大了眼睛:“我让他说实话?怎么是吓唬他?” 太子道:“二位冷静,本宫自有话问。” 声音虽如泉水叮咚般好听,但语气冷淡,让人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冷意来。 方景隆暗暗打了个冷战,抬头看坐上的人,这才惊觉他不是皇帝,而是年轻的太子殿下。 半张着嘴,撇过脸去。 他住了嘴,周光祖也便歇了声。 太子慢声问着车夫:“你不要惧怕,只需说实话,你听命于人,本宫不会不分是非。” 车夫慢慢抬起头,坐上的青年男子相貌十分出众,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因为瘦弱,五官棱角分明有型,虽袭有病态,但目光坚毅清明,嘴角挂笑的看着下面,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车夫喃喃道:“太子殿下。” 太子不急不缓,语气和蔼可亲:“你说便是。” 车夫心想能被这样俊朗又随和的储君问话,死也甘愿了。 他心砰砰乱跳,说话有些磕磕绊绊,但总能叙述出事实:“马没有惊,都是主人让赶快的。” 太子嘴角涌上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意,道:“很好。” 那车夫听到的不是呵斥恐吓,越发心许太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太子,整个人都痴了。 不过没人注意他的表情。 周光祖听了他的话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愤怒的看着方景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方景隆就要上前去踢那车夫:“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胡言乱语?” 周光祖拦住了他,殿上的侍卫跃跃欲试,他这才冷静下来。 车夫有太子撑腰,壮着胆子道:“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如有半句假话,愿天打雷劈。” 世人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谁也不会发这种毒誓。 殿上大臣都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目光看着方景隆。 方景隆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家的车夫会背叛他。 其实很好解释,在出事的时候方颜夕和粟青红全都把责任推给车夫,车夫还被粟青红捅了一刀,搁在谁身上谁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主人,让人心凉。 而且他出事的当时,是人家周氏医馆的大夫给他包扎止血,方府的人都忙着方颜夕,谁在意他的死活。 方景隆被指证的无话可说。 太子让人把车夫带下去。 周光祖这时替车夫求情:“车夫一家的卖身契都在方家,他出面指认家主,回去肯然没有好下场,请殿下开恩,将他籍贯脱离方家,也算救他一命。” 方景隆听了差点没跳起来:“我的家奴也要你来指手画脚。” 太子是时候的制止二人,同意了周光祖的提议。 方景隆极为不满,但大家都知道他性格记仇鲁莽,都同情车夫,没人帮他说话,既然没人,太子就不算越权处理,车夫的事就这么定了。 交给了户部。 太子接下来又道:“方才本宫只说了其一,还有第二条,方爱卿说是因为公主出行不设仪仗,所以被误伤,定国公却认为是方小姐看人下菜碟,惧怕得罪权贵,无视百姓性命,其实也很好解决,在你们的叙述中,有顶轿子很重要,如果没有这顶轿子,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叫来软轿的主人来,一问便也清楚了。” 周光祖道:“软轿的主人是兵部尚书罗大人的夫人,怕不好上殿。” 方景隆鄙夷的嗤笑一声,如果罗大夫人出来作证,他还撒谎干什么?等着被人揭穿吗? 太子叫着传话的公公:“去兵部询问一下尚书大人,问他可否同意夫人上殿。” 说着询问的话,语气却有些让人不容置喙。 殿上的众人暗暗心惊。 说起来周方两家的私怨还是太子独立处理的第一件要事,但看他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对人事的处理也是张弛有度,恩威并重,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问。 这位还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太子殿下吗? 尚书韩大人心中倏然恍然,难怪太子没有把事情交给陆宏处理,他要自己立威。 那这件事的结果好像就可想而知了。 尚书罗大人并不反对自己的夫人上殿,但还要遵从妻子自己意见。 罗大人老夫少妻,同僚都知道他宠妻上天,所以对于他的回答,大家反倒没什么意外的,他替罗夫人做决定才会让人意外。 太子便让人传旨召见罗大夫人,不过事先有言明,夫人若是不愿前来则不可勉强。 罗大夫人的决定很出乎殿上人的意料,跟着传旨太监就来了。 只有周光祖心知肚明,这位罗夫人很崇拜自己的侄女,怎么可能不上殿。 罗大夫人年轻俊俏,讲话干脆有立场,当她叙述完当时的经过,殿上的人都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方景隆。 嫉恶如仇的梁大人甚至立即开腔:“好一个颠倒黑白,方伯也您说,是不是如果撞的是普通百姓这件事就过去了?您把人们当什么?” 矛头全部都指向方景隆,方景隆既搞不清哪里出了错,又狠气愤,跳着脚道:“是永安公主行事狠厉,现在下不了床的人是我方家小姐,她出行不设仪仗有违祖制是她的错,你们这些人怎么反倒骂起我来了。” 太子先是让罗大夫人退下,然后一脸肃然的看着方景隆:“为什么?伯爷若是真不懂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本宫给伯爷半年的时间去想,伯爷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诬告永安公主,本应治其重罪,但念及其以往的功劳上本宫便网开一面,罚俸禄半年,责令闭门思过,不想明白到底孰是孰非,就不要出门了。” 自己的侄女瘫痪在床自己反而要被罚。 方景隆怒发冲冠,喊道:“老臣不服,永安公主的过错呢?殿下如何处置永安公主?” 殿上众人无不聚精会神,竖起耳朵听。 太子笑道:“公主有何过错?公主开堂坐诊,为民治病,当然不会如伯爷一样出入都要摆派头?以免过后还有人拿这件事说事,本宫就此下旨,允许公安公主出行不设仪仗,她爱用就用,不爱用仪仗就放那。” 个个大臣都开始转眼珠,偏袒的理直气壮啊。 方景隆道:“有违祖制,有违祖制,殿下要违背太祖的训斥?殿下不怕人心不服吗?” 太子笑容顿时消失,声音凛然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是对百姓有益处的事,即便是祖父活着,也会同意。“说着指着方景隆:“伯爷藐视认命,铺张浪费,才会觉得本宫裁决不公。” 又看向众人:“诸位还有谁觉得本宫裁决不公?” 藐视认命,铺张浪费的帽子扣下来,谁会当出头鸟了。 殿下静悄悄的。 太子一笑:“诸位爱卿都是清官,重臣。” 感情就他方景隆一个不是。 方景隆道:“那永安公主也不该让人砸碎官家小姐的腰,她不肯认错,也得把凶手交出来。” 王再生是林孝珏的左膀右臂,交出凶手且不是要斩断林孝珏的臂膀。 太子道;“此事本宫也不认为公主有错,永安是父皇御赐的公主,唯一的义女,跟金枝玉叶无异,惩罚个对公主不敬的人还有什么可追究的?这件事这这么定了,公主毫无过错,伯爷回去闭门思过,如还有异议,就等父皇回来裁决吧。” 意思是他就这么判了,不可更改。 方景隆气得满脸通红,心中那句太子偏袒外戚,处事不公却没敢说出来。 他当面不敢说,并不代表背后不敢说。 回到家中他便让方君候派人散播太子最后的裁定,添油加醋的说太子不公。 太子一党听到了都为太子担心,本来太子势力就薄弱,这么下来别人会认为太子偏听偏信,难当大任。 历史上有血淋淋的教训啊,多少君王偏袒外戚,最后闹的朝堂乌烟瘴气,忠臣不得好死。 担心太子的人中,周光祖也算一个,不过他不能因此就责备林孝珏,因为林孝珏他也心疼。 便跟林孝珏商量;“这件事对太子影响不小,这皇上刚走太子就弄权,等皇上回来怕有人要告黑状,你看要怎样才能消除?” 林孝珏对太子的完全偏袒倒是有些意外,要是皇上在肯定也会罚她道个歉送个药之类的,都没有这般理直气壮。 她来了精神,坐起来跟周光祖分析:“根本就不用担心,以外王朝外戚可以跋扈是因为外戚有权,现在权官都是科举出身,咱们家最多吃点供奉,能祸害谁?那些大臣不会计较的。” 周光祖恍然:“可舆论也会对太子有伤害吧?” 林孝珏冷笑:“百姓的舆论其实谁人能掌控的?过两天听听就知道了。” 796 太子英明 茶楼东南角的一桌坐了四个人,靠北的那个道;“永安公主伤了方小姐的事有结果了,太子徇私偏颇,说公主一点错误都没有。” “是吗?是刚放出来的消息吗?” 四周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那人抬头一看,脸露兴奋之色,做了个嘘声动作:“你们可别乱说啊,我这也是听说的,有大人认为太子殿下处事不公,都很气愤呢。” “殿下真的处事不公?哪你不公了?” “维护永安公主不就是不平,永安公主是殿下的表妹,亲戚,帮亲不帮理呗。” “这样啊?那以后朝中不是要乱了套吗?” 围过来的人中,一个穿着灰色短衣的男人端着茶壶道:“别胡说,太子殿下处事十分公允,本来永安公主就没错。“ 坐着的那人道:“打伤了人还没错?” 那人道:“是因为该打,不如不打伤了才是错,知道吗?那方大小姐雾中无人,无视他人性命,打了也白打。” 又有人围上他:“真的?方大小姐那么可恶吗?公主真的一点错没有?” “公主当然没错,太子殿下更没错。”那人一脸得意道:“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判的吗?允许公主出行不设仪仗,你们知道仪仗要多少人,花多少钱?那方家还告公主出行简洁,简洁不是替咱们老百姓省钱吗?” “对,那些当官的出门八抬大轿,我们永安公主生活简朴还有错?” “所以殿下根本就没有偏私,不能因为公主是殿下的表妹,就不能得到公正的裁决。“ 坐着那人道:“你的意思太子殿下处事很公平?” 那人晃着茶壶,拉着长声:“当然。”笑容越发得意:“殿下体恤百姓疾苦,十分公正,记得那个赶车的车夫吧?殿下怕他被家主找麻烦,特意下旨让车夫脱了贱籍,心细如发,和蔼可亲,殿下以后一定会为咱们百姓谋福利,是个明君。” 众人都豁了一声:“太子殿下这般通情达理?” “那可不。”那人越说越来劲;“那方家小姐本来以为永安公主是平民百姓,所以让车夫撞上去的,你们想啊,咱们小老百姓就能随便撞了?要不是永安公主嫉恶如仇,这种人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欺压百姓呢,所以太子殿下处理的哪有不公平?” 那日事故,有很多人亲见了,所以这人所说的大家也有所耳闻。 都赞同的点着头:“这么说来,殿下判的对,就应该支持永安公主。” 坐着的人因为风头被别人抢了,很不高兴道:“可惜殿下身体不好,都说相貌丑陋,有损国威。” “胡说八道。”端着茶壶的人将茶壶重重往前面的桌子上一磕:“殿下俊美无双,这京城公子没一个相貌比得过殿下,殿下若敢成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美。” “真的?”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眼睛都闪着亮光:“比陈公子还好看?” “跟薛士三公子比呢?” “风世子呢?” “兰大人也不差啊。” “难道比贤王世子和汉王还英俊?” 京城出名的人物都被比个便。 那人翻着白眼,十分鄙夷的道:“我说了,殿下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切。”坐着的人不服气:“说的好像跟你亲眼见过一眼,你见过太子殿下怎地?”上下打量他的衣着:“你怎么可能见到太子殿下呢?” 那人神色不服:“怎地?我怎么地?” “你就是个土包子,穷鬼,哪里能见到太子?” 那人道;“太子还召见过车夫呢,穷鬼土包子怎么就不能见到太子?” 坐着的人嗤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车夫,召见车夫你就能见到太子了?” 那人得意的点着头:“正是,因为我就是那个车夫。” 即使车夫没有现身说法,舆论也没有谴责太子昏庸偏颇的,毕竟当事人太多了,百姓心中自有公道。 都说太子准许永安公主不设仪仗是体恤百姓疾苦,有违祖制也说成了敢于除弊革新。 至于永安公主太暴虐,太子偏袒会影响朝中这种传言,百姓更加不削一顾,永安公主是什么人?大大的好人,成名以来做的哪一件不是事实? 如果真能影响朝中还好了呢。 所以通过这件事后,原本民间有关于太子懦弱无能的传言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果决正义,不惧强权的英明形象。 这可真是怪事。 方景隆的书房,案前坐着方君候,方景隆坐在对面,手掌连连拍着案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太子包庇徇私,怎么还成了明君,那小妖**毒狠辣,怎么又说他嫉恶如仇?谁是恶,这样一来,咱家不就成了恶。” 他暴躁中声音痛苦,是为家人的不幸而感到不平和愤怒。 方君候沉思不语。 方景隆道:“怎么又不说话了?不光是民间,现在朝堂之上好像也转了风,竟然许多人都开始讨好太子了,还有一些武将,原来这些人都是汉王的人啊。” 方景隆:“因为罗龙九,他是兵部尚书,一旦太子收服了他,自然会有一拨人跟随过去,他一直被人诟病的就是娶了一个妓女,太子叫那个妓女上殿的时候没有勉强,而是实现询问了他,他觉得自己被尊敬,妓女夫人被尊敬,当然就会对太子改观,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无能啊。” 方景隆红着眼睛道:“这么说还是老夫成就了他?” 方君候心里是有怨气的,但父亲已经被气成这样,他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安慰道:“夕儿被人伤成那样,放在谁家都不能息事宁人,父亲告就告了,太子徇私也罢,但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方家好欺负。” 方景隆道:“可是咱们吃了大亏,这不算,对方得了大便宜。” 方君候看着前方的虚空,也是愁眉不展。 太子这次做的漂亮,确实让人意外。 东宫主事殿外,韩大人和梁大人在等候召唤,想到听来的舆论,韩大人问梁大人:“是不是意外?” 797 争端(二合一) 梁大人道:“是大人您觉得的意外,我觉得还好。” 韩大人哈哈大笑:“大人刚正不阿,这正是大人想要的结果吧?不过老夫也不意外。” 梁大人挑挑眉:“您也不觉得意外?” 韩大人点头:“我们殿下……”拍拍梁大人的肩膀:“殿下胸中有沟壑,能辅佐这样的殿下,是咱们为人臣子的福气,尤其是梁大人,您最有福气。” 梁大人摇头:“不懂,我懂有福气,可为什么下官更有福气?” 韩大人笑的和蔼:“您以后会懂。” 太子妃的寝宫,太监回禀太子妃:“殿下正在召见韩大人和梁大人商议国事,娘娘可以晚一点送茶点。” 听口吻就知道,这太监是太子妃的心腹。 太监名字叫赵强,是长皇孙的大半。 太子妃听了微微颔首,道:“两位大人已然是殿下的心腹了。” 赵强道:“不止,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支持殿下,殿下可信任的人也很多。” 太子妃笑道:“本宫看梁大人不错。” 赵强走近太子妃两步:“娘娘是要抬举梁大人?” 太子妃一笑,表情颇有些自嘲:“本宫如何能抬举一位侍郎大人?是想到了一些事,感慨而已。” 赵强见太子妃要起身,弯下腰递出胳膊。 太子妃扶着他走向窗口,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赵强道:“娘娘能指点奴才,这是奴才的造化。” 太子妃声音淡淡的:“朝臣都以为咱们殿下柔弱好欺,通过永安公主这件事他们应该明白了,殿下自有主见,不会受人摆弄的,想弄权的人就要掂量掂量,反而想梁大人这样心思单纯,只想着替百姓做事的官员,更容易得到殿下的青睐。” 赵强道:“娘娘能一眼看穿,娘娘也是女中诸葛,难怪殿下心中只有娘娘一人,其他女子谁人能比得上娘娘贤惠多智呢?” 太子妃目光犹豫的看向赵强:“永安公主呢?本宫比永安公主还聪明吗?” 赵强心砰砰乱跳,不解的看向太子妃:“娘娘,您的意思……” 太子心想若不是碍于名声,太子恨不得处死方景隆替永安公主解气,难道只是为了让朝臣知道他英明果断吗?兴许还有一点别的吧。 她一笑,笑容有些勉强,摇头道:“本宫乱说的,就是觉得公主很聪明。” 赵强道:“比起聪明,桀骜两个字形容公主更为确切,公主得罪了很多人,并不会为人处事。” 太子妃想了想,点着赵强的脑门;“你这奴才,还敢点评永安公主。” 赵强一脸焦急道:“奴才见过最精明智慧的女子只有娘娘一人,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日夜可见,娘娘可不要出卖奴才啊。” 太子妃嗔他一眼:“好了,难道本宫还分不清亲疏远近,永安公主再有用,也只是为了太子,若是没有天子,凭她目中无人的个性,能认得本宫是谁吗?” 赵强硬着头皮点头。 其实他并不想知道太子妃不喜永安公主这件事,明显的,太子十分维护永安公主,定然容不得别人诋毁一句。 万一被太子发觉了怎么办? 他笑道:“娘娘,新进来一个奴才叫张麒麟,会训蛐蛐,您不是要召见他吗?现在就见吧。”转着话题。 太子妃来了兴致:“长皇孙最喜欢斗蛐蛐,快叫他来让本宫看一看,等长皇孙回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赵强笑着应声:“是,奴才这就叫人来。” 太子妃想念长皇孙,急切的盼着西征大军胜利而归。 其实方景隆比她还期盼,毕竟皇上对他还有些情义,太子没有,行事就处处都要小心。 这日他从方颜夕的卧房出来,脸色越发不好,因为方颜夕被疼痛折磨的日渐消瘦,几乎不成人形,命是保住了,可是他方家的皇后梦也破了。 方君候在门口应着他;“夕儿好些了吗?” 方景隆摇着头,表情悲恸:“我真想杀了那个粟青红,反正夕儿也站不起来了,还留着她何用?” 他还计划中还要跟少施家合作开医馆,离了粟青红还去哪里找个女大夫能跟林孝珏抗衡? 可是因为方颜夕出了事故,也不知道这医馆还应不应该开。 方君候正思考着,下人匆匆来报:“伯爷,大公子,汉王来了。“ 方隆隆脸色并没有因为外甥的到来就好转,反而有钟难以言喻的郁闷之情;“夕儿伤了多少天了,才来,也不知道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咱们家。“ 方君候惊讶的看着父亲,继而屏退左右。 然后低声道:“爹,我们现场除了汉王,已经毫无筹码了,您以后不能再说这种负气话,有贵妃娘娘一日在,王爷就永远不会不顾方家。” 方景隆恨恨道;“可是你看他的态度,咱们也帮他不少啊。” 方君候道:“以前是受了林孝珏的影响,王爷现在一定想明白谁远谁近,谁才是至亲,不然他怎么会上门?” 方景隆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来了也好,问一问太子那边他有什么对策。” 方君候陪着方景隆一起出来见汉王,花厅里汉王负手踱步,不时看向门外,显然是等的焦急了。 方君候叫了声:“殿下久等了?” 汉人抬起头,继而松了一口气:“都在?你便好。” 方君候扶着方景隆坐下,然后看着已经自行坐在主位上的汉王:“王爷为何如此焦急?” 汉王道;“这还用说明?本王是急着想问你们,有没有想到扳回一局的对策,趁着父皇不在,等父皇回来做事就缚手缚脚了。” 方景隆瞪着眼睛,一脸愤恨道:“若是想到了,我一定不会放过永安公主。” 汉王声音中带着嫌弃:“舅舅,这次本王都不帮着你,夕儿搞不清状况您也搞不清吗?太子是怎么当上的太子?是周清野帮的忙,他怎么可能碍于舆论就伤周清野的威信,人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方景隆搞不搞得清状况都是方君候的父亲。 方君候眼底有一丝不喜,是针对汉王的,但他语气很客气:“事前谁也不知道太子可以这样果决,一下子就表明了立场,还以为他会顾及文官的态度,文官都不喜永安公主。” 汉王道;“太子你看他是个残废,心思狡猾着呢。”又道;“再者说周清野是太子的近亲,如果太子连近亲都保护不了,他的亲信还如何信他跟随他?你们都忽略了,忽略了啊,太子把这些人的人心一下子就收买了,这些他的人认为他重情义,更死心塌地跟着他了,旁人没有表明立场的现在都嫌战队太晚。” 左右逢源的人往往也是没有立场的人。 没有立场别人就不会让他有站立之地。 方君候心想太子一定把这句话学的很好。 人家太子也很精明啊。 他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别的对策吧。” 汉王是跟门客们商量好了之后来的,直接道:“这次还有一点他们占了便宜,是因为周清野得了民心,但是周清野行事全凭心意,高兴了就做,不高兴就报复,也就是说她下次再行为过激,可不见得就一定站在道义那一边,太子又一心要维护她,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想办法激怒周清野,让她犯错,到时候看太子如何选择?” 方景隆瞪着大眼不住的点头:“不错。”冷冷一笑;“是个好主意。” 汉王道:“所以你们常跟周清野打交道,像个办法激怒她。” 方君候沉吟一下道;“显然太刻意挑衅占不到便宜,不如就按照原计划,在她医馆旁边开个医馆,抢她的生意,借她的名声,她一定会被气死。” 汉王道:“你们早有打算了?” 方君候道:“是夕儿出事之前打算的,夕儿之所以会出现在她医馆门前,就是去看铺子了。” 汉王呵呵笑着,一拍桌子;“不错,那就按照原计划行事,需要本王做什么你们尽管说。” 方景隆道:“有王爷这句话就行,这种事还用不到王爷出面,让少施家出头。” 方君候点点头:“这次有少施名医出面,他比谁都很永安公主。” 汉王就想了到少施晚晴,那种仇恨确实解不开。 他又想到林孝珏三番五次让他除掉少施晚晴,可明明少施家会成为他的助力,怎能除掉? 心中念叨你这可不能怪我了,你总是帮着老大,我也得为自己打算。 冷声道;“一定要在父皇回来之前把事情搞定啊,然后让父皇大吃一惊,看看他选择太子。” 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太子。 林孝珏的伤还没养好,医馆那边王再生带来了一个让人很不愉快的消息:“少施医馆开在咱们医馆隔壁了,隔了三家店,可那也急得慌不是,一条街开两家医馆,以后病人去那家看病抓药。” 林孝珏倒是不意外,语气毫不在意道:“人家有钱有店,愿意开在哪里就开在哪里,咱们只要好好经营自己的医馆就是,若是少了生意,只能说技不如人,或者自己不用心,你怕他抢咱们生意,为何不想办法把他挤兑关门了。” 王再生嘀咕道:“您自然信心满满,但是气不过啊,如果光开医馆也就罢了,您知道他们坐诊大夫是谁吗?就是那个苗人,打的口号是什么?永安公主不敢接战的女神医,这不是诚心跟您打擂台了吗?“ 林孝珏眉尖微蹙,冷笑出声:“真的?打我的名义?”是既不满又有些不屑的轻视。 王再生道:“您可别又好说话的就这么算了。” 林孝珏一愣:“我好说话?” 王再生肯定的点点头:“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您就特别好说话。“ 林孝珏;”……“ 二人正说着,下人又来通报:“一位姓毛的书商求见。” “毛晋?!”林孝珏收了笑容一脸郑重,毛晋可是无事不会来的,那么一来,就肯定是大事。 “快带人来见我。” 林孝珏半依靠在榻上,毛晋不敢直视,低着头。 林孝珏开门见山道:“说正事,虚的都不要。” 毛晋知道公主的脾气,简要的叙述了经过。 “市面上流传一本书,叫(温病论)作者是少施岚云,近来是医书中的销售榜首,很受人推崇,我记得公主给我看过一本底稿,也是温病论,作者是姓叶的,我对比一下,内容一模一样,所以觉得蹊跷,就来跟公主说一声。“ l林孝珏气的坐起,抻到了伤口,哎呦一声。 玩再生和毛晋看着干着急。 林孝珏摆摆手道:“无碍。”然看看着毛晋:“那书是冷四娘的外公写的,怎么可能是他少施岚云的作品,他们少施家不是伤寒派吗?” 毛晋和王再生同时摇头:“不懂。” 林孝珏道:“再者说少施家的藏书都不对外公布,怎么可能印刷后在世面流通,所以这书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是为了打击我,造势,所以窃取别人的著作,真是太可耻了,文贼,医贼。” 毛晋是干这一行的,深有体会:“若是不假戳穿,以后后人就会以为作品真的是少施岚云了,毕竟不是谁读书都愿意求根问底,还要扒一扒作者是谁。” 林孝珏摇头道:“还不止这些呢,张先生的那个儿子张麒麟输了家当把我给张先生的方子和书都卖了,想来少施岚云最后也会说成是他的。” 王再生道:“那咱们如何应对?” 林孝珏眼珠一转,来了注意,对毛晋道:“先拿来一本给我看,剩下的你准备纸张和刻板,近日我会出一些书。” 林孝珏腰上有伤,不能去医馆,粟青红那边就只能暂时搁置。 但是她也没闲着,看罢少施岚云版本的温病论,笔耕不辍写了两天。 然后让人请来毛晋,讲底稿交给他:“就这么出版,我倒要看看,少施岚云要怎么回我。” 毛晋像往常一样拿到初稿先翻阅一片,才看了第一页就愣了。 “公主,您这不是在书里吵架呢吗?” 林孝珏瞪他一眼,随即漏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说的没错,看他如何能吵过我?” 毛晋听说公主吵架有三寸不烂之舌,无敌手呢! 798 驳斥温病论 芳草街上,年轻的书生三三俩俩并排而行,有的手里拿着书,正低头讨论着,有的则指着两边的牌匾,挑着合适的店铺。 毛晋迎来两个身着朴素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瓜子脸,很文弱,未曾开口之前先作揖,一看就是很有礼数的。 “老板,进来有什么好书推荐?” 毛晋想了想道:“二位喜欢辩论吗?” 读书人讲究舌灿莲花,怎么可能不喜欢辩论了。 二人相视一笑;“有何好书?” 毛晋将一本驳斥温病论从柜台下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永安公主写的。” 永安公主写的? 可是二人一看书名蹙蹙眉;“我们不是大夫啊,并不学医,看这个有什么用?” 毛晋一笑,笑容意味深长:“翻翻看,不喜欢再挑别的。” 一个书生拿起,随意翻到一页:“怎么还有两色字啊?红字是朱砂印的?” 毛晋道:“看内容。“ 另一个书生听得好奇,脑袋也凑过去,二人逐行读着上面的字。 黑字部分说,热病就是温病,迥异于伤寒,不能用温药,只能用凉药。 红字部分就说阴虚火旺者也是热病,同样咽干喉咙痛,请问是温病吗? 黑子部分列举了温病的症状,说这样就是温病。 红字部分就列举伤寒症的症状,问是不是温病。 黑字部分说温病是少施家几代人潜心专研,新发现的一种病,可以与张仲景的伤寒派平分秋色。 红字部分就骂少施家脸大无耻,伤害病和温病明明都是外感病,同一种病,不过是卫气营血,深浅不同,张仲景之所以没有发现温病,是因为汉代人们见识所致,因为没有那么多药材,但是白虎汤已经是治疗温病的药了。 所以温病就是伤害病,不是新生的病。 黑字部分列举了温病可以用的几位常见药。 红字部分就骂黑字自行打脸,难以自圆其说,因为那些药材可以可以治疗风热证,更加说明温病就是伤寒病。 总之黑字部分的每一句话红字部分都能找到漏洞反驳一阵,过后不忘了加上一句,少施家偷窃他人概念,寡廉鲜耻。 两个书生看傻了眼,抬头震惊的看着毛晋:“还可以这样写书呢?这不是吵架吗?追着人家吵。” 毛晋点点头:“因为她是永安公主,嫉恶如仇,既然这温病论漏洞百出,凭什么不准别人驳斥呢,不然不是要给后人传达错误的知识。” 两个书生连连点头。 一个道:“也不是想驳斥就驳斥的,你得有那本书才行,永安公主的医术,倒是真令人佩服。” 另一个已掏出碎银子:“老板,给我们拿两本吧。” 毛晋笑眯眯的收了钱:“我好好给二位包起来。” 这样的桥段,最近在毛晋书馆经常发生,很快的往来的学子就都知道永安公主有这么一本医书,专门骂人的医书,骂的是少施家的人,因为这书连温病论的全文都囊括在内了,只卖这一本就能获得另一本的全文,还能两边对照着看,医理更清晰了不说,看着还有趣呢,毕竟市面上还没有一本书是这样的,追着人家的作品骂人。 连不学医的学子都熟读了这本书,那些专门学医的人呢? 就更不用说了,差不多人手一本。 尤其是太医院这种大夫竞争力很大的地方。 四周漂着挥也挥不掉的药味,太医院的值班房热的让少施名医烦躁。 他抓了抓领口,抬头看外面的太阳,离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这时班房的门响了,进来两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都是今天跟他以前值班的人,一个是苟太医,一个王太医。 见苟太医向自己走来,少施名医几不可查的蹙蹙眉,把头转向一边。 苟太医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拍着他的肩膀:“少施太医,你恨厌恶老夫?” 少施名医比少施兰凤会做人,转回头一笑:“苟大人说笑了,小侄为何要厌恶您呢?没有原因。” 那王太医这个时候也坐下来,坐到了苟太医的身边。 苟太医没有看他,而是认真的看着少施名医:“你真的不讨厌老夫?” 少施名医心中厌烦,但面上不显:“不知道大人您是哪里话,小侄是晚辈,怎么会对长辈不敬。” 苟太医点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你肯定要厌恶了。” 少施名医:“……” 王太医噗嗤一笑。 少施名医见苟太医从怀里抽出一杯书,书名叫做驳斥温病论,两道眉毛竖起;“这是谁写的?” 苟太医用鄙夷的口吻道;“这都不知道?专门为你家的温病论写的,永安公主写的。” 少施名医听了也管不了许多,抢过来犯了两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她这是什么意思?挑衅?” 苟太医道;“依老夫之间不是,就是看不顺眼,温病本来就属于伤寒,你们怎敢自立门户,把仲景先师撇得远远?” 少施名医不耐道:“永安公主说的就一定对?她是看我七爷爷见识不凡,所以不忿,过来蹭话题呢。” 苟太医变了脸。 那王太医也严肃起来。 苟太医抢过他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好,既然大人说永安公主是胡说八道,那么公主所言之病,所提出的问题,您现在就给老夫答复了,若是你说得对,我们就找永安公主评理去。” 这温病论少施名医只看过两次,别人写的书,想理解得有别人的见识才行。少施岚云都不能充分理解,只是觉得写的好,就更别活他了。 他被问的心烦意乱,吼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少施名医在同僚眼中沉稳圆滑,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苟太医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什么态度?你以为写这种书是可以闹着玩的呢?你一个概念解释的不对,就会误导多少后人,会有多少人命受牵连,你家写的书,你为什么解释不出?今日一定要解释出来,不然就是这书里说的,书根本不是你家写的。” “她还在书里说这些?” 少施名医抢过书不停动的翻动,手渐渐抖起来。 799 贼就是贼 班房里剑拔弩张,苟太医一定要让少施名医解释,少施名医解释不出来,就把年老的苟太医给打了。 这可惊掉了太医院所有人的下巴,王太医见苟太医躺在地上不动,喊人来帮忙。 少施名医见势不好,什么都没收拾就跑出了太医院。 等他出门大门口,大口大口的呼着新鲜口气,这才感觉受一些。 心里明白,自己的毒瘾上来了,一定要吸一袋才行。 踉跄上了马车,让车夫尽快找个无人的角落,少施名医在车里吸饱了烟。 通体舒畅,意识渐渐飘渺,少施名医躺在车厢里闭上眼,那个嘴角含笑,目光冰冷的清丽女子便出现在眼前。起初她还跟她说着什么,不知怎地,她倏然一变脸,甩袖便走。 少施名医扑上去,紧紧的抱她抱在怀里:“孝珏,孝珏,我是我的……” 年轻的女子身体散发着处子香气,身段玲珑有致,纤腰不盈一握,在他怀里媚态横生,少施名医喘息急促,双手焦急的去解二人的衣裤。 车夫守在车辕边,身下马车忽地晃晃悠悠,车厢里传来男子亟不可待的呻吟声,叫的他心猿意马,忙捂住耳朵往远走。 心想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少爷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少施名医清醒过后等待他的是内心更加的空虚。 思考一下,穿好衣服叫着车夫:“去武国公府。” 林孝珏已休息了一个月,伤口处长了新肉,痒痒的,让她有些坐立难忍,便每日更加勤奋的书写来转移注意力。 傍晚将至,周若琳和王智慧来找她,邀她晚说一起掏鸟窝。 李若拙跟二人解释:“春天要来了,麻雀得留在吃害虫,不能再抓小鸟了。” 可是年轻她还带着两个孩子抓过,晚上提着灯笼去照燕子窝,里面就会有麻雀,禽类夜间视力不好,麻雀不跑,所以一抓就是一窝。 两个孩子不懂为什么冬天可以抓春天就不能抓,但既然她说不行,就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 林孝珏看着两个小毛孩乖巧懂事的样子心中软软的,留他们在院里吃晚饭。 这时守门人来通报:“少施名医求见。” 陵南出嫁,翠儿在医馆忙碌,林孝珏身边已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她暗暗想了一吸,露出笑意:“请。” 眉目清秀,气质独特,顾盼之间可见傲人之态的女子迈着闲适的步子姗姗来迟。 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可是那笑容却有些寡淡清冷,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亲切,反而如高山之巅的冰雪,让人不想接近。 正是自己梦中发泄的女子。 少施行医见了心头一颤,目光痴痴的看向她。 林孝珏无声一笑,到主位上落座,坐下后裙子底下的小脚踩在鞋面上,一点一点的打着拍子,并看着少施名医问道:“少施太医求见本宫,有何指教?” 少施名医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来,低头道:“为了公主写的一本书而来。” “哪一本?本宫写的可多了。” 少施名医道:“就是现在大家争相传阅的驳斥温病论。” 林孝珏笑容加深,声音十分随意;“那本啊,是我写的,怎么?我写的不好?” 少施名医抬起头用凝重的目光看着她:“公主何必赶尽杀绝呢?” 林孝珏道;“这本宫就不解了,咱们两家之间,还用问这个问题吗?不赶尽杀绝留着你们跟我最对?” 少施名医道:“可是这次我七爷爷出书,并不会影响到公主什么,公主这不是找茬吗?” 林孝珏呵呵一笑:“本宫可不认为是找茬,本宫觉得自己是在伸张正义,这本书的作者姓吴,是你七爷爷用腌臜手段从一个弱女子手里夺过来的,你们想据为己有也就算了,还想冒名顶替,这就太无耻了,你知道文贼有多么可恶吗?” 不容许少施名医说话,林孝珏继续道:“竹林七贤中的向秀著写的庄子注,可是世人提起向秀想到的不是庄子注这本他用尽毕生精力完成的作品,而是一篇好像只写了一半的思旧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向秀生前没来得及把庄子注集结起来,很多篇幅散落在外,东晋一个叫做郭象的人就把这些散落的文章装订在一起,然后改成是他的名字,以后庄子注就成了他的作品了,现在大家论庄子,都说郭象是怎么怎么说的,没人提向秀,可是向秀才是专研庄子的第一人啊,他之前的玄学者之读老子道德经,没人知道庄子逍遥游。” 少施名医的脸色有些难堪。 林孝珏恨恨道:“你七爷爷跟郭象有什么区别,文贼,道德败坏,真是令人恶心,寡廉鲜耻。” 少施名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瞒不过公主的,可是公主再怎么气愤,也不应该为了发泄私欲,而把这本书批的一文不值,不是您的故人书写的吗?您这么做,到底是要帮他还是要毁他?” 林孝珏道:“吴老先生若是不死,看到本宫的驳斥论才不会像你家人这样战战兢兢来求我,他会十分欣喜的来找我探讨,探讨医学的奥秘,你懂吗?这就是大夫何商人的区别,别看你顶着太医的名声,你不过是个喜欢投机倒把的商人。” 少施名医攥紧了拳头;“公主是永远都用鼻孔看人的,您就这么瞧不起我?” 林孝珏道;“我向来诚实,你又何必多问这一句,自讨没趣。” 就是她会永远看不起他。 少施名医气极冷笑:“公主很好,很好啊,为了打败敌手,在故人的书下炮火连天,还说别人会很高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孝珏笑容消失在脸上,道:“你也用不着阴阳怪气来讽刺我,我战火连天是我的事,并不能因为你觉得我过分,就能掩盖你们家剽窃别人文章的真相,贼就是贼,我哪怕杀人放火了,我的罪过另算,你们还是贼。” 少施名医说不过她,羞愤这脸道:“下官只问公主一句,是不是一定要毁了这本书?不肯高抬贵手?” 林孝珏道:“除非你让你七爷爷刊文致歉,承认自己剽窃,不然别说一本书,本宫让你们少施家在杏林没有立足之地。” 800 较真 少施家医过五代,医馆开遍大江南北,其实大夫并不赚钱,开医馆的才赚钱。 少施名医不认为林孝珏能有本事搞垮自己家,而且只是因为一本书,危言耸听。 他稍稍有些担心,但并没有惊慌失措让自己的七爷爷去刊文。 与林孝珏不欢而散,他回到家,本打算去问少施兰云知不知道驳斥温病论这本书,太医院老院丞便上门了。 老院丞一并要见他和少施兰云。 现在少施岚凤已死,少施名医只是个太医,还有很多事需要老院丞帮忙,所以不敢怠慢,让小厮将人请到前院花厅。 交代完,他去岔路等少施岚云,二人见面也没来得及做交流,就匆匆赶往花厅。 花厅外灯光唏嘘,少施兰云客气的拱手着首:“老大人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您有事就知会一声,我们就过去了,您这不是折煞了小辈吗?快请做。” 老院丞神色凝重的摆摆手,然后看向少施名医:“贤侄您打了苟太医怎么就跑了?他醒了朝着要找你讨公道,你看看是跟我他家说清楚,还是这事要闹到太子面前去?” 少施岚云难以置信的看着老院丞:“您说什么?” 老院丞无奈道:“老夫起初也不信啊,可是有王太医为证,还有好几个小童都看见了,是贤侄打了苟太医,此事绝对没有误会的。” 少施岚云看向身后一脸怒气的少施名医:“名医,你打了苟太医?” 少施名医暗暗攥了拳头,毒瘾发作,他也控制不住,他抿嘴点点头:“是我太气愤不过,所以动手打了他。” 当事人都承认了。 老院丞松了口气:“贤侄和七兄随老夫去一趟吧,不然真闹到太子面前,皇上又不在,好似太医院的人要给太子惹麻烦,咱们自己班房的事,不如关起门来自行解决。” 老院丞再呆半年就想告老还乡了,可不想出什么差错影响自己的声誉。 少施兰云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你真打人了?” 少施名医眉心深蹙,闭口不语。 老院丞催促道:“今晚要是不解决,怕明天苟大人就要去太子面前告状了,届时老夫也周旋不聊了。 少施岚云对老院丞歉意的说声您稍等,然后把少施名医拉到一边:“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未来的家主,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的出手打人?你是为了什么事啊。” 少施名医道:“那本书,永安公主在您的书下写了驳斥言论,还刊印程新的一本书,四处宣传售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咱们此去怕不止是要面对那只老狗的病情,还会迎来学多人的质问,七爷爷,您说到底要怎么办?” 少施岚云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小妖女竟然在我的书下写驳斥论?她怎么会相处这么阴毒的招数?这样这本书不是就毁了。” 少施名医道:“一本书毁了就毁了,但不要连累了咱们家。” 书是别人的,毁了也不心疼,少施家可是他们几代人的心血。 不去少施名医打了人,会吃官司,去了,可能会有一个大难题在等着他们。 少施兰云左右为难,可是又不得不跟老院丞走。 苟太医家是个四合院,院子不大,冬末万物依然凋零,也没什么好精致。 少施兰云和少施名医随着老院丞的步子到了正房门口。 少施名医听左手边第三间稍间传来嘈杂的声音,眉头的愤怒和忧虑更加站不开了,因为很明显的,屋里不少人。 老院丞自行掀着帘子;“诸位都到齐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少施家的人也过来了,咱们有什么事关上门解决。” 屋里坐满了人,少施名医都认得,有出名的太医和各个派别的祖师级人物。 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口的他们,目光全是审视。 少施名医目光一沉,透露出他此时心情是有多么不喜。 老院丞把他二人让到屋里。 少施岚云找了空位子坐下,少施名医就站到他身后。 众人许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大眼瞪小眼的看来看去。 老院丞坐在左边上首,咳嗽一声;“时间不早了。“ 少施兰云这才回过神,看着老院丞身侧,头上裹着一圈纱布的苟太医;“小孩子不懂事,伤了苟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老七在这里跟您陪不是。” 其他众人都没作声,看向苟太医。 苟太医说话向来不看人脸色,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根本用不着他人帮忙。 他红着眼睛道:“不必套近乎,打我的时候可一点情面都没留。”说着指着自己的头顶,老泪纵横:“一拳一拳打下去,那四周不是桌子就是椅子,都是棱角,我没磕死已是命大。” 光用听的都让人唏嘘。 王太医摸着自己的头,十分警惕的看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见四周向他头来或好奇或气愤或者鄙夷的目光,抿了抿嘴道:“苟大人,小侄打您是不对,但是您也该长记性了,不要什么都说,故意惹怒人家。” 苟大人说话耿直,人也不知道变通,还特别不会看脸色,所以少施名医话音刚落,众人又看向苟太医,心中均想,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讨人厌的话了。 王太医低声道;“少施大人这样一说,好像还是老茍的错了?” 少施名医目光看向他,他缩缩脖子,住了嘴。 苟太医却不依不饶;“呵,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给我老人家道歉还是威胁我呢?好,那你跟大伙说说,我什么要说你?” 少施名医抿嘴不语,少施岚云忙赔笑都道;“苟兄,这件事是名医不对,您骂得对,咱们都是老相识,本该团结一致才是,我这里跟您道歉,您的补药什么的我少施家都赔您,这一页咱就翻过去,不提了,不提了。” 众人小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苟太医看向老院丞:“老大人,不是我老苟不通人情,今日您在这,诸位兄弟也都在。”说着又扫了一圈众人:“我叫大家来自然是要为我讨公道,他们少世家这么模棱两可的道歉不行,人人都知道我嘴不好,说不清楚好像还是我的错,一定要从头到尾说起。” 老院丞点着头:“那你就说嘛。” 其他人也道:“你到底对少施大人说了什么?” 苟大人看向少施名医,道:“那我就说了,你们这些明眼人来评评理。” 801 点破 少施岚云知道苟太医没什么好话,他想胡混过去,可是苟太医人很较真,他要说话谁也拦不住。 “为什么少施小大人会大发雷霆,因为七老爷那本瘟疫论漏洞白出,我拿着书去问小大人如何解释,小大人不耐烦就立马拳脚相加,这次我可没有乱说话,咱们有书为证,漏洞都在呢。” 说着将早放在眼前的书推给老院丞:“您看,我让少施小大人解释公主提出的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众人听了都没有表现出很意外,显然这本书大家也看过了。 老院丞看向少施岚云;“咱们学医的,讲究以人为本,你要传学问,现在有人提出疑问,理应答复,公主下面的批语可以看出来,并没有针对谁,完全是在讨论医术,你不回答万一传下去,会贻害后人的,所以苟兄这次做得对,若是老夫遇见了,也会去问少施贤侄。再说,不管怎样,贤侄打人有些过头了。” 少施岚云忙不迭的点头:“是他年少冲动,这次是他的错。” 少施名医拱拱手:“苟大人对不住了,是小侄一时冲动,给你赔礼道歉。” 少施岚云微笑着颔首;“我这大孙子什么人品诸位老哥哥也知道,他不是那张扬跋扈不懂礼数之人,这次纯属巧合,巧合,他也是为了我这老头子,是我老头子没处理好书本上的内容,大家怪我,怪我,还请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在坐的都是杏林界的领军人物,若是在他们中失了名声,以后会被排挤。 少施名医忍着心底的烦躁给众人鞠躬:“是小侄错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都瞧向苟太医。 苟太医虽然讲话很得罪人,但大家都知道他心思单纯,又不爱财,从不做医药生意,跟众人没有一点利益上的冲突,反而有了医术上的新学问,他还特别愿意告诉别人。 而且老院丞很照顾他。 所以屋里的众人都很给他面子。 苟太医收了眼泪道:“打我这件事可以不提,但是这书里的问题你们少施家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你说瘟病是你们家首先发现的,仲景先师都不及,是不是你要开宗立派?” 苟太医最后一句话说完,屋里的人全都变了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少施岚云。 少施岚云心想若不是那妖女捣乱,开宗立派也立得,可是现在被质疑,就不能那么张扬了。 他挤出笑来,十分柔顺道:“怎能越得过仲景先师?我伤寒派才是正宗,写出温病论是为了跟大家切磋。” 苟太医道:“既然不是为了开宗立派,那公主提出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少施岚云对温病也是一知半解,如何能答得上林孝珏那些犀利的问题,可若是承认答不上,书都是他写的,就很没面子。 治好继续将姿态放低;“公主的问题老夫需要仔细考虑一下,然后再好好作答。” 苟太医问道:“多久?你要考虑多久?” 少施名医攥紧了拳头,心想这该死的老畜生不依不饶可真是讨厌。 少施岚云道:“那要好好想一想,不能敷衍公主和大家,老夫需要仔细斟酌。” 众人一时间开始低头私语起来。 苟太医还是一脸愤怒的样子:“这么说一年也是你,十年也是你,可是你这书慢慢会流传开,等到时候你再想打补丁,已经祸害一代了。” 少施岚云道:“那我就将书收回来,不卖了。” 现在这形式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苟太医冷笑:“可是你已经发了,自己的心血怎么说收回就收回?” 少施名医怒道:“苟大人,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吧?我少施家的书,说不卖就不卖了。” 苟太医气的跳起来:“你还敢跟我大小声,方才是谁说你稳重懂礼?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书你们说发就发,说收就收?这是医术,会有人照着学的,是要治病救人的,人命关天,你把人命当儿戏,还想再打我?” 少施牙齿咬得咯咯响。 少施岚云离他最近,听见了心中大惊,心想我大孙子自幼聪慧,何时这么冲动的愿意与人当面争执? 忙道:“苟大人,小孩子年少气盛,未免冲动,您也不依不饶的,那请问您到底要如何?” 苟太医看看众人,脸黑的吓人:“就是想要一个公道,公主提的问题你们写书的人却一个也不敢答,答不上,是不是就如外面所传的,这书是抄袭来的,并不是你家的原创。” 众人目光一瞬间全都盯在少施岚云的脸上。 少施岚云既敢做出抄袭行为,就知道有人会质疑,可是谁有证据吗? 他压下心底的不安,笑道:“当然不是,我说了,书是我家几代人的心血,抄袭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是有人故意在诋毁我家,我家有仇人。” 有人是谁?谁都知道永安公主跟少施家有过节。 苟太医道:“那为何人家提问答不上来?” 众人轻轻点头,也是存有相同的疑问。 少施岚云道:“又不是所有问题都必须有答案,我写的书答不上来有什么不正常?” 苟太医道:“一个答不上正常,可你一个都不敢作答,这就不正常。” 周围人又来时低声交头,窃窃私语。 少施岚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苟太医陡然间站起,道:“咱们也别绕弯子了,你发这书什么意思即便你不承认,大家也不是傻子,你少施家就是想做温病派系的鼻祖,不过是因为永安公主提出疑问,所以才不好大肆宣扬了,你家一直以来以伤寒派为正宗,今想另立上头,那你就另拜祖师爷吧。” 少施岚云看着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要知道开医馆的被一群大夫联手排挤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因为药要如何卖出去?大夫开了方子,对病人家属说去哪个哪个医馆买回来,他家的药材比较啊。 如果把这些人都得罪光了,谁来开药呢? 少施坐不住了,一头冷汗站起来:“诸位,我少施家没有这个意思,就是一本书而已。” 802 妥协 苟太医道:“就一本书而已?如果是我用尽毕生精力写的书,我绝对会视他如命,珍惜它,希望它能流传百世,可少施七老爷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本书,说就是一本书而已,这好似心血啊,所以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七老爷写的,如果是,您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轻视的话。” 少施岚云见少施名医已怒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回手按住他的手,笑道:“我方才说了,是诋毁,是他人对我家的诋毁,苟兄把书看得重,可我少施兰云就是不看那么重,您因此就说书不是我写的,未免让人觉得莫须有,” 苟太医突然笑了,看向众人;“你们相信七老爷说的话吗?” 众人七嘴八舌:“是不太符合常理,七老爷家里向来重视藏书,旁人借都不借呢,对这本书确实太轻视了些。” 少施岚云白了脸,心想若是以往给这些人些好处,今天他们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苟大人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对证,书少施家是怎么来的,老夫也有所耳闻,是从一位孤女手上得来的,那女子现在就在无锡城,当初老爷用她父亲逼迫他,这件事也不是做的滴水不漏,只要冷死娘和冷老爷都找来,一问便知是怎么回事。” 少施名医羞愤交加的看着少施岚云。 少施岚云一愣,随即神色难看,抿着嘴不说话。 苟太医继续问道:“所以七老爷还有的选,如果这书不是您的,只要您澄清事实,还逝去者一个公道,谁也不会劳师动众把冷家人还挖出来,如果大人执迷不悟,一定要说这书是您注写的,那咱们先不提冷家父女,先说说您的用意,就肯定是想开宗立派欺师灭祖,那您今后就再不许对外将自己是伤寒派的传人。” 为什么苟太医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给他们指明了两条路? 少施名医脑中倏然出现林孝珏傍晚时说的话,如果你们不承认窃取他人文章,本宫就让你们家身败名裂。 被逐出派别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大夫联起手来会抵制他们家的医馆,那样损失可就大了。 他恍然的看着苟太医:“我就说嘛,我懂了,你是受永安公主的指使。” 众人脸上没有一点点意外的表情。 少施名医心中一凉,说明这些人都受了公主的怂恿。 苟太医道:“你要非说我是受人指使,那么就是受了这位吴兄的指使,做人得讲良心,当大夫更要讲良心,窃取别人的书籍,这就是没良心,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微微颔首。 少施岚云凄厉一笑:“我明白了,你们是联起手来要对付我少施家。” 苟太医摇头道:“不是我们要对付你家,是我们在给你少施家机会,你承认剽窃,这书的内容就于你无关,改派立宗只是也就算了,如果你不肯承认,死不道歉,那咱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 少施岚云看着众人;“诸位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中毕竟有人威望的人道:“老七你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厚道,还是还人家一个公道吧。” 其实根本不用问了。 剽窃书籍,文贼,自古以来就受人不耻,这些人怎么会帮他呢? 少施岚云一时无法做决定,对老院丞拱拱手:“苟大人受伤的所需和花费我随后会叫人过来,先告辞了。” 说着狠狠的拉住少施名医的手腕。 少施名医用仇视的目光扫了一边屋里的人,然后一哼,随着少施岚云走了。 他走后,有人站起来看着老院丞和苟太医:“他们没答应道歉啊,要不要追回来。” 老院丞看向苟太医。 苟太医心想公主让我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叫回来不还是拿几句? 他摇头道:“少施岚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那倒是,这人一向很精明。 王太医道:“抄袭人的文章可太可耻了,这少施岚云竟然更可耻,一字不动的就当成了自己的东西,如果他这次不认错,以后我写方子就不开他家的药。” “我们也不开,这种人不能助长他的歪风……” 屋里的鄙视和排挤外面是听不见的。 少施岚云和少施名医走向自家停在巷口的马车,少施岚云一脸愤恨道;“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除了老苟那死东西和老院丞,谁没拿过咱们家的回扣,现在翻脸就要不认人。” 少施名医沉吟一下道:“七爷爷,刊文承认咱们是剽窃了别人的书籍吗?” 少施岚云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他;“那我的老脸还往哪搁?我不用再见人了。” 少施名医道:“傍晚的时候我去见过永安公主。” 少施岚云一愣,下一刻神色有些焦急:“她没有伤害你吧,你近日来怎么感觉脾气大了些。” 少施名医没有正面回答他,道:“这些人明显是受了她的摆布,今非昔比,她已经是公主了,皇上和太子都偏袒他,所以这些人有些倒戈,但是她是最清楚姓吴的写的这本瘟疫论了,她没有直接吵嚷书就是咱们家剽窃的,而是直接把书批得一文不值,就是用迂回的法子逼着咱们家认错,她不想让人觉得是她在操纵一切,她想让咱们主动承认。” 少施岚云眼皮一跳:“所以她的目的就是让我承认剽窃,如果我不承认,就会无所不用极其的来对付我,对方咱们家。” 少施名医点着头:“七爷爷,这一次咱们又输了,目标没达成,还得罪了一圈的人。” 他们的目标是要提出建设性的问题,壮大势力,自成一派,可是被人批的一文不值,还如何开宗立派? 少施岚云憋红了眼睛,抓住少施名医的手腕:“名医,七爷爷一旦刊文认错,名声就毁了,不过七爷爷宁可毁了名声,不能毁了咱们少施家,你要拿出家长的态度来,把我驱逐出家门,这样毁的就只是我,不是咱们家,咱们家以后就都指望你了。” 少施名医一脸愤怒,眼中带泪;“七爷爷,你要我将你祛除家门?” 少施岚云看着向南的方向:“以前一直是我打理无锡的医馆,现在我也该回去了。”看着少施名医的眼睛:“名医,你是家中顶梁柱,我走后你可不能再出岔子了,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乱发脾气啊。” 少施名医暗暗攥紧了拳头,他患有毒瘾,如何控制得了自己?可是如果不让七爷爷走,那么少施家的产业就要受到牵连。 他半眯起眼:“七爷爷,永安公主果然令人生畏。” 少施岚云道:“可是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何解是不可能的了,就只能想法除掉她。” 少施名医眼睛流出一滴泪,心中默默念叨,一定要除掉她。 803 要出生 少施名医以家主的身份刊文道歉,说少施岚云窃书偷文,沽名钓誉,还特别强调,少施岚云的行为跟少施家没有关系,少施岚云被赶出家门了。 林孝珏读着毛晋送来的刊文蹙蹙眉:“好个壮士断腕,少施岚云清高了一辈子,老了老了闹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也真是活该。” 毛晋道;“想不到少施名医这样绝情,自己的七爷爷也能推出开牺牲。” 林孝珏放下刊文摇摇头,神情有些不屑:“这是少施岚云一手导演的,少施名医没有这个魄力,要说少施岚云这人为了少施家可什么都能牺牲,人还颇有些骨气,当时在无锡城,我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服软。” 毛晋一愣:“公主对他评价还挺高?” 林孝珏道:“他心术不正,我评价高什么,我是想说,好人坏人跟性格无关,就看他心术正不正了,少施岚云就是一例,关爱后辈,为家族可以无限牺牲,谁若是做他的晚辈,是很幸福的事,可惜不是他晚辈的人跟他打交道就要吃亏了。” 毛晋道:“公主也是一例,人都说公主口毒心狠,为人淡漠不好相处,可是公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做的,不管是身为公子的亲戚还是朋友还是伙伴,都是很幸福的,所以看人好坏真的与性格无关。” 林孝珏笑道:“还是毛大哥懂我。” 毛晋难得笑的开怀,嘴裂的大大的。 林孝珏突然冷下脸:“可是是哪个说我口毒心狠,为人冷漠不好相处?你告诉我是谁说的?” 毛晋:“……” “公主,咱们闲话家常可不带急眼的,谁说的小的自然不能说。” 林孝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毛晋眼皮子一跳,神情很紧张:“谁?” 林孝珏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你,这个月的分红全扣了。” 毛晋:“……” 他笑道:“对,就是小的说的,只要您不生气,一年的分红都扣了也没问题。” 毛晋选书越来越有眼光了,生意做得好,人都跟着财大气粗。 林孝珏哈哈笑:“成,让你们背后议论我,被我听见就扣钱,扣钱……” 当然她不能真的扣毛晋的钱,说的都是玩笑话。 别人对她的评价她也知道,那就是她的为人,她很难改变自己的性格,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在尽量做个好人。 笑闹过后林孝珏将又一手稿交给毛晋:“这个刊印六百册,成本价发行,差价我来补,一定要宣传出去。” 她神色郑重,毛晋不敢大意:“公主可否告知写的是什么?” 林孝珏道:“我把瘟疫论驳斥的一文不值,其实不仅仅是为了逼迫少施家放弃这本书,还有一个原因,它确实存在漏洞,但是,吴老先生还是很了不起,一门学文,是要有人提出来,然后后人或者拥护或批判,慢慢才会完善,不可能一出现就是完美的,谁也不敢说谁完美,我们的知识水平不仅受到了眼界、性格的限制,还受到了社会发展程度的限制,所以吴老先生能在这时代提出温病这个概念是非常了不起的,他的书也有很多可取之处,我要为他正名。” 毛晋犯了犯,都是对吴老瘟疫论的注解,这次注解真的不是批判和指责,是晚膳的解释,最后一页提出了风寒和风热温病三个概念,说不管是风寒还是风热还是温病,其实风寒也会有热,风热也会有冷,所以就是有热症了,就想法子祛热,是寒症就想法子驱寒。 药方要因人而异,不可能简单总结了三个病症,就能概括所有,不然就研制三种药,风寒药,风热药,瘟疫药,是不是所有的外感病病症就都解决了? 显然不是,有人得了风寒,可是吃风寒药并不见好转,这就是其中的原因。 所以,八纲辨证说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其实这才是诊断的重点,什么风寒风热,就不应该这么区分,不过概念已经有了,大家慢慢总结吧。 毛晋看完抬起头:“公主,您自己都可以另写一本书了。” 林孝珏心想我的本事是母亲教的,上一世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什么都懂,现在自己借尸还魂,大概也就明白了,母亲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该是未来的灵魂。 既然是这样她是沾了未来人的光了,怎么能抢前人的风头,谁的功劳还是要归结给谁的,不然就与少数岚云无异。 她摆摆手道:“能让少施家道歉,并且天下皆知,这就是我目的,目的达到了,这本书就到这里了结了,后面再不管它。” 意思是让温病自己发展,至于后人能悟出什么道理,那就是后人的事了。 毛晋说了声是,拿着书出去了。 少施家刊文道歉,接下来为了躲避舆论,家人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孝珏的腰要好不好,还在国公府养病,除了书写就是给孩子上课,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这天周清靓回娘家,说身子不舒服,找林孝珏给看看。 西征大军走了两个月了,林孝珏一抹周清靓的脉,怀孕刚好两个月。 她不怀好意一笑,对周清靓说;“六姐有了分别嘿咻宝宝了。” “分别嘿咻宝宝?是什么意思?我怀孕了?” 周清靓一向敢言,也很少害羞。 林孝珏见她没用一点当母亲该有的矫揉造作,反而对她的嘿咻宝宝很好奇。 她点头道:“风少羽走的那天你们干坏事了吧?怀了,应该就是那时候有的。” 周清靓咧嘴一笑:“我们天天干坏事,还真怀上了?可惜他还不知道呢。” 天天干坏事…… 林孝珏道;“那你先给他写信报喜,然后我再告诉你该注意什么。” 周清靓怀孕的消息很快全家人就都知道了。 张氏挺着大肚子替女儿高兴,可是高兴之余又很犯愁。 周清靓的婆婆是继婆婆,风少羽和陈国公都西行了,这样周清靓养胎就只能对着她继婆婆,周清靓倒是没说过婆婆如何,风少羽提了不少次,知道这个婆婆面慈心黑,怕对孩子不利。 她让下人去请林孝珏,等林孝珏过来后问道;“让你六姐在家里养胎行不行?” 林孝珏道:“那就家里养吧,她喜欢哪里养就哪里养啊。” 当初周清媛也想回家养胎,但是林孝珏很无情的拒绝了,汉王求情都没用。 张氏很感动,微微摇头道:“我还担心一件事,毕竟女子在婆家养胎于理不合,姑爷和亲家都不在家,咱们家就给做决定了,怕以后落人话柄。” 林孝珏道:“没事,别人家的事我不敢做主,风少羽媳妇没事,我说了就算,就在家养着吧,您月份也大了,正好两个一起养,我再把医馆的人调回来一个,正好照顾你们。” 没想到林孝珏能这么好说话,医馆的翠儿现在在妇人中小有名声,恨不得花千金请她去照顾孕妇呢,可是林孝珏都不放人。 张氏抓着林孝珏的手连连感慨:“还是自家有个大夫好啊,安心。” 林孝珏竖起嘴角,得意一笑:“尤其是我这样不光自己厉害,还会带徒弟的大夫,家里有了更安心。” 张氏听了抚掌大笑,真是个厚脸皮的丫头。 林孝珏从张氏院里出来,本打算叫人去把翠儿接回来,刚出了二门,管家就迎上来了。 “公主,周家大爷求见。” 祖父周若山只有父亲周愚一个儿子,所以就是大爷。 林孝珏有些意外:“我爹来了?” 管家:“……” “是大爷来了,好像是大奶奶要生产,大爷来请您给压压阵。” 林孝珏惊的目瞪口呆:“我娘要生了?”眉心一簇,整个人傻了,这第一个孩子不就是她吗?她要出生了。 804 守候 天还有些严寒,林孝珏到了周家小院连茶都不喝,就直奔产房。 产房门口站着一个小丫头。 林孝珏要进去,跟过来的周愚道:“只请公主来压压阵,不敢劳烦公主接生,屋里有产婆,还请了五姑娘来,都安排好了。” 林孝珏听翠儿也在,稍稍安心,她抓着周愚的手道:“爹,你说娘要是生下我怎么办?拍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在这呢。” 周愚:“……” 周若山过来,跟林孝珏行礼。 林孝珏抓住他的双手,神情很激动;“祖父,你不要再把我送到宫里了,我不想进宫,我先跟着娘好好学医,治病救人,把医学发扬光大,不想进宫了。” 周若山:“……” 他不解的看着周愚。 周愚拉过林孝珏,拍着她的肩膀道:“公主不怕,再没人敢送你进宫,以后你就好好做个大夫,治病救人,把医学发扬光大,爹护着你。” 周若山:“……” 林孝珏扑到周愚怀里,泣不成声:“爹,爹,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拗不过祖父啊。” 周愚听她声音嘶哑,满腔愤怒还带着绝望,不知怎的,心中一痛,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干什么非要送她进宫。” 周若山:“……” 他给周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你妻子还在里面生产呢,指指周愚抱着林孝珏的手。 周愚心中坦荡,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愣了一下,还是拿开手:“公主,公主?别哭了,一会你就出生了。” 林孝珏挂在他脖子上不动。 周愚无奈的摊摊手,看向自己的父亲。 周若山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这位公主,这时产房门被推开,走出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姑娘看着门口的三人一愣,随即道:“公主,您也来了。” 林孝珏回头去看她,扁扁嘴:“我娘怎么样了?” 一脸惊讶的翠儿:“……” 看了周愚一眼,想起来了,她道:“夫人状况很好,就是有点着急,我想给夫人喝杯蜂蜜水。” 蜂蜜水能引起宫缩加速,这样阵痛时间就会缩短。 周若山马上道:“愚儿,还不给你媳妇找蜂蜜水去?”脑袋一摆,不断的用眼神给周愚示意。 周愚把林孝珏交给小婵,逃也似的进了上屋。 周若山只在钦天监任职,没有什么油水,周家并不富裕,只给刘寄奴买了一个丫鬟,小厮也只有一个,跟着过来的周若山见屋里没什么人,叫住周愚道;“你好端端的请公主干什么?” 指着自己的额头:“她这里时而不清晰,你再给她逼犯病了。' 周愚道;“那就顺着她的话说呗?” 周若山急道;“人家是公主,叫你爹你也真敢答应,你比她大了几岁?几岁?你自己算,几岁?” 周愚伸出三个手指:“三岁。” 周若山怒道:“我不是要你真的算打她几岁,我是说你少招惹她,你们年纪相近,再传出什么不该传的。” 周愚沉吟一下,忽然间脸色变得十分严肃,道;“爹,我总有一种感觉,每次见到公主这种感觉就特别强烈,我想护着她,想把她高高举起做我的公主,就像一个父亲爱护自己的女儿那样,您说,我是不是真的是公主的父亲,她是我的女儿。” 周若山怒不可遏,弹了周愚一个爆栗:“你是不是想当爹想当疯了?人家本来就是公主,什么你的公主。” 周愚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周如山;“跟您真是没法说了,都不如我那姑爷,你看兰姑爷,就特别喜欢我当公主的爹。” 周若山气得跳脚:“还胡咧咧,还不给你媳妇找蜂蜜去,肚子里那个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周若山追打着周愚,周愚抱头鼠窜:“是是是,爹,别打了,我找,我找……” 一个时辰过去了,产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刘寄奴马上要生了。 林孝珏般了个小杌子坐在产房前,一动不动,她已经守了一个时辰。 周若山不管怎么劝,都劝不走他,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她并不闹事,只是安静的坐着。 周愚在产房门口徘徊,听着喊声,急出一头的汗,回头见林孝珏打了个哆嗦,随即冷风吹到他身上,他也哆嗦一下。 这一下让他瞬间清醒,看林孝珏小脸已冻的发白,走过去道:“公主,给你换个汤婆子吧。” 林孝珏不说话,目光看着前方的虚空只是摇头。 周若山道:“热水也不和喝,汤婆子也不换,还一定不动,这样下去就算披着被也能被冻坏了。 周愚想了想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到林孝珏身上。 林孝珏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娘怎么还没生?” 周愚心想产房虽然血腥,但是暖和,她还是个大夫,就道:“不然公主进去看看?” 林孝珏回头看了看门口,犹豫一下摇摇头:“我害怕,我等。” 周愚双手合十对着门口拜了拜,嘴里嘀嘀咕咕;“佛祖啊,老天爷啊,各路神仙,保佑我娘子快点生出来吧。” 想了想又道;“要母女平安啊。” 陡然间,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从产房里透出来,一声又一声,越发响亮,响亮到划破天际,飘向远方。 周愚神色激动:“生了。” 周若山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道家老祖:“我周家有后了。” 林孝珏抬头看着二人,心中一软,嘴角涌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原来她出生时,爹爹和祖父是这样欣喜过。 孩子的哭声歇了,林孝珏站起,腿麻,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周愚忙过来扶住她:“起猛了?” 林孝珏点点头,目光焦急的看着产房的门。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产婆抱着一个严严实实的小棉被包走出来。 林孝珏和周愚都面色紧张的盯着那小花被。 周若山迈着大步走过来;“男孩女孩?” 周愚道:“当然是女孩。” 产婆一愣,心想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还盼着女孩怎地?一脸试探道;“那要是男孩呢?” 周若山哈哈大笑:“那就重重有赏。” 周愚还没等说话,产婆满脸堆笑道:“恭喜大人,恭喜大爷,是个男孩。” 805 挥别 “怎么会是男孩?明明是女孩?怎么会是男孩?” 林孝珏扑向那被包,可是到了跟前,只剩下全身颤抖,她并不敢去看。 周愚也走过来质问产婆:“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男孩?” 产婆一脸茫然的看向周若山,差点哭出来:“大人,真的是男孩啊,还有五姑娘为证。” 翠儿是时候的走出来,摆着手;“夫人累坏了,刚睡着,你们怎么这么吵?” 门口的人瞬间安静。 周家没有婆母,周若山让产婆把孩子抱到上房来。 一行人也跟到上房。 上房里的火墙烧的暖和,还摆了两个火盆,产婆这才敢把被包打开,亮着睡得安稳的小孩给众人看;“带把的,确实是男孩。” 周茹歪头看着那小东西,再回头看着林孝珏一笑,点点头:“是男孩,我真的当爹了。” 周若山看他笑容憨傻,气得吹胡子瞪眼:“自己的儿子还非说是女儿。” 林孝珏愣愣的看着那孩子,她还是不明白,她怎么成了男孩?男孩是大弟啊。 产婆见周愚跃跃欲试,看向周若山问道;“大爷要不要抱一抱?” 因为父不抱子,产婆看着周家没有长辈女眷,不知道应不应该问这一句话。 周若山点点头;“抱一抱吧,让他好好看看,这是他儿子。” 产婆一笑,将孩子慢慢的放到周愚的臂弯里,周愚身体僵硬着不敢动,看着孩子忽然双目湿润;“这是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儿子,快叫一声叔叔听听。” 产婆;“……” 周若山骂道:“又胡言乱语,什么叔叔,我打你个叔叔样。” 翠儿此时也在屋里,听着周愚语无伦次的话,偷偷打量自家公主的侧脸,突的心头一动,想,别说,我家公主说话也不着调,原来根源在这呢。 家学渊源。 林孝珏哭着凑到周愚身边:“给我抱抱。” 周愚不敢动,就看着他,周若山急了,两步凑过来:“公主,您玉体尊贵,可别尿了您一身。” 林孝珏回头看他:“您是怕我伤了孩子吧?不能,我会抱孩子,大弟二弟都是我带大的。” 周若山一脸尴尬。 林孝珏从周愚怀里抱过小婴儿,小婴儿撅撅嘴,吐了个泡泡。 林孝珏脸带笑意:“这小孩可真丑。”众人正微愣之际,她又泪如雨下;“也不像大弟……”接着泣不成声:“我,我……娘。” 周若山眉心蹙起,但又不敢惹毛他,一个劲的给产婆使眼色。 可是产婆也不敢动啊。 林孝珏这时再次回头,正好看见周若山一脸不自然,她哽咽道:“大人对不住了,我忍不住想哭,您放心,我不会伤害孩子的。我也看了,孩子很健康,身体结实,不会有事。”说着将小孩交到产婆手上,对周若山深深鞠了个躬:“抱歉,我不该哭的。” 可是她忍不住。 翠儿见自家公主扁着嘴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可是越努力好像眼泪越多,心中发酸,拉住公主的手臂:“公主,要不咱们回家吧。” 林孝珏目光恍惚:“是啊,回家吧,我也没有,大弟也没有……”最后一句她是放在心里说的,这个周家,真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她是公主,做什么事都没人敢拦,而且生孩子是喜事,她哭哭啼啼的也不吉利。 翠儿拉着她走,周若山没有阻拦。 林孝珏跟着翠儿出了周家大门,回头看着周家的院子,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们家已颇有积蓄,住的是三进的院子,仆人成群,这真不是自己的家。 她精神飘飘忽忽,喃喃道:“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翠儿不解,心想人家生孩子把公主伤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针对刘寄奴的。 翠儿扶着她要上马车,这时身后有个男子声音响起:“公主,不,闺女,爹来送你。” 翠儿回头一看是气喘吁吁的周愚。 她眼皮跳了跳,心想有敢喊爹的,也有真敢答应的,他们俩个若有人说不是父女,那那个人一定是瞎。 林孝珏回头看着周愚,一脸的委屈。 周愚招着手:“大闺女,过来。” 林孝珏走向他,忽的脚步越来越快,到了周愚跟前,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爹,爹,我真的是你的海潮啊,我娘不见了,我也没了,我是二月的生日,现在是三月,生的不是我,也不是弟弟,这个家再没有我了。” 周愚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也透着难受,他问道:“我的妻子,是不是一个大夫?” 林孝珏脸上一惊,抬头看着他。 周愚沉吟一下道:“我梦见过一次,梦见过一个姑娘,跟寄奴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寄奴,气质跟公主一样,她忙碌在一家医馆前,没有看我,可是人群中我一眼就发现了她。” 林孝珏半张着嘴,忘了哭泣。 周愚低头敛笑,再抬头也是泪眼朦胧;“我想我上辈子一定跟她生活的很幸福,所以才念念不忘,不过我现在也很幸福,寄奴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 林孝珏眼中带泪,却一脸笑容,不断的点着头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她是不会希望您对她娘娘不忘的,刘小姐才是您的妻子。” 周愚也点头,比林孝珏点的更至诚:“我谢谢她的理解,我谢谢她,我真的谢谢她……”缓缓的两串眼泪湿润了他的脸颊。 他拢住林孝珏:“能跟你做父女,难怪我上辈子会念念不忘,我真的是很幸运的人。” 林孝珏眨眨眼收回眼泪,道:“我们都忘了上辈子的事吧,周兄,我要忘了,以后您是周兄,您也忘了吧。” 周愚放开她,神色一瞬间有些无助。 林孝珏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挥手:“周兄,恭喜喜得麟儿,洗三礼我会让人送来,我人就不来了。” 周愚看着他不断的流着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孝珏猛然间转头,周愚披在她肩头的披风随风滑落,下一刻,她跑远了,留下一个孤寂伤心的背影,那披风静静躺在地上。 周愚走到披风前停下,看了好久,含泪捡起来,在抬起头,街道已是一片寂静,国公府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 806 毒舌 林孝珏带着翠儿回到国公府,她再也没有提过周若山家的事。 不过她也没有郁郁寡欢,跟往常一样,坐在屋子里看书写书,要么跟周若琳和王智慧讲课。 所以周家人都不知道她与周愚挥别过去那一段,问了刘寄奴生了什么,是否母子平安,翠儿一一作答,周家送了洗三礼和满月礼,这件事就真的过去了。 这天上午,林孝珏坐久了便贴墙练身段,这是程秋砚教她的动作,对颈椎很有好处。 被派去照顾周清靓的翠儿先着帘子进来了:“公主,六小姐的婆婆来了,说是要接六小姐回来,六小姐不回,她便坐在前厅哭,六小姐也不敢把她赶出去,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孝珏放下胳膊腿,道:“我的办法通常就是简单暴力,也没什么特别的,要不你跟来看着,以后就这么行事就行。” 翠儿抿嘴笑:“那奴婢可不能开小差,要好好学着。” 林孝珏身后只带了翠儿,看似人丁单薄,但是她气场强大,一进花厅的门,陈国公夫人就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公主殿下?”随即忙福身行礼;“臣妾见过公主殿下。” 周清靓坐在陈国公夫人的下首,表情很是无奈。 林孝珏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陈国公夫人:“夫人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亲戚,您请坐吧。” 陈国公夫人做了回去。 林孝珏一甩裙摆,在她们对面的位置坐下。 陈国公见她举止潇洒,神情淡然,心中忐忑,忘了哭泣,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周清靓这时道:“夫人,我也是刚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并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一得消息就给府里递了信,人家都说三月胎位不稳,都不宜声张,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都说了,你现在拿这种话来质问我,非要说我刻意隐瞒你,我觉得你很不应该。” 开来之前就争执过了。 林孝珏插嘴问道:“什么事?” 周清靓刚要说话,陈国公夫人抢声道:“公主您说一说,我本来就是继婆婆,现在国公爷和世子爷都不在家,靓靓怀孕了却要在娘家养胎,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苛刻不好相处,都容不下儿媳在家中养胎。” 周清靓道:“你刚才说的可不是这件事。” 陈国公夫人委屈的看向林孝珏:“公主您说是不是,我也不容易,咱们相互体谅一下。”根本就不理周清靓说什么。 周清靓目光一沉,干脆把脸转过去不看她。 林孝珏心想这位国公夫人能把既得宠又傲娇的风小少气到七窍生烟,肯定卑躬屈膝的手段做的特别到位,就像她现在这样,想以柔克刚。 林孝珏淡笑道:“夫人是让本宫评理?六姐留在家里养胎是本宫的意思,本宫就是大夫,家中有医女,能照顾孕妇,夫人家中也有吗?” 陈国公夫人一愣,心想这家人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养胎怎么能在娘家。 尴尬道:“我也是为了儿媳找想,毕竟风府才是家,儿媳一直留在娘家,怕别人取笑,而且亲家母也是双身子的人,照顾起来能有我方便吗?” 林孝珏道;“孕妇最重要的是心情好,国公夫人也做过孕妇,应该知道,孕妇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别人非逆着自己的意思,您如果真的是为六姐好,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您再会照顾人,能有医馆的大夫专业吗?还是你只是想自己心里痛快,也不在乎我六姐高不高兴?“ 陈国公夫人诚惶诚恐:“公主所言,真是冤枉了臣妾的一片好意,臣妾只是按照规矩行事,公主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将医馆的医女调到臣妾府中去,我们借用一段时间,也是一样的。” “借用?”林孝珏道;“夫人当我医馆的医女是奴婢下人呢?是因为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回家来照顾孕妇的,我们是大夫,不是奶娘,您要请大夫,得按出诊费算钱,一天算一次吧,一次二两银子,八个月,您自己算算多少钱。' 陈国公夫人一脸的目瞪口呆。 翠儿勾唇一笑,心想让你看不起我。 陈国公夫人收敛了惊讶的情绪,缓声道:“臣妾真的是想要照顾靓靓,没想到公主也这般抵触臣妾,那外人更不知道要怎么看臣妾了。臣妾真的是委屈,有苦说不出啊。” 林孝珏挥挥手道:“好了,谁也不是傻子,亲婆婆都不能当儿媳是亲女儿,难道夫人一个继婆婆会诚心诚意?那您之前想要风少羽纳你侄女的事呢?都是为我六姐着想?你会怂恿你自己姑爷纳妾吗?所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还委屈什么啊委屈?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拿我当傻子。在者,就算您真的拿儿媳当亲闺女看,您这儿媳不拿您当娘啊,所以怀孕也不用你伺候,您就享清闲吧。” 陈国公夫人张大了嘴看着周清靓,在看看林孝珏:“真是,真的是……我的天吶。” 她从没听过别人说这么实在的实话。 翠儿也有些对自家公主的过于直白无语,她心想我都够了爱说实话了,怎么公主更爱说。 周清靓抿嘴一笑,道:“相公不回来,我就一直在娘家养胎,夫人还是不用管我了。” 陈国公夫人本想着趁着风少羽和陈国公不在家,把周清靓接回去,然后好想办法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风少羽就够冷人头疼,如果再有了孩子,那她儿子在国公府就更没地位了。 可是周家人真是油盐不进,还有种莫名其妙的理直气壮。 陈国公夫人一向愿意示弱,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被人点破了讽刺,里子和面子都挂不住了,道:“靓靓非要在娘家养胎我也管不了了,不过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要是有什么事,周家可负责不起。” 周清靓心头一颤,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因为在娘家养胎于理不合,要真是出了什么事,风少羽一定会闹腾的。而且娘家也会背上骂名。 她看向林孝珏,目光带着询问。 林孝珏看着陈国公夫人微微撇嘴,道:“果真是丑话。”随即站起,叫着周清靓:“六姐该散步去了。” 竟不给陈国公夫人一点面子,也没说相送,一点礼数都不懂。 花厅里的人都撤走后,陈国公夫人重重的举起茶杯,一愣,不是自己家,放下茶杯怒气冲冲的站起:“走就走,等你们得报应的。”表情狰狞恐怖,哪有一点人情的温婉和顺的样子。 807 失踪 周清靓没有妊娠反应,就是胃口变得特别大,什么都想吃,吃了就停不下来。 林孝珏给她制订了菜谱,让翠儿看着她,不许她多吃。 这天她问道林孝珏院里有香味,就来蹭吃的。 林孝珏正骂着她狗鼻子,周清晗带着两个丫鬟匆匆进门来了。 “老六也在啊?” 周清靓招手叫她到炕边坐,问道:“姐你不是收到什么帖子,去参加什么夫人的赏花会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孝珏也让周清晗坐。 周清晗脸色有些焦急,她坐在林孝珏对面,看了她一眼,随即侧头对周清靓道;“不是什么夫人,是靖江王闹笑话,他让他的小丫头下帖子给我们,我到那一看,王府是没什么夫人,别的夫人倒是来了不少,全是喜欢绘画的年过中年的妇人,也不知道靖江王都是哪里请来的,不过我看她们品画,倒是学到不少东西。” 林孝珏暗暗挑了挑眉,靖江王? 周清靓道:“那姐你不生气啊?靖江王把你当老婆婆了,还让小丫头骗你,他什么意思啊?” 林孝珏暗暗点头,打量着周清晗的微表情,没什么怒意,就是好像有心事。 周清晗道:“倒没什么,后来靖江王跟我道歉了,说是见了我画的画,但又不方便拜访,所以才有这样一次邀请,我看他是个痴人,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周清靓点着头:“所以你就这么早回来了。” “我……”周清晗犹豫一下,看看林孝珏,再看看周清靓,道;“老六,我有件事本来是只跟老八说的,但你早晚都能听到,所以我也一并说了,你听了不要着急。” 笑容在周清靓脸上凝结,她到:“姐你特意交代这一句,我就真的着急了,不是关于少羽的事吧?” 林孝珏也认真起来。 周清晗道:“方才靖江王府的来的消息,说鞑靼人一听皇上御驾亲征,直接就弃城而逃,皇上带人追到草原里,现在大军深入孤地,西北的驿点联系不上了。” 周清靓眨着眼睛看着下方的虚空,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 周清晗忙道;“说了你先别着急,大军全都没有消息,不光少羽,还有皇上和长皇孙呢,再说君垣也在,陈国公固守后方,他也不会让少羽出事的。” 周清靓好像没有灵魂的样子,慢慢点着头。 林孝珏道:“五姐说的没错,六姐你不用担心,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姐妹同时看向林孝珏。 周清靓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安慰我?” 周清晗道:“妹妹你说的话我们都会信以为真。” 林孝珏笑道:“我骗你们干什么?皇上早些年经常跟蒙古人打仗,又一次追了半个月,都没找到蒙古人,当时也是这个情况,后方又找不到他们,所以就只能等着,过了三年,皇上凭着直觉一下子捣了蒙古人的老窝,跑跑跑,逃的逃,死的死,所以蒙古现在才分裂成三个部分,所以有皇上带队,你们都不必慌张,如果真遇到险情,他会把众人都带回来的。“ 周清晗听了松口气,道:“我听到之后根本就坐不住了,少羽,君垣,长皇孙,咱们家小弟也在呢,我都急死了。” 是啊,周敬之也跟着大军一起的,而且就是皇上身边的。 林孝珏道:“你着急,家人听了也得着急,尤其是二伯母,我去跟她说一声,不然她又要闹事。” 周清晗站起到;“我去吧,她害怕你,你跟她说话她还得觉得委屈,你去跟我爹说吧。” 林孝珏点点头。 周清晗走后林孝珏看周清靓还是闷闷不乐的。 想了想,什么也说,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呢,还有我呢,再过几天真没消息,我带人去找。” 周清靓道:“控住不住的担心,我也想告诉自己没事。” 新婚燕尔就分别两地,万一风少羽有个好歹,周清靓得打击得多大,而且他们二人感情好啊。 林孝珏道;“我懂,所以听我消息。” 周清靓慢慢的点点头,看着桌上飘着香味的糕点,突然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很快大军失踪的消息传遍朝野。 周清媛已到了月份,眼看这几天就生了,所以一屋子的下人都围着她转。 吃过晚饭,汉王没来看她,她就不高兴的让人去请。 不多时陪嫁的丫鬟把西北的战事跟她说了一遍;“王爷正忙着跟门客商量事,今晚怕是不能来看娘娘了。” 周清媛想了想眼睛一亮:“大军失踪了?真的失踪了?” 丫鬟道:“七天没联系到,消息就往城里送,到咱们这,最早也过去半个月了。” 也就是半个月都没有消息。 周清媛眼露笑意,但脸上不显,道:“风少羽和我小弟都在西北军啊。” 丫鬟一脸担忧的点点头。 周清媛心中暗笑,有什么好担心?回不来才好。 她身子往引枕上一倚,轻轻的拍着肚子,心想周清靓啊周清靓,我不能回家养胎,你怀个孕看把那一家人忙的,这下好,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个遗腹子,看风少羽回不来你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又想到刘氏哭丧的脸,周敬之是她的命根子,死了儿子,她也就没什么好依仗的了,到时候姨娘就有出头日子。 周清媛越想越兴奋,忍不住要哈哈大笑。 丫鬟不解的看着她;“娘娘,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清媛道:“没什么事,就是心情……”好字没说出来,她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丫鬟下了一跳:“娘娘,您怎么了?” 周清媛肚子一缩一缩的疼,她疼的直不起腰,扶着床喊道:“快去通知王爷,我快要生了。” 三更天,汉王府依然人声嘈杂,周清媛所住的偏殿灯火两日白昼,人来人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传来女子一阵一阵的叫喊声。 西北角的偏殿里,少施晚晴立在正房的台阶上向灯火处张望,口中喃喃念道;“她要生了,可惜我的人一个也安插不进去,即便能,现在也只能韬光养晦啊。” 808 得子 起风了,少施晚晴的丫鬟来扶她:“娘娘,咱们回房休息吧,晚上冷。” 少施晚晴见前面的繁华依旧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寞,但;“王爷现在守在产房外吧?” 丫鬟安慰她道;“王爷晚上议论朝事,根本就没道周侧妃那边去,要不是她要生了,汉王哪有时间去看她?” 可是王爷更没有时间看她。 少施晚晴收了目光,回头看着丫鬟:“王爷晚上议论何事?” 机密的事像她们这种不得宠的院子根本打听不到,好在少施晚晴有钱,丫鬟能打听到一些琐事。 那丫鬟便将西北的军事跟少施晚晴说了一遍:“已经失踪了半个月,震惊朝野,不是什么秘密了。” 少施晚晴微微张开嘴,随即冷笑:“好啊,她周家人这次可去了不少,难怪周侧妃激动的要生产。” 丫鬟见左右没人,扶着少施晚晴的胳膊:“娘娘,您也到月份了,不得不准备了。” 可是汉王从来不注意她们这个院子,只告诉她找了一个产婆和一个奶娘。 但是人长得什么样,什么品性,根本就没让她过目。 少施晚晴想了想道:“有听说周府来人吗?” 丫鬟道:“听说周侧妃一觉病,汉王就派人去周府请永安公主来压阵了,可您也知道,永安公主跟周侧妃不和,是明面上的不和,王爷的面子永安公主也没给,就派了个丫鬟过来,还带着周侧妃的姨娘,其他主子都没来。” 少施晚晴倏然笑了:“其实都用不着本宫想办法,她们周家人自己就会狗咬狗。” 丫鬟称是,风越来越大了,丫鬟道:“娘娘回屋吧。” 少施晚晴又看了那边一眼,这才回过头去,她一边走一边道:“记住,本宫若是快生了,一定求王爷让大哥来,本宫别人都不信,就只能信得过大哥。” 这丫鬟不是少施晚晴的陪嫁丫鬟,本就是汉王府的下人,所以在汉王府还是有些人脉的,又因为少施晚晴出手大方,她也觉得少施晚晴可怜,所以挺衷心的,少施晚晴有事找她商议,陪嫁的四个丫鬟倒是退了一射之地。 这丫鬟忙点着头:“您放心,奴婢就算拼了命也会求王爷让大公子来的,何况王爷并不苛刻,等娘娘剩下一儿半女,王爷一定会重新宠幸娘娘的。” 少施晚晴之所以重用她,也是因为她不知道王爷根本就没宠幸过她,但是陪嫁的丫头,多多少少有些怀疑。 她低头看着自己混圆的肚子,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要不是林孝珏从中作梗,这孩子早就成了汉王的助力,何必等生下来碍眼呢?可是好端端的,汉王没说拿掉孩子,她就得生。 生这个孽种! 少施晚晴刚回到门口就觉得气不顺,她肚子也抽搐了两下。 少施晚晴吓的小脸苍白,扶着丫鬟的肩膀:“别动,我好像也要生了,湿了,要生了……” 少施晚晴觉得过了一百年那么长,可是一睁眼,她肚子还在疼。 床边传来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少施晚晴不耐烦的看过去,见是自己的大嫂小雨。 她忍着宫缩剧痛道:“大嫂,你是嫌我不够晦气,还坐在这里哭,你要是帮不上忙就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是大飞雷霆,可是现在她整个人很虚弱,双手气若游丝。 小雨见她一头汗水,头发都湿透了,想了想没有还口,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产婆喊少施晚晴使劲。 少施晚晴咬牙用力两次,就脱力了,她哭道;“我是不是难产了?你们快点想办法,别害死我了。” 产婆道:“娘娘身体太瘦弱,孩子卡兹里面不出来,您用些力气就好了。” “用力用力我没有力气。” 少施晚晴哭声都很气弱。 小雨想了想道:“娘娘,大爷让我带了家里的参片来,您含着。” 少施晚晴已没有更多的气力回答她的话了,微微张开嘴。 小雨回身将带来的锦盒打开,取出上好的山参片给少施晚晴喊着。 少施晚晴含了一会,生了写力气,再次配合产婆的口号,可是试了两次劲,孩子还是头都没露。 小雨见她生的辛苦,更加泪如雨下,道:“王爷怎地这样狠心,也不过来看一看,怎么男人都这么狠心呢?” 少施晚晴听得心烦意乱,心想你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 可是她无力回答,脑海中再次响起产婆有节奏的喊声。 小雨继续着自己的话:“娘娘你不用担心,虽然七爷爷走了,汉王暂时对你不关心,可是大爷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大爷现在,心里除了娘娘就谁都没有了,明哥他看都不看一眼,医馆的生意勉强做,本来跑川地的伙计,他只让他们菜买什么罂粟,别的药材断了好几回,可是七爷爷不在,也没人督促大爷了。” 中间还说了一堆。 又道;“娘娘您可不能出事,我还指望着娘娘劝一劝大爷……” 少施晚晴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会派这个没用的女人到产房里,或许只是为了给她添堵。 她气得啊的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恨不得打那女人一巴掌。 产婆突然惊喜大叫;“头出来了,头出来了,顺产,顺产,娘娘用力啊。” 小雨哭声激动:“顺产吗?那就好生,娘娘用力。” 生孩子又不是放屁,哪里说好生就好生? 少施晚晴痛哭不止,撕心裂肺叫了出来。 同一个晚上,两个侧妃生产,汉王既当爹又喜当爹,一下子多了两个儿子。 汉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当然这喜气都给了周侧妃。 少施晚晴那边汉王一句话都没过问,就好像王府没这个人,任其自生自灭。 少施晚晴听汉王要给周清媛的孩子办洗三礼,她的孩子却没什么动静。 想了想把少施名医交到跟前,并屏退下人;“大哥,这个孽种汉王是不会承认的,我也不认他,你想办法把他除掉吧。”见少施名医点头,她又道:“汉王暂时留我性命,可能是因为我还有用,可是难保以后,为了自保,我必须找到一颗可以攀附的大树,大哥,帮我跟太妃娘娘搭线吧,也就只有她能护着我了。” 少施名医想了想,郑重道:“妹妹,我有个秘密要告诉给你,你不要泄露给任何人,只要坚守这个秘密,太妃就能永远护着你。” 809 再断腕 少施名医趴在少施晚晴耳边低语:“我给太妃娘娘服用了鸦片,那是一种毒药,她已经成瘾,一日不食就浑身难受,早就是我少施家的瓮中之鳖,我会把这毒药的制作方法教给你,十分简单,你要记住,万一哪天我护不了你了,你就用它来威胁太妃,能得以自保。” 说着把制作方法说了一遍。 少施晚晴心想难怪大嫂说大哥专门买什么罂粟的,原来是为了给太妃服用。 她抬头看向少施名医:“大哥,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你怎么会护不住我?” 少施名医道:“妹妹你果决狠厉,大哥也不必瞒你,咱们家跟永安公主势必要有一番争斗,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怕我到时候输给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少施晚晴脸色没什么动容,只是点点头:“她太该死了,我怕今天的一切不幸都因她而起,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少施名医目光有些痛苦,但还是道:“我会为你们报仇,绝不会再妥协了。” “那就好。” 因为少施名医曾经心许过林孝珏,耽误不少家里是。 少施晚晴又道:“对了大哥,大嫂天天哭丧着脸,是给谁哭丧呢?难怪家里不太平,你问问她到底想怎么地?” 少施名医面带不解:“她跟你哭了?” 少施晚晴把产房里的事跟少施名医说了一遍:“这还是我清醒的时候听见的,你说屋里还有产婆和丫鬟,她是平时没人说话吗?一定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家里是琐事,还在我生产的时候,是怕我不死吧?” 少施名医一脸愠怒:“八百年不出门一回,出来就诉苦,既然觉得我这么不好,就滚回娘家去了好了。” 少施晚晴道:“以前我就看她不行,就不是能撑起家的料,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给你选的妻子,连别人家的妾室都不如,一点台面都上不起。” 被妹妹这样一翻嘲笑,少施名医在心里越发觉得小雨不顺眼了。 少施名医回去后把小雨一顿呵斥且不提。 说汉王正在让人给亲戚下帖子,通知喜讯,双喜公公敲开书房的门:“王爷。” 汉王见他没有说事,而是扫了一眼屋里书写的几个文书,顿了一下叫着他:“跟我来。” 汉王把双喜带到东暖阁的里间,屋里一个下人都没有。 “什么事?” 双喜道:“少施侧妃那边传来消息,小王子体虚,生下后两个时辰就死了。” 汉王看着双喜挑挑眉:“就死了?”一笑:“他们少施家倒是个识时务的,死就死了吧,多拨些香油钱给少施晚晴,免得有人说本王苛待死去的孩子。” 双喜见汉王没什么大喜大怒,心想少施晚晴赌对了,牺牲一个孩子,又没惹事,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躬身行礼:“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洗三礼来的都是至近的亲属,张氏高龄产妇,不宜走动,周清靓初孕,身体比较娇气。 刘氏突然病了。 反正就是不想来的都能找到借口。 汉王怕林孝珏也不来,那不光是周清媛的面子问题,他脸上也无光,所以早早就派来王府马车去国公府接人,没怀孕的没病的都得去。 旁氏作为世子夫人,家中长媳,是肯定逃不掉的,所以去贺喜的阵容就变成了旁氏,林孝珏,周清云和周清晗。 经过了这么多事,也就旁氏还能跟周清媛说几句话,所以大家到了王府偏殿,谁都没有去产房看产妇,只派了旁氏做代表,其他姐妹三人就坐在厅里捱时间。 周清媛躺在床上坐月子,见旁氏一人来,脸有些挂不住;“大嫂,怎么就您一个人啊?” 旁氏道:“妹妹三人在外面和几位夫人说话呢,怕你见风,就没进来。” 周清媛细问她都有说。 旁氏把姐妹三人说了一遍。 周清媛听说周清云和周清晗来了,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两个和离女,还有一个都没生过孩子,福薄,她这是喜事,喜事来了这种人,不是晦气吗? 但她没有立即发作,道:“六姐怎么没来,不是有八妹妹保胎,害怕动了?” 旁氏只能解释:“马车颠簸,还是少坐为好。” 周清媛心想又不是十里八里,就二里地都坐不了?就是不愿意给自己锦上添花。 她跟周家人呕着气,跟旁氏说话就淡淡的,最后道;“大嫂你让八妹妹进来呗?我想让她给我把把脉,这身上到底什么时候能干净。” 旁氏心想你生产去求人家人家都不来,你难道还不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帮你吗?那为什么还要开口呢? 可是她不能直接问出来,道:“我只能带到话,妹妹来不来,得看她得空没有。” 周清媛也没有为难旁氏,就让她走了。 不多时林孝珏还真来了,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周清媛的夫君,汉王。 周清媛要下床行礼:“王爷,您过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臣妾仪容不整,不便接驾。”声音娇嗔,带着对汉王的爱慕之情。 汉王剑眉微蹙,道:“没事,你歇着吧,我带公主看看孩子。” 说着叫过奶娘:“把小王子抱过来给公主看一看。” 周清媛见二人都看着奶娘方向,并没人关注她,好像她就是空气,气得暗暗咬碎了银牙。 奶娘抱过孩子,汉王让她露出脸来给林孝珏看:“怎么样?孩子身体好吗?” 林孝珏见那孩子皮已经退掉,没那么丑了,剑眉突出,隐隐有汉王的影子在,她突地蹙了蹙眉头,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声音淡淡道:“孩子很健康,只要王爷不让人加害,孩子都没事的。“ 汉王冷了脸:“本王为什么要让人加害自己的孩子?” 林孝珏冷笑:“这是事情谁又说得清呢?反正也不管我的事。” 可真是阴阳怪气。 周清媛在二人背后深深的剜了林孝珏一眼。 汉王被咽了一顿,神色有些尴尬,不过稍瞬即逝,他又道;“皇妹,让小王子认你当干娘吧?你看他被你看着一点也不哭闹,别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多有缘。” 林孝珏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汉王,找借口能不能再聪明一点。 周清媛傻了眼:“王爷……”儿子是她辛辛苦苦声的,为什么要认别人当娘。 汉王没看她,期待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见屋里还有两个侍女和奶娘,笑道:“多谢皇兄抬爱,不过本宫以后自会成家,会有自己的孩子,认别人的孩子做儿子,没那个兴趣。” 周清媛心中一哼,是要当你儿子,你想得美。 汉王还不罢休,道:“那你给他取个小名吧,大名本王已取好。” 周清媛:“……” 真是气得忍无可忍,她才是亲娘,都没资格给孩子取小名。 “王爷……”她又喊了一声。 汉王眼睛半敛,回头看着她,那意思是你又异议? 周清媛又一肚子的异议,但还是憋回去了。 林孝珏道:“王爷你知道为什么我的下人从周一叫到周五吧?如果我会取名,他们就不用被人笑话了。” 汉王道:“小名而已,你随便在书里找个典故也行啊。” 林孝珏不懂汉王就是想跟她有个共同的孩子,但是没有,就想让自己的儿子跟她有所牵连。 她有些莫名其妙,摇摇头;“王爷拜托本宫的事本宫已经照办,产房的气味我闻不惯,先出去了。' 玩不惯? 是谁她脏吗? 周清媛一脸不忿,叫住她:“八妹妹,我刚生产晚,你也给我把把脉吧。” 说着一脸傲然的伸出手腕。 林孝珏蹙眉,指着汉王看着周清媛:“你好像比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说话的同时裙角一转,人走远了。 810 意外之喜 产房外摆好了香案,供奉着各路娘娘,“吉祥姥姥”开始主持洗三礼。 众人都来围观。 林孝珏站在人后,感觉到袖口动了动,她回头一看是太子妃在对她使眼色。 林孝珏回头扫视一眼,见没人看过来,跟在太子妃身后,二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止步。 “妹妹。”太子妃一脸忧愁声音放的极低:“你通玄学,可否给长皇孙卜一卦?他何时能回来?” 林孝珏道:“娘娘应该知道西北的消息了吧?” 太子妃眼泪在眼圈打转,点了点头:“因为心中焦急,所以特意来问一下妹妹。” 林孝珏道:“我不知侄儿何时能归,但想来不会太久。” 太子妃一瞬间欣喜,继而又愣了愣:“妹妹的意思是皇上很快就能有消息?”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是太子殿下让您来问我的吧?” 太子妃端庄的脸一红,有些尴尬道:“并不是,是本宫太想念长皇孙。” 皇上没有消息,太子监国,若是皇上自此一去不复返,太子就能登基了。 可忐忑就忐忑在皇上没有消息,万一太子已准备好了登基的事宜,可是皇上回来了呢?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 可是如果不准备,皇上真的回不来呢?国不可一日无君。 林孝珏见太子妃神色,已经知道她话半真半假,没有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儿子的,但是太子也十分想知道皇上的具体消息。 她低声道:“娘娘不必担心,我已卜过卦,皇上必然安全带回长皇孙,所以殿下和娘娘都不要过于心急。” 或者说不要操之过急。 太子妃何许人也?闻琴音而知雅意,当然,她知道林孝珏对这种事也是脑子转的极快。 她微微颔首,长舒一口气,露出会心的笑意:“本宫知道了。” 林孝珏一笑,到底还是母亲,觉得长皇孙能平安回来,比太子登基更重要吧。 洗三礼还在继续。 太子妃故意和林孝珏保持一段距离走。 林孝珏让她先。 等林孝珏要快要到了产房的时候,王府的一个侍女来报:“公主殿下,靖江王请您到书房一趟。” 林孝珏心想这靖江王可真是奇怪,又不是他的王府,说在哪里会客就在哪里可会客,完全不记得自己也是客人,贤王府也是这样。 她正好也不喜欢洗三这种繁文缛节,微微颔首:“带路吧。” 汉王府的书房,靖江王左翻翻,右找找,不知道在找什么。 林孝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暗暗点头,却是是个自来熟。 她敲敲门:“靖江王,你找本宫又有何事?” 靖江王看着她眼前一亮,折了折袖子道;“四叔真的是个俗人,什么看上眼的巧物都没有。” 所以他实在翻人家的家底。 靖江王比汉王等都小一辈。 林孝珏道:“那么王爷请本宫过来,是帮你一起找看上眼的巧物的?这样不太合适吧,本宫跟汉王可不熟。” 靖江王道;“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呢?他的病伤都是你给治好的。” 林孝珏面无愧色道:“因为我是大夫吗。” 靖江王点点头,然后神色一震,道:“公主,本王请你来是为了周家五小姐之事,哦,就是你五堂姐。” 林孝珏道:“你为何不叫我姑姑?叫永安姑姑。” 靖江王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道:“你该叫我姑姑的。” 靖江王还是没回过神来。 林孝珏再次强调:“你叫别人皇姑姑,皇叔,为什么不叫本宫姑姑?本宫是你的长辈。” “因为……因为……”靖江王微微张嘴道;“因为本宫要当你姐夫。” 林孝珏;“……” 这回轮到她瞪眼睛了:“当我姐夫。” 靖江王一笑,面白如玉的左脸颊多出一个小酒窝:“妹妹先坐,本王要跟你提的正是这件事。” 妹妹…… 她还没答应好不好? 林孝珏坐道靖江王对面,手指点着桌面道:“王爷到底是如何论辈分的?本宫懵了。” 靖江王摆着手:“不懵不懵,五小姐内智外秀,正是本王的梦中情人啊,但是本王跟府上的人又不熟悉,所以特意叫妹妹来问一问,本王可不可以求娶五小姐啊。” 林孝珏心想你跟我就熟了? 她摇摇头道:“有些事你可能没调查清楚,本宫的五姐跟前夫是和离的,还带了一个女儿,她是嫁过人的,恐怕跟靖江王没有缘分。” 靖江王脸色变得严肃,道;“妹妹也太小觑了本王,本王早都打听好了,五小姐的前夫是武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王中山,这指挥使的位置还是妹妹你给他谋划的,因为他并不想放五小姐回家,至于王智慧……本王家大业大,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竟然这样上心。 林孝珏心中诧异,肃然了脸:“靖江王真的要求娶我五姐?” 靖江王道:“除非五小姐对王大人还念念不忘,或者他有心上人。”摇摇头:“念念不忘可以忘嘛,有了心上人也可以换,让她考虑考虑本王。” 林孝珏眼珠一动道;“那王爷为何不换?王爷也可以换啊。” 靖江王一脸愁苦:“本王要到哪里换去吗?本王活了尽三十年,就没觉得那个女子可以配得上本王,直到五小姐出现,真是才华横溢,惊为天人。” 林孝珏:“……” 当然也不能说靖江王脑子被门夹了,因为周清靓确实美貌不减当年,画技又得了周光辉的真传,但跟周光辉的随性又不同,她的画风执着又积极。 林孝珏目光如织,灼灼的看着靖江王:“您真的想求取我五姐。” 靖江王坐得笔直,郑重点头:“是。” 林孝珏又问:“真的不介意我五姐嫁过人,还有一个拖油瓶?” 靖江王竖起眉头:“你怎么能说本王的女儿是拖油瓶呢?” 林孝珏:“……” 她不断的点头。 靖江王这才心满意足的笑,道;“你是不是同意本王求娶五小姐了?那本王明日就派人去提亲。” 林孝珏道:“你还是先问我五姐自己吧。” 靖江王正高兴着呢,差点摔了一个趔趄,怎么说了这么多,还要再问周清晗啊?她不同意。 811 可气 所谓初嫁从父母,在嫁从自己。 周清晗的是,林孝珏没办法帮她做决定。 辞了靖江王,林孝珏回到产房门口,洗三礼刚好结束。 旁氏在人群中找到她,拉着她的手到了一边:“妹妹方才去哪了?” 林孝珏问道:“怎么了?” 若不是有事,旁氏是不会关注她不在的。 旁氏道:“洗三礼中途,侧妃娘娘抱着小王子出来,见到了四妹和五妹十分不高兴,问她二人是和离之人,为什么不有点脸面,躲着点这些喜礼,小王子洗三礼还要往人跟前凑呢?说的四妹红了眼,五妹当场就把四妹拉走了,立誓再不到汉王府来,我一看,你当时没在,就没跟着走,在这等你呢。” 寡妇之人多有机会,不能到产房看孩子,不能参加洗三礼,不能进新房,不能坐新人的床,会被人认为不吉利。 可是周清云和周清晗都不是寡妇。 林孝珏想了想道;“既然王府不欢迎咱们,咱们也回吧,要不是汉王执意要请咱们来,谁来干嘛?” 旁氏见她并没有大飞雷霆,道;“妹妹好像没那么生气?” 林孝珏眼睛像产房的方向看了看:“跟哑巴吵架对还是不对?让管家参加科举会还是不会?好人有怎能跟白痴一起秀智商,所以我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了。” 旁氏道;“就怕侧妃娘娘还很想跟妹妹有牵连。” 林孝珏点头:“大嫂说的没错,她是想跟本宫有牵连,可惜她孩子也就生这一个,人也嫁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啊?今日是最后一次给她面子了。” 旁氏蹙蹙眉:“最后一次生孩子?” 林孝珏心想该替汉王找个正妃了,不然周清媛总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西北那边还是没有皇上等人的消息,举朝皆慌,不过太子那边很沉稳,处理朝事一如往常,在批红之前都会问太监皇上有没有先例,有的就照做,拿不定主意的会召集文渊阁大臣来商议,没有自作主张,没有轻狂躁动,一切一如没有听到皇上失踪的消息一样,他就是个监国太子,多所有人都礼遇有加。 这让大臣们恐慌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安慰,起码太子是个仁义之君,哪怕皇上真的回不来了,太子也堪当大任。。 不过这些事好似都与林孝珏无关。 林孝珏腰伤好了,便启程回到医馆,医馆才是她的心之向往。 从门面走,林孝珏看自家医馆门口一如往常的客流,隔了一家店铺的少施医馆客人也不少,她竖唇冷笑,心想还真有本事,店就这么开起来了。 到了前堂,坐诊大夫和伙计们都对她行礼。 林孝珏怕被客人认出来,直接就往后院走,巧娘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林孝珏微微颔首,然后穿过甬道,到了后院的会诊室。 巧娘的意思分明是告诉她,她有话要对她说。 林孝珏刚找了椅子坐下,门口就传来响声:“公主,王再生求见。” 是王再生的声音。 林孝珏看着外门喊道:“王二哥进来吧。” 跟在王再生身后的还有巧娘和秋云雨。 林孝珏颇为意外;“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 巧娘率先开口:“因为我们三个气不过的是同一件事。”说话的时候小脸绷着,脸颊通红,可不是真的生气吗? 林孝珏挑挑眉头:“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气这样。” 王再生和倩娘看着巧娘:“你说吧。” 巧娘也不推脱,道:“公主,人家生气的是隔壁那个少施医馆,那个苗女真的是脸皮厚,站在门口吆喝,说公主你不敢接她的战书,是徒有虚名,她才是女神医,还拉咱们医馆的客人去他们医馆买药,咱们医馆医药贵,他们总是比我们便宜几文钱,您想啊,虽然就差几个铜板,可是病人不管那些,谁便宜的买谁,哪怕差一文钱也不想吃亏。” 林孝珏点着头:“那来还光顾咱们生意的就是真心信得过咱们的,不能马虎对待客人。” 巧娘道:“没马虎,现在怎么敢马虎?” 倩娘也道:“现在有人来咱们医馆大家恨不得致谢再致谢,谢他们信得过咱们,哪里还敢有一点怠慢。” 王再生道;“以前也没怠慢过,所以他们心在才能信任咱们。” 林孝珏还是微微颔首。 巧娘道;“公主,您说怎么办?现在是还有人信得过咱们,可是我看隔壁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怕有一天把咱们仅有的生意也抢走了,比脸皮厚谁也比不过苗女,她借着公主的名气出名,现在依然成了红人。” 巧娘说完,三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室内顿时一静。 林孝珏哈哈一笑;“你们是怕以后没生意?怕有人抢了我的饭碗?” 巧娘道;“没生意还好说,公主您不是常常说公平竞争吗?可问题的关键是对方并不公平,苗女借着公主的名声,他们店里的伙计甚至到了咱们门口拉人,这就让人气不过。” 所以气不过比没生意还重要。 林孝珏站起来;“听得我都气愤了,既然敢打我的名号,那我是不是得去会会她?” 巧娘等人忍气吞声到她腰好,等的就是这一天。 不过倩娘毕竟年龄大,稳重,还是担心的问道:“公主已经有法子给那个苗女一翻教训了?怕打不到七寸,她还是会卷土重来啊。” 林孝珏站起来道;“法子没有,一身医术倒是真有,先去会会她吧。” 林孝珏带着王再生等人去了医馆前厅,本打算去隔壁看看粟青红,刚到门口,正好看见两个穿着青色短竭的小厮在门口拉人:“我们家的药材料又好,价格又公道,我们粟姑娘还有比永安公主更高明的医术,大家以后不需要看永安公主脸色治病了,我们少施医馆就能治好。” 有人厌的瞪着二人,还是继续自己的脚步。 不过真的会有人被说动,两个胖哒哒中年妇人就被他们游说过去了。 巧娘看得全身发抖;“公主,就是他们,哪有这样的人,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她站在林孝珏身后指着那两个小厮。 林孝珏二货不说便将其中的一个小厮踹到,怒目圆挣道;“再过来胡说八道,本宫就踹死你。” 812 挑战 “永安公主打人了。” “公主仗势欺人了……” 林孝珏一脚踹翻一个小厮,另一个立即高喊,同时往少是医馆跑。 周围路人听见喊声全都围观过来。 林孝珏心中好笑,这两个人应该等她好了。 王再生几个听了气愤。 王再生要追上去评理,林孝珏伸手拦住他道:“一会都不要出声。” 然后看向巧娘:“去吧我放在药箱里的信拿来。” 林孝珏带着药箱回来,在候诊室说话的时候就放在桌子上了。 巧娘应声而去。 同时少施医馆那边浩荡荡走出一群人。 为首的女子头戴繁复银饰,个头不高,皮肤微黑,但是目光灼灼,正是医馆的坐诊大夫苗青红。 那被踹翻了的小厮见自家人过来,爬着过去:“圣姑,圣姑,快救救奴才,永安公主仗势打人,奴才腿被踹断了。” 林孝珏踹的明明是肚子。 王再生眉心竖起,但想着林孝珏的交代,什么都没说。 林孝珏也只是看着那边淡笑。 苗青红道;“你不比担心,本圣姑手到擒来,马上就给你治好。”说着蹲下来在他的腿关节按了按:“没事,先进去休息。” 苗清红一挥手,他身后的人就把小厮扶走了。 因为是自己人,哪怕是她露了真本事,旁人也会说是托。 林孝珏见苗青红没有对这个小厮特别上心,就明白其中的猫腻了。 人走后粟青红站到林孝珏面前:“公主殿下怎么随意打人?” 林孝珏道:“你外族少女,不懂礼数,不予本宫行礼,还高声质问,理应重罚,本宫就不计较了,不过你污蔑本宫随意打人,本宫可不敢苟同,诸位街坊中有不少买卖人,你去打听打听,站到人家门口拉人家的客人去自家店里,看谁会对你手下留情。” 众人低头嗡嗡。 苗青红细听,好的没有站在她这一方的。 这时他身后走出一个长者摸样的清瘦男子,穿着长褂,应该是账房之类的人,在她耳边嘀咕;“忘了大公子如何交代的了?不要与她逞口舌之争,说不过她。” 苗青红黑着脸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那人脸色一沉,见四周的人都看着呢,什么都没再说,忍着愤怒退了回去。 粟青红也不管那人什么脸色,盯着林孝珏的眼睛道;“论口才我异族人当然比不过公主殿下,不过医术就较公主远得多了。” 林孝珏道:“所以你以为我是在跟你比赛?” 粟青红哈哈一笑:“可惜公主不敢与我比试,因为公主输不起。” 林孝珏这时看向众人:“大家可认得我?”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认得公主。” “听过公主的名讳……” “京城百姓谁没听过公主的大名?……” 四周七吵八嚷,林孝珏嘴角挂着淡笑道:“可是眼前这个异族女人说我医术比不过她。” 周围的人再次议论开来;“公主的医术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难道这位苗疆大夫更胜一筹……” “怎么可能,公主的医术无人能及……” 林孝珏这时道:“大家明白了吧?” 她声音颇高,众人同时以静,都看向她,那表情是明白了什么? 林孝珏看向苗青红,表情肃然,目光带着鄙夷:“她毫无名气就下帖子挑战本宫,当时本宫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若是本宫应了,她就是挑战过永安公主的人,如果本宫不应,她就是连永安公主都忌惮三分不敢应战的大夫,明白了吧?不管本宫应不应,名气她都得了,踩着本宫的肩膀往上爬,此时还口口声声诋毁着北宫,这个异族女子,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听似跟围观的人说的,但她看着粟青红的脸,每骂一句都刺痛了粟青红的心,因为她说的正是粟青红所想的,全被戳穿了。 粟青红见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一脸气愤道:“那公主有本事就接受我的挑战。” 正好巧娘取了信回来。 林孝珏接过信瞪着粟青红:“你不是想要借本宫的名扬名立万吗?好,成全你,本宫可不喜欢被人挑战,这是战书,你看好了,本宫要挑战你的医术,你敢应战吗?” “有何不敢?”粟青红表情狠厉:“我苗寨第一圣手之女,还没输过谁。” 一听就是有热闹看啊,周围人顿时热血沸腾。 林孝珏把信封递给粟请后:“你接下来就是应战了。” 粟青红嗖的一下,扯过信封:“比什么?” 林孝珏道:“本宫下的战书,比什么当然是本宫说了算。” 粟青红拆着信封想反驳,林孝珏道:“就比下毒吧。” 周围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粟青红难以置信的笑:“下毒?哈,我苗寨之人就没有不会下毒的。”川渝之地多毒物,连空气都是毒的。 林孝珏道;“不然我赢了逼人还说我欺负外来人呢,就比下毒。” “好。”粟青红哈哈大笑,信封已拆开,快速站来里面的纸张。 林孝珏忽然一挥手,一阵疾风刮过,那纸张正好贴在肃清后脸上。 “你……”干什么三字还没问出来,粟青红突然尖叫一声;“啊……” 接着她双手捂着脸,站立难安,惨叫不知。 众人都一脸懵懂。 林孝珏抿嘴一笑:“我赢了,我说了比下毒嘛,那毒就在纸上,粟姑娘,你就等着毁容吧。” 粟青红脸上又痒又疼又麻……像是被针扎,像是被虫咬,像是被蚁爬……也可能是这些东西一起上了脸,总之她使劲的抓着脸,一边大叫,恨不得脸蹭在地上打滚,难受之态,无法用言语形容。 众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方才那账房面色惨白站出来:“永安公主,您这是趁人不备啊,胜之不武。” 林孝珏忍不住笑出声:“本宫说了比下毒,她也应战了,不就可以开始了?难道还要我提醒她,这张纸上有毒,你小心一点,那还比什么?直接让你们赢了得了。” 那账房支吾说不出话。 少是医馆的其他人又不敢出头。 粟青红嚎的撕心裂肺,声音断断续续道:“公,主,我输了,我认输了,这是什么毒?我认输了,替我解毒……”最后一个毒字带着哭腔,随即一声大喊,像是要把嗓子都喊破了:“救命啊……” 813 到底是什么毒? 到底什么毒这么厉害? 粟青红的一句求饶,也让众人产生了疑问,众人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回头叫着王再生:“取盆清水来。” 王再生应声而去,众人更是不明所以。 巧娘和倩娘心中一动,既然是毒药,说不定用水洗一洗就好了。 不多时王再生端了一盆清水过来,地上的粟青红已经叫的人心发木,不会再为她感到揪心了。 林孝珏接过清水,看着众人:“本宫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出于自卫,想来大家也知道这女子近日来对我医馆的所作所为,算了不解释了,公道自在人心,她虽然输了,但好歹一条性命,本宫饶她一次。” 说着一盆清水全都破道粟青红脸上,粟青红啊的一声,接下来竟然奇迹般的不叫了。 众人纷纷议论;“好了,毒解了。” “这毒怕水。 “也不知是什么毒……” 粟青红双目渐渐恢复清明,倒地呻吟,但是不喊的抓心挠肝了,账房人把她扶。 站起来的粟青红一张脸全部血肉模糊。 尽管围观的人目睹了整个过程,可是看着她的样子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众人同时的发出抽气声。 粟青红低头看着颤抖的双手,沾满了血迹,手指肚贴向麻木的脸,钻心的疼。 不过比方才的滋味好受多了。 她咬着牙齿目含冰刀的看着林孝珏:“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毒?” 林孝珏一笑:“那能告诉你吗?”又道:“你已认输了,还不滚开本宫的地盘?”食指在虚空中画了个范围:“这里,看清楚了吗?周氏医馆的门口,全是本宫的地方,你们谁再敢抢生意到本宫门前,这一次是毁容,下次本宫二话不说就叫官府来人,藐视皇族,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当街问斩。” 围观的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周是医馆的人全都战战兢兢。 账房走到粟青红身侧低声道:“圣姑,咱们还是先回吧,你的伤要早些医治。” 粟青红十分不甘,看着林孝珏愤懑的道;“咱们没完,我还会再来挑战你的,下次烂的就是你的脸。” 林孝珏哈哈笑道:“本宫方才的话你没听懂的?本宫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看向众人:“谁想扬名立万,可以来找本宫,但是本宫不接受别人的挑战,觉得自己有本事,那就等着本宫挑战你吧。” 就是说怎么赌,怎么比,只能她说了算。 看着粟青红的脸,众人再次向后退。 粟青红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林孝珏:“你等我,我还会再来的。” 林孝珏勾唇一笑:“等你,别让本宫久等。” 粟青红出师未捷就栽倒在林孝珏手上,据说还毁了容貌,方君候和少施名医听到消息飞快赶来医馆。 粟青红已包好了脸躺在厢房休息。 他说他二人来,不得不见。 于是强挺着疼痛来到前堂东南角,专门接待贵客的客房里。 “您二位怎么来了?” 方君候和少施名医见她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知道所传非虚,二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粟青红径自坐到一把空椅子上,道:“我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她其实是耍赖,不然她肯定比不过我,我家世代以毒为药,怎么可能输给她一个中原女子。” 少施名医不知为何淡淡蹙了蹙没,问道:“既然你只个中高手,知道她下的是什么毒吗?” 粟青红傻了。 方君候道:“粟姑娘,如果你再三番五次轻敌,本公子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你留在京城了,你既然这么懂药,怎么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毒药?” 一听说不能留在京城,粟青红的的声音比中毒了还绝望。 “大公子,这世间毒药,都是有规律的,致死快的多有味道,要么以下咽,不然杀个人不是很容易?要找无色无味的也成,但多数都需要用很大的量才能让致死,这是内服的,肌肤毒药也有,而且种类很多,可是肌肤沾染毒药能让人致死的几乎没有,就是根本死不了人,都是伤害肌肤,所以那位公主的毒药我也十分想知道是什么,无色无味不说,肌肤沾了会让人痛苦无比,甚至想轻生,这毒药就太毒了,若是能知道是什么,还怕谁作对?直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君候道:“所以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毒?” 粟青红目光急切:“大公子,若是我知道,我早用来对付那位公主了。” 方君候点点头,看向少施名医:“大表哥,您认得吗?” 少施名医一脸沉思:“我没听过这种毒药的症状,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了。” 满是藏书的少施家子弟都不知道。 方君候一脸担忧之色,出神的往前前方的虚空:“到底是什么毒药呢?” 林孝珏卧房,巧娘和倩娘也在问着林孝珏这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毒药?能让那苗女难受的恨不得自尽?” 其实这东西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人们不细于观察才会觉得奇特无比。 它就是山上一种毛虫的毛,那毛十分轻盈,遇风就刮散了,而且是毛虫的小刺,十分难收集,林孝珏花了两年时间,才得到那么一小罐,粟青红一张脸,就用电三分之二。 不过她暂时不能告诉别人,不是信不过巧娘和倩娘,是怕隔墙有耳,做生意的,谁还不会派个商业间谍? 粟青红受了伤老实了,少施医馆的生意大不如前几天。 不过周是医馆的生意也没增加,还是老样子。 林孝珏并不担心这个,她能当众把粟青红惩治的那么惨,就得承受百姓畏惧的目光,哪怕这目光影响到了生意,也不觉得错了。 把粟青红和生意抛到脑后。林孝珏想到了自己收留的那几位学子。 理论学的差不多了,该实践了。 她让人先去东华大街把钱勇叫来,问道:“果园子那边都准备好了吗?我要把人送过去了。” 那果园的院子去年开春就开始修,冬天就修好了,不过那时候林孝珏也没问。 钱勇道:“都准备好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些学子送过去,是不是太偏僻了?” 林孝珏晃着手指,眼里全是狡黠之光道:“正是要它的偏僻,不然去哪里找尸体?就算能找到尸体,城里能把尸体藏在哪呢?” 所以这次要学些学子住进去,是跟尸体有关的? 钱勇神色一震,这下玩的可真大发。 814 梅开二度 林孝珏早就打算好了让学子们学会解刨人体。 钱勇都安排好了,她让人把学子们都送过去,第一堂课当然要找新鲜的尸体,从义庄租借了一个无人认领的,这还不够,视线还得问学子们是否有信仰,心里准备都让他们做好了,才带他们上课。 第一堂课可以预想的,众人都在呕吐和惊慌中度过,不过之后就好很多,就来一次比一次随意,道最后大家对着腐败的尸体都可以谈笑风生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一堂课下来,林孝珏又把学子们带回来,放到医馆,让他们在熟悉人体的同时,也熟悉些基本业务。 学子们成了新鲜血液,使得医馆每天都生机勃勃。 但因为人多,住的地方就窄吧了。 林孝珏便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她每天回国公府,早上再驱车过来。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日,第三天起床晚了,正好出门,翠儿从院外小跑着回来告诉她:“公主,靖江王来了,不过不是要见您,是要求见五小姐,家里人都开了锅,您说他以为王爷,好端端的要见咱们五小姐干什么?” 说亲事呗。 林孝珏不语,又坐回到椅子上,道:“告诉车夫等我一会,我要等到消息再走。” 翠儿不解:“小姐您等什么消息啊?” 林孝珏推着她:“让你去就去,什么消息一会或许有,或许没有,就等吧。” 周清晗是和离女,本不该见外男,可是对方是靖江王啊,大张旗鼓来求见,周光祖也不好阻止。 而且正因为是和离女,见也就见了,总比人妇名正言顺得多。 周光祖让人设了屏风在花厅里,周清晗坐在屏风后,还有张氏的一个丫鬟看在中间,这才把靖江王请进来。 靖江王对着屏风看着后面有个模糊的倩影,就是看不真切,语气不耐道:“五小姐,你说世人俗不俗?干什么男女相见,中间就一定要隔着一个屏风,屏风能隔住本王的眼睛,但是能隔住本王的心吗?” 周清晗听着有些陌生的声音心跳加速。 张氏的丫鬟也心砰砰乱跳,心想这位王爷对我家小姐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靖江王等了一会没有动静,道:“五小姐若是不出声,那本王就推到这架屏风,踩过去,搬着小姐的肩膀说话,小姐若是还不出声,本王……本王说什么都要听小姐一句话。” 周清晗听他声音焦急,忙到:“王爷,小女子只是在想如何回答王爷的话,世人多俗,我亦不能免俗,还请王爷见谅。” 靖江王粗粗眉,好像有种没等开口就把拒绝的感觉。 他看着屏风后的倩影道:“那本王就与小姐一起混迹世俗,小姐可愿意有本王相陪?” 如果说前面一句提到了心还只是朦胧的暗示,那么这句话等于赤裸裸的告白了,他靖江王要陪她混迹世俗,做饮食夫妻。 丫鬟一脸惊诧的看着周清晗,周清晗也有些坐不住了,心如擂鼓,脸颊发烫。 她声音都变了:“王爷,您可知道我的身份?请王爷收回方才的话,不然对你们二人声誉都不好。” 靖江王道:“本王从不在意那些声誉。” 周清晗有些急了:“王爷金枝玉叶,当然可以不在乎,可是小女子还有家人,还有女儿,要在乎。” 一句话说完,四周顿时沉静下来。 周清晗抬头看着屏风,见外面长身玉立的身影还在,不然她以为这人已经走了。 丫鬟越发不解的看着周清晗。 不过周清晗这时候怎么不好打破沉寂。 过了一会,靖江王道:“本王不曾想你这样在意。” 周清晗放下心来,声音也从容了,她到:“我自然在意,是十分在意,让王爷笑话了。” 靖江王突然厉声道:“本王为何要笑话你?本王是在自责,本王应该理解你的在意,可是为什么理解不上去?” 周清晗:“……” 丫鬟:“……” 周清晗脸上涌起一丝苦笑,道:“因为王爷不是我,所以无法理解,但王爷已经很体恤小女子了,这里还是要多谢王爷。” 她话音落下,对面又没声了。 丫鬟心想着靖江王讲话之前还要先打草稿吗? 周清晗等着屏风外的影子,突然的那影子一移,周清晗以为他要走了,屏风却被人折上了。 一位身着红色窄裉箭袖长袍的俊美男子出现在眼前。 周清晗紧张的站起来:“王爷你……” 靖江王一手扶着推到了一边的屏风,一手抓住周清晗的肩膀,目下一片炙热,神色激动道:“五小姐,做本王的王妃吧,本王娶你。” 丫鬟惊掉了下巴,又一个六姑爷! 周清晗毕竟见过风浪,虽然有些诧异,但还不至于失态,看看靖江王的手,想要推掉他。 靖江王却一把攥住她的手;“你是心有所属?” 这话问的直白,周清晗面颊微红,摇摇头:“哪有什么所属?” 靖江王又问:“那你说忘不掉王大人?” 周清晗眼神一变,满脸的坚毅:“不,不是忘不掉忘得掉的问题,是我要活的有尊严,便不想在与他纠缠不清。” “不行。”靖江王摇着头:“你要在正面回答我?你还喜欢着他吗?” 丫鬟都尴尬了。 周清晗倒是脸色不变,道:“不喜欢,就是也不想听见,但我知道这不是爱而不得,就是厌恶。” 靖江王松了口气:“好了,既然没有别的男人的事,那还是说我们两个的,做本王的王妃。” 周清晗刚要说什么,靖江王已竖起手指:“别说话,你现在听本王的就行了。” 丫鬟:“……” 周清晗:“……” 林孝珏还以为要从丫鬟那里才能听到笑道消息。 可是下一刻翠儿就一脸惊讶的告诉她:“靖江王又求见国公爷了,说了,要娶五小姐为妻,国公爷又惊又喜,不过没有答应,为什么没有答应也好理解,不是没入眼,是靖江王的婚事得皇上做主,所以等皇上回来定呢,如果皇上同意,这门亲事就定了。” 靖江王小半辈子没娶妻,皇上都急坏了,哪怕他说要娶个男的皇上都会同意。 也就是说,这桩婚事差不多定了。 林孝珏拍案而起,仰天大笑三声:“谁说我姐姐和离就是弃妇,离开一个中山狼,收获一个靖江王,人生不如意的,有能力就要去改变啊。” 815 可以接近 靖江王有才多金,又老大未婚,自打进京就一直受人瞩目,多少世家小姐挤破脑袋都想当靖江王妃,所以靖江王要求娶周清晗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听到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 周清媛将孩子交给奶娘,难以置信的看着送消息的侍女;“是姨娘那边的人说的?果真有其事?” 侍女低下头道;“国公府已经炸开了,别说您不信,府里的人听得也很震惊。” 那是啊,靖江王从未娶过亲,更没有私生子女,虽有好男风的传闻,但都做不得准的,关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也好,怎么可能要娶周清晗呢? 周清晗是什么条件?和离大归,育有一女。 周清媛满脸愤懑,使她好像的脸变得扭曲;“靖江王为什么要娶一个别人不要了的女人?他是瞎子吗?他是傻了?还是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侍女没做声。 周清媛一口闷气堵在心口,用拳头捶着都觉得喘不过气来,靖江王妃。 王妃! 她年少美貌也不过混了个侧妃,生了儿子也没有提高地位,那周清晗凭什么能做王妃? 侍女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忙帮她顺着气,道:“事情还没定呢,靖江王的婚事,得皇上下旨才行,靖江王糊涂,皇上也可不糊涂。” 对对对。皇上怎么可能让没有成果亲的靖江王娶一个破烂货? 周清媛不断的安慰自己,突然间放声大哭,那个皇上偏爱周家人,说不定会风风光光指婚呢,到时候连周清晗这种和离女都比她地位高,她在娘家还如何扬眉吐气? 周清媛的哭声传不出汉王府,但是外面议论这桩婚事的声音跟她所想差不多。 那靖江王第一郡王之位,为什么要娶一个和离女啊? 多少家事清白,养在深闺规规矩矩的小姐他不选,非选一个不干净的?甚至还带个拖油瓶? 而且那周家的女孩子呦,都不愿意说,哪有一个有好教养的呢? 可是一个风少羽瞎了还不够,神仙一般的靖江王也瞎了,这让人何处说理去? 人们在为靖江王不值的同时,也看周家人十分不顺眼,很多人在暗暗咒骂周家人,男的会提道周敬之的自甘堕落,女的,好像每一个都有污点。 周家的故事,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不过在全民讨论周家人的时候,有那么一小波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的,他们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名声不好的人家,嫁女不一定嫁不好,和离之后的女子,不一定就非老死庙宇,枯坐家中,也可能被靖江王看中,那么名声这种东西,到底重要不重要呢? 见人见智了。 林孝珏对外人的议论向来都是给予礼貌的白眼,然后自作自的事情。 她出门本来是要去医馆的。 想起来百花深处的学子都被安排到医馆里了,那么就只剩下周云锦依然留在百花深处。 让车夫掉头向西,去宅院里看弟弟。 到了院子却被告知,三爷会友去了。 林孝珏有些意外,周云锦还有她不知道的友人? 温柔一笑,心想孩子是长大了。 既然周云锦不在,林孝珏又上了马车,去往医馆,路过忆江南,门口正在搭台子比文才。 林孝珏听了一会,没听到才华惊人的,摇摇头要走。 可是因为人太多堵了路,就只能绕行,她一边登车,一边寻着哪边路比较好走,无意间见到跟忆江南对面的,一家茶楼的二楼,敞开的大窗后面,竟然坐的是周云锦和林世泽。 她眼皮一跳,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让车夫将车赶到一边,自己则提着裙跑进了茶楼。 因为她衣着华贵,掌柜和殿下二不敢拦她,只问她有何需要帮忙。 林孝珏指着二楼:“找人,我知道在哪里。” 说着不等小二引路,咯噔瞪跑上楼梯。 林孝珏遵循着脑中那窗户的位置,敲开东侧第三件厢房:“云锦。” 突兀的女子声带着焦急,把室内的所有声音都打断了。 周云锦和林世泽本对坐着,均侧对着门,听见声音同时看向门口。 周云锦眼睛带着亮度;“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林孝珏面无表情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这时站起到:“云锦公子,这位是你姐姐吗?” 竟然装作不认识,林孝珏目光中微微有些惊讶,不过稍纵即逝。 周云锦这时没看林孝珏,对林世泽恭敬一笑:‘正是家姐。“说着走到林孝珏跟前,抓住林孝珏的袖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着林孝珏的目光带着崇拜和依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林孝珏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方才在楼下路过,抬头看见是你的身影,就过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眼睛好不好使。”看向林世泽;“这位大人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语气好似质问谁? 自己的姐姐天生讲话直接,让陌生人听着会觉得傲慢。 周云锦腼腆的看了林世泽一眼,忙给林孝珏介绍:“这位木大人是我在街上认识的,姐,大人人可好了,而且学问特别好,他指导我写的文章,之后我再读,自己都觉得惊艳。” 林孝珏看了一眼林世泽;“大人的学问这么好呢?” 他是名副其实的探花郎,学问当然好? 这个林孝珏不可能不知道。 林世泽听出女儿的挖苦,尴尬的摇着头:“是小公子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对八股文章颇有些研究,不值得说的。” 周云锦一脸正色道:“大人您的文章确实指点的好,我姐姐也是爱才之人,您不必谦虚。” 周光祖点着头。 林孝珏怕自己失态让周云锦知道林世泽身份,强忍着笑出来,拉着周云锦的手道;“正好遇见了,你随我去医馆吧,大伙都惦记你呢,这位大人,咱们改日在邀请他。” 周云锦一脸天真,笑容真挚:“姐你真的会邀请大人到咱们家吗?”他姐姐是公主,不能随便邀请一个人。 林孝珏有意无意的扫着林世泽,林世泽见她目光冰冷,忙道;“多谢小公子抬爱,只是老夫怕是没空,老夫也有事要忙。” 周云锦满脸失望。 林孝珏道:“傻孩子,等大人有空了咱们在邀请他,先跟大人告辞吧。” 周云锦很听姐姐的话,乖巧的跟林世泽作别。 林世泽看着一双儿女远去的背影突然的心中一揪,如果周安宝不死,看着他们共同优秀儿女,该有多高兴啊? 816 警告 坐上马车林孝珏装作无意谈起,询问周云锦是如何认真这位木大人的。 周云锦说他在街上走,没看路,撞到了人家,但是人家认真脚疼没有指责他,还说他谈吐不凡,一定是读书人,然后开始考了他的学问。 周云锦见考题出的巧妙,就知对方也是胸有墨水的,于是生了好感,二人又聊了很多话题。 越聊越投机。 周云锦突然眨着黑亮如星的眼睛天真无害的看着林孝珏;“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与那位木大人长得有点像?我看见他的时候就在想,咱们爹长得什么样呢?” 林孝珏心中一抽一抽的,但还要佯装笑意道;“你跟人家哪里像了啊?不要胡说八道,是你喜欢木大人,所以觉得他像父亲一样吧。” 周云锦点着头,又一脸失落的靠回道车壁上,看着前方喃喃道:“姐,咱们的爹怎么那么坏呢?他要是不逼死娘,咱们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多好?” 可能都不止一家四口了。 林孝珏一直对林世泽没有好感,所以也不会跟周云锦一样遐想,她突然问道:“云锦,若是林大人突然有一天后悔了,要把你认回去,你会原谅他吗?” 周云锦点着头;“当然,因为他是爹啊。” 林孝珏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前面的小桌上,她手不自觉抚向胸口,道:“可是生恩不如养恩大,他间接害死娘亲,大伯父他们都同他势同水火,就连经常搞不清楚状况的二伯父都替娘亲抱不平,如果你认了他,那大伯父他们不会伤心吗? 周云锦沉吟一下提起头,目光清明的看着林孝珏:”姐,你不是给我讲过钱乙的故事吗?钱乙三岁的时候他父亲就去海外求仙,把他丢在家门口不管,要不是他的姑父收留了他,他很可能就饿死了,他的姑父是乡村郎中,教他医术,还教他做人的道理,对他视如己出,最后钱乙终于成就了一代名医。“ 林孝珏点着头;“钱乙是很伟大的。” 周云锦又道:“可是后来钱乙长大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海外寻找父亲,终于让他在倭寇国找到了,然后把历经艰苦也没寻到神仙,倒是奇困潦倒父亲带回来,钱乙都没忘记父亲的生养之恩,我也不想忘。” 林孝珏咂咂嘴,嘴有些苦,早知道这样不该把这孩子养的这么好。 她道:“可是你看到没有,钱乙是在姑父死了之后才去找他父亲的,可见他姑父还不能原谅他父亲从小就抛弃他,第二,钱乙的父亲没有害死他的母亲啊,如果有,他还要对那父亲那么好,那母亲呢?是不是对母亲有些不公平?” 周云锦目光呆了。 林孝珏见孩子一脸内疚,神色紧张,怕逼坏了他,她能理解弟弟对父亲的渴望和向往,所以不能说深了,小孩子的观念是需要引导的。 她笑道:“姐姐不是要在你心中种下仇恨,姐姐只是让人知道,林大人十多年都不来找咱们,突然间要把你认回去,看肯定有什么阴谋。” 周云锦慢慢垂下头,失落之色溢于言表,让心疼。 林孝珏又笑道:“说这个干什么?就是提起来了,林大人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认回去咱们呢?你说是吧。” 周云锦点点头:“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个我吧?” 林孝珏心想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以前林世泽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周云锦中了解元,名气大增,就引起林世泽的兴趣了。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有脸来见这个孩子。 林孝珏把周云锦放到医馆,趁他在跟别人谈笑之际,又悄悄上了马车:“去林府。” 车夫对这个府邸名称倒是不陌生,就是不知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那。 当然他没有疑问的资格。 林孝珏到了林府拜帖都不掏,直接吩咐门子;“本宫要见你们家林大人,让他安排房间见我。” 门子没换人,当然认得这位姑奶奶,去年八月刚带人到他们府上哭过。 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于是连跑带颠簸去书房通报。 林世泽特意赶回家,就是知道林孝珏回来找他,心道该来的总会来,让门子把人请到荒废的院子里,那人没人注意,也好谈事情。 这院子林孝珏回林府的时候住过,周一就是在大门口死的,所以十分熟悉。 她推开大门,院里一片凄凉,迎面微凉的风让她愈发清醒,见林世泽负手面对着正房,留给她一进门的背影,心想就算用忆往昔这一招,她也不会再心软了。 “林大人。”她声音带着不满的走到林世泽身后。 林世泽回过头来;“孝珏……” 林孝珏一抬手:“大人,我是来警告大人的,周云锦您不能再动了,您要是打他的主意,我真的会不顾生育之情。 林世泽知道她心狠手辣,以往能顾着他,是因为她到底是读过书的,心里有那点伦理关系在制约,不然他早就死在她手上了。 所以她的警告一定要听。 他点着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你们姐弟两个了,没想到那个被老奴抱走的孩子还活在人间,你知道当我看见云锦的时候是多么欣喜吗?心中惊涛骇浪,可是却不能相认,只能跟他做个忘年交,尽一尽做夫妻的义务。” 林孝珏惊诧道:“尽义务?您是说锦衣卫吧,是我听错了。” 林世泽;“……” 他很尴尬道:“我不能阻止你离开我,可是云锦确实是我跟你娘生的,你总不能否认吧,他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和他说说话?” 林孝珏神色一变,怒道:“好,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我说别的,只说你对云锦,当年云锦被抱走,你心里不是很高兴吗?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棺材子,所以老奴抱走了,只要不寻不着就没人知道,这事也就过去了,所以你为何十四年不知道这世上有他?你不是不知道,是你故意要忘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然一个老奴你林家护院众多,都追不回来吗?” 817 再一次让步 时隔多年,这个女儿还是一下子就能戳痛他当年的荒唐无知。 林世泽辩解道;“当时你母亲刚死,家里一团乱麻,我不是不想派人追,是……” 他一顿,林孝珏冷笑:“看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吧?是你是傻子,还是你当我是傻子?跟我说话,你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找了我也不信。” 林世泽无奈一叹。 林孝珏又道:“既然挑开了,不妨多说两句,就说你的尽义务,周云锦十四岁了,一直没有爹,在学院读书的时候经常会因为没有亲爹被人欺负,那时候你在哪里?你给过他一丝温暖吗?他能长到今天这样,是我大伯父的功劳,你还说你尽义务,你的义务就是孩子长大了之后对他举手指点一二,就说尽义务了?那么你的义务是不是有些太简单?都像你这么养孩子,人要灭绝了。” 林世泽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指点他写一下文章。” 林孝珏反问:“那你还想做什么?你自己不是有儿子吗?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教,用得着你教我弟弟吗?自小就没用你教过一根指头,云锦也考了解元,你有那精力教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吗?显的你是吧?” 林世泽被损责的有些忍无可忍,他捶着胸口道;“到底是我生的,你不认我,可是不能否认我是云锦的父亲,你舅舅一家一直藏着云锦不跟我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林孝珏瞪这眼睛:“你想怎么样?” 林世泽头别向一边不吭声。 林孝珏放低了声音道;“离云锦远一点,不要再找他。” 林世泽俊逸的脸带着不满,抿着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你不就是怕云锦以后出息了,怕他不认你吗?” 林世泽怒道:“父子天性之情,怎被你说的如此功利?那是我儿子,是你舅舅瞒着我,难道我知道了之后还不能见自己的儿子?” 林孝珏冷声道:“不废话,我会调你去东宫做仕讲,要么就把你赶出京城,你自己选。” 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他见周云锦。 林世泽攥紧了拳头:“云锦是我儿子。” 林孝珏竖起一根手指:“一,我通常只给人算个数的时间,你现在在吏部做的窝囊吧?又后悔当初得罪我了吧?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又竖起一跟手指;“二……” 林世泽眼看她要喊三。 忙攥着他的手腕;“我去东宫。” 林孝珏吐了口长气到;“林大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哪怕你是生父,哪怕杀了你会被天下人唾骂,你再又一次不听我的话,我都真的废了你。” 林世泽看着她冰冷如刀的目光,心砰砰直跳。 不甘心的攥着拳头。 林孝珏一声呵斥:“你听到了没有。” 林世泽慌忙点头;“我再不去找云锦。” 林孝珏想了想道;“也别做的太明显,他是傻孩子会很伤心,你找个借口,说你得离开京城,跟他后会有期,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又道:“找什么借口,不用我一字一句的教给你吧?” 林世泽道:“那我还可以见他一次。” 林孝珏指着他的鼻子:“最后一次,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林世泽打了个冷战,缓缓点了点头。 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孝珏抬头扫了一眼院子四周,眉心蹙了蹙:“你若是真有心不应该是带我来让我触景生情,而是应该让人好好把院子修葺一下,证明我娘是在你心中存在过的。” 林世泽愣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广袖一甩,哼了声,拂袖而去。 在林家行走,林孝珏轻车熟路,到了池塘边,远远的见一个女子身影向她走过来,一路上也不是没遇见过下人,这女子身着浅红色金线宽袖袄,下身深紫色百褶裙,搭配的没什么功力,但可以见衣服料子不错,不是下人的打扮。 走近了一看,正是林三。 她站到她前面垂着眼皮道;“你是特意来见我的?” 林三眼睛左右贼溜溜看了一遍,回过头来道:“我看了,没人注意。”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有话要跟我说?对了,你怎么会给王中山做续弦?” “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林三摸着牙根:“二叔不同意这门亲事,说是周家原本的姻亲,定下不好,可是架不住王家一直撺掇,还有我爹,我爹说我手上有残疾,没好人家要我,那王中山虽然是做续弦,但是他是武城兵马司指挥使,人也不老,就十分满意这桩婚事。” 林孝珏道;“可是王家为什么一直要定你?” 林三脸色一红,道;“可能是为了报复你们家吧?周家五小姐不是自请下堂的吗?王家就选林家,林家跟周家也是姻亲,这样一联姻,周家脸没地方搁,当然这是我猜测的,第二母亲告诉我,王中山后院不稳定,大小姨娘斗法,闹的院子乌烟瘴气,觉得我恶名在外,能镇住院子吧,再者说我的八字好生养。” 王中山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庶出的儿子。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看林三:“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门亲事。” 林三道:“我当然不满意,那王中山宠妾灭妻,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人虽风评一看,可你知道我想找什么样的人,你店铺里周云雨的未婚夫,都比王中山强多了。” 林孝珏心中不由得好笑,这林三也真是个人才,自己都坏的出水,还非要找个好人。 当然也不能说她嫁个好人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 她道:“那你跟我说这些,是以为我能帮到你吗?” 林三眼睛亮亮的,试探着去拉林孝珏衣袖,见林孝珏没躲,娇声的哀求道:“公主殿下,论起来咱们俩也有点血缘关系,您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别让我嫁给王中山,跟你交好的那么多好人,你随便帮我保个媒都比王中山人好啊。” 林孝珏想得很认真。 最后道:“我实在帮不了你,因为人心是会变得,我也不知道谁真的是好人谁真的是坏人,况且你的婚事只能是你父母做主。” 林三脸色焦急起来。 林孝珏又道:“当然你也不用操之过急,你们两家的事都没外传,说明还没作准,你不如等王中山的动作,过年的时候他带着小妾去我家了,那意思是想让我五姐回去,并不想娶你。” 林三一脸羞愤:“他还嫌弃我?” 林孝珏点头:“是的,你们相互嫌弃。” 林孝珏:“……” 她突然间笑了,笑容如向日葵般阳光,李小姐从没见过她这样单纯过。 她道:“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一个老头子,不娶我更好。” 老头子…… 林孝珏再次看向林三,发现她也有少女可爱的一面,或许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起码,她此刻不坏,而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种人,是不是该给一次改过的机会? 818 无父之子 出了林府就是晌午了。 林孝珏和车夫在路边摊位找了些吃的,下午又回了医馆。 安静了两天的少施医馆贴出告示,聘请坐诊大夫。 林孝珏路过时候看了看,心中嗤笑,粟青红这两日带了伤,少施名医肯定又想到别的招数来对付她了。 回到医馆,林孝珏在门口看见王再生,让他通知一个叫做程涛的学子到候诊室来见她。 那程涛王再生有些印象,二十郎当岁,长得面白无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带着书卷气,个性也很开朗,逢人先笑,医馆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现分在制药间里跟两个师傅学丸药呢。 王再生答应一声,就去叫人了。 林孝珏在候诊室只等了片刻,那程涛就来了。 带着一脸的暖心的笑,对林孝珏躬身垂手:“公主,您叫我?” 林孝珏看他年岁身高,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这几日你在制药间,是不是没有出后堂。” 程涛道:“后面的门也没出过,两个师傅教的认真,不好偷懒。” “非常好。”林孝珏道:“给你个出门的机会,隔壁少是医馆在招聘坐诊大夫,你虽实践经验浅,但凭着你的口才去当个学徒没有问题,一会收拾收拾东西,就过去吧。” 程涛差点跪下,大惊道:“公主,您不要我了?” 林孝珏差点笑出来:“我什么时候要过你?”又肃了脸道:“以后见到这边人就当不认识,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许招惹你,你现在应该知道你要过去干什么了吧?” 去当奸细。 程涛又惊又喜道:“那公主我什么时候回来啊?到时候您可别不让我回来了。”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们那么着急找死,应该会很快吧?放心,不会耽误下场。” 程涛又是暖心一笑,拱拱手:“公主您等我好消息吧。” 林孝珏跟他挥挥手:“望早日归队。” 送走了程涛,窗外蓦的暗了下来,狂风扎地而起,阴云密布。 林孝珏心头突地一跳,转风向了,要下雨,说明春天来了,周老夫人近日越发昏昏沉沉,看来是死是活,就看这几天挺不挺得过去了。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公主,玄机姑娘求见。” 林孝珏收回心思走向门口,打开门,见是鱼玄机和她的闺中密友,青黛。 二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林孝珏扫了青黛一眼,目光有瞬间怔然,不然谁也没发现她的一样,她让出地方;“进来吧。” 鱼玄机和青黛缓步进来,林孝珏让了座,巧娘去奉茶。 等巧娘走后,鱼玄机看门见山道:“公主,青黛姐有些不舒服,人蔫蔫的,我就怂恿她来找你瞧一瞧,您现在方便吗?” 林孝珏道:“方便。”又道:“玄机,青黛的病我想单独跟她说一说,你去帮巧娘给我捡一些点心来。” 她话音刚落,青黛就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 林孝珏表情不见有变动。 鱼玄机一笑:“好,那我先出去了。”走的时候路过青黛位子,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门缓缓被关上。 青黛手里攥着帕子,慢慢捂上胸口。 林孝珏道:“我把玄机支开了,您应该知道您得了什么病吧?其实您自己心里清楚。” 青黛脸上又是愕然又是紧张。 林孝珏点头道:“是,青黛姐姐不是病,其实我应该称您一声夫人的,可您的丈夫已去西北近四个月,您肚子里的……” “公主……”青黛一声尖叫,厉声打断她。 林孝珏垂下眼皮道:“看您自己的意思了,我是当大夫的,这种事当然不会乱说,这个你大可放心。' 青黛瞬间红了眼,又低下头,但是一句话都不说。 林孝珏想了想道;“您是客人,我们大夫如何治疗病症,当然自己有一套规矩,不过病人若是强行要求,我们也可以满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青黛还哪有不懂的。 这位公主是明里暗里暗示她,如果她不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可以帮忙打掉。 是的,她的感觉是对的,怀了孩子,一个月没来月事,懒言倦怠,口味怪异。 青黛咬着唇摇了摇头:“小女子多谢公主一翻好意,也十分佩服公主,公主都不用诊脉,就看出小女子的症状。” 林孝珏摇摇头,没说什么。 青黛道;“是小女子不懂事,但是并不想拿掉无辜的孩子。” 林孝珏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 青黛低头沉思一会,抬起头目光诚恳的看着林孝珏:“不过请公主殿下不要误会,绝对与许先生无关。” 她现在住在许文馨的家里,丈夫不在却怀有身孕,那这孩子是谁的? 林孝珏还是摇头,道:“你不必跟我解释,因为你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可能有人会想听你解释,还有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世人可不会信你。”又道:“当然,其实这本来是你的自由,可是现在这个世道……你好像没什么路可以选。” 青黛听她语气虽然冰冷,但每句话其实都是在提醒她。 她点着头:“多谢公主,我知道。” 知道却还是目光坚毅的看着她,并不说拿掉孩子,那就是她铁了心的要生下这个孩子。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会替你保密的。” 可是还在在女人肚子里早晚会长大,这秘密又能保守多久呢? 青黛低下头,满脸的温柔,双手慢慢抚上坦平的小腹,喃喃道:“能多陪我一天也是好的。” 林孝珏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了点点泪光,心中一叹,她一定很爱很爱那个和她**的男人,所以死活都不想打掉孩子。 林孝珏找了一些虚证敷衍了鱼玄机,然后就送鱼玄机和青黛走了。 她们走到时候正是雨雪交加的时候。 鱼玄机倒是好说,就住在对面,她挽留青黛等雨夹雪停了再走,但是青黛一刻也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馆的门,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林孝珏趴在窗前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情突然莫名的烦躁。 819 慧姐被偷了 一夜风雨,清晨起来,院子里结了一层薄冰,整个世界都透着一层令人精神为之一震的凉意。 很快那薄冰就随着朝阳的升起消融了。 西北风转了风向,吹在人身上虽没有冬日那么刺骨,但也有些寒冷。 林孝珏裹了薄裘出门。 目的地还是医馆,开春了,又到了换季的季节,这种季节正是瘟病流行的季节。 林孝珏回到医馆写了四个方子,拿给制药间师傅让他们制成颗粒。 此时市面上流通的成药都是丸散,小颗粒加了蔗糖红糖等,热水一冲就能喝,口感好了又方便,很受大户人家欢迎,还有一些吃药如世界末日的小孩,也只有颗粒才能拯救。 起初林孝珏只是试了两种解热药的剂型改良,很成功,所以现在就大胆尝试了。 写完方子后又把王再生叫来,问他程涛的去向。 程涛已经顺利的打入了少施医馆内部,之后就没再送消息出来。 林孝珏心里有了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日光强烈,到了正午的时候天竟然有些暖意。 林孝珏吃完午饭要歇晌,候诊室的门突然被王再生敲开了:“公主,家里来人送消息了,表小姐被王大人偷走了,五小姐不知所措,请您回去定夺呢?” 林孝珏一下子精神了,站起道:“是王中山把慧姐偷走了?” 王再生点着头。 靖江王要娶周清晗,王中山一直奢想周清晗再回王家,这矛盾就来了。 林孝珏一拍桌子:“这老小子见我五姐再嫁的人比他优秀,心里不平衡就玩阴的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林孝珏匆匆回了国公府,前院花厅已经人仰马翻。 周光祖、周懿之,周清晗,周清云,周清靓和旁氏都在。 还有老管家。 周清晗和周清云抱头痛哭,周清靓和旁氏在一旁劝着。 周光祖则拉着周清靓让她回院子里去。 周懿之站在一旁,没言没动,但黑的能滴出水来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此时的愤怒。 林孝珏站在地中央打断众人:“哭什么?”声音如此刻的门外的风,虽然不尖利但有些冷。 周清晗擦擦眼泪抬起头:“妹妹,你说怎么办?”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林孝珏面前,憔悴的面容带着不知所措的焦急之色。 林孝珏刚要说话,门外脚步匆匆,一眨眼的功夫门子跑了进来:“公主,靖江王来了。” 其他人面有惊诧。 周清晗拿着帕子擦眼,越擦眼泪越多。 林孝珏道:“都来接驾吧,看王爷怎么说。” 一家人站到前厅门口等着靖江王,向来款步偏偏的靖江王此刻却像是脚底生风一般,带着十五侍卫浩浩荡荡进了大门。 一进来便走向周清晗:“慧姐让他偷哪去了?本王一定把人给你平安的带回来。” 周清晗扶着他的胳膊放声大哭。 二人这样旁若无人,这让周光祖等人都有些尴尬。 周懿之面对外人又木讷,周光祖是长辈,所以能打破这尴尬的只能是林孝珏了。 林孝珏叫着靖江王:“要不王爷先坐吧,就算是抢人,也得计划一下,不能失了礼。” 对,他们周家竟然被人言语攻击。 靖江王扶着周清晗落座,然后自己坐在她身边,也没分什么主次。 其他人也都络绎而坐。 林孝珏问着周清晗:“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把人带出去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午的时候王中山突然来了,说要见孩子,因为当时两家协议好了的,不阻止王家人看孩子,所以丫鬟便带着王智慧在前厅见他。 他说外面冰雪消融,要带王智慧去园子里赏景,国公府后园子正好有几株春梅。 此时正打着骨朵。 王中山抱着王智慧在梅林转了几圈,那丫鬟就找不到人了。 后又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 后到大门口一问,王中山已经走了。 说道这里周清晗一脸恨意道:“他生的高大,又是天冷,穿得多,一定是把慧姐藏在披风里头带出去了。慧姐是王家的孩子,他要是真要要回去,我可怎么办啊?” 自古以来女子和离的就少,更没听过子女要跟和离的母亲一起生活的。 所以王家即便扣住慧姐不放,周家也讲不出道理,讲不出道理,就要不回来孩子。 可孩子是周清晗的命根子。 靖江王攥住周清晗的手:“你不要担心,本王说什么都帮你要回来孩子。” 周清晗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蓦然抽挥手,道:“王爷,不然咱们的婚事还是不要提了吧,本来王中山同意我带惠姐的,一定是听说了咱们的事,所以才铤而走险,赶出这种不是人的勾当,想让我们母女生生分离,只要我说不再嫁人,他就会把孩子还给我。” 竟然要悔婚,周光祖等人听了脸是血色,都看向靖江王。 靖江王道;“这样你就放弃了?”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说了你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定论呢,什么不提结婚之事的,今后你再提本王可真要生气了。” 竟然没有翻脸走人。 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清晗用帕子捂着脸,哽咽声声:“对不起,对不起。” 靖江王无声一叹,抬头看着林孝珏:“八妹妹,你说怎么办?” 林孝珏道:“虽然慧姐是王家的孩子,可是当初和离的时候讲好了,他们王家得个武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务,慧姐跟着我五姐生活,既然是交易,就是个的利益,我不信王老爷子糊涂,为了一个孙女就不要这个职务,所以暂时都不要心急,我先去王家看看,王中山是不想还孩子的,但是还有王老爷子呢?如果他们家都这么想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些手段了。” 周清晗露出脸看着林孝珏:“妹妹,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留在家里他也不能安心。 林孝珏站起:“走吧。” 周清靓也跟着站起:“我也去。” 屋里的人:“……” 周光祖一声呵斥:“你是要当娘的人了,能不能让人省心一些,你去干什么??”看看林孝珏:“万一动手了呢。” 林孝珏:“……” 周清靓也看看林孝珏,一下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820 回光返照 林孝珏周清晗说走就走,要去王家要孩子,靖江王说由他护送。 可是三人还没出院门,门子又一脸惊喜的跑过来了:“表小姐回来了,王家人把表小姐送回来了。” “在哪呢?”周清晗大悲之后大喜,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 门子指着院外:“在后面呢,来了。” 周清晗放眼望去,就见周家老爷子手牵着个头小小的王智慧出现在大门口。 周清晗眼里再看不见其他,踉跄着跑过去把王智慧楼在回来;“慧姐,慧姐,你吓死娘了……”接着泣不成声。 王智慧也哇哇哭起来。 母女的哭声虽不至于撕心裂肺,但失而复得,更怕失去,每一声抽泣都能戳中人心。 周光祖是最爱哭的,周清靓眼看着父亲眼泪流出来,怕被王老爷子看了小瞧了谁,忙拉着父亲的袖子悄悄进了厅里。 外面靖江王走到王老爷子面前:“你们家怎么回事?”怒目圆睁,声带愤慨,顺手拉起周清晗把她挡在身后,又抱起王智慧。 王老爷子一脸歉意道:“老夫参见靖江王。” 靖江王颠这王智慧:“别哭了宝贝,叔叔给你买好多花衣服穿好不好?” 竟然没理王老爷子,王老爷子一脸尴尬的立在一旁。 王智慧跟靖江王不是很熟悉,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打量着他。 靖江王哈哈笑:“我们智慧长得可真漂亮,想你娘。” 这样旁人无人的夸自己心仪的女子,林孝珏都替他不好意思了。 周清晗见还有王家人在,面颊微红,把王智慧要过来:“王爷还是给我吧。” 靖江王恋恋不舍的把王智慧放到周清晗怀中。 人既然已经送回来了,林孝珏也没兴趣再对王老爷子一阵羞辱,就上前一步道:“老爷子,咱们下不为例了。” 终于有人睁眼瞧自己了。 王老爷诚惶诚恐,行了礼道:“那不孝子老夫已经把他带来了,让他负荆请罪,不再给府上添麻烦。” 周清晗看了林孝珏一眼,又看看靖江王。 没等林孝珏出声,靖江王突然道:“本王来见一见这位王大人。” 两个人可是情敌。 周清晗愁眉不展,林孝珏默不作声。 王老爷子满脸惊慌道:“王爷,这不太好吧,小儿从动无状,怕唐突了王爷。” 靖江王道:“本王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唐突,让他道花厅见本王。” 靖江王要独当一面,周家人全被他赶到后院去。 不多时王中山一脸阴沉从门外走进来,见正堂上有人,提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有动作。 既不行礼也问安。 靖江王翘着二郎腿,身子慵懒的往旁边的方桌边依靠,慢声道:“你便是王中山。” 王中山抬着头敌视的看着靖江王,目光如找寻到了猎物的毒蛇一般。 靖江王哈哈大笑,坐直了身子道:“这个目光本王喜欢,自小到大,还没人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王,就算当今太子,跟本王相仿年纪,也不敢。” 王中山高声道:“所以王爷便仗着有权有势,强抢别人的妻子吗?” 靖江王一脸肃然道:“别人的妻子?谁是别人的妻子?本王要求娶的是周家五小姐周清晗,周清晗是和离之女,只有前夫,没有现任,并不是别人的妻子。” 王中山道:“我与周清晗育有子女,若不是王爷横插一杠,我们一家迟早要团聚的。” 靖江王哼道:“你的底细别以为本王不知,你跟你的妾室也育有一子,你们难道就不是一家人了?如你所言,你的一家人实在是太多了。” “靖江王!” “大胆。”靖江王忽的一拍桌子,高声道:“别以为只有你嗓门高,本王警告你,周清晗是本王的未婚妻子,那王智慧你真心对她,本王也不勉强孩子,不然的话他就是本王的小郡主。今后你再敢动他们一根手指事实。” 眼前的男人蟒袍华贵,前襟张牙舞爪的龙纹闪着金色的光,他的脸如天上白云一般高洁五瑕,目光清澈宛如能东明一切,芝兰玉树的人啊,可是说出的话怎如此霸道无理? 王中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王爷再霸道,也阻挡不了我才是惠姐亲爹这个事实。” 靖江王道;“本王从来不畏惧事实,就怕有人拎不起状况,女儿可以是你的生的,但并不会影响本王要为她撑腰。”手指一指,对着王中山的鼻子:“不信你就再偷给本王看。” 王中山要吃咬的咯咯响,心想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二百五,非朝着要当别人孩子的爹。 不管王中山理不理解,有了靖江王的警告,他再不敢对周清晗和王智慧轻举妄动,只能把恨意藏在心里。 这件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 三天后皇上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整个朝堂都要急疯了。 不过周家人还有别的烦心事要糟心,就顾不得皇上了。 周老夫人两天之内精神反常的好,不再向之前那么嗜睡,点了很多东西吃,然后还把儿孙按个叫过去陪她说话。 周光祖心里觉得不舒服,怕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把林孝珏留在家里不让她出门。 不然林孝珏也不会走了,周老夫人明显的回光返照,看来她望的没有错,就会到大限了。 这天晚上是周光祖陪着老夫人用的膳食。 吃过饭,老夫人说要见周敬之。 一家人就差这一个孙子没见到了。 周光祖不敢瞒她,把周敬之去西北的事说了一遍。 老夫人又遗憾又欣喜道:“总算有个继承了你爹的衣钵。” 周光祖顿时就哭了出来:“是儿子不孝,需要侄子替儿子尽孝。” 老夫人摆摆手,又叫来贴身的丫鬟:“去吧姨娘叫来。” 家里就一个姨娘,一直养在她院子的抱厦里。 就是周清媛的生母。 不多时姨娘带到面前,蔫声蔫语的叫着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气质畏缩,处处透着小心,一声长叹道:“冤孽啊,家里就出了你们这三个冤孽,剩下的都好好的。” 因为涉及到弟弟院子里的人和事,周光祖尴尬的坐在一旁,不敢做声。 姨娘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老夫人道;“你起来了吧。”等姨娘站起,老夫人道:“如今七丫头嫁进了王府,是是非非就不提了,若是她有能力接你出府,你便跟着她去吧,不要再呆在府里消磨光阴了。” 老夫人神色清明,老如菊花的折子好似都开了一半,根本不是在说胡话。 姨娘吓得面如金纸:“老夫人,我……” 做错了什么她还没有说出来,老夫人抬手打断她,然后叫着丫鬟:“开我箱笼,把东西拿给她。” 当着周光祖的面,丫鬟拿出一千两的银票亲手交给了姨娘。 姨娘看着上面的数字双手颤抖不止:“老夫人。” 周老夫人道;“老大不会计较的,你在周家呆了大半辈子,这些算是给你的补偿吧,记得若清媛孝顺,就走吧,别留在这了。” 姨娘一脸委屈,泣不成声。 老夫人挥挥手:“下去吧。” 打发走了姨娘。 老夫人看着自己依然不见老态的大儿子,伸手摸着他的脸:“我的儿啊。” 就老夫人对姨娘那些话,分明是在交代遗言,周光祖心中一酸,伏在母亲腿上痛哭。 老夫人呵呵一笑,慈爱的摸着周光祖的后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没出息的,动不动就爱哭。” “呜……” 老夫人抬起头看着前方,右眼里有一滴晶莹闪过,不过只是一闪,就没了,她抬头再次喊着丫鬟:“叫清野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之前她一直没有叫林孝珏。 周光祖一脸惊慌的抬起头:“娘……” 这下真的是遗言。 821 丧礼 周老夫人让林孝珏坐到跟前。 丫鬟搬了小杌子过来。 林孝珏抬头看着外祖父,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老夫人抚着她的手朗声一笑:“好孩子,不要哭,这是喜事。” 周老夫人已经八十一岁,这边的风俗是丧礼也是喜丧。 林孝珏动动嘴角,可还是笑不出来。 老夫人道;“把你和老大叫过来,是有事要跟你们交代。”说着喊着丫鬟:“你先退下。” 本来房里就只留着这一个前后伺候的,丫鬟很快关门出去了。 人走之后,老夫人看向周光祖:“老大,这院子假山的石洞里,你走五步,敲三下,下面埋了十万两银子。” 周光祖瞪大了眼睛看着周老夫人。 林孝珏眨眨眼,心中有了猜测,老武国公剿过蒙古王,财富说不定是那时候得来的。 老夫人对二人的震惊只是笑了笑,道:“谁家还没点压箱底的东西,原本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既然又回来了,说明这东西确实是咱们周家的东西。” 在他们周家最为落魄的时候,这银子老夫人都没想办法拿出来。 想着过去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可是如果拿出来,当时更是祸害吧?周光祖心中五味陈杂,就是没有惊喜。 老夫人各看二人一眼,道:“之所以没有叫老二到场,是因为我已经把这银子分好了,清野和云锦拿两万两,剩下八万两是给你们呢哥俩的。”她看又看着周光祖:“不过呢,这银子怎么分,我已经帮你们哥俩想好了,如果我走之后二老家的吵着要分家,那么这银子就留给敬之,分他三万两,其余的你全部拿着,如果我走之后,老二家的安安静静不闹事,就分他四万两,不过呢,也要等敬之娶妻生子之后,至于你自己那份,懿之如今归到你的名下了,怎么分你自己拿主意吧。” 林孝珏心想老太太明明是怕钱交给二伯父后二伯父胡花海花,就什么都剩不下,所以交给大伯父保管,也不怕大伯父到时候不给二伯父,因为还有她做见证人。 周光祖点着头:“娘您安心,我会照顾光辉的,不会让他受委屈。” 老夫人一笑,摆着手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着又看向林孝珏:“孩子,当初你跟我说的事,现在都做到了,祖母很高兴,也有脸去见你祖父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 老夫人又看看儿子,目光不舍的又看看外孙女。 然后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周光祖坐着不动:“娘。” 老夫人依然摆手:“去吧……” 声音淡淡如羽毛掠过湖面,惊不起一点涟漪,却要停留在人心中好久。 林孝珏拉着周光祖起身。 都到门口让丫鬟进去伺候,感觉丫鬟进屋也就一瞬间的事,周光祖和林孝珏还没从老夫人的话中回过神来,丫鬟又匆匆跑出来了,声如破锣,一脸泪痕:“国公爷,公主,老夫人歪在炕上,好像没气了。” 周光祖磕磕绊绊跑进屋里,伸出指头一叹鼻息,可不是真的没气了? 他伏在老夫人腿上放声痛哭:“娘,娘……您醒醒啊,方才还好好的呢。” 周老夫人去世了,周光祖和周光辉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林孝珏心里当然是不同意的。 她本来就反对繁文缛节,更追求效率,七七四十九日,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正事。 就跟周光祖商议:“祖母生前也不是讲究礼节之人,又行为节俭,要是知道丧失如此破费,地下有知也不会高兴的。” 周光祖道:“可是你要知道咱们家现在的地位,全城的眼睛都看着呢,不大操大办一翻,人家又说我们儿孙不孝顺。” “孝不孝顺不是看死后哭的好不好看,是看生前老太太顺不顺心,祖母死而无憾,可见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又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林孝珏又道;“而且想让人觉得好看,也不一定非要哭灵那么多天,有些钱要花在刀刃上。” 周光祖不解的看着她;“你要怎么办?” 林孝珏用帕子捂了捂眼角,一脸疲惫之态,老太太去世,她也哭了半天呢。 道:“大伯父若是信我,就听我的吧。” 虽还没送讣闻,不过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薛世攀每日都要去许文馨院里整理理学书籍,听到了先是一怔,接着心中暗喜,祖母去世林孝珏要守丧,一年都不会商讨婚事的。 许文馨坐在他对面,见他出神的笑,搁下笔道:“十三,虽然跟永安公主有过节,可是周老夫人过世,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 薛世攀忙收了笑意,坐直了;“先生误会了,学生不是幸灾乐祸,学生是想,永安公主一向鄙视婚假丧礼麻烦,还给她的学生讲过礼太过了的害处,可如今周老夫人去世了,老夫人是皇后生母,太子的外祖母,周家要如何操办这丧事?” 许文馨也笑了:“是啊,如果大操大办,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脸,如果低调行事,别说太子不干,礼部那边也会反对,现在我们的永安公主可是骑虎难下了。” 薛世攀心中一片畅快,心想,我说过,你不用我祝福,那我只能给你添堵了。 周家第二日就发了讣闻。 紧接着大门洞开,便有往来不绝的车辆行人来吊唁。 到晚上从前面巷子口点灯,一直道整个院里,白光成线,两如白昼。 毕竟是皇后的母亲,太子的外祖母,周家这样接受亲朋好友吊唁,并不算肆意奢华,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可是老夫人要多少日下葬,多少人哭丧,请了多少道士法师,灵堂修葺的气不气派,下葬的路上有多少亲朋设置了丧棚……这些就涉及到人和钱了。 韩刚大人是礼部尚书,又跟林孝珏交情不菲,当然不希望周家被人戳脊梁骨,可是也不希望林孝珏被人指责说一套做一套。 于是去灵堂哭了丧后让管家报信,约林孝珏商议一下。 822 后招 玫红色在枝头一簇一簇,清风徐来,暗香浮动。 林孝珏和韩大人走在梅林里。 韩大人道;“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皇上在,也不会高兴公主七天之内就把老夫人葬了。” 林孝珏道;“安葬要回老家,棺材停留七天,我觉得够了。” 韩大人抬头一看,林孝珏眼皮浮肿,满色憔悴,也是真心难过的样子。 不解道;“公主明明是孝顺之人,可若是七天丧事就办完了,怕有人又要诋毁公主的名声。” 林孝珏摇头道:“不会,我祖母临终之前已经交代,葬礼的花费都要省出来,在前街摆三天的流水席,给穷苦人供食,这样他人得了实惠,又有这么多人来怀念祖母,我想也不会有人说我周家子孙不孝了吧?“ 说完眼睛一斜,征求意见似的看向韩大人。 韩大人想了想,微微颔首:“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如此,太子殿下也就放心了。” 送走韩大人,林孝珏各院管事班头全部叫过来,嘱咐他们流水席面的相关事宜。 国公府的下人并不常见公主,只听闻公主行事狠厉果决,所以没有不怕她的,她吩咐下去的事没人敢怠慢偷懒,有那么一两个想要耍奸偷盗的,抓住了当场就赶出府。 薛世攀方君候那些人正在想着看林孝珏的笑话,可是流水席一出,谁也笑不出来了。 说周家人小气怕花钱? 当然说不出,三里地的流水席,一连摆了三天,席面虽是素的,但都是请皇觉寺做斋菜的老和尚做的,味道和用料都没有掺水。 说周家人不孝不哭? 老夫人八十一岁死的,可以当喜丧办,而且人家是没请和尚道士哭,自家人可是哭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所以还能说出周家人什么呢? 即便是当官的说,可是百姓不说啊,当官的人家不能去蹭饭,老百姓感恩老夫人的款待,带着一家老小去吃饭呢。 简直是无懈可击。 薛世攀心有不甘,跟许文馨商量,终归是离经叛道,可以叫些人去制止。 许文馨正在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周光祖那边一身孝衣,满面悲伤,站在前街,颤巍巍的对就席的众人道;“家严早逝,一直是慈母支撑门楣,今慈母也已离去,只留下几个不成器的不肖子孙苟活于世,让诸位费心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周家仁慈,子孙贤孝。 周光祖脸上愈发悲恸,道:“慈母临终还有一事交代,因周家祖上贫寒,家严自小的心愿便是读书识字,可惜终未能如愿,慈母感念家严刻苦,命我周氏子弟简办其后事,存了银两在四郊办建学堂,供寒门子弟读书。慈母临终叮嘱不肖子孙不敢违背,现家中子弟已着手在四郊支木建瓦,两月后学堂便成,介时招收附近寒门子弟入学读书,束脩分文不取,也无其他费用。只要周家留有后人,学堂便一直办下去,望学堂能多多培养人才,为国效力。以此来告慰慈母在天之灵,还请各位协防父老不要笑话,周氏不肖子孙,能做的仅限于此了。” 他话音未落,长街便炸开锅了。 周家要办学堂。 专收寒门子弟。 束脩分文不取。 是为了周老夫人。 是周老夫人的遗言…… 如果真能办到,那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比摆流水宴要有诚意得多啊。 听着轰轰的嗡鸣声,周光祖心中一叹,本来是七七四十九天的孝子礼,换来了四个学堂,也行吧。 方家。 方景隆又发了一通脾气,对方君候道:“这哪里是四个学堂,是周家收买人心的东西,这下好了,丧礼拖不住小妖女,她过了七天就又会到处跑,谁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坏事呢?不仅如此,这周家还得了赤胆忠心的好名声,凭什么啊?不就是本来花费在葬礼上的钱省出来盖个破房子,请个迂先生?这就了不起了?到底凭什么?” 凭林孝珏心眼多啊。 方君候道:“这种事当然不是周光祖能想出来了的,收徒办学堂,只有那个不安于室的女人能想得出来。” 方景隆沉思片刻,抬起头道;“对,粟青红那边到底有没有进展?眼看周家风头日盛,就不能想办法打击一下小妖女的嚣张气焰?” 方君候道:“我去跟表哥商量一下。” 方家人已不平,至于一直虎视眈眈等着周家人出错的薛世攀听到消息之后直接就颓了,他才想找一些读书人去捣乱,周家就要办学堂,这办学堂可不光是讨好普通百姓,凡是读书人都知道读书的不易,尤其是寒门子弟,没有钱没有先生,读书全靠天赋和机遇。 忠心为民,周家有了这种义名,还有那个读书人愿意与周家为敌啊? 他心中深深的恐惧,为什么他绞尽脑汁还是算计不过林孝珏? 没人能给他答案。 原本要一个多月才能办完的事,林孝珏用了同等的钱,七天就完事了。 周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家,家人劳累之后,也有了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喜事,除了真正对老夫人有感情的人,谁愿意一哭哭一个多月啊。 她林孝珏就不愿意,跟老夫人的感情还没到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的地步。 像周光祖,最小的女儿都成亲了,妻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人生失去了老母亲固然会失落遗憾,可也只是难过了前几天,不是不孝顺,是老母亲在他生活中被需要的感觉越来越少了,所以为何上了年纪的人去世是喜丧,没那么难过,老人一身病痛也不愿意长留于世。 一边没有要死要活,一边死了一了百了,于是就是喜丧。 林孝珏对周老夫人情感的淡薄周家人并没有感觉到。 周光祖兄弟两个商量着回乡的事宜呢,其他女眷要么怀孕,要么已经出嫁过。 没怀孕没出嫁跟老太太生活比较久的是孙媳妇,隔着辈分感情又差了一层。 什么?还有一个不是孙媳妇的? 刘氏因为听说老夫人死前只叫了周光祖和林孝珏,认定老太太偏心,正在院子里数落周清云呢。 因为周光辉忙正事,她就只能抓住老实不顶嘴,又是亲闺女的周清云发泄了。 周家人的生活暂且不提。 林孝珏第八日便出府回到医馆。 823 倒背如流 因为谁都知道周氏医馆是林孝珏的,周老夫人去世,医馆也挂上了白幡。 入眼一片缟素,显得医馆生意有些冷清。 林孝珏翻翻账本,还真不是显得,就是少了生意。 叫来正在配药的陶省三:“知道为什么客人少了吗?” 陶省三笑道;“不是隔壁的事,应该是大家看咱们店门口挂了白布,就不愿意进来。” 这时的人多迷信,嫌晦气。 林孝珏想了想道;“都撤了。” 陶省三木讷,就眨着眼睛看着他。 林孝珏想了一下,去后堂找王再生;“把白幡都撤了。” 王再生道:“就怕人家说公主不孝顺。” 林孝珏冷笑道:“都没人说我大伯父不孝顺呢,这件事已经过了,学堂白建的?撤了,不赚钱大家活都喝西北风去?” 所以老夫人的七期没有赚钱重要。 王再生哎了一声,行动很快的便让下人去收拾院子。 林孝珏又巡视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大的失误,就进了问诊时,自打那些学子们搬进来,她就没有呆的地方了。 在里面坐着对方子,巧娘来敲门;“公主,那个粟青红站在少是医馆门口揽客呢,还是用那一招,没一味药材都比咱们医馆少两文。。 林孝珏眉心一簇,不解决这个粟青红心里不舒服,她属毛毛虫的,不咬人膈应人啊。 搁下笔站起:“我去看看她。” 林孝珏穿着一身浅绿和巧娘站在医馆门口,春分时节,吹面不寒杨柳风,浅绿就是勃勃的生机,让人见之心喜。 粟青红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歪着头看过来。 虽然隔得远,林孝珏的目光没有回避。 林孝珏又见粟青红对身后的人说了什么,那人正是程涛。 之后,她便带着程涛走过来。 林孝珏一直站在台阶之上,等粟青红到了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脸上肌肤结了痂,看起来有些吓人。 林孝珏:“本宫说过什么?你们少施医馆的人敢踏近周氏医馆半步,就打折你的腿,是不是好了脸上的伤疤就忘了疼了。” 有方颜夕的前车之鉴,粟青红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公主是说着玩玩的。 她后退一步道:“你那药不是毒药,上一局你耍诈。” 林孝珏道:“怎么不是毒药?不是你的脸是怎么花的?” 粟青红摸着自己的脸,横眉冷对这林孝珏。 “绝对不是毒药,是什么东西能让人发痒,但绝对不是毒药,你使诈。” 林孝珏浅笑道:“粟姑娘,矿石鳞甲皆是药,还有什么不是药?”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反正你输了。” 粟青红怒红了脸。 巧娘在林孝珏身后哼了一声。 粟青红再次回头。 她身后站的是程涛,这样回头跟林涛商议,正好把程涛的脸全部让出来。 林孝珏看着程涛的眼睛,程涛对她微微颔首。 林孝珏嘴角勾笑,随即收了笑容。 粟青红站过头来,仰着下巴道:“永安公主可敢再赌一局?” 林孝珏道:“本宫说了,要赌就要按照本宫的规矩来?” 粟青红一脸不甘,咬牙道:“你先说说看,怎么赌?” 林孝珏道:“既然咱们都是大夫,当然是赌医术,就赌基本功,你看过什么医书?随便提一本,我们来背诵。” 巧娘听了揪起心,虽然自家公主饱读医书,可是粟青红是苗人女子,苗家书籍公主可不一定见过啊,万一那粟青红就提一本没听过的呢?背不下来不就输了。 粟青红皱着眉头道:“我家医术是我父亲口授,那有什么医书?你就是想我输。” 巧娘:“……”自己多虑了。 林孝珏低头一想,苗医博大精深,苗人中间流传千年苗医,万年苗药只说,还有一些医病的手段十分神秘奇特,如刮痧散气、弹筋活血、刺活散淤、灯火止痛、油针挑浓、蒸酒祛风、火罐拨气…… 原理机于如果一个人身体某部位、或心理或精神抵御不住过量的负荷,必然会导致气血、经络的运动不正常,产生疼痛难受的现象,而治病就是要采取种种手段使气血、经络疏通,恢复正常,达到疼痛消除,各个器官发挥正常功能的目的。 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可是只有技术流传,没有著书成册。 她心中可惜粟青红也没读过什么新奇的书,不然就算说了她也可以去找一找。 道:“那你读过什么书?你想啊,若是比治病医人,每个患者状况都不同,到时候怕你输了书本宫的好治你的不好治,比望闻问切也不成,本宫说是这种病,你非说另外的病,就算找公证人也辨不清,而且公证人还有可能得出第三种病,所以就比基本功,只要你背书背的过本宫,本宫就认输。” 听起来颇为公平。 粟青红道;“真的我替什么书都行?” 林孝珏点头:“自然。” 巧娘和程涛均想,公主定然是把市面上能背的医书都背过了,不然不会这么有底气。 程涛暗暗攥紧了拳头,又想总有一天我也要达到公主那样的高度,什么书都背的下来。 粟清空眼睛一动,想出来了:“我背过你们汉人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咱们就背诵它,看谁背的快。” 她刚要抢先背书。 林孝珏道:“是本宫定规矩。”又道:“能检验背书背的好不好的,我们汉人有个方法,叫做倒背如流,你若没有倒背如流,如何能引用的融会贯通的,所以咱们就比倒背伤寒杂病论,看说背的快。” 粟青红还没来得及不接受,林孝珏已从伤寒杂病论的最后一个字向前背起,语速如倒豆一般,读的朗朗上口。 程涛:“……” 这些年天天有人说背诵什么书籍倒背如流,也不过是说自己背的熟,还真没听说哪位真能把书倒着背。 巧娘一脸惊艳的看着林孝珏,声音喃喃:“真是倒着背啊。” 粟青红目瞪口呆,她正着背勉强能记住几个字,倒着背,那是要自己的命也背不下来。 难道又要输了? 824 赌药 粟青红不让林孝珏背了。 “都是你们汉人的书,对我不公平。” 林孝珏抿了抿嘴:“我就说,不管怎么赢你,你都有话说。” 粟青红道:“那就我来定规则。” 林孝珏冷笑道;“让你定规则你就会赢了?好吧,这次就让你定,不过输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你输了,就离本公主远点,不要再在本公主面前出现。” 巧娘心想公主确实爱才,都被惹毛了还是不愿意毁了粟青红。 粟青红甩了甩头饰:“就这样定了。” 林孝珏问道:“赌什么?” 这是粟青红身后的程涛道:“就赌卖药吧,反正我们两边都是开医馆的,那一家卖出去的药材多,那一家就胜。”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与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程涛脸上青一阵白一身。 巧娘反应过来,心中暗笑,这两个人还真会演戏。 粟青红忙帮程涛说话:“他提议的,就是我要说的,就赌卖药。” 林孝珏扫了程涛一眼,低头看着粟青红:“你恨信任他?他说的作准呢?” 粟青红微黑的脸颊摸上一抹可疑的红润,道:“这间医馆既然交给我来打理,我就说了算,甄华明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程涛在那边的化名就是甄华明。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好,那咱们就比买药,是比斤两还是比副数。” 粟青红回头看着程涛。 程涛道:“自然是比副数,斤两如何比?自此后我们两家各派出两个人立即对方和自家销售的药材数目,以七日为限,卖的多的,就赢了,卖的少,就输了。” 林孝珏沉吟一下:“好,就这么定了。” 粟青红突然抬手:“且慢,我说了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那你输了呢?” 林孝珏冷笑着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粟青红道:“要是你输了,你就必须承认,我才是第一女神医,你不是。” 林孝珏道:“这好说,空口无凭。” 程涛道:“叫来四方邻居做证人。” 林孝珏叫着巧娘;“去叫王二哥来,挨家挨户通知,本宫要与少是医馆开赌,清大家做个见证。” 春意盎然,隔一天街道就又绿一些。 两边街坊都知道周是医馆和少是医馆设了赌局,所以买药的时候要额外仔细,到底是帮着哪一边。 当然,街坊们颇得周氏医馆照顾,所以如是真有需要,就来医馆买药。 但是架不住少是医馆降价,每一副药材都打了折扣。 所以一天下来,少施医馆卖药七十三幅,周氏医馆才卖了二十五。 夜幕降临,粟青红带着程涛得意二来,站在台阶下叫着林孝珏:“公主,第一天就输了,滋味不好受吧。” 林孝珏很给面子的出去看她,微微一笑;“好戏还在后头。” 第二天贤王府订丸药,归脾丸九副,乌鸡白凤丸三副,六味地黄丸三副……贤王府的人走后陆续有八家人来订货。 算下来这些人的药材就卖出去九十七副。 时至中午,就卖出去这么多,少是医馆派过来监视情况的下人赶紧回去禀告粟青红。 粟青红义愤填膺来找林孝珏:“咱们是打赌,这些人家都与公主交好,他们买的怎能算?” 林孝珏道:“当然你也可以让你的亲朋好友来买啊?” 粟青红黑着脸:“我是异族女子,京城没有亲朋好友。” 林孝珏拍拍她的肩膀:“这样都能在京城占位脚跟,你也有些手段。” 粟青红被医馆礼貌的请出去,回来的路上还在愤愤不平,对一旁的程涛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程涛道:“永安公主认得的都是达官贵人,如果这些人要帮她,咱们还真有些棘手。” “那怎么办?我不能输,你也不希望我输吧?” 程涛点头:“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帮你的,所以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人温润如玉,深情款款的话轻轻掠过粟青红心头,粟青红甩了甩头饰道:“我的本事你还不信吗?” “信!”程涛答应的很利落。 粟青红回到伯府去见方君候。 方君候也已知道她和林孝珏的赌约了,听说贤王那些人帮忙,他心中冷笑,真是给贤王闲的。 道:“她是公主,既然敢跟你放赌,就不会做的太没脸,那些人也只是为了表明下立场,不然不会才九十多副药,没必要紧张,明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呢。” 粟青红想了想道;“那我会把药价再降低些。” 这间医馆也有方君候两股,他道:“最多可以不赚钱买进卖出,不能赔钱。” 粟青红很痛快的答应了声。 这一天粟青红输了林孝珏三幅药,之所以能追的差不多,是因为她把药价又压低了一成。。 斗转星移,夜空蓦地阴沉下来。 林孝珏站在后院的回廊里仰望天空,慢慢点着头。 王再生过来催促:“公主,该回府了。” 林孝珏道:“明天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制药间正在连夜赶制,公主,一下子做这么的药,能卖出去吗?” 林孝珏指着上方:“你看见了什么?” 黑云四合,日月无光,王再生回过头;“我什么也看不见。” 林孝珏;“……” 她微笑道:“那就对了,换季,记住我说的这两个字,每每换季,都是瘟病的高发期,一场夜雨过后,咱们的药可能一天都不够卖。” 第二日医馆果然多了很多客人。 小二居多。 父母抱在怀里,一个个哭的眼睛通红。 每看一个,林孝珏就会让巧娘等人直接把颗粒剂用水冲了,当然药名不尽相同,水的冷热程度也不一样,不过见效都很快,不到一刻钟,发热的患儿就会退热。 孩子不烧了,就没那么痛苦,能玩能笑,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好动,父母就会安心,愁容消散。 所以这些颗粒剂很快就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周是医馆的人趁机推销,名头打的十分响亮。 两天下来,售出去三百六十包,粟青红那边不断压低药价,也才卖出去九十五副药。 这个差距就太大了。 825 设局 粟青红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转。 程涛来敲门。 粟青红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拖到屋里:“啊明,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你一向聪明,快帮我想想办法。” 程涛道:“那边做的颗粒散,咱们家没有,京城不比别的地方,百姓多富裕,宁可多花点钱也不想让孩子遭罪,何况不用煎煮,很快就见效了,要是我,我也去买周是医馆的药啊。” 粟青红眼眶红了;“连你也不帮我?” 程涛温言道:“不是我不帮你,我的意思,咱们也可以做颗粒算。” 粟青红摇头;“我不会,少施名医都不会,如何做成颗粒散,除非随便就做了。” 程涛抬起手,语气十分肃然:“这样坚决不行,周氏医馆的颗粒算真有奇效,不是随便做的,有方子,如果你没有方子,我不同意你去害人。” 粟青红哭起来;“我哪里有害人?我也没说我要做。” 精明的眸光在程涛眼底流动,她抚上粟青红的肩膀:“颗粒散再好也只有富裕的人家才能买得起,我们可以把药价再降低,进来病人越发多了,穷人比富人居住条件差,更易生病,只要把价格降低,多的是人来买药,你还怕输?” 粟青红有些犹疑:“可是现在已经在亏本了,再降低怕方大公子不同意,少施名医也不会干啊。” 程涛道:“这医馆是为你而开的,永安公主什么人,想随随便便就把她打败吗?不花些钱怎么可以,只要你赢了名声就有了,到时候你是第一女神医,多少人排队等着才能见你一面,你想啊,那时候多少钱赚不回来?方大公子会算账,怎么会阻拦你一举成名。” 粟青红素有所思。 程涛眉心深蹙:“难道你不相信我?我才不在乎什么方大公子怎么想,我之在乎你的名声,能打败永安公主,你就是第一女神医了。” 心内爱慕的男子对自己这样鼓励,这样有信心,让粟青红心如鹿撞,忍不住窃喜。 “你这么在乎我的输赢?” 程涛低头浅笑,无尽的温柔溢于言表:“你说呢?你在我心中是最优秀的女孩子。” “可我是异族人。” “所以才更与众不同,更有风情。” 粟青红脸颊烫得要命,忍不住抬起手来抚摸自己。 抿嘴窃笑,眼喊春水,无尽的娇羞,一见便是对自己心动了。 程涛心中一颤,想,公主真是坑苦我了,如此真相大白那天,她不是要恨死我了,可怜我又不喜欢她,就得做个负心汉。 第二日少是医馆门口排满了人。 周氏医馆就显得颇为冷清。 林孝珏已不用再指点巧娘等人如何用药,就在后堂算账。 王再生敲了门进来:“公主,已经是第五天了,少施医馆今天怕是要逆袭。” 林孝珏抬起头道;“他们今天什么价格?” 王再生道:“降到一半了。” 林孝珏目光笑意,撇嘴摇头:“远远不够,就这一个医馆,才能赔多少钱啊?要玩就玩大的,让少施医馆京城的分馆都参与进来。” 王再生静等吩咐。 林孝珏想了想道:“找个由头,刚好我生日到了,酬宾两天,包括医馆和东华大街的所有店铺,全部打七折。”又道:“对了,告诉钱大哥,新货就不要发了,那年轻的货品那出来清一清,一年只此一次,过后立即恢复原价。” 王再生诧异道:“这样咱们损失也不少。” 林孝珏笑道:“做买卖的事,您还是听我的把,陈年旧货,能请出去就是赚了,占着库房才是赔钱,就这么定了。” 周氏医馆立即放出消息,店里所有药物,七折起售。 还不止,还有库房存有大量治疗温病的药,能卖到入夏。 周氏医馆有新剂型,少施医馆光靠卖给穷人怎能比过? 到了下午的时候,周是医馆的药材销量,又领先的少施医馆。 粟青红在后堂来回走动:“我不信她什么生日,就是故意降价与我争利。” 程涛眼露兴奋之色:“这说明周氏医馆也扛不住了啊,说明永安公主怕输,咱们就更要赢了,你看,永安公主多要面子,她怕降价没脸,竟然编出她过生日的谎言,还不赢她?” 粟青红精神一震:“对,不能输,坚决不能输。” 可是要怎么赢呢? 她又变得沮丧:“账上的钱财不多了,药材都是高买低卖,卖的越多月赔钱,库里也没多少存货,我还怎么赢她?” 程涛故意听了听,道;“四周无人,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粟青红被程涛的谈吐和学识折服,而且这男人对她又特别温柔,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抵挡得住。 坐在程涛身边,情意绵绵道:“我都听你的。” 程涛给她出的主意是让他去找少施名医。 粟青红有些担心;“已经赔了两千多两,少施名医还能给我进药吗?” 程涛道;“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方君候和少施名医都想让人你的名头盖过永安公主,只要能赢就行。”又道;“你没听说周氏医馆存了到入夏的药?永安公主懂些玄学,五运六气之道,她会看天气,说明这瘟病要持续一段时间,咱们的医馆是赔钱了,可是如果她的药材都卖不出去难道不赔钱吗?你别以为永安公主有钱就不怕赔,谁家做买卖都经不起上万两的银子损失,而且少施家有钱,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几万两,就是一个零头。” 粟青红很是意外:“真这么有钱?” 程涛点头:“少施家是京城首富,卖药的还能没钱?这次不光要咱们医馆降价,少施医馆其他分光应该也参与进来,这样才能遏制周氏医馆卖药。” 粟青红点着头:“你说的在理,最好就此一次,就把那什么永安公主踢出局。” 程涛道:“你就去找少施名医,他如果不同意,你直需说一句话,永安公主好面子,如果名声也输了,药材也砸手里了,她那么固执一个人,怎么可能还行医,会立马关门,以后这行业老大,还得回到少施家的头上。” 粟青红不解;“我就这么说少施名医就能答应?” 程涛胸有成竹,脸色肃然;“你听我的,准没有错。” 826 上钩 粟青红第一次来少施家,哪里都不熟悉,在花厅里等少施名医的时候,见四下里无人了,便开始屋里的摆设。 直到有个面色微黑的小厮来请:“请姑娘到书房等候,大爷不方便前来。” 粟青红不太懂中原规矩,不知道外书房也可以是男子起居之所。 小厮将她引到门口就退下了。 粟青红看着别致的房屋一眼的好奇,推了门进去。 屋里有一股草药烧焦的奇怪气味,粟青红在鼻前赶了赶。 窗外阳光偏斜,北窗那边一片明亮。 粟青红见两片书架书籍摆放的凌乱,屋子里也不甚利落。 少施名医正斜躺在靠的美人榻上,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双目微瞌,表情十分享受,可别人看起来就十分怪异。 粟青红轻踩着脚步走过去;“少施名医?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微微睁开眼:“你来了?” 粟青红心想是他让自己来的,这么问好事也没错。 她道:“永安公主屯集了大批药材,可见这茬病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我账上的钱也没了,你能不能把其他分馆的药材拨给我,我必须要赢了永安公主,还要让她一赔到底。” “永安公主?”少施名医微睁着眼睛,温柔一笑;“是孝珏啊。” 粟青红愣愣,道:“反正就是要打败她,她心高气傲,败了之后定然不再行医,这是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事。” “心高气傲?”少施名医突然坐起,望着前方的虚空眼里都是狠态:“心高气傲,心高气傲,所以你就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 粟青红下了一跳,低下头询问:“少施名医?少施名医,我再跟你说话呢。” 少施名医抓住她的胳膊,狞笑道:“你看不起我?我什么都不如你?” 粟青红提高了声音:“你疯了?我是看不起你又怎么样?你就是不如我,快放开我。” 少施名医毒瘾在身,刚吸不久,正是药效最猛烈的时候,执着于常人,还有***哪里还认得她是谁,被她这一激将,只以为她是林孝珏。 将她的衣服很快撕得粉碎。 粟青红从没想过会在少施家碰到这种事,情急之下抽出腰间匕首。 又被少施名医手疾眼快抓住了:“哈哈,我吃过一刀,怎么会毫无提防,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粟青红被少施名医紧紧箍在怀里,吓得花容失色,张嘴大喊,少施名医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人,还喊人?我到底哪里不如兰君垣。” 粟青红被他打倒在地,眼冒金星。 少施名医见地上的人衣衫不整,露出上半身的肌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心共兴奋,顿时血脉喷张,扑了过去。 小雨知道少施名医在书房,孩子吵着要见爹爹。 她又不敢命令少施名医,就提着食盒假意送殷勤。 院子里的下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了,小雨也不敢管,迈着碎步来到书房门口,才要推门,书房里传来男女之间不堪入耳的声音,显然那女子并不同意,可是男人却很投入。 小雨吓得六神无主,且又心通不已,她是清楚少施名医不给自己好脸色,但是院里暂时还没进过旁人。 她以为,一直不会有旁人。 所以受些委屈也罢了。 可是…… 日头当西,是那样的灿烂,小雨整个人如堕冰窖。 少施名医宁可去勉强一个不愿意的女人,也不愿意好声待她,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四周寂静无声,少施名医慢慢从粟青红身上爬起来,身下的人面无表情,目光空洞,跟死不瞑目的人无异。 少施名医回忆起方才的事,蹙蹙眉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滴眼泪从粟青红眼睛流出,她眨了一下眼,盯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目光扫了一眼她满身的於痕和裙子上的血迹,眉头蹙的更深,继而转过身去穿衣服。 等他穿好了,将撕碎的女装丢到粟青红身上:“你若想我负责,我也不介意院子里多你一个人,不过休想以此来要挟我做别的事。” 粟青红坐起来呜呜痛哭。 少施名医听了一会,越发心烦意乱,怒道;“谁让你没事进我的书房的,我又看不上你。” 粟青红表情慌乱,难以置信的看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找了椅子坐下,沉吟一下道;“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粟青红咬着牙齿不出声。 少施名医冷笑:“已经这样了,你最好不要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此处不是你的苗寨,我们汉人重规矩,你婚前失贞,若是传扬出去,无法见人的只能是你,本公子最多算个风流。” 粟青红捂着脸痛哭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知道了会原谅我吗?” 少施名医冷笑;“所以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讲,不然大家会对你戳脊梁骨,还说什么原谅?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粟青红看着少施名医,目光像是受了惊醒的兔子。 少施名医道;“我看你也比较闯荡,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寻死觅活的吧?你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也不可能是为了与我结仇,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很快就过去了。” 外族之女对贞洁的认同到底不如汉人女子苛刻。 粟青红疑惑的看着少施名医;“真的就过去了?” 少施名医见她破衣抱与胸前,深深设防,别开脸道:“你先把衣服穿好了。” 粟青红的衣服面前遮体。 少施名医给她倒了杯水:“你想怎么样,说吧。” 粟青红心想我只有名声越过永安公主才能受人敬仰,那样甄华明依附于我,也就不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我了。 捂着茶杯一脸决然道;“把永安公主击垮,让她不再行医,我要第一女神医的称呼,你若不帮我,那么今日之事我会告诉方大公子。” 少施名医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道:“打败永安公主不止是你一人的想法,也是我做梦都想,可是你能有什么本事打败她呢?” 粟青红将程涛交代给她的话跟少施名医说一遍。 少施名医思考一翻,微微颔首;“颇有些道理。”抬起头看着粟青红:“可是你知道永安公主存了多少货?我的花多少钱能让她全部砸手里?她是新剂型,正受欢迎,一旦我们这边恢复价格,她的药就能卖出去。” 粟青红道:“不管如何,先撑过两天,只要这两天赢了,她的名头就输给我了。” 少施名医再次沉吟,时间颇久,之后抬起头道:“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还得向她要个条件,如果输了,让她把颗粒剂的配方交出来。” 粟青红低呼一声:“这样以后就不用怕她竞争了。” 粟青红很快和少施名医协商好了如何对付林孝珏,同时剑拔弩张的关系也化干戈为玉帛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少施名医给粟青红找了下人的衣服来,还特意从角门将她送出少施家,派了轿子。 直到二人分开,少施名医也没想起来,为什么粟青红会在自己的书房出现。 粟青红带着银饰,缺穿着汉族女子的衣服,看起来不伦不类,而且跟他去的两个车夫也没回来。 她回到医馆,程涛见到了,便问她为何这样奇怪。 粟青红如何能说实话,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好在程涛也不纠缠,只问她少施名医答应与否。 粟青红一脸喜悦道;“我出面,他怎会不答应,一会变回送钱和药材来,不光咱们这家医馆,其他分馆也要下赌注,等着永安公主一败涂地呢。” 程涛惊喜道:“那要重新立约啊,也不知道永安公主会不会答应。” 粟青红道:“不答应她就是缩头乌龟。”又道:“你等我,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去找她。” 827 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孝珏夸下海口,少施医馆总馆加分馆卖出去的药材,也不会比她一家卖出去的多。 这等于同意重新立约,接受少施名医和粟青红共同的挑战。 粟青红又叫了一条:“如果你说了,你颗粒散的配药要交给少施名医。” 林孝珏告诉她三个字,没问题。 一场医者之间的巅峰对决即将来临。 赌上的是林孝珏的名气。 周是医馆里所有人都像是绷劲了的弦,十分紧张。 林孝珏告诉他们;“这根本就不是医者之间的较量,这是肯不肯砸钱,谁的心眼多之间的较量。” 众人不懂。 林孝珏也不多做解释,独自叫了王再生,叮嘱一番。 然后道:“好了,晚上有个宴请,剩下的就交给二哥你了。” 王再生回头看着窗外,夜黑星稀,快到三更天了。 “公主,您还不回府?要去哪里?” “跟照哥他们有个约会。” 兰君垣和风少羽都不在京城,福婉又不下山,林孝珏闲暇时间能打交道的就只有贤王世子哥几个。 王再生一脸担心道:“可是已经很晚了。” 林孝珏道:“可是盛情难却啊。” “不去不成吗?毕竟太晚了。” 林孝珏摇着头:“因为今天真的是我生日,他们已经摆了丰盛的酒席等着我,所以不能不去。” 王再生傻了眼:“难道不是为了面子才找的谎言吗?” 林家的人忘了她的生日。 周家的人只有周光祖记得她生日。 可是两年来要么忙,要么有事,没有过过。 林孝珏无奈一笑:“不是为了要面子,没有撒谎,真的是我生日。” 王再生:“……” 忽略了公主的生日,王再生觉得护送公主去赴宴。 他一直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连夜外出。 林孝珏心中感激,带着他一起去了桃花落英。 自己家的铺子,再昂贵的包间也租的起。 屈国雄接到林孝珏,把她迎到三楼最里头的房间里。 小哥四个都在。 林孝珏推门进去,看见四个大大的礼品盒摆在餐桌正中央。 林孝珏笑道;“请我吃饭,还送我礼物,这多不好意思。” 四人;“……” 不然来干嘛呢? 贤王世子让她坐下,道;“不忙着拆礼物,先说这顿饭谁请?” 林孝珏很是诧异:“当然是你们请,是你们请我啊。” 韩东宝憨厚的笑。 侯昌明道:“我们几个没钱,就您有钱。” 林孝珏看向贤王世子;“难道世子大人也要跟我哭穷?” 贤王世子抬起手:“我的大公主,我已离家出走几月,早都断粮了,没让你接济已经是念你双肩稚嫩,不堪重负,你还让我请客?” 林孝珏都气笑了:“我说一定要在这里吃饭,感情是要黑我,不行,那咱们就去别家,我可不清你们。” “别别别。”杨云飞道;“多久没开荤了?就您这里能解馋。” 韩东宝还是呵呵笑。 贤王世子点着头:“不错不错,不然去哪?你跟聚仙楼和天仙露都闹掰了,总不能给对手送银子去吧?” 因为花堆酒的事,当初把酒踢出店门的人家,林孝珏现在都没有生意上的来往了。 她笑了笑:“好吧,不过记在王爷账上。” 杨云飞等人亮了眼睛。 贤王世子朗声大笑;“不错不错,今日这酒席钱,就应该我爹出。” 真是个坑爹的好儿子。 林孝珏点了饭菜,跑堂的伙计传菜去了。 酒席未上,几人又一顿胡侃,从兰君垣和风少羽说到西北战事,又从战局说到赌局。 贤王世子突然间变得肃然:“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林孝珏想了想道;“分怎么评判输赢,不过我能得到我想得到的,我觉得这就是胜利。” 她不把话说明,四人也不懂,其实只是关心她一下而已,比不真的在意这件事。 不多时酒菜上来了。 风少羽逢人就说林孝珏不能喝酒。 四人也不逼她。 应该说只有侯昌明杨云飞韩东宝三人在喝酒。 在林孝珏印象中,有点嗜酒的贤王世子竟然没喝。 林孝珏放下筷子很奇怪的看着他:“不对啊,难道是我的酒不好喝?你怎么不喝酒了。” 其他三人嘿嘿笑,笑的不怀好意。 贤王世子一脸尴尬道:“你别馋我了,我在戒酒呢。”说道戒酒二字,语气又有些甜蜜。 林孝珏眉毛暗挑。 杨云飞嘴快,道;“是纪小姐讨厌饮酒之人,所以咱们家世子爷开始戒酒了。” 林孝珏心想我猜的也是这个。 同时又有点小担忧,一个嗜酒之人能为一个人的喜好就去戒酒,可见贤王世子这次是动了心情的,可是他的已婚身份,妻子有时自己的表妹,有王妃挡着中间,到底要如何才能走完这段三角恋呢? 难道能两全其美? 林孝珏也无法预知。 她沉吟一下道:“有需要叫我。” 短短五个子。 贤王世子和侯昌明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侯昌明端起酒杯请着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提起茶杯;“多谢清野。”又道:“多谢兄弟们一直以来不离不弃,我以茶代酒,咱们先干一杯。” 林孝珏:“……” “是我生日好吗?” 贤王世子先是一愣,接着一屋子的欢笑声。 五人难得一聚,说说笑笑聊到深夜。 第二日林孝珏困的起不来床。 所以医馆里,陶省三等人一边要卖药,一边还要担心公主去哪了。 巧娘和秋云雨抱怨:“公主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啊,赌局最后两天了,公主怎么还不见了人影,败了怎么办?” 秋云雨也不解。 倩娘看着门外维持只需的王再生,回头来低声对两位姐妹道:“你们没发现老二一点也不慌张吗?” 巧娘道:“因为客人多,所以二哥才不慌张,如果没有客人公主又不在,你看他慌不慌张。” 倩娘一笑:“问题就处在这里,即便公主不在,也有客人啊,所以就算公主在,输赢就能定夺吗?” 不能,所以公主在不在无关紧要。 巧娘和秋云雨都若有所思。 巧娘突然翻着眼睛;“姐姐你说今天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人哪里来的?” 828 作弊 粟青红在门口瞥了一眼周氏医馆门前的队伍,眼睛都直了。 回到屋里把柜台上的程涛交到无人的房间里。 “她们那边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多人?咱们是不是要输了。” 程涛想了想到:“使出反常必有妖,我猜想这些人是永安公主雇佣来的。” “雇佣?” 程涛道;“就是雇人卖药,然后再把药材收回去,然后这些人再来,不断的周而复始,其实药材还是周是医馆的,但是咱们记录下来的,卖出去的就很多。” 粟青红气得面色酱紫:“她这不是作弊吗?这位公主可真是卑鄙。” 程涛道:“所以咱们也的想办法。” 粟青红沉吟一下道:“咱们也跟她用同意的办法?” 程涛点着头。 粟青红道:“那我得去通知一下少施名医,这位公主可是说了,少施医馆加在一起卖的药也不会比得过她,我以为她真有什么本事,原来是作弊,呸,看不起她。” 程涛也不解释,只道;“我跟你一起去见少施名医吧.” 倏然想到那日下午的遭遇,粟青红打了一个寒颤,忙不迭的点头:“你随我去。” 少施名医没有在家,在前门的那家医馆里。 医馆门前也排了长长的队伍,竟然不必周是医馆的人少。 少施名医在后堂的账房坐着呢。 在小伙的带领下,粟青红领着程涛进来。 见少施名医今日神清气爽,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心中稍安,随即坐下来说明来意。 少施名医听了淡淡一笑:“我这要派人去告诉你呢,用永安公主的招式又不高明,他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就看谁雇佣的人多。” 粟青红看向程涛,眼睛亮亮的。 程涛道:“咱们医馆多,能雇佣的人更多,周氏医馆哪怕能雇佣上一城的人,可是去哪里排队啊?” 少施名医点着头,蓦地一看程涛;“医馆那边说你挺有本事的,哪里人啊?学医多少年了?” 程涛道:“沂蒙人,学医三年,家里贫寒,本是要科举的,可是连连失利,又请不起先生,好在家父留些书籍,黄帝内经就是其中一本,所以就自顾自的看了几年。” 少施名医脸沉下去,心想那林孝珏也是自学成才,你们都能自学成才,让世家子弟情何以堪? 但他正是用人之际,厌恶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在脸上,道:“好好协助粟姑娘,她是异族人,不懂汉人规矩。” 粟青红道:“华明帮我很多。” 少施名医想起粟青红说她有喜欢的人,再次打量一眼程涛。 不过粟青红喜欢谁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过了。 接下来他告诉粟青红:“我会派人到你那边去领药,只要手持这六种笔记药方的人,就都是雇佣的人。”说着让人拿出药方给粟青红和程涛过目。 粟青红道:“都是你的人写的?” “是我堂里的坐诊大夫,所以抓药的伙计都认得,不然如何分辨是自己人还好外人?” 自己人拿了药材,药材还能回收回来,外人拿了就赔本了。 以为说了好打折的。 粟青红和程涛看完都说记下了。 少施名医又道:“记下了也拿样本回去,免得忘了,给抓药的伙计熟悉熟悉。”又道:“届时别忘了把药方放在药包里,免得回收的时候分不清是什么药材。领完了他们还会还回来的。” 所以不写清楚药材也有可能作废。 粟青红点着头:“我带人发药,剩下的你来安排。” 因为粟青红是道下午才有药托来助阵,所以一天下来,还是输了周氏医馆二百多副药。 少是医馆其他分馆的成绩还没来得及汇总。 粟青红看着自己这边的成绩,叫来程涛一起分析:“咱们明日能胜吗?” 程涛笑容轻松:“说什么傻话,咱们已经雇佣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不胜?” “雇佣了多少?” 程涛算了算;“我也没细问,总之咱们只负责发药,收药材的自有操心,不用担心。” 粟青红一笑:“一想到真的能战胜那位公主,我有些不相信。” 她有祖传的创伤药,挠破的脸基本上已经复原,只有一些小疤痕需要静养,这并不影响她笑容的自信。 肌肤微黑,身材不高,但她目光总是亮亮的,透着难以言喻的自信。 程涛心头忽然升起内疚之感,心想好在明日就结束了,这样骗人真是于心不忍。 不一定与自己有关,可能就是为了图个热闹,林孝珏和粟青红的打赌已经炒的沸沸扬扬,地下赌庄甚至开出一赔五的价格赌林孝珏会输。 因为少是医馆在京城的分馆就有四家,一家周氏医馆,怎么赢人家四家。 晨曦初照,巧娘等人就在门前支开了摊子,最后一天了,生死存亡,怎能不卖力? 可是林孝珏还是没有出现。 巧娘垫脚仰望巷口,没人,低头做事,再仰望,没人,再做事,如此来回十多次,还是没有把公主盼过来。 心里没底,到一旁找让人般药材的王再生:“二哥,您给透个底,公主呢?” 王再生忙的头都没时间抬:“公主开方子去了。” 给病人治病才会开方子。 巧娘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公主还有心情给人治病?她不回来,我们都跟无头苍蝇一样。” 王再生直起身看着她,在嘴边做了个嘘声动作,接着道:“就你跟没头苍蝇一样,别人都知道怎么忙。”说着指指井然有序的包药伙计。 巧娘嘟起小嘴。 从医馆里走出来的陶省三听见了。 待王再生走远,悄悄来到巧娘身边:“我跟你一样,也是无头苍蝇。” 巧娘嗔他一眼。 陶省三憨憨一笑,抓抓耳朵。 巧娘说了句傻样,又道:“还不去忙。” 陶省三眼睛黏在她脸上,恋恋不舍进屋去。 日悬中天,照的大地暖洋洋一片。 因为两家医馆门前都挤满了人,那一条街围得水泄不通。 到了正午的时候,少是医馆门前已经人满为患,排不下都站到了翠红楼那边去了。 829 输了 粟青红趴在窗前看着这人山人海满脸的惊喜:“果真好多人。“ 她总是喜欢让程涛在身边,所以程涛就在她身后。 忽地小伙计来敲门:“粟姑娘,库里的药材都卖完了。” 粟青红眨眨眼:“怎么会卖完呢?” 都是雇佣的人,买了之后还会还回去,如此循环,药材总也卖不完。 程涛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歇着吧。” 粟青红甜甜一笑道;“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程涛到了后堂,见库房空空如也。 问道:“回收来的药材呢?” 伙计道:“一直没有人送药材回来。” 程涛道:“先不用急,是少施大爷那边的人在忙活,我过去看看。” 粟青红信任他,伙计们都当他是第二个掌柜。 程涛在前街巷口找到少施名医那边派来的人。 那人收了一车药材。 程涛道:“库里的人都急坏了,没有药材卖了。” 那人看看街前景象,蹙眉道;“咱们雇了这么多人吗?” 程涛道:“可不是,都拿着方子的,不信您去看方子啊。” 那人自嘲一笑:“我怎么会不信。” 程涛也道:“大爷说了,只认方子,有方子就发药。”又道;“您把药材帮我送到后院去吧。” 那人看看一车药材,程涛细皮嫩肉的推不动,点头道:“你们这帮存货不少,为了这次打赌,卯足了劲吧?“ 程涛笑道:“可不是,那位永安公主存的货多啊,为了稳操胜券,我们店里进了五千两银子的货,我们这店面还不大呢,主店那边进货更多。” 据程涛所知,少施名医把账面上的流动银子全部用来进药材了,就是为了让林孝珏的存货砸手里,恶性竞争。 那人咂咂嘴道;“咱们医馆就是有钱。” 有钱也架不住糟蹋。 这一车药材刚送过来没到半个时辰,又卖完了。 库房彻底没药,外面还围满了人,个个人手里都拿着药房。 程涛再找收药材的人要药,收药材的人也傻了眼:“说好了拿到手之后到这边集中回收,可是人越来越少了。” 程涛问着一个正回来送药的人:“你们人呢?拿了药材怎么都不送回来?” 那人一脸无辜道:“我们拿人钱财,就要讲信用,怎么可能不送回来,再说这药材我们拿了也没用。” “可是药材都没有了。” 那人看着拥挤的街头,眉心蹙的老深:“也不全是我们的人啊,你们还雇了别的人也不跟我们说。” 程涛默不作声。 那收药材的人道:“管事那边没告诉我雇佣了别的人,就你们一伙人啊。” 那人道:“我们一伙人才七十多人,你看看这有多少人?” 他指着街头。 一条街水泄不通,少说也有上千人。 收药材的人神情大骇,看着程涛:“不会是有人冒充吧?” “不会吧?”程涛一脸无辜:“怎么会冒充呢?说好了拿方子抓药,都是大爷那边的方子,不信你过去看看。” 收药材的人冲入前面队伍,因为没有药了,排的焦急的人都在催促伙计去取药。 收药材的人也顾不得耳朵疼,抢过最前面几人的方子看,都是熟悉的笔迹。 没有错啊? 他瞪着那些人:“这方子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些人排了好久的队伍又被抢了方子,暴跳如雷道:“当然是大夫开的?你们医馆不是降价卖药吗?怎么,卖不起了?” 后面的人跟着起哄:“卖不起就别充大善人,还什么体恤百姓疾苦,特降价卖药,药呢?药呢?” “是啊,药呢?药呢?卖不起别充大善人。” “想要名还想要利,那我们老百姓当傻子耍呢?” “排了一上午了,药呢……” 发展道最后,变成了千人机体声讨少施医馆违善。 少施名医那边也是等库房里没药了,才发现事有蹊跷。 抓来排队的人一看,方子都是他们医馆开的,可是人却不认识。 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少施名医如梦方醒,喃喃道:“难怪了,难怪了,又上当了,林孝珏擅长书法,能模仿他人字迹。” 所以外面那些手持方子的人,根本不是他们雇佣来的人,都是别人怂恿过来的,拿了药材都跑了。 跟在身后的管事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些,颤着声音道:“把外面的人抓起来,让他们供出同伙,这样才有可能挽回损失。” 少施名医默许。 可是抓了两个人一问,根本没有同伙,都是京郊附近的百姓,真有病,一个美丽女子带着好几个老头给开了方子,还说少是医馆可以花很少的钱抓药,所以不管是陈年旧疾的人,还是正好摊上瘟病的人,就都赶过来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同伙。 有的话也是林孝珏。 可是怎么抓?怎么去评理。 少施名医知道事情真相之后把账房里的算盘狠狠的砸了,六神无主,手指点着簌簌发抖的三个账房:“算,给我算清楚,损失了多少钱?” 其实不用细算也知道,账面上的活钱全都用来购进药材,可是现在那些药材又全被以三成的价格买走了。 假如账上有一万两银子的话,现在剩余三千两。 他们这一个大店就是三万两的活钱。 其他三个小店最小的也有五千两。 也就是一天之间,他们少施医馆损失了三万多两现银。 账房不敢出声。 少施名医一吼:“我让你们算。”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账房吓得哭出来,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算珠:“坏了。” 所以没法算了。 少施名医怒气无处发泄,将屋子砸个七八烂。 吵嚷出去七天的赌局,六天办就完结了。 结果在人意料之中。 周氏医馆输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那位永安公主终于出现在医馆门口,火红的夕阳将她月牙白的衣裙染成金色,清冷无双的脸也笼罩在阳光中,有种凝脂般的通明感,棱角被光线削去了不少,那种清冷绝尘的冷淡也少了些,,嘴角又挂着淡笑,难得的让人见之想亲近。 还没有散去的人们见了忙问:“殿下,你不是输了?” 林孝珏点头:“是输了,少是医馆卖了几万两的药材,我输得很彻底。” “输了怎么还笑?” “输了也可以笑。” 笑容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不是强颜欢笑。 众人虽不解,但又不禁要佩服:“公主输得起。” 林孝珏点头;“当然,愿赌服输,怎么会输不起?” 说着让人去叫粟青红:“本宫输了,告诉她过来拿方子。” 当时说好的,只要林孝珏输了,就把颗粒散的配方交出去。 粟青红一脸兴奋的过来取方子,当着众人的面又道:“永安公主,当初咱们还说过,你说了第一女神医的名头就是我的了。” 林孝珏笑的莞尔:“随便,不过这名头也不是我的。“说着看向众人:“是大家给的。至于为什么给……”又低头看着粟青红的眼睛:“谁都可以拥有,只要百姓承认,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了。” 粟青红一脸懵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再次莞尔,那笑容好似清水,能涤荡一些埃尘,粟青红目光痴痴的,看着这位公主转身。 “站住。”陡然间,一声咆哮传过来。 粟青红望过去,林孝珏也跟着回头。 左边人群之中,少施名医一脸阴鸷,目光淬冰走过来。 林孝珏勾唇一笑;“嘿,少施名医,本宫输了,你心情很好吧。” 少施名医气得嘴唇泛紫,指着林孝珏:“蛇蝎,蛇蝎,你早晚有一天会得报应的。” 林孝珏挖挖耳朵,意思都被骂的起茧子了,也就是不在意。 粟青红不解的看着少施名医;“咱们赢了。”拿出方子给他看;“赢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少施名医看着这个傻逼,接过方子揉的粉碎;“钱,钱,几万两没了,一个破方子什么用,你就是个傻逼。” 粟青红被骂的愣了眼睛。 少施名医拂袖而去。 林孝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走路有些漂浮,低头一浅笑,快来,这下真的快了。 830 西北消息 西方最后的一点余晖也消失了。 万家灯火将晴朗的夜点亮。 晚上医馆摆了三大桌好酒好菜,不管上下尊卑,全都在宴席室一起吃饭,为了庆祝林孝珏这次打赌输了。 巧娘端着酒杯道;“听起来好奇怪,怎么输了还要庆祝?” 大家脸上都笑呵呵的。 王再生;“就输了才要庆祝,公主输出去少施名医三万多两银子,少施医馆这下要元气大伤了。” 光输了银子还有救,只要后续补充银子进去就行,可是后面空了太多人的药,口碑也输了。 而且现在看来是只输了银子,店里人员的开支花销呢? 银子一时周转不过来,跟商户之间的信用呢? 损失是接二连三接踵而至。 倩娘笑道;“所以公主是攥了。” 少施名医赔了钱,林孝珏就赚了。 巧娘年轻气盛,道;“可是到底打赌输了,公主丢了面子。” 众人都看向她。 秋云雨抿嘴一笑。 林孝珏跟她一张桌,看见了就问:“你为何发笑?” 秋云雨道:“因为巧娘人小,她以为公主注重面子。” 林孝珏放下碗筷:“难道我不注重面子吗?” 众人哈哈大笑。 世人都说永安公主固执爱讲道理,遇事一定要赢,这还不是要面子吗? 可是只有知近的人知道。 她只要实惠,所以不稀用面子换实惠。 王再生道;“面子值多少钱?而且输了客人也不会不来找公主医病。” 倩娘也到:“让那粟青红赢了难道百姓就会信她?结果不重要,谁有真本事才重要。” 所以这位公主自打开赌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必输的准备了。 巧娘嘴里能放个鸡蛋:“我终于知道程涛……”话锋一转道;“可怜有个人,用老婆本去买公主赢,这下媳妇都不用娶了。”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谁买的公主赢?” “我买粟青红赢。” “我也是。” “自家公主,当然得买公主赢……” 竟然只有王再生和秋云雨两人买了粟青红赢,其他人要么没买,要么都买的林孝珏赢。 这些陪残了。 林孝珏听了哈哈大笑,指着王再生和秋云雨;“让他们两个赔,不卖我赢,赔的他们两个衣服都不要穿。” 宴席室里一阵阵哄笑。 相比周氏医馆的兴高采烈气愤,方氏父子有些愁云惨淡。 廊下传来鸟叫。 方景隆气的骂下人:“天还没暖呢,大晚上不知道把老八收回来?冻出个好歹让你们全都陪葬。” 骂了一通,心情好了不少,回到花厅,见儿子端着茶杯还在出神的想。 找了旁边的位置坐下道;“儿子,你最近越来越沉默了,别吓唬爹啊,不就是让小妖女又占便宜了吗?怎么总能斗回来的。” 方君候目光出神,微微点头:“爹,我知道了,别的东西她都不看重,只看重实惠。” 方景隆不解:“我儿什么意思?” 方君候抬头看着他:“就是不要再在她的什么名声上做文章,她只怕切肤之痛,只怕既得利益受损,她很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万变不离其中,就是咱们应该动真格的了。” 方景隆使劲摇头看着他。 方君候欲要解释。 属下掀了帘子进来:“伯爷,大公子,西北有要紧的军情传来。” 方景隆和方君候一起站起:“说。” “是别人带回来的消息。” 方君候抬着胳膊道;“还不请进来。” 等人来人说出名号,方景隆和方君候招待的更为客气了,因为这人是他们花大价钱买通皇上身边的以为太监派来的人。 方景隆急问那人皇上状况:“您过来,是不是皇上打赢了?” 那人道并不托大,道:“小的就是奉命回京送信的,皇上已带着人马从草原反返回,不日之内即将抵达京城。” “皇上要回来了?”方景隆大喜,又问:“这次西行,伤亡如何?” 那人道;“鞑靼人跑的没影,只打了几个小战,我军伤亡十人。” 那就不算什么伤亡。 方景隆道;“皇上勇猛,麾下雄兵,所向披靡。” 那人连连道是。 方君候眼睛一动问道:“公公还有什么话交代?” 那人神情即可便的肃然,低声道:“皇上说不要劳师动众,只告知太子城门接驾即可。” 皇上以前也京城带兵出众,若是遇到大的战役,回来会犒军,全城兴师动众,文武百官要出城门列队迎接。 此次就是不想太张扬。 方君候心里有个主意,问道;“你这消息会送到哪里?” 那人道;“小的直接交给东宫办事大人,不会到处乱说。” 方君候道:“东宫处理此事的人是谁?你可与他相熟?” 那人摇头道:“并不清楚,以前跟以为姓陈的大人打过交道,但是这是杂事,东宫经常换人。” 方君候微微颔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接着又道:“您晚送一天,去送的时候请提前告知与我。” 那人连称不敢,道:“公公吩咐小人先告知大公子在听命行事,只要您不是让小人把奏报扣下来就行。” 方君候笑着点头:“您放心,不会为难您的。” 送走了送信的人方君候交代了方景隆几句,连夜去了汉王府。 将那人送来的消息立即告诉给汉王。 汉王毫无意外道:“本王就说太子那边那么安静,肯定是因为知道父皇没事,不然他还不披袍登基?” 方君候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汉王也不傻,听方君候话里有话,一想到:“把消息扣下来,不让太子去接驾,这样父皇就会生气太子傲慢,目中无君。” “说不定会怀疑太子迫不及待登基,一气之下会褫夺太子封号。” 两个人竟然不谋而合。 汉王哈哈大笑:“表弟不亏是智多星。”又道:“为今紧迫的事是要弄清楚谁会接这个消息,如何能让他秘而不发。” 方君候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惜皇上要走不少银子,这次……” 汉王知道方家不在意钱,方君候能说出这话是方家真的危机了。 不能逼的太紧。 道:“这件事本来在周旋,表弟帮我拖住那个送信之人就行。” 方君候松了一口气,心想汉王终于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了。 点头道:“这边王爷放心,早都打点好了,就看东宫那边能不能扣下消息。“ 831 执着 林孝珏正在看画师画的春装的手稿,蓦的暮霭沉沉,窗外朦朦胧胧。 她合上手稿起床去关窗,见程涛急匆匆来敲门。 林孝珏笑道;“进来吧。” 程涛见明睐皓齿的女子立于窗前,那眸子如晴空秋水一般,高远清澈,仿佛能洞明一切,也让人见之往俗。 心底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光,笑着推开门。 程涛还没有正式回来。 林孝珏道:“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因为已经给了少施名医致命一击,不需要程涛再神仙险地了。 程涛道:“公主,我跟您说一件事,我确实不想再在那边待下去了,粟青红信任的目光我受不了,算起来她是愚蠢无知了些,但并没有作奸犯科,我于心不忍。” 林孝珏点头道:“我最不愿意用的招数也是欺骗人的感情,这次是我对不住他。” 程涛没有恭维公主。 沉吟一下道:“那我明日就回来了。” 林孝珏问道:“你是要与粟青红摊牌还是如何?” “我偷偷跑回来就是要跟公主商量这件事,我并不想伤害她。“ 林孝珏想了一会,然后点头道:“那就只能欺骗了,不过欺骗的危害是她知道事情真相后伤害更大,可是如果你实话实说,她也可能立即就接受不了。之所以派你过去,是因为我信任你能处理好这些关系,若是白梓岐他们,估计会越帮越乱。” 程涛苦笑:“所以我得感谢公主另眼相待。” 林孝珏知道他不是挖苦,是说真心话。 她抱歉一笑:“以后我们宁可输了,也不骗人了。” 程涛也是一笑:“有公主这句话,我知道怎么做了。” 跟林孝珏商议好了之后,晚上程涛来找粟青红辞别,粟青红十分意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走?” 程涛道:“也不是好端端,我母亲送了信来,要我回去成亲,我要离开京城。” 粟青红脸如灰土,惊的说不出话:“你……你……”顿了好久,哽咽出声:“你要成亲了?” 程涛道;“没有办法,我学无所成,老母心焦,不能让她太过担心。” 两串眼泪从粟青红眼中流出;“是因为我赔了少施名医的银子,所以你才要走的?我觉得我护不住你了?” 程涛犹豫一下点着头:“你要是这么想会好受一些,那就这样吧。” 粟青红急忙拉住他的手:“你不要走,我们还有机会,我这就去打败永安公主,少施名医就不会给我脸色瞧了。” 程涛心道坏了,这女人一根筋,如此下去又要去找公主麻烦。 脑中瞬间清醒,他摇着头温尔一笑:“粟姑娘,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就算是你能依靠,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想依靠女人,而且我娘要我回去娶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违背,我们汉人讲究孝道。” 他笑容温暖,如好看的手佛过心头,让人怦然心动,所以不笑还好,一笑粟青红更加不舍了。 大哭道:“自己的感受都不顾及?一定要娶别人吗?” 程涛道:“也不是不顾及,娶妻生子,我没有抵触之心。” 粟青红忘了哭泣,一愣道:“那我呢?你温柔待我,难道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我想跟你在一起。” 程涛心想着异族女子果然热情。 摇摇头道:“粟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谁都一个样。” 一个样,所以对她并没有特殊感情。 粟青红心头像是被万根针扎过,疼的大口呼吸。 程涛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我许再做的绝一点。 不停的摇头:“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粟姑娘误会了,实在抱歉,我从没对姑娘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 粟青红想着几日来的点滴相处,他温柔知心,足智多谋,但好似没做过什么逾礼的行为。 下唇差点咬出血,眼泪不停地向下流。 程涛心中内疚,不忍再看,道;“粟姑娘,你还是回苗寨把,中原并不适合你的性格。”说着一拱手:“我告诉了。” 粟青红见他越走越远,回过神来,跑着去追。 追到门口,见程涛回过头来,大喜过望:“你……” “粟姑娘,我没喜欢过你,抱歉。”十分有礼的一拱手,随即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原来温柔的程涛也可以这么绝情。 粟青红心中从未有过的酸楚,或许也不是酸楚,是疼痛?好像又不是疼痛,她形容不上来,反正这世间所有的病痛加在一起,好似都没有她此时这般难受。 她颓然一闭眼,身子顺着门槛滑落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街上有女子穿纱裙了。 当然还有人穿着薄袄,两种人见面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然后目光立即弹开,嘴角都带着不屑。 林孝珏在门口看了一会,还是不知道去见逸风,应该穿什么。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孝珏看向少施医馆那边,粟青红肿着眼睛朝她走过来。 林孝珏微微蹙眉;“你又要干什么?” 粟青红也是急性子:“我要找你打赌。” 林孝珏;“……” 她摇着头道:“我已经输了,名头是你的,第一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宇宙你愿意要,都是你的,都给你了,我不玩了。” 巧娘刚好开门出来,听见自家公主那略带幽怨的语气,看了粟青红一眼,心想真是阴魂不散。 粟青红抽着抽着大哭出声;“我要跟你比,你跟我比我,甄华明因为我赔了钱,必须要回老家,你跟我比吧。” 甄华明就是程涛。 巧娘竖着耳朵走到林孝珏身后。 林孝珏眉头蹙的更深:“我更加不会跟你比了,因为你说的事,我觉得毫无逻辑,谁要回老家,跟你输赢怎么会有关系。“ 粟青红道:“有关系,我要赢你,我就是要赢你。” 程涛已被林孝珏连夜送回到百花深处的宅子里,所以他对粟青红说过什么,林孝珏心里都一清二楚。 见粟青红这样执迷不悟,心中说不可惜是假的。 她摇头道;“难道你是个女大夫,好好学艺,我不想与你为难。” 说着不等粟青红在说话,喊来门口的护院:“把粟姑娘请回去。” 粟青红被人拖着,口中依然不肯罢休:“我要跟你比医术,你这次不跟我比,就是怕我,我要闹的人尽皆知,让你毫无脸面可言。” 林孝珏没有回头,心中鄙夷,失恋有理啊,非要跟人家比试。 想着想着想到前世的自己,刚知道朱高燧的真面目的时候也疼的无以复加,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做出来,好像这世上什么事都能确信,唯不确信对方不爱自己。 既然爱情能让人这么没道理,就暂且原谅她吧。 832 豪赌 林孝珏确实小觑了粟青红的执着。 五天之后,她走到哪里都有人问她:“公主,您怎么不跟那粟青红比,她到处说您比不过她,得让她瞧瞧厉害。” 或者是抱着看好戏态度人的戏谑目光。 更或者有人被后说她害怕粟青红。 这许多声音和眼神让林孝珏不堪其扰。 这日上午天晴,街上已经看不见穿薄袄的人了,林孝珏在医馆巡视一圈,一切井然有序,她不想被人追问,打算去钦天监找逸风去。 还未出门,前堂里迎来一位稀客;“公主大人,我来就诊。” 是实力看不见的南公子。 南公子美的风华绝代,一出现医馆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孝珏见了哭笑不得;“您是来瞧病还是来抢风头?” 南公子神色十分严肃,略微空洞的目光扫了一圈,道;“我看不见诸位,但诸位一定能看见我,我六岁起双目失明,谁能治好我的眼睛水就是天下第一神医。” 林孝珏琢磨完他话语里的意思,眉尖挑起。 众人也在议论,难道这位公子的眼睛还能治好? 南公子并没等林孝珏搭话,突然摸向门口,开门出去了。 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处?不是来就医的吗?怎么走了?有好奇的人跟了出去。 林孝珏站在堂前木桌旁没有动。 南公子出了周氏医馆又来到少施医馆,开口便道;“我是瞎子,粟青红可在?” 粟青红无心看诊,在后堂自怨自艾呢。 前堂的抓药伙计见来人相貌衣着皆不俗,不管怠慢,跑到后面去把粟青红叫出来。 粟青红揉着眼睛出来,抬头一看来人,眼前一亮,竟有一瞬间不那么悲伤了。 不过到底还是思念程涛,很快又没了精神,说话有气无力;“你什么事找我?” 南公子道:“你好好看我的眼睛?看好了,我是江南上虞南家长孙,不知道你异族人能不能懂我的意思,我家地位比你们寨主还要高,我年幼的时候坏了眼睛,天下人都知道我坏了眼睛,你自称医术高明,所以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眼睛,你将扬名天下,可是如果你治不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粟青红被他那句扬名天下震醒了。 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蹙蹙眉:“你走近些,我看不清。” 南公子手一背:“我是瞎子,你走过来。” 粟青红一怔之下有些惭愧。 她走近南公子,让他低头,南公子都照做了。 粟青红扒着南公子的眼皮。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客了。 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被个黑丫头拨眼皮,众人发出一阵可惜了的抽气声。 粟青红看了很久,南公子好看的眉头竖起:“还要多久?” 粟青红这才放开他,道;“你的眼睛已经彻底坏了,根本治不好。” 南公子嘴角涌起一丝得意的淡笑;“好在你还算诚实,没有好大喜功,什么病症都敢接。” 粟青红道:“你的症状太过严重了,关键的东西已经坏了,用不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治不好,并不是我无能。” 南公子说了声好;“那我就要永安公主治好我,讲清楚,你治不好,如果永安公主治好了,那么请你立即回到苗寨去,不要再打扰公主的生活。” 众人炸开了锅:“原来南公子是为了替永安公主抱不平,难怪说什么要治眼睛。” 粟青红愣愣的看着南公子:“你说她能治好你?我不信。” 南公子道;“这世上你不信的事很多,但不能因为你不信,就说不可能。“话锋一转道;“就这么定了,我帮永安公主下赌注,如果她输了,以后京城杏林届就是你的老大,你说什么,她都得听。” 粟青红本该十分高兴的事,因为这位公子的眼睛已经坏了,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再次看向这位男公子的眼睛,最后肯定的点着头:“不会有人治好的。” 南公子蓦然一笑,笑容清风朗月,仿佛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应该太在意,只轻松就好。 粟青红都难得的懂得了这笑容的意思,道;“你不信我?” 南公子一垂眼皮,声音淡然;“姑娘先打好行礼吧,不日您就应该启程了。” 南公子走过一遍的路就不用再问,像是看得见的人一般,信步走出少是医馆。 林孝珏还站在南公子走时站的地方,见他又回来了,脸色并无一点意外之色。 南公子叫着她的封号。 林孝珏出了声。 南公子便寻声找了过来,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好;“公子殿下清为我治眼睛吧。” 林孝珏见周围都是人,说着对她鼓励的话:“公主一定要治好了,让那个苗女知道公主的厉害。” “公主您一定要治好……” 她抬头看向南公子,道;“我并无把握,所以之前你说不知,我并不勉强,因为你现在只是看不见,可是如果失败了,可能会丧命。” “您也只是说可能。” “比丧命更可怕的是现在的眼球都会烂掉,可能整张脸也烂掉,你就毁了。” 周围倏然一静,都看着南公子近乎完美的脸,目带惋惜之情。 这还没怎么样呢。 林孝珏一笑:“你听到了吗?大家都不忍冒险。” 南公子笑容还是那么云淡风轻般的随意;“无所谓,我又看不见。” 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美丑都与他无关。 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林孝珏低头一笑,随即抬起头,十分不解的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要治好了呢?” 南公子道:“我突然想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是不是我六岁时的样子,红的花,绿的叶,它们都久违了,我甚至要忘了它们的颜色,想了想,应该再加深一下印象。” 林孝珏道:“看来我会很有压力。” 南公子摸着她的袖子,让她的手摸上自己的眼睛:“作为一个大夫,您不想让它重见光明吗?它其实很渴望呢。” 林孝珏彻底被他逗笑了,点着头:“我想,所以我们一起,试一试吧。”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死了,我会给你偿命。” 南公子笑容扩大,露出洁白的牙齿,点着头:“不带兰君垣。” 833 案情 狭窄的小巷仅能通过一辆马车,两旁是门对门的人家。 傍晚十分,炊烟袅袅,孩童聚在一家大门口蹲地数着蚂蚁。 林孝珏抬头望着门牌,在中间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脚步,这家修了简单的门楼,门牌上写着陆府两个字。 林孝珏敲着门,声音惊动正在玩耍的孩子,孩子们抬起头看着她。 林孝珏对他们笑了笑,目光落回到大门上。 正好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厮疑惑的看着她:“您找谁?” 林孝珏道:“去告诉你家路大人,说是周清野要见他。” 这位女客没有问大人在不在,直接让他去回禀大人。 小厮关上门一溜烟跑了。 不一会的功夫,大门再次打开,路宏一脸惊喜的看着门前的女子;“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林孝珏低头见他一只鞋是到着穿的,哈哈笑道;“可真是倒履相迎,那我就不客气了,快请我进屋了。” 路宏赶紧把林孝珏请到院里。 路家居住简单,只是一个三合院。 路宏将她请进正房的东稍间,然后告诉小厮;“让夫人把我的好茶泡上一壶。” 林孝珏忙道谢:“您破费了。” 路宏请林孝珏入座。 林孝珏坐在炕沿上,暗暗打量屋子里的陈设,这应该是一间书房,因为除了放书的简易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只炕上有个小方桌,放了文房四宝。 不一会的功夫,以为相貌带有风霜的女子端上茶来。 路宏道:“这位是贱内。”又帮夫人引荐;“这位就是永安公主了。” 那陆夫人一脸惊喜道:“公主大名如雷贯耳,您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林孝珏站起来回礼:“多谢夫人款待。” 陆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路宏见林孝珏并没有要跟妻子多做联络的意思,道:“你先下去吧。” 陆夫人走后。 林孝珏道;“大人,我是来求您办事的。” 路宏道;“您的人品下官信得过,您请讲。” 林孝珏道:“这件事是私事,我有位朋友的眼睛坏了,若想重见光明,只能换一双新的,但是试问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眼睛还给别人呢,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一个人好端端的失去了双眼,以后日子会很难过,所以想找一下牢里的死囚,问他们有没有人愿意卖眼睛的,我可以给他家人两千两银子。 十两银子够一户人家花三年,还可以娶一个小妾,两千两银子够两三辈子人活了。 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没问题。 路宏道:“这倒不是难事,下官可以帮公主查一查,有没有死囚犯愿意出卖眼睛的。” 林孝珏松了一口气:“越快越好。” 路宏道;“您放心,明日下官就着手办,好,下官现在就去。” 见路宏站起来,林孝珏拦住他:“也不必这么急,明日就行,天都黑了,您还是好好休息,我明日去衙门里找您。” 路宏道;“不必公主亲自去,您派人过去就行。” 林孝珏连连致谢。 路宏要留林孝珏用饭。 林孝珏道:“您不用看我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就留饭,我是实在没时间,下面还要去街上看一看,很多事要忙呢。” 路宏由衷道:“公主果真辛苦,那我就不留您了。” 林孝珏刚和路宏作别,那梳着总角的小厮匆匆跑进来;“大人,衙门里来人了,说是出人命了。” 路宏神色瞬间变得严肃;“我去见他。” 林孝珏心中好奇,正好要走,也跟了出去。 到了门口一看,是大理寺的一个衙役。 那衙役应该是太着急,也没有看她,见了路宏直接就倒豆一般的说出来;“大人,是工部侍郎郑大人的公子,郑子刚死在茶楼里,没有跟人起过争执,据说就喝了茶水就死了,小的们已经通知了郑大人,茶楼老板怕生事,胆战心惊让小的帮忙,小的也不知道如何帮忙,想了想还是应该回禀大人。” 林孝珏有些惊讶,郑子刚竟然死的这么快? 他是早就看出郑子刚心有问题的,但是那人迟迟也没来找她。 路宏道:“既然没有起过争执,看茶里有没有毒,如果没有毒,当然就和老板无关,让人无需多虑。” 想了想道:“本官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郑大人家中出了这种事,本官也应该到场。” 林孝珏道:“我跟大人一起吧,我的马车就在巷口。” 路宏有些意外:“公主也去?” 那位官府的衙役这才看见陆大人身后有位女子,听自家大人叫公主,他神色激动道::“小的见过公主。” 林孝珏微微颔首:“一起走吧。” 郑子刚死在东华大街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里,不过等林孝珏和路宏到了的时候,郑家一家把人抬走了,查清了茶里没毒,郑家并没有跟茶楼老板为难。 虚惊一场,郑子刚松了一口气,对林孝珏道:“还劳烦公主过来一趟。” 此时他们正在郑子刚死去的屋子里。 林孝珏问那老板:“茶水可还在?“ 老板点头:“郑家人刚走,什么都在呢。” 老板指着桌上的茶具给林孝珏解答:“这杯是郑大公子的,他跟方公子一起喝茶,这杯是方大公子的。” “方君候吗?”林孝珏问着用帕子垫着,端起两杯茶水闻了闻,又闻了闻茶壶。 那老板点着头;“正是方大公子,二位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林孝珏方向茶具,神色变得郑重。 路宏心下一动,上前一步道:“公主可查出有什么一样?” 那店老板吓得双腿打颤:“大人,公主殿下,我们小店安安分分做生意,绝对不会动什么手脚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大人先听听我的意见,然后在定夺十分不迟。” 路宏看向那老板。 老板快要哭了。 路宏道:“你先下去,本馆要与公主单独说话。” 老板只得告退。 等房门一关上,林孝珏指着茶具道:“这茶水里有强心药物,普通人喝了没问题,但是郑子刚有心疾,喝了会心跳过速而死。所以很有可能,他是被毒死的。” 834 躺枪 林孝珏的结论让路宏有些无所适从:“您是说郑公子的死是人为?有人谋杀他?”怒目一瞪:“是这老板吗?” 林孝珏道:“我更怀疑方君候,这种药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但是方君候有个做太医的表哥,少施名医。而且不是知近的人,谁知道郑子刚有心疾呢?” 路宏道:“可是方君候为什么会杀郑子刚呢?” 林孝珏摇头:“我只是猜测,毕竟他跟郑子刚还有交集,店老板为何要杀郑子刚呢?怎么会知道郑子刚有心疾,药下的恰到好处,不是更匪夷所思,不过破案子要讲究真凭实据,不能凭空猜测,大人您还是好好查一查吧。” 路宏咧嘴道;“可是事情可能会牵扯到永安伯府,又没有真凭实据。” 林孝珏对郑子刚也五好感,低头道:“全凭大人了,不过毕竟是一条人命。” 路宏脸色一僵,随即道:“不是下官推脱,是尸体郑家都抬走了,方大公子也不见踪影,只凭茶水,人家可以说是有人陷害后放的,除非仵作能检验出来郑大公子死于非命。” 林孝珏摇头;“仵作没那个本事,除非我去,不过方君候会说是我陷害他。” 路宏又道:“下官相信公主千金之躯不在意做这些事情,这还是郑家同意的前提,事情也都如咱们所愿,证实了郑子刚死于毒药,可并无证据指证方君候,会不会到最后官司会瘫在店老板的头上。” 十分有可能。 林孝珏道:“所以我才说大人随意,我的建议是您先把茶具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暗暗查一查和郑子刚有瓜葛的人,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也算是对死者有那份心了,您说是不是。' 路宏拱手行礼:“下官多谢公主指点。” 林孝珏莞尔一笑,心想人家陆大人心里早就有数,还用得着自己指点吗? 点着头:“好,不谢。” 出了茶馆已经是漫天星辰。 陆大人还没吃晚饭。 林孝珏找了个小摊子请他,给陆大人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吃过饭,林孝珏又送路大人回家,然后才回到国公府。 她每日早出晚归,家人也都习惯了。 所以回到院子里并没有人来打扰。 林孝珏看了一会书,左眼皮直跳,竟然心神不宁。 她放下书看着前方的虚空想着,方君候为什么要杀死郑子刚? 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定方君候就是凶手。 模模糊糊感觉和自己有些牵连,但又不敢确定。 忍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吃了饭匆匆出门,到街上去找钱勇,让他好好查一查方君候和郑子刚的关系。 钱勇领了命令,林孝珏这才有松口气的感觉,独自一人走出桃花落影。 门外阳光明亮,街上已零星有人来往,街道一天的忙碌开始了。 忽的有纸钱纷纷落在脚下。 林孝珏抬头看,见是两个小厮披麻戴孝,在往自家店门口扔纸钱。 桃花落影又没有人死,这样做无异于诅咒。 林孝珏立起秀眉,高声一呵:“你们干什么?” 两个人吓的撒腿就跑,但是跑了两步,又朝别的店门口扔纸钱,都是她的店。 林孝珏眯眼看着二人。 这是别店门里已走出看店的伙计,追喊这二人;“你们干什么的?” 两个人不说话,有人追就跑,看追不少就扔纸钱。 林孝珏心想,就是找晦气的。 跑到第五家店的时候,那里是大胡子的地盘,二人不由分说就被摁住了。 林孝珏迈步走过去。 刚走到二人面前,对面店铺走出一队人,林孝珏见他们都是一身缟素,显然是在为谁带孝,不由得起了防备之心。 待那些人越走越近,看清了,为首的竟然是郑大人。 林孝珏道;“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让人到处扔纸钱。” 郑大人看着大胡子一声呵斥:“放开,给本大人放开。” 大胡子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首。 大胡子放开了人站到林孝珏一旁。 那两个人拍拍土回到了郑大人的身后,林孝珏就一直盯着郑大人看,两边呈对立之势,气氛剑拔弩张。 郑大人忽的开口:“我儿丧命,这街道也有他的店铺在,怎么撒纸钱公主的人还要管?” 街上还有四分之一的店不是林孝珏的,方家郑家和东厂太监平分。 林孝珏道:“本宫不与诬赖争执,不过谁敢把纸钱扬到本宫店铺门口,就打断她的腿。”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郑大人和这位公主是和平相处的。 因为他知道这位公主的狠辣之处。 此时却大笑道:“儿子都死了,本官豁出去了,永安公主每日道貌岸然的吹嘘自己有多么大善,什么赤子之心,有病人在前您都不跟伸把手救他,你还算什么大夫,简直灭绝人性。” 林孝珏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不懂?”郑大人冷笑:“我儿有疾你知不知道?” “知道。” “可是你却不肯救他。” 林孝珏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凌厉的看着郑大人。 郑大人忽的大声啼哭,对身后的人道:“人心叵测,我儿死的凄惨,本官要在店门口为我儿修建摘星楼,停棺七七四十九天。” 又道;“给本馆洒纸钱,这是我儿的买路钱……” 东华大街洋洋洒洒的到处飞着冥纸。 如此晦气谁还能来逛街,远远的看着,不过是议论是非的。 钱勇见林孝珏站在二楼窗口看的出神,焦急的问道;“公主,这位郑大人是存心要跟咱们过不去了,七七四十九天,咱们得损失多少银子。” 林孝珏呵呵冷笑:“我知道方君候为什么要杀死郑子刚了。” 钱勇声音一惊:“是方君候杀死的郑子刚?” 林孝珏点头:“为了说我见死不救,一定是我对郑子刚说他的症状他告诉过方君候,所以方君候就利用这件事,等郑子刚一死,方君候就对郑大人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郑子刚有病,但是就是不肯给郑子刚医治,所以郑子刚才会惨死,他一定说过这样的话,不然郑子刚不可能迁怒到我身上。' 林孝珏猜测的没错,连方君候跟郑子刚说过的话都像她亲耳听到过一样。 钱勇道:“那公主该把真相告诉郑大人啊,免得他误会你。” 林孝珏冷笑道:“告诉他?让他为方君候卖身还数钱,我亲口对郑子刚说过他的病,他不来找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种人就等他犯了大错,再告诉他凶手是谁,不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那公主您的意思?” 林孝珏回头肃然的看着他:“想在街上停尸体?我是不会跟他正面冲突,因为这种事就不该我管,去找武城兵马司的来,我看他能挺多久。” 835 换眼睛 郑家下人更武城兵马司官兵起了冲突,官司打到东宫,太子说没听说停棺材停在街上的,让郑子刚赶紧把尸体抬回去,否则就直接烧毁。 太子说的没错,就没有停棺材在大街上的,明显是找茬。 可是明明是很公正的事,一旦涉及到林孝珏,就会说太子偏袒亲人,不过有上次的经验,这次太子更加没有忌讳,所以没问任何人,判的简单利落。 郑大人愤愤不平把郑子刚的棺材又抬回去,东华大街渐渐恢复繁华。 可是繁华的街,平静的朝廷,总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大银幕。 林孝珏派钱勇等人去查,不知道查什么,就查任何可以的蛛丝马迹。 这边又等着陆大人的消息。 柳絮纷纷,医馆后门的大榆树结满了榆树钱。 巧娘和倩娘拿筐摘着说是要做榆钱饭。 有个穿着灰色儒衫的中年男人来敲门:“二位姑娘,在下路宏,要求见永安公主。” 知道来后门找人的通常都是跟林孝珏想熟悉的人。 巧娘放下筐去回禀。 林孝珏亲自出门相迎。 见路宏打扮低调,林孝珏也没声张,默默把他请到看诊室。 进了屋子,路宏看门见山道:“有三个死刑犯,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不会平反了,下官与他们的家属通了声,愿意卖掉他们的眼睛,甚至还有争先恐后的架势,下官简单说一下,选哪一个,请公主您定夺。” 林孝珏道:“也得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若有抵触情绪,怕养不好眼睛,换的时候有影响。最好是年轻身体壮的。” 路宏道;“这样啊,那下官帮公主选一个,有个叫齐俊杰的,三十五岁,自小好吃懒做,先是当了偷儿,偷了钱就去赌,赌输了媳妇差点都卖了,是他老爹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卖媳妇,这才留下这媳妇,可他没钱还赌帐,人家又催的急,就连夜去抢了一家杂货铺,杂货铺老两口都给杀了,见人家唯一的闺女俊俏,还给奸污了,下官判的是斩立决,正赶上太妃娘娘大寿,所以行刑就拖了下来,等着秋后问斩,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死劫难逃,同意买眼镜给儿子留些老婆本,他的老爹已死,那个留下来的媳妇也同意卖。”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带我去见他一面,若是可以,这些日子请给他一间干净的屋子,免得染坏了眼睛。 路宏道:“全凭公主吩咐。” 林孝珏随后跟路宏到狱中去看那齐俊杰,眼睛没有疾病,角膜可以用,又亲自问了齐俊杰的意思,齐俊杰说就是怕疼。 林孝珏告诉他不会疼,又麻药。 他就再没说什么了。 随后林孝珏让路宏帮忙去齐家送了一百两银子和字据,银子是定钱,字据是怕对方无赖,到时候再节外生枝。 事情是路宏亲自办的,路宏见齐娘子不识字,还特意让她找了相熟的识字先生过来,又让那先生写了一份一百两的收据,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接下来林孝珏每天都要去南公子府上,先给他用药调理身体,免得术后感染。 又要开导他的情绪,若是太紧张,对手术也不利。 总之几日以来都跟南公子呆在他那间水榭里读过的。 最后一次用药,也确定了手术的时间。 林孝珏道;“你的眼角膜坏了,只有换一个新的,才能复明,我会尽我所能坐到最好,成功与否要我们一起努力。” 南公子想了想道;“你以前给人换过吗?” “并没有。”林孝珏道:“扁鹊换心,华佗换脑,之前也都没试过。” 南公子道:“可是华佗失败了。” 林孝珏一笑:“扁鹊成功了。” 南公子哈哈大笑:“算你过关。” 想了想又道:“你猜我复明之后最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林孝珏道:“你还是别想了,你不管想见到谁,见到的第一个人都得是我。” 南公子再次哈哈大笑:“其实……”蓦然想到兰君垣仇视的目光,那句我就是想看一看你的样子换成了:“我真是命苦啊,想见我娘。” 水榭的门窗都卸掉了,视线极其开阔,满院的春花开的如火如荼。 林孝珏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点头道:“在看伯母之前,希望你能赶上这生机勃勃的春景。” ………………………… 一匹快马停到周氏医馆门口,一个身后背着兵字的青涩少年从马上跃下。 少年手里拿着两封信,推开医馆的门便叫着主事人:“哪位是王再生王二哥。” 正好是以为老大夫主前堂,把人接待下来,并让小厮去找王再生。 不多时王再生来带后堂廊下,见你少年面色黝黑,一脸风霜,自己并不认识,忙拱手道:“军爷有何吩咐?” 声音有些颤抖,是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 他以前当过逃兵,深怕有人来找麻烦。 少年将两封信交给他;“我是驿站送信的,您不必客气,是永安公主的信。” 信件能让人驿站相送,说明送信之人是个当官的。 王再生见那两份信上只写了周清野亲启五个字,并没有其他的信息,问那少年:“信是何处来的?你是哪个驿站的?” 小兵报了自己的驿站名号,离京城不远,信好似是西北送过来的。 王再生心想应该是兰君垣和周敬之的信,大家正盼着西北的消息呢。 可是林孝珏这两天要给南公子换眼睛,带走了陶行三,甚至从国公府叫上了翠儿,交代了,就算是天塌了都不要去打扰她们。 这信当然也不能现在送过去了。 王再生之好将信先收起来,令让人给驿站小兵打了赏钱,送他出了医馆。 此时的王再生和林孝珏都不知道,就因为耽误看这两封信,差点丢了太子的封号。 朴素却不失雅致的楠木床上,南公子轻轻哼了一声。 林孝珏从梦中惊醒,从桌前站起,走了过去:“你醒了吗?” 南公子眼前缠着白布,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还是看不见,不过眼睛有些肿胀的疼痛感传来,十分难受。 他问道:“我能眼睛东西了吗?” 知道他看不见,但林孝珏还是笑的十分温柔;“能,晚上换药的时候就能看见东西了。” 南公子声音一瞬间哽咽:“真的?” 林孝珏道:“不过后面要好好养着呢,如果养不好,一样危险,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心情不好,要坚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南公子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了。” 这时他听见林孝珏身后有个年轻的女子声音传来:“公主,看你眼睛都成红兔子了,奴婢来照顾南公子吧。” 林孝珏道:“服过着副药别忘了让南公子把八珍汤喝了,我得去补一觉,眼睛睁不开了。” 林孝珏关门出去,翠儿把药碗端到南公子嘴边;“得奴婢喂您,粗手笨脚,请不要嫌弃。” 南公子突然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 南公子哦了声:“那还要很久。”又道:“公主是不是累坏了?” 翠儿道:“那可不,守了您一天一夜了,不过您不必愧疚,我就公主对病人都这样,不然她不放心。” 对别人也这样。 南公主道;“我知道她是好人。”话锋一转又道:“服侍我吃药吧。” 林孝珏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去南公子房里看,南公子睡着了,叫了翠儿交代:“你和陶公子留在这,我先回医馆一趟,晚点过来。” 翠儿到:“南公子问了好几遍什么时候,可能是迫不及待要拆药布。” 林孝珏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我很快回来,照顾好病人。” 836 大发雷霆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医馆里排了不少客人。 林孝珏让车夫把车停到后门。 他敲敲门,有小伙计来开门,见是她,一脸惊喜道;“公主您回来了?王管事念叨您好几次了。” “他在哪呢?” “在制药间帮着下料呢。” 林孝珏到制药间敲敲敞开的窗户:“二哥。” 王再生一眼惊喜,忙道;“公主有您的信,到屋里等我。” 林孝珏看他在褂子上擦手,微微一笑,迈步回了候诊室,不多时王再生拿着两封信进来;“想来是兰大人和二爷的。” 林孝珏见面上的字迹相同,既不是兰君垣也不是周敬之书写的,是不认识的字迹。 拿了上面的一封拆开来。 脸色突地一变。 王再生忙问:“怎么了?” 林孝珏道;“这是敬之写的。” 又开拆另一封;“是君垣的。” 接着道;“这是暗号。” 一边看一边思索着,脸色陡然间变得更加难看。 王再生急的摩拳擦掌:“到底怎么了?” 原来林孝珏和兰君垣写信喜欢对数,比如甲就是伤寒杂病论中第三十页第五个字。 她给周敬之讲过课,当然也知道这个暗号。 两个人写信不写内容,这本身就蹊跷,对完了才知道,原来皇上要低调返京,不允许他们往家里捎信。 林孝珏将信撕得粉碎,扔到纸篓里,然后道;“王二哥快些备车,去东宫一趟。” 王再生神色焦急,最后点着头;“这就去。” 到了车上林孝珏告诉王再生,皇上回来了,算日子就在今天。 可是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再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挑着清净的巷子一路狂奔。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到了东宫。 林孝珏经常给长皇孙上课,东宫的侍卫也都熟悉她,没人拦她,她长驱直入,直接到了太子处理政事的大殿。 大殿上太子正在和一些东宫文官批阅奏折,见她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林孝珏想了想道;“最近是谁负责接收西北奏报?” 太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文官看向太子身后的林世泽。 林孝珏目光箭一样,直接盯上林世泽的眼睛;“是大人您?” 林世泽脸色微变,支支吾吾起来。 太子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孝珏刚想说组织人接驾,殿外有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 “太子殿下,皇上的圣驾已经到了朝阳门了。” 那小太监因为焦急,声音都变了。 太子一脸惊诧之色:“父皇回来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继而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道:“事不宜迟,殿下先去接驾吧,其他事过后再说。” 太子神色很快恢复过来,正了正头冠,喊着贴身太监的名字:“摆驾,本宫要去接父皇回宫。” 可想而知的,老子出生入死去打仗,虽然想低调一点,但是回来之后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放在哪个爹身上都要对管事的儿子大发雷霆。 皇上在城门口的时候已经黑了脸,但是当时还隐忍不发,等太子把他接回到皇极殿,当即就让人摘了太子的头冠,命太子闭门思过,听候发落,最严重的是不听解释。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脱衣摘冠,等于褫夺了太子的封号。 东宫殿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外面的人也不得探视。 东宫太子一党,全都人心惶惶。 林孝珏当时没有去接驾,就找了个茶座等消息,等到消息之后,怕周光祖着急,先回了国公府,把情况说了一遍。 周光祖道:“这事明明是小人作祟,有人扣了西北军报,皇上怎能怪太子不去接驾?” 林孝珏跟他解释:“皇上深入草原,几个月没有消息,本来他就会怀疑太子动了歪心思,怕太子等不及要提前登基,回来一看太子果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哪还不生气的,太子说有人扣下奏报就是有人扣下了吗?事情哪有这么巧,皇上只信自己的直觉,不会信别人说什么的。” 周光祖哑口无言。 林孝珏道;“是福不是祸,皇上猜忌太子,就算不出这件事,也有别的事,先别急,等消息吧。” 周光祖想了想道;“到底是谁?是谁扣下的奏报?这人一定是汉王那边的人,东宫养了个奸细。”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这人是林世泽。” 周光祖抬着头微张着嘴。 林孝珏微微一叹:“是我大意了。” 周光祖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刚刚给他安排过去,他不是一直想平步青云吗?” 林孝珏道:“可能是想摆脱我吧,太子下来必然是汉王得势,应该是汉王给了他好处,可是这人真的是蠢到家了,我已经无话可说。” 周光祖还有问什么。 林孝珏道:“好歹皇上还没下旨,您不要太着急,还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就算太子倒了,日子也得过,敬之是风光回来的,别忘了给他准备几桌饭菜,为他接风洗尘。” 周光祖见她神色匆忙,问道;“你要哪里?” 林孝珏道:“我先去见一见兰君垣。” 没等周光祖同意,林孝珏已经走远了。 周光祖蹙眉道:“到底还是情郎亲,怎么不说先见一见堂弟。” 公主府虽疏于打理,但该有的花草景致一样不缺。 正是春花烂漫时,红的粉的黄的紫的,满园的幽香。 时值华灯初上,圆月挂着树梢,灯光和月光交错,四周亮堂堂,照的姹紫嫣红更添一层瑰丽色彩。 兰君垣等在湖边的石凳上,听见石子路传来脚步声,他惊喜的回头。 浅蓝色的衣裙,身姿如松,行走端庄又不失洒脱,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 他霍的站起迎过去,脚步忽地加快,最后变成了小跑,跑到那人面前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你想没想我?” 声音带些沙哑,但笑容是那么爽朗。 林孝珏被举在空手,居高临下看着兰君垣,笑容从心底发出来,随即扁扁嘴;“我能不想你吗?”眼泪顷刻间流出。 兰君垣心头一酸,将人放下来紧紧的搂在怀里。 二人越抱越紧,恨不得成为对方的骨肉,长在一起,低声痛哭。 837 团聚 林孝珏问兰君垣在西北的事。 兰君垣挑有趣的给她讲,越讲话越多,二人坐在石凳上不知说了多久。 直到起风了。 林孝珏打了个哆嗦。 兰君垣脱了衣服披在她身上,道:“都没吃晚饭吧,咱们回屋再说。” 林孝珏道:“不能再说了,得先回家一趟,我先来看你,都没等敬之,而且六姐怀孕四个月了,风少羽肯定得来家里接人,很多事要忙,你不也得应酬,咱们来日方长。” 兰君垣到:“国公府就在我的应酬之内,明日就去找你。”又道:“我不用回去守制,等祖母的丧期一过,咱们就把婚事订下来。” 林孝珏点着头:“这次都听你的。” 分道扬镳,林孝珏回到家中。 明月已经爬上中天,可是宴席室里还有笑声传出来。 林孝珏走进屋里,周敬之坐在周光祖左边,皮肤比以前黑一些,但是人看起来硬朗了,她找了位子坐下,道:“我来迟了,敬之要什么礼物,算我的弥补。” 没等周敬之说话。 刘氏擦着嘴角道:“哪里敢当,自己的亲堂弟还不如一个外人,谁敢收公主殿下的礼物,好像很在意一样。” 明明就是在意,在意她把兰君垣看得更重。 林孝珏笑道;“二伯母这话可是为我解围了,您不愿意收我的礼物,逢年过节也不知道得省多少钱。” “你……” 刘氏一脸委屈,差点哭出来。 周清云在一旁点着她的胳膊。 刘氏回头怒道:“你老碰我干什么?知道自己的亲堂弟回来都不迎接,先去见兰君垣,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屋里的热闹喜悦的气氛骤然间降到冰点。 周敬之和周清云的表情变得尴尬,因为是他们的娘啊。 林孝珏心想周敬之回来本来是喜事,刘氏这样气愤也是因为在意自己的态度。 虽然兰君垣不是外人,是更重要的人,但是…… 为了家庭和睦吧。 她笑道:“行行行,是我错了,也补偿一份礼物给二伯母好不好。” 家里人都愣了。 这个笑得面目可亲的人是谁啊?不认识。 刘氏也眨着眼看着林孝珏;“你这次没耍我?“ 林孝珏道;“不耍你,给你买好看的,好穿的,吃好吃的,打叶子牌。” 后宅女人拈酸吃醋,争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刘氏大喜往外,拍着自己的胸口;“真的给我的?” 林孝珏看着家人笑;“这可不怪我了。” 张氏跟刘氏坐在一起,拍着她的手;“你怎么还不信了?” 林孝珏何时低三下气哄过别人,别人还这么怀疑她? 周敬之知道,这个姐姐之所以这样耐着性子跟母亲说话,都是为了他。 他眼眶一红道:“娘,你别难为我姐。” 刘氏骂道:“你救了长皇孙立了功了不起了?不还是我生的,是我儿子。” 长皇孙自己带了侍卫跑出去,正遇到蒙古散兵,死活都不好说了,是周敬之带人把他救出来,因此皇上一高兴,升他为物品带刀侍卫,御前行走。 家人为何这样高兴,周敬之能回来当然是一方面,但是建功立业才是久久不散的愿意。 都知道刘氏胡搅蛮缠,所以他说周敬之,也没人噎她,都笑呵呵的说她说得对。 周老夫人一死,家人又都捧着自己。 刘氏翩翩然,感觉自己就是老祖宗了。 对林孝珏道;“大侄女,你方才说的我可记在心里了,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林孝珏心想我原话了不是这么说的。 她抿着嘴笑。 刘氏道:“我什么都不要,你给你四姐也找个好人家,王妃什么都行。” 王妃什么的……都行…… 一家人:“……” 周清云白了脸:“娘,你说什么呢?” 刘氏急道:“你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可害臊的?清晗都能当王妃,为什么你不能?只要大侄女帮着牵线,就没有不成的事。” 这话没人能接下去。 因为周清晗已经变了脸。 林孝珏给旁氏一个眼色。 旁氏忽的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周懿之急急问:“怎么了?” 旁氏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被风少羽允许,只可以再住一晚的周清靓也摸上肚子;“我也不舒服。” 张氏道:“我也有些不舒服。” 哎呦,这么多不舒服的。 家人都紧张起来。 周光祖老来得子,看张氏肚子看得比命都要紧,忙道:“时辰也差不多了,由懿之和云锦陪着敬之说说话,其他人都回吧。” 说着走到张氏座位前扶着张氏站起,又叫上周清晗扶着周清靓,一家四口先走了。 接下来旁氏有了动作。 周敬之对周懿之道:“大嫂不舒服,大哥你也回吧,我和云锦去姐院子里说说话。” 周懿之看看外面的天色,他已不合适去妹子院里。 道:“你们也别闹的太晚。” 人陆续都出了去,就剩下刘氏周清云,周云锦和周敬之。 周清云拉着刘氏袖子:“娘,我扶您回去。” 刘氏扫了一圈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所以大家才散了?” 原来还能反应过来。 周清云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 周敬之干咳一声道:“娘,我跟云锦还要跟姐商量大事,先走了。” 两兄弟逃也似的跑了。 刘氏望着门口哎了一声,昏暗的光线下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更没人回她的话。 她泄气似的垂下肩膀:“我到底哪里说错了?” 周清云:“……” 周敬之能跟林孝珏说的无非就是他在西北的际遇,兰君垣已经讲的差不多,但是周敬之是初次行军,兴奋和希冀之情是兰君垣所缺少的,所以哪怕是跟同袍一起饮个马,他都能讲的津津有味。 讲到四更才和周云锦一起离去。 等人都走了。 林孝珏想着太子的糟心事,心里真正的担忧才露出来。 蓦然的,脑中一清醒,忙了一天忘了一件事,今晚要给南公子换药啊。 想了想把脱下的外衣又穿回去,走到门口叫着守门的婆子:“开锁,二门开锁,外院备车,我要出门。” 838 第一眼 换了不久的蜡烛又燃尽了一半。 翠儿劝着坐在床上发呆的南公子;“奴婢也能换药,公主殿下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您的伤口可不能拖,让奴婢给您换了吧?” 南宫紫摆着手;“再等等。” 门吱呀一声开了。 翠儿眼前一亮;“公主,您真的来了?” 林孝珏抖着脱下来的披风交给翠儿,接着走向南公子;“皇上回京了,太子没有接驾,皇上雷霆大怒,又跟家人团圆一会,把你给忘了。” 南公子抬起头,白布缠着眼睛,嘴抿成一条线,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静静的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烛光下有种妖冶的美。 林孝珏一笑,叫着翠儿;“药准备好了吗?先换药再说。” 翠儿道:“就等着您呢,没想到您真能过来。” 林孝珏连连说着抱歉。 和翠儿一起去桌前看膏药。 因此没有看见,床上的南公子听翠儿说没想到您真能过来,他抿成线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白色的布一层层剥下,南公子被子下死死的攥紧了褥子。 还剩最后一层,林孝珏道:“您慢慢睁开眼,只可以看一下会,就得换上新的药。” 南公子挪了挪身子,面朝向床外,正好对着林孝珏。 林孝珏笑道;“这回可真不管想看谁,第一个见到的只能是我了。” 南公子的拳头攥的更紧,佯装失望道:“治好将就,把你当我娘了。” 林孝珏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说着手指轻轻一剥,最后一层药布也脱落下来。 “试试睁开眼。” 南公子略微浮肿的眼皮不停的挑,慢慢挑起来。 林孝珏歪着头朝他摆摆手;“看见我了吗?” 眉目如画的女子笑靥如花。 神态又是那样的娇俏可爱。 原来她这样小,不过十六七岁。 南公子露出会心的笑,接着闭上眼:“好丑。” 林孝珏一嘟嘴;“你说什么?” 南公子勾起嘴角;“我说你长得真丑,不看了,还是养好了眼睛看我娘吧,快给我上药。” 林孝珏板着脸。 翠儿在一旁撇嘴,心想我方才明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艳。 处理好南公子的伤口,天边已经放鱼肚白, 林孝珏道:“南大公子,以后上药不用我天天来吧?您也知道,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 南公子突然问:“见到君垣兄了吗?” “见到了。”怀春女子的声音是那么甜。 南公子嘴角含笑的点头,道:“把你的丫鬟留下吧,那个陶大夫可以带走。” 林孝珏道:“陶大夫可以留下,这丫鬟还真不能留。” 翠儿道:“抱歉,奴婢答应了六小姐,要照顾她到生产。” 南公子无所谓的挥挥手:“管他谁,反正有个人换药就行。” 跟他商量好了,林孝珏领着翠儿打算出门。 走到门口倏然一回头;“你徒弟回来了,这次没给你丢脸,不知道你以后还愿不愿意教他。” 南公子隔着床帐声音闷闷的:“应该他这个徒弟开看病中的师父吧?一点都不孝顺。” 林孝珏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见他要休息了,不再打扰,让人翠儿关了门,二人轻声轻脚而去。 第二日林孝珏没睡醒,是被周清靓的下人叫醒的。 “公主殿下,世子爷过来接夫人,要见您一面。” 密友,亲家,姐夫,不能不见。 林孝珏穿了衣服听丫鬟说人在周清晗的院子里。 于是就迷迷糊糊而来。 到了东稍间的炕沿上一座,眼皮还一垂一垂的。 风少羽坐在另一边,在林孝珏眼前晃着手:“你都看不见我吗?几月不见,哪有你这样接待人的?” 林孝珏点着头:“回来了?回来就好。” 风少羽沉下脸,这人根本没看他。 周清靓给林孝珏去端茶水,见了一笑:“妹妹昨晚很晚才回来,现在人还不清醒呢。” 风少羽接过茶碗让她坐下:“你看你肚子,都翘起来,还乱动,那可是我儿子,你给我磕着碰着了。”又啐了三口:“呸呸呸,才不会碰到。” 周清靓捂嘴笑:“哪有那么金贵。“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老天真的偏爱周清靓,别人怀孕折腾的哭爹喊娘,她根本没有妊娠反应,还特别好动,并不觉得累。 林孝珏喝了茶有了点精神。 仔细的听着风少羽问话。 有关于她的近况的,当然,重要的问题还是关于周清晗和孩子。 他需要做些什么。 林孝珏道:“知道你回来就会把人接走,都安排多了,我医馆的丫鬟随着她去国公府,用完了拿着钱人给我毫发无损的还回来,这是其一,其二呢,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我猜想你会需要它。” 风少羽目光闪烁就要打开。 林孝珏站起到;“等回家了你们两口子慢慢研究,记得别闹到我的小外甥。”挥挥手:“我得补觉了,不送你们。” 等她走的没了踪影。 风少羽贼头贼脑的回过头,举着册子问周清靓;“你猜是什么?” 周清靓心想我知道那本春11宫11图是哪来的了,封面一模一样。 一本正经的摇着头:“不知道。” 风少羽嘿嘿一笑:“等回家你就知道了。” …………………… 黄袍加身的汉王高坐龙椅之上,让太监宣布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有女清野,姝秀敏辩,夙成敏慧,堪为天下女子典范,实能赞襄内政,兴宗振邦,今册为正一品贵妃,为三妃之首。授金册金印。钦此。” 林孝珏跪在地上疾呼;“朱高燧你大爷,我死都不嫁给你。” 倏然睁开眼,见南窗外阳光明却不媚,北窗光线十足,是下午了,擦擦额头冷汗,原来是噩梦一场。 可能不是噩梦,如果太子被贬,汉王很有可能再次当上皇帝,到时候为了报复或许还有别的,这个梦就会成真。 林孝珏赶紧穿好衣服下床,一天了,要问一问东宫的动静。 还没出门,看门的婆子来报:“公主,有位自称是姓林的大人要见您。”想了想又道;“老管家说是林世泽林大人。” 林孝珏心想他没有事,是不是说明东宫没事? 不能放过一切蛛丝马迹:“让他进来。” 839 抖露 林世泽坐在前厅里等林孝珏,一见她进来,便失声痛哭;“孝珏,爹爹这次倒了大霉了,东宫所有文官全部降罪,有些已经入狱,爹爹现在白身一个,笏印全部收走了。” 林孝珏道;“坐下说。” 等都做好了,问道:“太子如何?皇上如此裁决太子。” 林世泽抹着眼泪;“这倒不曾听说,并没有动静。”又道:“我怎么把?只有你能救爹了。” 林孝珏心想文官全部革职查办,但是对太子没有下手,说明皇上把怒火转移了,找了替死鬼。太子反而安全。 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笑道;“反正您又不冤,您的那些同僚还不知道是受您连累呢吧,您到时先哭起来了,好意思吗?” 林世泽愣愣的看着他。 林孝珏道:“你不是投靠了汉王,遇到事情怎么不去找他?” 林世泽目光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除了你大家都好好辅佐太子,就你起了歪心思,你还想骗我?又忘了我是谁。” 她是永安公主。 林世泽一脸惭愧道:“是汉王找到我。”陡然间抬起头看着林孝珏:“我这不也是被你逼的吗?我是你亲爹,难道以后就一直要仰仗你的鼻息过日子?好歹我探花出身,也曾风光一时。” 林孝珏道:“那有什么用?出了钻营怎么向上爬,别的事情一概不想,你就是状元一无是处,不也是白费吗?” 林世泽被羞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林孝珏又数落了些难听话。 林世泽抬起头道:“你能说我,说明你这心里还有我的位置,你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孝珏道:“我要上能把骨肉还给你,现在全贴你脸上,还想着怎么办?你出卖太子,两面三刀,要不你就去找汉王救你,不然就早早回乡,说不定还能留一条性命?” 林世泽道;“那我这一辈子就到此为止了?我一辈子完了?” 林孝珏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跟你说过太多,多数无意,你自己斟酌去吧。” 说着站起,不管林世泽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林世泽还想去追她,被守院子的下人横在身前,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他,林世泽只得失望离去。 汉王书房,汉王坐在矮案前,前面站着高耸。 汉王道;“为何你最近都没有什么建树性的提议,父皇这次裁撤东宫官员,你怎么看的?” 高耸恭敬道;“说明太子危急解除了。” 汉王点着头,又道;“可你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吗?” 高耸摇摇头。 汉王一拍桌子:“本来父皇震怒,要废了老大,是韩刚那个老乌龟,庆功宴上拿了一副画给皇上看,画的威猛的老虎怜爱自己受了伤的虎崽子,父皇一看,野兽尚且爱子,就又对老大起了恻隐之心。” 高耸道:“韩大人是揣测到了圣心,所以救了太子一劫。” “不一定就是他想出来的。”汉王语气有一瞬间无奈:“画是周光辉的笔迹,你说是谁的主意?” 永安公主。 高耸张张嘴,随即一笑:“永安公主永远能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他一向不苟言笑,蓦然一笑,竟然眼中有些赞许。 汉王看着他,心想这人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上来哪怪,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打发走了高耸,汉王让七九备轿:“去伯爵府走一趟。” 就是方府。 汉王还没等出门, 皇宫那边传出消息,工部侍郎郑大人将永安公主告与殿前,说她勾结锦衣卫副指挥使齐泰,杀害东厂太监,与民争利,强买强卖。 汉王一听,剑眉弯成好看的弧度,又坐了回去。 七九面带不解:“王爷,咱们不去出门了?” 汉王道:“已经有所行动,不必出门了。” 养心殿里。 皇上一脸震怒坐在御榻上。 脚下跪着郑大人,齐泰,公孙衍,张燕。 大刘公公这时进来传话;“圣上,永安公主到了。” “让她给朕滚进来。” 大刘公公大气都不敢喘就去喊人。 林孝珏进门扫了一眼,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低着头走近皇上:“父皇。” 皇上声带咆哮:“不要叫朕,朕没想到你竟敢阴奉阳违到这种地步。” 林孝珏深深低下头。 皇上又问道;“当初东厂的太监是不是你指使这个人杀的?”指着张燕。 林孝珏低声说:“是。” 皇上点头连说了三个好;“朕的侍卫,竟然听命于你,我看你们真的是犯了。”一挥手喊着侍卫:“把他拉下去直接砍了。” 张燕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孝珏突然大哭;“父皇,你不能杀他。” 皇上怒道:“天下都是朕的,朕说要杀谁就杀谁,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林孝珏道:“父皇您为什么这样,好不容易回来,不叫儿臣相看也就罢了,一见面就要杀人,您要杀人,就直接杀了我吧。” 说着将挽发的钗环全都丢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梗着脖子;“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皇上气得站起:“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声如洪钟,暴跳如雷。 这种气氛谁敢求情。 林孝珏干脆把披风也丢在地上:“那就杀了吧,杀了吧,反正我干的坏事多,死了干净,您都杀了干净吧。” 她说完在地上连连跺脚,捂脸大哭,倒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发不出来,只能自暴自弃。 皇上虽然怒,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人,自己犯了错还要一哭二闹,真是好气又有些好笑。 坐下来道:“你别撒泼,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言辞虽还是狠厉,但语气已经缓和多了。 屋里大气都不敢喘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林孝珏缕缕头发道:“那您知道我为何这么做?若是有别的门路,谁愿意阴奉阳违呢?那时候你又不见我,对我也不好,也不替我做主,我不使些手段怎么生存。” 皇上见她泣不成声,肩膀一颤一颤的,伤心不已的样子。 真是气到了:“你阴奉阳违还要怪朕?没见说过这样无赖的人。” 840 重拿轻放 林孝珏指着郑大人:“当然怪您,这种人是您的臣子,他放火烧街残害百姓,您却充耳不闻,这就是姑息养奸,有这种臣子在,我敢当着您的面说他如何?您若信了,我成了奸细,您若不信,我反倒惹一身骚,不如直接来些硬气手段,让他们怕我,以后就不敢找我麻烦了。再说真正与民争利的是他和方景隆,没斗过我现在想托我下水,罪魁祸首是他们,这个黑锅我不背。” 郑大人回头狠狠的看着她:“下官的罪下官一力承当,永安公主你做的恶也休想抵赖。” 是的。 本来东华大街的事三缄其口,因为两边都不干净。 可是如今郑大人死了儿子,自己心灰意冷,就想给儿子报仇,干脆把林孝珏的事都抖出来,想的是大家同归已尽。 林孝珏道;“我的恶不过是以暴制恶,专治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大蛀虫,父皇不仅不应该责备我,还应该褒奖我。” 皇上吹胡子瞪眼;“美得你。” 林孝珏一扬下巴:“本该如此。” 其实这件事郑子刚从说出开始,皇上就查清了,起源是郑子刚,林孝珏是摘桃子。 比起林孝珏的恶,郑子刚确实该死。 但林孝珏动用了锦衣卫的人。 皇上看向张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打二百廷杖。” 张燕依然伏地不动,很快有侍卫剥了他的衣冠把他拖出去。 林孝珏神色有不忍,但却知道圣颜不能触犯第二次。 其他人则想,本是必死无疑的事竟然能让说一不二的皇上当殿改口,这永安公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高不可攀啊。 郑大人手心都抠破了,忍了几忍,还是没敢说出激将的话。 皇上再看看跪地的公孙衍,目光转向齐泰;“若说张燕阴奉阳违,那么你就是姑息养奸,你们都把朕当傻子聋子是不是?东华大街的事不上奏,锦衣侍卫杀害东厂众人也不上奏,那你们到底瞒着朕多少事情?朕要来你们干什么?” 齐泰心想明显的皇上不想追究永安公主的责任。 公孙衍又是皇上发小的兄弟。 那么该死的只有我一个了? 身如筛糠道:“臣该死,臣该死。” 皇上道:“确实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说着指着公孙衍:“这是你的人,你去处理,三天内不给朕个满意的答复,你也脱了袍子滚蛋。” 公孙衍忙道是。 齐泰心想皇上要杀我当场就杀了,用不着交给公孙衍,公孙衍跟自己无冤无仇,也不会下死手。 终于松了一口气。 郑大人诧异的抬起头:“皇上。” 皇上的裁决明显是雷声大雨点下,如果结果只是这样,他拼了身价性命岂不是很不值? 皇上道;“你目无法纪结党营私,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罪魁祸首就是你,再不适宜掌管铸建事宜,至于你到底还做了哪些贪赃枉法的事……” 看向公孙衍;“一并交给你来查,查不明白,脱官袍滚蛋。” 皇上为什么会迁怒锦衣卫,还不是因为郑大人告黑状,把郑大人嫁给锦衣卫,无非是让他死。 事到临头郑子刚才知道惊恐,大喊道;“皇上,皇上,杀人的是永安公主啊,指使锦衣卫的也是永安公主,您不能不辨是非啊。” “朕不辨是非?”皇上细长的眼睛眯的可怕,广袖一挥:“公孙衍,还等什么?真是越来越不中用,拖下去。” 公孙衍不敢怠慢,招手叫着两个人侍卫;“还不带走。” 人一个个处理完。 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静悄悄的。 林孝珏见皇上看着前方发呆,咬了咬唇叫了声父皇。 皇上抬头看着她。 一瞬间,林孝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痛,失望。 第一次的,她双膝跪地,默默低下头。 皇上冷笑道;“你的膝盖不是很金贵吗?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没有从心里尊敬过朕,你拿朕当傻瓜,你一直装傻卖俏,就没想过演技不够,有一天朕会发现?”又道;“朕告诉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日久天长你总会露馅的。” 林孝珏见皇上鬓发有一缕斑白,深深的点着头:“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从不求人,但求您再原谅儿臣一次,其实儿臣自打见您第一面起,就知道有这样的一天。” “那你还这样做?” “不那样做今天都活不到。” 林孝珏闭上眼,眼泪成串的留下,渐渐泣不成声。 那一滴滴泪珠就像是清晨荷花上的露珠,看了让人心疼。 皇上暗暗太息一声。 道:“若不是因你跟皇后长得像,又颇为上进,朕绝对不会留你到今天,回去后好好反省,再有下次,你就不要进宫了,直接在家里自裁吧。” 林孝珏磕了头:“儿臣可能下不了手。” 皇上;“……” 他一拍桌案:“朕没有在跟你说笑。” 林孝珏抬起头来,脸上泪痕尤在;“没忍住。” 皇上挥着袖子:“滚滚滚,赶紧给朕滚出去,看你就心烦。” 林孝珏擦干了眼泪捡起披风走出去。 到了殿外,大刘公公对她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林孝珏咧咧嘴,心想真的好险。 可她只是好险,郑大人一个告发者却变成了元凶,公孙衍三日回禀给皇上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郑大人主使的。 以权谋私,简直罪无可恕。 所以郑大人被公孙衍办成了死罪。 拥有一条街的林孝珏却置身之外。 方君候的得到消息后真的傻了眼,等汉王叫他去府上的时候,他也很无力。 “殿下,皇上什么都知道了却还对她网开一面,我也无能为力了,我终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斗不斗,只有皇上宠不宠,都这样了,咱们还跟她斗什么?” 汉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皇的个性,喜怒无常,但他重感情,越是老的感情越放不下。”又道:“扳倒林孝珏是其次,要把战火引到太子身上,虽然这次父皇没什么大动作,可是他心里能高兴吗?记恨着呢,咱们该再接再厉,趁着父皇觉得太子要越权,就说林孝珏在为他敛财。” 方君候微微一愣:“您的意思。” 汉王到:“表弟一向聪明,难道忘了林孝珏的店是敛财的聚宝盆吗?” 方君候蓦然笑了,不断的点着头;“所以应该让皇上知道她到底有多有钱。” 841 提议 郑大人的事件还没过,朝上就有人举报东华大街的店铺是乱民的祸根,一个裁缝一年薪酬过五百两白银,三品大员才二百两,这么说当裁缝竟然比读书人还能赚钱,那么天下人挤破脑袋去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当裁缝,当铁匠,做个玉,甚至是厨子,竟然可以赚这么多钱。 大家读书为了什么? 建功立业为了什么? 伴君如伴虎的随时害怕要掉脑袋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正是因为当官能把家人养的最好,所以大家都来当官。 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当官的还不如那些下贱的工匠,这让人如何接受。 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因为这是事实,告发者说:“都是因为这些店铺是同一个人的,是永安公主的,永安公主擅长敛财,工匠能给到这个工钱,有此可见,她到底有多有钱?” 可是有钱并不是罪过,只不过是让人眼红报了。 举报的人并不能拿出证据说永安公主有罪,语气又尖酸刻薄,所以跟永安公主有交情的大人们很容易帮永安公主说话。 “可是到底抹不去皇上心头的顾及,这样有钱,一年进账比国库收入还高,要是用这些钱来做什么忤逆之事,真是防不胜防。” 陈国公府,陈国公每日傍晚十分都要给儿子风少羽上上一课。 正好讲到林孝珏的事。 他又道;“而且永安公主的钱财会领皇上嫉妒,国库经常没钱。” 风少羽坐在父亲对面,一脸担忧:“又有人三天两头告状,这次不是很危险。” 陈国公想了想摇摇头;“皇上即便不处置永安公主,也会渐渐疏远她。” 在风少羽心中,老爹向来料事如神,他都这样说,证明小姨子这次危机了。 不由得拉下脸;“爹你不能见死不救,不然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陈国公:“……” 他道:“不是你爹不见死不救,是不知道怎么救,皇上要治罪也不会说是因为永安公主有钱,能挣钱,会找别的借口,谁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快了快了。”方家,方景隆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回皇上要是再放过她,我方字就倒着些。” 方君候心想这次如果皇上再护着林孝珏,说明皇上都不在意这个江山,那样皇上活着一天,就不用再想扳倒林孝珏了,直接奉她为皇太子好了。 天气骤然间变热,正午的时候不敢出门见太阳。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约去看南公子,马车上二人抵膝相对,兰君垣问林孝珏:“你一点都不担心街上的事,是因为有了应对之策?” 林孝珏勾着唇,目光自信:“不是有应对之策,是我早就未雨绸缪,树大招风难道我会不知道吗,等着让人来攻击我。”嘟嘟嘴道;“我就是烦恼一件事,这样一茬一一茬的找麻烦,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除非她什么也不是。 除非她自己当了皇帝。 弯弯的眼睛倏然一亮;“总是打防御战,难怪总是手足无措,我们应该开打反击战了。” “你想到了什么?” 林孝珏笑着摇头道:“你先看我此事如何化解,之后他们都要倒大霉,不仅如此,我的目标还能跟进一步。” 兰君垣思考良久,最后还是摇头;“想不到你的方法。” “那就看。” 皇上召户部官员彻查东华大街的所有店铺,是否如外界所说,是林孝珏给太子的敛财之地。 侍郎韩大人向皇上请示,让属下官员搬来一摞高的账本道养心殿。 “圣上,这些是东华大街店铺去年交的税账。” 东华大街店也只开了一年。 皇上微愣:“有这么多账?” 韩侍郎道;“因为这些交税的店确实是永安公主的,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税款一点没少,总共有三十万两。” “三万两?”皇上难得的惊讶失态:“三十万两?一年的税收,就这几家店?” 韩侍郎道;“圣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皇上心急知道税收的事,不耐烦道:“奏。” “是。”韩侍郎开始侃侃而谈;“圣上,永安公主本有公主封号,周家也是公卿之家,按理说永安公主是不需要纳税的,可是如果她没有交这些税上来,圣上这次西行的粮草军备就要削减,江西去年灾情,到现在还有影响,户部之前拨款十万两修河堤,也是这里面的钱。” 皇上听着不自觉的点头。 韩侍郎道:“可永安公主只不过几家店铺,试问公卿鼎盛之家,哪一家没有私产,哪一家没有复贵盈门,可是他们只要家中出了举人就可以免税,百姓手里那点余粮交的税还不够他们一家店铺赚的,真正应该纳税的是这些人,可现在朝廷纳税刚刚相反,是杀贫济富啊。” 皇上如醍醐灌顶,站起来看着韩侍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韩侍郎点头:“尤其是江南等地,许多散户将户头挂靠到大户人家名下,只要有人家除了读书人,朝廷这些税收就都收不上来。” 皇上道:“难怪朝廷一天比一天穷。” 韩侍郎又道:“就说跟永安公主同样的都在东华大街有店铺的永宁伯府,若是按照永安公主的盈利来算,方家那几年店铺少说也得交五万两银子的税钱。” 可是因为他们是权贵之家,这些钱就都成了他们自己的了。 国库一份也捞不着。 百姓要养那么多孩子,辛苦劳作,一年到头还要交税,这着人什么都不用。 皇上背着手不停的走动。 忽然看向韩侍郎:“可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然为什么天下人都读书呢?唐宋既已如此,朕岂能说该就该?” 郑大人神色肃然;“皇上,土地越并越聚集,富人越富,穷人越穷,所以唐宋都没了,元也没了。” 如果不该,他朱家王朝也会没。 皇上像是受到了当头棒喝。 他盯着韩侍郎看了良久。 又低头想了又想。 韩侍郎低着头,眼睛涌起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他抬起头道:“圣上此事急不得,若是突然说这些人要加税,您想啊,加的都是他们头上,他们又是能影响朝政的,怎么会答应,所以要从长计议,相处一套可行的章法来。”又道;“或许读书人也没那么了不起,永安公主门下好的厨子一年都能赚五百两,可供一家五十口正常开销,五十人一年的伙食费能养一家农户,如此算来,匠人精神比士人精神更实惠。” 皇上在靖难之前是个不学无术的,太祖皇帝用心培养当时的太子,对皇上等人都不怎么上心。 皇上本就没什么士族精神,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事他也不削一顾,所以韩侍郎的说话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 养匠人都比养那些书呆子实惠,书呆子就只能跟他作对。 他喃喃道;“朕要好好想一想。”抬头叫着大刘公公;“把几位大学士全部召集道养心殿,朕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税改这种事关系到国运民生,一个不小心就会怨声载道,几位阁老在皇上的淫威下当差,最有血性的是韩大人,可是他也不敢做决定。 商讨几个时辰都拿不出章程来。 但散去后,消息到底扣不住,一阵飓风一般,到了第二日,满朝的人都知道皇上想对读书人收税。 知道真相的兰君垣在跟林孝珏约会的时候不无佩服的刮着林孝珏的鼻子:“果真大家都要跟着倒大霉,若是被人知道是你搞的鬼,满朝文武都会恨死你了。” 林孝珏轻笑:“可是若是能成,朱家后世子孙会感激我。” 842 看世界 阳光明媚的刺眼,南公子额头打了个莲蓬走下马车。 街道人来人往,店铺的幌子五颜六色,那建筑啊,红的转,碧的瓦。 他笑了笑;“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左手边医馆门楼修的华丽,顶上漆黑的大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少施医馆。 南公子抓了一个路人道;“你认得我吗?” 那路人见他衣着不俗相貌非法,紧张的摇摇头:“小的不认得公子。” 南公子放开他冲着街头大喊;“有认得我的吗?” “有认得我的吗?” 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两边店铺陆续走出一些人。 “这位不是南公子吗?” “永安公主的好朋友。” “公子,您不是在跟粟姑娘打赌,您的眼睛好了吗?” 南公子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已经好了,我能看见东西了。”指着一个婆婆手上的筐;“这条鱼有三斤重,很新鲜,您的加入今晚有口福了。” 老婆婆哈哈笑;“中午就吃,中午就吃。” 南公子又指了几个路人,他们手中的活着身上的物品,他说的分毫不差。 且他身边没有旁人。 众人阵阵惊呼:“公子您真的能看见了?听说您看过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 南公子点头:“是治不好的,说是神仙也治不好,只有永安公主能治好。” 永安公主比神仙还神。 众人一阵欢笑:“因为永安公主不是神,是大夫,是我们京城最好的大夫。” “不光是京城,天下应该没有比永安公主更高明的大夫了。” 众人赞声连连。 南公子说着不敢担。 又道:“各位街坊给做个见证,当然说好的,若是永安公主治好了我的眼睛,这家医馆的粟姑娘就自愿离开京城,我今日来,就是来让她兑现诺言的。” “是应该让她走,总是给我们公主捣乱。” “对,让她,她要是不走,大家就送她走……” 众人呼声渐高。 少施医馆走出来一些人。 其中真好有位个子不高,皮肤微黑,头带苗饰的姑娘。 南公子微微拱手:“您是粟姑娘。” 粟青红脸上黑一阵白一阵:“你的眼睛真的好了?” 南公主笑容如春风,是春分都不及他。 他点着头:“真的好了,姑娘的银项圈写的是苗文,可惜我不认得这写字。” 粟青红太手摸着自己的项圈,那里的刻文很多人都以为是花纹。 她摇着头道;“我不信,你作弊,你给我看看,我要在检查一遍。” 南公子眉头微蹙:“不行,我不喜欢你摸我的眼皮。” 众人一阵轻笑。 粟青红道:“那就不算,我才不信她能治好你的眼睛,怎么治的?我不信。”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人群中淡淡的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子声音。 众人大多数都认得,正是淡妆素裹的永安公主。 “公主殿下,公主……” 林孝珏和众人微微示意之后走到南公子身前;“过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 阳光下,见眼前的女子笑容淡淡,目光有种不容人侵犯的威严之气。 南公子心想原来看清楚后的她是这样的,真想不到那种不经意的玩笑会出自这么冰冷的人的口中。 他道:“想帮你先把事情解决了。” 林孝珏一摆手:“别理她,总是能给自己找很多借口的,理不过来,到我医馆来,我再帮你看看伤口。” 二人轻抬步子,衣袂飘飘,背影看着就如一对璧人。 引得众人一阵阵艳羡。 有人低声道:“好像比兰大人英俊,主要是跟公主年龄差的少。” 有人道:“别乱点鸳鸯谱了,南公子跟兰大人好着呢,不然怎能被公主礼遇……” 纷纷的议论声中,林孝珏和南公子已经进了医馆。 到了候诊室,林孝珏又给公子检查了一遍。 “好的很快,但是毕竟有过伤口,不要碰脏东西,不要上火,我再配些清晰的草药给你。” 一边说已喊来医馆的伙计,交代了好一会才把人打发走。 南公子坐在原木色的椅子上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好在能看见东西,不然还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房间,您这窗子是什么做的?” “玻璃。”林孝珏把逸风的事挑些了不起的给他讲了。 南公子一阵艳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才?你一定要带我见见他。” 林孝珏道:“这有何难?我这就可以带你去。” 说着二人站起,门外传来声音:“你们去见谁。”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兰君垣掀着珠帘进来;“你们干什么去?” 林孝珏道:“说去见逸风。” 又问:“你有空吗?一起。” 兰君垣道;“稍等我喝口水。” 兰君垣走向桌边倒茶,林孝珏过去帮她,二人一来一往,没有任何言语,但默契十足。 南公子见了心中蓦然一疼,随即露出真挚的笑容。 兰君垣捧着茶杯回首道;“你怎么想起见逸风了?”点点头:“可能你们会有话说,他向来是正眼都不瞧我的。” 南公子看向他身边的林孝珏,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雀跃,显然爱他极深。 心想要是我是逸风,也不愿意理你。 道;“我是听嫂子说他的事很稀奇,想见见这人,若是有可能,还想向他讨教如何做炸药呢。” 林孝珏这时道:“其实我很想让逸风给我的学生讲课,不过他不知道怎么讲。”想了想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们说,逸风懂,我懂,可是你们两个不见得懂,我们要做的事是要用机器代替人的劳动,从而把人从繁复的劳作中解救出来,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思考……总之若是成了是一件大好事。” 兰君垣道:“我不懂,但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南公子想了想道:“既然这么好,让他教教我们。” 林孝珏摇头,神色有些失望;“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这件事在海外能成功,但是在我们这个民族不见得能成功。” 兰君垣和南公子一脸不服气:“我们比别人差什么?” 843 摩拳擦掌 林孝珏道:“我们只有技术,没有科学,而且还传男不传女,传内部传外,技术一旦失传这项发明就没了。我们都知道欧冶子铸件,千年不腐,削铁如泥,可是现在根本复制不了,为什么?没有科学,科学是把这些技术的内在规律全部总结出来,哪怕技术没了,人死了,可是根据科学留下来的公式,留下来的符号,我们后人还是能够寻找出来方法,还能继承,但是这样的科学,我们族人没有,也没发现这一点。” 南公子微怔。 兰君垣道:“你知道这些科学吗?” 林孝珏到:“科学就是铁变成刚,是因为含碳量不同,含炭越高,硬度越大,韧性越低,技术是有个人,发现把铁放在密闭的炉子里高温高压化成水,然后在铸造的时候更锋利更硬朗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兰君垣和南公子相视一眼,二人又都是聪明人,琢磨一会,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总感觉背后的愿意妙不可言。 兰君垣突然道:“你是说海外人就有科学?” 林孝珏道:“因为我们有士大夫,所以什么奇思妙想都被遏制,也没有浪漫的情怀,也就没有科学。” 兰君垣道:“我给你找一人啊。”一脸好笑道;“去西北的时候皇上说要带着佛朗哥人的炮弹去,你知道那种红衣炮弹吧?没想到一炮没打,炸膛了,皇上一起之下把那个弗朗哥人治了罪,现在关在大牢里呢。” 林孝珏眼睛发亮道;“我去看看他,若是有用请皇上开恩,把他送给我。” “送你也不许要,我不带你去见了。“ 林孝珏见兰君垣不讲道理,踩着他的脚:“要他来给我们编写科学教材,让你乱说。” 二人踩来踩去,南公子沉下脸道;“你们两个有点过分了,我是人,还在呢。” 兰君垣抓住林孝珏的手道;“不把他当人。” 林孝珏看着南公子嘿嘿笑:“还是当吧,兴许也有用。” 那个被关起来的葡萄牙人是个汉人通,叫做巴蒙德。 林孝珏跟他交流一翻后,他很愿意为她效劳。 这样就只需去求皇上放入。 出了牢房林孝珏让兰君垣带南公子去见逸风,顺便告诉他巴蒙德的事,自己则进宫去求见皇上。 下午西边暖阁光线正好。 门窗大开,地上的金砖黄灿灿的,让人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温暖。 皇上见林孝珏低着头走进来,冷冷一哼;“求见朕又是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自从上次被郑大人告发,皇上再也没有传见过她。 林孝珏抬起头道:“还真让您猜着了,要个人。” 皇上一拍桌子:“你当朕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学着林孝珏的语气:“要个人?不给,用到朕来想起朕了,用不到的时候把朕忘到脑后。” 林孝珏顶着皇上的怒气走到皇上身后,捏着他的肩膀:“父皇。” 皇上鼻子哼上天。 林孝珏放下手道:“您要是这么不待见儿臣,儿臣就走吧。” 说着大迈一脚。 皇上怒道:“滚回来。” 林孝珏嘿嘿一笑;“都没走。” 皇上沉下脸道;“又想干什么?” 林孝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儿臣和逸风要做蒸汽机,却人手,您把那个弗朗哥人送给儿臣吧。” 皇上竖起眉头;“蒸汽机又是个什么东西?” 林孝珏道:“有了蒸汽机,父皇您想公打蒙古,骑马带兵要两个月能到太原,蒸汽机带着您,五六天就到了。” 皇上一脸惊诧之色;“胡说,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马?朕可不信。” 林孝珏道;“您忘了手榴弹了?还有佛朗哥人的红衣大炮,您以前想过什么东西会落地开花隔山打牛吗?既然别人能造出手榴弹和大炮,咱们就能造出蒸汽机和火车。” “你说的东西不是马车,是火车?” 林孝珏道;“烧火就跑,比马跑的快,还不吃草,只吃煤炭。” 不用吃草打仗的时候就不怕被人烧粮草,还省了人照看马。 皇上神色向往,显然已经被说动了。 林孝珏又道:“您想啊,您这般和蒙古人打在一起,没粮食了,可是我们有火车,五天运到,三天运,兵不够了,五天支援到位,三天支援到位,若是就在附近的,一个时辰就支援过去,是什么样的速度?” 兵贵在神速。 皇上道;“你可别想骗朕,你怎么会知道什么火车?哪里听来的?” 林孝珏撇撇嘴:“这算什么?我看见鸟在天上飞,我就想有一天父皇打仗需要我,我变成一只大鸟从京城半个时辰就飞到草原,只有人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我相信这些事情有一天一定会实现。” 皇上哈哈大笑:“比吹牛谁也比不过你。” 林孝珏推着皇上的肩膀:“您到底给不给嘛,把人给我吧,给我吧。”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 会撒娇的孩子招人疼。 皇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给你了给你了,再推就散架子了。” 林孝珏露出一排小白牙:“谢父皇。” 皇上陡然间变得严肃,道:“你站到朕的身前来。” 林孝珏滴流着眼睛走过去。 皇上看着她道:“朕问你一件事,你说朕想让人那些当官的乖乖交税,应该怎么办呢?” 终于等到了。 林孝珏深怕皇上不待见她,就搁置这个提议,因为内阁道现在还没有拟出章程。 林孝珏道:“借您的纸笔一用。” 皇上抬抬手。 林孝珏在纸上画着西汉以来的朝代:“每个朝代都变革过,可是不管怎么变,纳税的只是普通百姓,最后穷人越穷,富人越富,最后朝廷纳不上税,打仗的时候没军饷,赈灾的时候没口粮,害的是谁?剿匪的时候公侯之家带头捐钱,这个说没钱,那个也说穷,可是黄巢打到西安城的时候那些富户为了自保,都十万两十万两的进贡,这样的税制到底害了谁?父皇,若是不加以改革,害的是您的江山。” 皇上凤眼淬冰;“这些王八羔子,有钱给土匪,没钱替朕分忧,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纳税,纳税,一定要让他们交税。” 林孝珏眼睛笑的弯弯的,是,谁听了这样的事实都不会再养一堆蛀虫。 844 大刀阔斧 纳税制度虽然不合理,但是税改是一项非常困难的人物。 林孝珏对双手说了两个最大的阻挠。 “第一是存银量,现在税收米农交粮,果农交果,桑农交布,父皇您应该知道有火耗这一说,若是一个米农应该交七斗米,斗多大?平的还是尖的,碰到贪官污吏就制大斗,上尖的米,还要说米劣等,最后交到国库的还是那些粮,可是百姓多交了粮,这些民脂民膏都进了贪官手,可是是父皇您收的,百姓怨恨都会加注在您的身上。” 皇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都是这些孙子败坏了朕的名声。” 林孝珏道:“所以我们应该统一量化,一亩地,二两银,十批锦,三两金,都换成钱币,数目一定,贪官想贪,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皇上点头:“这倒是好办法,可是你方才说了,市面上银子存量不够。” 林孝珏道;“近年来倭国有大量白银流入,而且我们可以发行纸币。”想了想又道:“可不是太祖皇帝那样的纸币,说印多少就印多少。” 皇上都想了,当时他老子没钱打仗,就印了很多大面额的纸钱,拿去给富户兑银子,闹的富户怨声载道。 “这需要拿出个规程来。” 林孝珏道;“还有第二个,如果第一个是客观原因,第二个就是人为的原因大一些,个人名头下到底有多少土地,每年开荒千晌,谁都不会上报,若想让税收制度公平,走上正轨,第一步就是要丈量土地,但是谁去丈量,定人要用官员,可是土地都在谁的手里,就是在这些官员或者其亲属手中啊,自己量自己,等于自己查自己,他们会愿意吗?所以您即便下令下去全国丈量土地,还是有官员会阴奉阳违,应该说很大部分人会阴奉阳违,最后还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阻挠丈量土地,比如丈量的时候出了人命,他们会说都是因为要税改的愿意,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税改,阻止土地丈量,怕朝廷到时候会受不了压力,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皇上恍然大悟;“那怪这些人这么多日子都拿不出个章程,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朕税改。” 林孝珏道;“事在人为,父皇若是真想税改,首先要重用一些这方面的人才,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刚丈量土地,三四年之内完成不了。” “那那么久?” 林孝珏点头:“纵观前朝的变法改革,其实每一次都是失败的,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有的是不切实际,急于求成,也有的换了一批人,就换了思想,之前的辛苦就都百搭了。” 好比王安石和司马光。 皇上低声道;“这么说朕还急不得。” 林孝珏笑道;“但是儿臣的蒸汽机您很快会看到,到时候您可别说是怪物,就不准儿臣用。” 皇上脸上终于变得好看起来,拍着她的脑门;“给朕打预防呢?去吧,去带你的佛朗哥人造你的蒸汽机,税改这件事,朕要听听太子的意见。” 如果皇上突然驾崩,太子又与他政建向左,那么税改就无法完成。 所以历史上有信封道教的皇帝最后废了自己信封佛教的太子,因为思想不能统一。 林孝珏心想这样也好,太子到底值不值维护,从这一次中就能看出来。 巴蒙德受够了牢狱之苦,又背井离乡,能住到钦天监去,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幸福。 寡言的逸风又见他学识渊博,正是自己喜欢的事物,二人竟然一见如故。 南公子眼睛好了之后也长长来钦天监和二人学习,三个人志同道合,很快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林孝珏这个中间人倒是被他们抛在脑后。 过了些日子逸风的蒸汽机也出来了,能带动织布机。 这一成果让三人十分兴奋,把林孝珏找来观看。 林孝珏这种人当然是要化生产力为生产资料的,约了东华大街几家织布大户看机器,若是他们不买,就要卖给别人。 众人一见这蒸汽机的生产量,一台抵得上四户织户,若是他们不买被别人买了,早晚要被人甩在后面。 所以七个大户,定了二十台。 人走后逸风傻了眼;“这一台我做了一年多,二十台你让我做二十年?” 林孝珏拍着他的肩膀;“傻了不是?你把图纸和理论画出来,我送人来学,到时候再雇佣些木匠铁工,哪里还要你动手,你只当先生就行。” 逸风听了如收到恐吓的小鹿:“我怎么能当人先生呢?” “你比先生可伟大多了。”林孝珏又道;“我还要帮你设立奖项,以后谁有科学成果就可以拿到奖金,有利使然,你的伙伴会越来越多。这奖就叫逸风奖。” “逸风奖?” 林孝珏点头;“只要奖项一年不停,你的名字就会年年被提及,最后你会流传千古。” 逸风吓得跳起来:“我还要流传千古?” 林孝珏抿嘴笑;“嗯,你要流传千古。” 从钦天监回来,林孝珏算算日子,正是他和兰君垣的五日一约。 彼此都不是闲人,有时候兰君垣有空找她的时候,她总是跑的没影踪,所以二人就改了招数。 五天必须要在公主府见一面,其余时间若是碰到了就赚了。 马头调转,马车滚着西方璀璨的阳光到了公主府。 到了正门下车。 隔壁门口同时也停下一辆车。 林孝珏见到那熟悉的黑色,撩起裙子要跑。 汉王一瞥眼见到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跳车就追:“你站住,你站住。” 林孝珏站在台阶上回过头去;“这可是本宫府邸,你想干什么?” 汉王广袖一挥,屏退所有人,随即黑着脸指着林孝珏;“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林孝珏眯眼看着他。 汉王道:“我现在可不要脸了,你还打不过我,下来不?” 林孝珏走下台阶。 汉王恶狠狠的攥着她的胳膊:“是不是你让人背后说本王坏话?父皇说太子没有及时接驾的事是本王搞的鬼,要赶本王去封地,是不是又是你干的好事?” 林孝珏黑黑一笑:“那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呢?” 汉王黑了脸。 林孝珏狠狠的踩他一脚;“所以我也没说错,你活该。” 汉王猝不及防,被踩得哇哇直叫。 林孝珏撒腿就跑了。 845 气病了 穿堂清风徐徐,吹的衣袂飘飘飞舞,芝兰玉树的兰公子站在那里望着脚步轻快跑来的人儿,正是他的还没订婚的小妻子。 “怎么跑的这么急?” 他走下台阶来接她。 林孝珏道;“后面有狗追。”一摆手:“不提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兰君垣见她气喘不停,把她拉上台阶;“进屋说去,外面风大。” 到了东稍间,兰君垣倒了茶给林孝珏润嗓子;“今天都忙了什么?” 林孝珏把带人去钦天监找逸风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道:“这样下去以后织布岂不是都不用人了?机器就能代替。” 林孝珏笑道:“目标不就是这个吗?现在人们的所有目标就是为了吃饱饭,晚上睡觉想的是明早吃什么,早上吃完为的是中午吃饱,中午吃饱的目的是晚上找吃的,这样的人生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只有时间充裕了,手头有钱了,才能去思考人生的意愿,这就是机器发明的伟大之处,所以逸风是很了不起的。” 兰君垣沉吟良久,抬起头道;“可是这样会有一些原本以织布为生计的人失去价值,既然机器可以替代人了,那些织布大户直接卖机器就好,就不用收散户的布了。” 林孝珏眼睛露出惊喜之色;“君垣哥哥,这样的潜在风险你都能想到了?” 兰君垣笑道:“既然你这么说,说明你也考虑到了。” 林孝珏摇头:“这是发展使然,不是我考虑就能解决的,那些人必须适应,要么找别的谋生之路,要么受人雇佣去操作机器,如果他们试图想阻止机器的出现,那是不可能的,最后失败的总会是他们。” 因为有更多的人想省事,想赚钱。 兰君垣到;“所以我怕你又要被骂。” 原来想的这么深,全是为了她。 林孝珏道;“其实这个问题也能解决,就是扩大对布匹的需求,不止是锦布,以后很多这种机器出现,原始的劳作模式都要受到冲击,又不可能让生产力倒退,所以方法就是扩宽市场需求。” 兰君垣听得认真。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我们下面的目标应该是开放海禁,海外有旷阔的市场不说,你以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蒙古人吗?草原力量已经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海外人的崛起才是我们应该警惕的。” 兰君垣道;“总感觉你对海外很顾忌,他们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不只是可怕,是可恶。你去看佛朗哥人就知道了,现在他们有红衣大炮是卖给我们,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卖了,而是开了很多船只来打我们,你觉得我们能应付得了吗?” 市舶司已经关闭,海上一点军事部署都没有,如何能敌得过人家的红衣大炮。 兰君垣神色变得肃然。 林孝珏点着头:“就是这么可怕,而且我们若是不进步,这件事就会成真。” 这是母亲告诉过她的,是中华的耻辱。 兰君垣低头想了很久,又抬起头看着她:“可是海禁是太祖的遗命,皇上不见的会违背太祖的意思,皇上现在也没有开放海禁的想法,可见他也认同太祖的观点。” 林孝珏想了想道;“事在人为,先皇还是太祖亲立的呢,皇上不也把他赶下了台,不是太祖留下来的东西皇上就喜欢,等着瞧吧。” 兰君垣好气又好笑;“什么话都敢说。” 林孝珏抿着嘴;“反正不说也是死,说也是死,这时候只有说,才有可能活。” 说的是跟皇上的相处之道,说的是买断东华大街这件事,皇上霸道,有什么事不能憋着心里,必须表达出来,不然皇上没有时间去体谅别人的想法。 兰君垣站起来抱住她;“这次这一关算过去了,海潮,你还有那么多事瞒着皇上,以后我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林孝珏手还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难得有片刻的安全感。 “拼的全是皇上对我的喜欢,若是有一天他讨厌我了,你也会跟着倒大霉,到时候你就跑。” 兰君垣哈哈笑;“我跑的比兔子还快好不好?” 林孝珏点着头。 兰君垣扶着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心想这世上若是没有你,我跑到哪里都不会快乐。 就道:“我们不让皇上讨厌,让皇上一直喜欢。” 林孝珏抬起头笑,笑容傻呵呵的:“希望如此。” 兰君垣低头含上她的唇…… 方府,方景隆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小刘氏吹凉了燕窝一勺一勺的喂他。 喝到一半,方景隆抬起手;“不吃了,吃不下。” 方君候正好进来;“爹,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方景隆还是摇着头:“吃不下。” 小刘氏将盅碗交给身边的丫鬟,然后回身拉住儿子的手:“你爹都是让皇上给气的。” 方君候食指竖着嘴边:“娘,嘘!” 小刘氏道:“都是让林孝珏那个小妖女给气的。” 这还差不多。 方君候屏退下人,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也不能不吃饭啊?” 方君候一声叹息,老泪纵横;“以前皇上只信任我,只信任我,我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真的生气,现在钱也拿走了,爵位也将了,你两个叔叔死于非命他也不帮忙讨公道,这次更是可气。” 缓口气道;“动用锦衣卫的势力他都可以不管不问,东华大街的店铺来路不正,他也只罚了无关紧要的郑大人,咱们还斗什么?还挣什么,心灰意冷,心灰意冷,你爹我已经心灰意冷了!” 方君候何尝不觉得心寒。 想了想道:“爹你放心,儿子一定要把这个妖女铲除了,这次她未雨绸缪,才躲过一劫,不过她给了皇上三十万两,可没给别人,现在因为纳税的事,满朝文武她都得罪光了,而她手头又有聚宝盆,我就不信别人不眼红,不想分一杯羹。“ 方静隆听了来了精神,挣扎坐起,小刘氏过来扶起他。 “这次能扳倒她?” 方君候道;“皇上总不能总偏袒吧?即使能,也架不住小人进谗言,皇上身边新晋的孙公公视财如命,是个能争取的人。” 进谗言这种事必须要皇上身边的人做起来才合适。 方景隆道:“可是他为人精明,怕是太子一党。” 方君候笑着摇头:“太子是太子,从来不屑与太监为伍,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儿子想好了,反正东华大街咱们的店也不赚钱,就都让给他。” “都给了他?”方景隆心头一疼。 方君候都;“本来也有东厂的股份,这回都给了他,他发现同样是店铺,咱们的不赚钱,林孝珏的确实摇钱树,您说他会怎么办?” “会想法设法把小妖女的店铺据为己有。” 方君候连连点头:“所以说人心都是不足的,这次咱们就利用他的不足。” 846 对上了 方君候刚找过孙公公一次,孙公公就被皇上发配道皇陵去扫墓了。 问其原因,众人都不说,方君候怎么打听都没打听出啦。 后来还是方贵妃侍寝的时候问出来的,据说是孙公公嘴不严,皇上跟永安公主的谈话传到了外面,皇上认为身边人被人收买了。 刚刚可以起身喂鸟的方景龙听了又躺会到床上。 这会真的茶饭不思。 方君候和小刘氏急的嘴起了一流火泡,劝着他气大伤身。 方景隆欲哭无泪道:“我现在还在乎什么伤身不伤身?皇上身边人那么多,怎么就非说是孙公公呢?” “因为纳税的方案传出去了。” “方案难道不可能是皇上跟内阁大臣说的?怎么就认定是孙公公。” 是啊,不过是借口。 方君候声音也很无奈:“定然是林孝珏搞的鬼,不然这也太巧了,儿子才请过孙公公。” 方景隆大哭道:“咱们身边才有奸细,不然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方君候心想,应该是孙公公做了什么事被她盯上了,所以这奸细是孙公公身边的。 礼监司执笔太监又空出一个空位,有希望的太监们热闹了,都在摩拳擦掌。 不过提拔谁是内阁大臣和皇上定。 对林孝珏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 街上的生意还是有影响的。 因为知道永安公主也规规矩矩交税,有良心的人更愿意到东华大街买东西,而这世上有良心的人居多。 还有那些跟林孝珏来往的商户,三十万两都能上交国库,这种人做生意还有什么不可信任的? 于是林孝珏之前说的要成立商会,大家再没什么顾虑,很顺利的全票通过。 还要选林孝珏当会长。 林孝珏自然是当仁不让,因为别人她都信不过。 商会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纸币。 之前她跟皇上商量过这件事,皇上没有不同意。 可是交给户部,林孝珏还是不能相信那些贪官,万一无休止的印,苦的是老百姓。 所以这纸币必须要非常有公信力,就只能以她们商行的名义发行。 当然朝廷是不会愿意将钱财的事交给外人管理的,所以户部也有股份,两边四六开,商行主管发行,户部来监督。 首先纸币发给东华大街有信誉的客人,这些客人还有财力,不在意那点小钱。 街上的承诺是无条件兑换现银和货物。 持续了一年多,效果良好,纸币越发有了信誉,最后流通到外面,代替了金银,成为了硬通货货币。 伴随而生的还有完善造假律法等事,不一一枚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天气阴沉,乌云压顶可就是不落雨。 巧娘跑来问林孝珏到底会不会下雨。 林孝珏掐指一算,摇着头:“可以晒药材。” 巧娘看看天边,十分不愿意相信,可是公主从没算错过。 犹犹豫豫出去,正好碰见王再生来掀帘子:“二哥,您来找公主?” 王再生道:“公主在吧?” “在呢。” 巧娘让出地方,王再生躬身进门。 “公主。“ 林孝珏抬起头看他:“好消息?坏消息,大消息?小消息。” 王再生呵呵笑;“有好有坏,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林孝珏笑道;“很好,二哥口才越来越好了。” “都是跟公主学的。”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最好是好事都跟我学,那你骂人骂飞了,可别说是跟我学的。” 反正周家人不管好坏都随了公主,世人就这么看的,怎么解释也没用。 王再生摊摊手:“还是跟公主学的。” 林孝珏笑了一会转移了话题;“您要跟我说什么事?‘ 王再生道:“好事是粟青红走了,说是被方君候送回苗疆了,坏事是据我们的人来报,少施兰云回京了。” 林孝珏愣了一下。 淡淡一笑;“他再不回来,怕少施名医要把家败光了。” 王再生道;“这老狐狸一回来,怕他又要找公主的麻烦。” 林孝珏清泉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就愁怎么将少施家连根拔起,他找的麻烦越大,我才能有用武之地。” 正说着秋云雨来敲门。 王再生站到一边道:“那我先出去了。” 林孝珏点着头,秋云雨已经走了进来。 “公主,有位秦大管事来买药,指明要订专翕大生膏,说是他们夫人怀孕了,以前用过公主开的药,八个月流产了,这次刚怀三个月,还要再三料。” 王再生还没到门口,听见了诧异的转回头:“都吃流产了还吃?” 林孝珏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是和剂陆鸿大人夫人姐姐的儿媳,他们家老太爷以前在刑部做过主簿,这位秦少夫人成亲五年,有孕三次,前面两次都是三个月流产,孩子一直坏不住,她是阴虚体质,我就给她开了专翕大生膏,这次八个月流掉了,是药有效果了,她当然还要加料。' 秋云雨点着头:“正是那位秦大管事就是这么说的。” 王再生点着头。 林孝珏道;“二哥,那就下三副药的料给它,这味药有情之物太多,一定要新鲜,人家是孕妇,可不能出差错了。” 王再生应声而去。 秋云雨也要走。 林孝珏叫住她;“你的婚事怎么还不张罗?不打算成亲了吗?” 秋云雨脸色一红,道:“大哥已写信给父亲,他那边没什么亲人在,没什么人需要交代。” 林孝珏听得欣慰;“祝有情人终成眷属,都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亲,早生贵子。” 这种话竟然出自一个很稚气的人之口,秋云雨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又释然了,自打自己有记忆之后,何时把这位公主当成过小孩子呢?别人也不会拿她当孩子看。 她用帕子遮住脸,转身跑了。 林孝珏一个人留在房里呵呵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周是医馆附近又飘着奇香。 街头道结尾都能闻道,有人说是永安公主在制神药,吸上一口也能延年益寿,所以前后门有聚集了不少人。 隔了两家的少施医馆自然也能闻到。 少施名医把少施岚云偷偷带到医馆,站在后院二人翕动着鼻子;“七爷爷,就是这个味道,我闻过几次了,不知道她到底在配制什么药。” 这香味少施岚云十分熟悉,精明的眼睛光明乍现:“我知道这药的方子,放年在无锡林家她做个这个药,丽姨娘给过我配方。” 少施名医一脸惊喜;“若是能知道这药用来治什么病就更好了。” 少施岚云呵呵一笑:“查,看什么人来取药,治什么病,离得这么近,总能知道的。” 847 耿直的二伯父 秦夫人三副药是一个半月的量。 一个半月后秦大管事又来采办。 林孝珏告诉他;“不用吃了,好好安胎既可。” 半月后夏至,秋云雨和郑洪新的婚事也定了日子,在八月中旬。 林孝珏等几个女子在屋里拿秋云雨打趣了一翻,之后热了。 林孝珏摇着团扇跑到廊下乘凉,太阳毒辣,院子里一个人没有。 忽听穿堂脚步匆匆。 她侧身站着,见是前堂抓药的小厮领着周府的以为管事过来。 林孝珏忙拦住人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那管事见到她如见菩萨;“殿下,家里二老爷生病了,病的不轻,国公爷让您回去一趟。” 周老夫人过世,哥俩要守制,这两天已计划好了形成,要带着老夫人的棺柩回老家。 “怎么好端端的还病了呢?” “病了好几日了,不是好端端。” 林孝珏道;“我每晚回家,好几日怎么才跟我说?”焦急一挥手:“回去再说。” 到了刘氏的院子,林孝珏还没进屋就听到刘氏痛彻心扉的哭声,心中一颤,想,完了,回来晚了。 小跑着进了正午,见家人都在,把病床围的密不通风。 “二伯父。” 她叫了一声。 周光祖红着眼睛道;“快过来,看看还没有没有救。” 林孝珏满脸都是担忧之情,很快到了周光辉床边。 周光辉见是她来,嘴角硬扯出一抹笑;“大侄女。”随即两行热泪涌出:“我是不行了,过不了这个坎了,我活着也没啥用,想来死了也不会给你们造成大多的影响,挺好,你们可好好活着啊,别像我一样,都做个有用的人。” 刘氏坐在床角,嗷一声扑倒在床上:“老爷,你不能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敬之还小,青云又和离了,还有一个也没着落,你不能死啊。” 周光辉道;“你凡是不要自己就拿主意,多听听大哥和大侄女的意见,尤其是儿女婚事,我这辈子从不操心,就放不下你。” 刘氏哭的更加伤心。 周围人也稀稀拉拉发着抽气声。 林孝珏突然道:“这是要交代后事吗?” 周光辉抓住她的手;“二伯父不行了。” 林孝珏:“……” “您都没问问我,病了也没叫我,就说不行了,您还记得我是大夫吗?” 众人听她语气不善,都看向她。 林孝珏心想这又是个二的。 扒开周光辉的嘴看看舌苔,摇着头道;“没多大事啊,就是风寒,不过损了阳气,您是不是连水都没喝啊?行了,先不说了,得先喝回阳救逆汤,过两天就好了。” 刘氏的哭声像是被刀斩断了一样,回头看着林孝珏;“真的没事?” 周光辉也问;“真的?我不会死?” “你要是再挺几天不叫我,估计就得死了。’ 周光辉眨眨眼看着她:“我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你是大夫。” 是周光祖见他要死要活,把林孝珏叫回来的。 周清晗和周清云在一旁听了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周光祖这时突然一拍脑门;“我给忘了,老二很少得病,得病特别能嘘乎,手上破个小口,他都说血会淌干,恨不得交代后事。” 林孝珏心想听母亲说过这样的男人不在少数,有病很娇俏,总为人自己是大病。 虚惊一场,林孝珏给周光辉开了方子守着他喝下去。 其实也不能说一点危险没有,周光辉有恶汗淋漓的状况,又是夏天,现在温病的概念深入大夫心里,若是碰到一个看出来的大夫肯定会让他服用冷药。 有热症,还是夏天,正好吃冷药。 可是他已经有阳亡的症状,得先回阳救逆。 喝了药周光辉舒服多了,也就不再吵着要死要活。 林孝珏又给他摸了一次脉,点头道;“这次的是小病,不过二伯父你常常喝酒,身体湿气很重,若是不戒酒,以后怕有大病,现在是不是经常咳嗽,痰是黄色。” 周光辉吓得再次白了脸;“那我怎么办?不能喝酒了。” “不能,戒了吧。” 周光辉委屈的看向周光祖。 周光祖道:“正好给娘守孝去,你也没什么机会喝酒,趁机戒了吧。” 周光辉想了想道;“大哥,你陪我一起戒吧,不然我戒不掉。” 周光祖道;“我又不怎么喝酒。” “喝一口也是喝,您也戒了吧。”他尾音拉的拉长,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对大人的撒娇。 周光祖连声道;“我戒,我戒。” 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松,周光辉才肯放众人离去。 但是林孝珏还必须留一会,好像他一日不好,林孝珏就成了疾病的人质。 下午林孝珏没什么安排,也就依着他了。 林孝珏坐在一边打盹,听到给周光辉喂水的刘氏又是惊喜又是悲痛的说:“老爷,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以后我再不跟你吵架了。” 周光辉很是莫名其妙:“我怎么看重你了” 刘氏道:“你临死之前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周光辉目光一惧:“我我说过这种话?我怎么说的?” “你说,就不放心你。” 周光辉想了想道:“我应该还说了前半句。” 刘氏一脸娇羞:“老夫老妻的,你说我这辈子从不操心,就放不下你。” 周光辉恍然道:“我就说嘛,你好好听听,我说我这辈子从不操心。” “是啊,就放不下我。” “我那是因为啥放不下?我这么不爱操心的人都要跟你操心,你难道就不能明白些事理吗?你又不是小孩子,我跟小孩子都不用操心。” 刘氏:“……” 手中的水碗狠狠往地上一摔,见林孝珏冰冷的目光看过来,生生压下打人的冲动:“没人伺候你。”摔着袖子羞愤而走。 林孝珏对周光辉暗暗犯了个白眼,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刘氏总是不上道了,这个二伯父就不是上道的人。 第二日周光辉已经能下床了。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让林孝珏在给她诊一次脉。 脉象平稳,热症已经消失。 林孝珏安慰了周光辉几句,哄的周光辉同意,出了刘氏的院子。 一出来直奔前院,看见二人的下人就叫过来:“备车,去医馆。” “公主,公主。” 老管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十分焦急:“医馆来人了,说是有人在医馆门前闹事,死了人。” 林孝珏目光一边,问道:“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848 祸根 来报信的是医馆抓药的小伙计,言语伶俐。 “公主,是秦主簿家的少夫人,少妇人四月流产,说是吃了咱们家的要吃坏的,现在秦家人把血盆子放在咱们医馆门口,还说要找公主偿命。” 林孝珏道:“秦大管事来抓药,不是没有卖给他吗?秦少夫人最近又吃了咱们什么药?” 小伙计摇着头:“陶大夫查过账了,秦家这一个月都没吃过咱们的药,可是就一口要定是吃了咱们的药流产的。”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先不要评论长短,不管是不是咱们家的要,秦家少奶奶四次怀孕都流产,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先调查清楚再说,先不要起争端。” 小伙计问道;“那公主回医馆吗?” 林孝珏想了想,这么大的事如果自己不出头,秦家会认为她傲慢无礼,还会说她做贼心虚。 道:“我跟你一起回医馆。” 太阳火辣辣的,没有一点风丝。 医馆门口的人都手撑着莲蓬眯着眼,可是这样也要围观。 林孝珏刚一下车,有人看见了。 “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众人都看过来。 林孝珏迈步走过去,大家很快让出一条道理。 林孝珏到了台阶之下,见一个血淋淋的铜盆放在路中间,一个身着深绿色五福褙子的婆子站在铜盆旁边。 用眼睛打量她,并问道:“您就说永安公主。” 这大热天的,铜盆里的血水传着腥气,让人有些作呕。 林孝珏厉声道:“你们有何委屈就说委屈,本宫有什么责任就担什么责任,放着流胎在这里做什么?到底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还是想解决事情。” 众人一听,低声议论:“也是,事都没说清楚,就放血盆子在人家门口,不是找人家晦气吗?” 那婆子先是一愣,随即道:“我家少夫人吃了公主的药流产,公主怎么的也得给个说法。” “本宫有说过不给吗?”看着台阶上的巧娘王再生等人:“你们有谁说过不给?” 众人都摇头。 林孝珏看向那婆子:“看到了吗?本宫这边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耀武扬威,本宫看你们不是来讨公道,倒像是找麻烦。” 那婆媳心想都说永安公主泼辣冷酷,果真名不虚传。 到底有些畏惧,用身体把血盆子挡住,道:“老奴也是奉命行事,现在就想听公主一句话,我家少夫人这是第四胎,公主打算怎么赔?” 事情都没查清楚就想着要她赔。 林孝珏用眼睛上下扫着她,目光颇为不屑,淡淡道:“你能做主吗?” 那婆子一瞬间犹豫。 林孝珏厉声道:“不能做主就叫能做主的来,要本宫跟你一个婆子谈吗?” “是。”那婆子肩膀一抖,叫着一个名字。 她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个小丫鬟。 婆子在丫鬟耳边嘀咕几句,丫鬟畏首畏尾看了一眼林孝珏,然后匆匆跑了。 不多时人群中走来一个穿着米色素面长袍的男子,约么三十多岁,网巾皂帽,一副文人打扮。 林孝珏道;“你是能做主的人?” 那人一脸戾气,道:“在下就是秦五郎,公主害死的就是在下的孩儿。” 林孝珏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宫害死你的孩儿,那你知道你家一个月都没有在周氏医馆里抓过药,本宫想知道本宫到底如何害死你的孩子的。” “呵!”秦五郎冷笑一声,有些毛骨悚然:“公主方才不是说要请能做主的来吗?不是说不怕担责任吗?怎么在下来了,又不敢承认,您不是风光霁月侠义无双的永安公主吗?怎么害死了人了就不敢承认。” 林孝珏心想这人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如此争执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叫着王再生:“去报官吧,既然秦五郎没办法沟通,那咱们就让官府来解决。” 报官了! 报官了! 如果是自己真的有问题,谁会主动报官。 周围人的议论上盖过了王再生回话的声音。 那秦五郎目光变得有些不确定,看着林孝珏:“公主真的敢对薄公堂?” 林孝珏挺直了摇杆,鼻子里发出冷哼:“本宫敢作敢当,若是本宫的药真的有问题,官府怎么判本宫就敢怎么赔,不过咱们丑化说在前头,若是有人敢诬赖本宫,本宫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秦五郎脸色一沉,哑着嗓子道:“公主殿下也不用恐吓人,我家娘子就是吃了你们家的专翕大生膏肚子疼的,请了大夫一看都晚了,你知道她怀一胎多不容易。” 林孝珏抬起手道:“咱们既已告官,本宫不跟你争执,你既然说是吃了本宫的药,那么就拿着药做呈堂证物。”看向众人:“本宫说了,若是本宫的责任,多少钱都赔,命都赔,不过若不是本宫的责任,哼!大家作见证,本宫决不轻饶这些人。” 众人听得一阵肃然,纷纷点头。 “我们一直在公主店里抓药,是不是药有问题,等官府查清楚了再说……” “是,不能与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第一次的,林孝珏觉得这些人跟自己亲了些。 点了点头:“咱们静待结果。” 那秦五郎背着手,冷冷一哼。 周围气愤瞬间沉默,也变得剑拔弩张。 林孝珏看着婆子身后的血盆,道:“既然说了打官司,您家这东西是不是该挪开?还有我医馆门口这条路,是不是该让开?” 秦五郎道:“这是公主做的孽,难道公主不敢看了?您都不敢看,我家娘子接二连三痛失爱子,您想过她的心情吗?” 林孝珏高声道:“你放在这没关系,不过若是事情与本宫无关,与医馆无关,那么这盆血水,本宫就直接扣到你的头上,本宫说到做到。” 永安公主的脾气十分刚烈,说一不二。 有人听了解气,同时有人也在替秦五郎担心。 当然也有人在想,这盆水到底能不能泼出去。 忽地,左边人群传出一个声音。 “公主若是这样霸道,那是不是结果若是跟公主脱不开关系,这盆血水就应该扣到公主头上?” 众人循声望过去。 林孝珏呵呵一笑:“少施名医。” 849 四次过堂 来人正是少施名医。 他站在人群中冷笑:“我想公主这次再也找不出什么借口了,谁都知道,专翕大生膏只有公主的医馆卖,少夫人吃了专翕大生膏出事,那么不是公主的责任又是谁的责任呢?” 林孝珏一笑:“到底是谁呢?” 看向秦五郎:“这件事本宫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 说完手放在额头看着太阳:“好晒,本宫先回屋了,就失陪了。” 秦五郎怒道:“公主还想躲清静吗?” 林孝珏回头,目光冰冷;“不然呢?官府的人还要等会才来,难道要本宫陪着你吗?你不如趁此功夫好好想一想,到底贵夫人是怎么出的事。” “公主是要跑吧?” “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本宫君子之腹,若是怕担责任本宫就不会出现。” 见秦五郎又要说话。 林孝珏手指一指他:“请你闭嘴,有话咱们大堂上见。” 林孝珏回了看诊室。 巧娘秋云雨陶省三倩娘和两个坐诊大夫跟了进来。 林孝珏再次问陶省三和两位大夫:“确定没有买过秦家药?” 三人同时点头;“确定没有。” “好。”林孝珏看向陶省三:“把账簿拿好,一会呈给堂上大人。“ 陶省三应声去收拾账本。 秋云雨想了想道;“此事蹊跷,为何秦家人一口咬定一定是吃了咱们医馆的药呢?” 林孝珏眼睛转了转,抬头看着倩娘:“你去找王大哥,把事情详细的跟他说一遍,然后让他去锦衣卫找兰大人,一定要快。” 倩娘哎了一声,提着裙子匆匆就走了。 巧娘低声道:“公主,您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林孝珏道:“我君垣哥会帮我发现的。” 她君垣哥! 众人:“……” 秦家老太爷在刑部有些人脉。 秦五郎很意外的,永安公主找来的也是刑部的人,竟然不是大理寺。 主簿简单把事情问了一遍,双方各执一词。 主簿道:“那只有都带回大堂,听大人审判。” 但林孝珏是公主身份,她若不肯去,谁也没办法勉强他。 主簿问了她的意思。 林孝珏从后堂走出,道:“本宫说要相信官府,难道还会怕上堂,去,为什么不去,本宫行的正坐得端,就算是阎王殿也敢去,别说刑部大堂。” 双方人马都跟着主簿走了。 街头上人马炸开了锅。 “公主真的去刑部大堂了,公主过堂,闻所未闻。” 有人声音很不削;“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公主可是打官司的好手,大理寺大堂都不知道过过多少回,还怕个刑部大堂?就像公主说的,阎王殿都不怕。” “真的?!公主以前也上过堂?” “气质上过,原告被告加一起,最少也是三次。” 所以这次是第四次,是被告。 人们奔走相告:“永安公主又要跟人打官司了。 “这次不是争嫁妆。” “也不是不孝顺。” “也不是杀人放火。” “这次是卖假药。” 比前三个都性质恶劣,因为永安公主是大夫,大夫卖假药,比杀人放火罪不可恕。 刑部大堂比大理寺大堂阴冷一些。 场地更大,两边行刑衙役个个面黑如炭,杵着杀威棍,肃杀之气无以言表。 堂上诉讼长案要仰望才行。 刑部尚书和两边主簿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 林孝珏和秦五郎一起进来,秦五郎撩袍一跪:“草民见过大人。” 尚书大人看向林孝珏,慢慢站起走到躺下:“下官见过永安公主。” 主簿们也跟跟跟过来请安。 这就是阶级,这就是规矩,即便她是被告,也没人敢让她跪。 林孝珏道:“诸位免礼,本宫既是被告,就请大人仔细调查,不要看本宫是公主就徇私枉法,若是本宫有罪,按律判刑,若是本宫无罪,还请还本宫一个清白。” 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刑部老大也不是白当的。 拱拱手道是,再没有别的话,也没有除了严肃之外的多余表情,一看就是要大公无私的样子。 尚书大人带着下属坐回到大堂上。 神情又一瞬间犹豫。 林孝珏猜想他是想问自己要不要看座。 道:“大人,请审问把。” 尚书大人心底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位公主已今非昔比,皇上宠到天边去,得罪她不就是得罪了皇上,好在她这人还讲点道理,并不难为人。 一拍惊堂木道:“下跪何人?” 秦五郎抱着家世名号。 尚书大人道:“你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你的妻子是如何流产的?” “是。”秦五郎声音带着回忆;“贱内前面怀过两胎,都没有抱住,一年前永安公主刚刚开医设馆,贱内慕名而去,公主诊断贱内阴虚体弱,所以怀胎不住,就给贱内开了专翕大生膏的方子,那配制极其复杂,贱内就直接买了成药,吃了两个月,贱内再次有身孕,这次好似那专翕大生膏有了效果,到了八个月流产了,虽也没保住,但到底比前面月份长,所以这次贱内第四次有身孕,特别小心翼翼,就去周氏医馆又配制了三料,吃了二十天左右,这药就没了,然后让人又去医馆配了三副。” 说到这里,眼眶倏然一红,声音哽咽道:“大人,就是这一次的药出了问题,贱内用过早膳服了两丸,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喊肚子疼,然后就见血了,请了大夫来都没赶上,很快就流掉了……”接着捂脸抽泣,两声之后泣不成声。 大堂门口围了不少人。 有人掐着算着;“这是第四胎了,难怪……” “也可怜,真是可怜,四胎啊,以后八成再怀不上了……” “所以毒药害人,若真是公主的药,真是天理不容……” 尚书大人听得神色有些动人,看林孝珏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审视。 不过很快的,他的目光又落回道秦五郎身上;“听你的意思,都是最后这三副药的问题,药可有剩余?带来了吗?” 秦五郎擦擦眼泪,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有九粒,剩下的都在家中。” 林孝珏见那盒子大蓝缎面制成,上面是祥云暗纹,根本不是她医馆的包装。 不知道是原包装还是秦家换了盒子。 她记在心里,默默看着尚书大人。 850 过人之处 尚书大人拿到证物之后看向林孝珏:“公主大人,秦五郎说事您可承认?” 林孝珏摇头道:“上几天秦家确实让人来医馆配药,不过本宫说过了,少夫人只要静养就好,不需要再吃专翕大生膏了,所以并没有赔给他们,如果之前的药已经吃完,那么这盒药就肯定不是我们医馆的。” 秦五郎满脸泪花,见者心酸。 他怒红了脸看着林孝珏;“到了公堂之上公主还不肯认错吗?专翕大生膏只有周氏医馆有卖,不是您家的,那我这药是哪里来的?” “我还想问你呢?” 林孝珏抬头看向尚书大人;“其实空口无凭,是不是我家的药一验便知。” 众人低声议论:“能看出来吗?丸药不都一眼,还能认出来。” 尚书大人道;“公主真的能验出来药是谁家的?” 林孝珏道:“别人家的本宫不知道,本宫只能验出来是不是我家的药。” 说着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扳指大的小盒,打开来:“这里是我周是医馆的专翕大生膏,请大人准备两碗清水,还要叫医馆的人上堂一趟。” 尚书大人让人去后堂端两碗清水来。 巧娘上堂拿着一个十分细密的小筛网。 等清水来了,林孝珏让巧娘将自家的丸药放在晒网上,在清水中涤荡,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丸药全部溶解道水肿,筛网上分毫不剩。 “再去晒秦家五郎的药。” 尚书大人让主簿拿了一丸药下去。 巧娘换了两一碗清水。 还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丸药还有一半没溶。 又等了一会,终于溶了,可是白色的筛网上沾了一层药渣。 “大人请看。” 演示完,小婵将筛网呈上去。 尚书大人看了好一会,抬起头看着秦五郎:“您都看见了,您这药跟人家周氏医馆的不一样啊。” 秦五郎傻了眼:“怎么可能?就是在周氏医馆卖的。”想了想道;“一定不是同一种药,永安公主拿了好溶的药来糊弄人。” 外围的人声音嗡嗡的,林孝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绝对医馆的名声绝对不能有污点。 她沉声道:“你可以再拿两个药丸对比一下,表面光滑程度,气味,再者,我周氏医馆不管什么药,都不可能有药渣子,药渣子吃了对身体没用,还会影响药效,本宫从学说话开始就学医,就制药,这点常识和道德不可能没用,不若还是不信,可以随便拿医馆的药来验证,能晒出一点药渣,本宫全都赔给你。” 身子转向门口:“诸位也是一样,能筛出周是医馆丸药有药渣子,本宫一丸药赔偿一两银子。” 外面气氛热烈起来。 尚书大人心想,周氏医馆享誉京城,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拍惊堂木:“肃静。” 周围逐渐有静下来。 尚书大人再次问着秦五郎:“你还有什么证据能指正是周氏医馆的药害了你未成形的孩儿。” 秦五郎蹙眉沉思。 林孝珏道:“很简答,医馆的账簿上并没有秦家买药的记录,秦五郎却一口要定买了,请问是谁买的,跟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而且专翕大生膏配制起来极其繁复,香气浓郁可达户外,本宫医馆也是有预定才会配,最多剩个十万八万,这十丸八丸又是不会卖的,所以你要买,一定是临时新配,那么你家到底什么时候来买的?” 尚书大人看着秦五郎;“你可能说得清?” 秦五郎忽然提高了声音;“公主还敢问我吗?买药的管事跑了,难道不是公主为了顾及名声把人藏起来了。” 原来人跑了。 难怪说不清。 有人的地方再一次炸了锅。 林孝珏呵呵一笑道;“人证都没有,就敢说是本宫医馆的药,本宫要是配了药,街坊邻居都能闻到。” 刑部离医馆较远,不过还是有人跟了过来,在外面喊着:“最近没闻到过那种香气。” “下的可以作证,今日没闻过……” “奴家也能作证,没闻过……” 林孝珏看向秦五郎:“你总该相信本宫了吧?” 秦五郎看着尚书大人:“大人,公主有权有势,早就买通这些人也未必不可,不然她怎敢打官司呢?而且我家大管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不见,不是她抓走了是谁干的。” 尚书大人道;“这种事要讲究证据,你可以证据?” 秦五郎低头不语,但是神色不敢,可见他为人的倔强,对这件事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林孝珏道:“你好好想一想,我如果实现知道药有问题,怎么还会买给你,既然买了我就不可能知道有问题,既然我不知道,又怎么会料到令夫人会出事?都料想不到,你那管事是什么时候丢的?本宫也是刚刚知道你家出了事啊,本宫如何抓走他。” 尚书大人听着点头。 秦五郎道;“那我家管事去哪了?” 林孝珏瞪他一眼,神情不屑:“八成是做了什么错事害怕担责任跑了吧?还要算在本宫头上。” 这种可能性最大。 尚书大人这时道:“此案的关键就在这管事,若是能找到他兴许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说着叫着左右衙役:“去秦府找人。” “是!” 衙役应声就要退下。 门口传来一个略显温柔的男子声音;“不用了,人已经找到了。” 大门口闪出一条路,身着飞鱼服的一对侍卫肃杀而来。 为首的那位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儒雅,可是穿着威风凛凛的飞鱼服一点也不违和,猩红的颜色反而衬的他面白如玉,俊美非凡。 这位正是从西北归来,立了战功的兰君垣,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 尚书大人起身道:“是兰大人。” “见过尚书大人。” 兰君垣嘴上说了一句,随即便看向秦五郎。 他手里拎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瘦小男人,将人往地上一扔:“这个人就是你家的管事吧?你自己认领过去。。” 秦五郎眉心一簇,看着摔倒的人的目光显然是相熟的,接着他怒道:“你这奴才到底干什么去了?害的我好找。” 秦管事伏在地上磕着头:“五爷,是奴才错了,是奴才该死,太太出了事,奴才怕您惩罚,不敢留在府上,所以就跑了出来。” 秦五郎大惊:“你的意思,这专翕大生膏确实有蹊跷?” 秦管事嗯了一声,伏地痛哭:“五爷,都是奴才财迷心窍,上了少施家的当了。” 851 不承认 推开窗,热浪卷着草药香气扑鼻而来。 少施名医回过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少施岚云:“好一点没,自打粟青红走后这边便没有像样的人打理,这厢房也空出来,冰都没备,热得很。” 少施岚云摆着手道;“不要紧,以后我便住在这边打理。” 少施名医道:“怕林孝珏知道了又惹来什么麻烦,您还是随我回家去住。” “她不会的,我的事情风头已经过了,再拿出来说对咱们家影响也不大,她捞不到大的好处是不会费这些力气的。” 少施岚云又道:“这次秦家的官司,你看能赢吗?” 少施名医坐回到少施岚云对面:“那秦管事已经跑了,只有周氏医馆能做专翕大生膏,秦家素来就在她家买药,不是她的责任,又会是谁的责任呢?” 少施岚云看着他:“可是为什么秦少夫人吃了我们的药会流产?” 这也是少施名医迷惑的地方,明明都是按照方子的药配制的。 “会不会这方子是假的的?” “不能啊,丽姨娘还不敢糊弄我,当时林孝珏也不可能知道丽姨娘会给我,所以就弄给假的方子。” 少施名医摆着手:“不怕,反正有林孝珏挡着。” “万一秦管事找到了呢?” 少施名医心想找到了我也不是林孝珏,他们秦家说是因为吃药流产的难道就是吃药流产的?难道不可能是别的东西?或许就是身体不好流掉了呢。 正想着贴身的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 这人是跟去刑部的人。 少施名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站起:“怎么回事?” “七老爷,大公子,秦家那位管事让兰君垣在城南给抓到了,现在带到刑部大堂,他招出药是咱们家的,刑部那边要派人带您去问话呢。” “抓到了?” 少施岚云抖着手站起来。 这时又有小厮来掀帘子:“七老爷,大公子,官府来人说咱们家的药吃坏了人,要大公子到堂上走一遭。” 少施岚云看着少施名医:“你不能去,你是太医,好歹有五品官身,岂能说过堂就过堂?” 那小厮这时道;“来人说是永安公主的口谕。” 是了,公主都能过堂,他一个五品太医凭什么不能过堂?“ 少施岚云见少施名医要走,抓住他的手腕;“我随你一起过去。” “七爷爷,这件事我来摆平。”少施名医让少施岚云入座。 少施岚云摇着头:“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那小妖女诡计多端,我怕他对你不利,咱们家以后都得指望你,若是有事你尽管推到我的身上来。” 上一次的危机也是少施岚云一人承担下来的。 少施名医面色动容,红了眼眶:“七爷爷,您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七爷爷老了。” 少施岚云拍着少施名医的手:“兴许没有大事,那秦管事也没有证据咬定是咱们家的药。” 说着喊着小厮:“备车,我陪大公子一起去。” 等了少施名医过来,刑部大堂才又开始审案。 少施名医上堂后显示给刑部大人行礼。 不过他也是五品官身,倒不用跪拜。 尚书大人受了礼,让他站在中间,指着跪地发抖的秦管事道;“少施太医可认得这个下人。” 少施名医侧头看了一眼;“不认得。” 尚书大人叫着秦管事;“你把你方才指正少施大人的话再说一遍。” “是。”秦管事声音颤抖道;“我家少夫人要小的去周是医馆再订一个月的专翕大生膏,给了小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是永安公主书夫人无需再服药,就不卖了,小的揣着银子从周氏医馆出来,走到街口却被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截住,他说他们家的医馆也卖专翕大生膏,问小的买不买,小的还没回答,他就直接说三十两银子就能吃一个月,小的当时也是财迷了心窍,算下来一副药剩了一百二十两,所以就跟着那人去了少施医馆。” 尚书大人问道;“你的意思,你的药是少施医馆的人卖给你的?” 秦管事点着头:“正是,大公子还亲自接待了小的,说若是用得好就帮着跟少夫人美言几句,以后长用他家的药。”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大人,这事也不能全怪小的,是周氏医馆的药太贵,一服药贵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不然小的也不用贪图这点钱了。” 那边秦五郎已站起,听了怒目而视他;“就因为这点钱,你就害了爷的孩子,你真是该死。” 秦管事肩膀一抖,脑袋又缩到地上。 尚书大人看着少施名医:“如今太医大人怎么说?这下人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少施名医一拱手;“大人,他兴许是受人指使,下官从没见过他。” 秦管事抬头看着少施名医,一脸急切:“您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呢?” 少施名医嘴角挂着淡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说完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右手边的林孝珏。 这两家人是死仇。 秦五郎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神色迷惑。 尚书大人回头跟主簿们一翻嘀咕。 回过头道:“秦管事,少施太医说并不认得你,你可还认得那位截住你的人,你说药是在少施医馆买的,又有什么证据?” 秦管事回头看着少施名医,脑袋耷拉下去:“小的拿不出证据,可是小的确实是在少施医馆买的药。” 少施名医道:“谁都知道专翕大生膏只有周氏医馆有卖,您非要说是在我少施医馆买的,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事实好像是这样的。 且永安公主和少施家的人针尖对麦芒,好像真的有可能不敢少施家的事。 周围议论声再起。 林孝珏笑吟吟的看着少施名医;“太医大人来的有些晚了,我家的丸药绝对没有药渣子,而您家的专翕大生膏,可一层药渣子。” 众人纷纷点头。 少施名医神色一凛,蓦然一笑;“也可能是公主故意做的带有药渣子的嫁祸于人。” 林孝珏哦了一声:“太医大人的意思,这件事其实是本宫自导自演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了?” 林孝珏若是反问一个人,这话里通常都带着陷阱,可是少施名医骑虎难下,只得点头;“可以这么说。” “真好。” 852 根源 林孝珏看向尚书大人:“既然太医大人说此事与本宫有关,那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管,任人污蔑本宫,专翕大生膏的取材十分特别,尤其是海鲜居多,少施太医口口声声说没有配过专翕大生膏,都不用拘医馆的伙计来审问,只需查一查他家今日买没买过海鲜即可。” 少施名医右眼皮一跳,道;“怎么,我家难道连海鲜都不准吃?” 林孝珏道:“不是不准吃,是没这么个吃法,不然咱们就对单子。” 说着看向尚书大人:“大人,就算少施太医百般狡辩,可是谁都不是傻子,难道查出海鲜的账目来,他还要抵赖?” 还有制药的伙计可以审问。 其实这事调查起来不难,不可能一个人都不说。 尚书大人看着少施名医,面沉如水:“大人还不承认呢?” 他可以不承认,但是查出来之后不能不让人遐想,胡乱被猜疑更糟糕。 权衡利弊,少施名医很快做出判断。 道:“我想起来了,家中好像做过一批药丸跟海鲜有关,不过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丸药,都是制药的管事主张的。” 一个大夫会不知道自己家卖什么药? 林孝珏呵呵冷笑。 那秦五郎站不住,怒指少施名医;“枉你还是太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可怜我那未成形的孩儿,你知道我娘子坏一胎多不容易,就让你这庸医给害了。” 秦五郎认得的事是很难更改的。 就像他之前认定药是周氏医馆卖的,就对周是医馆咄咄逼人。 当时少施名医还觉得痛快来着。 如今指责到了自己头上,好似甩也甩不掉,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少施名医蹙着眉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一向持重,再生气好似也很有风度,发怒的样子并不恶心人。 秦五郎道;“就是你们家的假药,你是个庸医。” 少施名医攥紧了拳头眯着眼,这时林孝珏道:“而且少施家不可能不知道专翕大生膏的配方,当年我在无锡林家制过,林家有位姨娘刚好是少施家以前的下人,那方子我也没有瞒着,她早都给了少施家。” 少施名医头向右看,神情大骇,心想她竟然知道。 想通之后整个人顿时如堕冰窖,既然她知道,那么就早有防备,好比秦管事都跑的无影无踪,为什么兰君垣一找就能找到? 因为秦管事受了他的接济,所以他们家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这个人盯上了。 “公主挖坑的手段可真好,早早就等着人来掉坑里。” 林孝珏竖起嘴角,笑容一点点扩散,如三月怒放的牡丹,傲视群芳不可一世。 少施名医沉下脸。 林孝珏点着头;“所以,不管你什么借口,你做的坏事都别想推的一干二净。” 少施名医侧头看向秦五郎:“你妻子四次怀胎,前三次都流产了,这一次你凭什么就非诬赖是专翕大生膏的问题,难道不是你妻子自身有问题?或者你家中出了别的事,你想讹人钱财,就口口声声说药出了问题,本宫可不是永安公主,要你说怎么样就是怎样。” “你……”秦五郎怒红了眼睛:“谁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来讹,如果我儿能够成活,我散尽千金都不眨下眼睛。” 秦五郎跟妻子关系融洽,年岁也大了,所以十分注重孩子。 少施名医一哼道:“你自家的事,关上门我们有谁知道?” “你……你……大夫说出这种话,你简直是畜生。” “你敢辱骂本官?”少施名医眉心拢的紧紧的。 尚书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堂之上,不准口舌挣快。”看向秦五郎:“流产这种事本来就不好说,又不是中毒,你说你妻子是服药才流产的,到底有什么证据。” 这证据要怎么拿? 说吃完了药就流产了? 那吃没吃别的东西,吃了别的东西别的东西也有可能对胎儿有影响,说没吃别的东西,那是不是饿的,就是凑巧。 所以这种官司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谁的过错,多么难以评判。 秦五郎气得哇哇大叫,但是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林孝珏这时道:“太医大人方才可是说是本宫诬陷他呢,所以本宫必须要为自己洗脱罪名,大家都走到死胡同里了,妇人流产确实可能是别的原因造成的,可是,可是。”她加重了语气:“如果少施医馆这药本身就有问题呢?谁吃了都会出问题,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问题了。” “怎么会?”少施名医脱口而出,他们家的药怎么会有问题。 林孝珏再次看向他:“本宫就问你,这药是不是你家的?” 少施名医本能的说不是,可是前面已经超过了,如果不是就会叫来制药的管事伙计,还有药材的交易商贩,到时候更难看。 他微微颔首:“是。” 林孝珏笑道;“你承认就好。” 说着看向尚书大人:“请您找条狗来,还剩八丸药在堂上,看狗吃了结果如何,” 尚书大人立即差衙役去办。 不多时衙役抱着一只芦花鸡过来:“大人,公主殿下,狗后堂没有,厨房的牛二养了一只鸡,鸡行不行?” 林孝珏道:“怕鸡吃了受不了,不过效果更直接。” 尚书大人听了让衙役抱着鸡喂药。 那芦花鸡喝了小半碗融了药的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满堂乱窜,鸡屎拉的到底都是,还是稀薄的,最后可能是真的跑不动了,趴到秦五郎脚下时不时的叫一声。 秦五郎用脚踢它,它噗啦一下膀子,又拉了一股屎,然后伏在前面不动。 养鸡的人家都知道这时什么状况,鸡瘟,活不了半天这鸡就会死。 大堂之外的声音沸腾了。 秦五郎眼珠子喷火,咬牙切齿的看着少施名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少施名医一脸震惊,透漏出他的意外。 林孝珏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专翕大生膏要一百八十两银子了吧?专翕大生膏里有情之物众多,稍有不新鲜的,就会令人致病,我医馆生药来源都是快马加鞭送到的,一百八十两算起来也只是成本价。” 因为料好,来源保证,所以金贵。 那秦管事深深的埋下了头。 853 伏法 惊堂木响过后,四下里逐渐静下来。 尚书大人看着少施名医:“药也验证过了,确实存在问题,太医大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少施名医正犹豫间,一个苍老无礼的声音在棠外响起:“与他无关,都是老夫做的手脚?” 林孝珏回头一看:“是您啊,不是被驱逐出家门,怎么又回到京城来了。” 少施岚云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上堂来:“都是为了公主。” 说完直腾腾跪下给尚书大人磕了个头:“大人,这件事都是老夫策划的,因为老夫记恨永安公主驱逐之仇,所以故意做了坏的专翕大生膏卖给秦家,用来嫁祸给永安公主,这件事都是老夫一人的错,清大人明察。” “七爷爷。”少施名医一脸不忍,叫完后紧紧的咬着唇,目光期盼的看着尚书大人。 林孝珏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老人,不,他不能算是老人,五十多岁,比周光祖大不了多少,皇上也就差不多年纪。 可是他鬓角已经花白,折的棱角分明的帽子都掩盖不住。 想当初她刚刚下山而来,少施医馆门前的大老爷身后跟了一堆人伺候,长袍锦帽,意气风发,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如今竟然已经憔悴到这种地步了。 林孝珏呵呵笑出声,真是该。 众人目光不解,都看下她。 林孝珏唇角一勾,没做任何解释。 只有早被尚书大人请到身后旁听的兰君垣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又神游想美事去了。 尚书大人这时道:“少施岚云,嫁祸公主,罪名可不轻,闹不好要被砍头的,你真的全部认承?” 少施岚云看了一眼少施名医,目光坚定:“就是我做的。” 林孝珏心想,若不是秦少夫人不用药了,医馆肯定会给她做药,哪里会让秦管事被少施医馆截了去。 而且在药里做手脚,搞不好会砸了医馆的招牌,风险太大,少施家人还没笨到那种程度,所以不见得是临时起意,但目标绝对不是今天这种结果。 她想想道:“少施七老爷是想掩盖少施医馆偷工减料做劣质成药的真相,所以就全部都拦在自己身上吧?” 显然的,毁掉少施岚云一个人,不如整垮少施家来的痛快。 少施岚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林孝珏:“公主殿下不要想当然,老夫就是恨你到骨头里,恨不得所有的麻烦找上你,恨不得公主立即就身败名裂,所有都是老夫为了对付你相处的办法,跟医馆毫无牵扯。” 林孝珏看书尚书大人:“还请大人定夺。” 尚书大人有些为难,毕竟少施岚云自己招供了。 他看向少施名医;“太医大人有何话要说?” 少施岚云叫了声名医:“老夫做的的事老夫一力承担,往后少施家就全部交给你了。” 少施名医攥紧了拳头,话恨不得从牙缝中挤出来;“是。” 也就是说,他也承认是少施岚云为了嫁祸给林孝珏,所以才特意做了一批劣药。 秦五郎红着眼睛直接将少施岚云踹到在地;“你这个恶魔,老畜生,为了你们一己之私就害惨了我的妻儿……来畜生。” 少施岚云被踹翻在地,嘴角流出血来,少施名医大惊之下挡过去,跟秦五郎扭成一团。 外面众人看得大跌眼镜,在朝堂上打起来了? 尚书大人脸黑的能滴出水来,拍着惊堂木:“拉来,给他们拉开。” 两半衙役一起动手,把少施名医和秦五郎各自抱到一边。 再看二人形容,衣冠不整,脸上挂彩,皆不成体统。 尚书大人怒道:“少施岚云陷害皇家公主,人证物证俱全,他自己也供认不讳,罪无可恕,理当问斩,念及案情还有可斟酌之处,暂将其关入天牢,稍后再判。” 又看向身如筛糠的秦管事:“贪财背义,陷害家主,案情明朗证据确凿,死罪不可免,先将其关入大牢,待秋后问斩。” 秦管事嗷的一声大哭,接着哭声像是被刀生生切断了一样。 衙役过去查看,捂着鼻子道;“吓晕过去了。” 林孝珏闻到一股恼骚气,食指勾着点了点鼻子。 尚书大人眉心一簇,一挥手:“拖下去。” 少施岚云和死狗一样的秦管事都被带走了。 尚书大人看着乱糟糟的秦五郎道:“罪犯都已绳之于法,秦家五郎不可再生事端,若是不服,重大二十大板。” 秦五郎一脸的义愤填膺,不过到底没再反抗。 尚书大人看着大堂门口:“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与原告永安公主无关,望诸位是非分明,还公主一个公道。” 众人还来不及点头。 尚书大人已经拍了惊堂木:“退堂。”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刑部大堂的内景与街道分成两个世界。 林孝珏和兰君垣一起下了台阶,人潮呼啦一下涌过来;“公主,少施家的老爷会被问斩吗?” “相信大人,本宫权不代法,他若有罪,上天自有公道。” “那秦家的这边怎么办?秦家人这么冤枉您,您就这么算了?” “本宫是心疼少夫人,女人怀胎不易,望其早生贵子。” “少夫人流了四胎还能生了吗?” “本宫也没看具体情况,不知。” “少夫人再找您看病,还会给她看吗? 没人回答。 “您是不是再也不会给秦家人看病了?” 还是没人回答。 十几个锦衣侍卫从后面挤过来:“让开,全部让开,后退,全部后退……” 人潮一顿拥挤,林孝珏和兰君垣好不容易走出街口。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秦五郎……” 人潮朝南边而去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其中的安抚之意只有当事人能够体会到。 兰君垣袖底拉着林孝珏的小手:“我送你回去。” 二人去找马车,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林孝珏,这下你可满意了,我家被你搅的家破人亡。” 一听就是少施名医。 林孝珏哈哈大笑,回过头;“这算什么?你以为少施岚云牺牲自己就能保住你?等着瞧吧,我让你倾家荡产。” 少施名医听了心头一颤。 兰君垣叫着左右侍卫,声音淡淡的:“什么人都能靠近,把他赶走。” 侍卫还没动手,兰君垣已拉过林孝珏:“走吧。” 林孝珏撩裙上了车。 854 开始 天边新月如钩,挂在枝头。 湖面新月亦如银钩,只是风一吹,这钩子就散了,成了碎光洒在正在湖面。 林孝珏提着灯笼来到二房院门口。 守门的丫鬟行礼;“公主殿下。” “二伯父和二伯母睡下了吗?“ “还没有。”丫鬟道:“二老爷方才还问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正跟二夫人说话呢。” 周光辉生病了,其实已经痊愈,但他很不放心,这几日每晚都要叫林孝珏过来诊一诊脉。 丫鬟说完帮林孝珏提着灯笼,林孝珏进了二房正屋。 “二伯父。” 见是她进来。 周光辉忙穿鞋下地:“大侄女,二伯父来请教你一件事。” 刘氏一脸不满:“请教就请教,你拉着大侄女去哪里?不能好好说话?” 周光辉已拉着林孝珏走到外间门口,回头道:“不想让你听。” 不知刘氏作何感想。 林孝珏跟着周光辉的步伐到了周光辉的书房。 满屋子都是画轴,横七竖八的分落在各处。 还有各色颜色,摆的一屋子都是。 周光辉道:“先不理这些,你小心别给我踩到。” 林孝珏看了看:“那我还是站在门口把。” 周光辉:“……“ 他自行进屋从瓷缸后拿出一本书,抖了抖灰道:“正是要给你看这个,这是一本医书,说吐泄可以清除体内的病邪,你看我,我能用哪一种。” 林孝珏拿到他的医术翻了翻,薄薄的几页,没什么大漏洞。 一边还给周光辉一边道:“这两种方法都得有个前提,就是您体内正气充足,因为不管是吐还是泄,都有损正气。” 周光辉拍着嘴角的胸脯;“我正气足吗?” 林孝珏看着一辈子没有糟心事的二伯父点点头:“足,您一身的浩然正气。” 周光辉满脸惊喜;“真的?那你给我开点催吐的药,我一天吐个几遍,就不用怕生病了。” 一天吐个几遍。 还要吃药。 林孝珏道:“您要是有招吐出来我不拦着您,不过吃药这种我是不赞成的,您只要戒酒就行,还不至于天天吃催吐的药。” 周光辉一脸的委屈。 林孝珏笑道;“我看过了,您病已经好了,天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大侄女。”周光辉手扶着门框:“我给你大伯就要回老家了,我要上再生病了你不在身边怎么办?” 周家人生的都极好。 周光辉神采飘逸,秀色夺人,本就让人无法对他反感。 再用无辜的目光望着你,真是我见犹怜。 林孝珏说话的声音都软下来:“不要紧的,您身体很好,回去也不会生病,不然我送您两本医书,您正好慢慢看?” 也只能这样了。 她又不派大夫跟过去。 周光辉一脸失望的点点头。 林孝珏走到院门口,刚接过丫鬟手里的灯,肩头就爬上一只手。 林孝珏迅速转身一躲;“干什么?”定睛一看,微微蹙眉:“二伯母?” 刘氏拍着胸口;“苍天吶,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可吓死我了。” 林孝珏心想你还吓我一跳呢,有话不说先动手,挨揍都活该。 她笑道;“您找我什么事?” 刘氏把她拉到角落里,低声道;“上次说的,你四姐的婚事你给张罗了没有?” 林孝珏道;“我怎么张罗啊?您不是不同意四姐再嫁吗?” “同意,怎么不同意?”刘氏抓着她的手拍着手背:“你没看那些人听说靖江王要娶清晗有多羡慕啊,还有那王中山,几次纠缠因为什么?因为嫁的人比他优秀比他好看比他官职好高,再看那盛家,他们当初看不起你四姐,等你四姐嫁个好人家气死他们。” 从不想女儿和离,到想女儿再嫁个好人家扬眉吐气,林孝珏笑道;“二伯母进步很多啊。” 刘氏目光不解:“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不管什么意思,婚姻这种事是缘分,不是要气死谁,过日子是过的自己高兴,不是给别人看的。” “别人看着好,自己过得才舒心,这就是高兴。” 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林孝珏道:“可是婚姻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初嫁听父母,再嫁看自己,若是四姐同意,我会帮她留意的。” 刘氏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听最后一句话,她展开笑意,摸上林孝珏的小脸:“还是大侄女跟我好,别人都白扯。” 林孝珏无意纠缠,顺着她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院里,张氏的大丫鬟守在门口;“公主殿下。” 林孝珏笑道:“你怎么来了?” 经常来往的丫鬟都知道这位公主很好相处,尤其是跟女孩子,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当然前提是你不要故意惹火她。 大丫鬟跟着她的脚步往正屋走,一边道:“国公爷听说了公主打了一门官司,当时不知道,知道了就很担心,想问公主后事如何。” 那已经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了。 到底还是周光祖关心她的多。 林孝珏道:“后事就是秦家人乖乖把血盆子拿走了,我想了想,虽然当时夸下海口说要扣他一脸,但念及人家刚失去心爱的孩子,也就算了。” 大丫鬟连连点头:“公主宅心仁厚,碰到公主算是他们的造化。” 林孝珏想了想:“嗯,我也这么认为。” 大丫鬟:“……” ……………… 门可罗雀,偶然有人向里面张望,立即就会有另外的人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在耳边说着什么,然后两个人就都走了。 少施名医站在医馆门口,想叫住来人,可是又张不开嘴。 身边的大掌柜道:“已经七天了,一个客人都没有,街上都在说咱们医馆以次充好,草菅人命,长此以往……长此以往……哎!”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 少施名医道;“长此以往就得关门大吉。” 大管事一脸无奈,长长的叹息一声。 少施名医脑海中蓦然想到那个人的音容相貌,她笑吟吟的说:“不止,我会让你家倾家荡产。” 他拳头捶着门口,喃喃道:“七爷爷,七爷爷,早知如此,何必要你一人承担?” 少施岚云已被判了死刑,陷害皇家公主,比杀人放火情节还严重,一月后就要执行。 脑中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孝子,装的好,若不是你七爷爷给你挡着,你早都完了。” 早都完了! 少施名医回头看着大管事:“咱们这次是躲不过了吧?” 医馆得罪了什么人大管事心知肚明,低下头:“除非能化解。” 不可能化解,有些人碰到了就是祸害,一辈子的祸害,就不应该碰到。 少施名医看着屋里以前从没想象过的冷清,攥了攥拳头:“我不会认输的。” 855 悲哀 “不认输用能怎么样?我不可能让他少施家再起来。” 医馆后院,倩娘把一摞账本放在林孝珏桌上。 并说着:“这是钱大哥送来的。他还说少施名医不死心,把与他家有来往的大夫都访了一遍,让那些人帮忙卖药,药材价格更是降了又降。” 林孝珏笑道:“所以说他不死心,不认输,可是又没什么用。” 林孝珏翻了翻账本,都是跟少施医馆有来往的药商上端人家的账本,算了算,少是医馆有的账目没结,一季度一季度的,加起来也有三四万的货款。 还有之前损失的,再加上给少施晚晴出嫁用的,给汉王铺路的,打点同行的,贿赂方景隆的,少世家的老底也差不多空了。 林孝珏合上账本对倩娘道;“告诉王二哥,让他联络钱大哥,放出消失说少世家内在已经空了,坚持不了几日。” 倩娘低声道:“那样货商们害怕,就会赶来收账?” “是,口碑砸了,药卖不出去,货商来收账,各处又都要银子,我还少施名医能撑多久。” 倩娘哎了一声:“我则就去。” 正说着巧娘推开门;“公主,玄机姑娘晕倒在街上,被人抬过来,放在哪家房?” 倩娘声带担忧:“怎么会晕倒在街上?” 巧娘刚要说话。 林孝珏想了一吸道:“先看看人再说。” 鱼玄机被人抬到左边第三间房,林孝珏进去的时候,她人已经醒了。 有个小丫鬟在她窗前伺候,见门开了,忙福身行礼:“公主殿下。” 她是认得林孝珏的。 林孝珏一挥手,走到鱼玄机床前;“哪里不说服?” 鱼玄机抬头看她,眉眼是那样相似。 哇的一声哭出来,抓住她的手;“公主,青黛她死了。” 林孝珏身后巧娘和倩娘相视一眼,目光都掩饰不住的惊诧。 林孝珏面沉如水,脸上没有太大波澜。 鱼玄机道:“公主,青黛上次来您看出来了吗?她有了身孕。“ 倩娘早已经知道了青黛的身份,就是他前夫的妾室。 怀孕了为什么害死了?难产?可是鱼玄机是在街上晕倒的,好似另有隐情。 她和巧娘都盯着林孝珏看,想要从公主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知道,我也劝过她。” 鱼玄机目光一怔,身子瘫在身后的枕头上:“公主劝过她,公主您医术高明,若是劝她就一定能帮助她,可是她不愿意对不对?” 林孝珏点头。 “她不愿意。” 鱼玄机陡然间大哭,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跟着伤心。 “她为什么这么傻,明明可以活着的,明明可以活着的。” 巧娘道;“到底怎么回事?” 鱼玄机抬头看着巧娘:“许长官戍守边疆,青黛在京城却有了身孕,如今五个月大,实在瞒不住了,许长官又跟皇上从西北回来,知道此事岂能饶了她,她又不肯说出孩子是谁的,就被许长官活活打死,如今尸体就挂在许府门口,拨的赤条条引人观看。” 说到这里嚎啕大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丫鬟低声道;“我们小姐伤心还不止如此,那男人始终没出现,大门口为了好些人对尸体不敬,胡言秽语的骂着青黛姑娘不说,还拿破烂的东西砸她。” 比侵猪笼还要恶劣,这跟鞭尸差不多。 林孝珏道:“许家?许文馨的家还是许长友的家?” 青黛一直住在许文馨家。 鱼玄机擦着眼泪呜呜道:“许长友不敢闹许先生,是他在京城卖的院子。” 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林孝珏还是听清了。 屋子里一瞬间沉默下来。 倩娘第一个打破沉默;“玄机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自己多保重。;” 鱼玄机目光痴痴的看着前方;“我那姐姐也是命苦之人,父母为什么要生下我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们?难道就是为了赎罪?” 是啊,有些人真的不知道来到这世上干什么。 出了受人摆布,还是受人玩弄。 林孝珏心想,这可能就是青黛宁死也不想打落胎儿掩盖真相的原因吧。 活够了。 受够了。 也很珍惜那个男人和她的感情。 林孝珏让人巧娘好好照顾鱼玄机。 鱼玄机见她要走,哑声嗓子问道:“殿下,玄机斗胆,想求您一件事。” 林孝珏回头道:“你希望我帮青黛收尸,不想让他的尸体受辱。” 是,可是女子不守妇道,游街示众并不违规,敢出头说话的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很为难殿下。” 林孝珏道:“这不为难,人应该有的正义。” 倩娘和巧娘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守妇道而死,还有什么正义。 林孝珏目光正看看向她们,淡淡一笑:“当然正义,有人背叛了感情,就跟他一刀两断,这才是惩罚,有人侵害了别人的性命,就应该让他偿命,正才是一码归一码。只是因为背叛了感情就杀害别人的性命,这种惩罚过了,而且许长友也不配。” “她是许长友的妾室。” 所以不过,倩娘脱口而出。 林孝珏一笑:“她不过是许长友的玩物,人们只有对玩物才不会心疼。” 若是心疼怎会伤害她的性命。 林孝珏又道:“而且许长友妻妾成群,就不要怪青黛想离开他。“ 公主大人离经叛道,总是有跟别人不一样思想。 而且大家都是女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免要替青黛惋惜加同情。 倩娘道;“可是许长友翻脸无情,他又记恨公主您,您去要尸体,他会给吗?” 他不会给。 闹起来林孝珏脸上也不好看。 这位大公主又太多双眼睛盯着,有太多的人想要整垮她。 林孝珏抬头看着她,目光肃然:“我自有办法,我倒是担心你,怕这许长友无处发泄,再来找你麻烦。” 就因为许长友,倩娘和王一生一只都没有圆房。 若说倩娘以前还能为许长友守着,可是知道他心狠手辣,会杀掉怀孕的青黛,甚至还要将青黛的尸体悬高示众,她又怎么会安心。 手捂着胸口道:“公主我先回去看看王大哥。” 人在这时候更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林孝珏摆着手:“快回吧。” 856 狗拿耗子的公主 林孝珏正要出门,兰君垣穿着威风凛凛的飞鱼服迈着大步出现在后门口:“怎么,你要出门?” “你怎么来了?” 二人走到一处停下。 兰君垣道:“正好来附近办差,到你这里讨口水喝。” 假公进私。 林孝珏道:“你要是真喝水就自己进屋去喝,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兰君垣浓眉微挑,回头跟着他的脚步:“什么事这么着急?” 林孝珏低声将青黛的事说了一遍。 兰君垣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提那女子收尸?这不妥吧,她是别人的妾室,是别人家的人,若是追究起来你无处说理,只能落得个跋扈的名声。” 气质跋扈。 护着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世人以己度人,就会说永安公主也不安于室。 林孝珏摇头道:“所以我不会直接去收尸。” “间接的?” 兰君垣抬头看看天际,忽低放低了声音;“若是想偷回来,也得等晚上,你现在过去目标太明显了。” 难道她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林孝珏哭笑不得:“谁说我要抢尸体?” “那你要怎么收尸?” 林孝珏眼睛眯了眯,嘴角挂着冷笑,这是她内心很看不起一个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她道:“孩子不可能一个人就有了,青黛红杏出墙,总得有奸夫吧?既然刚做就应该替青黛收尸,这是作为情人他应该有的道义和责任。” 做情人还有到底和责任。 兰君垣忍不住笑。 想了想忍住了。 道:“你知道奸夫是谁?” 林孝珏摇头;“我有没有捉奸,怎么会知道奸夫是谁?不过许长友不在京城,青黛一直住在许文馨家里,我不知道,许文馨总会知道吧?” 兰君垣张大了嘴:“不会就是许先生吧?” 林孝珏低声道;“青黛亲口说过不是。” 兰君垣手抚上胸口:“真是吓到我了。” 因为许文馨是大儒,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若是让人有夫之妇大了肚子,那可真是大新闻,也让人大跌眼镜。 林孝珏道:“可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因为人是住在他家的。 兰君垣道;“所以你要去找许文馨?” 林孝珏点着头:“若是许文馨不肯说出青黛的情夫到底是谁,那么尸体就得他去收了。” 兰君垣怕林孝珏吃亏,去跟属下交代了一声,亲自护送林孝珏到了许府。 许府林孝珏并不陌生。 可也不常来。 递了帖子给门子,然后就坐在车里等。 不多时车夫掀开车连,许府的门子在车外站着:“公主殿下,我家先生有请。” 许府的前厅经常要接待学子,所以多宝阁上古玩不多,昂贵的笔墨纸砚倒是不少。 西墙壁还放了两排书架,摆满了书。 到跟书房差不多。 不过正中间摆了两排椅子,左右各十张,显然是招待客人用的,所以这还是个客厅。 林孝珏和兰君垣左右坐在第二排椅子上,等小丫鬟上茶,二人就喝着茶,没有多余的言语。 半盏茶过后,许文馨缓缓而至,他穿着灰白色的直裰,头戴衣服料子相同的方巾,丫鬟扶着,一身病容。 兰君垣站起,刚要问好,见林孝珏坐着不动,又坐了回去。 许文馨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眉心拢成川子,对这兰君垣哼了一声。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林孝珏依然悠闲的喝着茶,兰君垣便没出声。 丫鬟扶着许文馨坐到上首。 许文馨等了一会对方依然我行我素,头都不抬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公主饱读诗书,待人接物就这样无理吗?还是公主来拜访老夫的。” 林孝珏放下茶杯慢慢抬起头看着许文馨:“我读书识字,是为了完善自我,并不是为了给伪君子行礼。”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许文馨本就苍白的脸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显然是气急了。 林孝珏道;“这还不好理解,许长友家的大门口挂着赤条条的女尸,女子身怀有孕,而那女子这段时间正是住在先生府上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吧,先生背信弃义勾引朋友之女,道貌岸然,亏她还叫先生一生许叔叔,你人品如此龌龊,还好意思叫本宫尊重你吗?” 许文馨一阵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他为何生病,为的就是这件事啊。 许文馨咳嗽后穿着粗气道;“公主休要血口喷人。您污蔑老夫可有证据?” 兰君垣心想她前面还是孩子不是许文馨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本宫哪有什么证据?不过道听途说。” 兰君垣:“……” 许文馨羞愤的脸色更红了:“公主可知道谣言止于智者?怎能人云亦云诋毁老夫的名声?” 林孝珏肃然看向许文馨:“先生能制止本宫不说,能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我……” 许文馨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 林孝珏道:“我来找先生,正是帮先生解决难题的。”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兰君垣见许文馨嘴上虽说不相信,但目光隐隐含着期待和希冀,显然很愿意洗耳恭听林孝珏接下来的话,心想难怪她一开始就对他爱理不理,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到不安和心虚,也就会听话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本宫若是不好心先生您还会坐在这说话吗?不都让人活埋了吗?” 算起来林孝珏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往事种种,许文馨脸上一疆,是既惭愧又不甘的尴尬。 林孝珏笑道;“所以本宫还是来做好事的,也是让先生做好事,先生的学问奉行入土为安,如今青黛被挑在门上示众,想来难以瞑目,先生若是能替她把尸体收回来,对先生是行善积德,当然,也是为了帮先生洗脱恶名。” 许文馨恍然道:“公主还真是能多管闲事啊,这种事您也不嫌惹一身腥。” 林孝珏嗤嗤一笑:“这世上就是因为有我这种人才进步的,大家都活的高兴,所以我不嫌腥。” 可是别人不会不嫌,这种事家务事谁能管? 许文馨道:“老夫出面怕是不合适?” 林孝珏道:“那别人出面就更不合适了,若是让青黛一直挂在门上,别人才会说先生做贼心虚,而据我所知,这件事跟先生并无瓜葛。” 许文馨浑身一颤。 林孝珏道:“所以作为世交的叔叔,先生难道不该为自己可怜的侄女收尸吗?” “可是要怎么收?” 林孝珏呵呵一笑:“本宫只是来提醒先生您应该收,至于怎么收,先生您该自己想才对。” 857 部署 晨风轻悠悠的,带着夏日里难道的清凉。 加之街道两边清幽干净,走在上面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周光祖兄弟走远了。 林孝珏和老管家等人回身往前门走。 老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泪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国公爷和二老爷。” 周光祖兄弟会乡受制,按照规矩要三年才能回来,老管家已经六十多岁,他的潜台词是怕自己活不过三年。 林孝珏道:“放心吧,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而且家里有大事小情还得派人去送信,怎会见不到。” 因为老夫人的死,周清晗的婚事搁置,周敬之的婚事搁置,她自己的婚事搁置,还有张氏的孕期,等时间到了总得跟周光祖商量。 年节也不可能不派人去。 老管家露出憨笑:“公主说的是。” 林孝珏道:“我就不回去了,先去医馆了,家里拜托您多照看,您辛苦了。” 老管家连忙说着不敢。 车夫已赶着车过来,林孝珏提裙蹬车。 等到了医馆前街,自家的小伙计在打扫台阶。 林孝珏隔着两个铺子向少是医馆垫脚一望,门还没开。 心情顿时轻快起来,暗暗哼着曲子进了前堂。 陶行三和巧娘已在整理柜台。 “公主?今天这么早?”巧娘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小雨姐姐被秋大人接回去了,最近怕是都不能过来了。” 秋云雨要忙着成亲的事,还是人生大事重要。 林孝珏点头:“秋家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 林孝珏走到过道的时候突然回头一问:“倩娘过来了吗?” 巧娘点着头:“跟二哥在对药材,忙着呢。” 林孝珏哦了一声去了后院。 因为请了靖江王讲画,学子们这几日都送回到百花深处去了。 清早的医馆后院忙碌但却安静,没有谈经论道的声音。 林孝珏自行进了候诊室。 还没坐下帘子处就传来响动声。 林孝珏回头一看,笑了:“王二哥堵我呢?” 王再生走进来道:“少施家那边上游的商贩都去收账了,少施名医有些焦头烂额。” 林孝珏摇头:“这远远不够,倾家荡产才是我想要的。” 王再生笑道;“您听我说完,原来少施家供应不断还因为有宫中的支持,宫中每年会在少世家采购打量药材。” 林孝珏点头,商户要想做大,必须跟朝廷挂钩,要不怎么都抢破了头做皇商呢? 王再生又道:“可惜成王犯事的时候,那位跟少施家有合作关系的太医受了连累,宫中彻查的时候把内务府的这批银子都扣下了,宫中现在已经不再向少施家采办药材了,也不与太医院的太医做买卖。” 这件事也是她的手笔。 林孝珏道:“不过本公主也不想跟宫里做买卖。” 不然凭她现在的地位,有多少药卖不进去? 王再生露出笑意:“所以少施名医已经支持不住了,而且他每月都要从川地购买打量稀有药材,花费惊人,少世家的老底这次这的被他败光了。” 林孝珏心想少施名医购买的药材应该是罂粟壳。 她呵呵一笑:“还没有败光。” 王再生不解。 林孝珏道:“他还有少施家的院子和医馆可以卖。” 王再生收了笑意道;“那估计有些难,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施家现在最对是把存银花光,还不至于变卖医馆和宅院。” 林孝珏挑挑眉道:“若是他还有两万的外债那?” “还有两外的外债?”王再生摇着头:“都调查好了,少施名医的债务也就这些,若是再有两万外债,怕他要卖医馆了。” 林孝珏点着头:“所以他还有两万外债。” 自己公主是不会信口胡诌的,而且她总是留一手留一手,在你不经意间她就会亮出杀手锏,让人猝不及防。 王再生目光如火,声音都透露着兴奋:“公主您和少施家有债务?” 林孝珏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的架子上拿下一本书,抖了抖灰尘。 王再生见上面写得的是资治通鉴四个字。 林孝珏打开书,从里面拿出一张有折痕的契约:“这里是少施名医当初给我的彩礼钱,既然是给我的,当然我就从林世泽大人那边拿来了,一直没来得及收,我想现在该是收回来的时候了。” 当初少施名医一心想妾林孝珏为妾,不惜跟家人作对,还给了林世泽一大笔红利,算下来两万两银子只多不少,后来林孝珏跟林世泽追讨周氏的欠条,林世泽官司输了,但没钱抵债,就把这红利都给了她了。 王再生听了心想,哪里是忘了收,明明是等着给少施名医致命一击的,毕竟落井下石这种事公主做的多了,而且毫不手软。 跟王再生商量好了何时去收账,眼看日头越升越高,屋子也热起来。 王再生说让人送一盆冰块进来,林孝珏打着扇子摇头;“我不惧热,还能忍一忍。” 正说着巧娘领着一身白衣的鱼玄机走进来。 头上绢花也是白的,衬得眉目艳丽的女子越发娇俏。 林孝珏抬起头道:“你来了?”见他一脸泪痕,声音更加软了下去:“还好吧?知道你这么伤心,她应该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吧?” 鱼玄机摇摇头。 上前一步道:“我是来谢谢公主的,她的尸体许长友放下来了,也答应了让她入土为安。” 这件事林孝珏不宜公开插手,就选择了让许文馨出面,许文馨不肯说出青黛的情人是谁,怕人们细查,就答应了林孝珏的请求。 林孝珏这边跟许文馨街头的人就是鱼玄机,毕竟鱼玄机跟青黛是一个地方来的,她为青黛鞍前马后没人会怀疑。 林孝珏想了一下问道;“许长友提了什么条件?” 鱼玄机擦了一下嘴角,林孝珏见她不自觉瞟了一眼王再生。 给王再生一个眼神。 王再生叫着巧娘一起出去了。 鱼玄机并不知道公主的小动作,见人走了,就以为去忙了,医馆的人都是很忙碌的。 她送了口气道;“许长友质问许先生青黛的情夫到底是谁,吧说出来就不交还尸体,许先生说要去衙门告状,说许长友买卖罪臣之女,许长友这才松口把尸体归还,不过后来先生府邸传出消息,好像青黛的情夫是管花园子的小厮,也让人先生交给许长友了,我远远的看了一眼,眉清目秀,可能就是因此青黛才弥足深陷吧。” 说到这里再次泣不成声。 林孝珏心想既然前面都不说,为何后面又冒出一个小厮,而且如果是小厮,许文馨和比病成那样?明显是忧思过度啊。 走上前拍拍鱼玄机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就好好活吧,那她下葬?我也去送她一程?” 鱼玄机擦着眼泪道:“没什么好名声,许长友也不会管,还多亏许先生,备好了一口不错的棺材,明日就下葬了,不会大张旗鼓,她能入土为安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求了。” 鱼玄机的哭声止不住。 林孝珏听得也很心酸,不过还是没办法安慰她什么,让她不要哭吗?可是难么难过的人又怎么止得住,让她放肆的哭吧,又怕伤了身体。 左右的矛盾化成一腔柔情,她又无声的拍了拍鱼玄机的肩膀。 鱼玄机肩头有了力量,擦着鼻子点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要不是您,我根本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可是她并不能救她脱离苦海,起码现在不能。 林孝珏一脸愧疚别过头,望着身后的虚空发呆,这样对女人不公平的世道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858 逮个正着 四野凄凉,青黛的新坟埋在林孝珏山上的半山腰,正好有一块空地。 招魂幡随风呼啦啦飞舞,不远处乌鸦一树,啼着哀伤的曲子,到处都是散落的纸钱,气氛莫名的凄凉。 许文馨府上的两个人已经走了。 鱼玄机伤心不已,跪在墓碑前说是要呆一会。 这丧事林孝珏叫来街上赵庭芳帮忙办的。 她让赵庭芳将无关的人都带走路上去。 自己留下来陪鱼玄机。 鱼玄机已哭的嘴唇发白,回头见公主背对着她,抱膝坐在草地上,哽咽道:“公主您在想什么?” 林孝珏抬头看着坡下,新植的果树枝干稀疏,能看见林子里新起的坐坐新坟,有十三个。 这是她让人在乱葬岗捡回来的尸体,挑新鲜的,解剖完再缝好了埋起来,不知姓名,不知家乡来历,更无人问津、 她摇摇头道:“我在想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鱼玄机停止了哭泣:“您是谁?您是公主啊。” 林孝珏回过头看她:“是啊,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草地里她倏然一笑,明亮的眸子里像是跳跃了小火焰,很快的那火焰变成了点点泪光,像是山间的精灵一样脱俗出尘。 所以她从哪里来? 或许她真的是个神仙。 鱼玄机又忍不住想,公主总是不停的忙碌着,或许就是为了不让人自己有时间伤心吧? 她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来。 “公主,咱们走吧?” 林孝珏道:“你可以陪她,我陪着你。” 鱼玄机摇摇头;“以后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陪她,现在还得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有人管制,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不回去。 林孝珏站起。 刚一抬头,瞥见坡下草丛中有个白影。 “是谁?” 鱼玄机心头一跳,林孝珏已撒开长腿追了过去。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就怕,身形硕长但纤瘦,一身白袍带着飘飘白巾,显然是个男人。 林孝珏喊道:“你站住,我知道你是谁。” 前面的身影倏然一听,回头看她的目光满是惊慌。 林孝珏心头哎呦一声,竟然是他。 她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是顺嘴一喊,没想到真认识。 “薛世攀,你怎么会在这?” 林孝珏加快脚步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来。 薛世攀头一偏,不看她的脸,支支吾吾道:“路过。” 身后鱼玄机传来小心翼翼下上的声音。 林孝珏回头看了一眼,瞥见她身后的分头,心中豁然一亮。 回头指着薛世攀的鼻子:“是你,是你,那个人是你。” 薛世攀面如金纸,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排掉林孝珏的手指:“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孝珏固执的指着他:“就是你,你看你的眼神,不停的眨着,你做贼心虚,青黛的情夫是你。” 薛世攀陡然间抬起头看着他,那目光满是惊慌,愤恨,不敢,失望……特别复杂。 “不是我……” 说完他撒腿就跑。 林孝珏一下子扑过去,把他按到在草地上。 薛世攀头朝坡下,身上还骑个人,一脸的惊慌失措:“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成何体统。” 林孝珏掐着他的脖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若是不是你,今天青黛下葬,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世攀满脸通红的摇头:“你快放开我。” 林孝珏咬着牙道:“你这是孬种,那刀子给董明珠,跟青黛有了孩子却不救她,你连她的尸体都不敢收,你还算什么男人?” 薛世攀感觉呼吸一窒,他手蹬脚刨的去推林孝珏。 可是林孝珏掐着他的脖子死死不肯撒手。 薛世攀一双清澈懵懂的无辜鹿眼很快吐出来。 “公主!” 鱼玄机见林孝珏身下的男人张大了嘴脸色青黑,好事是死了,死死扒开林孝珏的手:“您快放手啊,您这是杀人,要偿命的,放手。” 林孝珏气得眼眶湿润,不敢的放开手。 鱼玄机将她推开,惊慌的去拍薛世攀的脸:“你醒醒,醒醒。” 地上的男人没什么动静。 鱼玄机啊的一声哭了:“你快醒醒啊,醒醒,不然公主就有麻烦了。” 林孝珏蹲在一旁喘着粗气,目光冷淡。 鱼玄机不停的掐着薛世攀的人中,拍他的脸:“你醒醒,醒醒……” 终于地上的人张大了嘴,贪婪的吸着一口气。 鱼玄机悲极而笑,抬头看着林孝珏:“他没死。” 林孝珏过来抓住薛世攀的衣领。 薛世攀睁开眼又看见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儿,划着手臂大叫:“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林孝珏本是灵动的眸子沉沉如死水,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薛世攀的眼睛。 她声音低低的:“我问你,跟青黛有了孩子的是不是你?” 薛世攀舔舔嘴唇。 林孝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你真是可恨,让你情人赴死,让人你的老师顶缸,还有什么恶心事你做不出来。。” 啊的一声大叫,薛世攀陡然间推开林孝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再次仓惶逃走。 怕林孝珏去追,鱼玄机身子一横,挡在她面前。 林孝珏长吐一口气,看着薛世攀的背影摇摇头:“我不会在脏了自己的手了。” 鱼玄机听了松一口气,住着她的手臂泣不成声:“他是谁?他是青黛的情人?” 林孝珏抬头看着她;“你肯定听过他的,他是薛大儒的独子薛世攀,许文馨的学生,难怪许文馨要帮他瞒着,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他的前途就都毁了,他能接近青黛也说得通,他是许文馨的学生。” 鱼玄机一脸的震惊:“原来是他。” 林孝珏点头:“就是他,肯定是他。” 鱼玄机想了想无奈一笑:“可是青黛宁可死都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这是对他的保护吧?” 是,还痴想为他生下孩子,宁可没命也不想没有孩子。 林孝珏咬牙一闭眼:“傻女子。” 点点泪花再次凝结在鱼玄机的眼眶,她笑着,声音却都是哭腔:“可是青黛高兴,她很高兴,哪怕这人虚伪薄凉,跟这个人在一起会葬送她的性命,她还是很高兴。” 要不怎么说痴情女子绝情汉呢? 林孝珏站起身来,顺便拉了她一把:“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要对付这种小人,也不是这个法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算他幸运。” 859 逼债 青黛的事情是在城里引起波澜的,人们可能不关心逸风大人又做了几台机器,但是女人的桃色新闻是一定要关注的,说的时候还要咬牙启齿,狠狠的太地上吐口黏痰才行,不然不足以表达对这种女人的摒弃和厌恶。 更要与她划清界限。 追究谁到底是情夫的人就少了。 因为情夫已经出来了,就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厮。 林孝珏已知道了真正的情夫是谁,努力让人自己不受干扰。 每日如往常一样在医馆和国公府奔波,静静坐着她的事。 窗外蓦然一暗,天空乌云密布。 林孝珏走到桌前去点蜡烛,王再生大踏着步子走进来。 他前脚落地,后脚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大雨。 王再生喜道;“差一步。” 林孝珏见他发髻有些乱,问道:“刚从外面回来?” 王再生走到桌前神秘一笑:“公主,少施名医找了一个颇有名气的老大夫,要把医馆改成那老大夫的姓氏,不过幕后的东家还是他做,想金蝉脱壳了。” 少施医馆名声毁了,不换个壳子没有生意。 可是换了外壳少施家的名字就会自此在杏林界消失,哪怕他们家还赚这钱。 林孝珏笑道:“他竟然愿意牺牲这么大?”摇着头:“可惜我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看着外面珠帘密布的天空:“雨过天晴,我也该去收账了。” 大雨过后,地上汇集了一条条小溪,行人尽量避着溪水走,免得雨水沾湿裤脚。 林孝珏马车停在少施医馆正门口,她下了车,绣着老虎头的小花鞋踩在王再生为他垫好的红转上。 “少施太医,少施太医在吗?” 越过门口,她一身清爽走进去。 柜台后只有一个小伙计站着。 见来人忙问道;“这位小姐,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林孝珏呵呵笑,将胳膊放在柜台上;“叫少施名医出来。” “您是……” “姓周,你说了他就知道了。” 话语刚落。柜台后账房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谁找我?” 少施名医身影立在门口,见到柜台前的女子,蹙眉一簇;“你来做什么?” 林孝珏四顾一下;“来看看本公主的医馆啊。“ “你的医馆?” 少施名医走出来,林孝珏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直裰,长胡须的老者,心中猜测这个人就是他那个合伙人。 林孝珏对老者微微颔首:“您是这里的坐诊大夫?那么等本宫收回医馆,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本宫也可以发你写银钱。” 那老者看向少施名医:“她是永安公主?” 自称本宫,对医馆关兴趣的人满京城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少施名医半眯了眼睛看着林孝珏:“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孝珏手里拿着的契约拍到柜台上:“本公主是来收钱的,你要是没钱,就收铺子。” 少施名医面带不解,将契约拿起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林孝珏呵呵笑;“不用想着私毁,这个只是本宫为了提醒你又写的一份,您亲笔画的押那份还在本宫手中。”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少施名医百般不解。 林孝珏脸带笑意,无比得意。 “当然是林大人给本宫的了,你转给谁的难道不知道?” “我不信,我不信姑父会把这东西给你,你这个是假的。” “我是说了这个是假的,不过真的在我手上,你若是不信,就去问林大人的。” 清冷无双的女子忽然换了一张笑吟吟的脸与人说话,所以每一句话都让人毛骨悚然。 少施名医双手颤抖,低头去看那契约,跟他当时书写的内容分毫不差。 再想姑父的个性,出卖他们少施家也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你是来看我垮台的?” 见少施名医一脸难以值得的愤怒。 林孝珏哈哈大笑;“想什么呢?让你垮台的就是本宫,看什么啊?本宫这是再给你压根稻草。”小手比划一个放的动作:“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朋,眼看他楼塌了,哈哈……” 那老大夫一脸迷惑的看着少施名医。 少施名医已气得脸皮发紫。 林孝珏倏然守住笑,表情十分严肃:“限你一日之内把银子凑齐,不然我就要收铺子抵债了。” “你……” 少施名医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经转身。 少施名医追上去,沉吟一下语气缓和了很多,举着那契约道:“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存在吗?因为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现在要用这个来整垮我?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林孝珏回头,眨眨眼道:“那我用什么?你给我指条路。” 少施名医:“……” 林孝珏竖唇一笑:“所以,早知今日就不要跟我作对,现在求饶已经晚了,本来我是要放过你的,当然你不要误会,并不是以为情,也不是因为义,单单因为你这个人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冤有头债有主嘛,可惜你太不识趣,从害我弟弟开始,接二连三又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如实这样我还放过你,那我睚眦必报的名声岂不是空的?” 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林孝珏见少施名医听得呆呆的,笑意扩大:“可是这就是我,若是放过你,那就不是我了。”又道;“明天,最后一天,我要收铺子了。” 绝情,油盐不进,盯上你就会让你脱层皮的女子背影悄然消失在前门的街头,好似她从来没来过一样。 可是少施名医却知道,她在给人打击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无声无息,过后就轻轻转身,不再当回事。 当然她不会当回事,因为等她转身,她的仇人不死也残了。 一阵阵眩晕感侵袭上头,少施名医揉着太阳穴。 小伙计担忧的看着他。 少施名医摆摆手:“走吧,你也走吧。” 那老大夫道:“老夫呢?医馆不是要冠老夫姓氏?不谈了?” 少施名医攥着拳头一吼:“都要是别人的了,还谈什么谈?滚,给我滚。” 吓得老大夫浑身打颤,连连后退。。 少施名医越发觉得头重脚轻,他一个跟头摔在柜台上。 小伙计见他脸上青筋暴起,像头愤怒的狮子,不敢近前,呆站在那边道:“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少施名医心里空捞捞的,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对,对,找汉王,还有汉王,不然当时晚晴为什么要嫁给他?是到需要他的时候了。” 860 求借无门 宫殿偌大,里面的摆设却没有几件,近身伺候的奴仆也只有两三个,作为汉王的侧妃,这样的待遇略显凄凉。 少施名医被赐予座位,他上下打量一翻妹妹:“娘娘好像又清瘦了些。” 少施晚晴把伺候的下人打发下去,然后才回过神:“大哥也日渐消瘦,家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前日我去太妃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咱们家的传闻。” 侯门深似海,外面的消息越来越难落进耳朵里了。 少施名医道:“娘娘,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跟娘娘商量,能否找汉王借些银子?” 少施晚晴道;“这样说少施家内在被掏空的消息是真的了?” 她神色变得焦急,眼睛一瞪,突出的颧骨更显刻薄。 少施名医略低下头:“需要两万两,不然医馆就是林孝珏的了。” “又是她。” “就是她,如果不是她使诡计,家里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两位老人家一个早早死了,一个即将被行刑,好好的公子死了,清清白白的小姐被玷污,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现在轮到了家产。 少施晚晴攥紧了拳头,突出的骨节将肌肤撑的发白。 她想了良久,最后抬起头道:“大哥,你还是不要求王爷了。” 少施名医不解的看着妹妹。 少施晚晴道:“先不说王爷能不能拿出这些钱,就算能拿出来,他也是不愿意的,为了留在京城,他什么借口都用过来,上些天皇上又催促他去封地,他只好用娶妻来拖延时间。” “汉王妃的人选定了?” 少施晚晴一脸冷漠道:“定了,是一位军部千户家的小姐,钦天监正在看日子呢。” 也就是汉王府要有主母了。 少施名医道:“那你以后要小心,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少施晚晴冷哼一声:“我无恩无宠,只是每日陪太妃念戏文,是谁当王妃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要紧张要担心的不应该是我,生了儿子的周侧妃才整夜难眠呢。” 少施名医道;“你这样想我也就放心多了。” 帘子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娘娘,时辰到了。” 少施晚晴看着少施名医;“我要去太妃那里了,大哥您不要去找王爷,就算是为了我。” 少施名医的脸一点点僵化。 少施晚晴站起:“我的走了。” 高墙将身后汉王府的所有风景都挡住了,侧门慢慢关合。 少施名医回过头走到王府门前的路上,会想妹妹方才的言语动作,心倏然一冷。 妹妹为什么不同意自己去找汉王? 因为汉王要娶妻,因为妹妹不受宠,所有不愿意节外生枝。 可是当初为了妹妹能如愿以偿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家里哪了那么多银子给汉王铺路。 现在少施家就要败落了。 他抬头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眼泪止不住留下。 爷爷自小就教育他要兄友弟恭,特爱妹妹。 他坐到了,可是别人呢? 少施家都要败落了。 那个家人曾经付诸许多心血的妹妹却怕被连累,要死都不愿意救一下,是试都不愿意让他试。 不不不,妹妹是知道汉王不会帮忙。 少施名医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这时车夫走近了:“大人,咱们接下来是回家?” 没有钱医馆明日就是别人的了。 回家怎么成? 少施名医道:“去方府。” 方景隆冷血且一毛不拔。 少施名医问了方府的门子,说方君候在,便让门子去通报,说自己找大公子有事。 不一会的功夫,门子就来请他。 方君候是在前厅里接待的他,起初对方还很热情。 当他说出需要银子之后,笑容便凝结在对方脸上。 “大表哥,这件事不是表弟不帮忙,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财,您也知道皇上收走了方家的所有财产,简直连活路都不给留,我娘上些日子还遣散了一些下人。” 连方府这样做大买卖的人家都说没有钱了。 少施名医听不下方君候的解释,他只知道方家也帮不了自己。 再一次绝望,少施名医匆匆告辞而且。 接下来又跑了几家以前交好的人家,但是这些人家都没有他家有钱,先不说能不能拿出两万两银子,就算能拿出来也不愿意拿,因为他得罪的是永安公主。 一天下来毫无进展,直到看着夕阳落山,奔波到华灯初上,少施名医才明白这个道理。 同时还明白了一件事,他把少施家彻底葬送了。 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中午人们都躲在家里不外出,医馆门前的街道比平常冷清许多,但却没有萧条之意。 林孝珏到前堂巡视了一圈后没碰到什么特别的事。 便来后院寻王再生。 王再生额前的发有些湿,跑到廊下来见她:“公主。”她满面春风,笑的跟娶媳妇那天一样。 林孝珏道:“您要当爹了?这么高兴。” 王再生眼睛一亮:“公主您是不是真的是神仙啊?这也料到了。” 林孝珏:“……” 她已经两个月没见到陵南的。 “那我跟您说一声恭喜。” 王再生笑道;“还有别的事,少施医馆三家匾额咱们都给摘了,今天少施名医就没出现。”声音忽然变低:“昨天跟着他的人说他在街头发疯,被车夫费了九宁二虎之力才绑回家,想来这人也是要废了。” 因为他有毒瘾。 林孝珏看着他刚洗过的脸;“您也刚回来吧?” 王再生点着头。 林孝珏道:“这三家医馆五天后开业,都换上咱们的牌子。” “这么快?谁去打理?坐诊的大夫都没有。” 林孝珏道:“店里的两位老大夫派过去,至于别的人手,那些学子也需要独当一面,不能总是混在一起,五天之内在雇佣一个坐诊大夫就行,应该不是难事。” 王再生道:“既然公主说不是难事就不是难事。” 林孝珏点头;“既然早晚都要开张,就宜早不宜晚,有些事有些人不逼一逼,就一直不会有进步。” 王再生说着是。 “对了,你媳妇的脉是谁给诊的?用不用我去看看?”林孝珏突然换了话题,点着头:“我还是去看看吧。” 王再生道:“大嫂和巧娘都过去了,您要是现在过去,我去送您。” 林孝珏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干活吧,别想着偷懒。”她神色有些揶揄。 王再生嘿嘿笑。 因为他们的院子离医馆并不远,走路就能到。 861 斩草 林孝珏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手撑在额头,低头走在滚热的街上。 王家小院近在咫尺。 “孙倩娘,孙倩娘,你男人要你出来……” 好几个男人的戏谑的声音从哪里传来。 林孝珏蹙眉抬起头。 那些人叫的更欢;“孙倩娘,你不守妇道,一女二嫁,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 “既然人尽可夫,不如出来让爷们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林孝珏见这些人发髻整齐,穿着布质不错的灰色汗衫,挽着袖子露出一半胸膛,身材都比较结实,像是习武之人。 她高声一呵:“什么人?竟敢到这里撒野?” 众人听见声音都看过来。 一个长脸细眼的人迈出一步呵呵笑;“好标准的小娘子,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不怕被人劫了去?” 林孝珏收起折扇,眉毛倒立:“吓了你的狗眼,本宫永安公主,谁敢劫持本宫?” 那些人张大了嘴了,面孔惊慌大退一步。 搭话的那人更是手足无措,看着伙伴是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林孝珏在门口一立:“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到人家门口打乱?” 众人支支吾吾。 林孝珏哼道:“是许长友派来的?”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全都低下头:“公主殿下,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林孝珏回头叫着院里;“谁在?” 王一生拿大铁锹正好从穿堂里跑出来:“公主?公主是您在外面吗?” 林孝珏道:“把人都叫出来。” 永安公主不说是恶名昭著吧,极其好斗的名声是传的极响。 那些男人一听,纷纷跪下去;“公主殿下,小得们是许大人手下的兵,奉命行事,不得不从,请您开恩。” 林孝珏道:“他好端端的为何又来捣乱?”见街坊邻居虽然没有在路上围观,但有的人家大门欠了一条缝。 声音越发洪亮道;“倩娘为他守寡三年,他升官发财一封书信都不曾邮寄,官府消了他的户籍,一条街的人都以为他死了,现在虽然没死,但他也娇妻美眷在怀,从没管过倩娘的死活,现在倩娘就当他死了,男婚女嫁本来各不相干,而且他之前认错说再不找倩娘麻烦,怎地又起了坏心思?是要逼死谁才高兴吗?” 那些士兵低下头:“小的们也不知。” 这是大门开了,王一生领了七个人出来,老幼皆有,向来王家兄弟是想本分过日子的,他们又不是高门大户,当然不会雇佣太多的人。 王一生看着跪地的人问道:“公主,怎么处置他们?”声音有种隐忍的义愤填膺。 林孝珏心想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这里可能会发成一场血案。 林孝珏沉吟一下,对着那几人道;“还不快滚,再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既然如蒙大赦,仓惶逃走。 等人都走远了,王再生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你先回屋,大门紧闭,稍后我再些人过来,凉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再来,等想再来的时候,恐怕又没机会了。” 王再生听她话中有话,问道:“公主您要做什么?” 林孝珏道:“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一劳永逸。” 林孝珏回到医馆叫上马车,顶着太阳去了公主府。 王一生等人都不知道她在公主府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反正第二天,就传出许长友被抓起来的消息。 原来在许长友家中搜出他和鞑靼人往来的书信。 大多数都是生意上的来往,可是边关马市关闭,就算开放做生意也用不着通书信,这就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刑部相当重视,把人当重刑犯关押起来。 屋子不大,但窗明几净,陵南羞答答的坐在炕桌的另一头,用眼睛是不是的瞟向林孝珏。 林孝珏放开她的手腕,抬起头道:“很好,胎位很正,注意饮食,不要暴饮暴食,还要多走动。” 这些话陵南已经听巧娘和倩娘交代过了。 她站起道:“还没给公主上茶,奴婢给您冲些杏仁露。” 林孝珏最爱喝的是都叫,其次杏仁露,蜂蜜茶,枣仁茶……这么算起来,好像没有她不爱喝的东西。 林孝珏摆着手道:“我不在的时候你爱怎么运动就怎么运动,现在可别因为我运动,不然你家二哥又要说我使唤人。” 说着瞟一眼坐在窗下椅子上傻呵呵笑的王再生。 陵南嗔怪道:“人都说公主歪,我看一点都不假,那有人就您爱是换人了?” 林孝珏呵呵笑:“我歪都是有原因的,家学渊源。” 屋里众人都想看她:“像谁?” “想我二伯母啊。” 刘氏! 众人;“……” 这是陵南看见巧娘再给自己使眼色。 她笑道:“殿下,我家大哥还在外面候着呢。” 以为是给兄弟媳妇诊脉,王一生没有跟进来。 男人就只有王再生一人不害臊的在。 林孝珏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另一边的倩娘,点点头;“叫他进来吧。” 倩娘站起去叫人。 不多时夫妻二人一起进来了。 二人站到林孝珏面前不远处站定,神色都有些局促。 林孝珏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放心吧,许长友是不会被放出来了,今后你们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尤其是孙倩娘,再要让我家大哥独守空房,我就给她纳妾。” 点名道姓的管人家房里事。 旁人忍不住笑。 倩娘臊的俊脸通红。 王再生声音不高不低的插嘴:“公主,您这么做不会招惹麻烦吧?” “我怎么做?”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以为是我栽赃给他的?不是,他是真的跟鞑靼人有书信来往。” 哦! 原来如此。 王再生想了一下又问:“那他真的通敌卖国吗?” 如果是真的,就死不足惜。 林孝珏摇摇头:“我也不知。” 屋里人的脸色都变得谨慎起来。 那就是说他有可能是冤枉的,一旦冤枉,等刑部查清楚了这人不是还会放出来吗? 倩娘右手攥的紧紧的,肩膀有些颤抖,好在这时候王一生拉住她的手,声音轻轻道:“有公主在,不用担心。” 但众人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就缓和下来。 林孝珏哈哈一笑:“应该是有方景隆在,大家都不用担心,就算我不动手,方景隆也不会放过许长友。” “为什么啊?” 众人面面相觑。 林孝珏微眯了眼睛看着窗外:“因为害怕。” 那神情不可一世,骄傲的小脸写满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兴奋。 862 东宝遇险 逼仄的通道,昏暗的灯光,臭气熏天的暗格子。 许长友难以置信的看着放在前面的酒菜:“你是谁?我并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我?” 他面前站的是一位儒者打扮的中年男人,脸很白净,没有一根胡须。 那人道:“我是永安公主府上的管家,这些酒菜是公主招呼你上路的。” 许长友拼命的摇头:“她凭什么?凭什么,这是草菅人命,我要面见尚书大人。” 那人冷冷一笑:“凭什么?公主的做的媒你也敢捣乱,那孙倩娘攀上公主这棵大树,可就不是你能欺负的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她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可惜你不是又有妻妾没把她放在心上吗?就因为这个,公主也不会饶了你。” 那人说完看着食盒里的酒壶:“我替你斟满一杯?” 许长友带着手镣脚镣,行动不便,只能摇头:“我不喝,我不喝,酒里有毒,我要见倩娘,我要见倩娘。” “现在后悔了?后悔去破坏人家的姻缘了?早知今日,你又是何必呢。” “我要见倩娘,我要见倩娘。” 许长友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那人笑了声,桀桀的,听了让人从骨头缝中发冷。 许长友见他弯腰去倒酒,身子猥着后退:“永安公主是草菅人命,我答应他,出去之后再也不找倩娘麻烦了,我在西北出生入死,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我不要葬送在一个女人手里,我放手,我再不去捣乱,求你告诉她,让她放过我……” 那人还是怪笑:“说这么一堆有什么用?公主说让人三更死,谁能活过五更天。” 许长友见他过来灌酒,他挣扎了不喝,忽听那人问道:“还有哪些书信?都藏在什么地方?” 许长友眼睛倏然瞪大:“你不是永安公主……” 嗓子一凉,毒酒顺势而下。 许长友啊的一声,那人捧着他的头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吐出来。 许长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方景隆,你不是永安公主……” 那人呵呵一笑:“不说是吗?不说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死,就死无对证。” 一瞬间,许长友流出泪来,他声音呜呜的说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听清。 “太守大人没有……没有书信……” 接着他眼角嘴角都流出血来。 那人将他头往后一摔,许长友砰地一声倒地。 那人站起,拍拍手喃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太守已死,更不能连累了方家。” 原来许长友是方太守的得力助手,从他那里翻出跟鞑靼人的书信来往,方景隆和方君候怕继续查下去在翻出方太守的事。 许长友脸变得青黑色,黑血流了一会都凝在脸上。 方家派来的人拿出帕子将血迹擦干,然后扔了一条绳子在地上。 第二天医馆便得到消息,许长友通敌叛国,畏罪自杀了。 这消息对王再生和倩娘来说,真是大大的安心。 王再生心疼大哥,一得到消息就跑回家:“大哥,许长友真的死了,公主简直料事如神。” 王一生和倩娘终于放松一笑,袖子底下偷偷拉着手,互相传给对方力量。 树叶恹恹的耷拉着脑袋,谁给食就会跟谁跑的小狗躲在墙根底下伸舌头。 盛夏的天热的让人恨不得把鼻子换成会呼吸的腮,躲在水里当水生动物。 医馆到处拉了红绸,一片喜气洋洋。 秋云雨出嫁,轿子会路过医馆,到时候她会跟郑洪新在门口给林孝珏磕头。 林孝珏本来是不同意的。 可是这个也劝,那个也劝,就当为了让人新人安心,她便勉强接受了。 不过磕头什么的她到底就喜。 会说好了,换成敬酒。 如今轿子还没到。 林孝珏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坐在堂前等着,巧娘不一会的功夫从外面跑回来:“还没来。”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林孝珏无奈道:“你坐一下,坐一下,这要是你成亲,还不得把小腿跑断了。”又呵呵笑:“不过有些人是外科大夫,到不怕你小腿跑断。” 巧娘的父亲有病,陶省三知道后就每日抽空去给老人家调理按摩,现在老人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一来二去,巧娘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这个言语笨拙的男人。 在医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众人经常那二人来打趣。 林孝珏说完,堂里的人就都笑了。 陶省三臊的脸通红,道;“我去后面看看药材。” 转身就跑了。 林孝珏点着他的背影:“今天都不迎客,看什么药材,不知道跑那偷笑去了。” 众人再次轰然大笑。 巧娘嗔怪道:“公主惯会欺负人,不过不管您怎么说,我还是要再去看一下。” 巧娘一溜烟跑了,屋里的人都嘻哈笑着,说着俏皮话。 不一会巧娘白着一张脸回来。 “公主,出事了。” 屋里有人道:“巧娘是被迎亲的队伍吓着了?” 怎么可能?迎亲队伍又不会吓人。 林孝珏也没听见鼓呐锣声。 她站起来看着巧娘:“出了什么事?” 巧娘没回答,好像想到什么,回身把另一扇门也敞开。 林孝珏赶紧走向门口。 这时候昌明打头,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抬着一个人,杨云飞在最尾巴,几人鱼贯走进来。 林孝珏见被抬着的那人一身浅蓝色的倭缎长杉前襟满是血,嘴唇也白的吓人,他们所过之处,地下也流了一地血。 她顿时失声:“东宝,东宝怎么了?” 候昌明满脸泪痕:“快救救公主,快救救公主。” 因为是公主快救救东宝,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林孝珏破声喊着陶省三:“快来帮忙。” 其他人早已一拥而上。 好在医馆的人对于急救这种事都轻车熟路,不会手忙脚乱帮倒忙。 很快的,韩东宝就被送到了后面干净的厢房。 林孝珏把陶省三和巧娘留下来帮忙,其余人都留在外面。 王再生隐隐约约听到锣鼓声响,心想这也不用来敬酒了,反而会越添越乱。 王再生悄悄离了人群。 倩娘见候杨两人满脸泪痕的看着厢房门口,忍不住问道:“韩公子到底是怎么伤的?” 863 自掘坟墓 “东宝呢?” 倩娘正问着,贤王世子一脸急切从前堂跑过来。 侯昌明回头道:“你来了?东宝和公主都在屋里呢。” 世子大人都到门口向里张望:“公主怎么说?” 杨云飞袖子擦着脸:“公主什么都没说,呜……东宝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贤王世子双眼瞪的通红:“若是东宝出事,我就让繁树亮全家陪葬。” 倩娘心想跟什么樊树亮有关? 问到:“不知道尚书大人知不知道。” 侯昌明看向贤王世子:“跟韩叔说吗?万一东宝有个好歹……” 总得让家人见最后一面。 杨云非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东宝……” 贤王世子声音都变了:“东宝不会有事的。”又道:“这么直接跟韩书和韩婶说,他们怎么受得了?看公主怎么说。” 林孝珏还没有出来,就说明一切都有希望。 因为三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倩娘等人好奇也不好再问。 大学一顿饭的功夫,巧娘露出一个头,哪些房子让人去熬药。 倩娘接过方子就走。 贤王世子拉住巧娘:“东宝怎么样了?公主怎么说。” 巧娘道:“血止住了,公主一直在缝针,什么都没说,韩公主还没有醒。” 就是还不确定。 贤王世子等人愣神之际,巧娘又回去了。 屋檐下有一瞬间的安静。 接着侯昌明又问:“还不如告诉韩叔,怎么也得让韩叔去找樊家算账去。” 杨云飞也道:“樊树亮是欺负东宝落单,这个王八蛋,有本事找我们啊?明知道东宝什么人不多。” 不是人不多,就没带人出门。 为了参加医馆的喜事,他们约好的在街头见。 侯昌明和杨云飞住的近,所以二人总是一起进出,韩东宝离大了都远些。 贤王世子道:“可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有出面,他两个小厮动的手,最后肯定会找替死鬼。” “可是没他的命令,小厮怎么会动手?” 侯昌明见杨云飞说的义愤填膺,沉着气道:“除非咱们也找人捅他两刀,没时间跟他讲这个道理。” 贤王世子道:“本世子没抓到他,他跑的快,以后他肯定不敢在咱们面前露面。” 杨云飞再次擦干眼泪:“要是东宝出事,我就跟他拼了。” 这边正说着前堂走来一个老大夫,看了看紧闭的厢房,转身又走了。 侯昌明叫住他:“您找公主?” 老大夫道:“是樊家,伯爵府的,说是老伯爷突然犯病,必请公主才能相救,可是……” 可是韩东宝还没脱离危险。 贤王世子等人听了面面相觑,因为这位老狗爷正是樊树亮的祖父。 老侯爷没有亲生儿子,过继的樊树亮的爹。 虽不是亲生,但以后爵位财产都是樊树亮的爹爹继承,而且原本就是樊家的最亲子孙。 侯昌明倏然冷笑:“要不是他伤了东宝,公主此时一定有时间给老伯爷医治。” 可如果林孝珏知道伤了韩东宝的人是樊树亮的话,不仅不会给医治,不去讨公道就算好了。 贤王世子道:“听我爹说老伯爷的病很厉害,病发非常危急,前面有过两次,是河间候给的灵药才救了回来。” 现在河间候回了老家,灵药肯定是没了? 杨云飞道:“若是老伯爷出事,也是樊树亮自找的。” 笑容冷冷的,竟有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们属于小辈,跟老伯爷都有交集,不过侯昌明并没有阻拦他。 老大夫知道这几位小爷跟自家公主要好,听他们的话就明白了,就算公主有空,也不见得给这位老伯爷医治。 老大夫来到前厅叫来伯爵府的下人:“我家公主正在抢救韩家小公子,小公子被人用刀伤了内脏生死未卜,怕一时半刻都醒不过来,公主也定然脱不开身,您回去还是另想办法吧。” “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那下人急的抓耳跺脚,可是没办法,他连公主都见不到。 下人匆匆回了伯爵府,大厅里一家主子都在等着他。 “永安公主呢?人怎么没请来?” 下人如实以告:“尚书府的韩小公子不知道跟谁起了冲突,被人用刀捅了肚子,现在生死危机,公主正在抢救,小的连人都没见到。” 樊树亮的父亲论起是樊家老五,但是因为是伯爵府的世子,所以说话比较有权威。 他面露诧异道:“韩家小子被谁捅的?” 五夫人面有焦急之色:“不管是谁,现在要紧的是公主,公主不来老爷子怎么办?” 贤王世子追着樊树亮要杀他,樊树亮早就躲回了家,此刻听了母亲们议论,心中不停的打鼓,韩东宝是他让人捅的啊,若是因此祖父就出了事,那一家人还不都埋怨他? 樊家的江山都是老伯爷打下的,子弟没什么出息的,本来公侯之家在朝中的地位就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老伯爷还有皇帝的照拂,换一代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樊树亮眼珠转了一下试探问道:“之前祖父不也犯过病吗?以前怎么好的?” 他话语一出,屋里的人都看向他。 老伯爷病危时河间候送了药来,连外人都有所耳闻,自己家人却还要相问。 樊家二老太爷一向看不惯樊树亮的所作所为,阴不阴阳不阳的道:“亮子可真是你祖父的好孙子,当初时因为河间候记挂你祖父才送了救命的药来,现在河间候回老家了。” 樊树亮道:“那也不能干等着啊,派人去河间候的老家。” 五夫人瞪了一眼二老太爷,回头对儿子道:“已经派人去了,希望能赶得回来。” 京城去河间候的老家,少说也得半个月。 二老太爷满脸的褶子聚在一起:“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病?急病,怎么可能赶得回来?而且河间候也说过,只有两颗,是永安公主给他的救命药。” 所以还得求永安公主。 樊树亮道:“那就去找永安公主买药,她不来总可以把药带来吧?” 众人都看向下人。 下人道:“下的根本就见不到永安公主,别人也不敢打扰,据说永安公主救人的时候天塌了都不过问。” 所以这件事棘手了。 864 事发 老伯爷满脸青紫,张着嘴呼吸,谁叫都没有反映。 群医束手无策,主人都在花厅里议事,照看的丫鬟再次来回禀:“开始流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这不是要死了? 樊家二老太爷道:“还不去请公主,看她好了没。” 樊五爷想了想道:“还是我亲自去请,毕竟是父亲的大事,公主若是不愿意来,我就一直候着。” 这种时候谁能请来大夫,就是谁救了老伯爷,就是有孝心,就是樊家的功臣。 二老太爷喊着大儿子:“老大,你陪老五一起去,务必把公主请回家来。” 五夫人蹙眉道:“家里还有别的事等着大哥照料呢,大哥走了,杂物谁来管?” 二老爷冷哼:“有什么事比大哥还重要?比请公主还重要?快去。” 五老爷是三老太爷的小儿子。 不过三老太爷早死,三老爷是其亲哥哥,明知道二叔不怀好意,三老爷帮着亲弟弟,便道:“请人的事让老五和大亮一起就行,何必麻烦大哥?” 二老太爷胡子吹起来:“一家人怎么叫麻烦?”叫着大老爷:“老大,还不去张罗车轿,一定要备最好的,把公主请过来。” 大老爷两眼放着精光,拱手道是,匆匆就退了出去。 五夫人给五老爷忙递眼色,五老爷抓住樊树亮的衣袖:“快去请公主。” 樊家两位老爷互不相让一起挤进医馆的门口,樊树亮怀着鬼胎,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医馆里没什么客人,收拾的喜气洋洋,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有凝重之色,并不像是办喜事。 樊家大老爷见一上了年纪的大夫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走过去拱拱手;“老先生,请问公主可在?” 老大夫打量一眼来人,衣着不俗,谈吐文明,缓和下脸道;“这是抱歉,若是请公主行医的,今日家中有事,早早就通知今日不开馆。” 在外面的立了块牌子,上面有写。 大老爷刚要说什么五老爷插嘴道;“我就人之前来过了,我们是伯爵府的。” 老大夫看了一看候在门口的下人,暗暗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摆手:“很抱歉,公主现在也脱不开身。” 大老爷忙道:“久闻公主治病救人是菩萨形成,我家伯父危在旦夕,您能不能帮忙通报一声,哪怕让公主开些药也好。” 老大夫摇着头:“公主有很重要的病人,是公主的知交好友,也是命在旦夕啊。” 看了一眼五老爷身后的小公子,淡笑了一下:“而且伤势很重的这位公子据说是跟另一位小公子有私人恩怨,不然也不能受伤,怎一个巧字了得。” 五老爷见大老爷说了这么多话,不甘示弱。 抢声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生的小畜生,打架滋事,竟然欺负到尚书大人公子头上了,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 显然他是知道谁受了伤的。 樊树亮听了脸都绿了。 正说着通往后堂的通道突然传来一声厉呵:“樊树亮,你还敢来?你赔东宝命来。” 樊家两兄弟见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前赴后继扑过来,吓得不知所措。 樊树亮赶紧躲到老爹身后,杀猪一般的大叫:“爹,救我。” 这一叫吧樊家五老爷叫清醒了。 五老爷一见对方是贤王世子大头,后两个跟的也是相熟人家的公子。 忙展开手臂拦在樊树亮面前:“世子有话好好说,我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三位?” 杨云飞青筋暴起,双手攥紧了拳头:“你好儿子把东宝捅了两刀,东宝要是死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什么?”樊五老爷大惊失色,回头看着樊树亮:“真的是你?” 樊树亮瞪着眼睛摇头:“爹,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樊家五老爷心中长舒一口气,回头看着三人冷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了解,世子大人是不是哪里误会了,他说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撒谎。” 杨云飞怒道;“是他让小厮做的,若不是主子指使,小人怎敢行凶杀人?东宝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公子。” 番五老爷再次回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樊树亮满脸委屈:“爹,儿子的话你也不相信了?他们一直跟儿子关系不少,就什么事都算在儿子头上。”看向三个小伙伴:“捉奸捉双,捉贼拿脏,你说是我指使人杀的韩东宝,人证呢?” 因为当时韩东宝落单,所有大家赶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去追凶手,一心送他来医馆医治,那两个小人也跑了。 杨云飞气的说不出话。 贤王世子道;“是本世子亲自问的路人,都看见是你跟你家小厮在一旁,你还想抵赖?” 樊树亮道;“这可做不得数,我也可以说我亲自调查的,世子大人杀人。” “你这王八蛋。” 杨云飞就要冲过去。 樊家五老爷身子一横;“要真是我儿做的,我樊家给他抵命,可不是我儿做的,你们谁敢动手?” 樊五老爷是未来伯爵的继承人,而且是长辈,候昌明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让杨云飞硬碰硬,所有就把人保住了。 樊家五老爷脸色一沉。 贤王世子道:“既然五老爷有这句话在,等本世子查清楚,我看到底谁能跑的了。” 樊家五老爷道;“到时候再说。” 这明明就是敷衍。 气的杨云飞咬牙切齿。 樊家大老爷听了好一会了,樊树亮这个侄子是怎么样的不学无术他也知道。 这时插嘴道;“大亮,若真是你做的你还是尽快承认,公主殿下和韩公子要好,你祖父现在在生死边缘,若是因为此事公主殿下就不给你祖父医治了,那你怎么对得起你祖父?” 若真是如此,樊树亮就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对他自己,还是对于他的父亲,这种罪名都是不利的,可能会影响继承爵位。 樊家五老爷如何听不出这位大堂兄的意思。 一眯眼睛道:“大哥不相信自家人,却要相信外人吗?” 樊大老爷道:“我是担心大伯。万一真的跟大亮子有关呢?” “你这个人……” 五老爷差点破口大骂。 大老爷看向樊树亮:“亮子你敢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你做的?别忘了,现在床上躺着的可是你祖父,咱们家的顶梁柱。” 865 承认一半 樊树亮目光闪烁,侯昌明呵呵冷笑:“他当然是不敢发誓。” 樊家大老爷黑下脸;“那就是你做的了。” 樊树亮拉着父亲的后衫:“爹,真的不是我,但是下人做么做过儿子也不清楚。” 可是方才他还不承认小厮动过手。 杨云飞道;“你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侯昌明将杨云飞挡在身后,一脸肃然道:“不如先把你的两个小厮叫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给东宝一个交代。”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找出来。 贤王世子点着头;“不然这件事咱们绝对没完。” 这几位都是永安公主的好朋友,一旦没完,家里老伯爷的病就没人管。 樊家大老爷道:“大亮,你若还有点孝心的话,就赶紧把人叫来问个清楚,免得公主误会。” 潜台词,若是不叫人来,樊树亮就是不孝顺。 樊树亮心想早知这样,又三个黑煞神在这,就说什么都不要来。 但是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樊树亮不敢不从,连五老爷也只能忍气吞声。 叫着一起来的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去吧人给老爷绑过来。” 樊树亮让两个人藏起来了,知道下人一定是找不到,走到门口在下人耳边交代了几句。 贤王世子怕他动手脚,要问个清楚他悄声说了什么事。 让侯昌明给拉了回来。 之后大家就开始静等。 不过樊家五老爷没有闲着,趁人不备的时候,给随行的下人偷偷使了眼色,那下人就悄悄离了医馆。 贤王世子等人担心韩东宝,又仇视樊树亮,注意力走在别处,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 樊家大老爷亦是如此。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原本正当红的太阳,已经移到西边去了。 巧娘从后堂走出来。 一脸疲惫,满眼血丝。 贤王世子三兄弟忙堵过去:“东宝呢?公主呢?人怎么样?” 巧娘道:“伤口已经缝好了,公主说让人世子大人告诉韩大人夫妇一声,毕竟是大事。” 贤王世子道:“可是我怎么说?人到底还没有没有危险?” 巧娘道;“公主说了,只要是这种病危之人,会不会有事要等两天后,若是两天后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可是现在不确定。 贤王世子还要问些什么。 侯昌明拉住他道;“我们先去告诉韩叔和韩婶。” 杨云飞双眼通红的:“咱们怎么说?怕韩婶受不了。” 侯昌明低声道;“既然是公主的交代,就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你们想公主是多么谨慎的人?所以咱们就说东宝被人伤了,但是过些日子就能好,现在在医馆,东宝怕二老担心,所以让人来通知一声。” 举重若轻的把事情描述一遍,这样听了的人不会太激动,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故。 杨云飞很听侯昌明的话,就点着头。 贤王世子看着杨云飞:“你确定东宝不会有事?” 杨云飞指了指在柜台后跟老大夫说话的巧娘;“你们难道忘了?巧娘让人倩娘熬过药,难道倩娘送药的时候不会说樊树亮是凶手?所以公主现在早就知道了。” 因此才说的模棱两可,这样就可以找借口不去樊家。 但是她又递了话让去通知韩家家长,之前她可没让人通知,所以就是变相的告诉大家不要着急,韩东宝没事。 贤王世子沉着眸子看着侯昌明:“希望你这次猜的没错。” 侯昌明点着头;“公主就是这样的人。” 侯昌明和杨云飞出去了。 那边樊家人见出来的医女很受人尊敬,又见贤王世子等人都去问那医女话,忙走到柜台前。 “这个小姐?” 樊家大老爷将正在说话的巧娘打断;“我们是伯爵府的,家中伯爷病的危机,还请小姐跟公主回禀一声,就说老伯爷实在不能等太久了。” 樊家五老爷连连点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家中老父实在病的厉害,还请公主出来一见。” 巧娘听了柔声道;“二位老爷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跟公主禀报。” 对方态度这样好。 樊家人大喜,心想总算能跟公主说上话了。 可不是,这么久还没见公主一面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后堂里在没有人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吃饭都可以吃一半了…… 那位鼎鼎大名的公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樊树亮看着自己的父亲低声道:“爹,那奴婢是不是戏耍咱们呢?” 若是此时还察觉不出有问题,他们也真是傻到家了。 樊家五老爷心想,莫非这位公主也认定了伤害韩东宝的是樊树亮? 樊树亮心中打鼓,若是真因为此事耽误了祖父的病情,别人都不用说,就眼前这位假惺惺的大伯都不会放过他。 有心想一走了之,抬眼见贤王世子就站在对面的柜台前盯着他,眼珠都不眨一下。 明白了,侯昌明也杨云飞走了,这人是留下来监视他的。 正想着那两个躲起来的小厮战战兢兢的走进来。 “大老爷,五老爷,七少爷。” 二人到自家主子面前跪下。 贤王世子见到二人,眉心拢成怒川,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樊家五老爷忙踢了其中一个:“还不说实话,你们到底有没有伤害韩家公子?” 那两个低头不语。 五老爷又是一脚,同时大呵:“说。” “是小的二人猪油蒙了心,伤了韩家公子。” 两个人没有矢口否认,这让贤王世子心里好受一些,但是怒气依然止不住:“你们是伤人吗?你们明显是要杀人。” 二人不出声,五老爷将二人踹翻在地;“还不给世子大人请坐,你们两个狗东西,我樊家养你们吃喝,没想到养出两条白羊狼,伤害韩公子,不是挑拨伯府和韩家的关系,你们真是该死,真该死。” 贤王世子见他这样暴怒,又像是演戏,还想也不相信。 但不管怎么样,从他们言语中可以看出,就算他真的知道是樊树亮主使的,也只会息事宁人将事情推到小厮身上,肯定不会老实交人。 怒中生智,难得抓到了重点。 问道:“樊家五老爷,您一直说小厮该死,为什么不问问他们是谁人指使?樊韩两家也算是有交情的,难道小厮不他们敢擅作主张?蓄意破坏两家的关系?所以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而且叫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审问,可不是为了给小厮定罪。 866 不得不救? 樊家大老爷这时插嘴道:“要是有人主使你们就说出来,敢破坏韩樊两家的关系,还耽误老伯爷治病,这样的大罪是谁都不能轻饶,要是没人主使,就打死你们两个。” 两个小厮脸变得惨白。 樊五老爷对老大的多管闲事不满,但此时不能再维护,否则会被认为是做贼欣赏。 他瞪着两个小厮:“怎么还不说实话?快说。” 两个小厮站头跪向贤王世子;“真的是小的们自己做的。” 竟然异口同声。 贤王世子道;“你们说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那总得有个理由吧?东宝可与你们无冤无仇。” 左边一个瘦子道:“怎么会是无仇?咱们的仇恨大着呢,韩东宝看少爷形单影只,就笑话少爷的朋友罪有应得,少爷的好友曾有恩与小的们,小的们听了心中不服,所以就找了空报复回去,当时没有多想,更没有人指使,都是小的二人自愿为主。” 竟然愿意一力承担。 贤王世子冷哼;“你们说的樊树亮的好友是谁?” 当是李文涛和成王。 自打二人一死一入狱,樊树亮就恨起来贤王世子等人。 一是因为这几个人跟永安公主关系好。 二是这几个人在汉王和李文涛好的时候,也经常跟他们作对,现在二人下场不好,可不让对方幸灾乐祸。 所以樊树亮一直怀恨在心,见了落单的韩东宝就起了报复心理。 当然小厮要把这件事揽下来,所以樊树亮那一块都略过不提,只把樊树亮的心里说成了自己的心里。 这样真真假假,料对方也不好追究。 还是那答话的小厮道:“总之是小的们的恩人。” 其实贤王世子已经猜出是汉王和李文涛,但是成王是谋反的罪名,所以大家都不敢提及。 他冷冷一笑:“这么说,你们二人倒是忠肝义胆了?” 二人连连叩头:“小的知错了,但请不要诬赖家主,都是小的们自作主张干的。” 贤王世子道:“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咱们刚好找锦衣卫来审问了。” 锦衣卫审人,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人一听,回头看向樊树亮的方向。 樊树亮垂下眼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两个小厮又互视了一眼,其中视死如归的坚决尽在眼底 贤王世子一错神的功夫,二人手里各拿一把刀,插入对方肚子上。 二人顿时流出大量的血,衣襟红透一片。 屋里众人都十分意外,齐声发出惊呼声,除了五老爷和樊树亮。 樊五老爷片刻错愕之后摇头道:“怎么这样想不开,要死也韩公子面前死去,这样死了,要是传出去,好像是世子大人逼迫的一样。” 既然能说出来,说明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或者打算这么想。 贤王世子怒火中烧;“你是在威胁本世子。” 医馆里其他人跟到贤王世子身后:“世子大人,不然先跟公主说吧,不知道二人还能不能救得活。” 本来这两个人就该死,还救他们干什么? 贤王世子见二人睁大了眼睛躺在地上不动,好似死不瞑目。 但毕竟还没有林孝珏的结论。 点头道:“不管怎么样,这里是她的医馆,快去回禀。” 有腿脚麻利的小伙计早就去了。 樊五老爷心想,不管怎么样先见公主一面再说。 可不一会的功夫,后堂出来公主的命令,让人把两个小厮抬过去,同时让人报了官。 一听报官,樊树亮神色愈加不安。 贤王世子眼前一亮,心想都忘了这位公主最喜欢把事情推给官府了。 医馆的人有人去报官,有人来抬人,一点也不慌乱。 等人都差不多散尽,医馆门口又来了一波人。 贤王世子略微抬着下巴一看,是老伯爷被人抬进来了。 “快快快,别挡路,快叫公主。” 声带哭腔的男人一脸肥肉,年逾四十,穿着锦缎长衫,走在最前面指挥下人。 “三哥,我爹怎么抬来了的?” 樊五老爷站起来,脸如金纸,十分震惊的样子。 所以来人正是樊家三老爷,五老爷的亲哥哥。 樊三老爷道:“这是圣上的命令,先别说那些,快请公主出来。” 一听是圣上的明明,正好说话的樊大老爷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同时心中嘀咕,好端端的为什么老三会弄到圣上的口谕? 原来方才樊五老爷就预感到了请林孝珏不会顺利。 所以偷偷差小厮回去,就是让三老爷想办法的。 现在既然有圣上的口谕,即便是公安公主不想治,也不能违背圣上的意思,韩东宝的伤也就没办法做筹码了。“ 贤王世子听闻圣上有口谕,虽然气愤,但也不得不让人去转告林孝珏。 后堂林孝珏已出了那间抢救韩东宝的厢房,正卧在长榻上休息。 巧娘再次敲门走进来。 “公主,老伯爷被抬到医馆了,说是还有圣上的口谕,让您给医治。” 林孝珏倏然睁开眼:“抬到医馆了?” “是啊,还有圣上的口谕,圣上到底怎么想的?” 圣上怎么想? 皇上肯定还不知道樊树亮派人差点杀了韩东宝这件事。 即便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老伯爷一生戎马,替皇上做了不少事,皇上也会体恤他。 林孝珏蹙眉道:“皇上又来添乱。” 敢说皇上添乱的,天下恐怕这有这么一位了。 巧娘神色肃然:“可是那樊树亮那么坏,这不甘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 “谁说要放过他?” 巧娘眨眨眼:“不然公主有何招架招数?” 林孝珏嘿嘿一笑:“我从下就挨揍,你知道为什么吗?” 巧娘心想因为您没爹没妈不受代价呗。 林孝珏手指点着她的鼻子:“肯定在腹诽我。”又道:“我总挨揍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这件事也不打算听皇上的话。 巧娘低声道;“那您到底怎么安排?”小心翼翼的向在做贼。 林孝珏指着门外;“你去偷偷瞄一眼老伯爷的症状给我。' “这算什么?您还是想治?” 林孝珏挥着手:“让你去你就去,等你看完了本公主就告诉你怎么做。” 867 见死不救 因为樊家三老爷带着老伯爷的到来,让前堂剑拔弩张的气愤暂时归于平静。 医馆的伙计开始给老伯爷腾地方,但是到底收不收,还得等公主的命令。 直到巧娘走出来。 樊五老爷急步走到巧娘面前;“姑娘,您不是帮忙通知公主了吗?公主到底怎么说的?” 巧娘道:“公主没空啊。” 就是不愿意给医治。 五老爷给三老爷使眼色,三老爷走上前一步道;“是圣上的口谕,请公主给伯父医治,而且人已经抬到医馆来了,公主不会见死不救吧?” 巧娘低头对着老伯爷躺的地方看了又看。 最后还是摊摊手:“几位老爷逼迫奴婢也没用,公主真的没空,公主现在在救人。” “韩公子的伤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五老爷指着门外;“候家侄子和杨家侄子已经去通知韩大人了。” 巧娘看了五老爷身后的樊树亮一眼,无奈道:“是啊,韩公子的伤是处理了,可是方才不是又有两个重伤的吗?” “还有两个?” 五老爷等人很是不解。 樊树亮眉心一蹙,防备的看着巧娘。 巧娘道;“是啊,那公主也只能救一个,就是你们这里方才相互给对方一刀的那两个人。” 是那两个小厮。 他们为表衷心相互给对方一刀,都是致命的伤,而且已经被抬到后院去了。 五老爷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大老爷这时冷笑道;“好吗,指使人杀人不承认,还要逼死行凶之人,这样以为就死无对证了,这下好,公主又不得空,大伯的病谁给治?所以这个难题到底是随造成的?大伯养的好儿孙啊。” 樊树亮是敢怒不敢言,心想怎么会这么巧,那永安公主分明就是找借口。 贤王世子若是动脑筋的时候也不是傻子,细想之下明白了,两个小厮是伤害韩东宝的凶手,前面他还纳闷林孝珏为什么要把人抬到后面去,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就是不想给樊家医治,就是防着樊家现在的手段。 樊三老爷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大老爷说的面色尴尬又愤懑。 想了想看着巧娘道:“这位姑娘,请你转告给公主,那两人的伤毕竟是下人,难道能跟伯父相比吗?而且给伯父医病,是圣上的口谕。” 医馆人的出身能是好人家吗?多数都是下人。 所以听了三老爷的话都很不舒服。 凭什么下人的命就轻贱了? 巧娘淡淡一笑:“好,那您稍等。” 五老爷见她转身欲走,叫道;“可别跟方才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巧娘点着头:“您稍等就是。” 巧娘到了后院,见那两个小厮就摆在院中的地上,人闭着眼一动不动。 问了看着的小伙计:“怎么样了?” 小伙计道;“抬过来就死了,公主也没看。” 这两个人伤害的是韩东宝,公主的好朋友,公主怎么会给这样的人医治,哪怕他们是身不由己。 巧娘点着头;“那你再看一会,别诈尸了。” 小伙计;“……” 巧娘抿嘴一笑,回到林孝珏房里:“公主。” 林孝珏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巧娘把外面的状况说了一声。 林孝珏看了一眼沙漏道;“告诉他们,公主眼中没有伯爷还是小厮,只有先来后到。” 巧娘呵呵笑道:“公主,我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你坏了。” 林孝珏哼了一声:“哪里坏了?明明是个大好人。” 巧娘吐吐舌头。 林孝珏复又闭上眼。 巧娘再次施施然从后面走出来。 樊五老爷心想这次倒是说话算话。 三老爷语气期待的看着巧娘身后:“公主呢?” “殿下忙。” “那我大伯呢?”在忙总得安置老伯爷吧? 巧娘彬彬有礼道;“很可惜,因为公主太忙,奴婢劝什么都她也听不见,我就公主就是这样的,忙起来不管天塌了,就是努力去医治眼前的病人。” 三老爷脸上有了一层愠怒,但是对方是永安公主的丫鬟,他又不敢真的发作。 脸憋得酱紫,但语气还要十分委婉:“可是这是圣上的口谕。” 巧娘道;“老爷您方才没听我说什么吗?公主根本就听不见。” 因为她忙起来六亲不认。 三老爷看着五老爷,四目交接,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这么等又要等多久。 樊树亮低声在三老爷背后嘀咕:“难道永安公主要见死不救?” 三老爷心头一震,忙看向巧娘:“公主可是神医,要是老伯爷在公主医馆里出事,砸的也是公主的招牌吧?” 贤王世子和医馆的人神色都不忿起来,是樊家把人抬过来的,难道来不及医治樊家还要坏公主的名声? 巧娘这时道;“那奴婢再去问一问公主。” 三老爷挥着手;“快去。” 巧娘再次回到林孝珏房里。 林孝珏不耐烦坐起来,带着起床气的看着她:“真真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巧娘面色急切道;“殿下,这次人家是真的担心您,咱们医馆还没死过人,若是老侯爷真死在这里怎么办?樊家三老爷这句话说得没错,砸的不是公主您自己的招牌吗?” 林孝珏听了冷笑;“我有什么招牌?” “您的招牌是神医。” “神医就不能为好友抱不平?神医就得必须给人有过节的人医治,你要让他们知道,老伯爷是有病,我是大夫,但是他的病不是我造成的,病人死了是病死的,我一没喂他药,二没动过他,总不能赖在我身上吧?” “可是见死不救也是罪过啊,我当然不想让您救,可是老伯爷毕竟无辜,是樊树亮的该死,而且是真的会连累到您的名声。” 林孝珏目光肃然,看着巧娘。 “我正是因为被见死不救这个名声绑架,所以做了很多违背我心意的事,直到林孝瑜的死,我真真正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任性,我就是不救她,就是不救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心狠手辣,真的很爽啊,是啊,我是大夫,就该死吗?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会恨,所以不救。” 巧娘一怔,想了想又释然了,这才是她认识的公主。 林孝珏又道;“还有林孝瑜的孩子,孩子我不是故意不救,是没赶上,可是还是有人说我见死不救,所以不管我是真心不想救,还是不能救,都是我见死不救,既然一次两次的大家都不适宜,那么时间次数多了也就适应了,我是大夫,尊重生命,可是我不尊重那些剥夺别人生命的人,老伯爷看似无辜,可是如果他好端端的,我敢保证,知道是樊树亮故意派人伤害东宝,他依然会为樊树亮开脱,所以,我是不会救他的。” 巧娘无言以对的看着公主,最后点点头:“我再不打扰您了。” 868 暴走夫人 巧娘再次走出来。 身后还是没有公主的身影。 三老爷真心急了:“巧娘姑娘,公主真的不怕坏了名声?连皇上的口谕也不放在眼里,大伯就算不是伯爷,也是一条人命,听闻公主经常传经授道给学生,难道这就是她为人处事的态度,见死都不救?” 巧娘淡淡一笑道:“如果老爷要这样说,那我也有话想说,老爷与其您在这里发脾气不如好好想一想,公主为什么会这样忙碌?公主为什么要一个危症一个危症的接,从韩公子开始,这三个人的伤势可都是人为的,到底是谁见死不救?到底是谁耽误了公主的时间,也耽误了老伯爷的救治时间?应该有债主吧?您应该找他算账,发脾气威胁人也应该冲她,公主,就是脱不开身。” 也就是不救。 樊家大老爷道;“还用说吗,这一切可都是亮子造成的,以为找两个替死鬼就能掩人耳目吗?大家又都不是傻子,小厮为什么可以视死如归,因为他们家人的卖身契都在五弟妹手中,就等同于在亮子手中,所以还不就是亮子一句话的事?让谁死谁就得死,这也不心想,都是爷们玩剩下的把戏。” 贤王世子目光敬佩的看着大老爷;“您倒是个明白人。” 大老爷拱手一笑;“世子爷过奖。” 五老爷心想他就是想整垮我儿子,所以无所不用其极。 三老爷当然也能猜透大老爷的把戏,瞪着大老爷:“现在大伯命在旦夕,大哥还要往侄子身上泼脏水,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您到底想不想大伯好。” 大老爷不甘示弱道:“我正是为了大伯好才实话实说,你们语气说公主这个说公主那个,不如领着亮子去认错道歉,最有诚意让韩公子也捅亮子两刀,我就不信公主那时候还会见死不救。” 说到底还是因为韩东宝的事在跟樊树亮置气。 五老爷一听大老爷说要捅自己儿子两刀。 气得跳起脚:“我看谁敢?老大你是疯了不成?” 大老爷指着昏迷不醒的老伯爷:“大伯有个三长两短,就都是你们五房的事。” 樊树亮这时道:“那也轮不到大伯指手画脚,祖父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用大伯摔盆子抗灵幡。” 摔盆子扛灵幡都是儿孙做的事,如果没有儿子孙子再考虑侄子。 大老爷恰好是老伯爷的侄子。 若不是过继,五老爷也是。 大老爷吹起胡子;“你们是已经打算好了要给大伯送终,也不愿意认错让人公主给大伯医治?您们可真是孝子贤孙,咱们等大伯好起来的那一天,看他听了这些话会作何感想。” 三老爷回头呵斥一声:“亮子不要胡说。” 樊树亮不甘的后退一步。 大老爷冷冷一哼。 五老爷也一哼。 三老爷看向巧娘:“姑娘,您还是好好跟公主说说利害关系吧?” 巧娘但笑不语。 大老爷语气阴不阴阳不阳:“不认错人家怎么会离你们。” 五老爷黑着脸看向大老爷;“你到底是那一伙的?” 大老爷道:“我是真心为大伯找想,你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才是我该奇怪的问题。” 接下来五老爷又翻脸了。 大老爷就质问他,三老爷帮着五老爷,樊树亮偶尔会插嘴,四个姓樊的炒作一团。 医馆的人渐渐的都聚在前堂听他们相互揭短。 贤王世子听到兴出把老大夫的椅子搬过来,找了最好的角度坐下去,正听着,无意间瞥了一眼门口;“韩叔韩婶,你们来了?” 众人听见声音都看过去:“尚书大人!'纷纷开始行礼。 樊家四位立刻也止住了争吵声。 大老爷拱手上前相迎:“尚书大人好久不见,您老近日可好?” 韩大人脸色阴沉,像是盛夏暴雨即将来临的天空,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怒道:“小儿都要没命了,本官如何能好。” 大老爷神色微微尴尬,不会很快就换做笑脸:“大人说的是,是有人成心跟韩公子过不去,大人您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给韩公子报仇。” 尚书大人看着他蹙蹙眉头,一脸的不解。 这时一个十分沙哑,但又不失威严的妇人声音传来;“真正的凶手?不就在这屋里吗?” 声音来自于韩大人身边,中气十足。 不用人介绍,这妇人体宽面面怒,十分有气势,京城人都知道韩大人是个妻管严,所以这人一定是韩夫人。 大老爷肩膀一抖,低头称是。 他是樊家人啊,他都这么说,凶手就在屋里,别人会想到谁? 当然是樊树亮,一开始大家说的也都是樊树亮。 不过是有了亲人的印证,更加可靠了。 韩夫人来势汹汹,越过韩家两位老爷,抬头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给樊树亮打了一个趔趄。 “条兔崽子,敢欺负老娘的儿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是当头一拳,直接将樊树亮击打倒地。 动作极其利落,要不是常年练习,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身手。 樊树亮抱着头啊啊大叫。 医馆众人像是面面相觑,接着一同看向旁边面不改色站着的韩大人,心想夫人这套动作也不知道是跟谁陪练的。 一直陪在韩大人身后的侯昌明和杨云飞突然异口同声道大的好,还拍起了巴掌。 韩夫人直起身道;“敢欺负我儿,拿刀来。” “婶子,您等着。” 贤王世子撩开长腿跑向后堂,杨云飞也要去的样子,被侯昌明拉住了。 樊家老三和老五一通挡在樊树亮面前,眼睛如守护幼崽的野兽一般,充满敌意和恨意。 “你这妇人还敢动手杀人?” 韩夫人道:“一个小兔崽子都敢,我堂堂尚书府一品诰命夫人有何不敢?”说着回头看向韩大人:“您说,我敢不敢?” 韩大人道:“夫人不必顾忌,有什么事为夫给你顶着,免得你有气憋在心里,杀人要是真偿命,为夫替你。” 巧娘听了恨不得拍巴掌,一脸崇拜的看向韩大人,心想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老公。 韩夫人回头看向韩家兄弟:“听见了吧?今天老娘就要樊树亮给我儿偿命。” 869 不会这么算了 可是韩东宝并没有死。 韩家三老爷道;“夫人有话好好说,韩公子兴许没有大碍,您来了不先看看公子如何,要先与人争执吗?” 韩夫人心想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去看儿子,当然是因为相信公主,所以儿子定然没事。 但是听了三老爷的话心里多少还是内疚,毕竟儿子才重要。 她手指透过三老爷和五老爷的肩膀缝隙,指着樊树亮:“等看完我儿子的。” 回头叫着韩大人:“咱们走。” 二人刚越过柜台,贤王世子从对面走过来,因为是拐角,差点和韩夫人撞在一起;“韩婶。” 韩夫人拉住他的手腕道;“好照哥,东宝在哪?他怎么样了?” 照哥道;“婶,公主来了。” 韩夫人抬头一看,那位面若冰霜般冷淡的公主正站在贤王世子身后。 她推开贤王世子;“公主殿下,东宝怎么样了?” 说着眼泪一串串留下来。 林孝珏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您不要惊慌,东宝已经睡着了,就在厢房里休息。” 韩夫人急忙走过去,韩大人跟上,侯昌明和杨云飞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林孝珏拦住二人道;“不要一起去看东宝,您二位请帮忙安慰夫人和大人。” 侯昌明点头道:“知道,我们就在门口守着。” 二人一前一后过去,贤王世子看向林孝珏,眼光中有一丝渴求之意。 林孝珏淡笑道:“您若是着急,也过去好了。” 贤王世子看了一样前堂方向;“那你呢?” 林孝珏道:“我定然是要出面一下的。” 贤王世子正沉吟这,那边传来声音:“是公主,公主殿下。” “公主,我父亲的病还等着您来医治呢。” “公主,您不能再躲开了……” 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先过去了,你去看东宝吧。” 林孝珏慢慢走出通道,走向台前,贤王世子并没有跟过来。 她看了一眼被放在椅子搭建的临时床铺上的老伯爷;“呀,怎么放这了?” 三老爷也无意与她争执,拱手道;“公主殿下,您快给我家伯父看看吧。” 林孝珏不解道:“看什么?” 这时巧娘等慢慢聚过来,都站在她身后。 三老爷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不得已隐忍道;“是圣上的口谕,要公主给伯父医病。” “医病啊?” 林孝珏走近老侯爷,手指搭在他鼻孔试了试,摇摇头道:“圣上说的是医病吧?还好不是起死回生,不然本宫真是回天乏术,只能去领罚了。” 医馆的人相互对视,好像在询问什么。 樊家三老爷和五老爷均一脸惊诧,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起死回生?” 林孝珏道:“老伯爷已经归天了,二位老爷还让我瞧病,真是为难人啊。” 三老爷难以置信的走过去,伸手一探,立马缩回来看向五老爷,一脸惊诧。 五老爷面色不虞,亲自走过去,试探之后跟三老爷的表情差不多。 大老爷见势不妙,也走过去试探。 “呀,大伯。”嗷的一声,伏在老伯爷身上大哭:“大伯,大伯,您怎么不声不响就去了。” 原来老伯爷早都咽气了,不过那时候樊家人正在争执,其他人在看樊家人争执,所以谁都没有留意。 樊树亮唯能想到这种可能,不然三伯不会送给尸体来医馆,悄悄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心想祖父就此死去,总比活过来等着大伯告状的好。 樊家人回过神来狼哭鬼嚎的哭丧。 林孝珏蹙眉道;“各位,我医馆今日还有女子出嫁,本来都说不接待客人的,你们强抬了人过来也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办丧事不成?” 三老爷抬头看着这位不近人情的公主道;“要不是公主殿下一直拖延时间,我伯父也不会死。” 林孝珏收起笑脸道:“您的意思,老伯爷这病还是我让他得的了?人固有一死,死了都是大夫的责任?真真好笑,您若是这般不讲道理,吉利马上就给本宫滚出去。” “你……” 五老爷立即拉住三老爷的手。 大老爷擦干眼泪道:“老三还想如何?一定把大伯折腾来,老人家死都没死在自家床上。”说完又扑在老伯爷身上:“大伯,侄子不孝,您死的冤啊。” 三老爷哥俩和樊树亮看着大老爷表演,气得面脸通红。 这是小伙计又抬出两具尸体:“公主。” 林孝珏指着地面:“都是樊家的人,让他们一并抬走。” 三老爷一看,这两具尸体正是那两个小厮的,一会的功夫,好像就变得瘆人了,火了,跳起来道:“公主殿下,您不是在救人?怎么还死了?而且为了这两个人,不肯给我伯父医治。” 林孝珏一垂眼皮:“是啊,但是没救过来。” 樊家人低头看着那两人的衣襟,都没动过,分明是怎么抬过去的,又怎么给抬回来。 三老爷悲怒交加,泪流满面;“公主欺人太甚,樊家还要圣上的口谕呢。” 林孝珏提高了声音;“我看你樊家人欺人太甚,想要砸场子吗?” 医馆众人全部上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看着樊家人。 樊树亮做贼心虚的躲在父亲身后。 三老爷后退一步,一脸骇然:“公主还要纵奴行凶不成?” 林孝珏道:“不肖子孙,还不抬你伯父回去办置后事,再在本宫地盘啰嗦,本公主可要不客气了。” 永安公主个性偏执,得理不饶人。 三老爷见这人气势汹汹,果真不是好说话的主,退缩了,叫着家人;“还不过来请老伯爷回家。” 一群下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去收老伯爷的尸体。 大老爷一直跟着尸体哭,五老爷怕他在路上胡言乱语,拉着儿子跟在他身后。 樊家三老爷最后一个离开,走到门口,他不甘的回过头来;“永安公主,这件事我樊人不会这么算了。” 林孝珏呵呵一笑:“这也正是本宫要说的,你樊家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咱们拭目以待吧。” 三老爷暗暗攥紧了拳头,负气离去。 870 破碎 骄阳如火。 金碧辉煌的养心殿门窗大敞四开。 大刘公公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汗,躬身走近殿里,到了御前轻声道:“圣上,” 皇上头都没抬:“怎么了?如此焦急。” 大刘公公道:“是樊家那位老伯爷去了。” 皇上抬起头道:“去了啊?”神色有一瞬间伤感:“年龄到了,昨个儿樊家人还抵了折子,说是想让永安公主给老伯爷医治,朕就说公主是开医馆的,那就去啊,想不到连清野也没治好。” 大刘公公脸色有些犹豫,道:“圣上,樊家五爷递了折子请求面圣,在黄门口跪着呢。” 皇上道:“老伯爷有功,樊家若是要什么恩典就准了,想来人已经去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大刘公公道:“那圣上见还是不见?” 皇上道:“去问他求什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刘公公汗流浃背跑回来:“圣上,是告状的,说永安公主见死不救,耽误了老伯爷的病情,因此老伯爷才去世的。” 皇上蹙眉:“又是跟公主有关?” 大刘公公心跳如擂鼓:“圣上要传见公主吗?” 每次一传见,就是要训话。 可次数太多了,这次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惩罚。 皇上陡然间抬起手来:“且慢。”想了想道:“清野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孩子啊,这一点朕还是能保证的,她本质不坏,如果樊家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事出有因。你传齐泰进来,让他去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三日后,樊家丧礼开始迎客。 大门洞开,到处挂的缟素挽联,入目一片凄凉。 樊三老爷送走一波客人后回头找自己的弟弟没找到,拉了一个小厮问:“五老爷呢?” 小厮道:“小的看见无老爷拉着少爷去了回院子去了。” 三老爷暗暗点头,扫视一圈,见没人看他,于是也悄悄离开灵堂。 到了弟弟的院门口喊着下人:“你家三老爷,开门。” 下人立即把门打开,躬身行礼。 三老爷道;“五老爷呢?” “在东厢房的书房呢。” 三老爷摆手将下人打发下去,走到东厢房门口,门开着,他掀了帘子自行进去:“五弟。” 五老爷正坐在椅子上,樊树亮站在五老爷面前低着头。 听见三老爷的声音,二人都看向门口。 五老爷站起来:“三哥。” 三老爷压低了声音道:“我来是要问你,爵位的事报上去了吗?” 老伯也死了,生前就立了五老爷为世子,现在他死了,爵位自然是五老爷继承,不过要礼部一到手续,不然还是做不得准的。 五老爷请三老爷坐,然后道:“三哥,就是这件事我心中不安,这个小畜生刚跟韩东宝打过架,差点要了人家的命。”他指着樊树亮:“韩大人正是礼部尚书,若是他公报私仇不批准怎么办?” “莫慌。”三老爷道:“韩大人十分讲究礼节,也十分爱惜毛羽,他不会留人话柄的,所以他不敢不批。” 五老爷道:“我也就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说着抬头看向樊树亮:“都是你这个不肖子孙干的好事。” 樊树亮道:“怪我了?谁让韩东宝好拿捏。” 三老爷一听也来了气:“你是觉得韩东宝好欺负,可你忘了他爹是谁了?人家是礼部尚书啊。” 樊树亮道:“您不是说他不敢?” 三老爷舒口气道:“应该不敢的。” 又道:“不过你别掉以轻心,他娘可不是善茬,还有哪位永安公主,为了韩东宝的仇圣谕都可以不顾,你说这种人多可怕,她还放下话要与樊家撕破脸,我怕她派人找你麻烦。” 五老爷揉着头道:“不光是永安公主,还有贤王家那个混世魔王,杨云飞等人,哪个是好惹的?也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对劲去找人人家。”说完抬着头看着樊树亮。 樊树亮道:“我这不是提成王抱不平吗?” 三老爷一拍桌子:“你是不是想一家人跟着你陪葬?这种话以后再说就打断你的腿。” 樊树亮低下头,却翻着白眼,心想你又不说我爹,也不是伯爷,你算老几。 五老爷侧头看向三老爷:“所以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叫过来,让他不要到处乱走,免得给一家人惹麻烦。” 三老爷听了颔首称是。 樊树亮突然抬起头:“爹,你不是说自由皇上会惩治那个小结巴吗?怎么还有没有消息。” 提起这件事,三老爷脸色变得肃然。 看向五老爷:“我来正是跟你说这件事的,你说皇上怎么还没动静啊?” 五老爷道:“听闻皇上十分宠爱这位异姓公主,会不会不追究公主的责任,反而对咱们家心生怨怼呢?” 三老爷道:“皇上虽宠爱他,但皇上毕竟是是非分明的人,大伯也曾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不信皇上会包庇永安公主见死不救。” 五老爷道:“希望是我多虑。”语气很是担心。 三老爷刚要开口劝慰他。 守门的婆子来报:“五老爷,不好了,皇上下了圣旨,爵位让二老太爷继承了。”她一边跑一边说,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什么?!”樊家爷三全都看着狼狈的婆子。 三老爷惊的面无血色;“你说什么?二伯继承爵位,不是听错了吧?” 婆子道:“是夫人派人回来说的。” 正说着大门口传来声音。 是五夫人带着一干下人脚步匆匆的走回来,她们全都一身素白,显然是从灵堂那边过来。 五老爷比三老爷快一步抢出门去:“夫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五夫人扑过去一下子抓住五老爷是手腕:“方才宫里来传旨,爵位让二老太爷继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老爷摇头:“这不可能啊。” 五夫人差点哭出来:“二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一起接的旨,我就在后面,还跟着磕了头,怎么不可能?” 若是爵位要传给五老爷,接旨的人就必须有他,但是没有。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三老爷看着五老爷;“怎么会这样?你才是世子啊。” 五老爷回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手指一直:“都是这个畜生惹的祸。” 871 公报私仇 又是一日大晴天,过了早饭时候,外面就呆不了人了。 大刘公公躲着太阳,站在养心殿门口不停的向外张望。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随手去取茶杯,抬起头一愣:“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那里有冰吗?” 大刘公公道:“奴才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奴婢必须的去外面来回跑。” 他回头看着皇上说的,一脸的委屈。 皇上哈哈大笑:“你还会算命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 大刘公公走回到皇上面前站好:“您真的想听?” “放屁。”皇上骂道:“难道你还敢隐瞒朕什么事?” 大刘公公自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二人有恨深厚的感情,知道皇上骂他是跟他亲近。 呵呵笑道:“圣上,樊家人状告永安公主见死不救您没理会,这还不算,礼部驳了樊家老五继承爵位的折子您还批了,老伯爷的养子岂能善罢甘休,他会来找皇上评理吧,他若来,不管皇上见不见,奴才不都得跑几趟?” 皇上手指点着他;“狡猾的老东西,你就是想听朕是怎么想的。” 大刘公公笑道:“皇上您要是想说,老奴就洗耳恭听。” 皇上放下折子舒服的将身子往御榻上一靠;“朕就知道,清野要是做反常的事,绝对是事出有因,老伯爷的孙子指使人伤了韩家孩子的身体,清野跟韩家那孩子要好,她有股子江湖气,江湖气是什么气?义气,当然就不会给老伯爷医治,朕之所以没理会樊家人的状子,正是因为朕也很欣赏这股子江湖义气,这叫爱憎分明你懂吗?一个人如果连立场都没有,你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大事。” 没立场的人往往随波逐流,就是墙头草。 而皇上恰恰是特别喜欢有立场的人,以为他自己就特别有立场。 大刘公公道:“可是外面难免又要说您偏袒公主了。” 皇上手闲闲的抚着桌上的折子,声音平淡道;“朕有一瞬间能明白太子当时的无奈了。” 大刘公公挑挑眉。 皇上道:“朕从西北回来,就有人不断的在朕耳边进谗言,说太子任人唯亲,偏单清野行凶打人。” 大刘公公低声道;“是关于永宁伯府那位方家小姐的事?” 那位方小姐被永安公主打折了腰,将来一辈子都会瘫痪在床。 皇上道;“不过这孩子确实心狠手很,一般人是不会做的这么绝的。” 大刘公公道:“可能跟公主是大夫有关吧?听说公主救人会有针线把人缝起来,韩家公子的伤就是这么救回来的,把人当衣服一样缝,若是不心狠手稳,先老奴这种笨手笨脚的,也不敢缝啊。” 皇上想了想一笑:“你这老东西,说公主缝人就是心狠手稳,你不敢缝,是不是要让朕夸你心慈手软啊?” 大刘公公喊着冤枉;“心慈手软对老奴来说,可不是夸奖老奴。”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 这时殿外的小太监尖声尖气走到门口:“身上,齐大人求见。” 满朝文武,姓齐的,还能随便面圣的,就只有齐泰。 皇上抬手道:“宣。” 齐泰入殿,到了地中央单膝跪下:“臣齐泰,参见皇上。” “免礼,你有何事禀告?” 齐泰见殿里只有大刘公公,道:“是樊家的事,樊家五老爷昨日下午大闹了灵堂,今日和三老爷联合到大理寺状告二老太爷和韩大人,说他二人勾结在一起,阻止五老爷继承爵位,路宏大人现在很惆怅,应该会上折子问圣上您的意思,这状子接还是不接。” 大刘公公听了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看着皇上笑道;“老奴就说会有事,不过是转移到了大理寺,那老奴倒是可以少跑几趟。” 皇上鼻孔里发出冷哼:“这有什么好告的,爵位又不是他们樊家的,是朕赐予的,那二老太爷袭爵是朕同意的事,岂能更改。” 这样的话都不是齐泰应该接的,在皇上身边呆久了,他有这份自知之明。 大刘公公道;“到底老五坐了多年世子,没有袭爵接受不了,又因为跟韩大人家有了过节,就以为韩大人是公报私仇。” “什么以为?”皇上道本来就是公报私仇。说完不知为何的哈哈乐:“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韩刚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朕以为他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公报私仇呢。” “韩大人也是被气极了吧?毕竟韩公子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没有公主,怕都过不了这一劫。” 皇上道;“不用你来求情,朕心底有数,要是他一直温温吞吞的朕才不敢用他,到底是亲儿子啊,难道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大刘公公心想皇上的心思是真难猜,谁知道韩大人是徇私能讨得欢心还是公正能讨得欢心呢? 他低下头道;“若是韩大人知道圣上能这样理解她,怕是要哭的老泪纵横了。” 皇上道;“谁用他谢。”又道:“樊家那个孩子朕越听越不像话,嫁祸于人,欺软怕硬,若是以后真的让他继承了爵位,还不知道要如何耀武扬威。” 所以皇上直接就同意了礼部的请求,问都没问,就把老伯爷的爵位给了老伯爷的弟弟。 齐泰听了请求出去。 皇上同意了,他走到门口皇上又把他叫回来。 “你不说路宏不知道该不该接吗?告诉他爵位不仅有父死子继,还有兄死弟及,” 所以二老太爷袭爵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老伯爷有样子。 而且皇上说了,爵位是皇家的,不是他樊家的,他说给谁就给谁。 周氏医馆。 厢房门窗四开,但屋里还是极其炎热。 因为没有放冰。 韩东宝坐在床上由着韩夫人喂饭。 “你多吃点,公主家的人做饭手艺不错。”韩夫人一边还给他打着扇子道。 韩东宝气息已经很足了,道;“娘,您别在这里照顾我了,这里有大夫,也有下人,您还是回家凉快去吧,看您热成这样,儿子多心疼。” 韩夫人眉开眼笑:“还是我儿懂事。”又道:“娘不热,热了可以去公主房里,那里凉快,公主人好,待娘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就好好养伤就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声音:“您二位夸我什么呢?隔了老远我这耳朵就红了。” 韩夫人放下碗筷站起:“公主来了?” 872 盛名 “不光是公主,韩婶,我们也来了。” 贤王世子三人陆续从林孝珏身后走出来。 韩东宝脸上又急又喜;“你们三个家伙又来看我笑话,你们能动,我都不能动。” 杨云飞走到韩东宝床前将他仔细打量一翻,回头问林孝珏:“东宝什么时候能好?” 林孝珏道;“要是十分想家,过个两天就能回去了。” 韩夫人摆手道;“不想家不想家,有娘的地方就有家,老娘都在这,他想什么家,医馆挺好,比家好,等住痊愈再回家。” 医馆有人定时定点换药检查伤口,家中没那么方便。 林孝珏听了抿嘴笑,道:“您不介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韩夫人点头:“不介意不介意,不痊愈了,回去我也不放心。” 韩东宝没说反对,只是呵呵傻笑。 其他人也跟着傻笑。 侯昌明提起樊家来。 “东宝,这下可以解气了,樊树亮他爹不仅没有袭爵,二老太爷还要跟他们分家,他爹又没什么功名,他亲伯父也没有,一家人就指着爵位过日子,这一分家,分不到多少财产,他樊树亮也就不是伯爵府的公子,立即就矮人一截。” 没有继承爵位这件事韩东宝和韩夫人都有耳闻。 但是没想到二老太爷会这么快跟提分家。 毕竟老伯爷尸骨未寒。 韩夫人一脸诧异道;“二老太爷倒是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贤王世子道:“戳什么?别人都说二老太爷大义灭亲呢,有传言说老伯爷的死是见死不救,很快的,就有另外的人说其实是因为樊树亮不孝顺,打了人不肯认错,不顾老伯爷死活,而且老伯爷死的时候樊家人正在内讧,也都推到樊树亮和樊家五老爷身上了,把不肖子孙分出去,二老太爷做的事简直大快人心,差点被封为英雄。” 杨云飞道;“正是,只要袭爵的不是樊树亮他们家,樊家任何人都行。” 但其实这是樊家的家务事,任何一支袭爵,外人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众人又跟韩东宝闲扯了一会别的,侯昌明给林孝珏使着眼色,二人一前一后从厢房里出来。 都到墙根下,林孝珏不觉的看着侯昌明;“神神秘秘的,叫我到底什么事?” 侯昌明笑道:“别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是我可知道,樊五老爷不能袭爵的事跟公主有关,分家的事也是公主指使二老太爷这样做的吧?” 林孝珏呵呵笑道:“我如何能插手樊家的家务事,如果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各取所需,各取所需,而且东宝还有个好爹,你别忘了礼部是谁说了算。” 所以袭爵的事是韩大人一手策划的。 但是分家的事绝对跟她有关。 二老太爷那一支也想袭爵,早就看不惯樊家老五,所以把樊家老五分出来,公主高兴,自己心里舒坦,这叫各取所需。 侯昌明突然低下头,道:“我叫公主出来,是因为我依然不解气,东宝差点丢掉性命啊,樊树亮这个家伙,到底如何能给他致命的一击?” 林孝珏道:“你是想让他去见李文涛吗?” 侯昌明一笑,无声的点着头。 阳光把他的脸照的温润透明,林孝珏第一次发现,他左边嘴角还有个小酒窝。 微微颔首道:“到底还是你坏啊。”又道:“这也不难,有些人已经过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就很难改正,现在他又不是伯爵府的公子哥了,身价骤降,你害怕找不到机会吗?我想不仅能找到,而且很快就能找到。” 不出林孝珏的意料。 半个月的时间,就传来樊树亮嫖妓,跟人争夺妓女,把别人打坏了的消息。 若是放在以前,顶多是换来一个风流公子争强好胜的评价,现在可不同,老伯爷棺材刚刚下葬,正是热孝期间。 又有二老太爷那一边时刻在找五房的小辫子,所以一件小事很快就小题大做,闹的满城风雨,被打那户人家再不依不饶,没有伯爵府庇佑,樊树亮很快被收监。 公子哥哪里吃过牢狱之苦,只呆了七天就被牢狱生活吓死了。 白云飘满天空,低低的。 太医虽不那么晃眼睛,但是大地依然闷热。 可这并不影响医馆后院的热闹。 韩夫人搀着韩东宝的胳膊,指挥者家中下人收拾东西,韩东宝可以下地走动,韩大人接他们回家。 这么重要的日子显然世子等人当然不能缺席,所以也跟着瞎忙。 侯昌明趁人不备又悄悄拉林孝珏拉到屋檐下:“我的大公主,樊树亮真的死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林孝珏呵呵笑:“凡是是不是我做的,大家都会怀疑是我做的,那你们就当是我做的呗?” 侯昌明摇头道:“那不行,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若不是你做的,我还得感谢别人去呢。” 林孝珏:“……” “你是真恨上了。”她点着头;“是我做的手脚,你谢我吧。” 侯昌明深深打了一拱:“小生多谢公主。” “哎!”林孝珏抬手道:“本公主可不吃这一套,你要是真谢我,加上东宝的医治钱,给我千八白两银子来,这才是感谢。” 侯昌明拍着她的肩膀大笑,笑了一阵倏然变得严肃,道:“公主,我去帮东宝搬东西。”说完就跑了。 林孝珏:“……” 什么是损友,这就是。 就给韩东宝缝的那些针,怎么还不值一千两银子,那都是神技。 “知道公主医术厉害到何种地步吗?” “不知道。” “能把人当衣服逢,不管你是哪里破了,拿起针线就能缝上,缝上就能恢复如常,知道礼部尚书大人家的韩公子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韩公子肚子被人捅破了,公主缝了几针,这不,人又活蹦乱跳了。” “这么神奇?开膛破肚还能缝上?” “这有什么?华佗还要给曹操开头骨呢,开了之后怎么合上?估计也是缝。” 所以公主的医术是华佗在世,真正到了妙手回春的地方。 韩东宝痊愈后,街上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了崇拜公主医术的风潮,而且愈演愈烈,从大街小巷道茶楼酒肆,若是留意,总能听见这样的对话。 长此下去,永安公主岂不是要流传千古了? “她凭什么?”方景隆的房里放了三盆冰,清凉如春,但他火气还是很重,下人给他打着扇子,都止不住他拍桌子瞪眼。 方君候坐在他对面,道:“您身体不好,不要动怒,本来指望樊树亮一家回击的,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咱们还得另想对策。” “我是想不出来。”方景隆一哼。 下人的扇子打的更紧快速。 方君候刚陷入思考。 小厮气喘吁吁来禀告:“老爷,大公子,少施名医求见。” 方景隆想都没想;“不见,不成器的东西,少施家富可敌国,都被他败成什么样了,听说若不是太医院还领着俸禄,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下人裁了又裁,看孩子的就只剩下个老妈子,这种人不要跟他来往。” 小厮听了就要离去。 方君候叫住他:“等等。” 回头看向父亲:“爹,大表哥也是被林孝珏给坑了啊,他对林孝珏的恨意绝对比咱们只多不少,看他来到底什么目的,说不定能提供什么消息,用来对付林孝珏呢。” 方景隆道:“若是借钱呢?” 方君候笑的无奈:“借钱儿子不借他就是,您若是不想见,儿子自己去见。” 方景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暗地里会借给他钱,让他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把他叫进来。” 873 击鼓鸣冤 大理寺门前的街道向来少人行走。 又是三伏天。 只有挎筐叫卖的小贩偶尔经过。 道南方向,慢慢走来一对母子,母亲身形纤瘦弱小,头缠白布,脚踩芒鞋,脸上泪痕未干,十分憔悴。 她手中牵着的男孩不过六七岁,头大身子小,晒得黢黑,一看就是发育不良。 二人走到鸣冤鼓前,母亲松开儿子的手,看着鼓皮犹豫片刻。 那儿子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母亲:“娘,你不是说替爹伸冤吗?” 母亲听了拿起不太轻的鼓锤。“咚……”她吃力的敲了一声。 行走的小贩停下脚。 “咚……咚咚咚……” 一不做二不休,她用尽全力,敲打着自己心中的鼓点。 街上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衙门口的大门豁然打开,威风凛凛的衙役夸着大刀跑出来:“何人击鼓鸣冤?” 母亲扑通一跪,潸然泪下:“民妇齐何氏,要为家夫伸冤。” 儿子跟着跪下,用怯懦怜惜的目光看着母亲。 周围人都围了过来。 孤儿寡母,衙役看得心软,缓声问道:“你要状告何人?有何冤情?” 齐何氏道:“家夫齐俊杰,因为生性懒惰,入了牢狱,虽是个带罪之身,可他也是活人,永安公主为了给好友治眼睛,就活生生挖了家夫的眼睛顶替上去,如今家夫不堪痛苦,自缢在牢狱之中,民妇要状告永安公主,替家夫鸣冤。” 周围人听了发出轰的议论声。 “又是永安公主。” “公主这次挖人眼睛了?” “眼睛还能换呢……” 那衙役脸色一变,心想我见你可怜,原来你是状告永安公主的。 永安公主跟大理寺卿路宏是至交好友,路宏的贴身衙役当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又想这案子有些棘手。 道:“你先在此等候。” 说完什么也没交代,急步走回衙门。 过了大堂正厅,后院是一排整齐的厢房。 衙役到了第三间门口停下,急促敲门:“大人,有妇人击鼓鸣冤,是状告永安公主的,想来跟大人也有关系,现在外面围了不少人。” 屋里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进来回话。” 衙役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凉快许多。 衙役擦着额头上的汗。 路宏正坐在公案前,招手叫他靠近:“你说是状告永安公主的?何事?” 衙役道:“是齐俊杰的娘子,齐俊杰昨日莫名死在牢房,今日她便来告知,说公主强挖了齐俊杰的眼睛才使齐俊杰惨死,要打人替她伸冤。” 路宏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用齐俊杰的眼睛给南公子的眼睛医治,这是陆宏知道的。还是他牵的线。 当时那齐娘子也是十分同意,还收了公主两千两银子。 “怎么拿了银子还要倒打一耙,齐俊杰就算昨日不死,难道还能活过月底不成?” 衙役道:“齐俊杰是知道自己活不过这几天了,下面人因为他眼睛的关系,还好生伺候着,他怎么突然间就自杀了?” 陆宏是早上得到的消息,刚刚派人去查。 他沉吟一下抬起头:“此事说不定另有隐情,你让人不要糊弄过去,好好查查齐俊杰到底怎么死的?” 正说着又有人来敲门。 陆宏提高了声音:“进来。” 正是派去查齐俊杰死因的衙役。 见屋里站着的另一人也是自己人。 他一拱手,放下后道:“大人,看守齐俊杰的老张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向来齐俊杰的死定然是跟他有关的。” 路宏面色微怔,想着可能性,喃喃道:“太巧合了,说没有阴谋我都不信。” 先前进来的衙役听了道:“大人,那外面的妇人如何处置?” 若是接下案子,明明知道与永安公主无关,怎么判?如实不接,大理寺就没拒过别人伸冤,还是孤儿寡母,传出去他路宏成了什么人? 左右为难,陆宏一攥拳头,对后进来那人道:“你去一趟周是医馆。” 对另一衙役又道:“把状纸当着百姓的面先接过来,那夫人领到后堂来。” 不多时那接状子的衙役又跑回来:“大人,齐何氏不肯到后堂,就一直跪在大堂门口,说是大人不开审,她就不起来,街上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多人都在议论。” 陆宏向来稳重。 先是目露急切之际,随即又坐了下去:“先不要慌不要慌,咱们门前向来少人行走,怎么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 衙役一愣,低声道:“是受人指使?” 陆宏道:“公主仇人不少,这次怕是又是得罪了哪位神仙,要报复的。” “能报复什么呢?若是审问,大人您亲自送的银子,难道那妇还敢抵赖。” 就是因为这件事再清楚不过,所以才蹊跷。 陆宏蹙眉道:“以往那些人都是为了败坏公主的名声,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可是公主杀人放火都做得,就这么一件小事,能败坏他什么名声?说她仗势欺人吗?有本官作证也能澄清,所以对方何必劳师动众,算起来其实只是多此一举。” 衙役想了良久,最后道:“可能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对付公主,不污蔑公主一下有不安心。” 所以就不管大事小情找个茬? 是不是太闲了。 与此同时,医馆的人也很疑惑。 盯着太阳,一位样貌夺人的偏偏公子就站在前门台阶之下向里看,又不似是看向里面,因为他目光聚焦,只看着一点,呆呆的如泥塑一般。 巧娘等人守在门口也看着她。 倩娘道:“这人就是薛世攀薛公子?” 巧娘摇头:“跟他不熟悉。” 陶省三就在巧娘身后,听了道:“问他是不是要找公主他也不说,问他要干什么他还是不懂,所以你们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倩娘道;“猜不出。”要是能猜得出也不用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了。 巧娘想了想道;“具体他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已经耽误生意了。” 四方路过的行人都会侧头看一下薛世攀,医馆里忙着的伙计也会因为他而走神,这不是耽误做生意吗? 874 确立敌我 有衙役从医馆里进去又出来。 气质清冷的公主把人送到门口。 薛世攀见二人在门口处就要分道扬镳,高声一喊:“且慢。” 衙役怔然,侧头看过去:“您是在叫我吗?” 薛世攀大步跨上台阶,虎视眈眈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眼睛一瞟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巧娘等人听了从堂里不同的位置聚过来。 薛世攀指着那衙役道:“他来做什么?” 林孝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呢?” 薛世攀陈口气道;“他是来同传你去衙门里接受审问的。” 倩娘等人大吸一口凉气,诧异的看着薛世攀。 林孝珏笑容凝结在脸上,神情正式的看着薛世攀,淡淡道;“原来是你主使的?你也要与本宫作对?”立即道:“不是,你好像一直在与本宫作对,是本宫忽略了你。” 薛世攀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收手什么?来得及什么?” 薛世攀道:“你欺负孤儿寡母,人家正在大理寺门前跪着,你若道歉认错,世人还能说你一声敢作敢当,若是执意妄为,只能身败名裂。” 他鹿一般的眼睛不似以往的犹豫踟蹰,利刃一般,刀锋一般,写满了冷漠和坚持。 林孝珏道:“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笃定要与本宫为敌。” “我是为了你好,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林孝珏走出门口一步,指着路口:“你给本宫滚,不滚的话,休怪我对你动手。” 她神情带着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气,那目光如冰山一样,冷的让人想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 薛世攀倏然想起那日郊外新坟之前,也是这样的目光,她掐着他的脖子。 本能后退一步,顿一下,跑入人群。 “永安公主仗势欺人,欺负孤儿寡母,如今齐何氏在大理寺门前下跪,陆宏和永安公主勾结,允许她不去大堂,天子脚下,权贵与污吏勾结,这天下还有枉法吗?” 医馆门前要比大理寺门前热闹多了。 人呼啦一下就围过来。 薛世攀声音越发激动:“永安公主仗势欺人,还不敢与人到大堂对峙,她这次做贼心虚了……” 围观人的议论声像是要把整条街道掀翻。 因为薛世攀没有把话说清楚,所以议论的事就都是猜想。 巧娘在医馆里面听得清楚。 巧娘走到林孝珏身后,义愤填膺道;“公主,这个薛世攀到底在做什么?” 林孝珏道:“以己度人,我这辈子是猜不透他的想法的,因为他根本就是有病。” 薛世攀激动的声音吧人群带的有些偏。 那衙役道:“让他这样说下去,怕是多公主名声不利。” 说着他走下台阶,举刀高喊:“都肃静。” 鼎沸的声音一点一点落下去。 薛世攀在人群中回头。 他个子虽然没有合理人群,但因相貌出众,衙役也能很清楚的看着他。 衙役道:“你诋毁我家大人,我可以将你收监。” 薛世攀道;“敢作敢为,还怕别人说?况且我有功名在身,有弹劾权贵的权利。” 他年纪轻轻已经中了举人。 就差春闱高中,就可以入职官场了。 衙役道:“就算是读书人,也不能乱说话。” 薛世攀道:“那我为你,你来医馆干什么?” 衙役回头看着台阶之上的永安公主。 薛世攀也跟着看过去,冷冷一笑:“你看她干什么?在等着她给你指使吗?” 林孝珏款步走下台阶,不带喜怒,姿态挺拔如松,气质凛然如山。 让众人不自觉后退。 薛世攀被闪出人群。 林孝珏目光倏然盯向他。 恍若实质的压力让人薛世攀口干舌燥焦躁异常。 他不得不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衙役:“你敢说你来干什么吗?” 林孝珏依然看着薛世攀;“说,说实话。”确是在告知衙役。 衙役道:“用人状告公主,下官来通知公主上堂。” 薛世攀大笑,回头看了一圈众人:“你们都听见了吧?我可没有撒谎。” 众人小声议论着告状之人和告状之事。 薛世攀又回过头来看着衙役:“可是永安公主却不去对不对?因为她不敢去。” 衙役道:“公主千金之躯,不去才是理,不然若是有诬告之人,公主也要随传随到了?” 薛世攀道:“你可别说什么千金之躯,谁都知道永安公主打了无数官司,她状告别人的时候都能上堂,怎么轮到自己不敢上了,还不是做贼心虚?” 永安公主确实经常跟官司打交道。 衙役被顶的说不出话来,无助的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微眯起眼睛,看着薛世攀:“你一定比我上堂,是有阴谋吗?谁指使你的?还是你指使了谁?” 鹿一眼天真的眼睛藏不住惊慌之色,薛世攀整个人一下子就支支吾吾起来。 “没,没有……” 林孝珏道:“希望你们这次能有新意,若是只是为了坏我名声,那就省省吧。” 永安公主的名声是毁誉参半的,不在乎在多一些诋毁之人,好像也多不到哪里去了。 薛世攀嘴唇颤抖道:“那,那,那你,敢去吗?” 他已经没用了一开始时的干脆了,目光反而有些担忧和犹豫。 林孝珏呵呵笑,道:“我本来就要去,不过是忘了带伞遮阳,你就等不及跳出来的。” “啊?!” 林孝珏竖起唇角:“我记得你了。” 本来这是一件应该惊喜的事,她说我记得你了,谁不愿意被心爱的人记在心里。 可是薛世攀却笑不出来。 林孝珏看着那衙役:“您还是得等我,回去拿伞。” 衙役忙颔首道:“属下静候公主。” 林孝珏又看了薛世攀一眼,鼻孔中哼出气来。 医馆后院瞬间便的嘈杂起来。 林孝珏回房找三,巧娘几个跟进来。 巧娘走在最前面:“公主,您真的要上堂去?这次是薛世攀出面,他跟公主什么仇怨?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孝珏找到伞回过头:“这次时分危机,我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但是还是必须出面,因为不出去,结果可能更不好。” 她神色肃然,目光肯定,不是撒谎。 众人听了心惊肉跳,公主可从来没说过这么令人绝望的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倩娘失声道;“这次有何不同?” 林孝珏摇头:“在家里等消息吧。” 875 初见端倪 从医馆门口开始,就有人跟着林孝珏的马车走。 外面日光何其毒也,本应该享受片刻宁静的人们全都被永安公主的官司给惊动了。 林孝珏让人车夫挑着树荫下在,避免跟随的人们更多的被太阳直射。 直到大理寺门口,街道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衙役在林孝珏到来之前就已回到后院。 陆宏听说人来了,命令属下升堂。 再一次听杀威棍笃笃笃击打地面。 林孝珏缓步走上堂来。 紧随其后的,齐何氏领着孩子也走上来,低着头站在林孝珏的右手不远处。 陆哄先是抬头看向堂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 心想这次比以往每次都多,想来有不少是仇家找来的人,若是判不清楚,定然会落人话柄。 收回心思喊着衙役:“给公主赐座。” 林孝珏每次没有客气。 衙役搬过来椅子,她便坐下去。 随后陆宏一拍惊堂木,交到:“齐何氏。” 齐何氏仓惶一跪:“大人,民妇在。” 何家小子之前陪母亲跪在大理寺门口,小小膝盖疼的收不了,犹豫再三,见堂上威武的男人没有注视他,他就耍个奸,低头站在母亲肩膀后。 路宏这时又问齐何氏:“你要状告公主什么?” “公主将家夫的眼睛弄瞎还给了大世家的瞎子公子,公主常说人是平等的,既然平等,为什么那家夫的眼睛还给别人,难道家夫不是人?那世家公子就高贵许多。” 林孝珏早就听衙役说了是齐俊杰的事。 她还没见过这位齐何氏,目光偏过去。 齐何氏如锋芒在背,抬头看向坐在左上方的女子,貌美如春花,不是她这种粗鄙妇人能比拟的,那看人时目光透漏出的精明感,像是锋利的白刃,要把人看穿,还有种让人自惭形愧的傲然之气,好像看她一眼,说一句话都是在犯罪。 齐何氏差点叫出来,忙低下头。 陆宏这时道:“此事由本官一手操办,所以齐何氏你应该知道,你收了公主两千两银子,还主动找到本官,要本官一定要买你丈夫的眼睛。还听说你在外面说你丈夫只是懒惰所以入狱,天下有这种罪状吗?你丈夫先是小偷小摸,后杀人越货,强奸良家小姐,死不足惜,若不是被事情耽搁了,他的案子够判斩立决的,眼下入秋,秋后就要问斩,你自己都觉得他的命比两千两银子轻贱许多,怎拿了钱反而倒打一耙。”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陆大人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正是,还有咱们这么多人在。” “公主难道就会撒谎?”门口有人议论,也有人替林孝珏鸣不平:“一个死刑犯,眼睛还卖了两千两银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公主也不是没给钱。” “就是,就是,看着可怜,不知道矫情什么。” 路宏一拍惊堂木,不用他发话,门口很快苏静下来。 陆宏看着齐何氏;“你都听见了吧?你已经拿了钱,若是你还再辩,咱们当时可是离了字据,你也不必说什么你不识字,是本宫逼你这种话,当时有第三人证在场,就是你找的人,想来那位老者不会跟你一样,还诬赖好人。” 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 难道大家还听不清是怎么回事吗? 纷纷指责着齐何氏。 “是不是贪得无厌,又想讹钱?” “两千两够她花三辈子了,还不知足……” 议论声渐气,都是挖苦的话,齐何氏就算脸皮在后,听了也十分惭愧的躲着众人审视的目光。 陆宏见她这样子,心想明明就是很容易就说清的事,那她胡搅蛮缠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公主的名号。 这时哪齐何氏道;“大人,如此说两千两银子民妇不要了,民妇只要回相公的眼睛。” 何俊杰已经死了,而且南公子的眼睛已然复明,如何能再换回来。 陆宏道:“你这是强人所难,卖出去的东西岂能说收回就收回?” 林孝珏看向齐何氏:“你真的不要银子了要眼睛?” 齐何氏目光犹豫,最后给林孝珏磕了个头:“求公主成亲,您就让家夫留一个全尸吧,不然我怕他来世是个瞎子。” 这时人们信轮回。 所以齐何氏一出口,门口就安静下来,人们开始盘算,若是他们,愿不愿意为了这两千两银子不要眼睛呢。 林孝珏抬头看着陆宏:“大人,本宫有一请求,为了满足齐何氏的一片痴情,本宫愿意把眼睛还给她。” 不光路宏,知道事情经过的人都惊呆了,那么南公子岂不是又要吓了? 齐何氏视财如命,听说对方要哪回银子,又变得犹豫起来,两千两银子啊,够活三辈子了。 沉吟良久才问道:“公主真的愿意还回来。” 林孝珏道;“只要你能把拉出的屎再坐回去,本宫就把眼睛还给你。” 拉出去的屎如何能坐回去? 这么粗鲁的公主让人众人无语又想发笑,外面的气氛怪怪的。 齐何氏脸色苍白道:“公主何必侮辱民妇一个弱小女子。” 林孝珏哈哈笑道:“你还弱小女子?本宫给了你两千两银子,你不穿不喝,把自己弄得落魄如游魂,不就是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吗?本宫从来没有听过弱小女子敢跟公主为难。所以你那里弱小?你明明是装作弱小要吞鲸啊。” 齐何氏期期艾艾道;“公主,公主伶牙俐齿,民妇不及。” 林孝珏侧身看着她:“本宫说一句,你就回一句?还说不及?谁信?” 门口的质疑声此起披伏。 齐何氏十分慌张,硬着头皮道:“那公主也不该让民妇坐屎,这是对民妇侮辱。” “你知道屎坐不回去,是侮辱你,人家已经好了的眼睛你说要回去,这不是侮辱本宫吗?就因为你身份低微,所以就可以胡乱攀咬,就可以造谣生事,就可以没脸没皮无理取闹?你不觉得你做人很让人不齿吗。” 齐何氏求救似得看向陆宏:“大人,民妇才是苦主。” 路宏道:“可是你没有苦,你的所作所为,本官替你脸红。” 连主审大人都鄙视的人,这案子是不可能赢了。 齐何氏来的时候就被告之目的不是为了赢。 但是为了什么她说不清。 回头目光闪烁的看着人群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陆宏一拍惊堂木:“齐何氏。” 齐何氏回过神来,叩下头:“民妇在。” 陆宏道:“你的案子本官才是当事人,所以一清二楚,你利欲熏心卖了自己丈夫的眼睛,如今你丈夫去世,你又要倒打一耙,本官不能因为你是弱女子就不分青红皂白,所以判你与公主赔礼,为公主正名,若是不肯,本宫就只能对你永刑了。” 齐何氏目光惊急交迸,张着嘴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回头看向人群。 陆宏和林孝珏都看着她,后对视一眼,四目交接,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齐何氏?你到底还有何话好说?” “我……” 齐何氏左顾右盼。 路宏已有些不耐烦,更要问最后一次。 门口人群陡然间散开一个口子,像是锦缎被人从中间撕裂一样。 一个身形很瘦,身高中等的男子赫然出现在那条口子上。 “公主花钱买人眼睛,好像说不出对错,因为花钱了吗,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今天为了朋友的眼睛可以买别人的眼睛,明天就可以为了朋友买另外人的心,人没心了还能有命?所以公主一天怀有神技,我们就都可能成为她的旗子,成为他给朋友治病的活药材。 他说完的时候刚好走到门槛处,挺身一立,一股正气从他脚底油然上升。 又因为他瘦,谈吐文雅,广袖薄衫,风一吹自有一种别样风骨,是读书人可以傲风雪的坚韧气质。 林孝珏站起,呵呵一笑:”少施名医,你终于出现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人正是吸毒成瘾的少施名医,林孝珏也就一月没见他,他已经瘦得跟骷髅一样了。 876 反扑 少施名医大步走上堂来。 “陆大人。”他拱手行礼;“永安公主挖活人眼睛当药材,您当怎么处置?” 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买。 而且过程也已经说清楚了。 林孝珏并没有错。 可是少施名医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路宏审案多年,都是给别人下套,现在有人套他的话,他岂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顿了一下道:“少施太医也是来状告公主的?” 告状要走流程。 少施名医上堂之前并没有说明跟苦主有关系,他现在的行为就很僭越。 见陆宏有意打断自己的追问。 少施名医呵呵冷笑;“世人都说大理寺卿刚正不阿,依本官看,实在是徒有其名,您不敢下判决,是要跪舔永安公主吗?” 陆眉心一蹙,但毕竟是持重的人,并没有立即恼羞成怒。 林孝珏心想少施名医是不是在背水一战,同朝为官能说出这样得罪人的话,他又不是文官,好像是不想干了。 朝廷有不成文的规定,文官可以骂人,哪怕只有七品御使,也能骂一品大员,甚至是皇上,皇上还不能因此而杀人,但是别的官员就没那么大的脸面了。 陆宏随即道:“那本官也要问一问少施大人,你说公主把活人眼睛当药材,公主是怎么用着这药材给人治病的?” 少施名医微微一愣。 林孝珏心想陆大人这个回防打的漂亮,不过少施名医已经破釜沉舟,恐怕就不会好好的跟他讲道理。 少施名医接下道:“本官那么大人,若是有一天公主需要你的心换给别人,你是否会换呢?” 人换了心就死了。 而且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来生? 陆宏脸色微变。 众人等了一会他也没有回答。 少施名医又看向林孝珏:“公主大人呢?若是有一天有人要买公主的心,公主也卖吗?” 林孝珏看向他,微微一笑:“你既然能告诉这个女人。”她指着齐何氏:“说我经常说人是平等的,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在倡导什么,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如是你风华正茂,身体健康,就算是主动找我卖眼睛卖心,我也不会买啊。若是我因为外力快死了,有个大夫对我说,公主,你的心可以救活另外一个人,那么有什么好犹豫的,拿去。” 拿去! 不甚明朗的地方,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干脆直接,直捣众人心房。 让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狭义。 是,拿去,给需要的人用。 因为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如果姓齐的不是死刑犯,他年轻健康,她就不会买他的眼睛。 所以什么事都是有章法的,她不是杀人狂,也不是草菅人命。 少施名医心亦动了。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撒谎。 他的脸色一一瞬间很难看,犹豫,挣扎,顷刻间又换做一副冷淡的样子:“公主说的好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说给人就给人,你要去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没人拦着,别人还要转世投胎呢。” 林孝珏用眼睛瞟着他。 少施名医回头看向门口众人;“各位不是我危言耸听,都知道永安公主有神奇医术,那南公子双目已经复明是真的,若是她又一天要挖谁的心换谁的头来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的,大家就能允许她如此吗?” 林孝珏心想,我应该问他如何能挖别人的心换别人的头来长生不老?想想少施名医一定会回答我当然不知道,但是你永安公主知道。 就因为她可以帮人换眼镜,所以换心换头都不成问题。 林孝珏最后暗暗叹息一声。 有些人不想跟你讲道理,你说什么都没用。 而还有一些人。 她余光扫了一眼外面的人,大家正在交头接耳,脸上的神色有些畏惧和凝重。 见识就那么高,更是听不懂道理的。 少施名医不断的在歪曲林孝珏医术的实质。 陆宏见这位公主难得的安静,心中打鼓,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使眼色。 林孝珏对他点点头。 陆宏一想,忽的一拍惊堂木。 少施名医慢慢回过身:“陆大人。” 陆宏道;“齐何氏状告永安公主之事已经明了,是她收钱财在先,现在又来告状,想是要讹诈些钱财,此事本官就能为证,公主觉得没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所以齐何氏是诬告公主,但念起丈夫新丧,还有幼子要抚养,家人又无人可依,诬告之罪的板刑也就免了,大理寺以后再不接其状纸。” 他想用网开一面来结束这个官司。 少施名医刚要说话。 陆宏一拍惊堂木:“退堂。” 说完站起,衙役们立即点着杀威棍。 笃笃笃的声音盖过所有。 陆宏快速退到堂后。 紧接着主簿典狱等纷纷起立,衙役们开始为序秩序退堂。 四周人群攒动,声音鼎沸。 少施名医不甘的站在原地,心想这个陆宏真是个老狐狸,用这种方式结束案子,他想再多说一点都不行。 一撇头见林孝珏已经走出大堂。 他加快脚步跟上去。 门口围着的行人把林孝珏堵住,问她这问她那。 她都不作回答,只是看不出喜怒的往前走。 少施名医急着人群紧随其后。 等到了停车的地方,围着的人被车夫挡在外面不能再追问了,林孝珏提裙上了马车,少施名医趁车夫不防刷的一下掀开帘子。 林孝珏还没坐好,眼前豁然一亮,抬头见是他,鼻子哼出声:“你是要阻拦本宫的车吗?” 少施名医道:“我来是要告诉公主,公主怎么对下官的,下官就要怎么样回报公主,不能再用神技,这才是开个头,之后公主会跟我一样,失去信誉,失去医馆,啊,还不如我,起码我还能行医,公主最后可能连行医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他是太医,旱涝保收。 林孝珏勾唇淡笑,半明半暗的车里,这笑容显得那么清澈高远,有种难以言喻的孤傲之气。 她道:“有些人总是为了一己之私要阻挡世人前进的步伐,总有一天,他会为此事付出沉重代价,我不能动刀动针损失的并不是我,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们,那些不相信我或者阻止我的人们,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你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丑话我也要说在前头,等你瞎了,可再不会有人帮你换眼镜。” 说完从少施名医手中抢过帘子,刷的一下方下。 车夫这时走过来,举起鞭子看着少施名医:“您走不走?” 少施名医目光有些呆滞,他还没从林孝珏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如果有一天他瞎了,是不会再获光明的。 877 越不过去的坎 医馆门前也围了一群人。 林孝珏让车夫绕行,二人从后门回家。 可是没想到的,后门也有人。 林孝珏见王一生领着几个壮丁守在门口,让车夫停车,珊然下了车。 因为她并没有弄出动静,等在门口的人并不知道她回来了。 等发现她的时候王再生也发现了他,几个大男人抢着把她围在中间,那些人想要围过来说话也不行。 林孝珏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院子。 走到廊下,后门一阵沸腾。 听不很清楚,但也知道是跟换眼镜有关的。 林孝珏不加理会,摇着扇子回到候诊室。 屋里冰盆刚刚融尽,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她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突然门口帘声响动,睁眼一看,巧娘倩娘和陶省三等人过来了。 因为别的分馆分了不少人手过去,若不然她很是怀疑这屋子里放不下。 大家满脸担忧,一个个的兴致都不高。 林孝珏有些哭笑不得。 坐直了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巧娘红着眼睛走上前一步:“公主,薛世攀领着人在门口闹事,说是不准公主再使用神技,那些读书人可真可怕啊,固执起来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得,这可怎么办啊?” 林孝珏笑道:“那你应该能体会皇上上朝时的心情了。” 屋里没人笑。 巧娘嘟着嘴道:“您还能开玩笑。” 林孝珏道:“干嘛不能啊?他们说的神技不就是手术吗?又不是不准我当大夫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那一项技术,足以傲视群英,也能造福一方啊。 众人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已经做好了不再使用的准备。 巧娘语气惊讶:“公主,您就妥协啊?咱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了,薛世攀有读书人助阵,咱们家不是也有?他们有三寸不烂之舌,您也有,怎么能妥协。” 可是这不是妥不妥协的事。 是涉及到了人体。 世人还存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心里,如何能说服他们是没有来生的,就算有也用不到现有的这具身体? 这分明是个越不过去的坎。 林孝珏见大家都十分失望,因为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外科手术对康复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她不忍心掐断大家的希望,道:“反正咱们也不听他们的,你们先不必担心。” 大家还是没人笑得出来。 帘子处再次传来响声:“公主。”是王再生在门口停下:“薛世攀要见您,见不见?” 林孝珏估摸着后门那些人也是薛世攀少施名医怂恿来的,所以她一回来,薛世攀就能接到消息。 她抬头道;“告诉他,先把人带走不要耽误我生意我就见他,不然让人土豆搬家滚球。” 最后一句话说完,众人都憋不出乐了。 公主大人总是有这个本事,不管气氛多紧张,她骂人的时候总能让人觉得莫名好笑。 外面的喧嚣一点点静下来。 林孝珏闭眼睡过去,清脆的珠帘哗啦一声响,她抖了一下,坐起来挠挠耳朵,原来真的睡着了。 是王再生在门口等着她回神;“公主,薛世攀过来了。” 林孝珏去书架里找了找,在第三个格子里摸出一面小铜镜,仔细打量一番,没什么失仪的地方,眼睛瞪了瞪,感觉很精神了,回首道;“让他进来吧。” 薛世攀一脸深沉走进来的时候,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正翘着腿坐在上首喝茶。 薛世攀看着她绣着虎头的修鞋蹙蹙眉。 林孝珏抬起头道;“有话就说,难道还要本宫请你落座?” 已经没有以往的客套。 之前还能得个座位。 薛世攀又上前两步,低下头看着她冰冷的小脸;“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林孝珏道:“没时间扯用不着的,你要是没话说,本宫就送客。” 薛世攀道;“我有话说。”语气竟然游些无奈。 林孝珏放下腿认真的看着他:“说。” 薛世攀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少施名医和方君候还有后招等着你,他们这次的目的是让你失去威信,谋划的很缜密,你赢不了了。” 林孝珏想了想,忽然笑出来,她微微摇头看着薛世攀:“真有意思,你是那边的卧底?我可没请你啊。” 薛世攀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并不想让你难过。” 俊逸的脸急的青筋突起,是那种想要对对方掏心掏肺的激动。 林孝珏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心意,你跟少施名医勾结在一起,哦,还有方君候,你们勾结在一起,还让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就是张是个脑袋,也没办法理解你。”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薛世攀想了想:“只有这一次是合作关系。” “你要是非常想说,我不妨听听。” 原来少施名医家败之后一直想找林孝珏报复,就查到了南公子的眼睛,想出这条寂寞,特意找了方君候商量。 商量过后觉得可行,又怕舆论不够,少施名医就想到了薛世攀。 别人或许不解,因为他跟陈博彦有接触,所以知道薛世攀对林孝珏已经因爱生恨,算上薛家的影响力,虽然不如以前了,但也不弱。 先由齐何氏告状,薛世攀逼迫林孝珏上堂,少施名医堂上将林孝珏的医术魔话,然后公布于众,这还不算完,再两边制造舆论压力,逼着林孝珏认输。 薛世攀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说了一遍,隐去后手没有提,之后他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想失去这些,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你的公主了,你所做的事,该是男人做的事,有些责任,男人承担了就好,你是女人,就做女人该做的事。” 薛世攀的思维林孝珏总是追不上。 她想了想道;“你的意思,男人该有责任心,该有担当。” 薛世攀点头。 林孝珏笑了。“那董明珠的刀和青黛的死是怎么回事?我们略过明珠,你认为她有罪嘛,那青黛呢?你和有夫之妇珠胎暗结,事发之后让许先生给你擦屁股,这就是男人的担当?这就是你说的责任。” 薛世攀一脸的惊慌失措,踉踉跄跄回退,差点落荒而逃。 听林孝珏哈哈笑。 他平稳了下呼吸,扶着门框回头看;“别人向你这个年纪已经有儿有女,难道你作为女人,一点都不羡慕吗?” 林孝珏道;“因为我相信我还有很多个十七年。” 所以结婚生子的事她不着急,也并不羡慕别人。 薛世攀道;“可是我羡慕。” 最后这句话说得轻轻的,像是天上的浮云那般飘渺,亦如他对她的爱慕,有心,却得不到。 878 第一劫 许是薛世攀把人遣散了,许是天太晚了。 夕阳西斜院落,将医馆后院的地面镀上一层金色。 林孝珏在没事人一样的在制药间帮忙。 王再生又来找她,说是南公子来了。 换眼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流言虽不至于日行千里,但是对于南公子这种对世面动态极其敏感的人,只半天就够了。 他定然是听说了这件事跟他有关。 林孝珏看向王再生:“把人请过去吧。” 请到哪里,大家都是熟人,不用交代了。 林孝珏擦了手回到候诊室,南公子已端着茶碗在椅子上等着她。 林孝珏扫了一眼他那边,茶是冰过的,里面还放了牛奶。 南公子举起茶碗挑挑眉:“这茶很特别,好喝。” 林孝珏道:“你喝的惯就好。” 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看,自己的茶就真的是绿茶。 凭什么? 翠儿不在,她想不出是谁这么重色轻她。 不动声色摸着桌面,看着南公子的茶碗暗暗舔了舔嘴唇。 南公子还不知道对面的人犯了馋瘾。 捧着茶碗低下头:“这颜色真好看,原来能看见东西是这么幸福的事。” 虽是喜悦的语气,实则带着掩盖不住的伤感。 林孝珏道;“既然好看,因何感慨?” 南公子放下茶碗抬起头:“我知道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现在他们要眼睛,我就还给他们,我姓南的自小到大还没欠过别人东西。” “欠谁的?是花钱买的,咱们不欠她们任何东西。” 可是却欠她的情,让她为难。 南公子话不说明,道;“我心意已决,次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声,毕竟它们是你治好的。” 它们说的就是眼睛。 林孝珏见他抬起手,吓得大叫:“你住手。”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愚昧,我以为你南乔木潇洒风流,觉不会与愚民为伍,什么相欠,什么气节,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医好你,你知道我是赌上命的吗,现在你要毁了这双眼睛,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干脆。”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南公子抬头看着她,泪盈余睫,精致的小脸写满委屈,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小猫,让人见了心生怜悯。 南公子忍不住抬手去帮她擦泪,还没触及到皮肤,脑中瞬间一清醒,手在半路收回摸上自己的脖颈,道:“我就是脖子痒,没有要做什么,你堂堂公主怎么还哭了,丢人不丢人。” 林孝珏愤懑凝结在脸上:“啊?你没想抠眼睛吗?” 南公子道:“我可不是兰君垣,用手指头可抠不出来。” “谁在背后夸奖我?” 正说着兰君垣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南公子见他看向他,目光落在林孝珏捉着他的手腕上。 林孝珏眼前一亮,放开南公子的手腕,小跑到门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兰君垣笑道;“刚刚过来,听说你又别人告了?”语气竟然有幸灾乐祸的轻快。 林孝珏小脸怒在一起:“你好像很高兴?” 兰君垣到:“我是看你很高兴?” 林孝珏道:“我哪里高兴?”回头指着南公子:“他还说要把眼睛还给那些人,都气死我了。” 这样嗔痴怒骂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 兰君垣拉着她的手:“我渴了,先坐。” 二人落座,兰君垣看着一脸微笑的南公子道:“你干什么把我都宝贝公主气成这样,你这不是让人仇者快亲者痛吗?你还是我认识的南乔木吗?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拖泥带水。” 一连几个问句,让人南公子有些脸红。 若这个被逼迫的人不是林孝珏,他可能也不会乱了分寸。 忙道;“我是吓唬她的,我看她嬉皮笑脸好似一点都没受影响,就刺激她一下。” 林孝珏翻了翻眼睛;“可真是讨厌。” 兰君垣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看向南公子:“谁说她不紧张,只是她要是也心事重重,别人怎么办?医馆的人怕是都无法安睡了。” 她是大家的主心骨,所以不能倒下。 南公子看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是那么自然温馨。 而兰君垣说的话,是他没有想过的。 嘴角蓦然一勾,道:“你说的对。” 而心里想的是,他们像是一个完整的圆,他能理解她,她能体会他,已容不下别人插在中间了。 这应该就是辞海中的那了两个字的解释,般配。 南公子帮不上忙,起身告辞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携手把他走到门口,然后二人再会装。 关上门,兰君垣神情变得严肃;“来的路上遇见人就能听见再说你给乔木兄换眼睛这件事,说的神乎其神超出了救人的本质,我怕这么传下去,你真的就无法再动刀子了。”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把薛世攀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兰君垣扶着他的肩膀,一脸焦急:“这么说,他们是誓不罢休,还会有什么后手,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制止?” 林孝珏咬了咬唇,抬起头看着他:“我怕是来不及了,我想到一件事,这件事早晚是要露馅的,没想到会这么早,一旦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光百姓接受不了,怕皇上也接受不了。” 兰君垣桃花眼瞪大;“是那件事?” 林孝珏道:“你也想到了?” 说完二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 兰君垣道:“既已料到,当初,当初……” “没有当初,是势在必行,不然技艺怎么传下去,不让我再拿刀针不要紧,可惜他们还没学完整,我怕还没出徒,就这么被发现了,怎么不晚一点。” 晚一点能将技艺更好的传下去,但还是逃不过要被人诟病猜忌的结局。 第二日天刚放亮,十几口棺材从南城城门进城,棺材车队绕着京城一圈一圈的行走,跟棺材的队伍中还有人高声解说:“永安公主肢解的无名尸体,随后又缝上,都在这里了。” 棺材队已经很扎眼,这解释又吸引了无数的人。 街道一条条的逐渐被人群覆盖,从城南门口,一直到皇宫大街。 最后由着棺材队打头,停在午门菜市口。 声势之浩大比犒军游街还壮大,林孝珏背地里做的事就这么赤裸裸的曝光在全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甚至惊动了正在早朝的帝国精英。 一场不可避免的失败即将上演,由少施名医方君候运筹帷幄,薛世攀是刽子手。 公主,好似只能引颈就戮。 879 虐尸 天边风起云涌,四方渐渐暗下来,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即将如约而至。 养心殿四壁已点燃盏盏宫灯,灯火闪耀,大殿里金碧辉煌的装饰此刻都笼罩在光里,越发晃眼,又显得那般不真实。 林孝珏微颔首,步履稳重迈上殿内。 殿左横排立着六个人,光看官袍上的祥云图案就能猜出六人已位极人臣。 解剖尸体的事被公布于众,皇上定然要给百姓一个说法,审问的时候就要有重臣为伴。 可是如果是在朝堂上审问,又会对她不利。 所以就折中把她叫到养心殿,选了几个大臣。 皇上的心还是想着她的。 林孝珏走到御案前不远处停下脚步,行礼叫着父皇。 坐上的人没有立即传来声音。 但林孝珏头顶已感到了压力,知道是皇上在看着她,也能猜到他的目光极其凌厉,不然不能这样恍如实质般让她觉得莫名紧张。 虽向着她,到底还是无法理解。 过一会上头道;“抬起头回话。” 林孝珏抬起头。 她一向站姿如松,这样挺身在那里,脸上表情凝重,竟然有种不亢不卑的味道。 皇上心想也不是谁要为难你。 道:“你真是大胆妄为,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所以这种被审问和质疑,明明是她自找的,为什么神态上还看不出一点悔过之心。 林孝珏不知皇上心里正在碎碎抱怨着她。 声音清脆道;“知道。” “你知道?”皇上沉下脸:“知道你还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左边六位重臣中有两位跟林孝珏极其熟悉,一位是韩刚韩大人,一位是内阁首辅陈大人。 其他五人都以为永安公主会矢口否认,因为午门口的棺材里躺的已经是腐烂了的尸体。 那些携棺散播言论的人说是永安公主肢解了尸体又缝上,这是辱尸罪,对于重视尸身的民族来说,这罪过可真是不小。 只有韩刚心想,尸体虽有些腐烂,但毕竟还有刚埋不久的,上面刀口也羊肠线还在,除了永安公主谁又能把尸体拼凑的那么完整? 她当然可以说不是她,但得问别人信不信,尤其是皇上,皇上可精明着呢。 他更知道,这位公主敢作敢当,可能在做的当时,就已经预测到了今天的结果。 故而就直接承认。 林孝珏必须要回答皇上的话,道:“午门外棺材里的尸体是儿臣捡回来的,儿臣也知道父皇召见儿臣来,肯定是为了了解此事,尸体是儿臣肢解的,最后缝也是儿臣缝上的,这一切儿臣都不否认,儿臣只想替自己辩白一句,儿臣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要虐尸,这种技术若是传开了,对我们大家,对后世子孙都有好处。” 皇上看着他,久久没有出声。 一干大臣都知道皇上是极其喜爱永安公主的,所以只要公主给出理由,他不追究也有可能。 而且这理由很正义。 陈大人这时道;“圣上,神鬼之事向来受人忌惮,公主是觉得对后世子孙有好处,可是是肢解的谁的尸体?谁愿意被人碎尸万段?这可不是打架斗殴的那样的小事。” 好在是乱葬岗捡来的尸体,暂时还没人认领,不然的话大理寺门槛不得让人踏平了? 是啊,在永安公主的所作所为里,杀人放火已经不是大事,打架斗殴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轮到了虐尸,真是花样百出。 皇上听了陈大人话,看向林孝珏的目光又一丝无奈,像是可惜,又像是恨铁不成钢。 他道:“你终归是把别人的是尸体碎尸万段了,哪怕他们是乱葬岗子捡来的,他们知道也未必愿意。” 可是人已经死了,哪里还知道愿不愿意。 林孝珏想了想辩白的话还是咽回去了。 说什么都没用,她触碰了人们心中的底线,皇上都帮不了他。 皇上见她难得的无言以对。 灯光下小脸沉静如水,她一向坚强好胜,此刻的落寞仿佛从一颗挺拔的松变成了被凸岗上被劲风蹂躏的小草,也坚韧,但很可怜。 皇上自认为是大丈夫,向来怜惜弱小,可是要怎么判她? 当然不舍得让她死,但是虐尸是重罪,又要如何为她开脱。 这时韩大人道:“圣上,公主肢解无名尸体是真,但是将尸体复原的人也是她,而且原本该暴尸荒野的他们,现在都有了一口棺材,葬身之所也是公主提供的,试问公主若真是要虐尸,何必多此一举,因此臣不认为公主有罪,反而那些将已经安葬了的尸体挖出来的人才有罪,他们明明是居心不良,打扰人家入土为安。” 皇后暗暗点着头,心想这韩刚知我心意。 皇上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凌厉的眼神已经变得随和,竟然是带有欣赏的目光看着韩大人。 陈大人有所察觉。 冷笑一声看向韩大人;“亏得大人还是礼部的第一人,虐尸都被大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照大人的意思,公主不仅没罪,还应该奖励吧。” 韩大人道;“本官只是阐述事实,到底是暴尸荒野对尸体有利还是入土为安的好?可惜这些尸体不会说话,不然他们会给陈大人答案。” 如是这些尸体能说话,不见得就会觉得公主罪不可恕。 可是也不见得就高兴被人切开再缝上吧? 陈大人已做好了据理力争的打算,一垂眸见皇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黑脸,那不满的目光竟然还是看向他的,立即就闭了嘴。 心想这林孝珏动一动可真难,皇上比老母鸡还要护犊子。 这还说什么? 他不出声,韩大人也歇了战火。 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正这时众人眼前倏然一亮,是一道闪电从天上竖着劈下来,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不等人说话,大雨已至。 再不结案,这些人就得留在宫中过夜了。 等雷声住了,皇上咳嗽一声,大家的视线又都回来。 皇上呵了一声;“永安。” 大臣们心头一震,皇上要做决定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定永安公主的罪。 林孝珏低声道:“儿臣在。” 880 绝技艺 皇上道:“残尸辱尸,按律当收监,但你事后又将尸体复原,而且很好的安葬,朕念你不是要侮辱尸体。” 林孝珏道:“儿臣绝对没有对死者不敬。” 把人家的尸体剖开再缝上还说没不敬?那怎样是不敬? 众位大臣一听,又没戏了。 皇上微微颔首道:“但你身为公主,做出此等行为,也着实让人不可捉摸,收监免了,责罚难逃,就罚你抄写金刚经法华经各一百三十遍,替死者超度。” 这算什么惩罚,这是应该的好吗? 而且还可以找枪手。 林孝珏忙谢恩。 其他五位大臣傻眼了。 韩大人心中暗笑,公主的行为虽然惊世骇俗,但是细想起来,难道不是跟医术有关吗?皇上也是务实的人,怎么会因为她办正事来惩罚她。 陈大人陡然间出列。 外面雨声不知道是不是要迎合他,突然间也变大了。 皇上看着他:“你有何话要说。” 陈大人道:“圣上,尸体之事可以这般了结,可是还有换眼睛的事呢,两个加在一起,若是只写几百篇经文就了事,怕是难平息民愤,更堵不住悠悠之口。” 皇上听了唔的一声,好似牙疼。 林孝珏看了韩大人一眼。 韩大人对她轻轻摇头。 陈家虽然跟林孝珏有过节,陈大人虽然不喜欢林孝珏。 但是他还是个有眼色的人,皇上分明是不想为难永安公主的。 但是朝中确实收到了很多弹劾奏折。 民间对此事也是极度畏惧,若是陈大人不提,怕后续也难了解。 而且他是首辅,在立太子的事上就被人说成不作为,之后便积极多了。 这件事上他可能有真对不林孝珏,但算是职责所在,不见得是跟方君候等人勾结在一起了。 林孝珏从韩大人的暗示中理清这些,那种恼怒也便消了。 既然做了,也就不要怕谁说。 皇上看看林孝珏,并没有因为陈大人的话就义愤填膺。 又看向陈大人:“那依爱卿之见呢?” 陈大人用有些小心的目光看一眼林孝珏,确实,他很讨厌这位公主,但不想招惹她。 可是更不想被人说袒护她。 道:“依臣只见,应当禁止公主使用这项技艺,尤其是换人器官,肢解身体等。” 为什么要肢解尸体,就是为了了解人体,然后可以熟练的替换器官。 这是大家对林孝珏这项医术的印象。 皇上也是。 他点头;“也好。” 林孝珏早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陈大人说出来的时候,她想该来的还是来的。 但也要力争一下。 道;“父皇,手术不光是换器官,有人肚子破了,必须得缝合才能痊愈,有人手脚断了,经脉接在一起又能行动了,这不是好事吗?对患者不好吗?就这么舍弃了不可惜吗?” 皇上陷入思考。 陈大人道:“可是公主到底是帮人接脚还是砍了另外人的脚来给这人接上谁都不敢保证,总之百姓忌惮你,你不如就干脆绝了这项技艺,就不要动刀也不要动针,免得又起事端。” 林孝珏道:“所以怕做不好就干脆不做,所以朝廷养了一大票懒政的官员,大人您的意思就是懒政。” “这跟朝中之事有什么关系,公主又要胡搅蛮缠?公主有三寸不烂之舌,微臣说不过公主,但是公主要知道,微臣也是在替公主考虑。” 绝了技艺确实一劳永逸,他说是在替自己考虑林孝珏也说不出来什么。 而且谁人都知道她嘴皮子厉害,现在反而成了她为己伸冤的阻力,因为不管说什么,都好像是强辩的来的。 最主要的,这件事皇上的态度不是关键,民众的才是,可是民众不接受她,也不见得能解释清楚。 林孝珏叹息一声,继而看向皇上:“父皇,您也这么想吗?” 皇上抬头,见她坚毅的小脸满是失望。 正好外面闪电在半空中划过,与灯光呼应,她的身影笼罩在光亮里,背景是白茫茫的雨雾,她仿佛真的化身成为那株风雨飘摇中的小草。 心里是大大的不忍。 但是一再袒护,真的就是对她好吗? 皇上道:“你也累了,别人不领情,就算了。” 所以皇上的意思也是陈大人那样的,总归是麻烦,就干脆不要用了。 林孝珏道;“您金口玉言,要是下旨,儿臣就真的再不能动刀动针,不能为人做手术,这可能是患者的损失。” 皇上笑了。 摇摇头:“朕还是方才那句话,你也趁机休息。” 林孝珏双手慢慢垂落下去,大家都支持她不再手术,因为谁都不会去想,自己可能会成为那个需要被手术的人。 雨越下越大,皇上让大刘公公派了依仗送林孝珏出宫。 到了宫门口,大刘公公打起轿帘道;“殿下莫要心灰意冷,圣上还是很器重公主的。” 不然不能派依仗过来,是怕他挨浇,肱骨之臣都没有这种待遇。 林孝珏点头;“我知道。” 但是别人不知道。 皇上这一次终于对永安公主有了实质的惩罚,这让外面的人开始猜测,永安公主是不是失宠了? 好几日不曾下地的方景隆听到结果后甚至让儿子置办一桌酒菜,要叫夫人一起,一家三口好好庆祝一番。 当然方君候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办,酒席是置办了,饭菜没有有伴奢侈,因为他知道,皇上这样惩罚,反而是在维护林孝珏,不然直接入狱不就得了。 可到底是有希望了,此事说明什么?即便是皇上,又有对抗不了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民意,林孝珏以前一直利用的,而他们却忽略了很多次。 还有更高兴的人是少施名医。 到了傍晚,天边火烧连云,天晴了。 可一场大雨,街道早就没有行人,医馆更没有客人。 巧娘开门来收牌子。 忽见一男子兴高采烈的踏水跑来,奔跑之下,袍子湿到膝盖仿佛未觉。 他登上台阶,如牛一般喘着长气;“永安公主呢?林孝珏呢?” 这人正是少施名医,巧娘认识,脸黑的能拧出水,同时也带着防备;“你来干什么?” 少施名医哈哈大笑:“我当然是来看永安公主的笑话,当年她也是这般对待我的。”接着又道:“我知道她不会见我,转告她,这只是开始。” 说完又转身跑开了,留下一路的郎笑声。 巧娘心想,这人是个神经病。 881 姐弟 恨林孝珏的人多,关心她的人也不少,继少施名医之后还有好友来看她。 都不一一赘述。 太阳高照,石子路的缝隙还存有湿漉的痕迹,风雨过后的空气总是特别的清爽宜人。 林孝珏到了二门口叫人备车,老管家过来道:“公主还要去医馆啊。” 林孝珏一笑:“怎么不能去?” 不是不能,是昨日皇上下了旨意不许她再做手术,第二日就去医馆,难道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 见老管家踟蹰担忧,林孝珏摆摆手;“不去医馆,去百花深处。” 皇上只是对她下了禁令,好在没有牵涉到徒弟们。 百花深处周云锦在住,还有几个医术没有成形的学子。 近来她的关注点都放在医馆上,学生照顾的少了些。 百花深处花园的院墙已经拆了,雨过天晴,园内风景如画,有一些附近的居民在园子里穿梭。 看样子像是在赏景,也有的是纯粹路过。 不过后院住所还是用墙隔开了,中间开了个小门,林孝珏到了门口问着来迎她的田管事:“经常很多人来游园吗?” 田管事道:“学子多一些,因为知道偶尔会有先生在园子里讲学,也有结伴来描绘丹青的,是吵了些,公主若是不喜欢让人打扰各位举人老爷,那便把人赶走,不让他们来了。” 本来这宅子就要当做学习之所。 各位举人老爷说的是她的徒弟。 好像也没那么容易被打扰。 林孝珏道;“就这样吧。”转身往院里进:“云锦在吗?我给他带了些换洗的衣物来,这孩子读书读傻了,怕过些日子换季,想不起换衣服。” “在的。”田管事跟在她身后,笑道:“还有我们这些人照顾三爷,怎能让他不知换衣。” 林孝珏摆手道:“我觉得我之前的教育有些问题,可能是亲弟弟的缘故,得放手了。” 田管事脸带疑惑之色。 林孝珏没有解释,直接去了周云锦住的屋子。 田管事早早被她甩在身后,眼看跟不上了,停下来,眼睛一立:“忘了跟公主说二爷也在。” 门窗敞开着,里面有爽朗的笑声传出。 门口没人把守,林孝珏自己掀开湘妃竹的帘子:“呀,敬之也在,你不好好当差,怎么跑来了?” 周云锦和周敬之分别坐在上首的两把椅子上,周敬之在左,周云锦在右。 见是她,二人眼中露出惊喜,一起站起来。 “姐,你怎么过来了?” 周云锦给她让座。 林孝珏抬手制止住他,坐到了周敬之的旁边,并问周敬之:“你怎么过来的?” “姐,别像看贼一样的看我好不好?人家今日休沐。” 周敬之现在是皇城亲卫,经常早出晚归,林孝珏也是大忙人,所以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并不常见。 见周敬之像孩子一样的撒娇。 林孝珏勾着他的肩膀道:“哪有,不是想早知道你来,我们就一起,省着路上孤单。” 大大咧咧的坐姿,又没有周敬之高,胳膊根本环不住人家,可是还不放弃,身子都偏到周敬之身后了,形象十分滑稽。 周云锦抿嘴笑。 周敬之也气不起来了,这个姐姐虽然大多时候冷若冰霜,但她不是端架子的人,会撒娇,会认错,讨好起人来会让人觉得无比亲近。 他回手拢着林孝珏;“那我今后有空了提早告诉你。” 林孝珏坐正了一笑;“好。” 原本是那么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能勾肩搭背的相亲相爱。 周云锦是从来没设想过姐姐有这样温柔的一面,更不会想到二哥能和和气气的跟人说话,看得又欣慰又是心酸。 抬手摸了一下眼睛。 林孝珏和周敬之都愣住了。 林孝珏道:“你怎么了?” 周云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动。” 林孝珏看看周敬之,周敬之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都有同一种担忧,这孩子可别成了大伯啊。 周光祖是爱哭的。 好在之后周云锦又笑呵呵的了。 林孝珏问了他一些功课。 对答如流。 周敬之好生羡慕,不由得想起哥俩一起读书时候的事。 也就提到了谢童佳。 林孝珏试探一下周敬之,对谢童佳颇有些至死不渝的意味。 她当然乐见其成。 便道:“祖母的热孝过了,我上些日子问了八哥,说佳通父母中秋之前会道,届时就会正是给你提亲,现在好了,功名虽小,总算是有起色,人也知道上进,想来你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周敬之俊脸顿时像是熟透的苹果。 “姐……”他虽脸皮厚,可是被自己仰慕的姐姐说出这些话,到底有些难为情。 想了想指着云锦:“姐以后云锦会找什么样的?” 周云锦一愣,脸比他红的还快,支支吾吾道;“我,我,跟我无关。” 什么就跟他无关?做哥哥的不过说句玩笑话就害羞成这样。 林孝珏心中忽得升起一股担忧,周云锦乖巧,就少主见。 这样的孩子小的时候让人放心,长大了如何独立面对事情啊。 当初的周敬之虽然让人头疼,但底子不坏,经历了就能成长,周云锦要如何让他独立。 其实也不是突然间想到的。 上次林世泽那件事就给她提了醒。 面对林世泽,周云锦完全没有思考能力,只想着认爹,因为在他的教育里就要尊师重道。 孩子善良是好的,但不能让他成为烂好人。 压下深深的担忧,她笑道:“你们无论是谁,感情这种事都要自己去经历,感情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所以云锦,这些人生大事你要自己闯荡,家人可以做你的臂膀,可以帮你参考,但是方向,还是要自己掌舵。” 周云锦一知半解。 周敬之却深有体会。 正说着田管事走进来,脸色有些慌乱。 林孝珏眉心一凝;“什么事?” 田管事看了一眼周云锦:“公主,有位木大人要见三爷。” 周云锦眼前一脸,站起到;“是木叔叔。” 田管事却越发凝重:“可是他是……” 田管事原本就是林家的下人,当然认得原来的主人,那人分明就是林世泽。 882 认亲 带着周云锦和周敬之一起,林孝珏来到了田管事安置林世泽的前厅。 林世泽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张望的看过来,见到她,眼睛明显一缩。 林孝珏快步走过去:“木先生,你不是离开京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尽量压抑着愤懑的情绪,当时已经跟林世泽说的很清楚,让他不可以接触周敬之,甚至给他东宫的职务来换,还让他摆了太子一道。 可是这人一点信用都没有。 林世泽目光看着她身后的周云锦。 因为有姐姐在,周云锦十分规矩,并没有越过姐姐来跟他说话。 见他看向自己,乖巧的行礼道;“小侄见过木叔叔。“ 林世泽点着头:“好,好。”一脸安慰。 默不作声的周敬之暗暗起了疑惑,这人怎么这么像云锦,好像哪里见过。 林孝珏见林世泽完全无视她,攥紧了拳头,可是又不能把关系点破,不能点破就不能数落他的无赖。 耐着性子又问一遍:“木先生还没有走吗?”其实就是在警告。 因为汉王自顾不暇,根本保证不了林世泽的前途,林孝珏又不能杀了生父,更不会保他,一直在赶他回老家。 林世泽终于把目光从周云锦身上移到她的脸上,道;“是打算回去,带着拙荆的骨灰一起,免得她一人留在京城孤单。” 少施氏又没死。 他的拙荆说的就是周氏了。 周氏安宝埋在京郊荒山,死的时候已经跟周光祖和离,就没有进祖坟,那时候周家人都被发配到了巴陵,周氏的后事是林世泽办的,虽然草草了事,但好歹收了尸。 这也是林孝珏总会对他留情的原因之一。 但是此刻不同了,她和云锦作为周氏的传人都在京城,逢节或忌日只要上山就能拜祭,林世泽要把骨灰带回无锡算怎么回事。 林孝珏很想问他,你是在威胁我? 可是为了要瞒着周云锦,只能暂时忍下。 她想了想道:“木先生即将远行我得给先生践行,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咱们找地方谈谈。” 林世泽看向周云锦:“云锦也去吗?” 林孝珏脸带笑意,但眸子已非常冰冷,微微摇头:“不,云锦和敬之还有事。” 周云锦看着林孝珏,他没事啊,跟二哥也没事。 林世泽听了冷笑一笑。 “公主殿下是想跟在下单独淡淡吗?” 林孝珏笑容沉下去。 周云锦不解,心想你们为什么谈。 林世泽又道;“多谢公主的好意,我是来看云锦的,所以不能跟公主出去。” 他的意思,他就是要跟周云锦接触,尽管林孝珏已经警告过他。 林孝珏目光粹冰;“先生不肯赏脸啊,真是可惜。” 她怕周云锦听出敌意,所以故意说得十分惋惜,可是她并不是可以很好掩藏自己恨意的人,尤其是面对林世泽。 从没负过责任的父亲,突然就来接触孩子,他能安什么好心。 因为有恨,话说到最后那尾音就得带着很强烈的警告之意。 真是可惜,下句通常没好话。 周云锦一脸疑惑的看向旁边的二哥。 周敬之摇摇头。 这时林世泽道;“是很可惜,我自己的儿子被人偷走,我都不能相认,见面不相识,不是可惜,是可悲。” 可悲不是他自找的吗? 他好像是要摊牌。 林孝珏头疼了一下。 好在一瞬间清醒。 道;“别站着说话,先生不肯赏脸,那就进去坐。” 林世泽呵呵一笑:“公主大人想转移话题?” 林孝珏笑容僵在脸上,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警告林世泽不要闹事。 林世泽道;“可惜,我是老子,不是孙子,所以公主不必一直对我使眼色。” 周云锦在舅舅家长大,自小就极其敏感,总感觉叔叔和姐姐有些很怪异,开口道;“姐,木叔叔,你们是不是在争吵?” “是。” “不是。” 异口但没有同声,而是说着相反的话。 林孝珏脸色沉的好似能拧出水来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一笑,看向云锦:“云锦,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林孝珏把周云锦护着身后,瞪着林世泽;“你是疯了吗?你想清楚后果。” 周敬之做出防备动作。 周云锦喃喃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林世泽依然我故:“云锦,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十五年前,吏部有个官员家里出了一桩丧事,这个官员的原配妻子死了,但是这位妻子已经身怀六甲,她死后……“ “闭嘴,你闭嘴。” 林孝珏陡然间抓住林世泽的手,将他往门口方向拉:“你出去,出去。” 周云锦一脸茫然,不知道帮谁:“姐……” 周敬之帮着林孝珏推搡林世泽。 林世泽不甘,他一脸惊慌失措,回头大喊:“云锦,我是……” 林孝珏倏然大叫,同时去捂他的嘴。 林世泽一下子咬住她的手。 “哎呦!”林孝珏吃痛之下缩回来。 周敬之见她吃亏,就要动手。 林世泽这时喊道:“你能堵我一辈子吗?” 林孝珏抓住周敬之即将落下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亦看着他,目光坚持。 林孝珏问道:“你考虑清楚后果。”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你有什么资格?你不觉得很无耻吗?” “可我还是要让他知道真相。” 二人目光又对峙了一会,直到身后周云锦来问:“姐,姐,你怎么了?” 林孝珏慢慢放开周敬之的手:“敬之,让他说。” 周敬之不甘的后退一步。 林世泽微愣。 林孝珏推远了他;“你说吧,你别后悔。” 这样猝不及防被甩开,摔了个趔趄。林世泽文弱书生,穿着直裰,显得十分清瘦,这一趔趄,像柳枝风中飘摇,很是可怜。 周云锦不忍,想去扶他,想到姐姐方才的失态,跟着人明显不和,手就缩了回去。 林世泽也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泪如一下,抓住周云锦的双手道:“云锦,我是爹啊,我是你爹啊,你要爹找的好苦。” 说着抱住周云锦,周云锦不算太高的一个身影当场石化在日光下。 林孝珏微眯着眼睛,一脸冰霜,让人见之生畏。 周敬之轻声叫着她:“姐……姐……” 林孝珏心想:“也好,早晚要说的事,那就早一点让周敬之知道,她正愁着他长不大。” 想通这些,她沉下气来,走到周云锦身边把林世泽拎到一边:“说话就说好,搂搂抱抱做什么?” 林世泽大惊失色:“我是你爹,你跟我动手?” 周敬之像个尾巴一样守在林孝珏身后。 周云锦从方才的茫然中回过神,正好见到自己敬仰的老先生被姐姐轻轻一丢,那老先生站是站稳了,但还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这人不是老先生,他说是爹,姐姐也没否认。 可是真是爹,姐姐怎会这么粗鲁?那他到底是不是爹? “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883 抉择 林世泽叫着云锦的名字:“我是你爹,我真的是你爹。” 云锦看看他又看看林孝珏,神情有渴望,犹豫,畏惧……十分复杂。 这时林世泽指着林孝珏道:“你要欺骗云锦吗?我就是你爹,我是你们两的爹,你要瞒云锦到什么时候?” 周云锦站在姐姐身边叫着姐。 林孝珏暗暗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云锦,目光坚毅又真挚:“云锦,你是想听我说还是想听这个人说?” 自己和他长得像,再看姐姐的态度和言语,周云锦已经确信这个对自己很好的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了。 他是那么的渴望自己有一个父亲。 大哥有父亲,二哥有父亲。 虽然大伯和二伯都对自己很好,可是二伯母也常常说,不管怎样你爹都是林世泽,是个畜生的孩子。 所以他的父亲不是大伯父也不是二伯父。 周云锦一度哽咽,沉吟一下,抓住姐姐的手;“姐,我想听你说。” 她能说什么好话? 林世泽一脸焦急:“云锦,爹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林大人,你还是稍等吧,我们姐弟有话要说。”之后让人周敬之看着林世泽。 她拉着周云锦回了周云锦的屋子。 到了房里,林孝珏端起桌上的茶壶一杯一杯的饮下,直到茶壶空了,她才回头看周云锦,咬咬牙,可到底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锦道:“姐他是要认回我吧?” 林孝珏正式回过身, “云锦,他确实是林世泽,之前是我骗了你,这点很对不起,你应该有知道谁是你亲生父亲的权利。” 周云锦红了眼眶:“姐。” 那无辜的眼神像是迷路的羔羊,站在上高看着远方,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林孝珏手搭在他肩膀上:“云锦,接下来我的话可能带有偏见,但是这就是林世泽给我的印象,你可以信我,也可以自己拿主意,我只给你参考。” 周云锦咬着下唇,含泪点头。 林孝珏也点了点头。 “我从无锡回来的时候,他开始以为我是傻瓜,是不管我的,而之所以接我回来,也是因为要拿我去给陈阁老的儿子冲喜,结识权贵,并不是要照顾我。” 周云锦哽咽着点头。 林孝珏努力睁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还有一件事,我在山中病的很严重,差点被人***是因为……”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真正的林孝珏都死了,若不是她重生,林孝珏不死,也会被何三等人折磨死。 所以林世泽哪有脸说他是父亲呢? “总之,是很苦的,他后来对我好,是比较功利的,不过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想追究,毕竟生命是他给的,我也回报了他很多东西,只想各不相欠。” 周云锦抽泣着哭出来。 林孝珏用袖子擦擦鼻涕:“所以云锦,我当然希望你站在我这一边,因为你是我的亲人,不然我会很伤心,但我也知道你很想要个父亲。” 周云锦泣不成声:“姐。” 林孝珏摇摇头:“你听我说完,如果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林世泽对我不管不顾,对你好,我也不会拦着你,可是你要清楚,他现在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咱们家却蒸蒸日上,他想要与你相认,我不信是单纯的就想认回你,还方才你也听见了,他说要带着娘的骨灰回无锡,那就是在威胁我,若是我不同意他认你,他就不让我们拜祭娘,当年是他看周家落魄搭上少施文娴所以休了娘,娘的死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也跟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哪来的脸叫娘拙荆?哪来的脸要拿走娘的骨灰。你明白吗?他可能在与我做交易,如果我说帮他恢复官职,但是条件是不许打扰你,他就会同意。” 这种事不是林孝珏杜撰的,因为之前就是为了让林世泽远离周云锦,所以才给他调到东宫,他也真的就没来找云锦。 林孝珏叹了一口气:“所以云锦,你自己想清楚,姐姐不同意你跟他来往是因为他不够爱你,也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但是如果你真的真的,特别渴望他,不与他相认,你过不了那个坎,你觉得自己就不是孝子了,那么姐姐也不拦着你,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会伤了别人的心,所以你深思熟虑再做决定。” 林孝珏说完便背过脸去擦眼睛。 周云锦知道她在哭。 那么坚强的姐姐,与那么多人为敌,过了一槛又一槛,他都没见她哭过,但是因为林世泽的出现,她哭了。 因为姐姐是多么了解他啊。 如果是二哥,二哥肯定会对那种父亲不屑一顾。 可是他真的好想有个爹。 所以姐姐怕他与那个爹相认。 周云锦努力止住眼泪,道;“姐,我不会自己做决定。” 从小到大大伯就告诉他好好读书,他就听话,读好书就可以了。 从来没人要问他要决定。 可是已经很明显的,那个父亲站在屋外,来干什么?要认他,认不认? 认了会伤亲人的心,不认自己不忍心。 林孝珏听见极度隐忍的抽气声,回头看着云锦;“但是你必须要自己选,因为姐不能跟你一辈子,你要学会自己做抉择,抉择之后,还要对自己的抉择负责,不然你以后的任何事情都需要别人帮你选择,可是别人真的能感同身受去了解你吗?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林孝珏用拳头点着自己的胸口;“要自己做决定。” 云锦呜呜哭着,不知道心里怎么选了。 林孝珏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云锦一直哽咽,六神无主的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她,但她之后什么也没说,坐下来静静的等着他的抉择。 因为这是弟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能不耐烦。 最后云锦小心翼翼道:“姐,你给我一点时间。” 林孝珏点头:“好。” 过了能有一顿饭的时间,田管事进来:“公主。”他看了周云锦一眼。 林孝珏道:“云锦已经知道了。” 田管事低下头道;“林大人不肯走,一直嚷着要见三爷。” 林孝珏完全可以把他扔出去,可是人一天不死,他就还会来捣乱, 她看向云锦。 云锦已收了泪,好看的眼睛肿的像核桃,文弱的气质更添了一些娇柔,像个女孩。 林孝珏目光平和,没有给他压力。 周云锦故意咧着嘴让自己笑出来,然看看着姐姐:“姐,我能见见他吗?” 林孝珏心中一扎,但还是道;“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884 家学渊源 屋里有个愤怒的声音在叫嚣着:“我要见云锦,你让林孝珏把云锦放出来,她可以不认我,但是不能阻止云锦不认我,我没有抛弃云锦,是那该死的老婆子把他偷走了……” “我们是父子,凭什么不能相认……” 周云锦掀着帘子走进去:“木……林……”他神色犹豫不定,目光难过。 林世泽听见声音看过来,眼睛一亮:“云锦,云锦,我真的是你爹。” 周敬之坐在他对面,此时站起来,并问周云锦:“姐呢?” 周云锦道;“二哥,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你还要跟他说话?他娘害死小姑姑,他根本就不要你和姐了,你还想单独跟他说什么。” 林世泽急道:“云锦你要说什么爹都陪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 周云锦看着周敬之:“二哥,姐叫你过去。” 也就是说他们相见,是林孝珏允许的。 周敬之先是一怔,朝林世泽哼了一声,然后撩着袍子走出去。 周云锦把房门关上,屋里顿时有些闷,犹豫一吸,他又把门打开,然后才走向厅里。 林世泽迫不及待的来抓他的手;“云锦,叫一声爹,我真的是你爹。” 周云锦看着他,跟自己相似的眉眼,还有跟姐姐一样无情的嘴唇。他热泪盈眶。 林世泽也哭了;“云锦,我真的是你爹,是爹对不起你。” 周云锦点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知道。” “你知道我是你爹?你认我了?”林世泽的声音很是兴奋。 周云锦抬起头道;“大人,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你愿意听吗?” 虽然没叫爹,但是态度可比那个大王八蛋随和多了。 林世泽想,云锦是一时不适应。 他十分欣喜的点头;“你说,爹听着。” 周云锦道:“您此次来,是想让我认下您。”摇着头;“您先听我说。” 林世泽放下手安静下来。 周云锦提了一口气;“我方才想了很久,您要认下我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不是真心的,您可能觉得我可以被利用,可以要挟姐姐,可以为难大伯,很多事,总之您是有好处的,因为您现在面临困境,必须放手一搏。” “不是这样的云锦……” 周云锦道:“您又犯规了,听我说完。”接着道;“还有一种情况,您真心的想认我,真心的,想我这个儿子了。” 林世泽的眼泪一瞬间冲出来,他点着头:“儿子,爹真的很想你。” 周云锦擦干了眼泪,笑道:“如果是第一种,我想我不应该答应你,因为我的家人会很伤心,如果是第二种……”他抬头看着林世泽。 林世泽忙不迭的点头:“是第二种,爹只要你跟爹回家,别的什么都不要,你是我林世泽的儿子。” 眼泪还留在云锦脸上,但是他笑的很开心:“如果是第二种,我很高兴,感谢您还记得我,可是我依然不能跟您回去。” 林世泽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为什么?”他的语气匪夷所思。 周云锦道:“因为我更想跟姐姐在一起,林家有您,但是没有姐姐。” 爹和姐比起来,他选了姐。 林世泽先是一怔,接下神色变得铁青:“你姐是冷血的人,她哪有什么亲情,你还想着她。” 周云锦沉下脸道:“您说什么都行,但请不要批判我姐,我姐如果真的无情冷血,您也应该反思,是不是因为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 那个大王八蛋说的是兔子没尾巴随根。 所以两个人都是在指责他无情冷血。 林世泽浓眉拢在一起,想了想气愤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声音失望道:“云锦,爹以为你和她不同,你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子不言父过,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况且你知道爹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是多么兴奋吗?爹是那么的想你,你却跟你姐一个样,真是让人伤心。” 周云锦听了脸色一红,羞恼道;“冒犯了您,很对不起,但是您不该那样说我姐。” “你姐,你姐。”林世泽气愤道:“这些话是她刚才教你的吧?我就知道她会阻止我们父子相认,这次我绝对不会跟她妥协,我才是老子,这次我也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回家,若是他们都阻止,我就到大理寺告状去,我林世泽的儿子,他们周家人给我偷走了,这些年让我们骨肉分离,他们有什么脸阻止我们父子相认。” 说着拉着周云锦的手:“你收拾收拾东西,爹带你认祖归宗,你是姓林的。” 周云锦一听他要去告状,这是周家人一直担心的事,因为礼法上他到底是林世泽的儿子,周家人根本没权利把他留在府中。 他忙拖住林世泽:“你没有证据,这样闹下去吃亏的只能是您,您还是放手吧,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谁说吃亏的是我?你看看你的脸,跟我一模一样,不是我儿子是谁?当年偷你的老婆子我还记得,她一定藏在周府,把她找出来作证,谁敢说你不是我儿子。” “婆婆已经去世了,您找不到人的。” “不行,那你也是我儿子,要么你跟我回家,要么我就去大理寺跟你舅舅打官司。” 林世泽不放手的向门口走去。 周云锦一用力站住:“大人,您真的要认回我?” 林世泽回头看着他:“你是我儿子。” “好。”周云锦道:“您想认回我也不难,我自小在大伯和二伯家中长大,特别羡慕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二伯和二伯母天天争吵,我看了都很开心,我就想如果我爹和我娘这也吵着,我要给娘捶捶背,让他消气,我要给爹温一壶酒,让他不要欺负娘,可是我没有,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后来姐姐回家了,我终于有了一个至亲至近的人,所以您想认回我,要姐姐陪我一起。” 林世泽道:“你姐六亲不认,她要是肯认我,我们一家早团聚了。” 周云锦道:“是您的一家,我要您答应的也是这件事,如果您休了少施氏,重新娶娘亲回来,少施氏的孩子也不要,只要我和姐姐,我就跟您回去,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生活。” “你说什么?”林世泽脸色好看极了,像是开染坊的,青一阵白一阵:“这是云锦你能说出来的话吗?” 周云锦乖巧,不与人挣也不与人抢,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让人父亲休妻的话,还有林孝瑾,那是他亲弟弟。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摇头:“你不是这种孩子,这些话一定是你姐教你的。” 周云锦淡淡一笑,他脸上泪痕犹在,又长得像姑娘,跟雨后荷花一样纯净动人。 “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姐只是告诉我可以做个好人,但绝对不能做烂好人,她说是孔老夫子说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您要认回我,我也愿意做个孝子,但是孝顺不能只针对您,还有母亲,长姐如母,更要对得起姐姐的栽培,您做决定吧,选择我和姐姐,就不能有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若是不然,我只能很抱歉的跟您说,我是死也不会认下您的,若说要去大理寺那便去吧,姐姐是公主,只要我有态度,没有她平息不了的事情。” 实在平息不了的他姐还会杀人。 林世泽震惊不已,呆呆的愣在那里:“你真的是云锦吗?” 周云锦点着头,目光一变,从柔顺变得坚定,他又重重的点头:“我是云锦,这就是我的抉择,后果我能自己负责。” 885 主动权 四壁都是书本。 屋内有阵阵的墨香。 目下无尘的姐姐坐在书案后竟然哭的眼睛通红。 周敬之默默看了很久,找了林孝珏旁边的椅子坐下:“别哭了姐,我想起你赶我走的那天了。” 林孝珏抬起头道:“我有点担心云锦会傻乎乎的叫他爹。” 周敬之抿了抿嘴唇,道:“姐我问你一件事啊,如果云锦真的人了林世泽,你会原谅他吗?” 站在自己的角度当然不能原谅。 怎么可以去选择林世泽,那是背叛。 可是到底是亲弟弟,那么乖巧的弟弟。如何不原谅? 她扁扁嘴道;“还是狠不下心不理他。” 周敬之沉下脸,哼了声:“我就知道你偏心,当初赶我出家门的时候,我怎么求你你都不理我,现在轮到云锦你就心软了,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小姑姑生的,所以你厚此薄彼。” 林孝珏脸一红。 可是转念一想,她并不是真正的林孝珏,敬之和云锦都是弟弟,相处的时间是一样的,而且比起经历,跟敬之相同的经历更多些。 林孝珏抿嘴笑道:“净胡说,难道你会忍心不理云锦?跟谁生的没关系,是你自己不惹人怜爱。” 因为他不听话大家都习惯了,挨揍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周云锦一直是被大家保护的对象,除了娘好好没人骂过云锦。 周敬之单手支这下巴趴在案子上,倍受打击的样子道;“果真还是不能太要强,不然没人疼。” 林孝珏呵呵笑:“可是人自己强了就可以想疼谁就疼谁,不比等着别人来疼你好吗?” 因为这样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周敬之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你说的对。” 周敬之哄好了林孝珏,二人久等周云锦都没回来,但是田管事也没来通知,说明周云锦没有跟林世泽走。 可是谈的时间太长了些。 周敬之很担心,站起来要去找周云锦。 这时云锦耷拉着脑袋走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姐,二哥。”又低下头去。 林孝珏嘴角含着淡笑,安稳的靠在椅子上坐好。 周敬之忙问;“谈的如何?林世泽怎么说?他提了什么条件吗?” 周云锦再次抬起头看着姐姐,姐姐静静的坐在那里笑,显然是在等他自己说,那目光很信任,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道;“林大人说要我跟他回去认祖归宗,不然就要去大理寺告大伯父……” 周敬之一拍桌子:“给他脸了,他敢。” 周云锦的话被打断,脸上涌起一丝不自然。 因为到底林世泽是父亲,被周敬之这样提名道号,让他很不舒服。 林孝珏目光在两个弟弟脸上扫了一眼。 最后落回到周云锦身上;“你怎么回绝他的?” 既然人回来了,林世泽没跟来,应该就是拒绝吧。 周云锦未曾开口,脸先红了。 随即又笑了:“姐,我对他提出了条件,我是不是很坏?”然后把他和林世泽说的话复述了一边。 周敬之听得好解气;“好啊,对,就得这么办,想认回儿子行,那根别人生的孩子就得赶出府,凭什么云锦是在别处长大的,他别的孩子就能受林家照拂?” 对于周云锦的决定,林孝珏也蛮惊讶的。 没想到周云锦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她以为面对林世泽,这孩子会不知所措。 到底是林家的后人,可能是从林老太太那里传下来的冷血。 林孝珏心中暗暗调侃一下周云锦的性格,随即一脸喜悦道:“你是跟林大人出了一个难题,但是呢,你姐我听了很高兴。” 她高兴是因为他没有妥协,没有耳根子软,没有认那个自私自利的亲爹。 周云锦想了想道;“那如果林大人答应了我的要求呢?咱们真的跟他回家吗?” 林孝珏一愣道;“你还有这种担心?” 周云锦局促的扯着衣角:“是我痴人说梦吗?”语气竟有些委屈和不自信。 说明他还是想有个爹。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还别说,现在少施家已经一败涂地,林孝瑜也死了,跟陈家的联系就断了,按照林大人的以往性格,说不定真的会把少施氏休了,然后把林孝锦赶出去。” 周云锦和周敬之异口同声;“真的?” 周敬之急了:“那我可不同意啊。” 周云锦红了脸,心中暗想,如果真是这样,起码能证明我和姐姐在他心里还有一定位置。 林孝珏又笑了:“他抛弃妻子惯了,当然没有心理负担,不过嘛,不是谁都是我娘,我娘能被她休了不争不吵,少施氏可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最后他们不会回到林家去。 周敬之摸着胸脯:“这我就放心了。” 因为林世泽的突然到来,把林孝珏的教学计划都打乱了。 姐弟三人说完林世泽的事,就一起回了国公府。 认亲这么大的事林孝珏不可能瞒着周光祖,而且云锦是周光祖和张氏养大的。 写信给周光祖交代了一声。 周光祖读了信后十分担心,怕林世泽真的闹的满城皆知,这样对云锦也不好。 不过他远在老家,事情只能交给林孝珏处理。 出乎意料仿佛又在情理之中的,林世泽接下来的日子很安静,没有再来打扰周云锦。 林孝珏怕他暗中憋坏,让人盯着他的行踪。 几天后跟着的人有了结果,林世泽自打失去官职之后就深居简出,这些日子也不例外,不过近日他更少施氏经常发生争执,二人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虽然没打听到具体他们在吵什么,不过林孝珏也能猜到是因为林世泽想要认回周云锦,真的在排挤少施氏。 不过她也不担心,还是那句话,少施氏可不是周安宝,可不会被林世泽轻松摆布。 林世泽那边还是派人盯着,别的都不动。 等到秋天的时候,谢童佳的爹娘来了。 是特意相看周敬之而来。 周敬之以前混蛋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人长得好,又是国公府的公子,有正业,前途不可限量,谢家二老很是满意,主要女儿欢喜。 周光辉不管事,周光祖在守孝之前也特意交代过这门亲事,交给林孝珏做主。 那么这亲事就成了。 不过周光祖和周光辉哥俩都不在京城,所以只交换了信物,没有大张旗鼓下定,成亲也得等周光祖哥俩回来,况且订了婚两个孩子就不急了,他们年岁并不大。 着急的是靖江王,跟皇上求了圣旨,皇上赐婚了,可是离老夫人的死只过了大半年,还有几个月呢,没办法,他也只能等着。 这样一等,就到了中秋节。 886 上街 周老夫人热孝已过,但是周光祖和周光辉不在家,且也还是孝期,所以中秋节林孝珏决定简简单单的过。 让老管家领几个下人去亭台装扮一下,置办瓜果香烛,晚上一家人吃饭赏月。 张氏快要生了。 上午先去给张氏请平安脉。 然后去刘氏哪里到节日祝福语。 丫鬟都站在廊下,林孝珏打着扇子进院,周青云的大丫鬟直朝她招手。 林孝珏走过去。 丫鬟拉着林孝珏的袖子把林孝珏扯到一边,指着上方刘氏的卧室:“二夫人又在骂四小姐呢,您去正好帮劝劝,我们小姐是一肚子委屈没地方诉。” 林孝珏道:“这么关心你家小姐,你自己总不去劝?” 这些大丫鬟跟林孝珏是惯于说笑的。 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谁招架得住二夫人?带着奴婢一起骂,祖坟差点掘出来,这不,刚把奴婢赶出来。” 林孝珏一阵轻笑。 丫鬟推推她的肩膀:“您还笑,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林孝珏用扇子点着她的头:“你不拦我,我早进去了,等着,看我怎么把四姐拉出来。” 林孝珏悄悄走近屋里,到外间门口,就听张氏说;“你还坐得住啊?你看看清晗都要当王妃了,你就一辈子赖在娘家了怎么?看你哥哥弟弟不嫌弃你,你能不能上进一些。” 周青云的声音委屈极了:“不然我怎么样?” “这大过节的你出去走啊,在家里能找到好人家吗?你看清晗是怎么遇见靖江王的?出去走,出去走。” “这大过节的你让我去哪里,清晗和靖江王跟我能一样吗?” “你差了什么?你是老娘生的,就比别人家姑娘差了什么?你也姓周的,你什么都不差,赶紧给我找个王爷姑爷解解气。” 周静云一阵阵叹息。 林孝珏抿嘴笑的促狭,先着帘子走进去:“二伯母和四姐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青云坐在炕下的椅子上,听见她的声音脸刷一下子就红了。 刘氏坐在炕沿上,忙看向门口:“呀,大侄女今天没出门?” 林孝珏道:“正要出门呢,四姐去不去街上,今日可热闹了,我们一起。” 没等周青云说话,刘氏眼睛亮起来:“去啊,怎么不去,跟你一起出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催促周青云;“快去换换衣服,你看你天天都邋遢成什么样了。” 周青云给林孝珏使了个眼色,林孝珏点着头。 周青云推开刘氏怂恿自己的手:“我这就去,您可别催了。” 周青云上身穿了件撒花遍地锦的月牙白小袄,外面罩见橘色斜盘扣倭缎比甲,下着跟小袄一匹布出的百褶裙,挽着高髻,简单插了朵九月菊的绢花。 一般这个年纪的人还真驾驭不了这个颜色,不过她白净这一点随周光祖,这身打扮,倒是跟她含蓄温婉的气质相得益彰。 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林孝珏暗暗点头,拉着她的手;“咱们走吧。” 刘氏从屋子追出来;“你们去哪啊?早点回来。” 虽急着嫁女,但还是知道关心女儿的完全,是个好母亲。 林孝珏答道:“二伯母不必挂念,就去东华大街,晚饭就回来。” 街上所有店铺门面都装饰一新,排楼上扎绸挂彩,实物店里出售着新鲜佳果和敬之食物,别的店铺,买东西会送成盒的月饼。 林孝珏带着周青云巡视了几家,就到了桃花落影门口。 林孝珏指给周清云看:“今后出门若是遇到什么事来不及回家,就先到这里,他们就安排了。” 周清云当然也知道这个妹妹十分本事,一听就明白了,里面都是她的人。 一间楼里,高贵典雅的环境就把周清云震慑住了。 她心想都说这里一挥千金,也确实与别处不同。 曲国雄从柜台后走出来;“公主,您来了?”他声音低低的,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林孝珏回身介绍:“这位是我四姐。” “在下屈国雄,见过四小姐。” 周清云很少跟外面的人打交道,腼腆着点头;“您好。” 林孝珏问屈国雄:“钱大哥呢?” 屈国雄道:“今天人多,怕出事,他带了人去巡视街道了。” 晚上街上组织了庙会,必须有人维持秩序,不然容易出事故。 林孝珏点着头,回头看向周清云:“四姐你先歇歇,我还要继续走走。” 周清云有些渴了。 屈国雄叫了人带周清云和丫鬟去了二楼。 林孝珏要出去,他想了一下追出来:“公主,您医馆最近如何?挺让人惦记的。” 自从皇上下旨之后林孝珏来街上和别处的地方就多了,但是她也没说医馆的状况。 林孝珏笑的有些无奈;“刚开始差点关门大吉,别人都怕我,不过最近客人又回来了,有些事着急是没用的,只能等。” 等大家觉得还是周氏医馆的药好,有些病别人就是看不好还是得找公主,那种不安和不解就都会消失。 屈国雄道;“相信公主能度过这个难关。” 林孝珏一摆手:“算了,不去想它,咱们街上多挣钱就行。”这才是身家性命,没有街上的银子支持,什么事业都别想做。 林孝珏脑海中蓦然想到母亲说过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太对了。 团圆的日子里,再也见不到母亲,林孝珏心中一阵阵的难受,开始去个个店巡视,让自己尽快忘了方才所想。 到了香料点门口,突然袖子被人一拉,耳边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就猜你会在这。” 是兰君垣。 两个人没有约定,但是他还是找来了。 林孝珏道:“难道圣上今日没有留你们在身边?” 这种大日子,宫里是要小聚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召集王公贵族一起,可能因为年初的时候有战争,所以就免了吧。 这时兰君垣在林孝珏耳边轻声道;“因为成王,毕竟皇子中少了一人啊,而且汉王要娶正妻,皇上可能想不要凑在一起吧。” 汉王娶亲的日子还是林孝珏给他看的,因为怕她背后捣乱,所以汉王特意向皇上求旨让人逸风看日子,逸风只能靠蛤蟆预测天气,天数有限,林孝珏拿他当朋友,怎么也不会看着他算错了,所以就给了意见。 就在八月二十六,还有十一天。 林孝珏在袖子底下偷偷拉住兰君垣的手,笑道:“那你就只能陪我了。” 他当然乐意之至。 887 再谈判 二人刚要进店。 身后又传来声音:“林孝珏,林孝珏……” 跟林孝珏关系好的要么叫清野,要么叫公主,没人会提她这个老名字。 林孝珏和兰君垣同时回头,身后形容摩肩接踵,一个不算强壮的身影从里面挤出来。 他年逾中年依然相貌不俗,就是被人群挤得有些狼狈。 这人正是林世泽。 林孝珏见他费劲走到自己面前,有些好笑道:“身体还不错,也不怕人把你碰着。“ 林世泽当然听出是挖苦之意,她恨不得他死了。 道:“你要是不想丢脸,就找间屋子好好招待我。” 以为自己是爹就开始耍无赖。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是好脾气的人,低声道;“有话先好好说,毕竟是林大人。” 林孝珏一翻白眼,扫向林世泽;“随我来吧。” 三人一起进了香料铺子。 里面幽香阵阵,使人心生旖旎之感。 客人也不少。 掌柜的看到了她,但是明显手中有客人,不能立即过来打招呼。 林孝珏只对他挥挥手,就径自绕过柜台上了楼梯。 兰君垣和林世泽跟上去。 掌柜见人从楼梯后再看不见影子了才收回视线。 二楼最里头是间饮茶室。 桌椅摆放俱全,还临街,有两扇大床,里面点着淡淡的熏香,给人感觉高雅又静谧。 林世泽没有打量环境,而是面沉如水的坐下。 林孝珏和兰君垣坐到他对面去。 林孝珏道:“你又有什么事?” 林世泽看向兰君垣:“你就认定这小子了。” 林孝珏道:“你要是问这件事啊,虽然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非要问,就明确告诉你,是的。” 兰君垣看着他微微一笑,笑容温文尔雅,正如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 林世泽看了良久,最后点点头:“就是年龄大了些,也好行吧。” 林孝珏和兰君垣都愣了。 尤其是兰君垣,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属于过关了吗? 可是跟他林世泽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林孝珏再次问道:“您到底什么事?”转移了话题。 林世泽沉吟着。 林孝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不催促。 最后林世泽耸下肩膀:“一家子人都指望我过活,皇上免了我的职,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有手有脚怎么活都能成。 而且林家还有产业呢。 不过是前后对比着落差太大,起码现在他不能穿官服了,别人见到他也不用行礼。 别看好像无关生死,但是对于混迹官场的人来说,这种跟平民平等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林孝珏呵呵笑了:“您又想找我帮您走动啊?先不说您是怎么出卖太子的,就说云锦的事,我说不让你说吧,你偏偏说,又不听我的话,又想我处处维护你,你自己说,凭什么?你美翻了还是我脑子不好使?” 这死丫头说话向来不留余地,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林世泽一脸难堪。 道;“这次你帮我,我就真的带着你娘的骨灰走。” 林孝珏道:“我被人按了个虐尸罪名,那你就是盗墓贼了,我娘在生前就被你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敢动她骨灰,我就干挖你家祖坟,不信你试试看。” 他们家祖坟里住的也是她的先人。 但是林世泽不想再说这些话了,因为说了无用。 他再次犹豫起来。 兰君垣见林世泽眼睛一直闪烁不定,猜测他到底要说什么。 过了良久,林世泽道;“你若是真的不帮我,那我也只能不仁不义,云锦是我林世泽的儿子,被周光祖派人偷走,我要把儿子要回来,不介意去大理寺评断是非黑白。” 十分黑白他们私下里就超过太多次了。 林孝珏一勾嘴角:“您终于还是承认了,真后悔没有带云锦来,您不是说除了他什么都不要吗?现在又要那他来要挟我,这就是您说的真的想着她回家啊。” 林世泽一愣,道:“他都跟你说了?”脸上一下子难看起来;“跟你一个摸样,也是个六亲不认的,都让你给教坏了。” 林小姐道:“所以你觉得不对他付出真心了?” 也不是,林世泽想认回儿女是真,但是云锦的条件太苛刻,他试过找少施氏麻烦,但是他没有官职,家中庶务一直是少施氏官吏,现在根本就不听他的,权利都好像被架空了,而且这么多年了,如果好端端的就在此休妻,会被人戳脊梁骨。 林世泽道;“你不比挖苦我,就说你帮不帮我?” 林孝珏语气平常,脸上挂着笑。“要是我不帮呢?” “那咱们就大理寺见,云锦是我的儿子,我一定要让人他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还是其次,云锦已经是解元了,不出意外,肯定会越来越出色,还有作公主的姐姐扶持,林家凭着他就能东山再起,所以认回云锦百利无一害。 林孝珏蹙眉道:“您是认真的?又要跟我打官司?” 林世泽声音低沉,亦很坚持:“你要是帮我,咱们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林孝珏瞬间大怒,目光一定不动的看着林世泽,林世泽回视着她,少了以往的畏惧和谄媚,这一次十分肯定。 林孝珏微微颔首:“好。” 林世泽脸色一变:“你真的比我走哪一步?我们父子对薄公堂?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林孝珏摇头:“不是,我是说我要考虑一下,毕竟再答应你的要求我会恨我自己,为什么一再的对你纵容,可是不答应你,你又拿我心爱的弟弟做威胁,两边我都很难选,你给我点时间。” 本来她就应该义无反顾的选择云锦,因为她顾念弟弟。 可是她也确实是小肚鸡肠的人,帮人一下会记一辈子。 林世泽点了点头:“你倒是不掩饰,好,给你考虑时间,不过不能太久。” 林孝珏道:“不久,明早就给你答复?” “明早在哪等你?” 他真是走投无路了,一听时间,就要早早过来。 也说明他很闲,无所事事。 林孝珏道:“不必,我回去找您的,方向。”说完身子想椅被一靠,人顿时悠闲起来。 林世泽在琢磨她会不会失约,十分投入,因为也没看见,这个女儿说完后嘴角升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888 崴脚 林孝珏和兰君垣把林世泽送走。 兰君垣见林孝珏并没有以往那样的气愤,嘴角挂着淡笑,好像如何解决林世泽的无理要求已经胸有成竹。 等二人回到饮茶室里,兰君垣问出来;“你打算如何琢磨林大人?要我帮什么忙吗?” 琢磨一词用得好。用心,时刻留意。 林孝珏摇头道:“不需要你帮忙,你准备些丧仪就行了。” 丧仪? 兰君垣大惊,抓住林孝珏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弑父的事你可不能做啊,别的行,这个坚决不行,被人知道你就声名尽毁连皇上都不能原谅你,你忘了大公主的死?那还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呢,可是她谋杀亲夫,皇上不能容忍,都赐死了。” 皇上看似桀骜,其实十分重老礼。 弑父和谋杀亲夫都是触动了社会道德底线。 林孝珏捏着兰君垣的脸蛋,语带嗔怪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杀了他,要杀早杀了。” 也就不用留着他祸害太子。 兰君垣长松一口气:“我真的怕你冲动。”想了想:“可是不然呢?准备丧仪做什么?” 林孝珏抿嘴一笑:“你说要是林大人必须守孝,不就绝了当官的心思了吗?” 就算是首辅重臣,父母死亡也要丁忧三年。 除非皇上夺情。 林世泽现在不在官场,要是有父母去世,直接守孝就可,皇上是不会留他的。 兰君垣还是有些意外:“林大人还有母亲活着。” 林老太太要是死了,他就没心思嚷嚷了,所以要死的是老人家? 林孝珏点头;“正是她,害死周氏的元凶。” 之前就知道是她害死了周氏,但是一直没动手。 兰君垣道:“你在养着她?” “是,现在是时候了,便宜她多活了这两年。” 虽然不是弑父大罪,但也是祖母,若是让人知道,依然是罔顾人伦的事。 兰君垣还是担心的看着林孝珏;“你要如何下手?” 桃花眼宛如秋水长空般明亮,她的倒影,就映照在这明亮里。 林孝珏伸手盖住他的注视:“你看我好像我是大坏蛋一样。”又道;“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不需要做什么手脚,随便一些瘦肉,就能让她命归西天,今晚就可以。” 兰君垣早已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一边,道;“你要潜进林府吗?”不然林老太太吃什么喝什么她如何能掌控。 林孝珏看着门口:“哎呦,不能说了,我得去见一个人,等见了那位三小姐,你就知道我的计划了。” 头上青天蔚蓝,万里无云。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林孝珏和兰君垣从别的铺子里从出来。 兰君垣道;“接下来去哪?” “去接我四姐,跟我回去过中秋吧?” “合适吗?”兰君垣想了想还是摇头:“你吃晚饭我去接你,咱们还去钦天监观星楼赏月。” 所以她家他就不去了。 他们还没订婚,而且张氏大着肚子,刘氏爱说风凉话,确实没什么意思。 林孝珏答应着。 突然前方一阵喧哗。 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有人出事了?” 但是人潮太拥挤,她二人心急也过不去。 人群渐渐驻足,林孝珏和兰君垣往喧哗的地方窜过去。 可是还没到,就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跨上事发地上面的台阶。 接着那身影往桃花落影小跑过去。 林孝珏定睛一看:“好像是钱大哥。” 兰君垣踮着脚看过去;“是钱勇,他抱着谁啊?是女人。” 林孝珏个子不如兰君垣高,就看不那么清楚。 二人心有灵犀的都上了台阶,上面人少一些,加快脚步,匆匆赶回桃花落影。 刚进到门口,正准备爬楼梯的曲国雄听见声音回过头:“公主?您回来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走过去,屈国雄也下来了。 兰君垣到:“怎么回事?我看钱勇抱着一个人。” 林孝珏点头。 屈国雄低声道:“是四小姐,方才四小姐等久了就去找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让人钱勇救回来了。” 他用的是救,说明周清云出了状况。 也可能是怕觉得抱有伤风化,影响钱勇和周清云的名声,毕竟曲国雄还是非常老道的。 林孝珏指着门口:“先去调查发生了什么事,我看那里还有人,我先上楼看看。” 曲国雄道是,又指着楼上:“在第三间雅间。”同时让出路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到了第三间雅间,林孝珏敲敲门:“是我,出了什么事?” 里面传出钱勇和周清媛一起说话的声音。 “公主,四小姐受伤了。”男人语气比较焦急。 女人就还是平常的声音:“妹妹,我在呢。” 门没锁,林孝珏推门而入。 周清云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看着她。 钱勇正在倒水。 看到她入获大赦。 “公主,您来的正好,四小姐脚扭了,是不是要用水洗?” “是用打量的冷水冲洗。” 林孝珏看着他手里的茶杯摆摆手。 “算了,我来吧。” 钱勇忙站到一边。 林孝珏蹲下去脱周清云的鞋袜,兰君垣和钱勇自动自觉的把脸背过去。 周青云脚踝肿的跟馒头一眼,林孝珏按了按,她喊疼。 林孝珏用指头沿着骨骼摸着,踝骨错位了,确实闪的眼中。 她抬起头看着周清云:“疼吗?” 周青云额头一层冷汗,但还是摇头;“还可……” 她“以”字还没说完,就吃痛的大叫。 钱勇一脸揪心的回过头。 不过下一刻周清云神色已经轻松了不少。 林孝珏问道;“这回呢?还疼吗?” 周清云红着脸道;“这次能不能等我说完话? 林孝珏哈哈一笑:“接骨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然你太紧张可能就接不过来了。” 太紧张会用相反的力来抵触接骨的力,而接骨端筋,力量是关键。 周清云用眼睛可以看见的,脚肿慢慢的消下去,她晃晃脚:“不疼了。” 雪白的脚丫如玉一般,形状乖巧可爱,像个趴在那里打瞌睡的小兔子。 钱勇还没回过头去,刚好看见了,心噗噗一跳做贼心虚,忙闭上眼。 889 时辰到 钱勇的异样大家谁也没有发现。 兰君垣问好了吗? 林孝珏道好了。 兰君垣这才回身。 林孝珏让人周清野站起来试着走几步。 周清云照做。 兰君垣见她步履没什么阻碍,也不痛哭,知道没事了,回头看着钱勇:“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问着,传来敲门声:“四小姐……” 是周清丫鬟的声音。 林孝珏道:“进来吧。” 丫鬟穿着粗气走进来,见了周清云先是一愣:“小姐您没事了?” 周清云看了林孝珏一眼:“有妹妹在怎么会有事,你没事吧?” “奴婢也没事,只是跟钱大爷的兄弟们把盛七那小子打一顿,打的好痛快。” 盛七? 周清云的前夫。 林孝珏看着周清云:“你碰见他了?他骚扰你?” 周清云目光瞟向兰君垣和钱勇,瞬间红了脸:“没事,不要紧。”声音带着怯弱,显然是在顾及什么。 林孝珏心中一叹。 这时钱勇道;“我是不认得那小子是谁,不过油头粉面的嘴里不干不净,还对四小姐推推搡搡,一看我就动了气,直接让人把他按到街上打一顿。” 盛七在街上无意间见到周清云,见她气质相貌都变了好多,还有衣着首饰,俨然是大家闺秀,再想到周家此时的地位,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邀周清云跟他一起喝茶。 周清云不去,她就直接拉人,丫鬟跟他扭打在一起,周清云怕丫鬟吃亏便拉架,厮打的二人没有注意,挣扯中就把周清云撞倒了。 正好被询街的钱勇看见。 林孝珏听了钱勇的话一阵蹙眉:“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来打扰?” 周清云神态腼腆道:“不要紧了,反正他也挨了教训,以后我也不出门,碰不见,就算了吧。” 丫鬟忙道:“是,打的皮青脸肿,他叫嚣着要去告状,说我们欺负人,最后奴婢对他说,他调戏国公府的小姐罪该万死,告状官老爷也不会偏袒他,听到国公府三个字他如丧考妣,再也提不起兴致,被家人灰头土脸的带走了。” 手舞足蹈的说的热闹,还绘声绘色的。 林孝珏都被她气笑了:“看不出,你倒是个不怕事的,小姐都受伤了,还在外面跟人打架?” 丫鬟一愣,吐吐舌头,然后看向钱勇:“不是有钱大爷,奴婢见他回桃花落影了,就知道是咱们自己人。” 这一条街差不多都是自己家的店,没有什么好怕的。 钱勇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也是巧,之前在府上见过四小姐一面,不然还不知道是自己人呢。” 钱勇是长住街上的,难得回府一趟。 周清云之前就纳闷呢,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这个人却知道她的身份,因为受伤了没好意思问,后来妹妹进来就更不好问了。 才知道,他竟早见过自己。 其实钱勇不仅见过她,还认得盛七,近距离谈过话。 所以钱勇让人打盛七的时候,盛七一度的难以想象,因为在之前交谈的时候,这人看起来可不是这般凶残。 周清云心中好奇,目光一瞭,看向钱勇,见那人也正在看自己,忙弹开视线。 兰君垣这时道:“要不要去使些手段?” 突然的一句话让人大家一愣。 林孝珏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好。” 周清云忙道:“妹妹,算了,你正在风口浪尖,何必为这小人再坏名声,他也被打了,以后他不敢的。” 丫鬟也道:“打的不轻,最少半月能下来床。” 林孝珏倒是相信钱勇的实力,他能扔下人把周清云抱出来,肯定也会交代下狠话。 她眼睛转着,一脸奸诈。 兰君垣这时笑了,道:“既然已经得到教训,就看他后续的表现吧,” 他是舍不得林孝珏再次被人议论,盛七调戏了周清云,他们的关系大多数人都听过,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人一想就会想到林孝珏。 此时他也深感方才鲁莽。 兰君垣都说看后续,周清云又怕事,盛七也得到了教训,大家一时就都说算了。 只有没参与兰君垣提议的钱勇暗暗攥起了拳头,不过谁都没有发现。 之后周清云没了逛街的心思。 林孝珏先辞别兰君垣,带着周清云回家去。 接下来是一家人赏月吃饭,到曲终人散后林孝珏出了大门去钦天监跟兰君垣汇合。 这一年摘星楼观月热闹许多,林孝珏兰君垣逸风是老人,还加入了南公子和巴蒙德。 圆月当空,发着清冷的光辉,月下才子佳人摆了一桌,觥筹交错。 尤其是南公子,十七年来第一次赏月,兴致盎然,盎然道一杯酒一首诗,一首诗一杯酒。 最后喝趴下了。 巴蒙德更是不胜白酒酒力,趴的比南公子还早。 倒是逸风让人意外,颇有些千杯不醉的架势。 兰君垣量到了便不喝了,看着自斟自饮的逸风:“少喝点,也没人劝酒。”语气颇为温柔,像是妻子在劝慰丈夫。 逸风一蹙眉,看了一眼也十分关注他的林孝珏,端起酒壶:“喝多了也不打扰你们就是。” 竟然走了。 兰君垣无语的看着林孝珏:“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孝珏哈哈笑:“老逸谁能想的明白?” 笑完四周突然静下来。 林孝珏目光深邃,宛如月下大海,她看着月亮挂着的位置,中天偏西,突然道;“应该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 “犯病的时间。” 第一缕晨曦投在林老夫人卧室的窗棂上,映在窗下青色地毯,留下淡淡的斑驳。 林世泽刚好走到跟窗口斜对的门口,就被猝不及防的哀嚎震慑住了。 他忙进了正屋,屋里一阵腐败的恶臭,他眼睛看向母亲居住的床下,恭桶盖子敞开着,想来恶臭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床上伺候母亲的老嬷嬷抱着母亲的头嚎啕大哭,嘴里涎液直流,并喊道:“老夫人,您醒醒啊,醒醒看看奴婢……” 母亲的胳膊捶着,脑袋也耷拉着,上半部的脸被老嬷嬷挡住,但能看见嘴角流下来的秽物,花白中带着碎肉,极其恶心。 林世泽走过去:“我娘怎么了?” 890 生死常态 老嬷嬷涕泪涟涟,回过头道:“二老爷,老夫人归西了,让人喊您您不过来,现在来不及了。” “不可能。”林世泽摇着头:“娘天天这样,你在撒谎。” 四更天的时候林老太太突然惊醒,说着胡话,周氏来索命了,老嬷嬷让人去找林世泽,林世泽和少施氏都没在意。 因为没有当家主人的命令,二门都打不开,就更别说请大夫了。 老太太一直胡言乱语,声带恐惧,这样持续了半个时辰,就开始上吐下泻,等呼吸变成了拉风匣子一样,就在没了气。 老嬷嬷越想这惊魂的夜晚越凄凉。 月光皎洁,天是那么的安然啊。 可是老夫人呢?儿女都不在身边,还一直在恐惧之中,身体又承受着痛苦。 她再次大哭;“老夫人走的惨啊。” 声音悲痛至极,听得让人心肝催裂。 林世泽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连连后退:“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我娘不会死了的,死了我可要丁忧。”说完眼睛一亮:“孝珏,孝珏啊,我的女儿,她是神医,一定能救好娘的。”越说越兴奋:“对的,对的,她说早上回来找我,快让人去接她,接她来老夫人就会好了。” 屋里下人听得一愣一愣。 老嬷嬷再次回头:“二老爷,老夫人已经去了,去了,您还不想想后事要如何料理。” “你胡说,我马上要复起,我娘怎么可能去世?”林世泽转身就要往外跑:“我女儿在路上,她来了就好了。” 迎头正好撞到少施氏和林孝锦进来。 “老爷,您晃晃张张干什么?” 床上老嬷嬷道:“太太,老夫人去了,二老爷好像受刺激了,你快拦住他。” 林孝锦听了拉住林世泽:“爹,爹,你怎么了?” 林世泽目光涣散不看她。 少施氏一脸沉重,拿着帕子抵在鼻尖走向床边。 老嬷嬷将老夫人放正,下了床站到床尾:“太太,您看,老夫人已经没气了。” 少施氏到了床头位置,用手一探,可不没有反应。 她回头看着林世泽:“老爷,老太太已经走了。”说完一度哽咽,用帕子擦着眼睛,放落下帕子就一声干嚎:“你,你怎么就狠心撇下我们这么去了?……” 越来越多的哭声鼓动着林世泽的耳膜。 是府里的人都赶过来了,包括大家一家。 林世泽手扶着门口,还是不愿意想着这事是真的。 他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林孝珏的话,我明日去定去找您,放心。 她告诉她放心的,意思她会妥协,那么自己又能重回官场,可是现在如何回得去? 正想着贴身的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二老爷,门口有客到。” 林世泽微微会神,看着他眨眨眼:“什么客?咱们家老夫人去了,你知道吗?” 小厮道:“就是来送丧仪的,是永安公主派来的人。” 永安公主! 女儿,林孝珏。 林世泽眼睛一亮,抓着小厮的脖领:“人在哪?我女儿在哪?” 小厮大叫,周围人都围过来给小厮解围。 林世泽红着眼睛不放手:“我女儿呢?我娘没死,我女儿来了她就能活,女儿答应我早上来看我的。” 小厮带着哭腔道:“大人,不是公主啊,是公主派了下人来,来送丧仪的。” 少施氏在一旁听得蹊跷,老太太死是不假,可是还么发丧贴呢,怎么丧仪就送来了。 眼睛一圆。 忘了,那女子能掐会算,算准了。 可是没见她这两年看过老太太,难道两年前的望闻问切还能准? 这样的话,那也太神了。 林世泽那边已被人拉开。 但口中还是念叨着“女儿”“女儿”“她说来找我商量事,不会是送丧仪。” 林家老大心想弟弟是中邪了,虽然平时不和睦,可也不忍见弟弟因此疯了。 推着林孝锦:“还不劝劝你爹,他念着女儿是想你姐了。” 林孝瑜已经死了。 林孝锦听话的去拉父亲的衣角:“爹,爹,我是孝锦啊,姐姐已经去世了。”眼中带泪,声音哽咽,有带些小心翼翼。 林世泽看清了来人之后陡然间给了他一巴掌。 “要不是你,你娘,我好好的一家人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我儿子。” 林孝锦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一脸呆滞的看着发疯的父亲。 少施氏却听明白了。 她扑着去抓林世泽的脸:“你这负心汉,张疯卖傻的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想认回那两个狼崽子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你没门,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虐待我的儿女,我女儿和儿子能不认我吗?” “你的儿子你的儿子,难道孝锦不是你儿子?” “我儿子中了解元,你生的笨蛋给我考了什么回来?” 向来相敬如宾的两个人,竟然撕扯在一起,还当着刚刚死去的老人的面,众人忙着劝架。 林家老大一边跺脚一边摇头;“造孽啊,造孽啊,我跟孩他娘也没到这种地步。” 老夫人在他身后踢他一脚:“你生两窝孩子试试……” 屋里林家人像是在演闹剧,每个人都哭着喊着尖叫着,或者大打出手,或隔在中间劝架,还有嚎啕大哭的。 不过热闹是别人的,谁都没看见在热闹之外,摔倒的林孝锦紧紧的攥起拳头,额头青筋暴起,目光仇视的看着前方。 第二日林家开始迎客举办丧礼。 上午林孝珏去给张氏请平安脉,张氏正好之前得到了消息。 就问林孝珏:“毕竟是你祖母,不去能占住礼吗?怕有人又要中伤你。” 虐尸已经让她名声大减,暂时不宜又起是非。 林孝珏道:“这人很奇怪,若是我不去参加丧礼,一定会有人说我狼心狗肺,自己祖母死了都不去看最后一眼,所以我就早早送了丧仪去,这样人们就会说,你看永安公主多孝顺啊,那么恨林家人,老太太死了还送了丧仪去,其实她是死是活,我内心都毫无波澜,可是就是有人要通过我的行为对我做评价,她们根本不关心我真正的想法,就是想当然。” 张氏听她发牢骚,已知道她处理好了。 拍着她的手:“猴一样的,少被人说总是有好处的。” 林孝珏没有躲,道:“您可轻点动,我估摸着您要生了。” “就这么几天吗?” “没准就现在呢。” 张氏刚骂道:“一张泼嘴就知道胡说八……”道还没说完,就哎呦哎呦叫起来。 “不会吧?要生了?” 张氏以前生过那么多孩子。 她点着头:“开始抽了。” 林孝珏无声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是开光了。 891 危险在靠近 大龄产妇,毫无意外也毫无悬念的生了个儿子。 周光祖和周光辉不在,孩子洗三的接来送往就都交给了周懿之和旁氏来做。 当然还有周清晗和周清云帮忙操持着,没出什么纰漏。 林孝珏呢,接生看病行,人情往份是她的弱项。 接下来张氏要做月子,林孝珏那么忙是没办法照顾她一个月的。 周清靓就大着肚子把翠儿送了回来。 晚辈回家当然是要先看张氏和小孩,周清靓也怀着孕,母爱泛滥,孩子又是自己亲弟弟,虽然皮还没落,但已经被她夸的跟宋玉一般,爱不释手一直抱着。 奶奶都得后退一步。 翠儿得了空来到林孝珏的院子。 正好林孝珏没出门。 二人好久不见,林孝珏先是对她一阵打趣,说她被陈国公府的伙食喂胖了。 翠儿坚决不承认。 笑过之后翠儿正经起来:“公主,奴婢有事情要跟你回禀。” 林孝珏收了笑容:“你这样很吓人啊,什么大事?” 是周清靓的事,风少羽去西北后周清靓才被诊出怀孕了,又在娘家住一段时间,风少羽把她接回去后,陈国公府不知哪里传出谣言,说周清靓这孩子怀的蹊跷,不是风少羽的。 这是要女人命的传言。 林孝珏脸黑的能滴出水来:“不用问了,定是那位继夫人搞的鬼。” 翠儿道:“姑爷倒是不信,还把传闲话的下人舌头割了,可是到底对六小姐声誉有影响,奴婢想着六小姐性格乐观,她好似不介意,不过怕是憋在心里了,就先跟你知会一声。” 林孝珏心想人就算再乐观,也不会愿意听这种传言,好在风少羽不糊涂,他割人舌头,想来能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 可是那继夫人一日不除,这种事还会发生。 林孝珏道:“等六姐平安生下孩儿让他们无话可说了,然后再去找陈国公定夺。” 自己娶的媳妇,传谣言也得他自己管制。 正说着周清靓来了:“你们两个叙旧叙够了吗?够了轮到我跟妹妹说话了。” 林孝珏知道她是送翠儿来的,开门见山道:“六姐,人你还是带回去,大伯母坐月子我来安排。” 既然知道周清靓身边有不定时的危险,她怎能让她一个孕妇独自面对,翠儿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再不济还能给她的吃食把把关。 周清靓也很舍不得翠儿,她还有两个月也生了。 所以林孝珏的决定让她十分感激。 风少羽来接她的时候又把翠儿带回去了,当然,风少羽也十分高兴有专门的大夫来照顾妻子。 张氏这边林孝珏只好把巧娘借过来。 好在医馆秋云雨还能继续帮忙,不然生意渐好,缺个细心的女子可缺挺多助力。 又因为人手的关系,林孝珏意识道,应该再招些有志女子来学医。。 她开始写收徒弟方案,很是投入认真,林府那边的丧失就忘在脑后了。 转眼间到了八月二十六。 天上艳阳高照,风轻云淡,实在是个大好日子。 汉王娶亲。 这次是娶正妃,不同少施晚晴和周清媛的成婚排场,动用了王爷仪仗,十里红装迎娶新人。 汉王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去迎亲的。 十里长街满是看热闹的百姓,人潮熙攘,身影攒动,要不是有两边皇城侍卫设着防区,结亲的队伍怕是要困在街头。 周云锦从茶楼里出来,好容易挤到人前,到了一个穿着护甲的锦衣侍卫身边:“二哥。” 不用说了,这侍卫正是周敬之。 街上声音嘈杂乱耳,不过周云锦声音不小,周敬之听到了,他回头喊道:“你怎么来了?” 周云锦一脸惊讶:“不是你捎信让我来的?” 周敬之也很是意外:“没有啊。”这时有一股人潮涌过来。 周敬之手里横着长枪拦着人:“后退后退,汉王迎亲,闲杂人等退后。” 周云锦被挤了靠后一点,他无奈的看着周敬之:“二哥,你到底有没有约我啊?” 周敬之朝着他喊:“先找地方等我吧。” 他在执勤,就算不去汉王府喝喜酒,也得等迎亲队伍到了门口才能走。 周云锦隐隐听见他说等他。 四顾一下,全是人。 想了想又费力往茶楼方向挤,因为逆潮,简直寸步难行,他目光微垂,认真寻着路。 因此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仇恨的目光正在盯着他。 林孝锦袖子藏了一把一手长的锋利匕首,他紧紧握着,手心和额头全是汗。 想起父亲的和母亲吵架时父亲的评语,你生的笨蛋给我考了什么回来? 眼睛微泪,又想起祖母出殡那天跟大表哥之间的谈话。 大表哥脸上带着不忿道:“都是因为周云锦,周云锦是姑父跟周氏生的孩子,他秋闱时中了解元,所以姑父才看你不顺眼,可是你真的不如他吗?他姐姐是公主,什么制艺弄不到,早早知道考题都有可能,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是啊,爹爹到底在引以自豪什么? 那周云锦不过是靠关系考取的功名。 林孝瑾移动步子开始向目标前进,感觉背后有注视的光,他抬起头看向身后的茶楼。 三楼,大表哥少施名医正在对他微微摆手。 对,这是鼓励的手势。 大表哥说了,今日汉王成亲,十里长街全是人,周云锦也会来,在人潮中杀了他,然后快速混入人群,这样就谁也发现不了,谁也抓不到。 林孝瑾转回身,更加坚信的走向周云锦。不怕杀不死他,大表哥说,人体中肚子最软,一刀杀不死可以两刀,两刀杀不死可以三刀。 就算当时没死也不要紧,让他多流一些血最后也会死。 这世上除了她姐姐再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是汉王成亲,她姐姐和汉王有过往,不会来围观婚礼,甚至会躲到皇觉寺去,前面娶侧妃都躲了。 就算她姐姐在也没用,皇上下旨了,他姐姐再不可以动针拿刀,所以只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让他死。 死了就再也没人跟自己争父亲了,死了父亲就再也不会觉得他优秀,优秀过自己。 林孝瑾终于急到了周云锦面前。 892 刺杀 “是你,林兄,你也来看热闹?” 眼前跟父亲相似的男子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左手并搭住了他的肩膀。 林孝瑾一脸惊愕,忘了眼做什么了。 周云锦笑道:“你不记得我了?那日五凤楼上,我们一起讨论过诗文。” 是一处秋闱后的聚会,当时那一批考试的人都去了,当时的周云锦被人围在中间高声阔论,谁还记得他? 林孝珏脸色不变,眼中冷光一闪,问道;“你还记得我?” 周云锦道;“记得啊,周兄的文章像是我认识的一位老先生,不过我跟他……对了,一会一起吧,我二……” 他“哥字”还没说出来,林孝瑾道;“那你更要好好的看着我,可别忘了我。”打断了周云锦的话。 周云锦眨了一下眼睛:“什么记得?我没有忘记你啊,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要忘记我。” 林孝瑾忽然抓住他的肩膀,身子凑过来,周云锦一惊,低头见他袖口白光一闪,身子一边,就觉得肋下一痛,他诧异的瞪着眼:“你……” 林孝瑾道:“那个老先生是林世泽吧?正是我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文章跟他像?因为他也指导过你,可我才是他的儿子。” 说完,不等周云锦回神,抽回匕首后往前又是一送。 陡然间一声尖叫:“杀人了……” 林孝瑾手腕一抖。 周云锦回过神来猛的一推他,林孝瑾没站稳后退两步,周云锦身后是人,寸步难行。 接着周围的人群乱起来,大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仿佛一瞬间,林孝瑾和周云锦就被混乱的脚步隔开。 透过两人肩膀的缝隙,林孝瑾见周云锦伤口鲜血入注,身子一天天颓缩下去,不甘咬咬牙,转身就跑。 “杀人了,人跑了。” “别踩,别踩,会踩死人的……” “别动……” 一时间四周狼哭鬼嚎,混乱的场面犹如南蛮入侵。 自然这混乱会惊动两边维稳的皇城侍卫。 周敬之见一顶黑帽子手中有白光一闪,像是凶器,可是那人离自己太远,他只是被人推搡的刹,再抬头那顶帽子已经无法锁定了,人头攒动,是那种贩夫走卒都会带的帽子,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特征,目标混入人群不见了。 这时周敬之听到前方茶楼的方向传来呼救声:“是林……解元……” “公主……弟弟……” 模糊但一入恼就会瞬间清晰的字眼落入周敬之耳中。 周敬之心头一颤,想难道是云锦。 正好云锦方才这这附近啊。 汉王迎亲的队伍早已走远,百姓的步伐也都停下来。 周敬之不顾旁边侍卫阻拦,大吼着冲过去:“让开让开,是我弟弟,是我小弟……” 他鳞甲加身,百姓本来就怕兵,这种威风凛凛的兵更怕,所以尖叫着让人出一条路。 周敬之走到近前一看,单薄的身影躺在地上,双目紧瞌,阳光下他细长上翘的睫显得无比清晰,像是睡着了。 可是四周是触目惊心的红啊,红的让人发憷,周敬之头嗡的一下,一条腿瞬间就跪了下去。 周围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周敬之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扑过去:“云锦……”他手足无措的跪在弟弟身边,手颤抖着要去抱起弟弟,可是不敢碰触弟弟身上任何部位。 “云锦啊……” 声音已变得不是他的声音,比地狱中煎熬的犯人发出的声音还要痛苦。 这时一个惋惜的声音道:“先找大夫吧,不知道死活呢。”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周敬之的泪听到死字簌簌流下,他喃喃道:“找大夫,姐,姐是大夫,找姐啊。”可是身子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看向人群:“你们快找我姐来啊,找我姐来。” 大多数人沉默。 有人问道:“谁是你姐。” “永安公主啊。”周敬之恢复了一些意识,道:“对,周是医馆,快去周氏医馆叫我姐来。” 四周有人动了。 周敬之回头看着云锦:“云锦啊,你醒醒……” 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一动不动,好看的五官略微扭曲,可见他倒下之前是承受了痛苦的。 周敬之伏到在地上:“云锦,云锦,二哥不敢动你,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清晰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位公子,你弟弟还有气,你帮我托着他,我给他把血先止住。” 周敬之猛然抬起头,抬头一片阴影,他的面前,一位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向他伸出手。 少年个子不高,人也面黄肌瘦的,所以显得眼睛特别大,目光清澈友好,宛如山涧缓缓流淌的溪水,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身后背着一个皮质的药箱。 这药箱的样式周敬之很熟悉,自己姐姐也有一个。 他抓住少年的胳膊:“你是大夫?” 少年点着头:“我姓唐,学过两年医,请你相信我,我能帮你弟弟止血。” 那还等什么。 周敬之来不及擦脸,拉住唐姓少年蹲下:“事不宜迟,你快帮我救救弟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一刻好像都被拉出,宛如锋利的弦,细细的凌迟着周敬之的神经。 直到唐姓少年将药步打了个结,手慢慢落下。 周敬之眼中满是忐忑的看着他:“我弟弟没事了吧?” 那少年摇头道:“只是暂时止血,还不能过分移动,等想办法彻底止血了才行,不过。”他一脸歉意道:“我的学问有限,只能请高人来相助了。” 周敬之忙叫着周围的人:“我姐呢?我姐怎么还不来?” 他已急的礼貌感恩都顾不上了,只希望姐姐快些出现。 这时茶楼里这时走出一位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门板:“您是周家二爷吧?公主殿下咱们都认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到,不如把三爷先送回医馆去吧。” 来人是茶楼里的掌柜,跟林孝珏的商队都有交情,而且京城开馆子的,那些达官贵人怎么可能不记住,对方可是鼎鼎大名的永安公主。 周敬之大家在行,事关亲人生死,整个人已六神无主,现在有人替他安排,听了就觉得合理,哪里还有不停的。 掉头如捣蒜:“对,送回去,听您的。” 893 出人意料 十里长街到医馆路程不远,有三条路,不过只有一条是大路,还比较近。 周敬之和茶楼伙计送周云锦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王再生带人敢来。 双方停在路中间,王再生看着气若游丝的周云锦眼睛瞬间红了:“谁干的?” 周敬之想着那消失在人群中的黑帽子,愧声大哭:“我没看见。” 医馆这边有人相劝:“二哥还是先把三爷送回去再找凶手。” 不然耽搁了时间谁都付不起再忍。 王再生指挥人接过医馆活计的担子,又拿出一颗药塞到周敬之嘴里。 医馆的人都强壮且受过训练,抬着门板可以健步如飞还不颠簸。 很快的便回到医馆。 少施名医的马匹也随之停在医馆门口。 原来从出事到有程咬金横插一杠,到现在人被送回医馆,他都在暗中监视着。 他跳下马将缰绳一扔,大跨步走近医馆。 医馆中没有客人,身着统一样式衣服的伙计在药柜前开屉唱名,布纸包药,忙碌异常但十分有序。 两个青年女子把一个青年男子围在中间,这三人少施名医都知道名字,巧娘,秋云风的妹妹,还有林孝珏大弟子陶省三。 周敬之和王再生站在三人不远处,目光都看向一点,就是中间的陶省三。 少施名医听巧娘对陶省三道:“公主走的时候就你看见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那陶省三道:“先把止血药熬出来,只要血止住了,公主回来就能有救。” 那巧娘又看向王再生:“二哥,公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您派人找了吗?若是三爷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死了也没办法跟公主交代啊。” “得到消息就派人去找了,府上,街上,南公子家和钦天监,没看人手都不够了吗?可是今日汉王成亲,怕公主躲远了,所以我皇觉寺也拍去了人,就怕公主真在那。' 因为汉王娶周清媛的时候,公主就躲到皇觉寺去了,她自己说是为了躲清净,可是谁又说的清呢?她和汉王之间,明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者就是单纯躲避。 周敬之拳头闷闷的砸向柜台:“汉王成亲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若是云锦就此出事,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是啊,皇觉寺在郊外,来去得半天。 早上方君候的人就说看见永安公主的马车去了皇觉寺,陈博彦近日也总去皇觉寺,二人是老相识,陈博彦去皇觉寺是听经学法,显然是遇到生活挫折所以才去佛前问路的,看见林孝珏,他能无动于衷不说点什么吗? 这样一耽搁,林孝珏肯定无妨当即脱身。 二人一叹一上午。 而医馆的人才去送信,还不见得立即就能找到,等再回来。 天不得黑啊? 那时候周云锦可就危险了。肚子被破开,不信什么人能活那么久。 少施名医本来就是确定林孝珏在不在的,听了几人对话,无声勾起嘴角。 见几人都沉浸在痛苦焦虑之中,没人注视到他的到来,默默后退两步。 突然柜前传来声音:“门口竖了牌子今日不接客了,您有什么事?” 话语只说到一半,四方目光就都聚过来。 少施名医有种做贼被当场抓获的畏惧感,笑了笑:“我是来就医的。”说完掉头就要跑。 巧娘吼道:“你站住,你是少施名医。” 王再生和周云锦立即跑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王再生黑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周敬之暗暗打量眼前这个人,银灰色长袍,头上挽冠,这就不可能带帽子。 再看他空荡荡的袖口和身高。 暗暗摇头,凶手比他壮但是比他矮半个头。 周敬之又放开了拳头,但是没让路。 少施行医很快的从不安中镇定下来,心想只要林孝珏不在,周云锦就会死,我有慌张什么。 他淡笑道:“怎么你们医馆开门做生意不准人来?” 他自己就是大夫,虽然家里医馆改名换姓了,但是他还是太医院太医呢,总不可能缺药材来抓药吧? 既然不可能是抓药,那么依照他跟公主关系,不管什么事都是别有用心。 王再生道:“你要是敢耍花招,你就休想走出医馆。” 少施名医背过手站着,微微一笑。 笑容云淡风轻,还有一丝看淡生死的不屑展开在眉宇间,他像个方外世人。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难以联想他是个瘾君子,更想不通他就是处处跟林孝珏作对的人。 王再生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这是巧娘道:“还是先找公主吧。” 对,公主不找回来周云锦就有生死危险,跟危险想比,少施名医捣乱又算得了什么。 王再生道:“我再去别处找找。” 周敬之说他也去。 少施名医面前又宽敞了,他无声大笑,怎么样,其实一切都是他怂恿的,杀害周云锦的凶手就在这些人面前,可是谁敢动他,还不是得给他让路。 少施名医脑海中又想起那个一向仰着下巴跟自己说话的女子。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亲爱的弟弟已经没气了,是不是会自责死? 那时候她会不会后悔,曾经杀过太多人? 王再生和周敬之一前一后跨出门槛,少施名医也信不走过去,刚到门前,脚步倏然一听。 透过敞开的门口,能看见门前台阶上正小跑来一个人。 先只是能看见她的头,一步一步的到上半身,再来就是一个窈窕的倩影。 阳光下,她额头鼻尖都是汗,清冷的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目光还是那么锐利桀骜,那是对世间事洞若观火的精明之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不可能在医馆门口出现,却就在门口出现的永安公主林孝珏啊。 王再生和周敬之已经一前一后扑上去:“姐。” “公主。” 异口同声:“云锦出事了。” 那神色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的一直向前。 少施名医待她走到门口不自觉的让出路来。 医药想起在身前略过,一眨眼便远走了。 少施名医心头惊诧,喊道:“你怎么会回来?” 894 出现 林孝珏回头看着门口:“你在这?我弟弟的伤跟你有关?” 这个女子的知觉总是能把人藏在心中最底层的东西挖掘出来。 少施名医看着一脸审视的看着他的医馆众人,尤其是周敬之的目光尤为阴鸷,好似只要他点头承认,对方就要扑过来咬他的肉。 他冷笑道:“我就是来看看热闹,公主殿下亲手杀死我家行医,难道不准我来监视一下公主吗?” 林孝珏眼睛一扫,目光如鹰隼,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下一刻她就转过身去,去向陶省三的方向。 少施名医背后除了一层冷汗,不过暗暗舒了口气,林孝珏这人特别讲道理,她能杀别人的弟弟,就不会在意别人的落井下石。 他赌对了。 不过虽然不能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让她生不如死却是可以。 少施名医听到那陶省三低声汇报;“二哥去的路上我给他拿了保险子,回来之前有人给三爷包扎过,所以挺了一段时间,此刻还在昏迷不醒……” 少施名医没等林孝珏说话,已喊道:“公主殿下,您要给周家三爷执针续命吗?” 林孝珏回头瞪着他:“你想怎样?” 少施名医道:“我想怎么样公主应该十分清楚,我就是想让公主不好过,所以圣上下了圣旨不许公主再动什么手术,我就看在这里,只要您踏入后院一步,我就立即去请官兵来,违抗圣旨,看公主如果跟皇上交代,如何更天下百姓交代。” 公主公然违抗圣旨,那是毫不掩饰的要跟皇帝作对。 百姓也不会喜欢。 医馆的人见少施名医威胁起自己公主来了,威胁不会损失什么,可是他威胁道点子上了,如果公主不动手术,周云锦性命堪忧,可是如果动手术,公主就是抗旨,可能被杀头。 真的损了皇上的面子,大家也没有那么自信,觉得皇上还会网开一面。 周敬之睚眦欲裂,攥起拳头道:“你敢耽误我弟弟治病,我打死你。” 少施名医肩膀颤抖,一边躲着一边喊道;“公主殿下,你自己难道没坐过过这种事?” 她当然惯会落井下石,所以就不能不让别人来报复。 林孝珏喊着周敬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周敬之停下来,红着眼睛看着姐姐:“可是他要害死云锦了。” 林孝珏冷哼:“我的弟弟,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害死?”语气是那么不屑,自大到让人反感。 少施名医用讥讽的冷笑回敬她:“你还能撑多久?不能缝合,你弟弟难道能自己痊愈?” 都是当大夫的,他当然知道这种伤口要如何救治。 所以不缝合是会丧命的。 林孝珏道:“可是难道会缝合术只有我吗?就连你,我不也教过你几天,是你没有学会罢了。” 少施名医又羞又恼:“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看着他叫着:“省三。” 陶省三上前一步。 林孝珏道:“你学了几年?” 陶省三声音满是自信:“跟公主学了一年半。” “那你能不能帮人缝合?” 虽然跟公主只学了一年半,但是处理外伤他跟师父张先生学过十几年。 点头:“能。” “那云锦交给你了能不能治好?” 公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慷慨激烈,像是战前统帅在号令三军,让人激动难抑,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发出来。 可是正因为要喷发,不能回头,谨慎的人又会有所顾忌。 陶省三支吾一声。 林孝珏呵道:“到底能不能?” 陶省三道:“若是因为缝合出了纰漏,我愿意提头来见。” 这就是下了军令状,一定能治好。 林孝珏一挥手:“巧娘,去帮忙。” 巧娘脆生生的答道:“是。” 有了公主的命令,陶省三等人全都分头忙碌起来。 王再生和周敬之走回到林孝珏身边。 林孝珏看着二人:“去找凶手,掘地三尺也给他找出来,敢动我弟弟,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少施名医听着喉头滚动一下。 周敬之道:“我见过他的背影。” 王再生立即拉住他的肩膀:“咱们先去找。” 二人行事一阵风,很快便出去了。 林孝珏走向离门口不远的少施名医,周身似罩着一层寒霜,森然道:“你现在要何去何从?” 少施行医望而却步,后退道:“你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你想监视我,我也不拦着,不过若是查出我弟弟的伤跟你有关,你想跑就跑不了了。”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走? 理智告诉少施名医,他应该立即离开。 可是事实上离开就更代表心中有鬼。 少施名医强忍着畏惧,笑道:“我不做亏心事,当然要监视公主到底,免得公主只是耍花架子,我一走,有去给周三爷亲自缝合。” 林孝珏微微颔首;“很好,你的命就暂时留在你那。” 说完她转身要走。 少施名医喊道:“你干什么去?” 林孝珏道:“我这我的医馆?” 少施名医走到她前面伸出胳膊:“你想拜托我去给你弟弟缝合吗?别忘了我在这是干什么来了?” 林孝珏眼睛上挑看着他,目光比语言还森然:“你是不是要逼我动手?比以为我天天被人告状我就会对你手软,惹怒我我照样可以打死你。” 少施名医摇摇头,一直摇头。 林孝珏等了一吸,抬起手来。 少施名医忽然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林孝珏慢慢放回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我为什么不在这?你认为我不应该在这?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我去了哪?所以就趁我不在,害我弟弟,凶手是你,是也不是?” 一连串的质问让少施名医险些招架不住。 他努力让自己挺着胸脯,这样才不至于倒下。 他道:“如果凶手是我,你二弟怎么认不出来我?” 周敬之说他看见背影了。 林孝珏哼道;“也可能你是幕后主使呢?” 少施名医脸白如纸,但是他告诉自己要挺住,要亲眼看着眼前这女子痛苦不堪,然后跪地认错。 他摇着头:“若是盯着我,你一辈子也抓不到凶手。” 林孝珏一哼:“等我弟弟醒来,就会真相大白,很快的,你等着。” 895 醒了 兰君垣带着两队锦衣侍卫骑马而来。 林孝珏听见声音去门口迎他:“你过来了?” 兰君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街上都传遍了,汉王婚礼上也有人说,我立即跟皇上请了口谕,皇上让我带人来帮忙,云锦怎么样了?” 林孝珏摇头;“还没醒。” 云锦还没醒在家里没出门的林孝珏就不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一定会没事的。”兰君垣没有问废话,直接道:“来的路上我带人搜了一圈,还碰到了敬之和王二哥,他们在路上拦人问凶手特征,倒是有人说有印象,带着黑色毡帽,可是帽子挡住半边脸,都没看清。我找到血衣和匕首,你看看,能不能猜出凶手大概?” 他说完,身后就有人端来血衣和凶器。 林孝珏扫一眼那匕首,锋利得很:“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说明凶手不是穷人,不过没什么特别之处,我没有印象。” 兰君垣到:“铁也是常见的,样式普通,稍后我拿去铁匠那里问问,看有谁记得打过这样的匕首。” 如果根据匕首推到凶手会像大海捞针。 不过林孝珏还是点点头。 她又把血衣抖露开。 比量一下,身高跟她差不多,是件老百姓长穿的短竭,颜色也很普通。 林孝珏道:“不过穿这种衣服的人,不太可能买得起匕首,要么是受人雇佣,如果不是,这人就是伪装的极好。” 他带着帽子穿着常见的衣服,就是为了好掩人耳目。 “也说明刺杀是有计划的。” 少施名医听了心提到嗓子眼。 兰君垣道:“如果是被人雇佣,那么也是有计划的。” “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熟人干的,认得云锦。” “可能就是针对你的。” 太有可能了,她得罪了那么多人。 一丝愧疚之情锁在林孝珏的眉心,是那样的忧伤难过。 兰君垣看了好生心疼,道:“不过在凶手没找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别担心,云锦一定会没事的,我再带人去找找。” 林孝珏道:“他逃跑的路上说不定有人看见呢,别忘了调查。” “嗯,你等消息吧。”兰君垣刚要走又回过头来:“说不定你知道的会比我们走,云锦一定会醒的。” 兰芝一般的俊脸亦然沉的吓人,写满的是对她的担忧和心疼。 林孝珏郑重的点头,满脸信任:“帮我找出来。” 兰君垣转身带着兄弟们走远了。 林孝珏又收回视线。 少施名医侧身站在窗前看着他,目光又恨畏惧。 林孝珏一垂眼皮,在堂前给人看诊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真的不去后院。 少施名医紧张如擂鼓的心又多了一分震惊。 自己亲弟弟受伤,这人为了不被皇上厌弃甚至连伤口都不去检查一下,这也太薄凉了吧? 可是以往的接触中,她不是这种人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陶省三技术过人,所以不用担心? 好像也不会,生死攸关,技术再好也会有万一。 他实在想不通。 林孝珏面沉如水,坐的安静。 伙计们都在原地待命,也没有声响。 艳阳高照的白日里,医馆静谧的下人。 所以再想不通他也不敢再做声。 等了半个时辰不到。 陶省三的身影从通道里出现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迸发出激动的光彩。 脚步身份焦急的走向林孝珏。 少施名医见了眉心一蹙,这人这样高兴,难道这么快就把周云锦救活了。 林孝珏深一脚浅一脚跑向陶省三。 “公主小心。”正好在陶省三走出柜台的时候,林孝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陶省三忙扶着她:“您没事吧?” 林孝珏抓住她的衣领:“云锦怎么样?” 陶省三不善言辞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缝好了,三爷已经醒了。” 真的醒了?!少施名医脸色变得难看。 醒了! 林孝珏放声大哭:“你没骗我?” 从知道消息到回来,公主一直都很冷静,甚至还能跟少施名医争吵。 可是就从方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撑不住。 亲弟弟啊,要是死了,如何承受得住。 陶省三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好,急声安慰道:“真的醒了,您别担心。” 林孝珏用拳头打他的肩窝:“既然这样能干,为什么云锦送回来的时候不马上动手?还要等我回来,万一我没回来,你是要看我弟弟死吗?“ 陶省三一愣,摆着手:“不是的不是,我是不敢。” 他胆子小,不独立。 林孝珏继续打着他:“那我就要打到你胆子大,以后发生这种事你还敢不敢做主了?” 有了这次经验,以后当然就敢下手了? 陶省三也不躲着,郑重其事的点头:“以后就算公主不在,这样的事情我也能处理好。”其实若是公主真不回来,万不得已时候,他也会动手的。 但他没有解释。 林孝珏见陶省三终于肯定了自己。这才放下拳头。 少施名医在背后暗哼。 林孝珏擦干眼泪道:“我知道因为是云锦,所以你不敢动手。不能怪你,我去见他。” 陶省三给她让着路,并到:“还要多感谢给三爷止血的那个人,送回来的时候血就止住了,不然也不会这样顺利。” “云锦这次是遇到贵人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这个只有二爷知道,只是回来提一嘴,也没具体说……”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少施名医才回过神来。 见厅里的小伙计依然屏气敛息的守着自己的职责,他一攥拳头,跟了过去。 林孝珏和陶行三进了一间厢房,少施名医紧随其后,到了门口,巧娘轻叫一声:“你怎么跟来了?” 林孝珏等人都回头。 少施名医见抻长了脖子往床上一看,周云锦果真睁着眼。 林孝珏真是言而有信,给他缝合的确实是陶省三。 “你是不是讨大?”巧娘举起拳头。 少施名医见自己留下来的意义已经没有了,仓惶跑远了。 而此刻林孝珏已经在周云锦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心系弟弟,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896 凶手 周云锦脸色苍白,但目光很是清澈。 林孝珏轻轻抓起他的手;“云锦,你还好吗?” 周云锦呐呐张着嘴:“麻。” 他药劲还没过去。 林孝珏点头道:“那先不说别的,你告诉姐姐,刺杀你的人是谁?你认得吗?姐去报仇。” 周云锦眸光中什么东西闪过,他紧闭了嘴,精致的脸沉着,像是思考,像是痛苦。 林孝珏再次问道:“是谁?” 周云锦抬头看着她:“姐,我不疼。” 林孝珏一怔,想了想道:“你不想说?” 周云锦目光委屈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陶省三这时道;“公主,让三爷休息吧,元气大伤,也不宜说太多话。” 当然也不应该想太多事。 因为人醒了并不代表危险就过了,这些还都是林孝珏教给陶省三的。 林孝珏摇摇头;“云锦知道是凶手是谁,但是又不想告诉我,应该是怕我去报仇吧?所以这个人要么就是我动不了的人,云锦怕我有危险,要么就是他要保护的人,第一种,这世上只有长皇孙一人我动不了,即便是太子我都敢与他理论,所以不会是第一种,那么就是第二种。” 林孝珏视线落在周云锦宛如秋水般的眼睛上:“云锦,你到底要保护什么人呢?” 周云锦咳嗽一声。 陶省三看得跺脚:“公主……” 林孝珏眉心深蹙,咬咬牙站起来了:“因为你是云锦啊。”她微微叹息一声,转身欲走。 因为他是云锦破,是弟弟,所以不对他说实话她也会选择爱护弟弟。 “姐。”周云锦舌头有些大:“姐,你非来。” 林孝珏回头看着他。 周云锦眼睛低落下泪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知道他姓林,但是他非常恨我,他对我说,让我一定要记住他,所以我想,他一定是跟我有关的人。” 林,身高跟自己差不多,非常恨云锦,让云锦记住他。 林孝珏脑海中蓦然蹦出三个字,林孝瑾。 刚从无锡回来的时候她住在林黼府,还真没见过这个人,后来开始防备林世泽,所以就暗中记住过这人的样貌特征。 林孝珏看着云锦说了声傻孩子。 然后叫着巧娘;“帮我照顾弟弟,我去办事。” 周云锦再次叫住他:“姐,他是林大人的儿子吧?那也是你弟弟,你不能杀他,会落骂名的。” 巧娘和陶省三听了具是一震,林大人的儿子可不是公主和三爷的弟弟,但是怎么会是他? 他敢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真是罔顾人伦。 可气的是周云锦竟然还想袒护他。 林孝珏对周云锦是严厉不起来的,何况他还受着伤。 体贴一笑道:“姐姐不杀他,你放心,好好养病。” 姐姐从来不会骗自己。 周云锦眼皮渐支撑不住,闭上眼。 回过神来巧娘拿手指在周云锦鼻下试探,抬起头道:“睡着了,麻药劲还有,方才是省三把他叫醒的。” 陶省三道:“三爷幸运,只是出血过多,但是没伤内脏,所以我缝合之后想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孝珏道:“你们做的很好,如果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会手足无措。” 一句话说完,她人就走了。 陶省三和巧娘在原地面面相觑,公主说什么?要是她会不知所措? 巧娘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她是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是神医,换眼睛都能成功,难道还缝合不了一个刀口? 陶省三恍然道:“我知道公主为什么一直没来后院了。” “为什么?不是怕少施名医告状?” 少施名医说,若是林孝珏敢去后院,他就要叫官兵。 陶省三笑着摇头:“你虽然了解公主霸道不服输的性格,却看不到她温柔的一面,少施行医小小威胁公主怎能在意?若是今日我无法帮助三爷,公主就算冒着抗旨的罪名也会拼死救自己弟弟的,但是她方才说她会不知所措,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弟弟是最亲近的人啊,所以医不自医。” 医不自医,碰到自己的病无法确诊,亲人之间因为担忧所以会下不去手。 巧娘恍然大悟。 随即看向陶省三:“你还挺了解公主的。” 毕竟公主从山上下来,最先接触的就是他啊。 陶省三脸一红,笑的腼腆:“我也是瞎猜的。”又道:“怕三爷一会发热,咱们先去准备汤药和烈酒吧。” 巧娘看着门外:“不知道公主能不能找到凶手。” 这点陶省三也不知道。 前堂少施名医已经跑了。 林孝珏本来还有话要问他,拢了拢眉心,只能当算了。 王再生好周敬之带着几个人从外面回来。 “姐,云锦醒了吗?” 周敬之见她在通道口站着,面向门口,看样子是刚从后院过来的。 林孝珏开口柜台的门走出去:“已经醒了,没有伤及内脏,就是血流的下人些,省三兄已经把人叫醒了,现在在处理后续吧。 周云锦眼睛放着亮光:“那他有没有说是谁要害他?” 这也正是林孝珏要说的问题。 林孝珏看着王再生:“查到了什么?” 王再生道:“都说不清具体长相,不过有两个人说好像年岁不大,是个少年。” 周敬之看着林孝珏:“难道云锦没说凶手是谁?” 林孝珏宛如能洞察一切的黝黑眸子寒光一闪,像是藏了一把锋利的刀。 她道:“他说了。” “说了?”周敬之亟不可待:“到底是谁?” “是林世泽的小儿子林孝瑾。” 是他。 周敬之面色惊诧不已,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按道理他还是云锦同父异母的弟弟呢,他敢弑兄?” 显然是敢的,不然云锦怎么会躺在床上下不来地? 林孝珏道:“就是他。” 王再生靠近了些:“真是让人意外,三爷不招灾不惹祸的,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要让他下次毒手?” “有时候要杀一个人根本不是因为地方得罪了自己,可能是因为对方挡了道。” 林孝珏已经完全明白林孝瑾的想法了,一定是林世泽在他面前透过后要认回云锦,所以他慌乱,要杀人,捋顺清楚了,凶手非他莫属。 周敬之想了想道:“姐,毕竟是林家人啊?咱们要怎么做?” “正因为是林家人才不可宽恕。”林孝珏目光看向门外,正是林府的大方向:“弄死他为云锦报仇。” 897 求助 今日是汉王大喜的日子,少施氏想起了女儿出嫁时的风光。 林家还没有出热孝,一切热闹事情都不宜操办。 她屋里一片素净,就坐在南炕上发呆。 忽的小丫头打着帘子进来;“太太,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儿子林孝瑾已近走进来。 他双目茫然,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因林世泽很重视他的功课,所以早已经把他挪到外院住去了,不是初一十五,他也很少过来。 少施氏垂目一看,他手心满是血迹。 吓得抓住他的肩膀:“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林孝瑾回过神来看着母亲;“娘,我完了,我要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少施氏大惊,抬手摸着儿子的额头:“你病了?”又翻看着他的手:“伤口在哪里?怎么都是血。” 林孝瑾道:“娘,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啊?”少施氏松了一口气,叹道:“怎么都这么大了还慌慌张张的,要是让你爹看见又该骂你了。” 林孝瑾攥起了拳头。 少施氏抬头看着他,他见双目嗜血,但喊着热泪,又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脸色一沉道:“孝瑾,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血是谁的?” 林孝瑾哇的一声哭出来;“娘,我杀人了。” “杀人了?”少施是大惊,不过下一刻,她立即看向林孝瑾身后的丫鬟,丫鬟仓惶跪下:“夫人,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少施氏将林孝瑾拉到一边,低声道:“你怎么杀人了?杀了谁?” 林孝瑾泪眼模糊的看向母亲:“娘,总之我完了,我要怎么办?” 少施氏低叱道:“慌什么?你跟娘说,到底是杀了谁,怎么回事,娘来帮你想办法。” 林孝瑾吞咽一看,少施氏看得急切,但是没有催促。 过一会林孝瑾才缓缓开口:“我杀了周云锦,就是爹之前生的那个孩子,他总说我不如他,这下他死了,看爹还拿我跟谁比。” 少施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杀了周云锦?林孝珏的弟弟?” 林孝瑾点着头。 少施氏当即红了眼,打了他一拳:“你是不是找死啊?若是别人花些钱或许还能摆平,那林孝珏冷面无情,你杀她弟弟,她能饶过你吗?怎么办怎么办?” 林孝瑾再次大哭,哭声带着绝望,如迷途的羔羊,茫然不知所措。 少施氏擦着他的眼睛:“冷静,先冷静。”她让自己也冷静下来,突然抬头一问:“你是在哪里杀了他的?别人知道吗?你怎么回来的?” 林孝瑾把自己如何刺杀周云锦的过程说了一遍,但是略过少施名医的丛恿没有提,在他心里,大表哥是为了帮他,且大表哥当时特意交代,不要对母亲说出他来。 少施氏听了眼神回复一丝希望,她拍着林孝珏的胸口道:“我儿先不要慌张,既然你说当时人很多,那就可能没人发现,这不是林孝珏还没找来吗?娘这就给你收拾些金银细软,你带上立即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林孝珏步子连连后退:“娘我不走,我去哪里啊?我哪里都不熟悉,我不要离开家,也不离开你也爹。” 孩子自小在京城长达,外祖父家也在不远处,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 少施氏心头一酸,哭出来,她缓声道:“你有一位姨奶奶,住在江苏,娘小的时候她最疼娘,这些年过年过节也都有人情来往,你先去姨奶奶家躲些时日,等风声过来了娘就过去陪你。” 当然她不敢说接林孝瑾回来的话,林孝珏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只要她发现了人,还是不会善罢甘休,药箱一劳永逸,除非比她地位高。 当然暂时是不可能的。 林孝瑾道:“那我科考不是也不能参加了吗?爹本来就骂我没出息。” 当然不能参加了,以后要隐姓埋名身后,除非有大的转机,不然都不能出现。 少施氏陡然间尖起嗓子;“你还提他,就是他害了你要东躲西藏啊,还管他觉得有没有出息?现在就走,娘这就送你出门。” 林孝瑾看着母亲叫上丫鬟去翻箱倒柜,心里抑郁难捱,再次放生大哭,为什么要杀死周云锦,就是为了个爹爹看,现在怎么还要背井离乡,那爹不是永远都不会看得起他了吗? 正哭着,门口咣当一声,林孝瑾身子一颤,忙碌的少施氏听了也停下手中的事,目光略带防备的看着门口方向。 不多时林世泽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走进来。 “你怎么在这?不好好读书?”看见林孝珏,他俊眼瞪,满脸都是威严。 少施氏怕林孝瑾跟他说实话,忙到:“孝瑾看上一块砚台,我这就让人给它买。”说着推着林孝瑾:“在外院等娘给你送过去。” 林世泽骂道:“一块砚台哭成这样,你学问不好,再好的砚台有什么用?真是上不得太忙的东西。” 少施氏见林孝瑾额头青筋毕露,忙推着他的肩膀:“去吧,娘一会就过去。” 谁知这时林孝瑾突然咆哮一声:“你不是我爹。” 少施氏高声一叫:“孝谨!” 林世泽气得面脸通红:“你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说我不是你爹,那谁是你爹?” 林孝瑾推开少施氏,红着眼睛看着林世泽:“你心里只想着周云锦,我姐姐死了你一点都不难怪,一心一意想把你先夫人生的小贱人认回来,你还责骂我娘,打我骂我,你就是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你又要休妻了是不是?” “畜生,畜生!”林世泽大怒,瞪红了眼睛喊着下人:“来人啊,拿家法来,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小畜生。” 少施氏挡在林孝瑾面前:“你不能打他。”然后回头看着林孝瑾:“儿啊,你快走吧,你快走啊。” 林孝瑾见母亲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断,那一脸的不舍和隐忍看的让人心酸不已。 他咬咬牙,横跨出一步。 898 逃跑 见林孝瑾要走。 林世泽叫道:“骂完父亲姐姐还想走,你给站住。” 把少施氏揪着衣领提过来:“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忤逆自己的父亲,我岂能饶了他。” 少施氏并不反抗,挣扎着回头看着林孝瑾,不断的摇头:“走,走……”目光意味深长。 “不许走!” 林世泽又喊了一声。 林孝瑾停下来,大喊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最好,不然我也会死在你生的那个贱人手里。” 林世泽而不可遏,提起拳头:“你还骂人?那是你亲姐姐。” “我哪有那么好命,有当公主的姐姐。” 林孝瑾大喊着,林世泽果真来打,不过少施氏夹在中间,拼命拦着林世泽。 一边又痛苦的对林孝瑾大喊:“孝瑾快走,快走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快走啊。” 林孝瑾站在原地,不舍的看着母亲:“娘,娘……” 林世泽啪的给少施氏一个耳光:“你就知道袒护她。” 以为二人也会动手,但都是无人的时候。 林世泽还是第一次当着儿子下人的面打自己。 少施氏目光嗜血一般的看着他。 林世泽依然愤怒异常:“你还有脸瞪我?” 林孝瑾反应过来忙从父亲身前把母亲拉过来,并将母亲挡在身后:“我不许你打我娘。” 林世泽道:“我还要打死你。”看着门口处:“家法呢?家法呢?” 少施氏心想这样耽搁下去万一林孝珏找来怎办? 一喊道:“你不能打我儿子。” 到底也不敢跟林世泽说出实情,推着林孝瑾:“你快走。” 林孝珏慢慢沉下脸,一动也不动。 少施氏揪心的看着他:“你不要犯傻?” 林孝瑾看向林世泽;“就让爹打死我,不然那小贱人也不会放过我,天南海北,我逃到哪里去呢?” 少施氏呵斥道:“孝瑾。”满脸担忧痛苦。 林世泽并不傻,细想之下不对,好像方才儿子也说了这么一句。 他怒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姐姐会不饶你?什么天南海北的,你要去哪里?” 少施氏抓住林孝瑾的手腕,眼里都是哀求:“不用该跟他说,你听娘的话,娘就剩下你了。” 林世泽道:“少施文娴,你和小畜生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骂自己出声。 林孝瑾陡然间哈哈大笑,笑道极致,眼角都是眼泪,这样笑中带哭,表情怆然之际。 林世泽心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能说……”少施氏不断的摇头。 林孝瑾看她一眼,眼泪簌簌往下掉,然后又看向林世泽;“爹,我杀了周云锦,你女儿肯定不会放过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孝珏眨眨眼:“你干什么我女儿不会放过你。”眸子一敛,笑容凝结在眼中,满脸都是震惊的不敢相信。 他脑袋嗡的一声:“你说你杀了谁?你杀了云锦?” 最后这句话说的像是全身力气都没有了,反而没有大吼大叫。 林孝瑾忍不住痛哭流涕:“爹,我该怎么办?” “你给我跪下。” 林世泽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声音嗡嗡作响,如庙宇洪钟。 林孝瑾当即跪下来。 林世泽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杀死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 林孝瑾嘴角流出血,伤心悔恨的看着父亲,但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之色。 林世泽声音一瞬间哑了:“那是你哥哥啊,你亲哥哥,你杀了他?你还真是畜生,畜生。” 林孝瑾道:“他是你的儿子,我也是。” “所以你是畜生,我要打死你替我的云锦报仇。” 林世泽吼完抬脚就往林孝瑾头上踢打。 少施氏扑过去抱住林孝瑾的头:“你不能打他,更不能打死他,林世泽,你清醒一下。” 林世泽的脚力都被少施氏的后背承受住了,说到最后一句,她口重噗的一声喷出血来,林世泽惊讶之下这才停下里。 林孝瑾大惊失色,抱住母亲:“娘,娘……” 少施氏摇摇头,擦干嘴角回头看着林世泽:“你不能打死孝瑾,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可是他杀了云锦。” “正因为如此,你更不应打死他,怕被林孝珏发现,你还得护着他,以为他死了,你就绝后了。” 自己一共两个儿子,死了一个了。 林世泽肩膀瞬间垂下去,难以置信的摇头,并看着下方的虚空喃喃道:“这不是真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说完放声大哭。 林孝瑾见父亲哭的伤心,一丝愠怒再次涌上嘴角。 林世泽好似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少施氏把林孝瑾扶起来。 林孝珏问着她:“娘您怎么样?” 少施氏一边微笑一边流出泪来,推着林孝瑾的肩膀:“这下你爹也同意了,你快走,娘让人送你。” 有了前一句话,林孝瑾不安的看向父亲。 林世泽已泪流满意,咬牙启齿的看着他,最后无奈一挥手:“还不快滚。” 他生气是生气,但是不会真的杀死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别人杀死。 林孝瑾一咬牙,转身就跑。 少施氏也没时间理会林世泽,将之前和丫鬟收拾出来的银票细软打好包袱,然后抗在肩头。” 林世泽见她要是要出门的样子,拦住她:“你干什么去?” 少施氏冷冷一哼,随即一笑:“你以为我也会走?我不会的,你的女儿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的孝瑾平时不显山漏水,她可能都不认得,不过若是听说我不在城里,她可能就会怀疑,所以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呢,我要保护好我的儿子,女儿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要帮他把路铺平,大人若是还念父亲之情就帮一把,若是不念,就去告诉您的女儿去吧。” 虎毒不食子,他又如何能出卖自己的儿子? 林世泽看着少施氏,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白发,她好像就方才的刹那,瞬间就苍老了,他欲言又止,少施氏没理他,背着包袱和小丫头一起出去。 林世泽见她背影消失在帘子之后,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899 薄凉 林世泽不知懊恼了多久,身前突然一暗,抬头看是少施氏和林孝瑾又回来了。 林世泽大感不解;“怎么?还不走?” 少施氏道:“道上好多官兵来往,锦衣卫,皇城侍卫,还有武城兵马司的人,来往人员都要盘查问话,不知道是不是来找孝瑾。” 因为那边可能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才没有找上门。 林世泽瞪着林孝瑾:“都是你这畜生干的好事。” 少施氏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爷要是不解气就真的打死我们娘两,不然还是想个办法,这要如何脱身,过些日子怕又走不来了了。” 林世泽沉吟一下,低声交代道;“家里凉亭底下有个酒窖,咱们家买这房子之前,主人特别喜欢招三胡四来喝酒,当时买房子的时候他还特意跟我说,让我有好酒可以陈放在其中,十几年没人用过,除了……没人知道,你带他先藏在里面,我出去看看,孝珏到底知道了多少。” 有他做掩护,这事情就轻松多了。 少施氏忙带着儿子出去。 林世泽也离开了少施氏的院子。 到了外书房,林世泽叫来管车的下人备车,直接就往医馆方向行驶。 路上人来人往,果真见许多官兵在盘问路人。 他们也的马车也不能幸免,一队锦衣侍卫先是问了车夫去向,里面坐的什么人,然后还掀开车帘来确认,最后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十里长街逃走了。 林世泽明白了,这是真的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在找线索了。 锦衣卫看了他们的身形都不向凶手,就把车放行了。 过了五条街道,到了医馆。 医馆阶前没有行人,门口立了块牌子:“家中有事,恕不迎客。” 林世泽支开车夫登上台阶。 到了门口,小伙计迎出来:“这位先生,我们医馆今日不迎客了。” 林世泽借故向里面一看,屋里只有三个人伙计,各司其职,悄无声息。 他黑着脸道:“跟你家公主说,我是林世泽。” 小伙计哎了一声,忙跑走了,不一会的功夫,小伙计跑回来到:“先生,公主让人后堂说话。” 竟然这么痛快的就让他进门,林世泽有些意外。 沿着回廊,小伙计把林世泽领到正房第二间。 林世泽见这屋子窗明几净非同凡响,心中又是一颤,这个女儿手里不知道攥着多少钱呢。 靠北有张高脚黄梨木几,女儿林孝珏端坐在左边,脸色惨白,目光茫然,看着门口的他。 那冲伤心无助是他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过的。 林世泽走过去道:“你怎么了?云锦出事了难道是真的?” 林孝珏突然站起,厉声道:“大人还有脸过来,你敢看云锦的尸首吗?” 竟然真的死了。 林世泽面前一恍惚,想起跟云锦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家中就没有一个孩子是那样出声听话的。 当即留下流来;“我可怜的儿子。” 林孝珏道:“他是很可怜啊,从小就没爹没娘,所以他盼着自己能有个爹,盼着盼着,终于他的亲爹出现了,可是这个亲爹带给了他什么?若不是你要认回他,他根本就不会遭遇毒手。” 林世泽肩头一颤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见林孝珏盯着他,目光闪烁一下。 林孝珏笑道:“看来您是知道凶手是谁了,不然您这句话应该是怎么回事?凶手是谁,为什么说跟我有关。” 林世泽急忙解释:“我是还没来得及问,凶手是谁?找到了吗?” 林孝珏一抬手道;“您不用演戏了,既然您来了,那我也把话说清楚,杀害云锦的人就是您的儿子林孝瑾,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呢,现在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条选择,要么,你念在云锦也是您儿子的面上,亲手把林孝瑾处置了,当然您下不了手交给我下也行,要么,我就只能动强了。” 林世泽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她怎么会知道凶手是孝瑾? 他急急道:“不是孝瑾,孝谨怎么会杀自己的哥哥,你一定是搞错了,再者说说孝瑾是凶手,你又什么证据吗?” 林孝珏道:“正在找,必然让您心服口服。” 原来路上盘查的官兵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找证人。 林世泽道:“连证人都没有,你怎么就说是孝瑾所为,他也是你弟弟啊。' 说到这,林孝珏眼角蹙起一丝忧桑之色,她看着窗外方向道;“这是云锦亲口所说,是不会有错的,不过我怕没有证人,您又要抵赖,不然林孝瑾现在早就死了。” 周云锦亲口说的?那还要找证人吗? 要,因为云锦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不死,没有证人也上不了堂。 林世泽强辩道:“不会的,孝瑾不会做出这种事。” 林孝珏道:“那您是不相信云锦了?” 怎能是不相信,云锦是从来不会撒谎的,而且孝瑾都已经亲口承认了。 只是云锦已死,总不能让孝瑾偿命吧? 他深情道;“我知道你恨我,也很少施氏,更恨我们的孩子,是少施氏抢了你娘的位置,不然你和云锦就都会在我身边长大,我们一家四口,确实是美好的,但是错一家酿成,孝瑾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云锦遇害,就想着把孝瑾也拉下水,我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子,我老了不年轻了,你在我也应该给我留点香火,不管你认不认我,你跟孝瑾身上总归流着同样的血,云锦是你弟弟,孝瑾也是啊。”接着又道;“而且你得罪人那么多,说不定是你的仇家做的,你要好好想一想。” 林孝珏听了呵呵一笑。 林世泽心中有鬼,不敢直视她的注视,将头转向一边,叹道:“我求你给我留一点香火。” 从进屋到现在,他所以的话都是为了给林孝瑾开脱,只字未提要看云锦最后一眼,林孝珏知道他怕自己杀死林孝瑾,毕竟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活着就可以争取。 可到底太薄凉了些,自私的让人心寒。 900 林孝珏擦擦眼睛道:“大人方才说什么?给大人留一点香火吧?若是林孝瑾真的没有做出杀兄这样的事,大人您又怕什么呢?” 因为他做了,所以怕。 林世泽翕动着嘴唇,目光渴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突然道:“大人,您连云锦的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吗?如果凶手不是林孝瑾,你连为他追查凶手的心情都没有吗?还只想着跟我在这里掩耳盗铃,大人知道我的,我不仅不傻,还机灵的专门能抓住你们的小辫子。” 林世泽听了心头一跳,想,到底自己太心急,连云锦的死都忘了,也难怪她生气。 他忙道:“云锦在哪?你快让我见见他。” 林孝珏摇头:“现在要见,已经迟了。” “怎么迟了?云锦是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就凭我是她姐姐,你却不配做爹。”林孝珏陡然间拍案而起,那眼中的冰冷像是能把人即刻冰封了,她就难么嫉恶如仇的看着林世泽,并道:“我能让你进屋,就是要给两个选择,要你把林孝瑾叫出来,我还能给你留些余地,要么……哼哼,你就什么都管不着了,当然,就更别在我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今天把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认定了林孝瑾是凶手,他就是凶手,不是也是,所以我只有选择,没有讲情的余地,你明白吗?” 林世泽一脸震怒的看着她:“你还能怎么样?” 林孝珏道:“这么长时间,您也该想清楚了,我就问你交还是不交?” “他是你弟弟。” 林孝珏呵呵冷笑;“你们这些大老爷怎么总是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娘的才是兄弟姐们,两个娘的孩子注定是仇人啊,您也是读书人,史实家书写的那么明白,怎么还执迷不悟呢。” 就算一个娘生的也不保准,李二不是杀了李大和李四?后天教养的人不同,也可能成为仇人。 林世泽明知道道理不应该是这样,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再想反驳几句,想起女儿不要废话的态度,也只能生生咽下。 林孝珏等了他一会,他没有态度。 林孝珏道;“还想不好吗?” “我……” 林孝珏道;“第一,人就是林孝瑾杀的。” 林世泽眉心拢着无可奈何的纹路。 林孝珏伸出第二个手指:“我不会善罢甘休。” 林世泽点头。 林孝珏又道:“第三,您在还有这一次机会,交出林孝瑾,我当您是选择云锦了,起码对他还有爱,如果包庇,那不好意思,您就只是林孝瑾的爹,再敢骚扰我,你知道我的手段。” 林世泽突然跪下去:“孝珏。” 林孝珏大怒:“你这是干什么?” 他是父亲,就算世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可她也是父亲,这样跪她,若是被外人看见了,不是说她要遭天打雷劈? 林世泽流下泪来,哀求道;“孝珏,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林孝珏黑着脸道:“你真的不起来。” 林世泽差点给她磕头,不过可能因为磕不下,到底忍住了。 “你放过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林孝珏道:“我就当您跪的是公主,不起来我也不拦着。” 爹跪女儿会被人唾骂,但是臣下跪公主就是理所应当。 林世泽又羞又恼的看着她:“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言外之意他都跪下了,可是谁稀罕吗?真的得到一点实惠了吗? 林孝珏呵呵笑:“那我再告诉您一件事,您越是求情,我就更不能放过他了,同意是你林大人生的儿子,凭什么他在你身边毫无忧愁的成长,云锦却要寄人篱下远走他乡,好不容易云锦长大了,还要被他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刺杀,你自己摸摸良心,这情如何就求得出口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林世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站起到;“可是我总不能断了自己的香火,若他不是我儿子,谁敢伤云锦一根毫毛,我跟他拼命也要追究到底。” 林孝珏忽然不出声了。 林世泽一副掏心掏肺的表情:“孝珏,你再信爹一次。” 林孝珏摇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你家老太太害死我娘,是不是您也是这个态度?” 明知道周氏死得蹊跷,可是不敢追查,怕查出家里人影响声誉。 林世泽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在家中杀了那么多人,不也是我在替你掩护?不然你能有今天这样顺利?你别忘了你是大夫。” 不然她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大夫主掌生门,杀人是死门,是对立的。 林孝珏冷笑道:“所以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难道你替我掩护是为了我吗?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就是要这样说你,我因为我从来不信你。” 我从来不信你,六个字,斩钉截铁,让人林世泽呆立在原地,因为这六个字她说出口,他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过了好一会,林世泽才缓缓开口:“就是没得商量了?我把林家的全部家产都给你也不行?” “不行,因为我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不然早弄过来的。”林孝珏慢慢走近林世泽,道;“我还告诉您一件事,在您跟我谈话的这个功夫,锦衣卫的人已经去林府抓人了。” “什么?” 林世泽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不说没有证据?” “永安公主要抓人还要证据?” 林世泽肩头垮下去。 林孝珏笑道:“逗您呢。” 林世泽道;“你没有让人去抓人?” “不是。”林孝珏呵呵笑:“我有证据,证人已经找到了。” 说的是这里逗他呢。 林世泽又是无语又是可气,瞪着林孝珏的眼睛慢慢红了,仿佛能滴出血来。 林孝珏道;“怎样?觉得我耍了您啊?你要是有这样的感觉就对了,我佯装找不到凶手,把您引到医馆来,就是怕抓人的时候您出来捣乱,您要知道,毕竟您是父亲吗,我是越来越要脸了,不想把这些事摆在明面上,摆也不想摆着您了,所以啊,正好您过来咱们谈谈心,我那边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抓人。” 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林世泽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外走。 林孝珏哈哈大笑;“来不及了,若是您一来就关心云锦,我可能还会顾及些情面,现在吗,林孝瑾是非死不可的。” 林世泽心想家中地窖不是那么好找的,锦衣卫也不见得能找到。 脚步因林孝珏的话稍稍停顿一下,下一刻如装了轮子般跑走了。 901 心惊 林世泽匆匆赶回家,到了门口,四周并没有布兵,但是林孝珏的话是不可能不作数的。 不知是没找到还是人已经抓走了,心下焦躁不安,弃车步行上了台阶。 有门子惊慌不已的迎过来:“老爷,不好了,家里来了很多官兵,拦也拦不住,现在到处搜屋子呢。” 还没走。 林世泽道:“他们可以官府的批文?凭什么说搜就搜?” 门子道:“没见批文,直接就闯进去了,小人等也不敢拦。” 锦衣卫办事,谁人敢拦着呢?若不是知道是来找林孝瑾的,林世泽自己都得告别家人整理衣服,因为锦衣卫上门,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出了三小姐的房间没搜,其余的都搜过了,现在应该是我在后花园,他们倒是不难为人,但是抢了不少钱。” 亭子就在后花园。 林世泽也管不得锦衣卫抢不抢钱了,搜查吵架官兵向来都会跟土匪一样。 他留下一句话:“在门口守着。”便提袍匆匆走了。 进了大门没时间等车,当然也不会有车轿来接他,大步流星就往后花园走。 不远处传来嘈杂声:“树后没有。” “假山后也没有……” 林世泽听了心下稍安,垫脚一看,却慌了神,凉亭修在园子的最高处,四周全是低矮花卉,此时繁华落尽,剩下的都是枝叶,凉亭飞檐斗拱环保与绿丛之间,精致优雅不必说,还颇有气势。 声音发出的地方正是那里,兰君垣一身飞鱼服,腰中夸着绣春刀,闲闲自在的坐在凉亭的石凳子上。 他身边除了两个锦衣护卫,还有一个少女。 林世泽定睛看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大哥的女儿。 这就难怪锦衣卫不搜她的屋子,原来跟兰君垣攀上了。 林世泽提着袍子飞快爬上去往凉亭的路:“你们干什么?你们来干什么?” 林三道:“我二叔。”说完站到兰君垣身后。 两个锦衣侍卫立即摆出姿势挡在兰君垣面前:“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在兰大人面前大呼小叫。” “他是我姑爷。” 还觉得自己是爹呢,所以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兰君垣抬起手:“先退下。” 锦衣侍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林世泽跑到兰君垣面前已经吃喘吁吁了。 兰君垣见她缓过劲来,还没开口问话,林世泽已先发责难:“君垣,孝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我是她爹,我们能有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吗?她让人你来干什么我都不追究了,现在你快带人离开我家,不然我真的会翻脸。” 兰君垣毕竟儒雅重礼,林世泽是长辈,他站起来道;“大人,我不是奉公主命令来的,是国公府的三爷被人行刺,我们锦衣卫当然要缉拿真凶了。” “我家里没有真凶,你快带人离开这里。” 兰君垣笑着摇头:“那样我岂不是凶死枉法,已经有证人亲眼看见林孝珏脱了血衣扔了匕首在路边,那人清楚记得他的相貌,还知道他逃跑的方向,不然我们怎么会寻来?所以大人还是尽快把凶手交出来吧,一面连累了大人。” 林世泽一脸好像道;“我家孝瑾一个月前就去游学了,根本就不在京城,怎么会杀人,定然是你们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找到人再说。” 兰君垣说完,又有两队侍卫来回禀;“大人,搜过了没有。” “还真没有?”兰君垣踩在亭子里碎石铺就的地面上。 林世泽深怕他探出什么来,道;“都说了孝瑾根本就不在家,你们没搜到还带人走?” 兰君垣抬头看向他,一笑道;“怎么能这么就走了?”然后看向一个侍卫;“林二太太呢?醒了吗?醒了继续问。” 林世泽听了大惊:“我太太如何了?你们对她用了刑?” 兰君垣抿嘴一笑,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可亲,林世泽却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真的用了刑?” “怎么可能用刑,我只是说林府这亭子地势最高,在这里就可以一目了然府里的动向,带人过来,二太太听了就晕过去了。所以我想,这人就藏在亭子附近吧?” 林世泽心砰砰乱跳,拼命摇头:“这亭子一目了然,哪里可以藏人?” 兰君垣道:“是啊,我也想不通,哪里可以藏人呢?可是别处也没找到。” 林世泽眼睛一动,道:“君垣,我知道你喜欢孝珏,上些天我还说你这人很不错,我很满意,你也知道孝珏对我只是意气用事,你真这样为难我,她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兰君垣眨了眨眼睛,目光纯真:“可是我奉命行事,那里为难您了?”又呵呵一笑:“不过您有句话说错了,就算,咱们说就算,就算公主真的在意您,我为难您,她也不会跟我生气。” 他们两的交情当然胜过他。 胜过他这个亲生父亲。 林世泽抖着手指指着兰君垣:“你们都是狼崽在,天天数落我这不会,那不会,要是没有我,哪来的她?哪来的云锦,我自己的儿子,命也就是我的,尤其是她林孝珏,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没有我她连家庙都住不上。” 这样说自己的心上人,还大言不惭的,女儿岂是给口饭吃就叫养活了? 兰君垣斯文的脸上瞬间布满愠怒之色,道:“这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大人这样讲,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恨大人的爹爹不是这个想法,不然大人就不用站在这里大言不惭了。” “你也敢来指责我?” “因为我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兰君垣。”兰君垣提高了声音:“把少施氏带来,本馆要亲自审问她。” 侍卫们抱拳离去。 林世泽一脸焦急。 他刚要跟兰君垣说话,兰君垣抬手道:“我现在不尊重您是长辈了,您真的没有令人可以尊敬的地方。”说着坐下,将脸撇到一边。 林世泽气得面红耳赤。 这样吃瘪,让兰君垣身后的林三捡了笑。 902 找到了 林世泽大怒的看着林三;“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人是不是你领过来的?” 林三眼珠转的激灵,道;“我看着二婶和两个下人领着孝瑾过来的,可是没跟住,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还真的是她。 她言之凿凿的也难怪兰君垣不走了。 林世泽怒不可遏的瞪着她;“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现在就给我滚,跟你爹你娘一起,再收留你们,我林世泽就倒着走路。” 林三垂眸看了一眼兰君垣,见兰君垣依然不屈看林世泽,有了主心骨,这个人是自己这一边的啊。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二叔,你别忘了,这房子姓林,既然姓林,我就住的,我爹也住得,我爹还是老大呢,只有我爹赶二叔走的份,没有二叔赶我爹走的道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林世泽指着林三:“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哎呦喂,这好处可大了。”林三板着手指:“首先呢,云锦也是我堂弟,我只能帮理不帮亲,其次只要帮了云锦,公主就是我堂妹啊,大人,您知道永安公主的权势地位和财力吧。” 林世泽刚要说话,林三一抬手;“还有第三了,我爹让我给别人当续弦,二婶为了让人公主一家人难堪,也十分同意这门婚事,可是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意见?” 她拍着自己胸口:“我是不同意的,我要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我可不给人当续弦。” “可是这是你爹订的,你怎么迁怒道我身上来了。” 林三道:“因为您那时候还说了算,还可以帮我退掉了啊,可是您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你不帮我我也挑不出来不是,毕竟我爹都同意的,但是公主跟你们不一样,正是因为公主在意我的想法,所以她说帮我想办法退亲。” “那你现在不也没退吗?” “可是王家也没来人逼着啊?”林三一脸的自在必得;“您放心吧,公主说帮我退亲,就一定会帮我退亲,哪怕是年头多了我也等得起,反正她手下那么多人,个个都能养得起我,随便让我挑。” “你就这点出息,她手下的都是什么人?” 林三撇撇嘴;“我以前是不知道自己斤两,您也不看看,林家什么样子,我爹什么样,我什么样,别人为什么要娶我?现在我可明白了,公主手下那些人就挺好,比什么武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强多了。” 还这有人把不上进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林世泽今日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 兰君垣低下头,肩膀耸动一下,随即有抬起来。 这时去找少施氏的侍卫回来了;“大人,少施氏不肯上来,在下面拖着呢。” 因凉亭地势高,上来需要怕个慢坡。 兰君垣道;“不愿意上来啊?那就随她去吧,只是见不到林孝瑾最后一面可不要说本官不讲情面啊。” 林世泽听了大惊;“什么最后一面?你找到孝瑾在哪了?” 兰君垣站起,鹿皮靴在原地跺两下;“你们听。” 众人听见靴子踩击地面的声音。 林世泽吓得脸上顿时血色,惊恐无比的看着兰君垣,不断的摇头。 兰君垣出围栏有踩踩旁边的地面;“再听,有分别吗?” 侍卫们思寸着。 林三摇头道:“我没听出什么不动来。” 林世泽回过神来,硬挤出笑道:“是啊,哪里有什么不同?” 兰君垣呵呵笑,又走回原形地面,他一只脚打着拍子踩着地面,并道:“这里声音脆而别处声音闷闷的,说明这里下面是空的。” 锦衣侍卫听了纷纷看向凉亭地面。 林世泽双手在胸前挥动:“哪有空?这两天怎么会是空的呢,你快带人走吧。” 兰君垣看着他一笑;“都这样的了,还能走么?怎么也得打开一看。” “如何打得开?”林世泽红着眼睛吼着:“根本下面就没人。”双目嗜血,像是要吃人。 吓得林三赶紧多林世泽老远。 兰君垣叫来两个侍卫;“搬动石桌和石凳,看看有什么机关。” 东边那个石凳是活的,只要搬走,下面就能看见一个圆洞,然后它周围的石子地面也是另外粘合拼凑的,可以分块揭开,这样就可以通到下面去了。 林世泽见一个侍卫去搬动那石凳,甚至扑上去:“你们不能随便乱动我家的东西。” 兰君垣挥手道;“把林大人抬走。” 两个侍卫押着他的肩膀把她拉走。 林世泽死命挣扎:“君垣,君垣,不要,你给我留点香火……我同意你和孝珏在一起……” 可是她还是被拉走了。 那侍卫又要去搬动石凳。 “瞒着。” 台阶下陡然间有影子动,一个女人的身影随着她的靠近显现出来。 兰君垣侧头一笑;“这不是二太太吗?您不是不过来吗?” 可是她听到他那句话了,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走到那石凳前突然跪下,跪向兰君垣;“你替我捎个话,确实是我对不起她娘,现在我以死谢罪,求求她放过我的儿子。” 说着给兰君垣磕了两个头。 林世泽被侍卫拧着胳膊,见少施氏认错,红着脖子点头:“君垣,都是她的错,你跟孝珏说,我愿意把这个人交给她,随便她如何处置,只求孝珏给我留一点点血脉。” 少施氏继续磕头,并无一点动容之色。 兰君垣到:“二太太,您对不起伯母的事,天道有轮回,您自己会付出代价的,但是林孝瑾这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锦衣卫是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他说完,有几个锦衣侍卫肃然站直,有几个低头看着脚尖,但是耸动的肩膀出卖了他们此时所想。 少施氏抬头看着兰君垣,兰君垣也看着她。 少氏氏双目通红充满泪,头发凌乱的很,脸上全是泪花,眼里透出的情绪也十分负责,有沉痛,有憎恨,有悔恨……百感交集,所以让她憔悴到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她又慢慢开口;“我可以现在就死。” 兰君垣收回视线看向身旁两个侍卫,一抬手。 那两人立即把少施氏拖走了。 “不要,不要……“ 少施氏见石凳被人搬开,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 “大人,这里有个洞。” 兰君垣道:“都搬来。” “不要!” 少施氏瘫跪在地上。 林世泽见她这样已知道,林孝瑾必然藏在其中。 他推开两个侍卫:“我是公主的爹。” 然后扑向正在向洞口里张望的兰君垣:“君垣,我求你,我求你,你放过孝瑾一马。”他竟然也在兰君垣身旁跪下了。 兰君垣视线从洞孔中收回来,侧头看着他:“行,我可以放林孝瑾一马。” 林世泽目露惊诧,怎么可能,他方才那么求都不行。 少施氏趴跪过来:“真的?”满脸期待的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道:“我骗你们又有什么好处,我决定放林孝瑾一马了,所以您二位别忘了记得我的恩情。” 林世泽心中琢磨是不是有蹊跷? 少施氏磕头感谢:“多谢您,多谢您。” 说着就爬向洞孔:“孝瑾,孝瑾,出来吧,兰大人说放过你了。” 话音落后并没有得到回声。 少施氏推来侍卫将头深入洞孔。 下面十分黑暗,面前能看见地窖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孝瑾,孝瑾?” 兰君垣道:“您走开些,我让人把他拉上来。” 少施氏很听话的爬到一边。 有侍卫下去的功夫,林世泽挪到少施氏身边:“怎么没有声音?” 少施氏摇摇头。 “上来了,上来了。”是林三叫着。 少施氏和林世泽同时看过去。 只见两个侍卫抬着林孝瑾上来,并把林孝珏放在地面上。 其中一个侍卫道:“眼睛都没闭上。” 少施氏和林世泽相互看了一眼。 兰君垣这时道:“我是说过放过他,但是他自己没放过自己,这个眼神,应该是吓死了,所以二位不要怪我。” 难怪他信誓旦旦说可以放人,因为人已经死了,不放人也只是尸体。 林世泽指着兰君垣:“你跟她一个样,也是个小畜生。” 兰君垣摊摊手:“所以才般配。” 少施氏爬向林孝瑾,见他还保持着捂嘴,眼睛向上瞪的姿势,显然的,这是怕被发现,时刻警惕着上面又不让自己发出声的惊恐神色,还真是吓死的。 她伸手摸向儿子的脸,滚热的,可是鼻孔却没有气息,怎么叫也不回应。 刚死的! 少施氏伏在儿子身上放声大哭。 903 警觉 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绽放,随即便如流星一般,簌簌下落,将西边天空照亮,亮如白昼。 今晚是汉王大喜的日子,不知道是谁在应经放烟花。 夜晚的天空,秋风有些瑟瑟,林孝珏披着风衣在后门口看烟花,忽见正屋廊下有人影闪过。 她站起来:“是君垣吗?” 兰君垣渊渟岳峙的身影立在廊下红火处。 “云锦醒了吗?” 林孝珏走过去,兰君垣也下了台阶,二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停下。 兰君垣伸手牵着林孝珏的手,低声道;“冰凉的,晚饭吃了吗?” 林孝珏道:“吃了,云锦醒过一回,我又让他睡了,人很好,无性命之忧。” 无性命之忧在她眼里就已经是很好了,可见她多么怕失去。 兰君垣是从林府直接过来的,到这天就黑了,他把抓捕的过程说了一遍。 林孝珏听完后有一种不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的厌腻感。 “竟然吓死了?”冷着脸说出四个字:“罪有应得。” 兰君垣道;“他这种属于意气用事,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后果,等后果真要落到同上的时候,就受不了了,我办案子碰到不知多少个了,虽然不是人人都能被吓死,但是出事后整日胆战精心,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大有人在。” 这点林孝珏懂。 她想了想道;“尸体呢?带回来了吗?” 兰君垣摇摇头:“林府哀声一片,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说带回来就带回来,不带回来就结了此案了。” 带回来可以审判尸体,林孝瑾是谋杀兄长,本应该身败名裂,可是事实他自己吓死了,云锦还活着,舆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故事呢。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那尸体就不要了,云锦受伤,我就当给他积德,而且鞭尸这种事我也懒得做,尸体又不疼。” 她是不信善有善报的人,竟然说出要为云锦积德的话。 兰君垣低头看她,眼里都是温柔;“你真的很在意云锦。” 林孝珏抬头苦笑道:“我是很在意你们,你们所有人,太怕失去了。” 说着陶行三和巧娘从周云锦的房里走出来。 “兰大人?林孝瑾抓到了吗?” 二人急匆匆向他们走来,同时巧娘高声问着。 兰君垣道;“林孝瑾吓死了。”于是把林府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这个结果可真是让人解气。 巧娘道:“既然没胆还跑出来杀人,真是罪有应得。” 是,大家一致认为他罪有应得。 林孝珏双手合十在胸前:“他死不死没什么好稀罕的,好在我家云锦还活着。” 这是实话,林孝瑾再罪有应得,若是它匕首在长一些,或刀伤再多一些,也能把周云锦毁了。 巧娘看着兰君垣;“我家公主自打知道云锦出事,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兰君垣不满的看着她:“你骗我?” 林孝珏笑道:“刚才吃不下,一会就去吃。” 兰君垣到:“刚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吧。”说着就拉他走。 林孝珏回头看着陶省三:“省三,今天多亏你呢。” 陶省三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仰头问道;“公主,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去了皇觉寺。” 兰君垣听了也看着林孝珏。 为什么要去皇觉寺,为了躲避汉王婚礼,可是为什么要躲避?一个回答不好,就会伤了人的心,因为如果心里没想法,为什么要躲避呢? 林孝珏坦然道:“正是因为大家都猜测我要去皇觉寺,所以我就让人赶我车我跟在后面,果真见有人跟踪,我想如果是有人要暗杀我,正好来个捉贼捉脏,找出幕后主使,可是我跟了一段很不对劲,如果是来刺杀我的,肯定不会只有两个人,那么就是来关注我的行踪的,可是为什么要关注我的行踪呢?有可能是前方设置了陷阱,不过我心中惴惴不安,就不想知道那陷阱是什么所以就回城了,本来要去十里长街看热闹,走到路上听见云锦受伤的消息,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所以这里面有她的智慧,也有知觉在引到。 兰君垣攥紧了她的手,道;“你这样自己当诱饵,是急于求成吗?“ 是,少施名医那些人总是背后搞鬼,太想他们露出破绽了,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置于死地。 林孝珏没回答,但是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不安。 兰君垣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不管是方君候还是少施名医,他们都不会再选择刺杀你这条路了。” 因为太冒险,但是刺杀她身边的人来打击她这就很有可能。 林孝珏听了心中一动,眯起眼睛道:“所以今天这件事不光跟林孝瑾有关,少施名医故意来刁难,跟着我的人一看就是方君候派去的,所以又是他们幕后搞的鬼。” 这真是防不胜防。 兰君垣恍然道;“因为皇上下旨不允许你用缝合术,如果今天云锦真的出事了,你不光要伤心男鬼,还会恨皇上!” 然后跟皇上离心离德,最后被皇上厌弃。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不是有可能,就是方君候他们商量好的,如果云锦直接死了,她肯然要承受痛苦,那么他们会很高兴。 如果云锦没有当即死,就得医治,缝合必不可免,可是有禁止的旨意在前,缝合只能抗旨,最后皇上和百姓共愤,如果不缝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死,所以不管缝补缝合都输了,因为结果就是当然的要把责任推道皇上身上。 真是一箭好几只雕的好算盘。 林孝珏道:“可是他们忘了,不止我一个人会,省三早就学会了。” 兰君垣看着陶省三,忽地一脸肃然;“那些人没有得逞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你,你以后出门要小心。” 林孝珏听了眉头竖起,继而点点头:“少出门,如果非出门不可,我让人保护你。” 巧娘一脸担忧的看着陶省三。 陶省三挤出笑来:“应该不会吧?” 林孝珏道:“不会最好了,以防万一。” 904 今夜你会不会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正补着晚餐,周敬之匆匆进来了。 “我去,云锦醒了我才知道饿,我看有什么好菜?行,这个鹅掌我爱吃。”他不容人说话就坐到兰君垣身边,然后高声朝外面叫着;“谁在啊?给你家二爷拿副碗筷。” 林孝珏道:“你不能自己去拿?这里也没有下人丫鬟,少支使人。” 因为医馆厨房就两个做饭的师傅,还是男的,平时布菜盛饭都要林孝珏他们自己动手。 周云锦住过医馆,当然知道这规矩。 他嘿嘿一笑:“可是我比较可爱,不信一会倩娘姐姐肯定会给我送饭来。” 说倩娘倩娘下一刻就到了。 惹得林孝珏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倩娘没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事,无辜的看着他们。 周敬之露出小白牙:“倩娘姐姐果真对我是最好的。” 倩娘一笑,将碗筷摆到周敬之面前,并道:“老二也才回来,你们怎么比兰大人还晚。” 兰君垣是去抓人,他们是去找证人,而且证人已经找到了,但是还没见他们回来。 周敬之道:“今天云锦没事,对亏一个少年大夫,我当时急的跟什么是的,哪里记得他,等说云锦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才想起要谢谢人家,跟二哥找了一大圈,可惜没找到。” 原来是去找人了。 林孝珏这已经是第二次听说这个给周云锦止血的少年了。 本也想着要感谢人家,可是听周敬之的意思,他都记不太清这少年有哪些特征。 她蹙眉问道;“叫什么还记得吗?听口音是哪里人?” 周敬之道;“我哪里会听口音,不过跟周五口音好像有点像。” 周五就是翠儿,翠儿是从无锡来的,林孝珏本来就是京城人,她说话不带南方口音,但是翠儿会带。 “你说也是无锡人?” 周敬之摇摇头:“完全记不得了,他好像报了姓氏,我忘了,去问当然附近的人,茶楼掌柜的听是姓唐,伙计听着是姓张,我也分不清了。” 不管姓唐还是姓张都不是稀有姓氏。 林孝珏筷子指着盘子里的菜;“先吃饭吧,明日再找,报恩不是着急的事,慢慢找。” 吃饭的中途周敬之又问了林孝瑾抓没抓到,兰君垣必然又要把过程讲一遍,周敬之没有说罪有应得,说便宜他了,他本来想自己把他宰了的。 林孝珏又问他回过家没有,家里人知道吗? 周敬之道:“只有我娘和大嫂知道,就她俩去了汉王婚礼,不过我想四姐和五姐也应该知道了,我特意跟大嫂和我娘说了别告诉大伯母,我也说了云锦没什么事,让他们不要点击。” 林孝珏点头;“做得很好,她们知道了只能是着急,帮不上忙。” 周敬之又道:“大嫂还说要领大侄子过来看云锦,我让她在家等着。” 是,有过周云锦这个意外,家人出门要更小心了。 林孝珏把她和兰君垣的猜测告诉了周敬之:“很有可能是方君候和少施名医相处来报复我的,所以你出门也要小心。” 周敬之瞪大了眼睛一拍额头:“我想起来,当时云锦说是我派人去叫他找我,可是我没有啊,现在看来,是我们着了人家的道了。” 所以这必然是一件有预谋有分工的刺杀,针对的对象就是林孝珏。 林孝珏听了捏紧了筷子。 兰君垣在桌下拉着她的手:“可惜林孝瑾死了,不过也不用灰心,咱们一定会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说得好听,早晚是可以是早,但是也可以是晚。 有办法又是什么办法呢? 林孝珏不忍心扶了兰君垣的好意,点点头。 三人吃完饭,林孝珏要收拾碗筷,倩娘进来道:“公主我来吧,南公子和朋友过来了,您该去接见。” 林孝珏看向陪着他的兰君垣。 兰君垣道:“是来看云锦的吧?” 应该是了。 林孝珏看看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到半空,笑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们太有心了。”这笑容有些感动,有有一丝惆怅。 兰君垣心想,这惆怅应该是因为周云锦的伤势,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自然感动,可是这关心是因为周云锦受伤体现出来的,所以并不想要。 来的人是南公子逸风两个,倩娘不认得逸风,就说是南公子的朋友,林孝珏和兰君垣在候诊室里接待二人。 巧娘在外面候着端茶倒水。 倩娘忙问手中活计走过来;“用我帮什么忙?” 巧娘道:“姐姐你还没回去呢?” 倩娘晚上是要回家的,秋云雨平常是天不黑就回家,今日医馆关门她没来,医馆里住的女子只有巧娘和林孝珏。 倩娘道:“等老二呢,他会送我回去。” 王再生多数时间会在医馆住,但是每晚都要回去看看媳妇,顺便就跟嫂子一起回去了。 巧娘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情况的,咱们公主是有几个朋友的,估计那些人还没听说,听说了都会来。” 倩娘点着头,忽的看向西方:“听说这消息已经传到了汉王府。” 因为是在十里长街遇刺的,当时汉王在游街。 巧娘眼珠一转,招着手叫着倩娘;“姐姐你过了些。” 倩娘放低了声音笑道;“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说着把头凑过去。 巧娘道;“人都说汉王喜欢咱们公主,你说汉王知不知道三爷遇刺了呢?” 倩娘点头“大概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他是娶新娘子要紧还是来安慰咱们公主要紧?” 这就看哪个人在他心里重要了? 倩娘听完点了巧娘的额头一下:“别胡说了,公主跟兰大人好着呢,再说汉王要是真喜欢咱们公主,怎么会一个妃子一个妃子的娶?都是道听途说的,他们可是兄妹。“ 异性兄妹。 巧娘做了个鬼脸:“知道了,不说就是。” 倩娘道:“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走吧,走吧,剩下的有我呢。” 倩娘转身去找王再生,可是巧娘的话却一直在脑海中萦绕,虽然这样想不对,可还是很好奇,汉王到底在不在意公主呢?若是在意,公主的亲弟弟受伤,应该会来慰问一下吧?可是有时大喜的日子,正常来说不会来。 但是娶侧妃的时候也是大喜的日子,不也来了吗? 所以汉王到底会不会来? 哎,真是个磨人的问题。 “大家还是要带 905 汉王妃 寂寞深秋,阶前落叶飘零。 少施晚晴站在廊下看着东方,灯火辉煌,繁华无限,王府好似是一座不夜之城。 三更天了,好在锣鼓声已歇,四周寂静无声,或许不是真的寂静,但她的院子偏僻,听不到。 这阑珊的灯火就好似在梦中,显得那般不真实。 婢女过来相劝:“娘娘,天冷了,回屋歇着吧。” 少施晚晴想起自己成亲那天,洞房花烛夜汉王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里,之后就中了林孝珏的圈套,然后生不如死。 今夜又是汉王的洞房花烛夜,今夜他会不会舍新人而去,去找他的老情人。 心中蓦然一疼,好似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道:“去打听一下,汉王今夜哪里过夜。” 侍女有些犹豫。 少施晚晴道;“你不怕,今晚府里有喜事,人都喝的找不着北了,没人防备,听说周家的周云锦被刺了,不知死活,兴许王爷不会留在府中。” 侍女福身去了。 天真冷了。 一股风吹过,少施晚晴打了个哆嗦,侍女去了一会了,还没回来。 她手抓住廊下秋菊的花朵,捏的粉碎,这时角门开了,接着灯光,能看见是侍女回来了。 “娘娘……” 少施晚晴走下台阶来应她:“怎么样?王爷在吗?” 侍女小心翼翼在她耳边道:“王爷没有出府,刚掀了盖头就被那边的叫走了。” 她们说的那边就是周清媛。 少施晚晴冷笑道:“她倒是有胆子,什么理由王爷能舍弃新娘子不顾,去看她?那孩子当接口吗?” 丫鬟道:“听说是那位自己病了,因为担心周云锦。” 竟然没拿孩子说事。 少施晚晴又问;“这样王爷就过去了?” “过去了。” 说明汉王很给周清媛面子,甚至不惜让人新进门的汉王妃没脸。 她冷笑一声;“好,好得很,这样总能斗起来了吧?不然真汉王府也太安静了。” 四周一片寂静,宫女下人都被赶到廊下去了。 汉王坐在正殿的榻上,周清媛跪在他脚下。 静了好久,汉王才缓缓开口:“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周清媛委屈的抬起头:“臣妾是真的不舒服。” 汉王道;“那你找太医啊,本王是大夫吗?能给你医病?” “见到王爷病就好了一半了。” 所以他本来就是药。 汉王噗嗤一笑:“起来吧。” 周清媛忙站起,走到汉王身侧,轻轻捶着他的肩头;“王爷,臣妾不是装病,是真的担心云锦,云锦表弟自幼乖巧懂事,姐妹中跟臣妾关系是最好的,你说他受了伤,生死未卜,臣妾心里能好受吗?” 汉王道:“你不比担心了,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他没事,只是受了皮外伤。” “真的?”周清媛试探着勾住汉王的脖子;“王爷您今日大婚,还惦记着云锦,云锦就是臣妾的娘家人,臣妾要好好谢谢王爷。” 关注周云锦是怕人真出事了林孝珏受不了。 是要打压周家,可不一定是要人命作为代价。 汉王抬头看着周清媛,目光柔美有神,气质清纯如兰,也是上上之姿。 又因为生过孩子,曲线更加妩媚。 想着跟林孝珏之间的过往,一时半刻是得不到的,难道自己就要为她当和尚? 长臂一勾,让周清媛坐在他的腿上:“那你要如何感谢本王?用这吗?”手伸到周清媛衣襟,放肆揉捏。 难道这男人有回应,周清媛大喜过望,不过她除了医馆那次没侍寝过,到底生疏,不知如何回应。 这样稚嫩无助的表情再次刺激了汉王。 汉王翻身将她压倒身底,二人在榻上几经拉扯,脱得面前可以遮体。 汉王刚要入巷,冷不丁的尖利的声音传来:“王妃娘娘驾到。” 汉王背后一冷,出了一身汗,低头看着身下,泄了。 他黯骂一声,大黑了脸回头:“滚出去。” 可是浩浩荡荡一群人,穿的红红绿绿,已经进屋了。 汉王自小被人伺候,包括太监和女人,当然不怕看,可是没被这样看过,自己像是角猎场里的野兽,四周都是围观审视的人。 他越发恼怒,起身骂道:“都滚出去。” 除了为首的哪一个,其余人都跪下了。 汉王看着唯一挺直了腰板和他对视的人,这人一身凤冠霞帔,脸上浓妆未卸,但看模子只是中等姿色,不过目光凌厉,行动间有一股泼辣劲,倒是让人难以忽视她。 想起来了,正是自己刚刚娶回来的王妃,才掀了盖头,就被周清媛叫来了,所以还没说过话。 汉王道:“没听见本王让你滚出去吗?” 周清媛也感受到了这位王妃气势很强,那目光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比林孝珏好像还可怕,她蜷缩这身子躲在汉王身后。 汉王见这位新人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悄悄提上亵裤站起:“你干什么?犯了不成?听不见本王说话吗?” 汉王妃二话没说,直接走向汉王,从他身后把周清媛推到地上,抬手就是两巴掌;“贱人,本宫的洞房花烛夜你也敢捣乱?哪里病了?是犯贱的病吧。” 周清媛哪里受过这个,吓得大哭。 汉王也看傻了。 汉王妃又一脚踢开周清媛,看着汉王到:“王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汉王剑眉竖起。 汉王妃又道:“王爷也别忘了臣妾的身份。” 她是武将之女。 可汉王哪里知道她真这样野蛮啊? 汉王道:“依本王看来,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汉王妃道;“今日臣妾大喜的日子,王爷您要是非要留在这里,那么明日臣妾就会面见父皇,让人父皇来评评理,哪有侧妃在主子洞房的时候喊病的,病了不会宣见大夫?王爷是大夫吗?” 汉王想起自己跟周清媛调情的话,脸红了一半,心想着女人不是看似泼辣,是真泼辣,自己好像取了个钉子进门。 成亲当然就扰了自己男人的兴致,还打小妾,这河东狮的名声是跑不了了,当然就是钉子。 汉王妃好似看不见汉王眼里的厌恶,又指着周清媛;“你如何讨巧卖乖本宫不管,但是敢惹到本宫头上,本宫宁可打死你,也不会受你们这份气。” 周清媛躲到汉王身后。 汉王想说什么,但一想今日却是是自己和周清媛不对,气势弱了下去。 汉王妃又看着汉王:“王爷记住了,臣妾才是正妃,以后王爷想要人侍寝,一月最少十五日留在臣妾房里,其余十五日王爷随便。” 汉王瞪大了眼睛:“你管本王?” 汉王妃道:“不然臣妾就要面见父皇。” 他能留在京城,正是因为娶妻,如果自己后宅不宁,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一气之下又赶他走。 汉王咬牙切齿的看着汉王妃。 汉王妃一哼:“王爷还等什么?还不跟臣妾回去?不然臣妾可要进宫了。” 汉王心中叫苦不迭,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帮他挑的这个女人? 事后街上有传言,说汉王娶亲当晚并没有和王妃圆房,但两人确定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因为第二日一早就大吵一架。 汉王妃说汉王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当然这只是传言,不知真假,不过从传言可以窥见,汉王和汉王妃的婚事生活不怎么美好。 街上另外还有传言,周家解元郎被人刺了一刀但并没有死,能够保命正是因为永安公主的缝合术,皇上是下旨公主不能用缝合术了,但是公主还有徒弟。 消息传得很快,接连办丧事的林家也听到了消息。 906 相互指责 送走了一位来祭奠儿子的同僚,林世泽绕着路回到自己外书房,并把贴身的小厮叫进来;“备车,我要去医馆去。” 他所说的医馆就是周氏医馆,因为医馆是自己女儿开的,所以口气向来都给去自家家产业一样。 小厮自然是常听的,一边点头一边问:“老爷,咱们还去啊?公主殿下……” 林世泽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你不知道,这死丫头骗我,云锦根本就没死,我儿子还活着,我有儿子。” 小厮也是又惊又喜:“云锦少爷没死?小的这就去。” 小厮匆匆去了。 林世泽长吁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指弹着桌面,节奏有些急促,但也正好能显示出他此时焦急又兴奋的心情。 门在这时候咣当一声开了。 “谁?”林世泽忽的站起。 少施氏面色无华,一脸憔悴的摸样出现在门口。 林世泽看了一眼,撇过脸去道;“若是不舒服就去休息,你这样子不见客别人也不会怪你。” 少施氏双目茫然的走进来;“老爷,方才您哪位同僚是不是说周云锦没有死啊?” 因为云锦没死,但是孝瑾却死了。 一个是她少施氏生的,可是两个都是他林世泽的儿子好不好? 林世泽仰头看着她:“都是你教的好儿子,若不是他对云锦起了杀心,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自寻死路,谁能救得了他。” “你在说什么?”少施氏忽地声音尖利,大哭道;“死的也是你的儿子啊,孝瑾再不好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而且我方才分明听见有人跟你说周云锦没有死,周云锦既然没死,为什么那些锦衣卫不依不饶的要抓孝瑾,要不是他们逼迫,我的孝瑾怎么会被吓死?” 慢慢的身子瘫在椅子上,眼泪鼻涕都止不住了:“可怜我的儿子,他自小就胆小,你可看见他死时什么样子?是那么孤独无助,他死前一定在心里喊着,娘啊,爹啊,快来救我,可是你。”她目光犹如毒蛇一般的盯着林世泽;“你为儿子做了什么?之前你还打他骂他,若是你好好安慰他,保护他,他怎么会死?” 林世泽敲着桌子:“你讲点道理,我没有护着他吗?我甚至给我的亲生女儿下跪,云锦是没死,如果他自己能坚持到今天,虽刺伤了人,但是没有伤及别人的性命,哪里用死,明明是你教坏的,你哪来的脸赖我?” 少施氏怒不可遏:“你以为我不知的,你想认回周云锦,你巴不得休了我我带孝瑾走,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你会护着孝瑾?你亲自去的医馆,为什么回来还说周云锦死了,他明明就没死,你们一个一个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合起火来欺负我儿子,最后把我儿子吓死了。” 林世泽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去了医馆,当然林孝珏的态度就是周云锦已经死了啊。 是了,她故意逼自己表态,为的是看自己对云锦有多么重视。 若是早知道云锦没死,另一个儿子却吓死了,他当时何苦要为一个短命鬼求情?还得罪了更优秀的儿女。 林世泽一拍桌子:“你骂够了没有?人死不能复生,你赶紧滚回去。” 少施氏道:“我滚回去,然后你去见你的儿子,我死了女儿又死了儿子,你想认回你的儿女?跟你这么多年,你最后落个儿女双全,我一无所有,林世泽,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 林世泽瞪大了眼睛:“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儿女双全一家人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当初不是你三番五次勾引我的?你看看我的岳父是什么人?那是武国公,开国重臣,你再看看我妻姐是什么人?当朝皇后,我大舅哥是国公,女儿是公主,儿子中了解元,就连二舅哥的儿子也是吃皇粮的,你不过小医之家,你怎么跟安宝比?我算是丢了西瓜拣芝麻才会中了你的圈套。” 少施氏隔着桌子踢着林世泽的椅子:“你这丧良心的畜生,我勾引你?是你看中我家钱财,周安宝那时候自身难保,你那死娘也看不上人家,谋杀了她你都当做不知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夸他。” 林世泽怒红了脸站起来:“你真是不可理喻,总之遇到你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少施氏啊的一声大叫:“你毁了我一生。”说着绕过桌子扑向林世泽。 林世泽抬手去打她:“没有我你只能嫁个下三滥,你不光毁了我一生,你害我妻离子散。” “你把我一双儿女都害死了。” “是你没教好儿女,你毁了我女我儿,我要休了你这泼妇。” “你敢休我?我杀了你……” “你这泼妇,快住手,不要扯我头发……啊,你咬我……我的肉……” 二人厮打在一起,拳打脚踢什么招式套路都用上了,突然砰的一声,林世泽一拳将少施氏打倒在地上。 少施氏嘴角立即涌出血来,眉心一蹙,又吐出一口血。 林世泽知道方才那一拳不轻,他是文人,也不擅长大人,实在是逼急了。 但见少施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鬓角又全是白发,一点美感都没有,当然也勾不起他一点点同情之心,厌恶的一甩袖:“就是个泼妇。” 说着背着手往门口走。 他越过少施氏的时候,少施氏横着的腿正好挡了路,他踢了一脚才迈过去。 中午的阳光不算明亮,林世泽的背影框在门里,洗漱的阳光从他和门的缝隙中透过来,他仿佛置身在光晕里。 少施氏微眯着眼看着他的后脑,发髻半开着,也是很凌乱。 何曾见过这样的林世泽啊? 林世泽五官深刻,棱角分明,妆容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往人前一站,玉树一般,其他人立即就会自惭形愧。 所以眼前这个一点风度都没有的冷血畜生真的是林世泽吗? 林世泽是最英俊的探花郎,打马街前,掷果盈盘,那年春天,她在周府门前一眼就喜欢上了,至此难忘。 可是眼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 想着往事,少施氏脸色木然,但是眼泪却串串留下。 这个人害得她,儿子女儿都没了。 抬眼瞥见桌上的石质砚台,儿子要躲藏,她还拿砚台找个借口。 少施氏悄悄站起,右手摸起砚台背在身后。 箭步窜到林世泽身后:“林世泽。” “你还想怎……啊!” 一声惨叫,林世泽斜躺着,摔在门槛上。 907 又死一个 后门敞开,三五个男人推着板车络绎进来,板车上放着整齐的柴薪,要入冬了,医馆需要烘干药材,比别处更要多备一些柴。 “放这放这,不要离开门口太近,那边有杂物,失火了了不得,放在这个墙根下。” 巧娘指挥着人手,将柴薪摞到制药间门口。 王再生从屋里走出来:“你放这里,出入多碍事啊?” “那放哪?” “公主说放哪?” “公主说对门口怕有人使坏放火,放厢房里若是失火会把一趟房子都烧了,说就放院子中间。 王再生看着院子中间,没花没草的地方大。 “那就放院子中介啊。” “不是碍事吗?”巧娘一撅嘴:“再说也不好看。” 王再生呵呵笑;“咱们是开医馆的,又不是有人串门子,你先放在中间,我再想个地方,这天一冷,天干物燥,可不是怕失火。” 正说着一辆马车吱悠从后面停下,车上走下一个年少女子;“公主在吗?” 巧娘看了哈哈笑:“还是没有客人,这不就是?” 王再生看着来人,穿的一身朴素,下一刻忙走过去迎接:“是林三小姐,您怎么来了?公主在呢,我带您过去。” 林孝珏和林三之间的来往早前是没人知道的,只有王再生经常跟林孝珏出门,所以认得林三。 林三对他只是面上熟悉,点点头:“带路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 巧娘歪头看了一会,眼珠一转:“林三?林?哪个林?” 卸柴薪的工人这时道;“巧姑娘,这柴薪到底放哪?” 巧娘指着院子中间:“就放中间吧,摞的低一些,可别砸到人啊……” 那边林三已经进了林孝珏的房间。 林孝珏正在给云锦配药材,听见王再生的声音,抬起头来:“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林三一屁股坐在她对面,道:“这回我可不用偷偷摸摸了,林府现在我娘说了算。” 林孝珏眉心一挑。 见林三欲言又止,王再生识趣的退下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林三开始哈哈大笑。 林孝珏看着她,但是没有打断她。 等林三笑完了,她洋洋得意道:“我二婶死了。” 少施氏死了? 这就难怪林三要笑了,一直活在少施氏的阴影之下,别说林三,就是大太太也厌恶着她呢,所以现在家里是林大太太管了。 林孝珏问道:“怎么死的?你做的手脚?” 林三沉下脸:“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 可是她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林孝珏道;“都是一个猴子繁衍过来的,咱俩就不要相互攀比谁更心狠手辣了。” 林三:“……“ 她噗嗤一笑,随即道:“你还别说,咱们林家人还都挺无情的。” 林孝珏道;“那是,从你祖母开始算起,不过别算我,我是有情有义。” 林三:“……” 林孝珏打断她的无语,道:“说正事,少施氏怎么死的?林大人呢?” 林三反问道:“云锦是不是没事?”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林孝珏点头,眼里的笑意十分灵动奸诈。 林三指着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啊,二叔的一个同僚来送丧仪,就跟二叔说云锦还活着,你想啊,我二叔已经以为自己后继无人,突然听说云锦堂弟还活着,他能不高兴吗?可是别忘了,孝瑾昨天刚死,被二婶听见了,就跟踪在二叔身后,就发现二叔准备偷偷来见云锦,二人就在屋里大吵起来,最后发展为大打出手,二婶没打过,二叔本来让小厮备车来这里的,就去找小厮,谁知道二婶趁着二叔转身的机会,拿起砚台就往二叔脑袋上砸,这么大个的砚台。”她手里比划着一个盆:“二叔当场就过去了。” 林孝珏听得蹙眉,难道林世泽也死了。 林三继续道:“小厮正好跑过来,一探鼻子,二叔已经没气了,就开始满院子喊人,二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等我爹和我娘去她屋子里找她,为二叔讨公道的时候,发现她屋子是反锁的,我娘说当时就觉得预感不好,找了下人把门撞开,二婶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 周氏也是吊死的。 林孝珏心头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善恶到头,好像终有报。 想了想又摇摇头,林世泽目光短浅又薄凉无情,没有外界引诱还好,一旦有了,就会看自己拥有的人和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所以不管是周氏还是少施氏,只要跟了他下场就难好,这和报应没关,就是林世泽是个祸害。 不过少施氏对不起周安宝也是事实,还有她本身为人刻薄,就凭教出那一双眼皮子浅的儿女就不无辜,所以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林孝珏反而有一种隐隐的痛快。 她看着林三:“那你二叔林大人呢?他难道没死?” 林三道:“你怎么觉得他没死?” 如果死了,林三会说我二叔和我二婶都死了,但是她只说了少施氏。 林孝珏道:“林世泽现在怎么样了?” 林三摇摇头,愁容垂在嘴角。 “我来最主要的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二叔被二婶打傻了,嘴里说些什么谁也听不清,吃饭露饭,喝水呢,就顺着嘴角淌水,生活都不能自理,我想比较他是你亲生父亲啊,这样了,你给不给他医治。” 傻了?老天爷太便宜他了吧?明明他最该死。 林孝珏深蹙了眉头,道:“我听你的意思是伤到脑袋里面了,不见得能治好,而且皇上有旨意,我是不能用手术的。” 手术是什么林三听不懂,听懂了林孝珏不想给医治。 她又道:“不过我娘这个人你也知道,不见得能对二叔好啊,怕最后会给他赶出家门。” 一个傻子,留着没用,当然就不要了。 林孝珏突然在嘴边嘘了一声。 林三立即回头,门关着,并没有人。 林三回过头低声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林孝珏道:“我会给他拿生活费用,让你娘请两个人来照顾他,直到他死,不要虐待他,尤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过的不好。” “这是为何?” 林孝珏看着前方,无奈叹息:“因为我和云锦都在啊。” 毕竟是亲生父亲,如果过得太不好,别人不会想这林世泽年轻时做过多少恶,只会觉得林孝珏和周云锦无情不孝,人言可畏,林孝珏不想听,这还是其一。 其二,估计周云锦知道父亲落得这般地步肯定会不忍心,会想着要善养他,临了竟然有儿子在身边伺候,那也太对不起林世泽这一生做的恶了。 所以把林世泽交给林大太太,这是最好的选择。 908 出诊 林三又和林孝珏谈起她自己的婚事。 林孝珏告诉她:“当初你们两家定亲,就有些是为了侮辱我周家的意思,现在林家二房都快死光了,难道王中山还敢娶你,放心吧,过了孝期他们家就会退亲,还不一定等过了孝期呢,反正是不会娶你。” 林三呵呵笑:“姑奶奶还不愿意嫁他呢。” 那可不,人家好好的姑娘家,就算性格不好点但是可以改,干什么非嫁给一个有妾有子的男人,自己经营自己的小家不好吗? 林孝珏点头称是。 林三又道:“退亲了我是如愿以偿了,可我也不能再耽误了,你给我找个好人家。” 林孝珏站起来拍着她的肩膀:“现在林家你娘当家,你害怕她亏待你吗?放心,一定会给你找合适的人家的,我的人怕是配不上你。” “你笑话我,说反话呢吧?” 林三不不不绕,沉下脸来。 林孝珏无奈道:“那你自己去选,出了已经成亲的,你随便挑,只要对方答应,我肯定不拦着,还送你们一份大的贺礼。” 所不见得会实行,但她这么说终归是句人话。 林三抬起自己的右手:“别忘了我这手指,你可得对得起它。” 一脸从容,没有一点扭捏讨好之态,像是真的林孝珏欠了她的。 林孝珏心想,能把伤疤拿出来给伤害过她的人看,并且讨价还价,说明她确实不在意这件事了。 意想不到的,以前欺软怕硬心狠手辣的林三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转变,起码胸襟开阔了。 她还真不敢用老眼光看她了。 道:“说真的,你自己喜欢的,我就帮你说媒。” 这一句比之前的敷衍之态认真多了。 林三站起道;“这还差不多,好了,家里有丧事,我得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 林孝珏想她鞠了一躬:“节哀顺变。” 林三:“……” 接下来的日子林孝珏一直在照顾周云锦,除了医馆的事,别的事都没精力关注,很快的,早起之后能在窗下地面看见白霜,天也一天比一天冷,要入冬了。 到了云锦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张氏的幼子也满月了。 林孝珏领着周云锦回家喝孩子的满月酒,张氏说孩子的名字周光祖还没派人送过来,现在连个小名都没有,让人林孝珏给取一个。 这话一出,把屋子里的人都笑趴下了。 林孝珏见此情景,也很臊皮,连连推辞:“还是大伯母您自己取把。” 云锦在一旁,说叫浩然,孟子公孙丑中的典故,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之浩然正气。 张氏说还不错。 林孝珏道:“是取小名,不是大号,显然浩然是大名。”可是周家这一辈犯之字。 自己不取,别人取了又说不好。 大家一阵起哄:“那还是你取。” 林孝珏挑挑眉:“要我说,娶个贱名好养活,就叫狗剩子。” 屋里人再次哈哈大笑。 张氏气的差点追着她打,人家国公府的公子哥,能叫狗剩…… 最后周清晗道:“就叫四小儿好了,好养活又好记。” 张氏点头,不等其他人说话,林孝珏已经喊着四小儿。 小娃娃躺在奶娘的怀里笑的直蹬腿。 看来他自己也很满意。 所以周家老四的小名就叫四小了。 取完名字就到了晌午了,厅里摆饭,大家鱼贯而出。 最为准姑爷的兰君垣也被允许进了后院,出门的时候他悄悄跟到林孝珏身后,趁着大家不注意,低声道:“以后咱儿子叫狗剩。” 林孝珏:“……” 他指着听得方向:“你儿子让人滚蛋。” 兰君垣瘪嘴笑,风少羽走过来:“你们笑什么呢?” 兰君垣勾着风少羽的肩膀;“少羽,等你家孩子取小名就叫狗剩。” 风少羽急了:“我儿子小名都取好了,叫铁枪。” 兰君垣想了想:“好像也没比狗剩强到哪里去。” 风少羽:“……” 正好听到二人对话的林孝珏深深认为兰君垣说得对。 …………………… 桌上盘碟狼藉,巧娘和倩娘耐心的收拾着,公主不在,大家吃喝更能放得开。 陶省三背着药箱进来:“我要出去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晚饭不用等我。” 倩娘和巧娘一起看过去。 显然他是在跟巧娘报备,倩娘一笑,又低下头去收拾。 巧娘擦擦手走出房门,把陶省三拉到一边:“你去哪里啊?别忘了公主的嘱咐,多带几个人去。” 陶省三嘘了声,然后看向房门虚掩的宴息室,回过头来道:“我只对你说,你别说出去,不然公主不高兴。” 巧娘点头。 陶省三道:“是林大人,下人照顾不周,林大人从凳子上摔下来,手里端着饭碗,打碎了碗,碗茬子把手心割破了,林府的下人来说伤口很深,我去给包一包,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公主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们家公主十分不喜欢这个爹,人傻了都没想着原谅 巧娘道:“既然知道公主会不高兴你还去。” 陶省三憨厚一笑:“人都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而且咱们是当大夫的,听到有人受伤,不能不管,我去了,你好好在家看家。” 巧娘还想说什么,一想陶省三天性善良,让他坐视不管,他以后肯定会很内疚,阻止的话也就咽回去了。 不高兴道:“南早点回来,干什么等晚上,包上就回来。” 陶省三笑道:“这光天华日之下,你就和公主疑神疑鬼,行了,我会小心的,走了啊。” 这回人真的没回头。 巧娘看着他的背影,一身灰衣,身材适中,走路低着头,但宽阔的肩膀和稳重的步履给人以安全感。 这背影就如他的人一样,很普通,但是也会让人觉得踏实。 不知道怎的,巧娘心口一疼。 她捂着胸口蹲下来:“省三……”她喃喃叫着,在抬起头人已经走了。 这时倩娘从门里拎着食盒走出来:“呀,巧娘,你怎么了?” 巧娘直起腰:“没事,就是刚才胸口一抽,以前也有过,公主说是神经痉挛,没事。’ 倩娘点点头。 拎着食盒去厨房,回头一看巧娘还站在原地:“怎么了?严重了?” 巧娘摇头:“不是,是省三现在一出门,我就提心吊胆的。” “不是有人跟着吗?” 巧娘没有告诉倩娘实话,因为怕被林孝珏知道,陶省三没有喊保护他的护院。 909 断手 大夫三宝,医药箱,竹杖,油纸伞。 陶省三撑伞遮着太阳,挑着僻静的巷子走,走到一处拐角,前路也是狭窄的巷子,左右都是高墙,没有人家门是开在这两边的。 他听见前方传来呻1吟声,垂眸一看,在巷子深处蹲着一个人影,具体多大年龄高矮胖瘦都看不清,听声音好似一个老年女性。 “大娘,您怎么了?” 陶省三加快不走走过去。 那呻吟声更重了。 “你摔倒了?” 陶省三走到近前一看,是个垂老夫人的坐地,背影,穿着黑布衣,头发花白。 那夫人一直哎呦哎呦的呻吟,并不说话。 “大娘别怕,我是大夫,我帮你看看吧。” 陶省三说着将药箱方下,这一放势必要弯腰,他顺便蹲下,抬手去拍那妇人肩膀;“大娘。” 突然的,右手被人攥紧了,前面的大娘反过身,陶省三见是一个胀满络腮胡的大汉:“大娘?”他瞪大了眼睛,心中预感不好,被攥紧的手急忙往后抽。 可是抓他的力量如铁钳,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你要干什么?” 他正问着,那人将他手掌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拿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有人花钱买你的双手,对不住了。” 不容陶省三喊不,右手一疼,在看时,已被贴着手脖整齐切下。 鲜血喷发而出,陶省三顿觉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他来不及害怕,抽身往来路跑。 才走了两步,另一只胳膊又被人拉住;“还没完。” 接着又是一刀。 这一刀比方才那刀明显疼多了,陶省三大叫一声,头一晕,轰然倒地。 那持刀的汉子用脚踢踢他,没有动静。 汉子捡起落在地上的两只手;“对不住了,人家说了,这样看你能不能用脚去缝合,要是能,才算是本事。” 将喷满血的外衣脱下,那汉子又将断手包在里面,然后打了个结,挂在肩头跳进最近的院子里,小巷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满月宴上,林孝珏突地眼皮一跳,她放下筷子。 屏风将男女隔开,李若拙这一桌,周清云离她最近。 周清云看她脸色不好,低声道:“怎么了?” 林孝珏道:“不知道,心神不宁的。” 周清云道;“反正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我陪你到院子里走走。” “多谢四姐,我自己去吧。” 林孝珏告假离席,旁人都在说笑,也没人难为她。 出门院门口,见天上太阳偏西,一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心中更是不难过。 她试图往前走两步,身后传来温柔的叫声;“我的大公主,你怎么了?” 一听就是兰君垣,林孝珏回过头,红光照耀,兰君垣的笑容温暖的让人心静。 她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偷偷瞄着你,少羽他们要喝酒,我不能放量,正好出来找你。” 林孝珏招招手;“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我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闷得慌。” “可能是太忙碌了。” 兰君垣信不来到她身前。 二人相视一笑,沿着龟裂的砖路一直向前。 这样走着,就到了花园的月牙门洞。 忽的老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公主,留步。” 林孝珏和兰君垣同时回过头。 林孝珏脸带担忧之色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老管家来不及换气,道;“好像医馆出事了,公主先别急,王再生已经在门口等着公主了。” 越是不说清,可能事情越大,林孝珏身上流了一身冷汗。 兰君垣这时抓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大门口,王再生果然在马车前焦急的来回行走。 “出了什么事?” 听见林孝珏的声音,王再生三步两步抢到她面前:“陶省三出门被人砍断了手,现在人已经接回到医馆了,还未苏醒,其他事都等着公主定夺呢。” 大夫被砍断了手,果真是大事。 林孝珏感觉头一晕,兰君垣忙扶住她,并问道:“能挺住吗?“ 这个时候,挺不住也要挺,林孝珏站直了问着王再生:“断手找回来了吗?” 王再生道;“是个老婆婆发现的省三,派他儿子赶到医馆通知我们,等我们到的时候血都不留了,没见到断手。” 林孝珏回头看着门口的门子:“过来。” 三个小门子一刻不敢怠慢跑过来。 林孝珏道:“你们去告诉管家伯伯,让他派人去通知钱勇,务必找回陶省三的断手。” 王再生忙把出事地点说了一遍。 三个小门子说记住了,林孝珏一挥手:“快去。”三人跑开,林孝珏抬脚登上马车:“咱们快点会医馆去。” 王再生忙跳上车辕,执气缰绳,兰君垣在起车的时候一跳,坐到了另一边。 马车滚滚驶动,很快回到了医馆。 林孝珏道后院放置陶行三的厢房一看,人还有一口气,能救过来,但是被截断的手腕外皮已经干了,若是晚上还找不到断手,再找到也接不上了。 巧娘在一边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孝珏这时也没时间问经过。 开了方子让倩娘去熬药,尽快给陶省三喝了。 谁知方子开出之后巧娘非要亲自去熬,林孝珏能感受到她怕失去心爱人的恐惧心理,安慰了一句“人不会有事”,就让倩娘陪着她,让她们熬药去了。 接下来就是要找断手。 林孝珏怕东华大街的人手不够,让医馆的人也全部出去找。 兰君垣道;“一看就是有预谋的,把手也拿走了。” “是少施名医和方君候,很明显的,截断省三的手,省三以后就不能再行医,是要废了他,也是给我颜色看。” 兰君垣点着头,道:“我去召集兄弟们一起找。” 林孝珏想了想道:“这断手应该没在少施名医他们手里,不然他会来要挟我。” “或许没想到断手你还能有办法接上。” “如果是这样……”林孝珏犹豫一下,摇摇头:“方君候肯定不会留着断手,他对陶省三无爱无恨,即便是我的,他也不会留,毕竟恶心,我想,除非少施名医有点变态,不然也不会留。” “那就是不会在他们手里?” 林孝珏道:“可是少施名医吸毒啊。”这就不能保证了。 她一蹙眉:“与其这样想着,我去见少施名医一面,你去帮忙去别处找找。” 兰君垣见她头脑一热就要走,忙拉住他:“等我,我先去叫人找断手,然后跟你一起去找少施名医。” 林孝珏见他脸上全是担忧之色,说到最后恳求的点着头,于心不忍,道:“那我等你,快些。” 910 接上 没等林孝珏和兰君垣出门,院子里忽的响起许多脚步声。 林孝珏推开门一看,是钱勇带着人回来了。 “公主。”钱勇手上提着一个带血的包袱,很快的走到他面前:“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省三的。”说着用手背拭掉满头的汗珠。 林孝珏看着包袱只感到了冷,她接过打开一看,正是两只齐齐切断的手,已经整体淤黑了。 就算京城大,也不可能到处都是断手,所以这两只必然是陶省三的无疑。 林孝珏拿到手什么也没说,直接喊着:“人都出来,接手。” 如果接,当然是要用缝合术,但是皇上已经下旨,林孝珏不得再用此术。 钱勇忙拦住她:“公主,要是被人知道……” “我学生多。” 一句话说完,胳膊挡开钱勇,正好巧娘和倩娘也从厢房里出来了,林孝珏带着二人进了陶省三所在的房间。 斗转星移,直到三更天。 林孝珏才从那厢房里出来。 别人兰君垣都打发下去了,只他一人守在门口。 林孝珏一出门便看见他,露出无奈又辛苦的苦笑,接着泪花从眼中流出。 兰君垣拉过她的手,静静把她牵到无人的房里,关上门,回身紧紧的抱住她:“又让人你难过了。” 林孝珏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接上了,但是一两年内都不会灵活,以后也拿不动重物,他学的是金创外科,要想再行医,就只能换不用出什么力气的内科了。” 就是人跟残废差不多。 兰君垣声带安慰道:“人活着就好,还有你帮他。” “明明是我连累他,我问过巧娘了,省三说是林世泽受了伤,林府派人来告诉他去治伤,他怕我知道生气,所以就没带人偷偷过去了,虽然我已经告诉他要小心,可是若不是我跟少施名医和方君候有仇,他们又怎么会这样针对我呢?归根结底,是我害了省三。” 兰君垣道;“林府来人肯定是借口,那边干的已经无容置疑。” 林孝珏无声哭起来。 壁灯发着橘红色的光,兰君垣低头一看,林孝珏的眼泪在光中闪烁如珍珠。 他抬起手擦着她的脸:“别哭了,你忘了,你总跟别人说我们遇到倒霉的事不能指责好人,要指责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少施名医和方君候没有人性。” “道理如此,可是现在落在自己头上了。” 兰君垣叹息一声,再次将林孝珏拥抱入怀:“我现在就去追查是何人行凶,一定把少施名医和方君候揪出来给省三报仇。” 林孝珏当然也要给陶省三报仇。 她抬起头擦擦眼泪:“这么晚了。” 兰君垣摇头:“已经迟了,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行凶的人跑出成没有。” 这一夜陶省三醒过一次,精神十分不好,林孝珏起床给他开了安眠的方子,直到他睡着了才回到房里。 倩娘被王一生接回去了。 巧娘则受了陶省三一晚,一晚上整整没合眼。 所以医馆里,这一晚大家都不得安宁。 第二日一早,林孝珏洗漱完就去看陶省三,巧娘熬的双眼通红。 林孝珏摸了陶省三的额头和脚上脉搏,回头对巧娘说:“他不会有事的,别他还没好,你自己垮了,喝碗热乎粥,然后去睡一下吧。” 巧娘低头擦着眼睛;“公主,若是省三有事,我也不活了。” 此时娘家女子多刚烈,认定了谁,就是死也要跟随,林孝珏当然不能说她错了,柔声安慰:“放心吧,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是啊,公主为了省三都已经抗旨了。 巧娘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扁着嘴道;“那我喝一碗粥,然后回这个房里睡,免得他需要人我听不见。” 林孝珏道;“你就谁在对面的榻上,他一有事,你马上就能知道。” 巧娘听了这话才不舍的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 林孝珏问她吃了吗,她说吃了,但是林孝珏猜测,人肯定是没胃口的,吃也吃不下多少。 知道陶省三一会会醒来,巧娘又需要休息,林孝珏到柜台上找了个伙计去给陶省三熬药,病交代他暂时先照顾一下陶省三。 小伙计去了,倩娘和秋云雨来了,那么打下手的人有了,可是放眼医馆,陶省三倒下后,能拿得出手的大夫就之上下她自己,因为两个老大夫已经分别安排到别处去了,到底还是大夫太少了。 兰君垣从正门进来;“怎么一大早就叹气。” 林孝珏看向门口,这人形容是很整齐,可是下巴上长了一层胡茬,出卖了他奔波一晚上的真相。 林孝珏没心情跟他问好,忙问道:“人抓到了吗?” 兰君垣摇摇头,走到屋里,到了她面前,然后才道;“钱勇是从旁边的一户人家里找到的手,凶手将血衣和断手藏在人家小妾的窗前,把小妾吓得半死。” 凶手逃走了,可以从这小妾下手问一问。 林孝珏竖起眉头;“难道凶手跟这户人家一点恩怨都没有?不然为什么要去吓唬人家小妾。” 兰君垣道:“查过了,这小妾是家中夫人带来的陪嫁,身世清白,也没有桃色情史,那夫人并不善妒,人家夫妻相处也十分和睦,小妾据说也十分安分守己,都不像是有故事的人。” “那凶手为什么把断手放在那里?” “我推断是他家院墙不高,那人跳到人家院子里为了躲避行人的注意,顺手把血衣和包袱扔到后窗下,然后才择路逃走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顺手。” 如果这家人这样祥和,那就只能是顺手了。 林孝珏不甘的攥起拳头;“说明他还是个高手。” 兰君垣道:“我已经让人在各处排查,看京城有哪些这样身手敏捷的人物,毕竟这样的人不多,很有可能是江洋大盗,再不然也是学过艺的。” 用锦衣卫的资源去抓这样一个毛贼,是在是杀鸡用牛刀,不过钱勇等人也不是混绿林的,对京城黑道也不熟,就只能交给兰君垣了。 林孝珏将感激记载心里,自责道;“明知道凶手就是那两个人,可是我却不能立即把他们抓来报仇,真是对不起省三和你,我很是不甘。” 兰君垣轻轻拉住她的手:“又犯浑了,咱们一定能报仇的。” 911 潜在的病 五天过去了,伤害陶省三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 尽管陶省三见过他的样子,也说给了兰君垣听,还是没找到、 兰君垣初步得出结论,这个人要么出城,要么被人保护起来了。 总之他不露面,线索就断了。 而借用的力量是锦衣卫,皇上亲卫,不能一直占用资源,所以之后的排除就不能这么细致,只能转移到地下了。 兰君垣感觉力不从心,林孝珏也是不甘,但也只能先这么着。 中午的时候林孝珏好不容易歇个午觉,忽然被敲门声惊醒。 “公主。” 是王再生的声音。 她穿戴好走出房门:“怎么了?” “有人亮了腰牌来求见。”说到这里王再生底下声音:“是东宫的。” 太子的人。 林孝珏问了那人安置在何处,王再生答了,林孝珏又回屋整理下头发,随后去了候诊室。 是个清秀的后生,林孝珏见他皮肤细腻,下巴上没有胡须,猜测是个内宦。 那后生见到人影忙躬下身子:“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林孝珏略抬手;“无须多礼?您请坐。” 那内侍道了谢,但是没有坐。 直接道;“奴才知道公主殿下公事繁忙,就不多做打扰,是这样的……” 他放低了声音把来意说了一遍。 原来是跟太子无意间说起,她很久没有进宫看皇上了。 一来是林孝珏发生的事情太多,二来林孝珏太过理性,人情上就有些薄凉,很少能有人占到她的心尖,让她念念不忘。 不过她欠皇上很多情。 林孝珏让王再生把那后生送走,然后又让王再生备车。 她是得去看看皇上了。 到了宫里,走在通往御书房的浮雕石桥上,远远见两个穿着太医官服的人像太医院方向走过去。 她心想不知道是给谁看病的。 继续往前走,走到桥下,忽的身前闪出一个消瘦的身影。 林孝珏抬头一看:“少施大人?” 少施名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孝珏挺起胸膛:“大家可以行礼了。” 少施名医一愣,哼了声,慢慢躬下身子:“臣少施名医,见过永安公主。” 林孝珏越过他往前走。 少施名医咬了咬牙,站起来追上她:“公主殿下。” 林孝珏停下脚步看着他:“少施太医要拦本宫的路?” 少施名医道:“好在公主没有领依仗,下官正好有些别人不能听的话要跟公主说。" 林孝珏也不恼怒,轻轻一笑:“请讲。” 少施名医低声道;“公主是不是抗旨了?” 林孝珏抬头看着他。 少施名医面带不甘之色:“没想到公主这么有本事,断手也能接上去,早知如此,那手就应该扔的远一些,可惜。”呵呵一笑:“不过也不可惜,若是扔的远一些,我又怎么会知道公主违抗圣旨,给自己的徒弟缝合接手的。” 林孝珏眼里陡然间露出兴奋之意,道:“你是怎么知道呢?谁告诉你的,既然我已经违抗圣旨,你为什么不去皇上面前揭发我?” 她竟然不怕。 少施名医目光一暗,后退一步。 林孝珏却逼上来:“你说,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陶省三手受伤的事林孝珏并没有对外公布,也跟医馆的人说了,不得外传,不然已经断了的手为什么会还长在身上,京城人都会想到是她的手比。 虽然没有证据,她也可以推脱到别的徒弟身上,皇上也不见得能责罚,可是真的会有人信吗? 皇上是不会信的,一旦不信,就会影响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至于少施名医是如何知道的,虽然医馆内部封锁了消息,但是兰君垣和钱勇等人到处寻找凶手,方君候这边还是有实力探听一二的。 少施名医攥紧了拳头道:“算公主幸运。” 林孝珏俊眉一挑;“应该是你比较幸运,本宫巴不得你去告状,本宫已经封锁的消息,你还能探听到,你说幕后的主使不是你是说?现在除了本宫,知道我的人受伤的人只有凶手。” 所以他才说公主幸运,因为即便知道对方抗旨,他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少施名医道:“把公主送给下官的话,下官再还回给公主,这才刚刚开始。” 林孝珏道:“快要结束了,你自求多福把。” 不知道对方有想到了什么法子,也知道对方经常逞口舌之厉,喜欢吓唬人。 但是林孝珏威胁的话,还是让人少施名医心头一颤。 与少施名医分道扬镳,林孝珏不多时就到了养心殿。 正好皇上午睡刚起,又没什么烦心事,见她的时候心情颇好,耐心的她一些最近的状况。 林孝珏观察皇上脸色,好像不差,但总感觉精神不对头。 找个借口给皇上请平安脉,皇上准了。 当三根指头扣上皇上手腕,林孝珏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因为皇上西征之前他就看出皇上身体有问题,但是这种问题还潜伏在身体里,没有爆发就无法医治,可能爆发的时候又怕来不及。 按照经验,应该用针灸之法将病邪转移到四肢等不会危及生命的地方去。 可是如何跟皇上说? 父皇你有病,现在用药不管用,等可以用药的时候又来不及,所以得把病逼到您的胳膊上,以后您两只胳膊就不能动了。 啊,如果您不想胳膊不能动。 那就逼道腿上,以后您就只能坐轮椅。 先不说皇上同不同意,不会认为她是疯了啊? 最危险的还不是皇上怎么想,万一转移成功了,以后皇上真的瘫痪,有心之人又会说她为了帮助太子,所以让皇上一点尊严都没有。 “怎么,朕生病了吗?” 林孝珏摸的太久了,皇上的心都提了上来。 林孝珏放下手笑着摇头:“生不生病,父皇您自己还不知道吗?” 皇上哈哈大笑:“可不是,朕自己的身体,朕心里清楚,朕可没病。” 林孝珏心中叹息,有些人就是这么自信。 不过皇上的病暂时是肯定不能说了,一年内可能就会病发,所以要在这一年内想到对策来解决。 912 鼓励 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太阳还在西边,出了宫门,林孝珏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的日头已经落下紫荆城。 街上万家灯光。 等回到医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 倩娘问她是不是要先用饭。 林孝珏先去了陶省三的屋子。 “省三?” 陶省三呆呆的坐在床前,看着他,微微抬起胳膊,欲言又止,随即目光黯淡下去:“公主,您回来了。” 以前的陶省三不等开口,脸已经红了,然后回憨憨一笑。 现在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在他脸上,自打他醒过来。 林孝珏就没看到过。 林孝珏道;“你精神还是不太好。” 陶省三没说话,低下头去。 这时床对面榻上坐着的巧娘突然哭了。 陶省三忙抬起头:“巧娘,你不要哭了。” 林孝珏坐道巧娘身边:“别哭了,他心里不好受,你这样哭,她不是更不好受。” 陶省三叹息一声,别开目光不去看巧娘。 巧娘哭的更甚,趴在林孝珏肩头:“公主,你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他趁我不在摔破了碗,用脚趾夹着碎片往身上划,准备自杀。” 林孝珏抬头看向陶省三,脸上没有惊讶之色,只是眸子暗了暗,表情有些不甘和失望。 陶省三脸色尴尬,叫着巧娘:“别跟公主说这个了。” 巧娘擦着眼睛:“你还怕公主知道?我偏要说。” 随即看向林孝珏:“他觉得自己是废人,就不想活了,公主,这可怎么办?” 陶省三声音闷闷的:“本来就是废人,自杀都没有手。” 何况干别的,都得别人照顾。 林孝珏没出声。 室内很安静,巧娘见公主好似也劝不了什么了,哭的更为伤心。 沉默好久,林孝珏看向陶省三;“很痛苦吧?什么都拿不起,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要是我,我可能也接受不了。” 陶省三眼角流下泪来,慢慢低下头。 巧娘声音哽咽:“公主……” 林孝珏叫着;“省三,一开始的气馁和绝望是定然会经历的,我不能说什么空洞的大话给你,因为这样对你太残忍,毕竟伤口现在在你身上,不是在我身上。” 陶省三道;“在我身上,总好过在公主身上。” 林孝珏摇头道;“不,我倒是希望是在我身上,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开始经历难受,痛苦,无能,绝望,我一定会想死,但是我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过程,只要我咬着牙挺过来,就会好。” 陶省三微微点着头。 林孝珏见他目光空洞,根本没加思索,显然是敷衍之态。 她突然问道:“省三,如果你是没了一只耳朵,你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吗?” 陶行三和巧娘皆是一愣。 陶省三沉吟一下摇摇头;“带上帽子别人就看不见,不会像此时这样痛苦。” 林孝珏颔首道傲:“那如果是鼻子呢?” 巧娘摸着自己的鼻子,陶省三看了巧娘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点点头:“会难受,那我就成了怪物了。” 林孝珏道:“是你觉得跟别人不同,所以你才会用怪物这儿词汇。但是他们都是你的器官,在你身上的时候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都应该难过,或者都不应该难过。 陶省三道;“我是男人,没有鼻子好似也不至于难么痛苦,可是我的手不用动,以后什么都干不了,我就跟个废人没区别。” 林孝珏点头:“手之所以重用,是功能性很强,那么如果你手上的这些功能,脚能替代了呢?” “脚能替代?” 林孝珏点头;“我见过有人用脚吃饭,写字,处理生活的所有事。” 陶省三声音淡淡的;“那他真是坚强啊。”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坚强。 林孝珏见这陶省三有些油盐不进。 蹙眉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担心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担心,竟然比你性命还重要,为了这个担心,你甚至要去自杀。” “不是担心,是我成为废人了。” 陶省三痛苦道。 “可是我们不介意,,我们这么多人,哪个不能照顾你呢?” 尤其是金钱上,公主从不会吝惜钱财。 巧娘点着头;“没人觉得你是废人。” 陶省三脸色苍白,摇着头:“可是我不想自己成为废人,也不愿意看别人同情的眼光。” 林孝珏还从来没想过,那么憨厚的陶省三竟然倔强起来这样固执。 她道:“我听明白了,你担心的就是尊严,觉得大家怜悯你,你自尊心受不住。” 陶省三没说话。 巧娘急了;“人家是心疼你,哪里是怜悯你?你恨可怜吗?比外面的乞丐还可怜?” 陶省三嘀嘀咕咕;“如果没有公主,我就会沦为乞丐。”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家业,又断了双手,当然就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林孝珏摇头道;“可是我觉得你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沦为乞丐。” 陶省三抬起头看着她。 林孝珏道;“你之所以觉得我们是可怜你,同情你,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失去价值了。” 陶省三若有所思。 林孝珏继续道:“你觉得一双手,就是你人生的所有价值吗?丢了脑袋不觉得自己没价值,没了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所有你的所有价值都体现在手上吗?” 她脾气一向不好,问到后门声音有些严厉。 陶省三想了想,默默摇头。 巧娘道;“你还是个好人,肚子里还有那么多医术,怎么就一无是处了?”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 陶省三看着巧娘突然道;“巧娘,我知道你敌我好,可是我现在显然已经配不上你了,我们的事……“ 他生性腼腆,若是以为,他绝对不会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提自己跟巧娘的事。 可现在提了,好十分平静的说出来,显然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林孝珏听了直摇头。 巧娘白这脸站起来:“你要做负心汉?” “巧娘……”陶省三的声音很无奈。 巧娘指着陶省三的手道;“因为这双手,你就觉得不应该跟我在一起了,原来我的幸福,跟你的一双手比完全不值一提,你是这样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说着就要往外跑。 陶省三忙站起来,但他是无法去拉巧娘。 林孝珏一把把巧娘拽住。 巧娘哭着回头:“公主,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别拉着我。” 就作吧,为什么这些人觉得死那么不值钱,什么事好像都比死重要。 林孝珏心里有一肚子怒气,可是还不能发出来,安慰道:“你要是真死了,他一定会死。” 巧娘回头看着陶省三,泪眼汪汪的。 陶省三眼眶也红了。 林孝珏想了想看向陶省三;“意志消沉七天八天我都能理解,但是一直寻死觅活,我就无法接受了,你的手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陶省三道:“那不是公主在安慰我吗?” 林孝珏道;“我能安慰你一辈子吗?” 如果真的不能恢复,以后他也会知道。 陶省三眼中微微有些希冀的刚才;“真的能恢复?” “是肯定能动的,不然你看,如果筋脉没接上,你的手现在不是应该早烂掉了吗?” 现在只是肿胀的厉害,还没有烂掉,陶省三看着自己的手。 林孝珏又道:“而且我觉得你更大的价值在于你的医术,没有手你还有嘴和大脑啊,自己不能动手行医,难道不能做个好先生吗?你忘了我跟你说我们为什么读书了吗?学医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陶省三看着她:“问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句话说完,他觉得胸口激荡,感情慢慢。 巧娘不断的点着头。 林孝珏道:“是,就算你别的都做不到,为往圣继绝学还是可以做大的,而这一点,就已经十分伟大,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失去手了,就没有价值了吗?” 陶省三没出声,林孝珏知道他需要消化一段时间,交代巧娘好好照顾他,不要逼迫他,然后又道;“我去吃饭了。”就出了房间。 陶省三和巧娘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目光,巧娘关上门,回头看着陶省三;“公主也很为难。” 陶省三点点头;“我知道,你让我自己想一想。” 巧娘回到榻上坐下,屋里真的静下来。 913 摔的正 夜里林孝珏再次被惊醒。 来叫门的还会王再生。 林孝珏收拾好仪容打开门:“出了什么事?”她声音很是严肃。 因为夜半叫门,通常都是大事。 王再生道::“是风世子,六姑爷” 风少羽。 风少羽为什么这么晚来?林孝珏算着日子,周清靓快要生了,应该就是此事了。 她没有回屋再收拾,直接出门去找风少羽。 风少羽在院子中间等着呢。 “小姨子。” 林孝珏走下台阶道;“是六姐要生了吗?” 风少羽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孝珏急了;“到底生没生啊?” 风少羽道;“我是晚上听见你的丫鬟说的,就这两天,然后就睡不着了,别人我都不放心,你赶紧跟我回去住两天,什么时候我媳妇生了,你再回来。” 这可真是霸道,还没反应呢,大半夜的,就因为听了一句话就来折腾她。 林孝珏道;“我还有很多事啊,等肚子疼了你再来接我,也来得及。“ “那不行,万一你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呢?现在就跟我走,什么时候生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那可是你六姐,什么事比你六姐生孩子还重要。”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 林孝珏还真没办法反驳他。 点头道;“好吧,你等我收拾几样东西。” “别收拾了。”风少羽不耐烦的抓住她的手腕:“我家还能缺了你的?赶紧跟我走吧,这都多晚了,怪困的。” 他还知道困。 林孝珏;“……” 风少羽真的拉着她就走,林孝珏气得给了他肩膀一拳头:“我总得拿医药箱吧?不然去个人什么用。” 其实去人也有用,不过医药箱必须得拿着。 风少羽手指着她的卧室:“快去快回。” 真成了他们老风家的狗腿子了,林孝珏心中嘟囔一句,无法,回屋去取药箱了。 ………………………… 叶已落尽,窗外的树木光秃秃的,灰色的枝桠看起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 渐渐的,这鬼化成一个人形,红衣散发,气质清冷,真是绝代佳人。 少施名医将烟袋放下,深深一闭眼:“林孝珏,林孝珏,这下知道自己错了吧?……不肯认,那你就不要起来……你这辈子只能跪着伺候爷……” 忽地一声尖叫:“名医,救命……” 少施名医一激灵,周身的闲适全都不见了,他坐起,朝门口咆哮一声;“什么人?” “名医,名医……”拍打房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是小雨啊,快救救儿子,救救儿子。” “儿子?” 少施名医脑子清醒了不少,呵道:“还不进来。” 小雨推门而入,直接就跪在门口;“名医,你快救救儿子,我给你磕头。” 少施名医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你好好说话,儿子怎么了?”他脸上带着怒意,声音暴躁。 平时他又没少打小雨,小雨看着他这样子,更加战战兢兢,一边抽泣,一边支支吾吾;“儿子,儿子,摔了。” “儿子摔了?”少施名医耸着她的肩膀:“你是废物吗?把话说清楚,儿子摔哪里了?” 少施名医就一个儿子,今年五岁。 小雨哭声陡然间变大了,添了许多凄苦焦急之意;“我和奶娘睡着了,儿子跑出去爬树,从树上掉下来。” “那一定摔得不轻了?” 说道这里,小雨身子堆下去,要不是少施名医一直扯着她,她早就躺地上了。 少施名医见她这样不重要,更加生气:“你到底能不能说清楚了?” 说了半天,小雨才把事情经过说完,如果只是摔一下还不严重,刚好树下有一截,斜砍断的竹根,尖尖的部分朝上,那孩子衰落下来,正好穿破了肚子。 现在还钉在那里没人敢动,因为一动,很容易就止不住血。 孩子也晕过去了,只剩下一口气。 少施名医听了顿感昏天暗地,虽然对妻子不满意,但是儿子是他的。 疼的心好些都抽了。 他抬手给了小雨一巴掌:“你是怎么当娘的?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其他人呢,都是废物吗?” 他们家已经落魄道卖产业,下人早都打发光了,能留下个奶娘还是奶娘看在孩子的面上少要工钱。 平时就小雨,奶娘,还有大刘氏看一看,今日就是大刘氏看得,小雨和奶娘睡着了,不过趁着大刘氏回屋拿衣服的空,那孩子就爬上了树,然后摔了。 现在大刘氏已经吓得瘫在孩子身边,还小雨的表现还不如呢。 不过小雨惧怕少施名医暴力,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坐地啼哭。 她似乎每天都在哭,少施名医听着心烦,又踢了一脚。 小雨再不敢哭出声,哽咽道:“您救救孩子吧,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您救救他。” “闭嘴,那也是我儿子。” 少施名医咆哮完,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他沉思着,可是怎么想都绕不过林孝珏去,外部尖物刺穿了身体,也只有她能给缝上了。 少施名医道:“只能去找林孝珏了。” 小雨当然知道这个人:“你是说永安公主?可是您跟公主……” 死对头。 以前还好些,以前她对弟弟妹妹都能下毒手,但还能跟他说一两句话,现在已经弯弯全全是仇人了。 可是不找这个仇人,难道要看儿子眼睁睁死吗? 少施名医道;“请是肯定请不来的了,拿锯子把竹根锯断,你抱着儿子去周氏医馆门口跪着,若是她不给你医治,附近的百姓也不会放过她。” “公主能帮忙医治吗?” “只有她能治好,伤口需要缝合,七爷爷说过,她在无锡就给别人缝过脾,里面还不知道坏成什么样呢,不找她找谁。” “需要缝合?”小雨哭道:“可是您不是跟表弟一起,使得公主再不能动针了吗?她怎么可能为了咱们的儿子抗旨?” 林孝珏被禁止使用缝合术这件事满城皆知,因为那十三口棺材是在城里饶了一圈,所以小雨也知道,更知道是因何而起。 少施名医听了小雨的话,手脚一冷,确实,林孝珏也肯定知道是他捣的鬼。 他咬着牙道:“让你去你就去,他早就抗旨了,快去。” 对,救命要紧。 小雨连滚带爬站起来。 少施名医叫唯一的小厮一起,二人去锯树。 914 揪心 “配两料天王补心丹,对,要新制的,我家老夫人一直在您这里配药……” 窗外阳光清清淡淡的洒在两边地面上,左边窗下有五个候诊的客人在排队。 秋云雨记下了面前客人所需,然后叫着一旁的小伙计;“去跟那些客人说说,公主不在,陶大夫病了,今日没有坐诊大夫,不能看病了。” “小的在门口都立牌子了,他们还是要等。” 秋云雨道:“你去看看牌子是不是倒了,所以大家没看见。” 医馆没有坐诊的大夫,小伙计走出去吧客人客气的打发走,然后出门到门前看了看,牌子里的好好的。 他有回到屋里。 等他回到药柜前,忽地一阵冷风吹来,秋云雨抬头一看,正对着她的门口,软帘挂在门把手上,并没有放下来。 有另外的小伙计指责方才出去的小伙计是长尾巴了,所以才忘记放帘子。 那小伙计说他才长尾巴。 二人闹起来。 秋云雨没法,只得自己去放帘子,才走出柜台,身后过来一个人:“我来吧。” 是从后面来的倩娘。 秋云雨道;“看过省三和巧娘了吗?省三现在怎么样?” 倩娘道;“巧娘说之前公主跟省三谈过话,今天精神好了不少,我给他做了他们南方人吃的皮蛋粥,他吃了一碗。” 秋云雨笑了;“姐姐,我也是那边的人。” 倩娘笑道:“那下次给你也留一碗。” 说着倩娘去放帘子,手还没撤回来,突然见台阶下走上来一个女子。 女子抱着孩子,那孩子一身血。 倩娘心里咯噔一下,忙掀开帘子,等看清楚后,心中疼的直抽,原来那孩子肚子中间,还突出个什么东西,显然是被穿堂了。 倩娘哎呦一声:“这是怎么了?” 那女子身后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妇人抬起头沙哑着声音道;“大妹子,快请公主出来,我家小少爷要不行了。” 来人正是小雨和孩子的奶娘。 小雨脸上泪痕未干,此时听了奶娘的话,眼睛瞬间就流出来,腿一软,跪在地上:“姑娘,求公主救命啊。” 倩娘在医馆中也见过不少受伤的人,但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受这种罪。 整个人都跟着疼起来。 小雨跪下,她也觉得手脚软,扶着门框道:“公主现在不在。” 秋云雨这时从门里走出来:“出了什么事?” 低头一瞧,脸上顿时血色:“这么小的孩子……” 小雨低头看着孩子,目光有母亲特意的温柔,不过这温柔中带着焦急和担忧,还是还有一点点恐惧。 接着她泣不成声。 奶娘在一旁问着:“那公主去哪里了?” 秋云雨看向倩娘:“叫二哥去把公主请回来吧,人命关天,我这心都快受不了了。” 倩娘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倩娘小跑着回屋去了,秋云雨低头看着跪地的女子,脸上全是不忍之色,道:“这位夫人,您先起来吧,公主不在医馆,我们这就派人叫她回来。” 小雨抬起头:“公主是真不在?” 秋云雨点着头:“我们家六姑奶奶要生了,公主去那边了。” 小雨见这些人显然还没认出她来,那么就不可能撒谎,所以公主是真不在。 他的孩子每耽误一刻离死亡就更近一些,林孝珏又不在,那等她回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手怯怯的探向儿子鼻翼下,还有气息。 可是人家公主不在。 无措的又哭出来。 奶娘道:“大妹子,医馆不是还有别的大夫吗?公主有那么多徒弟,只要能救活我们小公子,谁都行啊。“ 秋云雨一脸难过道;“小公子的伤口显然很严重,只有公主和陶大夫能处理,本来陶大夫是在的,可是他手受了伤,连筷子都提不起,如何给小公子处理伤口啊,现在是真没人,就算有,皮外伤可以,这种伤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奶娘脸色惨白道;“真是不巧。” “是啊,都是因为恶人。”接下来秋云雨没再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 小雨却明白过来,这女人说的陶大夫是陶省三,她又经常能听见自己的丈夫说梦话,所以知道陶省三的手让人丈夫派去的人给砍了。 连筷子都拿不起,当然不能拿针线来缝合。 本来儿子是有救的,这个陶省三就可以,可是路让自己人给堵了。 小雨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伤心,但这种被命运捉弄的恐惧感又不敢说出来,无处发泄,哭声就变成了哭嚎。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秋云雨刚成亲不久,还死过孩子,听得感同身受般绝望,捂着胸口说不出来话。 奶娘也跟着哭起来。 渐渐的四周聚起了人,人们看见孩子胸口露出的竹子一截,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跟着心疼又着急。 “老二,人在门口呢,孩子伤的不轻,必须找公主。’ 王再生和倩娘一前一后走出来。 王再生先是看到了孩子,七尺男儿疼的直咧嘴。 正好小雨一抬头,王再生一愣。 秋云雨这时已恢复了不少,见王再生出来,一下子拉住他的袖口:“二哥,快去找公主,救救这个孩子。” 倩娘见秋云雨唇无血色,走过去拉住她:“你没事吧?不然你先回屋。” 秋云雨摇摇头,目光哀求的看着王再生。 王再生一抬手,走向小雨:“你是少施名医的妻子。” 小雨吓得面白入纸,随即抱紧了孩子:“大爷,求您让人公主救救我的孩子,大人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果真是少施名医的妻子,这是少施名医的儿子。” 秋云雨和巧娘都愣了。 怎么会是少施名医的孩子? 周围不少人也知道林孝珏和少施名医之间的矛盾,有人低声嘀咕:“大人之间有仇,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太可怜的。” “是啊,公主还得应该救人。” 小雨低下头去,心想这么多人盯着,公主应该不会撒手不管吧。 王再生看向众人;“不是公主不救,第一我家公主现在不在,不信大家可以去后堂看看,第二,皇上已经给公主下了圣旨,公主在不可用缝合之术,你看着孩子的伤,不能缝合公主也救不了啊。” 众人顿时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之色,因为不让人公主用缝合术的还有他们,那么如果以后碰到这种伤,是不是也不能求公主了? 915 不速和尚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王管事,先把公主请回来再说,如果能救,我们不说出去就是。” “对,我们谁都不说出去。” 抗旨的事,是他们说不说的问题吗? 王再生看了一眼小雨。 小雨不断地摸着孩子的脸,小心翼翼,那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孩子是否还活着。 王再生心头一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他道;“你们先等着,我快去快回,看公主可有空隙。“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小雨看着王再生离去,如死灰般的目光,又有了一些亮度。 医馆距陈国公府来回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接下来大家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小雨不肯进屋。 秋云雨回到医馆搬了把椅子给她坐,她不肯起来,因为少施名医交代过,必须要博得别人同情。 秋云雨和倩娘见他固执且不爱言语,而且孩子伤的那么重,她肯定没心思,也就不管她了。 “阿弥陀佛。”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突出传出一声唱佛号的声音。 众人全部将目光看过去。 是一位穿着袈裟的老僧人。 看不出年纪,长寿眉已经全白了,但是脸上没有褶子。 慈眉善目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众人一通叫着大事。 秋云雨和倩娘也不礼佛,所以不认得这和尚,也跟着叫大事。 倩娘道:“大师何有指教?” 那和尚看向小雨和孩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怎伤的这样严重。” 常听说老和尚都有神通广大的法力,这和尚一看就是得道高僧。 小雨如获大赦,跪下和尚:“大师慈悲,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我佛慈悲,渡众生一切苦厄……”接着他闭眼念起经文。 人群中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这位不是皇觉寺的主持大师吗?” 秋云雨和倩娘相视一眼,还是不知道大师是谁。 这大师正是当年为方颜夕求情,跟林孝珏辩论输掉的主持大师,之后他便闭关修行,出关后又寻访名寺高僧,自认为修行已满,所以回来找林孝珏的。 打听到了林孝珏的所在,却碰见这一幕。 他念完经文睁开眼看着小雨:“听人说永安公主乃神仙转世,能解万民疾苦,女施主怎跪在门外?难道是公主不肯相救?” 听前半句还觉得他在夸奖林孝珏。 可是后半句就不对头了。 秋云雨道:“大师,我家公主不在,我们让人这位夫人进屋,她也不进,不是公主不肯相救。’ 小雨的目光又暗淡下去,因为这位大师的意思,他也觉得林孝珏能救好,所以他不会救。 主持大师唱着佛号,道;“老衲之前跟公主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公主就十分固执。”他看向小雨:“不是公主给你有什么过节吧?所以公主才会在适当的时候不在。” 小雨一脸悔恨道;“是家夫跟公主有些过节。” 主持但是点着头:“这就难怪了。” 什么意思?好像公主是故意知道仇人孩子受伤了,所以不给治。 可恨秋云雨和倩娘都不是嘴巧之人,无法与他争辩。 秋云雨道;“公主昨晚就不在医馆,夫人来时谁都不知道她是少施名医的夫人,所以不存在公主不给医治的事,我家中人已经去接公主了,大师若是不信,可以去屋里看看,若是有公主,小女子愿给少施夫人磕头谢罪。” 中人心想皇觉寺的支持,总不能真的检验公主在不在吧,去人后堂查看,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谁知支持大师道;“非常人行非常事,此事涉及到永安公主,老衲愿意替夫人一探。” 小雨心中自然是希望林孝珏在的,这样儿子就能尽快得到医治。 倩娘和秋云雨对视一眼。 之后倩娘回过头道:“大师里面请。”由着她去带路了。 主持大师和倩娘走后,众人又惦记等着屋里的动静。 不一会的功夫,二人回来了。 小雨渴望的看着主持大师,众人中也有人问:“公主可在?” 主持大师又唱佛号:“公主神机妙算,自然已经算到了。” 所以不在,但也是有预谋的。 倩娘和秋云雨同时蹙起眉头,验证也验证过了,这老和尚好像特别针对自家公主呢? 她们哪里知道,林孝珏根据面相揭露了大师的一段往事,大师良心不安并念念难忘的往事,所以大师后来对林孝珏也忘不掉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议论,公主到底是知道还说不知道?会救还说不会救。 之前他们可没认为公主是知情的。 这就是对公主有所怀疑。 倩娘听了急了,刚想解释,一股热气传来,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 巧娘双眼肿的像是核桃,一脸憔悴走出来,不过她目光很凌厉。 “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众人。 众人都不说话了。 巧娘又看向主持大师:“方才大师是不是说我家公主知道仇人遇到了危险,所以故意躲起来了。” 她不似倩娘和秋云雨温和,在市井中打拼,遇到李文涛那样的恶霸她是无力反抗,但也会逃跑呢,那些小混混的话她可不会吃亏。 是会为自己出头的人。 当然也会为别人出头,所以言语就眼里得多,一听就不是善茬。 主持大师道:“小施主何必动怒?公道自在人心,公主的本事,老大早有耳闻。” “有耳闻就不是亲见了?我听公主说,菩萨又千眼,为了明辨是非,大师两只眼睛都没看见,就凭空臆想然后就下了绝点,大师是觉得自己比菩萨更高明,还是大师修行不够,不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连我这样的无知愚女都懂的呢。” 倩娘和秋云雨听了好生解气,人家巧娘才是学会了公主的嘴。 主持大师脸色不便,继续道;“小施主稍安勿躁,公主到底是真不知还是故意,一会便可见分晓。” 如果公主救活了孩子,他应该就会说阿弥陀佛,这都是我佛慈悲,如果公主救不活,他应该就会说公主没有慈悲之心。 虽然不知道他的距离来历。 当时医馆的人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皇觉寺支持大师的恶意。 巧娘冷哼道:“大事是佛之使者,不还对我家公主万般诋毁吗?我家公主只是普通人,别说她救不活,就算是真不想治,难道公主就又错了?公主本好好的行医,百姓也多受福泽,可是就是她的丈夫。”她指着小雨:“毁坏我家公主的名声,让皇上下了禁令,我家公主若是真要救人,那才是抗旨。” 916 没救 巧娘又道:“还不止如此,若是他丈夫稍微有一点慈悲之心,我家医馆的陶大夫都能救人,可是陶大夫因为她的丈夫手受了重伤,根本无能为力。“说道这里她咬紧了牙齿,一脸的不忿:“大师修习之人,当该知道天道有轮回吧?既然这天道是有报应的,那么报应就落在小孩子身上了,大师也不用咄咄逼人。” 小雨听了心中一凉,果真是报应,整个身子都瘫软下去,奶娘看见了,扶他一把才好。 支持大师只是根据林孝珏的脾气来推断这件事,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过节,被巧娘说的有些惭愧,微微红了脸。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常言道罪不及妻儿,哪位男施主固然可恨,但这小施主还尚有可为,这就是我佛所说的缘分,那么不管以前恩怨,公主也该现身一见的。” 这也是众人的想法。 巧娘跟秋云雨和倩娘还不同,她爱着陶省三,陶省三的手是因为少施名医才会断的。 巧娘冷哼道:“罪不及妻儿”她指着对面的翠红楼:“大师没进去过吧?但也应该听说过,那里有那么一些女子,她们正好年华,可什么恶都没做过,但就是因为生父连累,所以沦落风尘,如果大师能让人朝廷将她们无罪释放,那么小女子就承认大师所说,罪不及妻儿。” 众人听了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是啊,别说妻儿,邻里邻居的还有责任的。” 这时的律法虽然废除的连坐,但是若是街上有一户犯罪,四周邻居脸上也没有光彩,像是若是有人家有疯子伤了人,四周邻居有监护这人,都要被罚钱。 邻居尚且有连带责任,罪不及妻儿岂不是笑话? 倩娘心中叫了一声说的话。 主持大师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堪,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莫,周府的前厅里,坐上的小丫头伶牙俐齿,将他的过往一语道破:“大师,你在思念谁呢?” 出家人怎能有思念的人。 可是她给他望诊,就看出来了。 那种毫无尊敬的逼迫,将他说的无所遁形。 此刻的女子比那女子大几岁,但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是多么的想想。 主持大师差点忍不住要……要怎样他不知道,就是胸口有一团火,好像发泄出来,对对方嘶吼,让她闭嘴,闭嘴,闭嘴。 还在他控制住了,住持几个呼吸过后,声音平和道;“但小施主毕竟还是个孩子。” “所以。”巧娘眼睛流出泪,语气是那么不甘心;“所以,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我二哥已经去接公主了,你这老和尚到底想怎么样?” 要给仇人的儿子看诊,不看良心又过不去,看了自己的心也过不去,这种痛苦谁能明白? 巧娘终于忍不住,对住持大师发泄出来。 小雨见巧娘这样子,就知道医馆的人是无法原谅少施名医的,内心痛苦又害怕,哭的更加无助。 主持大师道阿弥陀佛:“那么老和尚陪小施主一起等。” 那就等吧,反正本来的就是等着呢,是他非要横插杠。 倩娘和秋云雨一边一个拉住巧娘,不让她再跟那老和尚斗了。 正这时,街头又马车声响,还有赶车的声音:“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公主回来了。” 公主竟然回来了。 小雨喜出望外,抬起头看着街头。 住持大师唱着佛号,心中却想,这位公主难打不是故意躲出去的? 巧娘倩娘秋云雨三人已迎过去。 先生人群有秩序的让路,不一会的功夫,马车就到了台阶下了。 林孝珏从马车里走出来,身披青色披风,神色肃然,跳下车来。 “公主,公主……” 林孝珏谁都没看,只看下迎面过来的巧娘;“人呢?” 巧娘一只台阶上门口前。 林孝珏点点头,提裙蹬蹬瞪上了台阶。 小雨已跪的麻木,孩子的伤又下人,奶娘不敢动,所以等林孝珏半蹲下去才能看清伤口。 定然是没伤到致命器官,不然不可能拖这么久,但是肚子穿了,这也是棘手的伤。 摸着孩子的鼻子,林孝珏又摸上孩子的脉搏。 小雨眼含热泪一脸急切:“求公主救我儿一名,我就算做牛做马也行,来报答公主的恩情。” 林孝珏放开手后摇摇头:“不是我不救这孩子,实在是没必要了,他就这一口气在,一旦这竹签子离体,马上就是死,我也无能为力。” 说着摇摇头站起。 原来已经没希望了,倩娘和秋云雨暗道可惜。 巧娘自然是十分矛盾的心里。 小雨听了林孝珏的话,目光涣然,没有哭没有叫,像是傻了一样。 住持大师心想,这才是永安公主,她怎么可能给仇人医治。 奶娘哭着:“难道真的救不活了?” 小雨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撕心裂肺的叫着公主:“我知道家夫做了很多对不起公主的事,但是孩子真的是无辜的,我可跟他和离,立即和离,这孩子是我的命,我和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求公主救救我的儿子吧,是我的儿子,不是少施名医的。” 危急时刻,她竟然说要离开少施名医。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样的胆量,当然众人的面,说不做一个男人的妻子,要与他划清关系? 众人心想,少施名医这位妻子八成是疯了。 只有林孝珏心想,母亲到底可以多伟大,在这个世道,她敢说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也就是i为了孩子啊。 她摇摇头:“真的救不了,一个小儿,我再厌恶少施名医,还不至于把仇恨加注到孩子身上,孩子太小了,是真的无能为力。” 她说的诚恳,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毕竟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公主是不撒谎的。 秋云雨嚎叫一声,如失去幼崽的野兽,接下来抱着孩子瘫倒在地上。 奶娘也哭着。 林孝珏无能为力,微微摇头,就要进屋。 这时,一个苍老但气息深厚的声音道;“公主还是公主,一点没有变。” 林孝珏挑眉回头,呵呵一笑:“还真是大师,别来无恙?您思念的人可见到了。” 说话净朝人心口捅刀子,住持大师当即怒红了脸。 917 人、佛 住持大师沉下声音道;“公主也是别来无恙,老衲记得公主是得理不饶人的,所以一早就预料到,公主不会为这位小施主医治,此时看来,果真如此。” 林孝珏止住笑容道;“所以大师认为我是不治,不是治不了。”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道:“之前还有公主的亲妹妹,外甥,公主见死不救,也不止这一次。” 林孝珏道:“那么一个寺院的和尚,怎么会这么关注本公主的事情,大师?难道你六根未尽?” 周围人也看出不对劲了,住持大师方外世人,怎么公主的事都知道。 住持大师面无表情道:“惩善扬恶,这是我佛的法旨。” 林孝珏道;“那么大师的意思,本公主是恶,所以大师信口胡说,是要惩恶?” “是不是信口胡说,公主心里清楚。” 林孝珏突然高声道:“本宫自然是心里清楚的。”说完,陡然间抬起手,朝着住持大师的脸就扇下去,啪啪,左边各一巴掌,把住持大师打了一个趔趄。 这次动手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连王再生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都看傻了,公主怎么突然间打人?还是德高望重的皇觉寺大师。 巧娘心想公主到底是公主,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住持大师回过神来捂着脸,诧异的看着林孝珏:“公主这是何为?” 林孝珏道:“扬善。” 扬善? 打人怎么能叫扬善? 除非打人是为了惩恶。 住持大师一脸愤慨之色,长寿眉都翘了起来:“公主自恃身份,所以就敢对老衲公然行凶吗?” 林孝珏指着他的鼻子:“大师,您怒了?您是不是怒了?” 住持大师一愣,佛家有戒律,忌嗔忌燥。他不得已压下火气,肃然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看向众人:“只要我有不能救的症状,你们就说我是见死不救,动动嘴多容易啊,也不用负责,也不犯法,但是你们想过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她拍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样子。 公主跟百姓说话,从来不会自称本宫。 周围人听了脸上一红,有的低下头去。 林孝珏道:“入股今日这个是我能救的,我就得抗旨去救,可当初也是你们不允许我在用缝合术的,现在要为难的还是我,抗旨要杀头,你们谁会替我上刑场吗?” 越多的人低下头。 也有人在低声道:“我们会为公主求情。” “那也是抗旨,你们当皇上的圣旨是什么?” 林孝珏声音严厉,周围人顿时跪下去。 林孝珏看着他们好似被触动了,摇头道:“抗旨我也不怕了,但是这个症状是我没办法的,你们可能没说什么,可是这个老和尚。”她又看向住持大师;“你身为佛门子弟,凡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重伤世人,你出的哪门子的家,当的什么和尚?我打你就是惩恶扬善,诋毁本公主的名声不用付出代价是不是?所以任你信口雌黄,你这种和尚不小以惩戒,不知道以后会害苦多少人。” 所以她说他是扬善,是为了封住他的嘴。 住持大师气得嘴唇颤抖:“藐视佛门弟子,对佛门弟子大打出手,公主不怕死后下阿弥地狱吗?” 林孝珏瞪着他:“我只知道大师死后一定会下拔舌地狱,我还知道明辨是非才是善,妄加揣测别人就是恶,谨言慎行是善,信口胡邹就是恶,大师别的缺点本公主就不说了,就这两点,你不配为佛家弟子,你更不配惩恶扬善,惩恶扬善最先应该惩罚的就是你。‘ 主持大师心想,这位公主不结巴之后更加说不过了。 他强忍着脾气道;“老衲配不配为佛门弟子公主说了不算,佛祖才是老衲一生要侍奉的人。” 意思就是说,只有佛祖能说不要他,可是佛祖活在天上,在人心,怎能说话? 巧娘气得紧闭牙关,憋得满脸通红。 林孝珏这是笑道:“若是这样说来,大师就此还俗吧,因为本公主就是佛,本公主可不会找一个六根不净,心胸狭窄,还会造谣生事的老和尚做门下使者。” “放肆。”住持大师怒道:“公主敢侮辱佛祖?自称是佛?” 此时人们多敬佛,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就算不信,也不会出言得罪佛祖,大公主的自称为佛,确实令人震惊又不解。 公主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啊。 林孝珏看着住持大师鄙夷一笑:“大师还妄成佛门中人,难道不知道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这句话?没错,本公主就是佛,因为本公主就是过来人,像你这种道貌岸然,实则小肚鸡肠的大和尚本公主见得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他可以说不服,但是她跟他打禅语,他却没识破。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所以她说她是佛也未尝不可,因为佛就是人,人人可成佛。 这位公主不光口齿伶俐,而且还颇有慧根。 主持大师脸不知何时肿了,火辣辣的疼,但是对凶手林孝珏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跪下的百姓也在暗暗佩服,难怪人说公主有三寸不烂之舌,连舌灿莲花的得道高僧都辩驳不过,那还谁能说得过。 林孝珏又道:“不是本公主言语凌厉,是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谁没道理还能把别人说的哑口无言,所以以后谁在说我是见死不救,那请拿出证据来,不要空口无凭张张嘴就完事了,若有下次,不管是谁,两个巴掌都是轻的,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众人都低下头去,主持大师脸上一阵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不过林孝珏在没理他,她看向小雨:“我学艺不精,小公子的伤我治不了,夫人还是快另请高明,说不定还有救。” 说完手一挥,示意王再生等人回屋。 可是她都说治不好,这世上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四周发出一声声失望的身影。 小雨抱着孩子哭都哭不出是声了。 当林孝珏转身之际,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嚷;“公主且慢,您是真治不好?还是不给治?” 这声音质问中还带有仇恨,满是挑衅。 林孝珏听得耳熟,回头看人群中向她缓缓走过来的男人;“少施名医,本宫就是治不好,你自己也是大夫,你能治好,你自己治吧。” 来人正是少施名医。 918 不受 少施名医一直在不远处观察这边动静,直到林孝珏真的要撒手不管了,他不得不走出来。 走向林孝珏,他步子颇为沉重,上了台阶,见妻子怀里的儿子一动不动,或许已经死了,或许没死,但是眼前的林孝珏都不会伸手救治的,因为她说了,她治不好。 所以就算她是撒谎,之后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儿子是必死无疑了。 少施名医转回视线看着林孝珏:“公主的意思,是治不好?” 林孝珏点头;“对,治不好。” 林孝珏说完,感觉少施名医嘴唇一动,她快速一摆头,身子偏到门那边,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口唾液,正好落到林孝珏身后的住持大师的脸上。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住持大师看着莫名袭击自己的人:“您又是什么意思?” 他用又字,因为之前猝不及防的挨过两巴掌。 是的,这唾液是少施名医吐的。 少施名医大惊失色道:“大师,我不是冲着您。” 他是要去吐林孝珏,可是对方早有防备躲开了,所以这唾液就落在了住持大师的脸上。 住持大师莫名的承受无妄之灾,气得嘴唇发抖,一摔袖,灰溜溜的走下台阶,低头越过人群,往南边的方向去了。 收回目光的众人;“……” 这是什么事啊。 少施名医也十分尴尬,他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这一吐,大师是替公主挡了灾,公主知道吗?” 王再生几个立即护到林孝珏身前。 林孝珏抬手挡住他们;“他再不敢的。” 林孝珏走向少施名医:“你得感谢本公主躲得快,不然侮辱公主,我可以当街打死你。”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打死一个人,还不会有任何后顾只有,那么她早打死他了。 少施名医背过手道:“下官是不会领公主的情的,只恨公主躲得快。” 本人是要求人家的,怎么好端端的朝人家脸上吐口水,这哪里是求人,分明是结仇。 小雨看向少施名医,泪若悬河,楚楚可怜:“名医,你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了吗?” “用不着怕了,人家根本就不会救你儿子,你还求什么?” 希望被碾碎,小雨大喊一声,忽的就发不出声了,低头看着儿子,眼睛一动不动。 林孝珏看了一眼把目光瞥向一边。 少施名医这时道;“公主,治不好人,不觉得惭愧吗?” 林孝珏道;“技术不够,确实惭愧。” “不过下官可没看出来。”少施名医半眯起眼睛:“不知道公主还记不记得,在无锡,七爷爷因治不好一个脾脏受伤的人,公主当众向他脸上吐痰,说医非神圣不能,如今公主您也也有治不好的病,那么你能吐别人,为什么你自己医非神圣,却还要躲呢。” 众人听了低头私语,难怪少施名医要吐公主,原来是早前就有过往,往人家脸上吐痰液,还说医非神圣不能,一听就是公主能干出来的事。 林孝珏笑看少施名医:“原来你是不甘心啊,我一看我治不好你儿子,可是就这么走吧,又不甘心,就像侮辱我。” 少施名医的心中所想被她戳穿,但脸上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他道:“既然公主喜欢说天道轮回,那么这次就轮到公主了,因为公主强势,以前就是这么对别人的。” 林孝珏抬起手道:“但是你却没有资格来吐我,我是吐过少施岚云啊。”说到这里挑着眉头:“可是他的病患,我治好了,我就算吐他,他也没话说,医非神圣不能,我就是比她本领高,他让人准备后事,我却能治活的,我吐他怎么了?你想吐我啊,也行,如果你能治好你儿子,那么你随便吐我,对我说,医非神圣不能,你不配当大夫,但是你能吗?能治好吗、” 质问的话最后说出来,眉毛挑的更高,眼里满是轻蔑之色,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恨得让人牙齿痒痒。 少施名医一怔。 林孝珏又看向前方过客人群:“不光少施名医,有医术高明者,可以治好这孩子,我随便他吐,只要能救人就行。” 但是有人吗? 这种外伤,除了她,没听说过还有谁有办法。 众人都沉默不语,心想,难过人家公主敢吐也敢躲,以为没人比她医术再高了。 少施名医咬的牙齿咯咯响。 林孝珏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命在旦夕,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本公主为难,若是还有些人性,快带你妻子回去吧,兴许机缘巧合,就能找到好大夫。” 不然也应该回去准备后事了。 少施名医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更加愤恨,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 林孝珏看见了,但也不怕,他要是真敢打她,她的回击只能是更狠。 她再次叫着王再生等人:“送客。”接下来一转身,巧娘立即帮她打起帘子,她挺身进门,披风的裙摆在进门时被风卷动而起,轻飘飘的,像是黑色羽毛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 医馆的其他人也陆续进门而去,留下门外一街嘈杂。 少施名医愣了好久,才回头看着小雨,小雨如傻了一般,还跪在原地,抱着孩子,眼睛一动不动。 少施名医走过去抱孩子。 小雨肩膀一颤,将孩子包的更紧了。 少施名医屈着食指去探孩子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他死了。” 少施名医双眉蹙着,喉头滚动一下。 小雨没出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死了,已经死了。” 小雨还是没出声。 少施名医突然去抢孩子。 小雨啊的一声大叫,抱起孩子就跑,可是她跪了太久,别说腿已经麻木,就算是猛然站起,也会头晕的,又栽倒在地面,孩子的尸体立即摔了出去,好在还在台阶之上,但是连哭声都没有。 众人再次确认,少施名医说的没错,孩子已经死了。 小雨却疯了一般,爬着将孩子再次抱起;“儿,儿,摔疼了吗?是娘不好。”嘶哑的嗓子如泣如诉,只叫一个儿啊,就让人听得心酸。 奶娘擦着眼睛拦着少施名医;“奶奶是不是疯了?” 少施名医听了眉心间的川字拢的越发深刻了。 919 绝境 林孝珏回到屋里先是给自己倒满了水,喝了两大口,之后又一饮而尽,随即有倒了一小碗,咕咚咕咚又都喝光了。 说了太多话,真是渴得不行。 等她放下茶碗,门笃笃笃响了:“公主。” “二哥,进来吧。” 王再生推门进来。 林孝珏回头问道;“人都散了吗?” “散了,孩子死了,少施名医的妻子好像受不住打击,行为有些失常,被少施名医强行拉走了,他们一走,人就散了。” 林孝珏道:“可惜了小雨和孩子,不过意外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耽误的时间太长,没法子了。” 所以公主不是真的不救,是真的救不了。 王再生也叹了口气。 随意道:“对了公主,我不是来说少施名医的事的,风世子又派人来了,说六姑奶奶感觉肚子疼,让人赶紧回去。“ 风少羽虽然不愿意她走,但是不会拿自己妻子生育的事开玩笑,所以周清靓是真的要生了,她是头一胎,跟危险。 林孝珏又倒了杯水喝了,然后放下茶碗匆匆离去。 周清靓虽是头胎,但是有翠儿照顾,一直控制她的饮食,还让人风少羽找人在院子里修了个小花圃,夏天的时候每天都会去花圃里走动,她本身身体又好,所以生产十分顺利,都没用得上翠儿和林孝珏,只感觉肚子疼,半个时辰不到,稳婆就接生出一个小子。 胖是不胖,个头不小,皱巴巴却已经看出眉毛很重,像风少羽。 把风少羽和陈国公喜的合不拢嘴。 风家的喜事暂且不提。 少施名医把小雨拉回房里,小雨还是抱着死去的儿子不放手。 少施名医抢了几次小雨都跟疯了的狼一样,红着眼睛要咬他。 他气得骂道:“这时候知道心疼了,少睡那一觉孩子能出事吗?” 小雨听了目光一敛,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哭声隐忍痛苦,带着深深的自责。 少施名医见她还能听明白话,黑着脸道:“别哭了,这就是个小要账鬼,跟我少施家没缘分,累及爹娘的东西,早死早托生。” 那是环境所致,孩子经常早夭,所以没成人就死了的,多数认为是要账鬼转世。 小雨慢慢抬起头看着少施名医;“你真的这么无情?” 少施名医冷笑;“我还以为你疯了。” 小雨哭道;“如果不是你把事情做绝,儿子怎么会没有救?你不让公主行医,砍断人家徒弟的手,最后轮到自己儿子头上了,想找人家给医治,路都堵死了,可你还不知悔改,还说儿子是要账的,即便是也是他欠了你的,今生做你儿子,他才会死的这么惨。” 少施名医道:“好啊,长本事了,敢还嘴了。” 说着走到小雨面前照着她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刮:“你还当着外人的面胡说什么来着?要跟我和离,孩子跟我没关系,你怎么不走呢?要不是娶了你,我跟林孝珏说不定早都和解了,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绝境,你要滚就马上滚,滚的远远的,爷不求着你。” 小雨低头看着孩子,顾不得疼,默默哭着。 少施冷笑:“不是要滚吗?谅你也没这个能耐,赶紧把这要账鬼给我,抱着他你能抱一辈子吗?” 小雨知道孩子给他就是扔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进祖坟,更不能立碑,讲究的人家还能烧成灰托给先逝的长辈照顾,可是少施名医已经变得丧心病狂,她不信他会好好安葬孩子。 小雨躲着不给他,哀求道:“好歹叫你一声爹,你再让我抱抱他,你再好好看看他。” 少施名医道;“看了也不能活,别啰嗦,早扔了还能生儿子。” 说着再次下手来夺,这次小雨抢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把孩子抱走。 小雨追了两步喊道:“名医,我实在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嫁给你,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从来不过问你的事,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死,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你喜欢她我知道,可是我并没有拦着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她没出现之前,我们也都好好的。” 少施名医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你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挡了我的路了,你还想做什么,那你就是找死。如果早知道会遇见她,我又怎么可能娶你。” 什么都不做就是挡了路了。 早一点遇见别人,他根本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所以她的存在就是罪该万死。 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雨难以置信的看着少施名医,对于少施名医的话,好像想得通,又好像想不通,心痛的感觉难以言喻。 少施名医哼了声,抱着孩子尸体出去了。 只是死了孩子,没有什么丧礼,也不用通知亲朋好友。 不过到底是死了人,少施府到晚上的时候,一片安静,油灯都没点几盏。 也是因为家道中落,下人也少了。 少施名医在书房吸完烟,身边没有丫鬟伺候,极其不舒服,想了想又回到后院。 小雨身边也就一个小丫头,不太懂事,早就去睡了。 小雨还白天的装束,脸上全是泪痕,也未洗漱,呆呆的坐在床边发呆。 少施名医推门进来,叫着她:“给我更衣。” 小雨先是一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目光有些不解,还有些迷茫。 少施名医冷声道;“你是真想滚了吗?连你的丈夫都不会伺候了。” 小雨停了一吸,慢慢站起来。 如往常一样,他帮少施名医更衣擦洗,又铺好被子。 少施名医抖干了脚盘腿坐到床上,道;“你自己也洗干净了,看你弄得什么样子。” 小雨没出声,低下头去端少施名医的洗脚水,然后默默去倒水。 少施名医躺在床上听见盥洗室里有水声,知道这人还听话,心安理得的闭上眼。 许是白日里太过疲惫,毕竟是亲儿子死了,其实他也伤心,少施名医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感觉脸颊灼烫,他倏然睁开眼,见小雨正端着烛台将烛油往他脸上滴,他大怒:“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想坐起,忽然觉得使不上力,低头一看,睡梦中自己已经被人用麻绳五花大绑了。 少施名医瞪着坐在床边冷眼看着他的小雨:“是你干的好事?还不给我解开,小心我打死你。” 920 刺穿 小雨没理少施名医,直到少施名医疼的啊啊大叫,小雨才停下来。 “原来你也知道疼。” 少施名医见小雨面无表情,目光好似不聚光,整个人阴沉可怕,他先是一愣,心下有些害怕,怒着声音道:“你还不把我放开?我是你的相公,你敢绑着我,真是没有王法了。” 小雨直勾勾的看着他:“你们为什么要立这个王法,为什么你就是我的天,我爹娘生我养我,都不舍得打我一下,为什么你一下子变成了我的天,我必须要听你的话,你好的,我要听,可是你不好的,我还是要听,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少施名医气得嘴唇颤抖:“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快把我放开。” 小雨看着他,突然呵呵一笑;“哦!原来我是女人。女人天生有罪,你高兴了可以给我好脸色,我要感恩戴德,你不高兴了打我骂我,也都是我自找的,因为我是女人,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伺候好你,我惹得你不高兴了。” 少施名医道:“你现在就让我很不高兴。” 小雨道;“这样我也很不高兴,我害怕,我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我知道你是因为得不到永安公主,所以就拿我出去,所以我甚至在菩萨面前祈祷,希望永安公主能看你一眼,对你好,喜欢上你,这样你就不会在打我了。”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可是一旦你好了,我是妻子,我还有儿子,我该怎么办呢?所以这女人好像真是有罪,这么没用,被逼到这种境地了,都还没办法让自己逃出樊笼。” 少施名医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雨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滴落:“我想儿子,我好想他,他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你打我骂我,我都能忍下来,因为我们有儿子,你是我儿子的爹,我还想看着儿子长大,娶妻生子,但是我会告诉他,不要打你的妻子,因为她会害怕,她打不过你。” 少施名医道:“孩子已经死了,你不要再神神叨叨念叨这些,快把我放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小雨忽的大喊;:“我忍你打我骂我,我忍你喜欢别人,我忍着你这个畜生,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还是被你给害死了。’ “孩子是你没照顾好,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埋怨我,赶紧放开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小雨站起来:“你等我。” 少施名医不知她什么意思,见她走到桌前拿起了什么,他眼睛眯起,等小雨转过身来,她手里的东西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绿色晕过,他这才真正觉得害怕。 “你要干什么?” 小雨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竹竿,一尺多长,她慢慢走向少施名医;“我的儿子,就是被这样的柱根刺穿了肚子,你说是我没照顾好他,好,我没照顾好他,那么你也试一试,看看你肚子破了,永安公主会不会救你,到底是我没照顾好他,还是你把儿子害死了。” 这一晚妻子的表现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少施名医再自大,也觉察出了危险,他无比恐慌的看着小雨:“小雨,你别这样,别过来别过来,我是你的相公,我们以后还会生儿子的。” “还生?”小雨目光有一瞬间软化。 少施名医忙道;“自然,你我是夫妻,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生很多孩子。” 小雨想了想,摇摇头:“生不了了,我不会和你这种恶魔生孩子了,你强女干苗女,吸上你的烟就会侵犯丫鬟,现在下人见了你都怕。” 少施名医毒瘾已成,哪里还有良心。 他道;“那些人提来做什么,你才是正妻。” “正妻。”小雨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来又眼泪汪汪:“好像好荣幸的称呼,好像好了不起一样,为什么你还可以有正妻,还可以欺负别的女子,大家还都不敢声张。” 少施名医实在搞不清小雨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满意自己的地方,好像别的男人也这样,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他耐着性子道:“咱们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慢慢谈,我以后不打你就是了。” 小雨这时候已经走到床边,没出手,陡然间目光一厉,握紧竹竿狠狠的刺向少施名医的肚子。 可是竹子到底顿了些,并没有刺穿。 但是少施名医已经感觉到疼了,他惊恐万分的看着小雨:“你干什么?”见对方瞪红了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显然是恨他至极的样子,知道求饶是没用了,脑中顿时清醒,大声喊着救命。 小雨提起竹竿,呵呵冷笑:“家都被你败光了,你认为还有下人能听见吗?没人会来救你的。” “丫鬟呢?小丫头呢。” “她就算听见,也不敢进来,因为你经常这样大吼大叫。” 他吸过烟后经常做些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少施名医听了顿时脸白如纸,声音颤抖的道:“小雨,我是名医啊,我是你的丈夫,我真的答应你不再打你,我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们生很多孩子,你快放了我吧。” 小雨目沉如水,撩开少施名医的衣服,露出他的肚皮,上面已经有个指节深的伤口。 随即再次提起竹竿,这次咬紧了牙关,眼球都突出来;“啊……”大喊一声,给足自己力气,将竹竿快速插下去。 少施名医被绑的结实,无处可躲,生生受住了。 噗的一声,竹竿从他肚脐刺进他的身体,小雨感觉没穿透,到了一半的时候又用了一回力,这下到底了。 少施名医早已疼的哇哇大叫。 满头大汗在挣扎,可惜他又被绑着,挣扎也只能表现在脸上。 面目扭曲下人,十分难捱的样子。 当学喷到小雨脸上,小雨好像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看着少施名医的伤口,慌忙撒开竹竿,后退两步。 少施名医咬牙挺着,看着小雨;“快救我。” 小雨脸上的惊慌慢慢又凝固了,最后消失。 她不停的呵呵笑。 921 少施名医死 少施名医脑中一阵清醒一阵迷糊,他大叫着:“来人,救命,来人,救命,太太疯了……”这种体力消耗又会让他扯到伤口,喊着喊着,气息就不够了,最后他自己都听不见声音了。 小雨道:“谁来也救不了你,除非永安公主来,可是你不让人家用缝合术,又断了人家徒弟的双手,没人能救你了,我会看着你的血一点点流干,就像我的儿子一样。” “小雨……”少施名医脸上全是冷汗,五官扭曲,渐渐的他闭上眼。 小雨等了一会,没见他再动,去探他的鼻息,然后呵呵笑:“跟我儿子一样,疼晕过去了吧?可是你怎么可以晕倒呢,你应该感受这种彻骨之痛才对。” 喃喃说着,慢慢转身,去盥洗室的门口取来一盆冷水,走回床前全部泼在少施名医伤口上。 少施名医瞬间清醒,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小雨将水盆放回去,走向窗边向外一望,月光如水,一个人都没有,果然谁也没来救少施名医。 她低头嗤嗤的笑,正好瞧见廊下秃秃的灌木丛,影子婆娑舞蹈,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小雨忙放下窗帘。 回过头来少施名医还是没有苏醒。 她沿着窗下的墙壁,身子慢慢滑落下去。 少施名医啊,闭上眼,眼前显现出那个长相正派少年。 那年春天,桃花来的正艳,他和媒人带着绑满红绸的抬抬聘礼到自己家中,穿着红色的长袍,头上挽髻带冠,真是一表人才。 她躲在隔断后偷偷看他,一见倾心,还没父亲逮个正着,父亲说她淘气,但并没有责备她,而是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因为大家都以为她嫁了好人。 少施家又是医家,家财万贯,父母姐妹都说她有福气。 她当时也那么觉得。 “哈哈哈……”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小雨大笑出声,只是这声音满喊痛苦和绝望,像是溺水的人如何努力也呼吸不到空气,压抑的让人窒息。 慢慢的她止住笑容,撑地站起,又走回床边。 少施名医还有呼吸,她再次执起烛台,将烛油滴到少施名医的脸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七八声过后,少施名医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接着睁开,倏然瞪大,又敛成一条缝:“小雨,你……” 他声音沙哑吃痛,说完话就开始大口的喘息,像是濒临死亡一样。 小雨问道;“你快要死了吗?”摇着头:“不如我儿子挺得久呢。” “我……放开……娘……妹妹……爹……” 小雨冷笑道;“谁也救不了你了,他们赶来,那就正好,一起去下地狱。” 少施名医见小雨将烛台居高,吓得大张了嘴;“不……不要……”只是他气若游丝,不要到时想在欲拒还迎。 小雨道:“可惜,可惜我抓不动少施晚晴,身为大嫂,我对她那么好,你们给她那么多嫁妆,差点把家搬空了我都没说什么,可是她怎么对我的?你打我,她不帮我解围也就算了,还嫌我没用,让人好好管家我,真是个无情的臭婊子。” 小雨以前从没说过一个脏字。 少施名医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小雨哭道:“恨只恨,我悔悟的太晚,我儿子死了,我才知道什么东西最重要,不然我应该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我不是软弱,我不是没用,我只是被你们逼得,不知道如何反抗。” “不要……我……” 少施名医眼神开始涣散。 小雨点着头:“你就更不用提了,我要去见儿子,当然就要带上你,可是我打不过你啊,我就藏了好多绳子,好结实好结实,我想把你绑起来,你就再也打不到我了吧?果然,也不枉费我方才吓得一身冷汗,真绑住了,你看你,可就打不着我了……” 少施名医望着上方的虚空,心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想着想着,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眼前倏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她披散着头发站在金光里,在冲她笑,巧笑嫣然。 是林孝珏? 少施名医抬起手,可是那女子离得更近些了,不是林孝珏,是妻子小雨。 小雨…… 少施名医受抬得更高。 小雨拉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在向他招手。 “爹爹……你快来,我好疼啊!” 那孩子是儿子,儿子突然蹲下去,双手捂着肚子。 少施名医见他肚子有个碗大的窟窿,不停的往外流血,最后鲜血把金光都遮盖了,变成红花的一片。 “不好了,走水了,西院走水了……” 窗子上的霜花将一部分阳光挡在外面,投到屋里的,就显得那么暗淡,但是可贵。 林孝珏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周清靓生产,她来接生,自然是住在陈国公府的。 国公府的丫鬟备好了洗漱用具站在落地罩的珠帘后等着她,但她不发话,却没人敢动。 这时门外软帘被掀开,一股冷风吹来,丫鬟们全都回头。 “周五姐姐,公主这是……” 来的人是翠儿,领头的大丫鬟不敢打扰公主,见公主的侍女来了,如临大赦,忙迎过去。 翠儿隔着珠帘向来一看,笑着说;“没事,公主起床就是这样,时间多的时候就冥想一下,没事。” “冥想?” 丫鬟们面面相觑。 翠儿一直在府里伺候周清靓,丫鬟们跟她混的都很熟悉。 大丫鬟低声道;“冥想什么啊?人都说公主有九个脑瓜儿,姐姐您说说,公主到底想什么,肯定跟咱们这些凡人不一样,说出来让人咱们也长长见识。” 翠儿笑道:“那你还真问着了,我也问过公主,公主说她一直想不通三个问题,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众丫鬟:“……” 那领头的丫鬟咂咂嘴:“还真是不一样,难怪人都说公主是神仙。” 翠儿听了一笑,撩开珠帘进到里间:“公主,起吧?” 林孝珏眼睛惺忪的看着她,点点头:“起吧。” 翠儿回身一招手:“都进来吧。” 922 提议 洗漱完林孝珏出了房门走到厢房对面。 她住的是周清靓的院子,产房就设在对面,生完孩子就是坐月子,这一个月周清靓都得住在这。 见她来,守门的婆子忙打起软帘:“公主请。” 林孝珏和翠儿一起进去。 进门后有个玄关,转过玄关窗下有张木炕。 木炕尽头是隔断。 这是个套间,产房在隔断里。 林孝珏和翠儿进了隔断里,一股热气顿时扑鼻而来。 冬天,陈国公怕冻着儿媳妇和大孙子,炭一车一车的往这边运。 周清靓只穿了中衣,披头躺在火炕上,不过她身后垫了高高的引枕,也不像是真躺着,姿势没那么难堪,脸也十分整洁,没有邋遢的感觉。 美女就是美女,坐月子也美。 林孝珏坐到她脚边,道:“几时醒的?” 周清靓笑道:“刚醒,这小子也是个人物,半夜只哭了一次,奶娘给了奶就不哭了,一直睡到天亮,不闹人。” 小孩子晚上愿意睡觉大人就轻视很多。 林孝珏心中再次感慨,傻人有傻福,孩子都生的这么听话。 抱过来孩子,又问了几句,周清靓和孩子状态都很好,没什么好惦记的了。 将孩子还给奶娘,林孝珏告诉周清靓:“大伯母她们上午就会来,你也不用着急了。” 女子生产是最孤单的时候,当然希望娘家人在。 周清靓道:“有你和周五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也没怎么想我娘。” 是的,林孝珏和翠儿一直都在,生完了也没走。 既然一切都好,林孝珏就要去吃饭了。 “你的菜饭我可吃不了,不陪你了。” 周清靓嘟着嘴赶她走:“别跟我说吃的。” 林孝珏和翠儿有出了产房,在门口刚好碰见风少羽。 胡子还没替呢,头发也乱蓬蓬的,估计脸都没洗就过来了。 林孝珏挑挑眉:“才醒?” 风少羽道:“哪有,我刚还听了一个消息,你先等我一会,我看我我媳妇跟儿子再跟你说。”说着就跳进屋里。 林孝珏和翠儿在门口等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 翠儿抖着肩膀:“公主,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林孝珏点着头,刚要走,风少羽又跳出来:“嘿,你这人啊,让人你等我,被我逮到了吧,我再晚出来一会,你就跑了。” 林孝珏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是不冷了,我还没吃饭呢。” “我也没吃呢,要不你等我?” 林孝珏看他的状态,肯定要去洗漱,摇摇头:“你吃完饭再来找我吧。” 吃过饭林孝珏在周清靓的正房小厅里坐着,不多时风少羽进来了,这回已换洗一新,浓眉大眼的,生气勃勃。 林孝珏先道:“我给你说个事,在住两天,就两天,我得回去了,我也有事。” 风少羽更好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一愣,仰着下巴看着她:“那怎么行?我媳妇还没出月子呢。” “等出了月子你儿子还没满周岁呢,等满了周岁,你儿子还不会走路呢,等会走路了你儿子还不懂事,都懂事了,照着你们的速度,第三胎都出来了,我是得给你当一辈子老妈子。” 风少羽想了想,嘿嘿一笑:“还真是。” 林孝珏竖起眉毛:“你滚蛋,再过两天我就走了。” 风少羽摇头道:“你走了我心里没底,孩子还那么小,我害怕。” “你怕啥?有你在你还怕?” 怕很多事,最怕的是后娘心怀不轨。 风少羽看看四周,一挥手把伺候的丫鬟都打发下去。 人走后他低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那后娘,没安好心,一个月前她就把她娘家侄女接过来,找个借口要长住,那个丑八怪就有事没事的撩闲我,被我狠狠的骂了一顿才收敛,你想啊,我媳妇怀着孩子,现在又在坐月子,她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动,以为我把持不住就能看上那丑八怪,要塞给我当小老婆。” 林孝珏心想能识破对方的计谋,你还真不傻。 其实这种雕虫小技在浅显了,有些男人不是识不破,是想半推半就。 林孝珏擦着眼睛。 风少羽蹙眉道:“你怎么了?” 林孝珏抬起头:“我在刮目啊,这不是要看你。” 风少羽:“……” 他嘘的一声:“你把小爷当什么人?小爷可不会跟我老子一样。” 他老子人不错了,媳妇死了娶续弦,人生漫漫难道真要孤独终老才是好人吗? 林孝珏摇头道;“我知道风大少是痴情种,讲究人,不过你说的这件事不得不防,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怕这位侄女不甘心,在给你下个什么套,到时候你说不清,我六姐还生气,你还得娶了他。” 这种套说白了无非就是让两个人先不清楚起来,不管真的假的,先把舆论造起来。 风少羽嗤笑道:“别痴心妄想了,敢算计小爷的话,小爷先打死她们再说,管他名声什么样,气是不能受了。” 像是风少羽的作风,反正武将之家不需要好名声,也可能因此那边才迟迟没有动手。 但是一直这样下去,总归不是解决之道,林孝珏也不放心周清靓的处境。 她沉吟一下道:“毕竟你后娘是生了孩子的,你爹应该也不忍心把她送走,更不忍心儿子没有娘,所以不如你们搬出去吧,明明都相处不来,还非凑在一起干什么呢?” “搬出去?”风少羽抓着脸蛋,一脸思考之色,然后摇摇头:“我是长子啊,我爹怎么会舍得我?” 林孝珏笑道:“人是就是这样的,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人又想要保留自己的生活,那就不能控制别人的生活,你去跟国公爷提一提,或许他能想得通,而且搬出去也不是断绝父子关系,就是让大家都好受罢了。” 风少羽想了很久,最后点点头:“我去试试。” 风家毕竟不是读书人家,又情况特殊,不然林孝珏是不会给人家出分家的主意的,毕竟这世道要名的人多,自己过得好不好,别人过得好不好,好像都不如名声重要了。 说完风少羽忽的一拍桌子:“对了,我是要告诉你大事的,少施名医死了,少施府烧掉了一半,这下他们家真是完了。” 林孝珏微怔:“死了?”竖唇笑道:“死了好了,免了我操心了,他怎么死的?”莫非是抽烟失火,把自己烧死了? 林孝珏这么想当然有她的理由,但是风少羽不知道少施名医吸毒。 他摇头道:“人都烧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道?反正跟她妻子都烧死了,有人说听见他们屋里大吵大嚷,也有人说她妻子是不敢跟他吵的,反正人死了,就烧死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一把火烧干净,可能什么都没留下,所以也就不知道死因。 林孝珏端起茶碗看着窗外才朝阳:“我希望他死有报应,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不过也只能是希望,谁让他的死大家都没有亲见呢。 923 做你背后的男人 随后张氏、刘氏,旁氏,周清云,周清晗领着周若林和王智慧来了。 当然都是来看周清晗和孩子的。 陈国公和风少羽热情招待就不提了。 她们也带来了少施府被火烧了一半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会失火,还是没人能说得清。 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 风少羽让人来叫林孝珏,说是兰君垣来了,在外书房等着她。 林孝珏一脸小雀跃的来见他。 陈国公家的外书房用落地罩将屋子隔开两部分,落地罩后一排书架,堆满了书籍。 两边墙上各挂了四个大字,出自名人手笔。 左墙大字下是平角书案,书案后摆着两张椅子。 右边字下是两套方几太师椅。 无论是什么摆设,用料肯定是最好的,但是过于简单。 可见这真就是会客用的书房,平日里没人逗留。 林孝珏进来是,风少羽和兰君垣坐在靠落地罩那边的小几上说话,见他来,风少羽朝她眨眨眼。 林孝珏问道;“你们来说什么呢?” 说着坐到领一张几边,跟风少羽隔了一张椅子。当然,跟兰君垣还隔着风少羽。 兰君垣探着头看她;“正说他们家铁枪呢。” 林孝珏哈哈笑。 风少羽:“……” 他板着脸道:“我儿子不叫铁枪了。” 林孝珏道:“那叫铁锤?” 风少羽浓眉竖起,一脸愤怒:“你就不能说个好听的,亏你还是孩子的小姨。” 明年是他自己取的不好。 林孝珏一边笑一边问他:“那你说个好听的?叫啥?” 风少羽嘿嘿一笑:“小名叫小铁,结实。” 反正是离不开铁了。 林孝珏道:“那大名呢?是你取还是国公爷取。” 孩子的大名是陈国公取的,按照族谱,小铁这一辈犯万,叫风万涛。 说完,风少羽问林孝珏:“好听吗?” 林孝珏想了想,就这个万字,好像叫什么都不好听。 她点着头:“好听。” 风少羽挠着头咧嘴笑了:“反正我儿子,叫什么都好听。” 林孝珏和兰君垣笑的前仰后合。 之后林孝珏和兰君垣讲话的时候总是要探着头,风少羽夹在中间,就好像是个多余的,他怒气冲冲站起:“你们说吧,我看饿儿子去,还以为谁非要陪你们两个。” 等他走后,林孝珏拍着小几:“明明是布局不对,还要怪我们说话不带他。” 兰君垣还极其享受那种感觉,即便中间隔着人,她也是最想看到他。 他站起走到林孝珏对面坐下,道:“这回没有阻碍了,咱们可以好好呆上一会。” 林孝珏一挑眉:“你一会就走了?” 是因为风少羽当了爸爸,兰君垣才特意赶来,不然的话得等孩子满月。 兰君垣牵起林孝珏的手:“真想能好好跟你多呆一段时间,可是总不得机会。” 他们都太忙了,又没成亲,能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多。 林孝珏看着他;“那还不抓紧时间说正事,少施名医死了,你知道吧?” 这么大的事全京城人都快要知道了。 兰君垣道:“我也正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少施名医的妻子有个小丫鬟,今年十一岁,她跑出来说是因为少施名医经常虐待殴打妻子,所以少施名医的妻子丧子之后开始报复,先是这么少施名医,之后才点火烧了屋子,跟少施名医同归于尽了。” 林孝珏表情微愣:“是小雨?” 虽跟小雨没正事接触过,但是搜集的情报看,这是个很老实听话的女人,对少施名医言听计从。 兰君垣点着头道:“所以也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少施名医死在自家经常虐待的妻子手里,他也算死得其所。” 林孝珏脑海中好像一下小雨报复的场景,呵呵笑了:“我就怕他不痛苦,突然间自家温顺如绵阳的妻子拿起屠刀对着他,他一定很惊讶很后悔吧,可惜晚了,死的好,小雨干的漂亮。” 兰君垣点着头:“只是可惜了这个女人,要跟他同归于尽才能为自己报仇。” 不然的话,谋杀亲夫罪不可恕,与其让别人来制裁,不如自己解决自己。 林孝珏脸沉下去,仿佛能拧出水来,道:“更可惜我还没有权利,不然我一定要修改律法,凭什么一个人可以殴打另外一个人什么责任都不用负,什么代价都不用出,这是罪孽,这是犯罪,他有罪,早就应该制裁他。” 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兰君垣叹息道:“比少施名医妻子更可怜的人还有呢,起码她最后还反抗一下,有人被打死,可是还没地方伸冤,那种才悲惨。” 林孝珏道:“成亲就必须过一辈子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合理,你们男的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以再找个小的,那女的怎么就得搭上自己一辈子呢?现在好了,你们让小雨搭一辈子,她不甘心,她不认命,所以她要报复,后果就是她杀了少施名医,如果抛开别的不谈,少施名医也不是我的仇人,这种关系就应该结束,小雨离开他,不要再过下去,这样谁也不会丢了命。” 到底是命更重要吧? 可是现在呢? 名声,女人的贞洁,不命更重要了,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兰君垣一脸尴尬道:“你可别怪我啊,这跟我没关系。” 林孝珏瞪他一眼:“你也是男人。”这个操蛋的世道都是男人设计出来的。 兰君垣抽抽嘴角。 随即屋子静下来。 兰君垣见林孝珏沉着脸不说话,摸着她的手背:“亲爱的公主?” 林孝珏用眼睛斜睨着他。 “海潮?” 林孝珏再看。 兰君垣抿嘴笑:“媳妇!” 林孝珏道:“不当你媳妇了,当人媳妇有什么好的?被人控制不说,丈夫有了小妾还不准离开,离开了还不准改嫁,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离开嫁妆还得归夫家,自己的钱不准拿,娘家也分不到财产,宁可给侄子都不会给女儿,然后又肩不能抗手不能担,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我怎么这么命苦?” 兰君垣:“……” 女人命苦,但是并不代表谁都命苦吧。 他柔声道:“我不抢你嫁妆,我也不找小妾,你要什么都给你,连我都给你,你还担心什么?” 他说的一本正经,林孝珏看了看,忍不住笑出来。 她愤怒的是这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当然不是针对兰君垣。 笑过之后她又板起来,道:“我一定要尽我所能改变这个不公平。” 兰君垣也认真起来:“你不是说经济基础觉得上层建筑吗?我们正在努力让人们活的更好,我想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是! 可是要实现那一天需要很多的努力。 林孝珏握紧了兰君垣的手:“你要陪在我身边支持我,一定啊。” 兰君垣笑了:“我一定。” 924 失落 当兰君垣拉着林孝珏的手说一定的时候,她只是心里暖暖的,但还没有到感动的地步。 不过等她离开陈国公府,回到医馆之后,听说了朝廷上的事,她才彻底懂得兰君垣有多好。 因为少施名医是太医,朝中人都认得他,所以他死这件事,引起了朝中的广泛关注。 当那些男人知道他是被妻子谋杀的,纷纷上书皇上,要皇上治小雨父母的罪。 为什么?因为教女无方。 好在小雨父亲不是做官的,是个员外,皇上管不着,如果是当官的,官职当即就没了。 消息是秋云雨告诉林孝珏的,因为秋云雨的大哥和丈夫都是文官,所以经过知道的很详细。 林孝珏听了一阵心寒。 她问着小雨:“难道没人为小雨讨公道吗?” 秋云雨点点头:“只有礼部尚书韩大人说话有分量,说了原因,但是其他大人说了,能做出谋害亲夫这种事,可见是平时就该打,还打的轻了,所以才这么心狠手辣,韩大人一张嘴怎么敌得过那么多人,其他人可能有同情小雨的,但是又说不上话。” 有权利的人都觉得是小雨可恶,没权利的人有掌控不了局势。 朝上都是男人,当然要帮着男人说话。 这些大老爷只看到了男性地位被侵犯,根本不会去想女人为什么要反抗,他们不把女子当人。 林孝珏想了想,很想去面见皇上,跟这些大老爷们对峙,可是皇上也是其中一个啊。 皇上能护着她行医,能护着她不被人欺负,但是绝对不会护着她挑战男性的地位,大公主就是最好的说明,皇上的亲生女儿,谋杀亲夫,结果也是处死。 虽然大公主和小雨的性质不一样,可是在男人眼里,是都一样的。 这件事让人林孝珏沉默了好几天,自己把自己关在医馆里只是书写,别的事什么也不做。 当然医馆的人不会打扰她。 不过其他人就不会想她是失落了。 大殿温暖入春,熏香袅袅,汉王和周清媛坐在殿里的木榻上说话,奶娘抱过汉王长子:“王爷,小王子会叫人了。” 汉王脸上一喜:“真的吗?让他叫父王。” 周清媛端起矮几上的果子逗弄着孩子:“寺哥快叫父王。” 孩子的名字是汉王取的,叫瞻寺。 寺哥呀呀呀的伸着小手。小手雪白一团,像糯米丸子,可爱极了。 汉王见了哈哈大笑,伸手去拉寺哥的小手:“你是馋了还是在喊父王?” 寺哥还是呀呀呀的。 奶娘道:“昨晚临睡前叫娘娘了,可能是王爷不常来的原因,小王子看着眼生。” 汉王三四天就会来一次。 听了奶娘的话,汉王看了一眼周清媛,见她一脸娇羞的看着自己,明白了奶娘的意思,这是变着法的希望他多来呢。 他慢慢收起了笑容,朝着奶娘一挥手:“下去吧。” 奶娘一脸尴尬,服了身,抱着孩子走了。 汉王随即也站起来。 周清媛拉住汉王的袖子:“王爷,六姐生了,臣妾派人去送了洗三礼。” 汉王回头看她:“这种事跟七九说一声就行,不必与本王交代。” 周清媛道:“六姐生孩子没遭什么罪,是八妹妹给接的生,八妹妹在陈国公府住了四五天呢。” 可是她生子的时候,接都接不来。 听是跟林孝珏有关的事。 汉王又坐回去:“她在风少羽家住那么久?哼,都是姐妹,非要厚此薄,你当时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周清媛谈论林孝珏,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挨骂的。 她讪讪然坐下,道:“臣妾是家中庶女,怎么敢得罪妹妹,王爷您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妹妹心里记挂着王爷,别说死臣妾,少施侧妃她也不喜欢啊,还恨的不行,只要是跟王爷有关的女人,她哪一个喜欢了?” 汉王想了想,好像是啊。 竖唇一笑,看着周清媛:“你真的觉得他是因为在意本王,所以才与你们为敌?” 周清媛睁着杏眼,嗔怪道:“王爷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话汉王爱听,哈哈大笑起来。 周清媛心中怒不可遏,心想这结巴女是这不要脸,让一个一个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最关键的自己男人就是神魂颠倒的那一个。 她笑了笑又道:“王爷心里也十分在意妹妹吧?” 汉王点点头:“现在与你说清楚也好,我是迟早要接她进门的,或迟或早的关系,到时候你不要惹她,不然本王也护不住你。” 周清媛道:“王爷能这样记挂臣妾臣,臣妾还有寺哥,已经别无所求,真心祝福王爷和妹妹能够和和美美。” 汉王掐着周清媛的脸:“你早想通不久好了,下次她来,不要再说令她生气的话了。” 周清媛心想我恨不得气死她,强认真怒气笑出来,笑的灿若夏花:“臣妾知道。” 说完见汉王看向门口方向,又道:“可是王爷,臣妾又有些替你不值。” 汉王看着周清媛挑挑眉;“为何?” 周清媛叹息一声,看向前方的虚空:“王爷是没听说,臣妾派去陈国公府的人回来特别小心的告诉臣妾的,是陈国公夫人亲口说的,妹妹住在陈国公府的那几天,风少羽头不梳脸不洗就站在屋檐下跟妹妹说话,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甚至还一起用餐,风少羽不仅不回避,又一次两个人在上屋说话,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说了半个多时辰,您说这男女之间,又是姐夫和姨妹妹,有什么好说的,再者说,就算有大事,也避避嫌吧?让外人看的见笑,也不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陈国公夫人还说,妹妹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可能是舍不得跟风少羽分别吧,这些日子都没听到妹妹什么动静了,您也没妹妹的消息吧?” 以前这人总能引起话题。 近日大家都在说少施名医的死,还有其妻子的是非对错,可是都没人说林孝珏。 这极其让人不习惯。 往常这个时候林孝珏总会做点什么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说几句刻薄的话,毕竟死的是她的仇人少施名医啊。 汉王脸沉下去;“真有此事?” 周清媛又转过头,忙安慰道;“王爷您也不必生气,妹妹自小没有父母管教,教养是差了些。” 汉王目露沉思之色,表情冷冰冰的,一看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而且很生气。 周清媛嘴角翘起,伸手抓住汉王的手:“王爷,您是对妹妹一片痴心,妹妹或许心里也有您,可是她好像也有别人,臣妾替您不值。” 汉王看着她的手,突然道:“你说完了吗?” 周清媛一愣。 汉王黑着脸道:“本王彻底明白为什么她不喜欢你了,本王现在开始也不喜欢你了,你不就是拐弯抹角的在与本王透漏,她没有教养,还水性杨花?清野跟风少羽在无锡就相识,如果她真的对风少羽有情,现在轮不到你六姐做世子夫人,至于陈国公夫人,也早都被她弄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嚼舌根。她再没有教养,本王还没听她背后说谁不好,尤其是这种事,你给本王下药,她可是你一句错话都没说过,甚至只怪本王。” 周清媛听了心头一颤:“王爷。” 汉王甩袖站起:“再有下次,寺哥就交给王妃来养,本王也懒得来看你了。” “王爷……不是臣妾说的,是陈国公夫人啊,真的不是臣妾。”周清媛膝盖一软,跪下去:“王爷,王爷,您看看臣妾啊。” 汉王拂袖而去,头都没回。 925 毒计 汉王离了周清媛那里,回到屋里写了封信交给七九:“交给方君候。” 当是下午,阳光一点点暗了,方君候和父母在母亲屋子里说话。 小刘氏和方景隆坐在炕边,二人中间隔着矮几,小刘氏一边拨着栗子一边道:“要我说就是活该,报应,当年那老虔婆和大刘氏是怎么对我和我姨娘的?用我弟弟前途逼我嫁人,好在盲婚哑嫁的嫁给老爷这么好一个人,不然都不知道她们作多少孽,现在家破人亡了,我看着可真是解气。” 大刘氏跟娘家人不和,这在方景隆面前不是什么秘密。 方静隆就是喜欢她这泼辣劲。 他点着头:“死就死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钱挣不来不说,好像天天还要吸什么烟,每日都要吸,原来买卖药材的两个伙计,后来就天天帮他找烟了,在不死别说少施府会烧掉一半,我看都得吸光了。” 少施名医的行为奇怪,方君候又派人调查过他,不过具体他到底吸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方君候突然道:“这下姨夫得变卖家产吧?他们家虽然倒了,但是有不少秘方,咱们要不要买过来?” “卖来做什么?” “当然是开成药房,成药赚钱。” 方景隆沉吟一下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接手少施医馆的事业?” “有些晚了,早知道他败家成这样,当时应该先下手围墙,把医馆和偏方都弄到手,就不用让林孝珏占了先机。” 现在林孝珏收了少施医馆,他们在开医馆,竞争压力不下。 方景隆对买卖上的事很仔细,他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桌面,摇摇头:“开不开医馆先不说,配方是要弄到手,不然也会落到那小妖女手里。” 方君候也是这么想的。 正说着丫鬟走进来,说是外面有人找方君候,正是汉王派来的人呢。 方君候拿到信后又回来见父母。 方景隆着急问他什么事。 方君候道:“是汉王在问林孝珏的动向,她这几沉寂了一般,要不是有人说在医馆看见她,我以为她又出城了呢,大表哥死了,她不是应该蹦跶的更欢实才对嘛?” 方景隆道:“你大表哥说不定是他害死的呢,就造谣放在小雨身上。” 这件事方君候特意调查过,确实是小雨所为,但是要跟林孝珏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 如果她当时能把孩子治好,小雨也不会非杀少施名医不可。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头一突,他们两家闹成这样,如果以后他家人有什么病痛,肯定是求不到她身上了。 他心中暗暗祈祷,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小刘氏见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就这么一个女人,看你把你们这些男人愁的,她在厉害不也是女人嘛?要不儿子让人贵妃下旨,你把她娶回来,娘帮你治她。” 方君候:“……” 方景隆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你疯了不成?咱们儿子怎么会娶那种女人做妻子,那可是正妻的位置,要上族谱的。” 方君候还没有定亲,现在娶亲,就是原配。 小刘氏悻悻然道:“我就随便一边,反正男人能制服女人,女人也能使男人服帖,她有什么好对付的。” 方景隆撇撇嘴:“你说的轻巧,如果真那么容易,大二老三和夕儿现在能这样吗?” 小刘氏也撇撇嘴:“不信算了。‘ 方景隆沉下脸不去看她。 小刘氏一哼,也把脸瞥向一边。 二人感情虽好,但也会拌嘴,不过一会就好了。 方君候看着使小性子的母亲,忽然道:“娘,你方才说什么?” 小刘氏和方景隆都看向她。 见他神色身份认真,小刘氏道:“我说不信算了。” 方君候摇着头:“不是这一句之前。” “让你娶了她?“ 方景隆道:“那是没门。” 方君候摇头:“也不是这一句,之后,什么男人女人。” 小刘氏一想,哦了声:“男人能制伏女人,女人也能使男人服帖,实在斗不过,还有美男计呢,不是说她行为不检点吗?” 方君候一拍大腿:“就是这个。” 方景隆不解的看着儿子:“难道你真的要去勾引她?把她娶回来?” 方君候:“……” “爹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娘说男人能制伏女人,你说这朝中上下,现在还有谁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人还能跟她势均力敌,在皇上面前享有一席之地。” “当然是你爹我了。” 方君候:“……” 他道:“爹,我说的是公孙衍啊,公孙衍从龙有功,而且自小就是皇上的亲卫,两个人感情深厚,我想就算是太子,也得敬公孙衍三分。” 这点方景隆必须承认,公孙衍比他有权。 他道:“可是公孙衍不也帮着她吗?你忘了东华大街的事了。” “我没忘。”方君候黑漆漆的眼睛忽然弯了弯,像是两个好看月牙。 “可我也查清楚了,帮着林孝珏的根本不是公孙衍,也不是齐泰,是那个叫张燕的小人物,之所以齐泰和公孙衍会搅合进来,完全是因为护犊子,所以公孙衍好不值得他为林孝珏创造了多少财富。” 方经隆精神一震,看着方君候:“你的意思,是要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 “根本不用挑唆,公孙衍贪财好色,要是让他知道,林孝珏东华大街的产业其实应该有他一份,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根本不用咱们出手,他们就会鹬蚌相争。” 他们就可以欲望得利。 方景隆抚掌大笑:“这个好这个好,公孙衍可不是少施名医,拖拖拉拉的,一刀就能把小妖女躲了,管她是不是公主。” 方君候也点着头。 小刘氏见这父子二人说的热闹,忍不住转回头:“看,我就说吧,没那么难,是你们想的难。” 方景隆看着她:“也没那么简单,咱们跟公孙衍可没什么交情。” 说着看向方君候;“总得想办法接近公孙衍吧,不然你说他能信吗?” 方君候再次弯了弯眼睛,胸有成竹的话笑呵呵就讲出来:“您别忘了,公孙衍最大的特点是好色,正好我听说那张燕在翠红楼有个头牌姘头,叫什么明珠的,想来公孙衍能够喜欢。” 既能拉拢公孙衍,还能让人林孝珏的人吃亏。 方景隆开怀大笑:“这个好,好极了。” 是好极了。 方君候看着父亲母亲微笑,这次一定要让人林孝珏元气大伤。 926 夜晚的天空扬风飞雪,冷极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天气,街道基本无人行走。 不过翠红楼门前依然人声嘈杂。 “甄大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哎呦喂,这不是姜老员外吗?您怎么才来,奴家都想死你了……” 还有熟客之间相互寒暄的问好声。 这一切的一切,代表着一晚的歌舞升平又要到来了。 鱼玄机站在二楼的窗前看了一会,见对面医馆牌楼下的四盏灯笼灭了两盏,知道小伙计收工了,至此到明早,只接待急症病人。 她放下窗帘叫上小丫鬟:“出去看看。” 到了门口,见对面厢房里的灯大亮,走过去敲敲门:“妹妹在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含情娇羞的笑脸:“玄机姐。” 鱼玄机点点头,回头看向长廊,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低声道;“进去说。” 开门的正是董明珠,为了双方有个照应,鱼玄机特意让人老鸨把董明珠安排到她对面。 三人进了屋。 鱼玄机见屋里圆桌旁做了一个青年男子,男子瓜子脸,肤色微黑,不十分英俊,但也器宇轩昂,这人她认得,具体说来,应该是熟人,正是董明珠的相好,叫张燕的。 张燕见她来忙红着脸站起;“玄机姑娘。” 鱼玄机对他微微施礼,然后回头看向董明珠:“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二人喝喝酒。” 董明珠松了口气,道:“看您不高兴一样,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鱼玄机笑着点头。 张燕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交给董明珠的丫鬟:“帮小姐布置一桌酒菜。” 丫鬟拿着钱要出去,鱼玄机的丫鬟叫住她,二人搭伴走了。 董明珠扶着鱼玄机的胳膊请她落座。 鱼玄机坐到张燕对面,董明珠刚好坐在二人中间。 一时无话,屋内气氛有些尴尬,张燕忙执壶给鱼玄机倒了一杯茶:“玄机姑娘喝茶。” 鱼玄机嫣然一笑;“你倒是会招待客人。” 张燕红着脸,局促的站在那。 鱼玄机笑道:“怎么,你不是见天的来我们这,女人跟你说话,怎么还这般不知所措?” 张燕以前从不来烟花之所,现在来,也是为了保护董明珠,董明珠原本的教养是女子要矜持稳重,所以即便沦落风尘,她也只会弹琴读诗,跳舞写字,别的到不曾射猎。 一个是青涩青年,一个保守内向,所以二人即便天天在一起,也不曾做出任何逾越礼仪的事。 玩笑都不会开。 鱼玄机的语言逗弄,张燕哪里招架得住。 他腼腆一笑,抓抓眼角。 鱼玄机道:“你们锦衣卫要是都像你这样可怎么给皇上办差啊?” 张燕笑道:“办差倒是比现在轻松得多。” 鱼玄机听了忍不住笑。 董明珠看着张燕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抿嘴笑了笑。 鱼玄机指着张燕的座位;“坐吧,姐姐吃不了你,又不是第一次一个桌。“ 董明珠有张燕包养,又有林孝珏撑腰,老鸨也宠她,所以不用接什么客人,鱼玄机经常要陪人喝酒,有时候喝完了没尽兴,就会找董明珠接着喝,直到喝醉了才回房。 张燕看了董明珠一眼然后才坐下。 鱼玄机忽然收起笑脸,看着董明珠:“妹妹你要比我幸运得多,希望你早日能出去。”语气中有种淡淡的忧伤,像是在羡慕董明珠,又好像是顾影自怜。 董明珠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鱼玄机笑了,道;“我自打遇见公主之后,就越来越好了,你不必替我担心。” 现在老鸨都听她的话。 董明珠不好意思低下头:“要是没有公主,我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她更感激公主。 张燕道:“要是论恩情,公主对我不仅有栽培之恩,更有救命之恩,我两辈子也报答不完。” 对于男人来说,栽培之恩等于再造,等于重生,跟救命差不多。至于救命之恩也有,皇上要仗毙张燕,是林孝珏舍命护下他,最后虽然还是挨了二百廷杖,但是自家兄弟打的,都不是致命的伤,而且只会皇上还用他。 这肯然都是看林孝珏的面子,所以他欠林孝珏的最多。 董明珠听了哈哈笑道;“咱们都是公主聚在一起的人啊,这就是缘分,先喝一杯吧。” 说着低头看着桌面,可惜只有茶水。 张燕道;“不急,菜饭马上就上来了。” 鱼玄机点着头。 正说着有人敲门。 “明珠啊,明珠,快开门。” 董明珠看向鱼玄机,鱼玄机蹙起眉头,因为这是老鸨的声音。 鱼玄机回头问道;“妈妈,什么事啊?我们姐妹喝酒呢。” 老鸨在门外跺脚:“我的小祖宗,你不招待客人,怎么还自己喝起酒来了,快开门,有重要的事。” 见推脱不过,董明珠起身去开门。 老鸨一下子就抢进来。 侧头一看,露出招牌笑容:“张大人您也在啊?” 张燕早在董明珠开门的时候就站起来了,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此时表情还是很防备。 老鸨见对方不领情自己的问好,尴尬一笑,抓住董明珠的手;“明珠啊,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妈妈这个忙,外面来了贵客,点名要你招待,妈妈得罪不起,你去跳支舞,喝杯酒也就是了,绝不难为你,好吧,跟妈妈走。” 她拉着董明珠不放。 董明珠看向张燕,张燕和鱼玄机都走过来。 张燕挡在门口道;“妈妈,我是给了您钱的,您不能逼着明珠接客。” 老鸨无奈道;“不是我逼明珠,是人家点名要明珠,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今日明珠也得出去,因为就是你,也惹不起人家。” 他是锦衣卫百户,多人朝廷大员都敬着让着,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他也惹不起? 张燕急道:“到底是谁?” 鱼玄机也问道;“妈妈,什么客人啊,怎么不叫我。” 老鸨看向鱼玄机:“以前他也是叫你的,今日偏巧他带了一个贵公子来,那贵公子不知道如何知道明珠的名字,将明珠夸得天花乱坠,他听得起了好奇之心,所以一定要见见明珠,不见是肯定不会罢休的,咱们楼都能查封了。” “这么大来头?” 董明珠已经变了脸,张燕和鱼玄机也面面相觑。 鱼玄机想了想;“谁比公主面子还带大?” 老鸨拍着大腿:“这还想不起来?公孙衍大人啊,领来的贵公子是方贵妃的侄子,汉王的表弟,方君候啊。” “是他!”鱼玄机黛眉蹙起担忧的弧度,看向张燕,这人是张燕的顶头上司。 张燕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公孙衍怎么会跟方君候在一起;“说不定是冲着公主来的。” 927 热身 细竹拧成一股股的扣,一根根挂在月牙形落地罩之间,从上到下,成一幅帘子,辉煌的灯光之下,宛若雨幕银瀑,精巧极了。 竹帘之后是悦耳的丝竹声音。 哪里是翠红楼最好的厅房,宽敞明亮,能容下三五十人,非贵客,否则是不开放的。 张燕掀开帘子进去,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透雕平面屏风,是百花之王牡丹的图案。 屏风下搭着仿古的木台,木台上是锦垫,公孙衍和方君候盘膝坐在台上,他们之前是讴歌甩袖的舞女,正在挑着曼妙的舞蹈,姿势撩人。 左右墙角各放了两个香炉,香气甜腻,缭绕四周,让人一进来,就有一种旖旎的眩晕感。 张燕走到公孙衍面前单膝跪倒;“属下张燕,见过公孙大人。” 雅兴被人打扰,公孙衍睁开眼睛一看:“还真是你小子,听说你小子每日都来,你倒是会享清福啊、” 张燕跟女人打交道不在行,但是跟锦衣卫这些人,倒是颇有门路。 他笑呵呵站起,道:“大人今日怎么有雅兴过来?属下听老鸨说您过来,赶紧来给您请安,您也不早说,刚好下官来给你做个东道。” 公孙衍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现在也不迟,过来坐。” 张燕摇头道:“属下不敢,怎敢与大人平起平坐。” 公孙衍憨声大笑:“都是来找娘们的,还分什么长官下属,老子让你坐,你就坐。” 张燕陪笑着说是,脱了鞋袜坐过去。 公孙衍抬手让人歌舞继续,随即挑起一条眉毛看着张燕:“听闻你跟永安公主来往密切,能天天泡妓院,她分你不少钱吧?” 自己的行动和跟林孝珏的关系对方都了如指掌。 这让张燕不得不担心,公孙衍就是冲林孝珏来的,因为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老大贪财好色,坏事做绝。 他目光瞭向与他隔一人的方君候,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歌舞,好似根本没他这个来过一样,他更加确定,就是冲着林孝珏来的。 张燕对公孙衍一笑:“属下在无锡时就跟随公主身后,到京城更是得公主提携才会有今天,跟公主是过命的交情,哪里是钱能衡量的。” 意思他听命于林孝珏,从无锡时就开始,跟钱无关。 张燕跟林孝珏的关系没有可以隐瞒,一查就查出来了。 公孙衍道:“难怪你为了公主连皇上都敢出卖,差点害了老子。”说着一哼。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声音粗犷,这一哼,带着气势,普通人听了会心惊胆战。 张燕见他有刁难之意,道:“跟公主是私交,朋友嘛,当然要肝胆相照,但可不敢说出卖皇上,属下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魂,誓死效忠皇上。” 锦衣卫隶属皇上,皇上之外就是公孙衍了,效忠锦衣卫就等于效忠公孙衍。 公孙衍听出来,张燕的言外之意是在跟自己表忠心。 他哈哈一笑:“想不到你还挺能说会道的。” 张燕一拱手,笑容不亢不卑:“多谢大人夸奖。” 正好一曲歌舞完毕。 这些舞女还有跳下一曲,公孙衍不耐烦的一挥手:“下去。”又道:“那位什么明珠姑娘怎么还不到?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还要老子等。” 公孙衍既然能知道他别的事,张燕不信他不知道他和董明珠之间的关系。 他已有示好之意,对方还出言不逊,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张燕听了公孙衍的话,眉心暗暗拢在一起。 这时另一旁的方君侯突然道:“公孙大人,听说明珠姑娘已经被您的这位属下包了,不知道是不是确有此事。” 张燕看向方君候,佯装不识的道;“这位是?” 公孙衍道:“永安伯府的方公子你都不认识吗?” 张燕长哦了一声:“是方世子。”说完忙捂了嘴:“属下说错话了,一时叫错,伯爷犯错,已经被贬了,属下差点忘了。” 方君候剑眉竖起,这小子不仅仅是在羞辱他,分明还在警告他,他父亲是被贬的。 能第一次被贬,就会有第二次。 公孙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燕:“你小子胆子还不小。” 张燕一笑道:“属下人微,也不敢跟方公子来往,毕竟方公子是汉王的表弟,好像属下要攀附汉王一样,所以关注的就少,就记错了。” 朝中重臣是不可以跟亲王往来的。 公孙衍听了方脸一黑。 这张燕的意思哪里是说不认得方君候,分明是在警告他,方君候背后就是汉王,如果他跟方君候过于亲密,就是跟汉王过于亲密。 别人威胁他倒是不怕,因为天下人能见到皇上的能有几个,况且皇上还那么信任他。 可是这小子背后是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宠爱的永安公主,真要是斗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公孙衍皮笑肉不笑的点着头:“很好很好。” 方君候道:“我与公孙大人也是私交,像是张大人跟永安公主,不也是私交很好嘛?” 他张燕虽然没有跟亲王来往,可是跟公主有关联啊。 张燕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对着公孙衍,然后又看看方君候:“二位请。” 张燕转移话题,方君候却捏着酒杯不动。 公孙衍眼中一转拉起张燕的手:“酒可以先不喝,老子今天来就是想见那个什么明珠的,既然是你小子的姘头那就再好不过来,叫出来让人老子瞧瞧,到底有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倾国倾城。” 都已经知道是他的人还要强行见面。 张燕道:“真是不巧,明珠今日有些不舒服。” 公孙衍脸顿时沉下去:“是不想伺候老子吧?” 他是张燕上司,如果张燕跟他硬碰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让张燕出卖自己的女人,他也做不到。 张燕就不出声,就用坚持的目光看着公孙衍。 公孙衍眼角的怒意渐渐上了嘴角。 这时方君候拉住公孙衍:“大人,这青楼楚馆可不比外面,大人要潇洒风流才能讨女人喜欢。” 公孙衍看着他:“你的意思老子不讨女人喜欢?” 说着一拍桌子,叫着老鸨:“再不把人叫出来,老子把你翠红楼一把火烧了,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个女人敢不喜欢老子。” 老鸨从竹帘后连滚带爬进来,不敢看公孙衍,她便看着张燕;“明珠这就来,这就来。” 928 激化 董明珠在外面早已经听见有个粗鲁的声音在为难张燕,老婆滚进去,她银牙暗咬,做了决定。 丫鬟掀起帘子。 她款步走进去。 “小女子董明珠给给位大人请安。” 低头福里,身段婀娜娉婷,举手投足都是优雅。 公孙衍看了大喜道:“这么好的雏竟然老子不知道。”说着叫道:“给老子抬起头来。” 董明珠暗咬着下唇,倏然间抬起头,杏眼如波极其明亮,盈盈羞涩间像是有说不出的委屈,真是比那朝露晚霞还惹人怜爱。 公孙衍眼里满是惊艳之色:“可真是个标志的小娘子啊。” 目光又上下打量她的身段,恍如实质般,让人董明珠极其不舒服。 当公孙衍透过董明珠身上的丝衫,隐隐看见她雪白的手臂,喉咙滚动一下:“你……”看向张燕:“难怪藏着掖着不让人见,可真是快美玉,你天天霸占她,都不跟老子说一声,看来你眼中并没有我这个大人啊。” 方君候停在嘴角微微上扬,他就知道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张燕担心的看着董明珠一眼,回头对公孙衍道:“蒲柳之姿,大人若是好这一口,属下明日送大人十个。” “能有这等姿色?”公孙衍用手指着董明珠:“据说还是薛士三的未婚妻,你找的那十个,能是大儒家的儿媳妇吗?” 这男人很是奇怪,总是喜欢给女人贴上谁的前妻,谁的未婚妻的标签。 慕名董明珠是薛世攀未婚妻而来看她的人,不在少数,可能是平日里说不过那些大儒,更高攀不起,好不容易有个青楼女子跟大儒家有关系,就争相来讨,好似欺负了这个人,自己的身份就顿时高了一截,给大儒带绿帽子了一样。 可是不知,她们早就没关系了。 没等张燕说话,董明珠先道:“大人,小女子与薛家没有任何瓜葛,小女子……”她想说自己姓董,可是沦落风尘,给家族丢脸,她也说不出口,就低下头。 公孙衍呵呵一笑:“声也好听,还敢大声纠正我,有脾气,我更喜欢,好像全身上下都是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 说着他站起,走向董明珠。 董明珠大骇,后退一步。 张燕抢过去挡在董明珠身边。 公孙衍脸色一沉,看着张燕:“你敢跟老子作对?” 老鸨已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 张燕脸带笑意,依然不屈不挠,道:“大人,明珠今晚我包了,咱们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你的意思是让老子等明晚?” “不,明晚我也包了。” 公孙衍眯起眼:“后天?” “也包了。” 公孙衍冷笑:“你说你哪天没抱她。” 老鸨微微抬起头,低声道:“张大人给了一万两银子,这十年明珠都是她的人。” 一万两银子十年,包养一个妓女。 二十两银子能买一个人。 公孙衍看着张燕:“你很有钱?” 张燕抿着嘴。 这时方君候道:“大人,是永安公主有钱,东华大街一条街都是公主的。” 公孙衍哼道;“是老子帮她拿下的东华大街,却一个谢谢都没有。” 张燕眼睛动了动,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公孙衍和方君候会走在一起,原来是为了东华大街。 随即公孙衍手扣在张燕的肩膀上:“你不是要做东?正好你包了她十年,那我只睡她十天就行,剩下的再还给你。” 到底是武将,没读过什么书,欲望说的赤裸裸。 董明珠已吓得脸是血色,抱紧自己的肩膀。 张燕沉着脸不肯移步。 公孙衍看着董明珠,忽地呵呵一笑:“这害羞的小样子,没陪过男人?”然后又看向张燕:“你不要跟我说,你是个废物。” 张燕听了脸红的给虾子一样。 这时方君候又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位明珠姑娘卖艺不卖身。” “操他娘。”公孙衍骂道:“她以为自己是良家妇女,还卖艺不卖身。”又看向张燕:“说真的,她还是处子之身?到底卖不卖身?” 若说不是,那么公孙衍要是说既然能卖别人,怎么就不能卖我? 若说是,又怕更加勾起他的兴趣。 张燕左右为难,拳头不自觉攥起。 董明珠饱受屈辱,眼泪一串串流下。 公孙衍哈哈一笑:“看这样子就是是了。”又问着张燕:“到底是还是不是。” 张燕忽地抬起头:“不管是不是,属下并不打算把明珠让给大人。” “你说什么?”公孙衍竖起浓眉,他是大方脸,又执掌锦衣卫,平日里都不怒自威。 此时瞪着细长的眼睛,大吼着,十分吓人。 董明珠拉着张燕的衣角:“燕哥……” 张燕将董明珠护在身后。 这意思是用行动在回答公孙衍的话,他不肯想让。 公孙衍道:“张燕,你可想好了,老子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如果识趣点,把这女人交给老子,老子还当你是兄弟,什么麻烦都不找,若是不然,出门就是你的死期,这女人照样是老子的。” 董明珠不敢哭出声,上牙和下牙紧紧咬在一起,绝望的看着张燕的侧脸。 张燕站直了,看着公孙衍摇摇头;“兄弟什么都能让,唯有女人不能送人。” 董明珠终于哭出声,抓住张燕的手:“燕哥。” 公孙衍忽地哈哈大笑:“很好,很好。”目光陡然间一厉,猝不及防推开张燕,抓住董明珠的胳膊:“老子今晚就要上她,看谁敢拦。” 董明珠像是小鸡仔一眼被公孙衍提起,张燕从地上爬起,立即追过去。 “放开她。” 张燕派出一掌,袭向公孙衍后背心,公孙衍抬腿来挡,正踢中张燕的胳膊,张燕吃痛之下后退一步。 公孙衍对门口大喊;“来人,给我抓住他。” 他久经战场杀人如麻,还练就一身功夫,张燕打不过他不说,他还带了人来。 眼见这写昔日兄弟就要挥刀相向。 公孙衍回头看张燕一眼,得意一笑,一手搂过董明珠:“小美人,咱们办正事吧。” 正要走,抬头间见长廊的尽头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女子身段,披着红色披风,行走间如花照水,轻轻盈盈,又似山间青松,挺拔端庄。 她披散头发,只头顶梳了个简单发簪,头花也没一个,别着一只精巧的银质发簪垄头发。 两耳尖各垂一颗浑圆的珍珠,随着她脚步的移动,明珠也轻轻晃动,带着淡淡的光晕,晃动间有使人心静的魔力。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静下来。 越是走近,公孙衍越觉得移不开眼睛,因为她不光姿态撩人,眉眼更是有过人之处,不用描画,自然而然就精致无比。 她宛若一位仙子,从长廊的那一头而来,来见他们这些世俗中人。 929 破局 鱼玄机跟在林孝珏身后,等到了公孙衍面前,鱼玄机笑道;“公主殿下,这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公孙衍公孙大人。” 林孝珏和公孙衍当然是见过的,但是没有交集,二人自然要装作不认识。 抬眼看这个方脸阔口,浓眉细眼的老男人,林孝珏微微颔首;“公孙大人。”抬起头,桃花眼弯了弯:“您好雅兴,早知大人在此,本宫应该早点来,要不要请本宫喝一杯?” 那眼神真是动人,如秋水长空一样清澈,又似四月飞花一样娇媚,公孙衍阅女无数,从没看过这样看着自己,亦正亦邪的眼神。 他心下一动,像是有只小手抓了他一下,让他痒的不行。 他呵呵笑着,道;“这不是永安公主?” 林孝珏道;“原来大人认得本宫,真是荣幸。” “公主怎么会来此地呢?” 林孝珏挑挑眉:“难道大人看不出来吗?本宫仰慕英雄,特意为大人而来啊。” 这一挑眉,眉眼刻画出来的情义一下子从方才的庄重变的有点魅惑,像是在嗔怪对方,带着似有若无的挑逗。 公孙衍心中暗道:“这公主眉眼会说话,真是勾人。” 林孝珏又道:“大人还站这干什么?难道不愿意陪本宫喝酒?”说着看向鱼玄机和董明珠:“扶大人回屋啊,本宫要让人大人尽兴。” 鱼玄机落落福身:“是。”声音轻轻柔柔的,走到公孙衍身边:“大人,今天可要不醉不归啊。” 这鱼玄机也是极其标志的人物。 左右三大美女陪着,一阵阵幽香袭鼻,公孙衍有些晕头转向,随着鱼玄机和张燕等人的簇拥回到屋里。 屋里方君候正黑着脸看向门口。 林孝珏先进来,笑道;“方大公子,好久不见。” 方君候心想,果真来了。 微微一笑道:“君候给公主请安。” 林孝珏回头看向公孙衍:“大人您上座。” 公孙衍道:“您是公主,下官岂能僭越?”嚣张虽嚣张了些,好歹还知道尊卑有别,林孝珏没有激怒他,他也算给面子。 林孝珏手搭在公孙衍的手腕上:“既如此,本宫也不客气,不过还是要大人陪本宫坐一坐。” 小手不算纤长,但胜在白皙可爱。 公孙衍手腕的肌肤从没用过的酥麻感,像是被什么激了一下,这种酥麻感直答心脏,他浑身激灵一下,痴痴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拉着他坐下,然后又叫方君候作陪。 并道:“玄机执壶,明珠起舞,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要让大人尽兴。“ 老鸨立即从地上爬起,跑出去叫人添酒置菜。 鱼玄机坐到方君候身边,给方君候先斟满一杯。 那边曲乐声响,董明珠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张燕用手拉了拉她,董明珠这才回过神来,立在原地一抖袖,扭动腰肢,一支轻盈的舞蹈翩翩而起。 林孝珏道好,拍着巴掌满意的点着头,忽地看向身边的公孙衍:“大人您说好不好?” 是在询问,又好似在娇声找着认同感,她的眼神还是那般勾人心魄, 公孙衍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连连点着头:“好,好。” 方君候看得直蹙眉。 这时鱼玄机又给他斟满一杯:“方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 来青楼妓馆当然是找乐子的,若是梻了妓女的意,那就太不解风情了,方君候明明是要监视林孝珏到底搞什么鬼,但是又不得不应付鱼玄机。 张燕也是很会看形势的人,之前虽跟公孙衍起了摩擦,此时林孝珏来了都只字不提,他忙走在公孙衍面前给公孙衍斟酒。 公孙衍对他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端起酒杯递给张燕。 张燕道;“公主这样不合适吧?” 林孝珏笑道:“能有幸跟公孙大人这样的大英雄一起喝酒,怎么会不合适?” 公孙衍听得满脸红光。 张燕笑道;“小人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然后看向公孙衍,听风世子讲过,公主喝酒了会杀人。” 周围空气瞬间一凝,出了歌舞弹唱的人之外,大家全部看向林孝珏。 公孙衍语气充满好奇道;“公主大人真的敢杀人?” 林孝珏目光一挑,看一下方君候,随即又收回来,道;“所以本宫最喜欢像大人这样的英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杀的敌人片甲不留,可惜本宫一届女流,不能跟大人同袍二居,驰骋疆场。” 那如果可以呢? 他曾跟皇上一起,率领千军万马气吞山河,可惜军队都都是大老爷们,哪有女人曾为他的英勇鼓掌? 如果这位公主当时能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手起刀落,诛杀叛逆贼寇,为自己摇旗呐喊,那将是何等有幸之事? 公孙衍问道:“公主真愿意与我同袍?” 林孝珏道:“本宫最爱慕的英雄是项羽,最想成为的人是虞姬。” 公孙衍慢慢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不止对一个人说过,他最喜欢的人是项羽,别人还称颂他就是当代项羽。 这位公主说她想做虞姬,那是什么意思? 他端着酒杯对着林孝珏:“公主……” 林孝珏叫着张燕:“为何不给本宫满上?” 张燕笑道:“在江西公主喝了一坛酒,就使反贼上万人丧生,如今虽只有一杯,怕有倒霉鬼成为公主剑侠亡魂。” 林孝珏道:“你太小心了。” “不不不。”公孙衍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公主喝酒杀人之事,下官特别想听。” 张燕便把林孝珏和兰君垣一起作战的事说出来。 听得公孙衍目瞪口呆,原来传闻中关于这位公主杀人不眨眼的事是真的啊。 林孝珏掩鼻而笑:“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当时江西太守弃城而逃,本宫喝了点酒,就去找太守理论,谁知道太守作恶太多,让人百姓给活活打成肉泥,他们这些人就都算在本宫身上了。” 方君候那边酒杯一顿,啪的一声杯子碎了。 张燕等人看过去。 林孝珏娇羞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公子,忘了那是您的叔叔了,不过本宫不撒谎,实话实说嘛。” 这件事皇上都不许再追究,方君候不能发火,气得脸色苍白。 林孝珏回过头来便问公孙衍:“大人怎么跟方大公子在一起?” 公孙衍明白了,这方君候的叔叔让这位公主给害死了,所以他找到自己,说了公主很多坏话,原来是想要自己给他当刀使,为他报仇。 公孙衍再看方君候的眼神就耐人寻味起来。 方君候见林孝珏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好不容易跟公孙衍建立起来的关系挑碎了,又是震惊又是生气,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930 七日之约 不等方君候惊掉的魂定下来。 林孝珏已执杯敬向公孙衍:“大人喝酒。” 公孙衍心想,如果她真喝酒杀人,再出点意外怎么办? 忙放下酒杯:“公主不能喝酒,下官不敢逼迫,公主喝茶就好了。” 林孝珏道:“良辰美景,又怎好辜负大人的雅兴。”说着拍拍手:“各位姑娘还在等什么?给公孙大人敬酒。” 帘子外陆续进来一群莺莺燕燕,顷刻间想公孙衍扑过去:“大人,喝酒啊……” 有几个特别会讨人喜欢的,喝着喝着就把张燕挤到一边去了。 公孙衍对董明珠是因为方君候的挑拨,所以临时起意,但这这位公主言行举止都颇为主动,相貌跟董明珠是各有千秋,这种情况下,人更要选择欣赏自己的了? 所以公主让人敬酒,他来着不拒,喝的心花怒放。 两坛酒下肚,眼看人有些醉了。 这时候双方也说了不少话,比较熟络,公孙衍抓住林孝珏的手,问道;“公主您说,下官跟兰君垣那小子比,您更喜欢哪一个?” 林孝珏目光扫向公孙衍的手,眼角不自觉升起一抹狠厉之色,不过稍纵即逝。 她笑道:“君垣虽好,可不及大人威武勇猛啊。” 公孙衍哈哈大笑:“公主说的好,说得好。” 林孝珏收回手叫着张燕:“给大人敬酒。” 张燕给其他姑娘们使眼色:“快给大人斟酒啊?” 公孙衍又两杯酒下肚,眼神就飘了起来。 方君候眼看着今晚的计划落空,端起酒不甘道:“公主果真豁得出去,拿自己当诱饵,不过我可要警告公主一声,别鱼没钓倒,把自己再搭进去。”笑了笑:“或许公主不介意哦?毕竟公主艳名远播嘛,只是苦了我大表哥,不知道绿帽子要戴多少顶了。” 说给男人戴绿帽子,这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吧? 林孝珏也不恼,笑道:“本宫就是喜欢英雄啊,如大公子喜欢美人一样,本宫至今没听说那个女人跳出来说大公子给她戴绿帽子,那么君垣这顶绿帽子,我们也不戴,本宫就是本宫自己的,既不是君垣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所以就算是大公子抢着要戴本宫的绿帽子,本宫都不承认呢,这世上没人有资格。” 方君候并不能听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以往的烈性女子来反驳这句话不应该是要表明自己生是兰君垣的人,死是来君垣的鬼吗? 可是她说她不属于兰君垣。 就是她自己。 难道她真不喜欢兰君垣了? 心中蓦然想起母亲的话,要不你把她娶回来? 方君候看向林孝珏,斗了这么久,她只知道这女人惹不得,还真没好好在意过她的相貌。 真是一等一的好,不是五官又多么的精致,是气质,在她俩是,看不到任何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态,只有坦然,又不是养尊处优人的目下无尘的坦然。 是历经沧桑,看透一切,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坦然。 他倏然道:“很想知道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孝珏笑道:“经历过的事呢,自己总是认为与人不同的,但说起来,就是饮食男女该经历的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嘛,本宫向来认为,开心就好。” 所以她这份坦然是随性,自在,但又不会无法无天。 方君候心中倏然一动,如果不是有仇,他倒是愿意与这样的女子来往,生活定然是与众不同的。 那边公孙衍叫着林孝珏。 方君候摇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看公主殿下如何善后。” 林孝珏道:“多谢大公子提醒,您还是顾好自己吧。” 方君候冷笑一声,撂下酒杯,扬长而去。 不过酒已经喝到这个份上,有他没他已经没人在意了。 公孙衍颧骨处喝的通红,长眼微眯,笑嘻嘻抓着林孝珏的手:“公主大人,下官对您真是相见恨晚呐。” 林孝珏道:“今日不行了,大人您明日再来,本宫要好好招待大人。” “明日还来?” “对,本宫要连请大人七日,用最好的酒,最美的人,最与众不同的方式,大人可记得要来啊,咱们不见不散。” 公孙衍迷迷糊糊站起:“公主可不许爽约。” 林孝珏勾着他的下巴:“谁爽约谁是小狗。” 公孙衍向来是掌控全局的人,拿曾被人这样挑逗过,还是天仙般的公主,美的晕头转向,差点倒在地上。 林孝珏叫着屋外他带来的人:“还不送大人回府,明日别忘了提醒大人,本宫在翠红楼瞪着他,不见不散。” 公孙衍走后,女子们全部长吁一口气。 董明珠牵着张燕的手跪在林孝珏面前,道:“今日公主又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不知要如何感激公主。” 林孝珏抬手道:“先起来,还没完呢,这老色鬼一日不除,你我都有危险。” 董明珠和张燕忙站起。 鱼玄机面有忧色的看着林孝珏:“公主作何打算?” 林孝珏半眯起眼睛:“先稳住他,明日将楼里装饰一新,大堂的地方全部给我空出来,按照三百人的位置搭台子,我有大用处。” 公主说有大用处,就一定有大用处。 鱼玄机点着头:“我去给妈妈说。” 鱼玄机走后,林孝珏拍拍张燕的肩膀:“好好保护明珠,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们就跑吧。” 天涯海角,她们自此以后就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张燕脸色一沉,郑重的点着头:“我懂得。” 林孝珏道:“我走了。”说着便款步离去。 人都走光了,董明珠才刚放声哭出来。 张燕抓紧她的手,小手冰冰凉的。 “明珠,是我没用,保护不好你。” 董明珠摇着头,陡然间,她反手抓紧张燕的手,拉着她向外走。 张燕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 董明珠将张燕待回房,三下两下关上门,然后脱掉自己的外罩衫。 “燕哥。” 董明珠从来没做过这样逾礼的行为,她在他面前,手腕都要小心翼翼的护着。 张燕脸色大变:“明珠,你干什么?” 董明珠擦干眼泪羞涩一笑,慢慢靠近张燕:“燕哥,你要了我吧。” 轻柔的声音使得张燕心砰砰乱跳。 他按住董明珠肩膀。 董明珠纤细的手指笨拙的去拨他的衣服。 张燕后退一步。 董明珠脸颊羞红,咬着唇看着他:“你不愿意?”她终于问出来。 张燕道:“明珠,我不是要占你便宜的。” “燕哥我懂。”董明珠忙道:“我们不能像公主说的那样,大不了就跑了,我是罪臣之女,你前途不可限量,若是离开这里,我岂不是耽误你一辈子?不,我们不能走的,我不会害你,但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这样我死也没有遗憾了,你就要了我吧。” 说完她捂住脸哭起来。 张燕听得揪心,走过去把她外衣披在身上,拥她如怀,道:“明珠,谁人不是臭皮囊?死后都会化作白骨,我本是无锡城中最不起眼的捕快,我不懂诗书不解风情,能得你千金小姐青睐,我已经是三生有幸,还要什么其他?你就好好活着,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活着,能名正言顺离开这里固然是好的,不能离开,我就这样一辈子守着你,守不住,我们就远走他乡,你都不要担心。” “燕哥。”董明珠泣不成声:“你比那饱读诗书的人更像人,要好上千倍万倍。” 张燕知道董明珠说的是薛世攀。 虽然流落风尘,但董明珠之前一直没有表露过埋怨,这是第一次。 其实她嘴上虽然说是在替父亲赎罪,心里还是清楚的,她又被抓回来,就是拜薛世攀所赐。 张燕手臂紧了紧,下巴贴着她的头顶:“世间能有几个他?还是好人多的。” 出了薛世攀,她遇到的都是好人,董明珠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931 赴会 昼雪过后,天地间是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湿滑,第二日大家去衙门,很多人都迟到了。 公孙衍是快道午饭的时候才过去,下了轿子自有小校来给他开门撩帘。 一路走到卫所大厅里。 立即有属下从各个房间走出来。 “大人,大人,您红光满面的,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你小子,本官哪有什么喜事?” “大人您可别瞒着,现在京城人都知道,永安公主倾慕大人,要在翠红楼给大人摆七天的筵席,博大人欢心呢。” 公孙衍听了心头一跳,原来那都不是梦吗?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人:“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哈哈笑道:“大人您想瞒着,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公主请了桃花落影的厨子去翠红楼,找的是数字店的老板去装饰翠红楼,就等着大人您晚上过去了。” “这般兴师动众?” “那是,大人您一代英雄,哪个女人见了您不会被您的气概所倾倒,公主也不能免俗。” 公孙衍心想倒是有女子说爱慕我,那风尘女子怎能作数? 其他女子不是抢来的,就是买来的,见到自己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哪里有爱慕,全是惧怕。 要说这公主还真是头一个,而且这般明目张胆的。 他呵呵呵的笑:“公主真的这样用心?” 众人都说这是。 随后又说了一些恭维的话,时间就到了,众人一哄而散,公孙衍自行往自己的办公之所而去,刚走上二楼长廊,见兰君垣和齐泰从对面走过来。 那兰君垣一身飞鱼服,猩红的裤腿行走间露在外面,真是潇洒又不失英气。 他眉心一簇,这样英俊的后生那公主不选,他会选我?是不是笑话啊。 忽听齐泰问道:“你的身世还没查清楚?” “兰夫人不想是我的母亲……呀,公孙大人,您过来了?” 接着是齐泰惊讶之下回过神来:“属下见过大人。” 公孙衍心中暗暗点头,兰君垣虽英俊,但是身世不清,指不定是那个山野村夫的孩子呢,人家公主殿下,当然喜欢根红苗正的了。 又一想,兰君垣年岁也不小了,公主才多大,可见她就是喜欢年长之人,那自己又哪里输了? 前方阴影渐渐扩大,知道是来人走近了,公孙衍抬起头笑道:“你们都在啊?” 兰君垣到:“正要办事去了。” 齐泰道:“属下要去查陈王。” 自打去年过年以拜年为名着亲王郡王进京,皇上到现在都没放入回封地。 公孙衍一听是大事,忙道:“你们去吧。” 齐泰和兰君垣行礼之后越过他。 公孙衍突然道:“兰大人。” 兰君垣回头看着他:“大人有何吩咐?” 公孙衍笑道:“晚上有空吗?本官请兰大人去翠红楼喝酒。” “翠红楼?”兰君垣脸颊飞红:“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是本官带你去。” 兰君垣看了看齐泰。 齐泰道:“听者有份,大人不会厚此薄彼吧?” 公孙衍忙笑着点头:“当然不会,大家都去,都去。” 兰君垣道:“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孙衍眉毛笑的耷拉下去:“好,去吧,晚上见。” 兰君垣和齐泰一起走了。 见二人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公孙衍转回头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哼着小曲推开自己的房门:“兰君垣,想跟老子挣公主,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男子气概。” 这一天公孙衍根本无心办公,坐在窗前,心里眼里想的都是林孝珏一嗔一笑的俏脸。 一边想一边低头傻笑,那样的公主愿意做他的虞姬,怎么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好不容捱到了傍晚,公孙衍带着心腹手下最先冲出卫所,好像想起什么事,叫来一个亲卫:“你留下,等兰君垣和齐泰回来告诉他们在翠红楼门口等我。” 交代完毕,带着其他人去往翠红楼方向。 越是快要到了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全是年轻的男子,他们个个都是儒生打扮,从四面八方而来,不过方向都是一致的,都是翠红楼方向。 公孙衍撩开轿帘看得稀奇,让人属下叫人来问。 那些书生都道:“公主要宴请指挥使大人,英雄美人,千古佳话,我们正是去做见证的啊。” 这个情私下里还不行,要满城皆知。 公孙衍暗暗点头,这位公子做事喜欢听大动静,喜欢万众瞩目。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分明就是好人,女人自己要张扬出去,那么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反悔的话,毁坏的是她自己名声。 公孙衍心中一阵感动,心想,想不到啊,我老来还能得如此知己,公主对我用心了。 到了翠红楼门口,街道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大茶壶在门口收银子,没有十两银子不许进。 要知道这翠红楼是妓院,是吸血鬼没错,但是人家姑娘都没搂到呢就收银子,这说不过去。 公孙衍走过去问道:“平日里没听说要收银子,今日怎么你翠红楼变成打劫的了?” 大茶壶笑道:“这位大爷,您有所不知,永安公主要在我们这宴请指挥使公孙大人,英雄美人,千年难见的场景,怎么能随便看的。” 公孙衍点点头,抬腿要进去。 大茶壶拦住他:“大爷,咱们说好了,要收钱的。” 公孙衍冷笑道:“可你不能收老子的钱。” 大茶壶不解:“这是为何?” “因为不都是来看公孙大人的吗?” “正是啊,所以才得给钱,公孙大人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公孙衍挑起浓眉:“因为我就是公孙衍。” “哇……”周围发出惊叹之声,又是畏惧又是羡慕。 “难怪公主要劳师动众宴请公孙大人。” “果然是英雄人物。” “公主好眼光。” “哎,是大人太出色……” 这种赤裸裸的羡慕之光让公孙衍十分受用,这都是因永安公主而起啊,公主本来就话题多多,公主的婚事更是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一旦得到公主青睐,就算是无名小卒也能被万众瞩目。 一种理直气壮的自豪和骄傲之感油然而生,公孙衍顿时觉得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大茶壶忙他开门打着帘子:“公孙大人到。” 932 见家人 大厅里男那女女的声音鼎沸。 公孙衍走到厅里,抬头一看,不管是楼梯还是横栏,到处张灯结彩,且人来人往的,有种年来到的喜庆之感。 夹在靠北的两边楼梯口之间打了一个高台,台上罕见的放了一张桌椅。 不像是青楼舞台的歌舞升平,倒像是曲艺馆说书的台子。 不过台下就了不得了。 整齐的摆了十多行桌椅,团团将台子围住。 此时桌椅上已坐了不少人,只前一排十六张太师椅是空着的。 显然,那地方是位贵客准备的,太师椅之间夹着的方几上还摆着新鲜瓜果,这在大冬季是十分难得。 公孙衍看了一圈,没看见林孝珏,眉心蹙了蹙。 这时大茶壶回过头来:“大人您请上座。” 公孙衍道:“公主呢?” “公主稍后就到。” 公孙衍虽急于想知道美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美人不出现,这四方这么多人,还都是文人雅士,总不能把美人揪出来。 耐着性子跟着大茶壶走,坐到高台的正下方。 刚一坐下,身后传来咳嗽一声响:“大人!“ 公孙衍回头一看,既然是齐泰和兰君垣。 “这么快就来了?”公孙衍笑呵呵的道。 他见齐泰笑容满脸,兰君垣一张小白脸冷的能挂冰,心想你是知道实情了吧? 拍着身边的座位:“二位坐啊。” 齐泰使劲的拉了拉兰君垣:“君垣,别佛了大人的雅兴。”然后坐到公孙衍身边,兰君垣挨着齐泰坐下。 公孙衍道:“兰大人怎么坐的那么远?” 兰君垣侧目看向他,眼里有不可名状的仇恨,公孙衍更加得意,笑道;“要不坐到本官身边来?” 兰君垣拱手道;“多谢大人抬爱,属下何德何能,能坐到大人身边,能在第一排,已经是十分荣幸了。” 公孙衍心道过了今晚,永安公主就要跟自己定情了,确实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呵呵笑着,让齐泰喝茶,再没理会兰君垣。 兰君垣就冷着脸看着前方。 陆续的大茶壶又带了一些人过来。 公孙衍都认识,有贤王的儿子,首辅大人的儿子,竟然薛大儒的儿子薛士三也来了。 出了贤王世子,其他二人公孙衍都不熟悉,打了招呼,就落座了。 这样前排十六个座位,转眼间就只剩下两个。 公孙衍又等了一下,自己身边没人做,叫来大茶壶,低声一问:“前排客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大茶壶摇摇头:“出钱多的就能坐,进门二十两,座位二百两。” 公孙衍算了下,除了他自己,这就是三千两银子,还不算进门的银子,翠红楼这一晚赚的,比人家一条街的铺子赚的还多,管家是成本也少啊。 心想,定然是这位公主策划的,公主是敛财高手,果真名不虚传。 正想着,方君候和一个年轻公子哥走过来。 公孙衍定睛一看,心中大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汉王朱高燧,他竟然也来了。 公孙衍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 方君候先介绍道;“朱公子,在下表弟,请各位多多照顾。” 不说身份的意思就是不想声张,皇子来青莲,毕竟不好听。 众人也不拆穿,纷纷行礼问好。 到了兰君垣这,方君候道:“大表哥,来看跟你山盟海誓的人向别人求爱啊?你的心也是够大的。” 兰君垣向来儒雅,不见狼狈之态,不过脸色不太好,道:“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何况是爱人,变心也走要有个说法。” 方君候一笑:“那你便看着吧。” 说着跟汉王一同坐下,汉王正好坐在公孙衍对面。 其他人也都归位,只剩下兰君垣孤孤单单一个人立在那里,看着楼梯间,脸色苍白,茫然的眸子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齐泰拉拉他的袖子:“君垣。” 兰君垣垂眸看他。 正这时,左手边的楼梯口缓缓走出一队人。 “来了来了。” 堂下一阵骚乱。 老鸨在前面,把后门的人都得挡住了。 老鸨道:“各位都在啊?”一抖手帕,风韵十足:“都是贵客,平时奴家请都请不来,别累着,快坐。” 众人哄的一声笑,接下来是桌椅和地面发出的擦擦声,此起披伏。 老鸨走下楼梯后忙又回头看:“公主殿下,您慢着点,小心地滑。” 乌发垂垂的女子头上只带了个银子质地的发簪,一身红衣似玫瑰,又似火焰,美丽热情,却带着不容靠近的疏离之感。 世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是好看的,但因为狠辣独立,让人只记得她杀过的人,打过的架,骂过的战,忘了长相了。 今日一见,原来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芬芳年华,青春无敌。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艳之声。 公孙衍已看得痴了。 林孝珏对众人的视线仿佛没有感觉,下了楼梯,她回身抱下两个孩子。 “姑姑,好多人呐……” “小姨,这是哪里啊……” 竟然还是一男一女。两个四五岁的孩童,长得跟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一样,落下地来,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和是。 众人一片哗然,谁见过上青楼还带孩子来的吗? 林孝珏低头一笑,笑容如山涧之中缓缓流淌的小溪,有着滋润万物的温柔,左右两只手各牵起周若林和王智慧,向公孙衍走过去。 不知是谁说着:“是公主的侄子和外甥女。” “带着侄子和外甥女来青楼,公主也是古今第一人吧。” “公主在青楼会客,这已经是古今第一人了。” 所以不在乎再领两个孩子。 公孙衍见林孝珏到了自己面前,站起不解的看着周若林和王智慧。 “这是。” 林孝珏柔声道:“叫公孙大人。”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脆脆甜甜的:“公孙大人好。” 公孙衍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听了心里就跟吃了棉花糖一样,容光焕发道:“你们怎么也来这里啊。” 周若林道:“是姑姑带我们来的。”说完抱住林孝珏的胳膊。 林孝珏抬头看着公孙衍:“家中其他人没时间,这不是要看您把,就把他们带来了。” 相亲是要见家人的,不过这两个代表是不是太小了点。 公孙衍抬手摸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 林孝珏侧头看向站在那里,孤绝如山巅一松的兰君垣,笑道:“你也来了?” 除了自己,眼里尽然还有这个人,公孙衍听了脸黑下去。 周围的人好像都感觉气氛如海底般压抑,顿时静了下去。 933 演讲 兰君垣看着林孝珏,明明眸子里全是水雾,但嘴角还带着笑:“公主,听说您仰慕公孙大人,这是真的吗?” 天呐,这是逼着公主表明心迹吧? 一位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貌美青年。 一位是位高权重威武霸道的情场老手,公主到底选择谁? 公主到底更喜欢谁? 公孙衍亦心中紧张,为了掩饰紧张,他呵呵笑着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对兰君垣微微颔首:“是的,本宫很是仰慕公孙大人神武英雄。” 一边是赤裸裸的告白,一边就是赤裸裸的拒绝啊。 公主曾经可是说过要跟兰大人至死不渝的。 周围人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公孙衍满面桃花,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蹙眉站起:“周清野,你是要背信弃义吗?” 林孝珏看着他,两个孩子赶紧躲到林孝珏身后。 陈博彦这是拉住贤王世子的袖子:“照哥,公主云英未嫁,也尚未定亲,公主喜欢谁,谁有管得着吗?” “可是他说过喜欢我君垣哥的。” 是啊,所以今日看了才解气。 薛世攀执起桌前的酒壶,慢慢的自斟一杯。 汉王心想,方君候说林孝珏是计策,不知道要搞什么鬼,可是当着真么多人的面拒绝兰君垣,真的只是计策吗? 如果不是,那就危险了,公孙衍可不是兰君垣正人君子。 那是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货。 林孝珏若是真的跟了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抬起头道:“公主殿下,你也不小了,在座的都是人,说出去的话要为自己负责。” 林孝珏挑挑眉:“那么您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等他。 汉王闭了嘴。 林孝珏再次看向兰君垣:“兰大人,我确实仰慕公孙大人,请您见谅。” 兰君垣看着她头上的发簪,那分明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竹节般的大手攥成拳头,公孙衍目光扫过去一看,骨节都是白的,可见是真的心凉又生气。 林孝珏抬头问着众人:“难道你们都不相信本宫仰慕公孙大人吗?” 公主行事谁说得清楚? 以前以为是因为兰君垣俊逸。 可如果撇开俊逸不提,兰君垣死了妻子,公主嫁过去是填方,兰君垣大公主八九岁,后来兰君垣世子的身份都有问题,爹娘是谁都不一定。 这样一想,好像就一无是处了。 公孙大人除了老了一点,皇上第一心腹,久经沙场战功赫赫,年龄大好像正符合公主的要求,最重要的,公主善斗,喜欢英雄。 所以也没什么不可信的了。 林孝珏见众人都一脸茫然,微微提起嘴角,看向公孙衍:“大人觉得本宫该不该倾慕大人呢?”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挑逗。 公孙衍心想,就算你是假的,老子又吃什么亏了? 他昂首道:“下官自然当得起公主喜欢。” 林孝珏点头,又低头问两个孩子:“你们更喜欢公孙大人还是兰大人。” 两个孩子都看着她,目光带着思考。 公孙衍笑的和气:“小公子和小姐喜欢什么礼物?叔叔送给你们。” 周若琳心想,这个爷爷为什么要让我和表妹叫他叔叔? 王智慧手放在嘴边看着兰君垣,一脸的思考,忽然咯噔瞪跑向兰君垣:“兰叔叔。” 兰君垣一笑,把她抱到椅子上。 周若林见表妹都过去了,哪甘落后,跑过去张开手臂:“兰叔叔抱。” 兰君垣抱起他也把他放在椅子上。 显然的,孩子们喜欢他,也可见他们十分相熟。 公孙衍脸黑了下去。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不管如何,我还是孩子的兰叔叔。” 林孝珏道:“看来孩子们更喜欢兰大人。” 公孙衍神色焦急,叫了声公主。 林孝珏摆摆手:“不过本宫更仰慕公孙大人。”又看向众人:“大家想不想知道本宫是如何仰慕公孙大人的?” 还要讲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过程吗? 众人目光中带着兴奋,有人看向林孝珏,有人又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兰君垣。 林孝珏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听了。” 众人点头。 林孝珏看向兰君垣:“多谢帮本宫照顾小辈,您听完也不迟。” 兰君垣明白了,让他保护周若林和王智慧。 他目无表情坐下去。 公孙衍一直很迷惑,见林孝珏缓步走上高台,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跟着也坐下。 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老鸨在外围指挥大茶壶和打杂下人端茶倒水的声音。 林孝珏缓缓展开折扇,道:“本宫与公孙大人,就是相识在这翠红楼,大人知道翠红楼是什么地方吗?” 妓院。 公主殿下和公孙大人的事也是上午才开始流传的,据说是二人昨日在楼里喝的尽兴。 这时薛世攀道:“我是知道这里是青楼妓馆,可是从没听过女人还来青楼妓馆,公主是特意为公孙大人而来?” 林孝珏道:“薛公子都有脸来,本宫就是邻居,自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说的妓院就是她家,那她不是自甘堕落要当妓女。 薛世攀脸沉的能拧出水来。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林孝珏笑道:“你们很惊讶是吧?因为你们都很看不起妓女,那么本宫现在又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心中这样歧视青楼女子,认为她们只是玩物,甚至都不配当人,却依然流连忘返,身体很诚实的就愿意来呢?” 众人听了都傻了。 公主问的是什么话? 二楼个个房间哗的也全都打开,栏杆旁有血多女子的裙摆露出来。 林孝珏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青楼女子地位卑贱,可是你们还是如众星捧月般愿意前来,因为空虚,因为孤独,因为你们心里并没有真的厌恶青楼女子,抛开世俗的眼光不提,你们更喜欢跟她们在一起,如果这世上之上下三个人,你们自己,妻子,和青楼女子,在没人外人的眼光下,你们会选择青楼女子,不用给我答案,自己扪心自问,我说的答案对不对。” 一语落下,众生哗然。 934 冒天下之大不韪 林孝珏坐在台上笑道:“举得很不可思议对不对?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人问过你们这个问题,当然我们今天不要你们任何人给答案,本宫想说一说本宫的愚见,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公孙衍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说好的说他们之间的事啊,怎么好像不对劲。 方君候和汉王对视一眼,四目相对,心中都有了答案,这家伙哪里是喜欢上了公孙衍,分明是造势来讲课的。 林孝珏又道:“在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说一说青楼的由来,青楼不同于妓院娼寮,妓院娼寮只做皮肉买卖,不需要什么语言交流,我想各位都是读书人,也没有几个愿意去妓院娼寮的,多是仰慕青楼女子,每个人在夜半读书之时,都想有个薛涛作陪,都想有个李师师唱曲,都想有个梁红玉舞剑,对不对?” 厅内一阵沉默,连个格外的动静都没有。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青楼本身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读书人,你们这些士大夫,你们这些胸有沟壑,却不知道要对谁去倾诉的人而产生的,青楼女子为什么要自小教她们琴棋书画,百家文章?因为要迎合各位的兴趣,要能理解各位的心中所想,青楼女子不见得个顶个的漂亮,但绝对个顶个的善解人意,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妻子却无法做到?” 不等下面人反应,林孝珏自问自答:“不要说你们的妻子正派,因为你的妻子就是读书少,读的是什么?妇言,妇工,妇德,以男人为天,自己为卑微的尘土,恨不得头低到泥土里,人格尊严都交给各位,我们真的会喜欢卑躬屈膝的人吗?我们缺少奴隶吗?显然,在婚姻生活中,各位不需要这样的奴隶,因为各位家中女奴不在少数,如果喜欢,可以谁都喜欢,可是为什么又不喜欢了呢?这样的妻子是各位自己塑造出来的啊,各位用自己的权利,力量,编写各种律法和道德标准来塑造这样的妻子,可是到头来为什么不是各位想要的。” 没人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他们说想公主说的不对,那就是他们想要的妻子,可是扪心自问,为什么又那么贤惠的妻子还要到青楼里来?慢慢长夜窗外的月亮为何那么孤寂。 午夜梦回为什么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们无法反驳。 林孝珏轻轻道:“因为爱情。” 爱情! 爱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孝珏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来继续道:“各位都非常鄙视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难懂比女人的贞洁还重要?比传宗接代还重要?比升官发财还重要吗?是的,没有爱情的话,贞洁的女人,儿子女儿满地跑,越是官职越高,越觉得空虚乏味,会回过头来问自己,我快乐吗?我的生活是不是索然无味?”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当然各位有钱,所以并不缺爱情,可以用钱来买,这就是青楼的由来,各位婚姻生活不如意,想找个知己,如此一来,就会爱慕青楼女子,家中妻子贤惠,外面知己贴心,没什么可遗憾的了,等遇到更好的知己,好可以换一换,顶多这世上多了一个幽怨被抛弃的无辜女子,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各位,你们真的愿意被叫成负心汉吗?在妻子和知己中必须选一个的时候,你们的心真的不会难过吗?真的就非常潇洒的说走就走,没有一丝愧疚感吗?” 众人听了,脸色不由自主红起来。 林孝珏道:“我想是不会的,因为人都有恻隐之心,这个恻隐之心平时可能表现不出来,不过见到幼儿摔倒,老人无家可归,心中都会咯噔一下,不管男女,因为这就是人性,所以各位在妻子和情人之间游移,我想也难受的很,不过各位有对女子的生杀大权,所以让自己不去想,不去难过,也就过去了。” 厅里还是没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听着。 公孙衍想了想道:“公主……咱们……” 林孝珏抬起手:“本宫稍后就会讲到。” 然后又看向众人:“所以各位为什么要逐本求末,为什么要缘木求鱼?你最爱的人就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就是你的红颜知己,这样不好吗?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只有女人向往吗?各位都不曾动心?大家有不同意见现在可以提出。” 这时后面有人道:“公主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的妻子读书?” 林孝珏摇摇头又点点头:“是要女人活得像个人,本宫虽为公主,却没有这个权利,但是各位有,各位都是读书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屋子里,将来一定会有人会入阁拜相,当你们有能力的时候,不妨回头想一想,我们现在过的生活,真的是心中向往的吗?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家中庶子庶女一堆,然后勾心斗角,你们真的单纯的认为,你们可以当好一家之主,家中女人,儿女,一点矛盾都没有,相亲相爱?” 当然不会,事实上大家都是大家族生活的人,都知道生活的艰辛。 薛世攀糊涂哈哈一笑。 林孝珏看着他。 薛世攀道:“我知道公主为何兴师动众把大家都诓骗而来了,是要让大家听你的歪理邪说。” 林孝珏抬手做了个请:“本宫哪里说错了,请薛公子指点。” 薛世攀站起道:“公主分明是一排胡说,女子三从四德,这是千古以来的规矩,公主想怎么样?读书识字不算,难道要让女子登堂拜相才是尊重?” 林孝珏道:“好,那本宫就跟你说说这千古以来,我们从五千年前说起,那时的人们平均寿命低,为了延续后代,就必须拼命的生孩子,而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所以就以女姓为尊,城里氏族,叫母系氏族,只知道目前,不知道父亲是谁?” 史记纪录有夏商周,从没听过什么母系氏族。 薛世攀道:“一派胡言。” 林孝珏笑道:“是你孤陋寡闻吧,回去翻翻书看看,为何以前的姓氏都是姬,姜,因为是女,这你总得承认把?周文王姓姬,武王也姓姬。”整个周朝都姓姬。 大家可能没听过那段历史,但读书人对造字都有研究,有姓氏做辅证,这件事情就可靠得多了。 厅里再次轰轰然热闹起来。 读书人最是喜欢谈股论今,这一议论,就停不下来了。 薛世攀其实已经信了林孝珏了,但是他不服气。 道:“可是我只听说男人可以娶妻娶妾,没听说女子可以共妻,不安于室的女人就是不自爱,就是水性杨花,就是……”到底是读书人,再难听的话就说不出来。 栏杆处的女子们听了个个都气白了脸。 林孝珏却不恼,道:“接下来我们就要说说原因了,为什么只需男人三妻四妾,不许女子迈出二门一步?其实说起来,这是一种交换,听好了。”她指着众人,眼睛认真。 众人都倾耳细听。 “这也是婚姻的由来,女人力气小,要生存,又要哺育后代,所以有一天,一个男人说,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为什么要我来养别人的孩子,于是男人们都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了,女人为了孩子不得不让步,男人女人第一次达成协议,女人放弃交配自由的权利,男人必须要负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这就形成了婚姻。” 周若林忽然道:”姑姑,这个故事我听过。“ 是的,林孝珏给他和王智慧讲过。 王智慧道:“我也听过。” 兰君垣笑着给两个孩子添水果,两个孩子又低头吃起来。 汉王有些明白为什么林孝珏带孩子来了,这不是顺便给孩子在温习一遍吗? 林孝珏继续看着薛世攀:“所以今天你来指责女人不检点,水性杨花,都是你母性祖宗为了让你更好的生存,所以伟大的放弃了自己的一部分作为人的权利,但是却换来你不尊重不理解的辱骂,简直就是端起饭碗叫爹,放下筷子就骂娘,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谁心里骂了,谁就是数典忘祖的畜生。” 嚯的一声,堂下炸开了锅。 有人拍手叫好。 有人气的面红耳赤。 不过大多数还是拍手叫好的。 屋里青年人居多,又正事放眼看世界的年纪,多叛逆,他们喜欢新鲜有挑战的言论。 当然气的面红耳赤的人也不敢声张,为什么? 公主说了,那就是数典忘祖的畜生,谁愿意当着公主和一些同窗的面当畜生呢? 只有薛世攀哑着声音道:“公主是在骂我?” 林孝珏摇头道:“你还不配。”说着站起:“各位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你们是不是都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让每个女人都崇拜你们,爱慕你们,拜倒在你们的才华之下?但是我告诉各位,不可能,就算各位再怎么宣传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还是有各位看不惯的女性角色跳出来,各位的后院还是经常战斗,失火,因为利益,因为人性,认为很多不可泯灭的因素,男人女人是应该平等的,不是天地之别。”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男人为天女为地,怎么可以男女平等。 众人想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林孝珏。 兰君垣看着她头间的发簪,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林孝珏笑道:“各位先不要恼怒,我再给各位将几个故事吧。” 说着拍拍手。 鱼玄机和董明珠从楼梯后出来,搬了一摞纸到前排座位前,然后开始按人头发放。 都纸张派送的差不多了。 林孝珏道:“这上面记录的案情都是各地衙门抄录来的,是我周家人天南海北搜集的,真实可靠,大家不信事后可以去打听,大家现在就可以看一看,有多少女子因被男人抛弃而忍辱自尽,有多少女子因为被夫家虐待而自尽,有多少女子因生不出男孩而被休弃而自尽,还有各式各样的压迫和无奈结束生命。” 众人低头翻越纸张,厅里都是沙沙的声音,每个人看得最后都是一脸沉重。 “看到了吧?”林孝珏又道:“如果只是她们忍辱负重而死不可怕,各位觉得可怕的是奋起反抗然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吧?不过这样的例子难道不爽快吗?” 是爽快,婆婆欺辱儿媳,如孔雀东南飞的焦仲卿和刘兰芝,让人心中动容,想去与那冥顽不灵的老妇人讲道理,所以有的女子拿起菜刀讲道理,很爽快。 但是这是悲剧。 众人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子,从没看过这么真实震撼的社会性故事。 他们不知所措,当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人包括薛世攀。 林孝珏最后道:“所以大家都被男尊女卑骗了,真正的受益者是谁?是你我吗?都不是,是那些没什么良心,又有权有势的男人,但这种人,满京城能有几个?所以大多数都是被害者,女人自不必说,男人呢?你们相爱的女人不敢爱,你们想做的事有祖宗家法压制着,真的好吗?真的生活就和谐了吗?真的就没有作奸犯科了吗?所以男尊女卑是错的,有人可以娶几十个女人,有人就会因为娶不到女人而孤老终生,各位不是利益既得这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生男生女谁也控制不了,难道掌握着权利的男人们,你们就永远不会生女儿了吗?” 不会。 众人沉默了,不是无话可说的沉默,是思考的沉默。 既然谁都有可能生女儿,那么自己的女儿说不定也会被人要求跪着生活,那为什么还有继续这样的制度,这样的规矩? 林孝珏看了众人的神色一笑。 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我们打破他,起码暂时是不敢的,因为会死。 但是利害关系她已经说清楚了,相信会有人的心里能生出种子,然后发展成大叔。 她端起茶杯,静静的喝起来。 935 保护伞 一个话题可以引起无数的议论和争讨。 直到话题结束的时候,离去的人们还在高声阔论着。 林孝珏下了台来领周若林和王智慧,公孙衍伸手拦住他:“公主殿下,您这是调侃在下?”他语气不好,脸色依很愤怒。 林孝珏笑道:“大人这是何故?本宫哪里调侃大人了。” 公孙衍沉吟一下道;“老子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说话算数,公主说仰慕我,这事情还做不做得准?”还没有离去的陈博彦等人都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板起脸道;“当然作准了?难道本宫当着天下人说过的话还能收回去?” 是啊,收回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公孙衍怒红了脸道:“可是您今晚在干什么?” 林孝珏一愣,恍然道:“原来大人您不喜欢啊?可是本宫就喜欢叫一些人来说说话,聊聊天,您要是不喜欢,咱们如何继续?” 这是她的爱好,他要是不感兴趣,那她会不会生气? 公孙衍见对象小脸委屈的不行,耷拉下去的嘴角又提起来。 “可是公主,这……” 凉了他一晚上,这不跟逗人玩似的吗? 林孝珏眉眼一横,眼波流转,极尽妩媚,道:“今天本宫说的话大人都没听进去?这青楼之地,咱们还是得按照规矩来。” 说着拉着两个孩子:“咱们回家了。” 她领着孩子上了楼梯,然后消失在二楼的回廊里,也不知道回的是哪个家。 公孙衍回过头看向兰君垣:“公主以前给你要好,一只都这样吗?” 夺人所爱,还反过来问人家以前是怎么和爱人相处的。 兰君垣无语的看着他。 齐泰这时道:“大人,公主已经留下话了,您得按规矩来” “我怎么没按规矩来?我这一晚上都听了什么?没有拂袖而去,我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齐泰笑道:“不至于吧?公主讲的很有趣,也很新鲜,不比说书的讲得好。” 所以她有很多听众,这些人花钱来看热闹的,最后实实在在上了一堂课,却没有翻脸走人,可见是很喜欢听的。 公孙衍听不懂。 他不耐烦道:“你就说什么规矩?这能看见吃不到,你们想憋死我吗?” 兰君垣几个对林孝珏有别让心思的人听了脸色变了变。 齐泰道:“显然的公主说您二人相视在翠红楼,那就得按照翠红楼的规矩,规矩就是名人雅士要见姑娘,有钱又势不见得能讨姑娘欢心,若是用强的又会遭人鄙视,要风雅吗,所以大人您就只能耐着性子等,等到公主说可以了,您二人自然水到渠成。” 公孙衍倒是听过那些明日如何争夺青楼女子。 “可是她是公主。” “可是公主喜欢玩啊。” 公孙衍听了齐泰的话沉默了。 这小女子心思玲珑,让人难以捉摸,看来要得到她,还得下点功夫。 他又抬起头:“那你确定公主会跟我?” 齐泰凑到公孙衍耳边:“公主不是说了要接待您七天呢吗?人家是公主,爱慕大人的话都说了,您还想怎么样?难道要人家一下子就脱光了在床上等着大人?不矜持,也符合身份,也不合适啊。” 那确实。 公主随热情奔放,但也得有底线。 公孙衍又一想,反正我又不吃亏,看她到底玩什么花样。 或许他心中也隐隐有感觉林孝珏不是真的那么仰慕她,可是人总是愿意接近欣赏自己的人,林孝珏明确的告诉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说爱慕他,他一时半刻又如何放得下呢? 何况对方是个美人。 公孙衍又看了一眼二楼,没有熟悉的人也,这才不甘心的走了。 齐泰跟屁虫一样跟出去。 兰君垣转身要走,薛世攀忽地站到他面前伸出胳膊:“你真是个废物,怎让她跟公孙衍混在了一起?” 兰君垣不紧不慢低下头:“我更费解的,你有什么脸来这里,你没见到董明珠吗“ 薛世攀脸色变得铁青:“她是罪臣之女。” 兰君垣抬手点着他的胸膛:“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后悔。” 说完一撩袍子,迈步而去。 贤王世子想了想跟上去。 等四周的人都走了,方君候和汉王才站起身,二人当时没有做任何交流,顶着寒夜刮起的西北风回到马车里,方君候这才说话。 “殿下看出永安公主什么意思了吗?” “妖言惑众。” 汉王说完笑了,方君候之后也笑了:“这下御使又有事做了。” 两个人连夜叫门客们来商议,如何看待林孝珏集会言论这件事。 高耸想了想道;“王爷,下官只见,弹劾一事就算了,行不通的。” “为何?”众人都看着他。 “这很明显啊,公孙衍在跟公主玩猫捉老鼠,先生谁上书打断这件事,不就是与公孙衍为敌,这个人野蛮又无知,真被他盯上能有好结果吗?” 众位言官脸色都变了,暗暗低下头了。 方君候和汉王相视一眼。 终于知道林孝珏玩的什么把戏了,她离经叛道,要给读书人灌输惊世骇俗的观点,可是又怕被反对者弹劾,所以就拉上公孙衍。 方君候气得脸色发白:“原来目的在这呢,还是我把公孙衍送给她的,难怪我们去她也不怕。” 还是继续信口开河。 汉王更担心林孝珏会吃亏, 他道;“那你再去告诉公孙衍,她戏耍他呢,能让公孙衍记恨她,这也是功劳一件。” 方君候一脸泄气的样子:“已经来不及了,您没看今晚公孙衍的表现吗?那么不耐烦,却还是听完了,还有齐泰在一旁撺掇,他已经对永安公主上了心,反正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可是若是真成了,能跟公主传一段佳话,你说他会选择相信我吗?” 对于那种老色鬼来说,是宁可石榴裙下死的。 啪的一声,汉王一拍桌子:“可惜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聚众言论,简直是自己在找死。 可是偏偏她找到了保护伞。 方君候道:“到底是一些与咱们无关的言论,且让她继续下去,我就不信她天天讲青楼女子的事,早晚抓住她。” 936 风潮 又是一个高谈阔论的夜晚,大厅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看历史,以前看的都是人,昏君,明君,忠臣,奸臣,可真的可以分的那么清楚吗?我们从债务的角度去看汉唐宋的灭亡,建国之初,社会上的财富大家基本上是均分的,或者说,人人都可以分到一些土地,或多或少,但土地就是财富。可是随着生活的稳定,人口的增长,再加上天灾人祸,有一些不幸的家庭,他们需要更多的钱财来维持家庭生活的正常运转,这时候他们却拿不出那么多钱,比如家里接连有人生病,没有钱医治了,突然老人去世,要不要下葬?不下载是不孝,会无法在当地立足,又不可能背井离乡迁徙,这时候怎么办?借贷,但是放债的人也不傻,你们家这么穷,还不起怎么办?这时候就出现了一种借贷形势,用固定资产做抵押,一旦换不上,房屋土地立即就成了放债之人的了。” “当然你们会说,换上不就得了?可是你们知道有一种债务叫高利贷吧?也就是印子钱,别说那是,就算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放印子钱,印子钱利滚利,是根本换不清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穷人家以土地抵债给放债的人,放债的人手中有了资本,继续放债,这样资本滚雪球,穷人越来越多,富人越来越富,这种社会现象有一种术语,叫做土地兼并,等土地兼并到一定程度了,社会大部分财富都集聚在少数人收了,那么危险就来了,那散朝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也便不用我说了。” 所以若是土地兼并问题不得到解决,他们这一朝最后也会灭亡。 因为高利贷,印子钱,至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又是那个什么薛十三的说:“这是土匪心里,只有刁民才会成为社会的毒瘤,只要早日铲除就行。” 那清脆的声音告诉他:“你这是想当然,人性是任何人都控制不住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所以今晚又有了一句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跟前些晚上男女要平等,人欲既是天理等一样,都是蛊惑人心的话。 鱼玄机在外围听着,忽听离讲台比较远的小屋子里传来笑声,小屋子是大茶壶住的,比较隐蔽,平时也很隔音,此时即便传出来声音,也是十分含糊的,很快便淹没在演讲的清脆声音之中。 不过鱼玄机还是听见了。 她走到小屋子门口,推门进去:“妈妈,您在这啊?怎么不出去招呼客人?” 老鸨和大茶壶对坐在屋子正中央摆着的四方高几前。 见她来,老鸨幽幽一叹。 鱼玄机走过去坐在老鸨身边:“妈妈怎么了?” 几上有酒肉小菜,老鸨斟了一杯酒慢慢的饮着。 忽的一咬牙,一脸惆怅:“玄机啊,妈妈我做皮肉生意三十多年,想不到有一天翠红楼能成为京师大学馆,卖人肉的地方开始讲经颂道了,这一晚上下来银子如流水般的进来,公主动动嘴皮子比咱们脱光了衣服浪声浪语叫半年挣得还多,你说是我疯了还是外面的客人疯了。” 虽然没有风流韵事,虽然进门要花钱,可是给公主捧场的客人不见没减少,每天还成不可估量的人数直线增长,已经连续两日有人来晚了进不来了。 鱼玄机心想,好像是永安公主疯了。 永安公主在翠红楼给大家说书的事不知不觉传遍了大街小巷,内容也是传的五花八门,有说公主说的极其正确的,也有说公主在妖言惑众的。 不过大街小巷能传的信息,多半是添油加醋的了,真正去听过的人不会与街头巷尾的斗升小民说这些,他们是公主晚上讲,他们白天在自己的圈子里讨论。 所以在这寒冷的冬季里,本应该煮酒话诗词的学子们,突然间讨论的事都是民生,以百姓的生存为题,或关男主生存现状的,不再是附风颂雅、凭空争论。 可以说学子们,或者是读书人们,迎来了他们的文化盛宴,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过他们,看待兴衰成败,要从制度入手,要从社会文明入手,要从社会财富入手,而不是单纯的看待朝堂上出了那些忠奸昏明。 甚至有些本来就非常有思想并且有领袖意识的学子,开始提倡务实运动,什么叫务实运动,就是反对清谈,反对高谈阔论,一切以事实根据为准绳,倡导脚踏实地做事实。 不知道这样的新意识会给社会带来什么。 林孝珏也不知道,种子已经播下去,就只能静等看长出什么苗。 可是有个人先等不及了。 眼看七天过去了,公主大人还是没有跟他共度春宵的意思。 公孙衍坐不住了,第七天,大家要散的时候,公孙衍拦住林孝珏。 “永安公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您是否该给我一个交代?” 林孝珏看着还没有离去的人们,笑了笑目光回到公孙衍的脸上:“公孙大人,咱们是不是应该私下里谈?” 公孙衍抬起手:“别,当时公主说好的,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咱们的事定下来,现在也不用私下里谈,您到底是倾慕下官,还是戏耍下官?您今天必须给下官个准话。” 其实经过这七日,大家也看出来了,公主是为了讲课,哪里就是看上他公孙衍了? 众人都愤愤不平的看着公孙衍。 公孙衍毫不畏惧,目光坚持的盯着林孝珏。 林孝珏笑道:“本宫是想爱慕大人,可是不能,也不敢。” 之前她可是说过爱慕的,没有加后面的条件。 公孙衍道:“公主说来听她,为何不能,又为何不敢?” “因为大人有家室,还有正房夫人,本宫爱慕大人,那大人要将本宫置于何地呢?” 公孙衍神色一变:“公主来真的?” 在顾虑对方的家室,那她的意思不就是要定名分吗? 林孝珏肃然道:“怎么,大人是假的?还是大人认为本公主可以不记名分。”她摇摇头:“本宫倾慕大人是不假,但也不想破坏大人的家庭,可是本宫到底是父皇亲笔御封的公主,大人总不能让人本宫屈人之下,或者给大人坐平妻吧。” 是,公主嘛,要嫁入也得当老大。 公孙衍这几天来只想着跟公主能有一段情,还真没细想接下来的事。 但是显然这位公主要先谈名分,再说别的事。 937 布局 公孙衍正在思考。 薛世攀突然道:“永安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你是在逼迫公孙大人抛弃糟糠之妻,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和底线。” 林孝珏看向公孙衍:“大人看见了吧?本宫还什么都没做,就有人说本宫不顾廉耻,所以这件事本宫真是无能为力,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说着嫣然一笑,不过笑过之后嘴角立即就垂下去了,那嫣然妩媚的笑容变成了苦笑,在述说着她的想要还不能,清澈的眸子蓦然就涌上了伤感的心绪,让人看了十分心酸。 公孙衍瞪着薛世攀:“你在胡说什么?” 薛世攀心有畏惧,但脸上还是十分硬气:“我说的一点也没错。” 是,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永安公主的话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公孙衍接招,那么他就得休妻。 可事实如果公主不提出来,公孙衍可能想不到。 所以薛世攀说的也没什么错。 众人都不出声,但看着公主的眼神都不对。 林孝珏对着公孙衍一叹,说了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不是我已嫁,是大人已先娶。”说完翩然一转身,想楼梯方向走去。 没人拦她,很快的她又消失在二楼横杆尽头。 公孙衍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细想,这位公主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今日已经散了,明日再也不会有这样大家聚在一起听公安公主将故事的夜晚了。 等人都散尽之后,本来在大家视线中离去的兰君垣,不知何时出现在翠红楼的后门口。 林孝珏领着周若琳林和王智慧从后面出来,一抬眼先看见他。 “人都散了?二哥呢?” 兰君垣负手道:“二哥呢,就忙着没来,你君垣哥哥倒是有一个,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王智慧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兰舅舅,我给你走。” 周若林打着哈欠也跑过去:“兰舅舅。” 兰君垣一个胳膊抱起一个:“昨天还兰叔叔,今天怎么变成舅舅了?” 王智慧抓着他胸前的扣子玩,道:“是小姨说的,要叫舅舅。” 随意一个陌生人都能叫叔叔,但是可不是谁人都能叫舅舅。 舅舅比叔叔亲近多了。 兰君垣抱紧了两个鬼灵精:“咱们回家喽。” 长身玉立的男人抱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低声笑着,后门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像是岁月那么长。 林孝珏走在后面看着,忽的胸口升起一股暖流,冷风迎面吹来,她好像也不觉得冷了,反而脸颊烫烫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像跟他生孩子。 好在回到医馆的时候公主大人的花痴相已经恢复如常,巧娘领着两个孩子去睡觉。 才关上门,兰君垣就从身边把林孝珏抱住了。 炙热的男性气息喷在脖颈里,林孝珏忍不住笑出来。 兰君垣放开她,扳过她的身子:“你要怎么补偿我?” 林孝珏明知故问:“什么事要补偿你?” “你当着我的面跟公孙衍眉来眼去,差点气死我,你说要怎么补偿?” 林孝珏眼珠滴溜溜转着:“我把公孙衍弄下台,给你和齐泰腾个位置,你说好不好。” 锦衣卫公孙衍是指挥使,齐泰居二,副指挥使,剩下的就是兰君垣说了算了,如果公孙衍下台,齐泰定然会坐上指挥使的位置,那么副指挥使这第二把交椅,就有可能是兰君垣的。 兰君垣想了想道;“所以你今日就冒险,逼迫他来给你名分?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 她名声是不好,但都是私德问题,逼人家休妻,这可就不是私德问题了,可能还触犯律法,更会令自己名声扫地。 林孝珏神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肃然:“不,这只是幌子,我就是要街上有这样的传闻,不然怎么会惊动她的夫人呢?” “公孙衍的夫人?” 公孙衍位高权重,极其好色,这样的人如果有位厉害夫人,他敢吗?所以可想而知,她的夫人是不叫能忍让的,也是世人眼中的贤惠妻子,智慧妻子,让她知道又有什么好处? 林孝珏点头:“你觉得像公孙衍这样的人,如何能扳倒他?” 他是皇上的心腹,还从龙有功,虽然跋扈些,但是对皇上十分衷心。 兰君垣想着林孝珏的意思,忽地挑挑眉:“显然的,说他贪墨之类都不足以让皇上摒弃他,一定得拿到别的证据,像是谋反。” 贪墨这种事太祖皇帝及其看着,但是皇上在靖难之初还贿赂宫里的太监官员呢,可见他对贪墨的态度了,贪墨之事只要无伤大雅,都不是官员丢乌沙的条件,反而是因为别的是要除掉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找贪墨这个借口。 而公孙衍出了贪墨之外只能说他跋扈,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皇上惩治他。 林孝珏点着头:“谋反,触动皇上的利益,只有这要,皇上才会将他绳之于法。” “可是说他别的都有可能,谋反没有证据啊。” “证据是人找的。“林孝珏蓦的一笑,笑容奸诈如偷了别人食物的猴子。 兰君垣看着好像,不用问了:“看来你已经找到证据了。” “是找到了,但还需要一个揭发的人,所以我就看中了公孙夫人,你说让自己的妻子把自己的罪行揭发了,这是什么感觉?” 兰君垣努力的体验着:“不见得有什么感觉,但一定会有疑问,夫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所以公孙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公孙衍,听起来好像不可能吧。” 兰君垣道:“是,公孙夫人知道风言风语之后可能更恨的是你,不见得是公孙衍。” 这时代什么错都在女人身上,而最会为难女人的,都是女人。。 林孝珏笑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必须找个人帮我劝劝夫人,让她明辨是非,分清这次,只有公孙衍要摒弃他的时候,她才会变成下堂妇,不是我能决定的。” 说又能帮忙劝?谁又劝得动。 兰君垣拉起林孝珏的手,打了两下;“你一口气说完,总是让人猜。” 林孝珏低声道:“告诉你吧,这次走夫人政治,你看吧,不出五天,公孙衍就会出大事。” 938 上钩 白雪皑皑将山林覆盖,偌大的皇觉寺也沉浸在白色世界里,只有必须行走的路面才能见本来颜色,是修行僧人早早清扫下来的。 道衍法师难得要讲经,没有身份的人根本无法在教诲殿里获得一席之地。 所以哪怕路有积雪,还是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善男信女上山听讲。 一卷经文过后,大师道告辞,会后堂禅房去了。 善男性女们自行决定去留。 公孙夫人是忠实的佛教徒,早早便让人在会客禅房订了房间。 不然上山下山就要一天,回到家后半夜了。 很快到了傍晚,小沙弥送来斋菜,跟公孙夫人来的丫鬟婆子们等夫人用过晚膳后自行用了饭。 寺庙不必家里,地方不够宽敞,带来的人也不多。 眼看天黑了。 公孙夫人的陪嫁婆子过来询问夫人:“今晚安排哪个丫鬟值夜?” 一共带来两个一等丫鬟和一个二等丫鬟,婆子有四个,还有轿夫和两个护院,但是男女有别,男客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些。 公孙夫人道:“都睡在外面吧,出门在外,住得近一些有个照应。”她声音恹恹的,有些无精打采。 老婆子到外间安排一下,回来便伺候夫人就寝。 “夫人,您今来睡眠不安,想来这佛门清净之所,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镇住了,早点安歇,兴许能睡个好觉。” 公孙夫人微微颔首:“都是让那些个小贱人闹的。” 由着老婆子伺候洗漱,然后就上了床。 很快的天黑下去,皇觉寺依山而建,又刚下过雪,到了夜晚,四周寂静的仿佛不是人间之所。 忽地房顶上传来咔咔咔的声音。 公孙夫人本就难免,忽地坐起:“什么动静?” 老婆子从床踏板上坐起,到不远处的桌上提来油灯:“夫人,怎么了?” 公孙夫人声音有些颤抖,指着屋顶低声道;“好像有人。” 老婆子倾耳细听,也听见细微的声音,她脸色一变:“奴婢出去看看。” 公孙夫人一把拉住她:“让别人去。” 老婆子连连点头,叫着外屋守夜的丫鬟:“快进来。” 丫鬟进来后老婆子吩咐她们去外面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多时两个丫鬟白着脸进来:“夫人,好像有人在监视咱们,奴婢看见有两个黑影越墙跑了。” 公孙夫人双手按着胸口,大口的喘息。 老婆子忙坐在床边给她顺气:“夫人,您怎么了?” 公孙夫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嬷嬷,你说是不是大人?大人想我死?” 丫鬟婆子听了立即跪在地上:“夫人。” 公孙夫人擦擦眼泪,抬眼看着前方:“不,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咱们都守着,不睡觉,看他如何下手?” 老婆想了想道:“或许是她们看错了呢,夫人您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大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对您起了杀心,再者说,这是佛门清静之地,怎么会有歹人混进来。” 公孙夫人一脸惊慌的看着一个丫鬟:“你再去看看,看是不是锦衣卫的人。” 丫鬟道是,踉踉跄跄站起。 另一个丫鬟颤抖着声音道:“姐姐,我陪你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公孙夫人在屋里听见吱呀一声开门声。 接着众人就都看向门口方向,不一会的功夫,们又响了,声音轻轻的。 公孙夫人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谁?” 两个丫鬟发出声音:“夫人,是我们。”说着二人又走进来。 公孙夫人忙道:“怎么样?还在吗?” 两个丫鬟摇摇头。 老婆子想了想,抬起头道:“夫人,不然把护院的叫过来看门吧,奴婢再去支会寺里的大师一声。” 可是并没有捉到人,就去跟和善们说,是不是兴师动众了? 公孙夫人使劲的摇着头:“不要,万一传出闲话怎么办?” 这黑灯瞎话的,她一个女流之辈,叫和尚和护院过来总是不好的。 正说着,突然听见屋外有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是妇人们不大不小的议论声:“看见人了吗?跑哪去了?” “看见三个男的,没看见脸,但各自都很高,身手利落。” “咱们人多,不用怕,再去找找,万一是什么歹徒呢?” “再留下几个人保护夫人。” “是……” 老婆子听了眼睛一亮,看向公孙夫人:“惊动了别人了,夫人您不必担心,对方人很多。” 公孙夫人听了脸上瞬间恢复了一些生气,又叫着大丫鬟:“去看看外面是哪家女眷,有多少人,定然是住在咱们附近的。” 在这心惊胆战的时候,叫男人有不妥,突然冒出很多妇人来,不管是公孙夫人高兴,两个丫鬟都如蒙大赦,提着灯很快的跑出去。 不多时两人兴奋着小脸回来:“夫人,不是别人,是户部侍郎韩大人的夫人,她们那边的下人还问夫人您的好呢,说是有贼,问您吓到了没有。” “是庄氏?”公孙夫人大喜过望:“庄夫人我认得啊,还在一桌上吃过饭,她是住咱们附近吗?” “就在隔壁的院子,带了不少人。” 又相识,又不少人,若是搭上了,那么安全就能保证了。 公孙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再睁开眼看向老婆子:“嬷嬷,那我的帖子出来,去看庄夫人睡了没有,若是没有,说我要拜见她。” 自家夫人和庄氏都是三品夫人,不存在谁拜见谁的道理,不过现在有求于人家。 老婆子去找行礼。 正这时,门口处有人敲门:“奴婢是户部侍郎府的,我家夫人让听见有贼声,让奴婢来问一问,这里是不是住着公孙夫人,您没吓到吧?”这声音中年妇人发出来的,清脆热情,一听就让人心里觉得踏实。 屋里人听了俱是一喜。 大丫鬟忙答道:“是,您稍等,来了。“她便去开门。 公孙夫人让丫鬟婆子伺候她穿鞋:“还拿什么拜帖,快给我更衣,我要亲自去拜见庄夫人。” 等庄氏那边的人进屋,两边确定了是熟人,公孙夫人便带着丫鬟婆子去找庄氏。 939 撺掇 庄氏所住的禅房和公孙夫人所住的禅房规格都是一样的,公孙夫人过来,庄氏让人把他请到里间,本来屋子就不大,又是主人休息的地方,公孙夫人带来的下人给庄氏磕完头后就让公孙夫人打发下去了。 庄氏也只留了一个心腹丫鬟在门口候着。 二人坐在靠南的火炕上,庄氏道:“姐姐您吓坏了吧?怎么没多带些人出来。” 公孙夫人道:“我常常来皇觉寺,从没碰到过今日这一的状况,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多亏你带的人多,不然这一晚上我要怎么过?” 庄氏端起茶碗,微微一笑,道:“都是我家大人,说山上万一碰着个什么事没有使唤的人,恨不得把家里的女人都让我带来,好在我家小,哗啦哗啦也就这二十个,都让我带来了,你说我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天天走到哪都叮嘱,去哪里都不放心,好像我能丢一样。” 说话的语气自信又有些小傲慢。让公孙夫人听了极其不舒服。她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也没这样说过话。 因为这种笑,这种语气,只有被男人宠在手心里的人才能发出来的笑,才能说出来的话,她没有,没有男人的宠爱。 公孙夫人表情有些尴尬:“妹妹是有福之人,韩大人对您真好。” 显然的,林孝珏说要走夫人政治,就求到了庄氏头上,她和韩大人有政治上的合作,庄氏要辅佐丈夫,当然就欣然而来。 所以贼也是林孝珏安排的,为了吓唬公孙夫人,庄氏也是林孝珏安排的,甚至道衍法师的讲座都是冲着公孙夫人来的。 所以她主动上钩,凭这庄氏的机灵劲,自然要往来意上说。 先是故意惹得公孙夫人嫉妒,然后二人便说起自己的夫君。 庄氏低声道:“姐姐,你别怪我嘴不好,听说娘家大人和永安公主勾搭到了一起。” 这件事大街小巷都在传,公孙夫人想瞒也瞒不住。 她白着脸道:“妹妹也听说了?”硬挤出笑来:“让你看笑话了。” “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能看笑话呢?”庄氏拉起公孙夫人的手:“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不易,谁敢笑话你,说不定明天就轮到自己头上了呢。” 一句女人不易就让公孙夫人的防备丢盔卸甲了,她哭出来:“妹妹,你是个好人。平日里她左一个女人抬进来,右一个女人抬进来我都不说什么了,谁人他是指挥使大人,是男人,可是这次不同了,对方是永安公主,人家公主有权有势,肯定不会屈居别人之下,可我们家那位有是见色忘义的,我怕他会……”说到这里,她目光露担忧之色,一脸委屈的看着庄氏。 庄氏低声道:“今晚那写贼人不会是来找姐姐的吧?” 公孙夫人顿时忘了哭泣,脸吓得煞白:“若真是呢?” 庄氏想了想,咬牙切齿道:“姐姐,您才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啊?怎能让人欺负到这种地步,要是我啊,给可能被他打死,我不能让他欺负死,我也得跟他说出个理子,想不声不响除掉我,那是没门。” 公孙夫人低下头道:“我是没有妹妹这样的魄力。”又抬起头:“这也不能怪我家大人啊,那永安公主堂堂公主,怎么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家大人都能给她当爷爷了,她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名分,这置于我何地?还有说她饱读诗书,读成**荡妇了,专会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没有男人活不了了?这个贱人。” 一骂到跟自己有冲突的女子,她唯唯诺诺的眼神也变得坚强起来。 庄氏来时林孝珏已经跟她说过公孙夫人可能会有此想法,这就说中了,她抽了抽嘴角。 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话说回来,姐姐,咱们也不能全怪公主,没有公主还有别人啊,你家大人心中不安分,早晚又有这一遭,越是老了越要俏,遇到小姑娘家门都找不着了,你这么干骂下去有用吗?” “那妹妹你的意思?”公孙夫人不解的看着庄氏。 庄氏道:“我帮您像个对策。”沉吟一会正好看见自己的丫鬟低头在门口守着,挥挥手:“你先出去。” 丫鬟福身走了。 这丫鬟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为了帮自己出主意,心腹丫鬟都赶了出去,公孙夫人对庄氏的好感又近了一层。 庄氏突然低声道:“姐姐,能确定今日的贼人的目标是您吗?是不是公孙大人派来找您的?” 公孙夫人之前也这么想,但也不敢确定。 她支支吾吾道:“应该不能,不能吧?毕竟一日夫妻……” “天呐,您还想着大人对您有恩情呢?你回头看看那些老人,什么周幽王的褒姒,商纣王的妲己,之前那个不是跟王后关系好好的,可是架不住有新人在眼前晃,那点恩情早就忘到脑后了,王后的人选要换,连王子都要换呢。” 公孙夫人大惊:“王子也要换?” 她和公孙衍只有一个嫡出的儿子,其余都是庶子庶女,公孙衍死后指挥使的位置是不能继承的,但是千户封号可以继承,显然,这一千户人家的税务以后要交给儿子,难道也会因此而改变? 庄氏道:“那可不好说啊,你家大人又不是老到不能动,那永安公主又正是花容月貌,真成亲人家好不生孩子?” “可是听说永安公主不能生育。” 庄氏:“……”把这个茬给忘了。 之前又传闻林孝珏不能生育,这种传闻林孝珏又不会特意澄清,而且也没办法成亲。 所以庄氏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道:“那也不见得就留给您家大爷啊我的傻姐姐。” 是啊,万一丈夫不经撺掇,重视别的庶子,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丈夫和别的女人真要杀她她也斗不过,可是要是伤害到儿子怎么办? 庄氏见公孙夫人一脸犹豫,垂眸一想,又抬起头来:“老姐姐,不是我搓坏,咱们都是女人,我可是实实在在向着您的,您家大爷也能独当一面了,只要有儿子在,丈夫这种东西要不要的还什么用?” 是啊,本来就在守活寡。 公孙夫人听得心头一动。 940 猛药 庄氏不断的给公孙夫人灌输公孙衍要害她,甚至会害她儿子的思想,公孙夫人听得又怕又焦虑。 张氏又让她想对策来压制公孙衍,万一真有这么一天,也好替保护儿子。 不过一说到这里公孙夫人就不说话了,不说要反击的话。 说明她还没有下定决定。 但是从她闪烁的目光和吞吐的语速来看,庄氏相信她是有公孙衍的把柄的,不过不愿意用,在等着最后那根稻草断掉。 庄氏也不催她,就继续听她诉苦,然后敲敲边鼓。 直到夜深。 庄氏实在困得不行,公孙夫人又不敢回去睡,庄氏就留她在屋子里,反正有一张床还有炕。 孙公夫人欣然住下来,病约定好明日一起下山。 第二日天气晴朗,扫过的路面雪都升华了,所以下山的路不像来时那么滑,不过轿夫把轿子抬下山,也用了半个时辰,等到了城里,眼看就是晌午了。 庄氏坐在轿子里让人去通知前面的公孙夫人:“说我请夫人用午膳,让夫人不要推辞。” 庄氏一片盛情,而且公孙夫人回去也没什么营生,很高兴就答应下来。 梁顶官轿在不远处的一个食肆停下。 食肆规模不大,但装修很精巧,也有供女眷用的二楼雅间。 庄氏和公孙夫人驻足用了一顿午膳,等吃完了,庄氏看向门口候着的丫鬟,那丫鬟朝她眨眨眼。 庄氏问道:“姐姐还要点些什么?” 公孙夫人摇头:“够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吧。” 庄氏起身,二人的丫鬟分别来给二人穿上披风并带好帽子。 等收拾好了,二人携手一起下楼。 “二位夫人慢走,以后常来。” 掌柜的亲自送到门外。 公孙夫人回头让下人给掌柜的赏钱,正看着下人掏荷包,突然庄氏不轻不重的拉着她的袖子:“姐姐快看,那是谁?” 她声音不高。 公孙夫人忙回过头,放眼对面定睛一看,脸上顿时血色。 对面马车走下一个红披风的女子,能看清女子正脸,眉目如画,清丽绝伦。 她身后的背景是个药铺,上写着芳草堂。 药铺门前有人经过,门面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但是那女子往门前一站,目光审视着左右,顿时就觉得那店铺有种别样的美。 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这背景衬托这女子,沧桑配着孤寂,恰到好处。 行人也好像定格,全都是为了衬托那女子的存在。 一只大手伸向女子,女子将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二人一起进了放草堂。 “是我家大人。” 公孙夫人看罢多时,等人进去了还不肯收回目光,喃喃念叨着。 庄氏道:“那位就是永安公主啊,不知道他们来着药馆是为了什么。” 公孙夫人面无血色,摇着头。 庄氏突然低下声音:“姐姐,不会是大人要给您下药吧?永安公主可是大夫,用药高手,她还曾经给我治过病,您应该听说过吧,药到病除。” 是听说过。 公孙夫人突然一蹙眉:“既然你们相识……” 那怎么又会帮着她说话。 庄氏心想,就是怕你现在不问回去再胡思乱想,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她道:“您有所不知,这公主睚眦必报,是治好过我的病,她也没少侮辱我,你不知道当时给我写了什么方子,算了不说了,反正是狗吃的,恶心死了,而且她行为不端,你我都是原配妻子,我怎么能看得惯?” 庄氏的性格十分快言快语。 而是庄氏也很小气。 够吃的,应该是屎吧。 永安公主让庄氏吃屎,所以庄氏恨上了。 公孙夫人心中点头,她还知道在贤王府,庄氏跟林孝珏吵过架。 那就都对上了,庄氏不可能是在撺掇自己。 公孙夫人抓住庄氏的手:“我相信妹妹。” 正说着,对面的人出来了,公孙夫人见公孙衍手上提着两包药,之后交给了手下。 那么这样说来,这药是要拿回家去的。 果真,那公主自己上了马车,公孙衍还撩着车帘不肯让步。 公孙夫人隐隐约约听见什么:“你给我时间,那我不能……” 那公主的声音就比较清晰:“您回去让人把药材用来煲汤,喝进去之后,一切就都解决了。” 随即马车开始滚动,公孙衍让出路来,在路边呆呆的注视马车离去。 公孙夫人见此情景气得手抖。 怕公孙衍看见,她帮转过身面向食肆。 过了一会庄氏道:“人都走了,姐姐,没事了。” 公孙夫人这才回过身,看着对面,果真人去路空,就只剩下那个有些破旧的药铺了。 眼泪慢慢从公孙夫人的眼角流出。 庄氏心有不忍,暗暗攥紧了拳头道:“姐姐,那药材真的被大人拿走了,说不定真的是要害姐姐的,您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公孙夫人喃喃道:“我堂堂管家小姐,嫁给他这个莽夫,若是没有我爹,他也进不了锦衣卫,更没办法立功,现在嫌我没用了,就想一脚踢开我,他真是好狠的心。” 庄氏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向轿子那边,在她上轿之时又把她拉住,在其耳边道:“姐姐,您回去后可别掉以轻心啊,跟别想不开,咱们活的堂堂正正,凭什么要受他们迫害,再不济您别忘了,还有公孙大爷,大爷可不能失去母亲,您就是他的依靠,他的顶梁柱。” 公孙夫人紧紧的握住庄氏的手:“妹妹谢谢你了。” 庄氏回握她:“您放心,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妹妹我一定在所不辞,我家大人也不敢推脱。” 公孙夫人一心感激的回到家,到家后心情就从感觉庄氏变成了紧张。 派心腹去打听公孙衍回来没有,回来干什么,尤其是那两包药,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心腹婆子回来的时候脸上依旧一点血色也没有:“那两包药是给大爷的,大爷不是一直有气喘的病,说是永安公主给开的药,治病的。” 公孙夫人听了一阵阵眩晕,心想直接就想药死儿子,连她都越过了,是啊,只要儿子一死,她也就活不成了。 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气得嘴唇发抖:“公孙衍,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若只是想杀死我也就算了,开始算计我儿子。” 悄悄在心腹耳边交代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把大爷的药换了,然后叫个小厮来,最后是跟大人有过节的,我有用。” 婆子听了一一记下来,很快就有了行动。 941 抓捕 香炉中云烟袅袅升起,萦绕在大殿之内,到处漂着一股龙涎香的清冽气息。 皇上低着头批阅奏折,忽的舔了舔嘴唇。 大刘公公和皇上新提拔上来的郑公公在御案边一左一右站着,没等大刘公公有动作。 郑公公端了茶送到皇上面前:“圣上,屋子燥热,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大刘公公用不被人察觉的的鄙夷目光看着他。 皇上抬起头对郑公公点点头,然后放下奏折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他看向大刘公公:“永安这几天跟公孙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不太好听的传闻。” 大刘公公刚要说话,郑公公道:“圣上,永安公主仰慕公孙大人英勇,要点公孙大人为驸马呢。” “什么?”当的一声,皇上将茶碗顿在桌上。 继而看向大刘公公:“确有此事?” “只是谣……” “圣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据说公孙大人这几日忙着休妻呢。” “休妻?”皇上又看向郑公公。 大刘公公:“……” 他完全插不上话好吗? 郑公公还在滔滔不绝,大刘公公见店门口的小太监探头探脑的看着他。 大刘公公走过去,小太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刘公公脸色一变,匆匆回到殿里,皇上正听郑公公将的热闹,脸色十分不好。 大刘公公肃声打断郑公公:“圣上,大理寺卿求见,锦衣卫指挥使公孙衍的夫人到大理寺告状,状告公孙衍谋反。” 正因为被抢了风头而不满的郑公公听了瞪大了眼睛。 皇上黑着脸站起:“公孙衍谋反?” 大刘公公点这头:“大理寺卿就在殿外。” “快宣。” 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状告自己的丈夫谋反,证据也十分明白,皇上选秀,已经选中的一位秀女没有送到宫里,现在在公孙衍的府邸。 跟皇上抢女人,给皇上戴绿帽,就算是二十年的兄弟也不能忍,皇上很快下达拘捕命令,要缉拿公孙衍归案。 可是大理寺衙役四处逮捕公孙衍,却都扑了空,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的了消息,跑了。 皇上知道之后更是雷霆震怒,如果不是做贼心虚跑什么,可见他是真要谋反,所以命令锦衣卫全员出动,全城抓捕公孙衍。 大街小巷都贴了抓人的告示,很快公孙衍谋反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一天半时间过去了,公孙衍还是没有抓到。 兰君垣路过医馆,从后门进去,正好林孝珏也在。 二人找个没人的屋子说话。 兰君垣问她:“你猜测公孙衍躲到哪里去了?” 林孝珏道:“他事先肯定是没有准备的,不然不会把那秀女还留在家里,所有一定是谁走漏了消息,让他躲起来了,如此仓促的躲,应该没有出城,那也只能是在极为熟悉的地方。” 兰君垣想了想道:“公孙衍这人狠毒,我就怕他想明白是你做的扣,来找你报仇,我拨几个人过来,你小心些。” 林孝珏拉起他的手:“你好好办案,不要担心我,就怕他不来找我,找我准逮住,所以不要担心。”说完莞尔一笑,笑容是那样贴心。 兰君垣抬手刮了刮她的脸蛋:“知道你好本事,那我忙去了。” 林孝珏放开他的手:“快去抓人。” 兰君垣走后林孝珏叫来王再生:“吩咐下去,家中,医馆,街上,都做好防备,别让公孙衍钻了空子。” 王再生蹙眉道:“他还敢出来报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都打起精神来。” 王再生点着头:“您放心,我这就去。” 方君候听说公孙衍被通缉,急忙来找汉王:“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是想让公孙衍压制林孝珏的,最好是能把她的钱财收入一半,最后怎么变成公孙衍谋反了?” 汉王也很失望:“怎么谋反?这个公孙衍也太自打了,父皇的女人他也敢截胡娶回家,我看他真是色迷了心窍?” 如果不是这种事,公孙衍没有忤逆的心思,根本就不可能被皇上厌弃。 方君候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太小看林孝珏,皇上的心思她摸的清清楚楚,如何扳倒一个人她也十分在行,看,这次手都没脏,直接让人公孙衍后院失火,是公孙夫人告的状。” 所以她会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要求公孙衍给她名分,根本不是要逼公孙衍,而是要逼急了公孙夫人,试问是的地位要被动摇,谁会无动于衷。 汉王捏着下巴想,这个女人够大胆,够狠毒,也够豁得出去,真是理想的皇后人选啊。 晚间,乌云四合,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公孙夫人靠在床头睡不着。 可是下人们都困了,贴身的婆子拉了拉她的被子:“夫人,睡吧,已经很晚了。” 公孙夫人看着她:“嬷嬷,你说大人现在在哪?”说完一脸懊恼:“我是不是上了别人的当了,明明是让人下人偷偷去告状,为什么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是我状告的大人,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不得杀了我吗?” 婆子道:“夫人,或许正是因为是您的名义,所以咱们现在还能呆在府上啊。” 皇上下了抓捕公孙衍的命令的,但是十分意外的,没有对他们这些家属有任何骚扰,府上也只是被包围,没有官兵来压制人,进来搜查的人也十分客气。 公孙夫人听了哭出来:“我当时也是一时气愤,没想真的让他死啊,我不知道这件事会这么严重,那女人也不是宫里偷出来的,我就是想让他得道一些教训罢了。” 婆子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夫人啊,难道这样不好吗?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以您的名义去告的状,现在看皇上的意思好像只要抓到大人就行,您好好配合官府,说不定就全身而退,到时候府上大爷是长子,理应当家主,您就是老夫人,这后院都是您说了算,不必有大人的时候舒坦多了?” “大人要是死了,我不就是寡妇了吗?” 婆子一脸狠厉:“夫人,即便是做寡妇,也别现在强啊?你可想好了。” 做寡妇能自己说了算,也不用因为女人生气。 公孙夫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和前方。 嬷嬷扶着她躺下去,给她盖好被子:“您就等着官府抓到大人再说,好日子就要来了。” “好日子就要来了。” 公孙夫人躺下去,嘴里喃喃念道。 老婆子吹了灯,叫上两个丫鬟:“走,别吵到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静悄悄一片,公孙夫人忽地觉得脖子一凉,她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差点大叫出来。 “别叫。” 因为这一声低沉的呵斥,她又生生捂住了嘴。 942 流窜 正是公孙衍拿着刀子逼醒了公孙夫人。 见妻子很配合,公孙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脸上余怒未消:“你这个蠢妇,我哪里亏待了你,供你吃供你喝,出门在外别人都叫你一声公孙夫人,我还给你挣了三品诰命,你反过来害我,你是不是疯了?” 他声音低低的,就更显压抑。 公孙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道:“你,你,你要,杀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 公孙夫人见丈夫瞪红了眼睛,好像她不回答那白刃就会捅破喉咙,这样一惊,反而镇定了一些。 她低声道:“大人还有脸质问我,大人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杀你个娘们干什么?” “干什么?”公孙夫人坐起来:“你不是要娶永安公主那个小贱人回来吗?你敢发誓,没有想过要杀了我?” 黑暗中,公孙衍脸色一红,虽然没有想过要杀了妻子,但是想过休妻,更想过要是她自己死了就好了。 他咬着牙道:“那你也不应该害我。” “那难道等着你害死我再孩子我的孩儿吗?” “我又什么时候想害老大?虎毒不食子,我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公孙夫人听了一哼:“我都看见了,你还以为我不知道?” “你看见什么了?” 公孙夫人把那日街上的事情一说:“你拿小贱人的要给我儿子吃,不就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公孙衍想起来了,他去找林孝珏,林孝珏逼着让他给名分,二人聊得不怎么愉快,然后就说到了跟妻子的过往,又提到了儿子,儿子有喘病。 永安公主就说她有方子能治好,正好路过一个药铺,就去抓药了。 抓了药之后永安公主说他心里如果全是妻子儿子,就不要再来找她,她不与人共夫,更不当后娘。 所以又是不欢而散,想一起做个车然后占点便宜都没得逞。 想起这些,公孙衍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是给儿子开的药方,治他气喘的病的,因为我还得罪了永安公主,你又反而来害我?” “一个贱人开的药,谁知道是不是毒药?你是色迷了心窍了,她要当正方太太,她能容得下儿子嘛,你一点也不为儿子考虑,我们母子迟早要丧命在你的手里。”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来害我?“公孙衍气得举起匕首:“我杀了你这毒妇。” 公孙夫人尖声一叫。 公孙衍吓得一抖,回头看向身后。 “大人,没事了,都结局了。”帘子哗啦一声响,两个黑衣人闯进屋里。 公孙夫人吓得抱紧了被子:“什么人?” 公孙衍回头瞪着她:“你不许吵,不然我宰了你。” 那两个黑衣人此时正好走到公孙衍身边,道:“都死了,大人咱们走吧。” 公孙衍道:“跟我来。”说着把自己的夫人推下床,然后揭开下面的床板,一条地道就从床下显现出来。 公孙夫人看得大惊,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下面是个地道。 不止是下面的床,这屋子是她和公孙衍的卧室,宴席室的地板下还有一个地道,是通往书房的,公孙衍和两个心腹就是在书房的地道多了一天一宿,这才逃过追捕,但是府上已经被包围了,他们必须想办法出去,就得找第二天地道,于是趁着夜黑风高就摸过来。 公孙夫人守在外面的下人一个没留,全都无声的杀掉了。 公孙衍先跳下地道,等第二个黑衣人也要跳下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夫人,然后对地道里道:“大人,夫人如何处置?” “敢出卖我,割了她的舌头。” 公孙夫人听了顿时瘫软在地,等回过神来想往外跑,可是腿脚跟生了根长在地面上了一样,如何也挪不动。 黑衣人走近公孙夫人:“对不住了夫人,大人这已经是看在老夫老妻的面子上绕您一命了,您真是恶毒。” 说完捏着公孙夫人的下颚,公孙夫人想喊都喊不出来,紧接着就感觉舌头一凉,又变得血腥炙热。 她呜呜呜的指着黑衣人,眼里的惊恐之色像是见到了恶魔。 黑衣人一手刀将她打晕在地,然后拍拍手轻声道:“这样您就没那么疼了。” 清早的时候守在公孙府外面的锦衣卫得到消息,好似有了公孙衍的行踪,到了院子里一查,公孙夫人的贴身婢女和婆子全被杀死在房中,公孙夫人被隔了舌头,命是保下来了,但是人好像吓傻了。 可是这样一桩惨烈的凶案,却找不到凶手。 侍卫将消息告诉兰君垣,兰君垣一想就知道是公孙衍干的,可是他们的人查过,公孙衍没有在府上,不在府上却能出现在府上作案,很明显的,说明院子里有地道。 他亲自来搜,第一目标就是公孙夫人房里,很快就在床铺下找到了,进了地道一查,是通往两条街之外的一个枯井,方向是郊外方向。 不过城门早就封闭了,他们很难出城,于是集中人力去查,重点就是城门附近的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张燕这次被兰君垣带到了身边,见兰君垣一脸肃然,满是担忧之色,轻声问道:“大人您看起来很焦急。” 能不着急吗? 公孙衍把自己的妻子舌头都割了下来,这样歹人到了穷途末路,一定会想办法报仇的,只要他不笨就能想通,他今天的境遇,可能是林孝珏逼出来的,怎么会不恨呢? “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出来,不然他留在外面一天,大家就多一分危险。” 这么危险的公孙衍,割了妻子的舌头,杀了无辜的下人,听说的人无不人心惶惶,还怪呢,这种传闻还传的特别快。 但是官府总是抓不到人,人们害怕,就开始骂官府无能。 大中午的,方景隆要去暖棚里看他的鸟,正好方君候在,就约了儿子一起。 喂食的时候正好下人来报,关于公孙衍残害妻子这件事。 方景隆听了大笑:“抓不到才好,怕什么,没看他割的是公孙夫人的舌头吗?那是仇人,冤有头债有主,永远不要抓到,最后我就可以解气了。” 方君候笑着点头,公孙衍的所有灾祸都是林孝珏带给她的,既然要报仇,肯定得去找林孝珏啊。 943 倒霉催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公孙衍会找林孝珏报仇的时候,东华大街上传来一起凶案,一个高个莽汉刺伤了一位夫人,然后有另外人两个人保护他逃跑。 东华大街的巡街护院抓到其他一个,在拳打脚踢之下他供认自己是公孙衍的属下。 街上的人忙叫来锦衣卫认人,一认之下,真的是公孙衍的心腹。 问他来意,他起初还不肯说,但锦衣卫的人要带他走,同样是在锦衣卫呆过的,当然知道酷刑有多痛苦,所以便如倒豆一样的,全说了。 他们本来是在追寻永安公主的踪影,没追到,正好看见永宁伯府的轿子,见永宁伯夫人要上轿,公孙衍就把永宁伯夫人捅了。 忘了说了,那位身受重伤的夫人正是小刘氏。 钱勇此时也被兄弟们叫过来听这人公诉,听到这里好生奇怪,公孙衍恨林孝珏大家都可以理解,可是报复小刘氏是什么意思啊? 当血淋淋的夫人被轿夫抬回家,方君候和方景隆都傻了。 怎么高高兴兴的去街上买东西,回来变这样了。 问了经过,轿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都没猜到是公孙衍,不多时锦衣卫的人来报信,说是抓到一个凶手,其他的在逃,让人方景隆去认人,这时候父子二人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昨天还说抓不到才好的方景隆眼睛怒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跟咱们家什么事?跟你娘什么关系?他不找林孝珏那小妖女,他报复到老子头上了,他是不是疯了?” 方君候目光呆呆的望着前方,想着母亲的伤势泪如雨下,还用问吗?这是迁怒。 公孙衍肯定觉得,要不是当时他找上他,他就不会有今天这种飞来横祸,所以公孙衍最恨的不是林孝珏,竟然是他。 “娘。”方君候抱痛苦的抱着头:“是我害了你。” 方景隆派了大管家去跟锦衣卫认领凶手。 外人一走,后院的丫鬟便来回禀:“夫人醒了,但是情况很不好,血止不住。” 方家夫人赶紧回到后院,去看小刘氏。 小刘氏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细若游丝,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衣服被子全被然后了,真是触目惊心。 家中的大夫立在床边,一副素手无策的样子。 方君候见了直接跪倒在母亲床前:“娘,是儿子不孝。” 小刘氏伸着颤抖的手去摸他的脸。 方君候一边哭一边抽自己耳光,并把要设计林孝珏,却没有成,反过来被公孙衍咬的事跟小刘氏说了一遍。 小刘氏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有些茫然:“想起来了,是我的主意。”她声音很轻,说完又看向儿子:“你不要自责,是娘自己的主意。” 是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炕上说话,小刘氏提议的公孙衍。 现在反倒让人公孙衍给伤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报应这一说?大家说也没想到公孙衍会乱咬人啊,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让妻子出门。 方景隆心肝俱裂,疼的喘过不气来,叫着下人:“请老院丞来,夫人要是有事,我让人你们全部陪葬。” 下人不敢耽误,转身就跑。 方君候看着母亲的伤势,想着锦衣卫人的武器,公孙衍的匕首可不是破烂货,三指宽,前尖带钩子的,锋利无比,他曾经就听人说过,受伤后拔出后会血流不止,很难愈合。 也就是说人不会一下子死了,会一点点的因为流血过多而死,非常痛苦。 这样的伤口老院丞想来也没有办法。 方君候用袖子擦干眼泪,道:“娘,我去请永安公主来,只有她能救您,放您放心,儿子就算是死也把她请来,您肯定会没事的。” 小刘氏瞪眼了眼睛,染满豆蔻的殷红指甲狠狠的抓住方君候的肩头衣料:“儿,不要去,那女子睚眦必报,不会给你好脸色,更不会轻易来,她会难为你,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卑微屈膝的去求人,记住娘的话,娘就是死,也不要让人你受气,也不要让你受委屈,所以,不要去。” 说完,她明显的一蹙眉,五官疼的扭曲。 方君候大叫:“娘,您扯到伤口了。” 小刘氏没说话,眼泪从眼睛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方景隆嚎啕哭出声:“夫人,你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撇下我和儿子,不然我这一把年纪,我可怎么活?” 小刘氏慢慢的侧过头看着她,张张嘴,目光温柔。 方景隆哭的更大声:“你是我的命啊,夫人,你说说话,你跟我说话啊。” 大夫这是道:“伯,伯也,夫人需要,需要休息。” 显然的,他也十分害怕,语气都战战兢兢的。 方景隆忙憋着声音,肩膀一抖一抖的抽泣。 方君候见母亲缓缓闭上眼,伸手一探,母亲还有气。 他见自己手指都是抖得,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方寸大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脑中都是失去母亲之后的恐惧。 如果娘真的死了,他要怎么办? 方君候扶着传沿站起,看着门口的方向目光十分决然。 方景隆见他挪动脚步忙拦在他:“儿子,你干什么去?” 方君候泪如雨下,道:“爹,娘虽然不同意我去找林孝珏,可是身为人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娘有事,我得去求她,我一定要把她请过来。” “那女子岂会轻易过来?她一定会侮辱你的。”方景隆沉吟一下,道:“我去,儿子你留下,她要杀要剐我随她便是。” 父亲鲁莽冲动,不一定能说服人来,可能还会气够呛,方君候摇摇头:“为人子女,我岂能让爹去受辱?您好好照顾娘,我快去快回。” 方景隆拗不过方君候,眼睁睁看着儿子远去,等儿子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在院门口,他的目光也从窗口回到床上。 床上的妻子脸色痛苦,但没有睁眼。 他心中一疼,再次哭出来。 这边方君候轿子都不坐,雪天,选了一匹快马,一路惊险来到周氏医馆。 既然是仇人,医馆的人都认得他。 巧娘第一个站出来,防备的看着他:“您有什么事?” “我找永安公主,急事。” 巧娘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总是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此时写满显而易见的焦急,好像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她沉吟一下道:“等着,去给你看看,公主在不在不知道。” 944 能屈能伸 跟方君候斗了这么久,私下里他只找过林孝珏一回,他们一起吃的饭。 林孝珏听了巧娘的通报颇为意外。 想了想,放下正在校正的书本。 “请到后院来。” 听说林孝珏肯见他,方君候也松了半口气。 跟着小丫鬟到了医馆后院。 这里院子不算宽敞,也不怎么利落,院子中既然还有柴薪箩筐,满是下人用的工具,这要是在他家,想都不敢想,他家不说别处,下人的罩房都要收拾的干净整齐。 再看左右两排厢房,窗纸有新有旧,也不统一。 不过积雪到没看见,有忙碌的身影从厢房进进出出,只要一开门,不一会的功夫空气中就会飘来一股特别的药味。 所以这里窗纸发黄的厢房,其实是装药材的。 方君候目光落在两个端着簸箕的小厮身上,二人从一间厢房出来,转身到隔壁的房间区,期间又看他一眼,但随即目光就弹开了,像是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见惯了有外人来。 这院子乱虽乱了,但到处都充满着忙碌的气息,勃勃生机,有人气。 终于进到这院子里了。 方君候曾想法设法安排人进来当卧底。 可是都失败了,因为这医馆用人很特别,每一个人林孝珏都要亲自面谈,有本事的,她有时候会嫌太精明,没学过的,有时候他又嫌太老实。 可是她也会收有本事精明的和没本事老实的。 但就是能成功的排除他派来的人。 所以琢磨很久,他也找不到林孝珏需求的点,不知道她收人到底看重什么。 后来他就买通病人,有的病人可有在医馆里住上一天两天,他希望能得到林孝珏的把柄,然后好拿捏他。 可是病人不仅拿不到把柄,有的甚至还会倒戈,因为说身影小姐没有一处不令人敬佩。 起初他还不信,在他心里,她是那么的可恶。 后来听得多了,才知道她是个很有德行的人。 她的医术,绝对不是招摇撞骗来的,她会刻苦攻读一本书到深夜,而这本书,可能都是她背过的,但是还要不停的琢磨。 她也从不勉强别人做什么,不是因为与她无关的那种冷漠,是她能施与援手的时候,就会出手帮忙,事后也不计较别人领不领情。 她喜欢敛财,但是出手很大方,只要是她的亲朋好友,她从不会在钱上跟人计较,她的二伯母见钱眼开又浅薄,放在别人家里,以她的能力,早就不管不顾了,可是她会给二伯母钱,哄二伯母高兴,让人不要闹。 只有内心足够富裕的人才会这样行事。 较真起来,她真的不是较真的人。 这些他都了解,越是想要打败她而搜集关于她的信息,就越会被她的性格所吸引。 她是一个十分怪异的人,跟别的女人都不同。 她是一个好人。 可是他们两家有仇。 巧娘见方君候站在廊下打量着院子不懂,叫了声:“方大公子,您是来采风的?” 方君候:“……” 努力那么多次都打探不到她的后院,现在他就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还是她允许他进来的。 方君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请。” 林孝珏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门口,姿态就是知道有人会来,所以很客气在等候,不是危襟正坐,也没有姿态闲闲,很私人,像是在等老朋友,但是很礼貌。 方君候走进门上前微微一礼:“永安公主。” 林孝珏道:“您有事?” 方君候在她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点点头。 林孝珏看了巧娘一眼:“用回避吗?” 巧娘心想,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人可是方君候。 她还没有摸清楚公主的脾气,公主心中有一定的界限,但是即便是这些仇人,来了她也没有甩脸子的时候。 方君候却知道这才是这个女子的可怕之处。 你说什么她都能听进去,但是她不会信你的。 他微微摇头:“不必回避。” 林孝珏道:“大公子是直爽的人,那么大公子认为我呢?” 她更直爽。 方君候神色艰难道:“是,在下是来求公主的,我母亲被歹人伤了,受了重伤,等着公主救命。” 巧娘听了脸色蓦然一喜,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也有求到公主头上的一天,他不是一直在阻止公主行医吗? 林孝珏也很意外,站了起来:“伯夫人受伤了?没有护院吗?怎么能受伤。” 因为大意,女人上街跟的都是丫鬟婆子,所以…… 就是大意了。 方君候不知道林孝珏是不是明知故问。 他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林孝珏很是意外:“公孙衍怎么不找我去找你娘了?” 这点方君候也很郁闷,他无奈的看着林孝珏:“他就是迁怒与我了,悲剧已经酿成,多说都没用了。” 林孝珏突然哈哈大笑。 方君候:“……” 笑完,林孝珏勾着嘴唇道:“大公子应该可以理解的啊?您说您做过那些事,现在夫人受了伤,让人听着真的十分好笑啊。” 方君候没有一点不满意,声音温和道:“是,能理解,我也常常看公主笑话。” 所以大家都不用虚伪客套,都是希望对方死的。 林孝珏收起笑容道:“那么大公子也做好了准备了吧?” 方君候撩起袍角倏然一跪:“是,准备好了,以前都是我在迫害公主,风水轮流转,现在遭报应了,不求公主能大人不计小人过,但求公主能给我生母一次求生的机会,哪怕让我方家倾家荡产也行,或者你要如何才能解气,您随便提。” 倩娘听了瞪大了眼睛,心想,一直听人说方君候比他老子厉害,果真能进能退,是个聪明角色。 因为这个时候,说别的都没用了。 林孝珏没用让人方君候起来,她点着额头道:“你让我想想,我要什么。” 只要她有要的,就有交易的可能性。 方君候脸上一喜,道:“其实算起来我跟公主斗了这么久,都是我在吃亏,我家在吃亏,没用伤害到公主分毫啊,若是经此之后公主能不计前嫌,君候愿意摒弃仇恨,与公主握手言和。” 945 放弃 林孝珏放下手:“大公子,我一直以为您是聪明人,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不管我损失了多少,你要害我的心可是没变啊,我之所以还站在这能听你求我,不是因为你仁慈,是我非常努力的在抵挡你的迫害,还有就是我命大了。” 方君候脸颊一红,低下头:“是,公主说的是。” 林孝珏一笑,道:“不过经过你方才一番话,我想好要什么了。' 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 但方君候还是寄希望她会考虑两家的未来,握手言和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抬起头,神色十分认真:“公主请讲。” 林孝珏道:“我们为人终归是要讲究点气节对不对?我可以狮子大开口,让你方家倾家荡产,可终归没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死的,花点钱就买平安了?做人不应该这。” 方君候的心沉下去,所以她也不会选择双赢的握手言和,因为要讲究气节。 林孝珏点着头:“其实大公子也不是对我一点实质的伤害都没有,您和少施名医害了我最得力的助手。”说着看向巧娘:“把省三叫来。” 巧娘好似知道公主要怎么做了,兴奋的小脸透红:“哎,公主您等我。” 不一会的功夫,门口传来一阵冷风。 方君候回头一看,见先前去了的那个丫鬟陪着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进来。 那青年大眼睛,厚嘴唇,气质很老实,一看就是憨厚之人。 他的双手被药布包着,露在袖子外,因为手的伤势,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就因为这双手,所以不用人介绍方君候也知道他是谁了。 陶省三。 他神色颇为惆怅,又回过头来。 陶省三站在他五步之遥的地方,也在看着他的背影。 林孝珏指着跪地的方君候:“省三,这位就是方大公子。” 方君候无奈,要站起来行礼。 林孝珏道:“大公主,您真正伤害的人来了,您应该跪他。” 面前的女子是公主,跪就跪了,可是另外的人是什么人?一个臭郎中而已。 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他是方君候,以前是国公府的世子,除了皇上皇子,基本不用跪任何人。 后来虽然是伯爵家的公子,可也都是别人点头哈腰啊。 在沉得住气的人,脸色也难免会有怒意。 林孝珏见他一脸犹豫,摇摇头:“大公子,怎么都心知肚明的事,您也不用跟我说省三的伤于你无关,他一个金创外科的大夫,你让人断他双手,几乎要了他的命,跪一跪,吧,不然您就太没诚意了。” 巧娘听得攥紧了拳头。 陶省三神色激动的看着方君候。 方君候能感受到背后的注视像是要把他穿透,心想,若是最后还是没能救得母亲,那这侮辱就白受了。 但为了母亲,再艰难的侮辱都要挺过来。 一身华贵,气质高洁的方大公子慢慢回过头对着陶省三跪,伏地道:“请您谅解,当时我的想法是要彻底毁了您,所以没什么好辩白的,我就是对不起您,对不起。” 陶省三听了本就没有精神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很想对这个跟自己道歉的人说,说对不起没用,已经晚了,可是显然的,这个人并不是真的要让自己原谅他,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不为他自己辩白,他也没什么好辩白的,他就是要毁了他,这个人都承认。 陶省三张张嘴,又闭上了。 这是巧娘上前一步道:“说对不没用,你说怎么陪吧?” 方君候站起来看着林孝珏:“公主说了算,您说怎么赔就怎么赔?只要您肯给我母亲医治。” 林孝珏点头:“我早就想好了。”她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拔出白刃交到方君候手上:“欠债还钱,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的实质伤害,一双手,你心里都清楚,自己切了吧。” 方君候在陶省三进来的时候就有这样的预想,但林孝珏真的这样睚眦必报,还是让他十分害怕。 对,他是害怕。 他拿着匕首看着自己的双手,脸顺便变得苍白。 林孝珏也看向方君候的手,修长白皙,线条是她暂时见过最好看的,比女人的手好似还要柔软。 “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惜了。” 方君候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抬头看着林孝珏:“可不可以换别的?” “换命吗?” 没有命,也比成为一个没有双手的怪物强,他是方家大公子,不可以残疾。 方君候摇着头:“如果母亲没有我,一样也活的很痛苦,我的命不能交给公主。” 林孝珏摊摊手:“那你说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钱,我方家落魄,我可以把我方家的产业都交给你。” 林孝珏想都没想就想了:“大公子,你给我产业,但是你姑姑还是皇上的贵妃,你爹爹还是永安伯,你表哥还是王爷,人脉没有变啊,你又这么聪明,千金散尽还复来,所以我要你的钱什么用?我很有钱。”她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我不需要你给我的那点钱,如果有一点我要了,那是你家赚钱的能力,这点身为之物,我是看不到眼里了。” “那就没有别的了吗?” 林孝珏看着他的手:“你出来很久了吧?再拖下去,就算手没了,夫人还在吗?” 方君候身子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林孝珏笑道:“下手吧,您是孝顺的人,为了母亲什么屈辱都可以受,我都没有要利息,以手抵手,下手吧,一刀下去,还你母亲的命,你不亏。” 可是以后他要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方君候将匕首提道眼前不断的摇头。 巧娘怕他反而攻击他们,道了声:“公主小心。”把陶省三往后来。 林孝珏笑道:“放心,方大公子做事是从来不脏自己的手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方君候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一丝绝望,像是被绑架的人孤立无援,怎么也挣不开身上的绳索。。 林孝珏又道:“时间不多了,大公子,比起母亲的命,其实您更舍不得自己的手,就别挣扎了,放弃吧。” 别挣扎了,放弃吧。 他绝对不可以失去双手。 当啷一下,匕首落在地上,然后稳稳的躺在林孝珏脚下,等林孝珏在抬起头,方君垣已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林孝珏淡然一下,从地上捡起匕首在衣袖处擦了擦,然后好好的收到鞘里。 946 防不胜防 巧娘回过神来冷冷一笑:“公主,我还以为这人真的有多孝顺,原来都是在演戏。” 特意从家里跑到医馆来演戏。 其实不是演给别人看,是演给自己的看的。 他可能也高估了自己的孝心。 林孝珏看着陶省三:“你怎么样?” 其实她是想问,方君候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陶省三道;“手能感觉到胀热,筋有时候会跳。”他挤出笑来:“我想公主说的是对的,他慢慢的就可以动了。” 林孝珏想了想一笑:“好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后陶省三离去,林孝珏叫巧娘把王再生找来。 过了好久,王再生才小跑着进来:“公主。” 林孝珏道:“去巡视了?” 王再生道:“在街上布置了人,希望能找到公孙衍,这样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所以他去抓人了。 林孝珏道:“可是公孙衍是不会这么蠢,自投罗网的。” 而且她心里有种预感,公孙衍根本就不敢来找她,不然为什么要找小刘氏发泄呢?伤害无辜,还挑女人下手,这根本就是怂了的表现。 王再生擦了一下额头:“那也得做的什么。” “对。”林孝珏点头:“还是要多布置些人手,人手不够临时雇用一些来,四周都精神着点,免得他再伤及无辜。” 林孝珏吩咐下去,王再生便把人手分成三队,可靠的人留在医馆保护医馆的人,临时雇用的和一些老人分成两队,三个时辰一换的,在街上巡街,晚上也没空着。 夜晚的天空还是没有一点华光,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门房下的灯火就显得那么突出。 街道左边又有火把从门房下飘过去,在夜空下宛如游龙。 鱼玄机和董明珠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向下望,董明珠抓着鱼玄机的袖口:“玄机姐,今晚能抓到那个公孙衍吗?” 已经抓了五个晚上了。 鱼玄机道:“看他敢不敢出现吧,我看够呛,你看公主已经防备起来了。” 董明珠微微点头。 这时小丫头给二人送来披风,并低声道:“鸨妈让小姐过去接客。” 是对鱼玄机说的。 鱼玄机双眉拧在一起;“一天都不歇着,就怕赚不到钱,眼看非常时刻还大门四开,公孙衍就应该来找她。” 董明珠担忧的看着鱼玄机。 小丫头头低下去。 鱼玄机又叹了口气,对董明珠道:“张燕不在,你躲在屋里早些休息,谁叫你都别出来。” 因为要抓捕公孙衍,锦衣卫的人已经全员出动了,张燕当然也不能偷懒。 董明珠小声的答应着鱼玄机。 二人一起回到楼里,在长廊上分手,董明珠带着小丫头回到屋里。 下丫头回身关门,突然脖子上一凉。 “别动。”小丫头差点喊出来,董明珠听见声音忙回过头,见小丫头已经被一个人勒住了脖子,她吓的张开胳膊,身后突然也多了压力。 “别动。” 董明珠吓得六神无主,要喊出的话硬生生逼回去。 身后的声音道:“都是因为你这小娘们,老子才落得今天这种地步,跟过街老鼠一样,老子要宰了你。” 董明珠听着声音耳熟,但匕首抵在喉咙处,她不敢回头,战战兢兢道:“您是,公孙大人。” “还大人个鸟?都是你们这些娘们害的。” 董明珠感觉脖子一疼,心中满是恐惧,忙闭上眼,可是刀口好像到了一定地步,就没有在继续。 她又睁开眼。 这时对面的黑衣人道:“大人,这个怎么处置?”他说的是他手里的小丫头。 那丫鬟被彪形大汉的胳膊嘞着,没有死,但是脸皮酱紫,张大了嘴呼吸,显然十分痛苦。 董明珠忙道:“她只是个无辜的小丫头,你们不要伤害她。” 那黑衣人没出声,公孙衍在她身后冷笑:“你倒是还挺仗义,你们这些臭婊子都很仗义啊?” 被墙一样的身板顶着,董明珠能感觉到公孙衍口中吹出的气是浊臭的,她焦躁的不行,深怕下一刻她和小丫头就都没命了。 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还没有跟张燕和林孝珏道别。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如果公孙衍真要杀了她,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她低声道:“大人是不是需要小女子帮忙?” 公孙衍一愣,道:“你能如何帮我?” 董明珠道:“大人冒着危险来到翠红楼找我,一定是想出城吧?您让人吧我的丫鬟放了,我跟您大人走,我的晴朗是锦衣侍卫,您也知道,他还挺有地位的,只要我做您的人质,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会放您出城。” 那黑衣人目光询问的看向公孙衍。 公孙衍摇头道:“你还不够格,要挟持人,我也得抓永安公主,兰君垣不会伤害她,皇上也不会,所以你想法把她给我引过来。” 竟然是为了公主而来。 董明珠道:“我是不会出卖公主的,您恨极了公主。” 所以万一逃不掉,还能杀了那贱人跟自己陪葬。 公孙衍嘴角闪过狠厉,拉董明珠扔到床上。 董明珠大骇,攥紧了衣裳。 公孙衍回头对那小丫头道:“去对面通知永安公主,就说你家小姐病了,让公主来诊治,若是敢走漏半点风声,老子就把你家小姐先奸后杀。” 小丫头吓得直翻白眼。 公孙衍命令手下:“放了她。” 刚要放手,外面传来敲门声:“明珠,方才后边角门开了,我怕混进来人,你没事吧。” 公孙衍瞪圆了眼睛,那属下忙把小丫头勒的更紧了。 公孙衍回过神来虎目瞪着董明珠,眼里全是威胁之意。 董明珠看着她,又看向门口,十分焦急。 公孙衍突然跳上床放下床帐。 董明珠眼泪顿时就流出来。 公孙衍拿着匕首指着她:“不许哭,把她打发走。” 这时外面声音又响起来:“明珠?明珠?”很是焦急:“你再不出声,我进来了。” “别。” 董明珠吓得脸失血色:“玄机姐,我睡了,没事。” 门外哦的一声:“那我走了。” 公孙衍和董明珠听了同时松了一口气。 947 牺牲 鱼玄机领着丫鬟离开房门几步,突然抓住丫鬟的手臂:“快去通知楼里龟奴,说有人捣乱,然后再去医馆叫人,明珠有危险。” 她声音低低的,额头青筋直跳。 丫鬟一脸懵懂。 鱼玄机一推她:“快去。” 随后鱼玄机又回到门口敲门:“明珠,我心里不安,感觉要出事,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呗?” 本来屋里的人正听着动静打算让挟持的丫鬟去报信呢。 这人竟然又来了。 公孙衍警告的看着董明珠:“打发她走。” 董明珠当然也不想鱼玄机搅进来。 道:“姐姐,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吧。” 董明珠个性好,是从来不会拒绝她的。 鱼玄机心中越发沉下去。 娇嗔道:“你就起来陪陪我吧,我得好东西给你看。” 董明珠道:“妈妈不会找你吗?等明日吧,不然说话也说的不消停。” 鱼玄机道:“给你看完我就走,你是不是屋里藏人了,所以不肯开门?” 董明珠目光惊骇的看向公孙衍。 公孙衍此刻就剩下两个人,控制两个弱女子没什么大碍,三个就不好说了。 也是鱼玄机来的太突然,若是杀死小丫头,来不及不说,一会谁去送信呢? 公孙衍示意手下躲到门口,对董明珠道:“尽快打发她走,别耍花样,不然你的丫鬟就是死。”说完他自己爬到架子床顶端,藏在床眉之后。 董明珠看他藏好了,喊着:“姐姐稍等,我就来开门。”一边把床铺铺好,下了床去开门。 “姐姐,人家都睡了。” 董明珠挡在门口,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门后,不想让人鱼玄机进来。 鱼玄机见她面无血色,发髻有些凌乱,可是衣衫完好,头饰也都在头上,这是睡觉的样子吗? 推开门道:“我一会就走,给你看好东西。” 董明珠无奈,就要关门。 鱼玄机道:“开着吧,透透气。” 这样开着,正好能把门口的歹徒和丫鬟挡住,董明珠也乐于如此,于是跟鱼玄机进来。 鱼玄机见她床帷挡了一半,道:“坐一会,碍事。”就抬手将那一半挂在铜钩上。 董明珠手指捏着帕子,吓得心惊胆战。 鱼玄机随即坐在床沿上,董明珠见她没用发现异样,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走过去道:“姐姐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啊?” 鱼玄机此时脑中转的飞快,方才在挂床帷的时候,她见到顶上有个黑影,显然门后还有一个,要如何把董明珠平安的带出去呢? 找借口说让她出去,藏起来的人不见得会同意啊,小丫头明明跟董明珠在一起的,现在却不见人影,多半是被对方手里。 生死未卜,她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 面前董明珠又催的紧。 鱼玄机摸上头上的发簪,道:“是个贵客送我的你,上面有字,你去拿烛台过来,我给你看。” 董明珠心想着发簪我以前好像见过,但是为了打发鱼玄机快点走,无法,她去桌子上拿烛台。 放置烛台的桌子离门口和床铺都不近。 等董明珠握紧了烛台,这时又听见急促而纷杂的脚步声,鱼玄机站起道:“别动。” 董明珠愣在那里。 鱼玄机手握发簪突然回头,狠狠的向床里的长方一刺。 “臭婊子。” 董明珠见鱼玄机好像是没刺中,公孙衍却跳下来按住了鱼玄机,他手里还拿着匕首,董明珠怕他伤到鱼玄机。 “不要。”直接扑过去。 鱼玄机死死的抵着公孙衍,并喊道:“明珠,快跑。” 董明珠本就是弱女子,没有经过应急训练,这一声,她又愣在原地。 而门后的黑衣人见主人暴露了,知道必须要拿下董明珠,使劲一转丫鬟的脖子,喀嚓一声,把丫鬟扔到一边。 鱼玄机的视野正好能看见那黑衣人,喊道:“明珠小心。” 董明珠手举烛台回过身,那黑衣人本能向后退一步,可是蜡烛的光却因急剧动摇而熄灭了。 屋内顿时一暗。 恰好龟奴们抢了进来:“有贼啊,杀人了。”借着长廊里的光,他们举着棒子首先攻向黑衣人,因为并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三个人打一个,那黑衣人很快便无暇顾及董明珠。 董明珠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立即想起鱼玄机的还处在危险之中。 回身一看,却傻了眼。 原来在鱼玄机提醒她小心那一刻,公孙衍也正被她缠的急了,猛的一用力,下了死手,那匕首就插到她胸口去了。 此时鱼玄机正翻着白眼,但两只胳膊死死的勾住公孙衍的脖子,公孙衍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 “玄机姐。”董明珠也忘了求助,不知道哪来生来的勇气,举着烛台狠狠的砸上公孙衍的后背:“你放开她,你放开她。”她一边喊一边嚎啕大哭。 公孙衍哪里不想放开这个僵尸一样的东西,是对方不放开他。 身后董明珠的击打也不是闹着玩的。 公孙衍霍的站起,给董明珠撞了一个趔趄。 鬼奴们听见喊声这才发现床边还有一个,有人攻过去。但鱼玄机还挂在公孙衍脖子上,龟奴以为是人质,不知如何下手。 鱼玄机死死抱住公孙衍公孙衍也很被动,他一边还要防御这鬼奴,四处乱撞。 实在有些透不过气,急的抽出鱼玄机胸口的匕首,想去推开对方,对方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孙衍心中大骇,他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人的意志力有多么可怕,这鱼玄机分明已经死了,但还是不肯放过他。 在公孙衍微愣之际,董明珠已经站了起来,可她的烛台被摔掉了。 光线昏暗,她也不知道去哪找,刚好她的位置就在床头,脑中金光一闪,胳膊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来,这把匕首还是薛世攀送给她的,一开始是用来自杀,后来留着防身。 既然是防身之用,董明珠就经常会摸摸它,所以并不陌生,想都没想,直接刺入公孙衍后背。 公孙衍啊的一声,董明珠一惊,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不等公孙衍转过身,抽出匕首,举起来照着公孙衍的颈后又是一刀。 因为有脊骨阻碍,这刀遇到了障碍,可是董明珠已经红了眼,攥死了硬生生推进去。 公孙衍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董明珠叫道:“他是公孙衍。” 龟奴们一举而上。 948 出行 当林孝珏赶到的时候,公孙衍已经死了,丫鬟死了,公孙衍的手下被乱棍打死,鱼玄机也死了。 但是鱼玄机还死死的抓住公孙衍。 董明珠跪在她和公孙衍的尸体前哭的声音都变了。 鬼奴老鸨妓女和看客们站了一屋子,不少人都哭了。 林孝珏没有心思观察谁在难过,掰着鱼玄机的手,将她跟公孙衍分开,然后单膝跪着,把她抱在怀里。 美丽的女子身上还带着体温,但是肌肉十分僵硬,这是因为她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的肌肉上,所以放松不下来。 她很怕被公孙衍跑了。 为什么怕? 应该是怕这人再伤害别人吧。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 怎么就这么死了,还没等着她想办法把她拉出火坑呢。 林孝珏闭上眼,眼泪不自觉就留下来。 董明珠声音已经嘶哑:“公主,玄机姐是为了救我啊,她明知危险,故意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她是为了我才死的。” 说完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老鸨忙走过去拉住她:“明珠,人死不能复生,她是为了救你,你就更得好好保重自己啊。”说完用帕子捂着眼角,眼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林孝珏将鱼玄机打横抱起。 跟着她而来的王再生等人忙伸手来接。 林孝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王再生接住了鱼玄机,别人也扶住了她。 林孝珏回头看着老鸨:“尸体,给我吧。” 她语气淡淡的,似说着家常话,但眼泪一刻都没断过。 清冷的俊颜写满了悲伤。 老鸨这样见惯了生死,铁石心肠的人都受不了了。 她带着哭腔道:“玄机本名孙佳慧,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全凭公主安排。” 孙佳慧。 林孝珏说了声多谢。 然后对众人一揖,带着人离去了。 董明珠踉跄站起,追了出去。 因为今日这变故谁都没有预料到,老鸨虽平日里不喜欢鱼玄机和董明珠来往过多,但人活着的时候有公主撑腰她都不好管,现在人死了,还管什么了? 任由董明珠去了。 林孝珏把鱼玄机接回医馆,找了干净的厢房,让巧娘去找她没有穿过的衣服,从里到外,都给鱼玄机换上。 然后又交代王再生去寻一副上好的棺材。 不用人说,公主是要给鱼玄机安排后事的。 董明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等巧娘等人都去忙碌了,屋里只剩下林孝珏,她砰的又给鱼玄机跪下,还是重复着她在楼里的那句话:“玄机姐是为了我死的,是为了我死的,明明该死的人是我啊。” 林孝珏慢慢蹲下来,扶起她,董明珠哇的一声,扑到林孝珏怀里:“公主,玄机姐姐死了。” “是,死了。” 林孝珏无声的落下来。又道:“她叫佳慧,这才是她的名字。” “佳慧姐,佳慧姐……”董明珠哭的难以自持。 林孝珏拍着她的背:“佳慧是高兴的,你不要难过。” 董明珠拼命的摇头:“公主,公主,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啊,再也见不到了。 孙佳慧死的是那么义气,那么悲壮,可是她嘴角带着笑呢。 不细看当然发现不了,可能别人也不会相信,怎么死的那么惨烈还带着笑容呢? 林孝珏看着前方的虚空,哭着哭着也笑了:“她嫌这个世界太肮脏,所以她早就不想留下来了。” 她本是官家小姐,可是要在风尘中求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还未盛开,就被摧残了。 所以她是厌恶这个世界的,并且早就厌倦了,每每从她的言行中就可以看出。 她就一直在寻找死去的机会和理由。 这次她一定认为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 孙佳慧。 她死得其所了。 不久后兰君垣和张燕等人也全都赶到医馆。 对于鱼玄机的死,众人感到很意外,听说了经过,又不自觉的感道悲痛。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林孝珏要操办她的后事。 兰君垣和张燕要去处理公孙衍,跟皇上交差。 活人还要继续手中的事。 闹了半个多月的锦衣卫指挥使谋反事件就这么落下帷幕,人们后来已经不再关注他谋不谋反。 拒捕逃窜,杀害无辜,即便他谋反是冤枉的,人品也是差到令人发指。 朝堂上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皇上听说他是因为挟持妓女才死的,气得脸黑的跟墨快一样,这哪里还像一个大将?根本就是市井无赖的所为,对不起他的器重。 什么都不说,当即大笔一挥,下了谕旨,把公孙衍的尸体挂到菜市口示众。 又让人人宣林孝珏进宫。 公孙衍的事是林孝珏惹出来的,皇上现在当然不会怜惜公孙衍,但是对于林孝珏的行事方法,他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你为什么会跟公孙衍结仇?” 在皇上面前,林孝珏信奉的处事原则是真实,不隐瞒,尤其是皇上看穿她的真面目以后。 “因为一个女人,他要侮辱那个女人,我就记恨在心了。” 就因为一个女人。 皇上诧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抬起头道:“可是他也确实阴奉阳违,截留秀女在家中啊。” 所以公孙衍就是栽倒在女人手上了。 那秀女皇上根本没有印象,也就没有感情,所以并不是很气愤,但是公孙衍,到底僭越了。 他点着头:“可是你又为什么集会呢?你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朕可以马上就把你关刀大牢里。” 集会这件事,林小姐的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皇上是聋子,她早就有准备。 不过这种事除非被抓现形,或者引起了不好的事情,不然好像也没法定罪。 而且她坚信皇上好舍不得折了她。 林孝珏忍不住一笑:“父皇,因为我想说话。” “你想说话?有人不让你说话吗?你不是非常能说吗?” 林孝珏摇头:“可有些是我真想说的,但是懂的人少,所以我就得召集一些能听懂的人。” 道理要说给懂的人听。 但是有道理说不出来,那也是很可悲的事情。 所以她要说话,她要争取她说话的权利。 皇上上下打量这个孩子,微微摇头,说这孩子要祸乱朝纲他当然不信,那么她要干什么? 或许她就是有太多的道理要表达出来吧。 皇上道:“好在没有酿成甚么灾祸,今后你要是很想说话,先把草稿拿给朕看看,朕准你讲,你才能讲,明白吗?” 这已经超出林孝珏的预料了,她以为皇上会说,你不可以在讲了。 她兴奋的点着头:“一动。” 皇上一脸肃然道:“别笑了,这次也死了好几个人,你去默哀吧。” 都因为公孙衍而死。 不过有些人会把死因算在她的头上。 因为方君候的母亲小刘氏也死了,比鱼玄机死的还早。 林孝珏把孙佳慧埋在周氏坟旁,旁边还有周一的衣冠冢。 他没有打听孙佳慧的祖坟在哪,也没有去打听她的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也相信,这世上不可能孙佳慧的一个亲人都没有,堂亲没有,表情总会有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孙佳慧爱干净,她那么厌世,当然也不会愿意回到家族。 下葬的时候医馆的人和妓院的人都来拜祭,还有几个锦衣侍卫,这样隆重肃穆,也是妓女中的首例。 悲伤是悲伤,但明显的,有的妓女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都是红尘可怜人。 林孝珏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如果能死,她们可能都不愿意活,可是好死又不如赖活着,所以这人啊,就这么度过了一生。 董明珠哭晕了过去,林孝珏让人张燕送她回去,之后别的人也陆续散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留下来说话。 林孝珏道:“我要离京一趟,你见大伯父。” 兰君垣要跟她去。 林孝珏摇头道:“你留下来看家吧,保护我的家人,等我在回来,咱们就定亲。” 兰君垣的孝期已经过了一年,如果不是亲生父亲,可以讨论婚事了。 终于可以谈婚事了。 兰君垣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拉起林孝珏的手:“那你早日回来。” 949 穷途 寒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行走在外面的人们喘着的气全都化成了白雾。 大刘公公站在廊下,远远见方贵妃领着两队宫人过来。 她没有乘坐轿撵,手护什么的都没戴,脚步十分匆忙。 走近了一看,两颊都冻红了。 “娘娘。” 方贵妃红着眼睛道:“公公,快帮本宫通传,本宫要见皇上。” 大刘公公转身便回了大殿,不一会宣方贵妃觐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皇上手里不知道在拿着什么卷宗看,听见脚步声,慢慢抬起头。 方贵妃跪下行礼,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止不住了:“皇上,自打永宁伯夫人去世后,永宁伯一病不起,现在人都不认得了,求您下道谕旨,派永安公主给伯爷瞧一瞧病吧。”说完又磕了个头。 方景隆病了大半个月,皇上早有耳闻,也曾派太医过去。 皇上道:“不然再换个太医?两个一起去。” 如果太医有用,还用得着永安公主吗? 方贵妃道:“太医们说胃气已绝了,素手无策,只求永安公主能有办法,妙手回春。” 皇上沉吟一下,放下手中卷宗道:“景隆跟永安一直明争暗斗,连朕都有所耳闻,永安又是那样的性子,朕如果直接下旨,那不是强人所难?她不愿意的事你逼迫她,不仅不会给景隆治病,还会有怨气,这旨意如何下得?” “皇上。”方贵妃声音变了调,隐隐有责怪之意:“您是皇上,伯爷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景隆和皇上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皇上对他感情倒是很深,方贵妃爱哥心切,皇上也没有恼怒的意思。 他想了想道:“还是让君候先去请一请,让他认个错,你们不能什么都不说的,就让人朕下旨意啊,如果永安真的不愿意和解,朕再找她谈谈也不迟。” 皇上都已经退一步了,方贵妃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先退出去。 退出去之后派宫人去回方君候,把皇上的意思告诉他。 方君候站在窗下看着外面的萧条,心中一阵阵后悔。 如果求林孝珏有用,母亲就不会死,母亲不死,父亲怎么会因为思念母亲而一病不起?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一个激灵,忙背过去。 不能,他不能没有双手,不能当怪物。 方景隆的心腹走过来:“大公子,不然去求一求永安公主吧。” 这些人都知道他去求过永安公主,但并不知道永安公主的条件,以为是公主不答应。 其实那女人是要他的手。 手和父母的性命相比较,当然是父母的性命重要。 可是他不能没有手啊。 当然这件事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他就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是个伪君子。 方君候一脸悲恸之色道:“我亲自去求她,就算她要我命也行。” 说着要走,那心腹忙道:“大公子也要保重自己啊,不能救一个又搭进去一个,您是家里的顶梁柱。” 父亲才是顶梁柱。 爵位已削了,到他这里就没了,如果父亲死了,方家就只是个普通富贵人家而已。 方君候心中满是矛盾,出了父亲的房间,站在门口望着灰白的天空发呆,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林孝珏那边是不用找了,他绝不当怪物。 可是不找家族的没落就是可预见的。 自打出生以来,钟鸣鼎食,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总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被动过。 到了前院,将得力的下人全部叫来:“你们也知道老伯爷是家里的顶梁柱,老伯爷不能倒下,但是现在没有好大夫,现在就四处打听,看有什么神医,只要能治好老伯爷的病,重赏千金不在话下。” 众人听了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方君候挥挥手:“去吧,谁找来大夫,都有赏赐。” 下人们有规矩的离去。 方君候想了想又让贴身的小厮备车。 虽用不着去找林孝珏了,但是样子得做,做给别人看,不然家人不会信服,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方君候抱着这个态度出了伯爵府。 可是不能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啊。 忽然脑中闪过一道金光。 敲着车壁道:“去凉国公府。” 方君候家的公案还没有断出眉目,方君候不愿袭爵,但是方夫人也不肯承认他是抱来的孩子,所以方家二爷三爷也没办法袭爵。 就这么拖着。 方夫人依然住在国公府。 听说方君候过来,方夫人有些意外,因为儿子跟舅舅家不亲近,家里有没别的孩子,没有大事小情,这个外甥是不来串门。 想了想,哥哥今日病重,莫非是跟病情有关? 忙汲鞋坐好,让下人把方君候请进来。 方君候一进来便给方夫人跪下。 “姑姑,救救爹爹吧。” 方家兄弟姐妹都比较有爱,方夫人当然也十分牵挂大哥。 让人把方君候扶起来,问道:“你爹怎么样了?” 方君候摇着头:“大不好。” 方夫人脸色一白,让老默默给她收拾东西:“我要回去守着大哥。” 方君候抬手拦着老嬷嬷,道:“姑姑,您先听我说完也不迟,早上太医说爹爹胃气全无,他们也没有法子能治好,只能看永安公主还有没有对策,可您也知道,家里跟永安公主不和,那女子岂是轻易能请到的,所以侄儿想跟姑姑商量一下,为了爹爹,您能不能帮帮忙,去请请她看?” 方夫人又惊又怒:“请她?你让我去请她?没她还治不好病了?” “是。”方君候语气十分悲伤:“没她是治不好病,现在只能指望她还有些办法.” 方夫人一愣。 方君候道:“侄儿知道姑姑委屈,可是母亲病的时候,侄儿已经求过她了,甚至还给她跪下,她说要看方家家破人亡,不肯答应啊,眼下也只有姑姑能说动她了,不然爹爹就危险了。” 为了大哥,方夫人蹙眉道:“可是我如何能说得动她?” “她爱慕大表哥,想做兰家的儿媳,只要您给她一些好脸色,难道她还会对您不敬吗?就算为了大表哥,她也会忙这个忙。” 方夫人脸色立即大便:“你的意思,是让我同意他们的亲事?”接下来三个字她说的斩钉截铁;“不可能。” 950 空算计 方君候道:“勉强姑姑了,是侄儿不孝,父亲的大限应该就是这几天,姑姑随侄儿一起回府吧。” 没有怨恨,没有强求,方夫人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侄儿,脸上只有悲伤。 忽地心就痛了。 那个人是自己的大哥啊,难道真不救她? 方君候见方夫人手中的帕子绞的死死的,知道她已经动了心,叹息道:“姑姑,您就真的能阻止表哥娶妻吗?” 不能。 那个不孝子宁可不要爵位,也要娶媳妇。 而且已经没什么理由阻止他成亲了,他那么大了,再不结婚,别人不会同情她,只会说她苛待儿子,那么不是亲生的传言就越演越烈。 方夫人道:“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他忘了你妹妹,更不甘心他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 “但是这个女子会医术,医术过人,咱们早晚要有求与她。” “那为什么你们一开始还要与她为敌?” 方君候手一抖。 这也是他这几日经常在问自己的问题,因为一开始就是杀叔之仇,不可能和解了,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目光难过的看着方夫人:“已经回不了头了,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姑姑,您若是都不肯救父亲,那么父亲就只能等死了。” 方夫人摇着头:“我不让大哥死,你的父亲,那是我亲大哥。”说着两行热泪滚下,对哥哥的真情流露出来。 她又道:“可是我又不甘心那女子进我方家家门。” 方君候眼见她可以劝服,道:“那您可以口头给她一些甜头,不一定要真的表明立场会让她进门,她这个人很怪异,虽然冷漠但还有孝心,只要您对她和颜悦色些,表现的有诚意,她就会答应给父亲医治。” “这样简单就行?她能那么好说话。” “她是很好说的人。”方君候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多么的肯定。 方夫人想了想道:“那我让人君垣去找她,她总不会不听君垣的话。”到底她不愿意对那个女子低三下四。 可是林孝珏能听兰君垣的,兰君垣还听她这个母亲的话吗? 方君候心中摇头,拉起方夫人的手:“姑姑,要您亲自松口那女子才能相信啊。” 所以她非去不可,方夫人脸色沉下去。 眼看着方夫人的车驾向医馆方向驶去,方君候也上了车。 命车夫回家,即便方夫人出手,林孝珏来不来也是个未知数,他还要想别的办法。 到了前厅,前去寻找大夫的下人一脸兴奋的在廊下等着他。 “大公子。”那人搓着手:“有消息,近日京城有了小大夫,姓唐的,据说治好了好几个人的病,才刚入进城三个月,就已经有名气了。” 要么有人推崇,不然就是医术很好了。 方君候心中还是有些防备的,蹙着眉头:“小大夫?” “是啊,年纪很小,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 林孝珏也就十七岁,所以年纪小就有很高的医术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见主人很是犹豫。 那人道:“不管如何,只要有希望,咱们就得试一试啊。” 总比求林孝珏然后剁手强。 方君候搓着手点着头:“你说的没错,那么他人在哪里?先请过来给伯爷把脉。” 那人表情有些尴尬。 方君候目光不解:“什么意思?” 那人声音低下去:“奴才是听说有这么个大夫,但是他是外地人,居无定所,不知道人现在在何处。” “那你说的这么热闹?” “奴才是想,万一能找到呢?” 方君候胸膛腾的升上一股无名之火,咬着牙道:“那还不去找。” 虽没有大吼出来,但额头青筋凸起,大公子很少这样控制不住情绪,那人吓得的腿有些软,灰溜溜跑出去了。 这边方夫人到了医馆要找林孝珏。 医馆的人不认得她,当然不管认不认得,都要实话实说。 “我们公主不在。” 方夫人本来就不愿意见林孝珏,以为对方在拿乔,道:“我是兰君垣的母亲,你们公主不在医馆,那就给她找回来。” 接待她的是巧娘。 太清楚兰夫人和兰君垣的关系了。 一改方才的尊敬之态,冷笑道:“原来是方夫人,我家公主不在,不在的意思就是不在,也找不回来。” 方夫人见自己自报家门之后反而不受待见,气得老脸通红:“是不是你家公主背后说我坏话?” 巧娘哭笑不得:“公主哪有那个闲工夫。” 方夫人再次受挫,脸更红了。 这时旁人下人提醒道:“夫人,咱们是有大事。” 所以不能得罪人。 方夫人压抑着性子道:“好,我不跟你这丫头一般计较,那你说,公主在哪?我亲自去找她。” 巧娘也不瞒她:“公主出城了,去哪里不知道,反正不在京城?” “出城了?”方夫人起初还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忽地脸色一白:“真出城了?” “恩,出城了。” 去年河间候的孙子病重,那死公主出城了,好歹最后回来了,但是河间候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姿态放的不能再低,连太妃都服软了,她才肯医治。 第二次是她的亲妹妹,那次出城人死了也没回来。 这会又出城,不就是说她算到了自己的大哥会遇到危险吗? 方夫人听了脊背发凉。 离开医馆,匆匆赶完伯爵府。 此时华灯初上,方君候正在用晚餐,听说方夫人来了,丢了饭碗就到父亲的院子来见人。 “姑姑,怎么样?林孝珏答应了吗?” 方夫人抓住方君候的手:“君候,那小贱人可能知道你父亲会遇到危险,她跑了,她的人说她出城了。” 所以他们下午计划的事根本没有凑效,还以为人家会看着兰府的门槛就来救人,哪知人家早都走了。 方君候呆若木鸡。 离开京城,这确实是林孝珏的风格,或许她不知算到了自己父亲会生病,还算到了方夫人等人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下定决心不救人,这就是她的态度。 方君候突然摇摇头:“不会的,姑姑,她就是找借口不见你,如果她不在京城,那么大表哥怎么会在呢?” 正是因为兰君垣还在京城,所以林孝珏离京,谁也没有发觉。 951 连枝 又过了一夜,林孝珏和唐大夫都没有消息。 但是方景隆的病情开始恶化了,昨天还只是不吃东西,今天连水都喝不下去。 方君候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一边再次往宫里递折子,一边亲自去找。 快到医馆街口的地方为了十多个人,马车被挡住去路,方君候掀开车帘往外瞧。 车夫要去赶人,方君候抬起手:“等一等。” 马车距离人群十步之遥,圈也并没有围死,方君候微微扬起下巴,就见人群中间躺着一个老者,老者正被一少年扶起:“您没事吧?” 老者侧身看着少年,一脸感激之情:“要不是多亏小公子,我这老命就没了。” “老先生您心有疾病,这大冷天最容易犯病,近日是不是会失眠多梦,喘息费力?” 老者连连点头:“浑身都没有力气。” 少年一回身,方君候见他拎出来一个药箱,那药箱跟林孝珏背的竟有些相似。 那少年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老者:“当您觉得心跳不已的时候倒出两粒含在舌下,您这病要养,不能负重,还得配些丸药来吃。” 老者一脸尴尬。 方君候见他衣服破旧,应该也拿不出什么钱财来治病。 不过那少年也没勉强,收拾好药箱扶起来老者:“老先生您慢些走,我还要去找人,就不能送您了。” 周围的人对那少年一阵阵赞赏,那意思,好像是老者晕倒过,是少年救醒的,不过之前的事方君候没有看见。 老者抓住少年的袖子:“可是我没有钱给你。” 少年看着他手里的药瓶道:“这是我家爷爷的遗物,爷爷给穷人看病不要钱,您拿着吧。” 老者感动的泣泪涟涟,问着少年性命。 少年说他姓唐,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然后便背着药箱往前走了。 方君候回过神来看着车夫:“姓唐。” 车夫也一脸兴奋:“大公子,她这么小,还会医术,正跟传言中的一样啊,是不是就是他?” 方君候想到少年方才拿出来的药,心中也升起希望,指着前方:“快追。” 等人群离去,马车缓缓驶动,一路跟着少年。 因为相隔不远,所以很快就要追到了,可那少年竟然一转身进了周氏医馆。 方君候在马车上看得清楚,心头砰砰直跳,难道这少年跟林孝珏有关系?是个好大夫就跟她有关系,那可真是糟糕。 方君候悄悄的下了车。 那边少年也已经近了医馆。 巧娘见他身后背着医药箱,眨眨眼:“您是要当坐诊的大夫吗?可您太小了吧。” 他们医馆每天都是永恩之际。 少年朝着柜台后的她长揖一礼;“请问医馆的主人是周小姐吗?” 周小姐? 公主在不是公主之间确实是周小姐。 巧娘上下打量他,不过十四五岁,身影消瘦,但大大的眼睛目光很是清明。 洗的发白的棉袍盖不住手脖,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出身。 巧娘道:“你是外地人?找周小姐什么事?” 少年眼中有喜色:“这位姐姐,在下姓唐名春,是周小姐的……” “这位是?” 正说着,后堂走出一位颇为儒雅的汉子,说他颇为儒雅,是因为他身材很壮硕,但肌肤白皙,举着也很轻柔。 巧娘回头道:“二哥,这位小公子说找周小姐。”说完噗嗤一笑:“现在还哪有周小姐啊?” 只有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王再生。 王再生本打算出门去的。 见少年背后背着医药,再看他的年龄,目光蓦然一凝:“小兄弟,你是不是姓唐?”他说着话,竟然激动的迎了过去。 唐春不解的点着头:“我是姓唐,您认得我。” 王再生回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巧娘大笑:“还不去通知二爷三爷,大家寻了这么就,这位定然是二爷口中说的,但是救治三爷的唐小兄弟啊。” 周云锦被周孝瑾伤害,多亏一个少年大夫给他止血,才抢出时间有陶行三给他缝合。 那少年大夫当时却走了,后来大家好找也没找到。 巧娘又惊又喜:“您就是那位唐大夫了?果真英雄少年,您快后院请,我家二爷说找到您,一定要好好感谢您呢。” 唐春入京以来已经碰到过不少事。 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家。 不过被人感激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可他也不求别人感激。 拱手道:“在下想找周小姐,不知这里有没有周小姐,小姐是位大夫,我打听来打听去,就这里最相似了。” 巧娘看向王再生:“对了二哥,他可能是来找公主的。” 虽然是恩人,但人已经找到,王再生也不急了。 问道:“我家公主是姓周的,也是大夫,不过您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唐春大眼睛放着光彩:“果真是周小姐吗?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是无锡人。” 王再生点头:“是,我家公主的闺名,我们也不方便透露。” 唐春摆着手:“不必不必,不过您能带我去见见她吗?”说完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闪过,不过目光充满期待:“小姐可能是我的师父,当年无锡闹瘟疫,我的病是小姐给我治好的,小姐回京的时候要带我过来,当时我没来,小姐就送了一本医书给我,我学艺两栽,又去别处拜了一位老先生,老先生跟小姐也颇有渊源,特意让我来见小姐的。” 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缘分。 王再生道:“您先别急,我家公主暂时不在,不过您若是无锡人,肯定能认得陶省三。” 听着熟悉的名字,唐春一脸喜色:“是了,肯定错不了了,陶公子给小姐帮过忙,我记得他。” 是恩人,又是故人。 巧娘嘴角提上去就没有下来过。 她站出来道:“陶省三在的,我这就带您过去。” 王再生也哈哈笑:“我去请二爷和三爷过来。” 他们分头行事。 巧娘带着唐春去了后院。 王再生出门的时候在门口撞见一个人:“您……” 刚要道歉,抬头一看是方君候。 “怎么是你?” 方君候目光又是悔恨又是不敢相信,屋里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还真是,寻觅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可能会治好父亲。 但是这人又是跟林孝珏有关的。 还是她的亲徒弟。 既然是跟林孝珏有关的人,就不可能轻易给他父亲治病。 方君候拍着王再生的肩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你说,公主要如何才能跟我握手言和?我有些后悔了。” 他的话没头没脑。 不过大概意思王再生能听懂。 他眉头深蹙道:“按照我对公主的了解,够呛吧?好像不能握手言和了。” 方君候身体晃了晃。 是啊,太多仇恨加在一起,是不可能讲和了。 952 天生的冤家 方君候这边离了医馆,匆匆就去宫门口等消息。 宫里方贵妃再次求见皇上,希望皇上能下旨让人林孝珏给方景隆医病。 已经是第二次来,皇上也知道林孝珏的性格,可见就是说不通。 但是直接下旨也不行。 皇上叫来大刘公公:“叫公主进宫,朕要亲自跟她说。” 大刘公公去了很久才复返,回来的时候眉毛上都是寒霜。 “圣上,公主不在京城,周家人说公主去见武国公了,已经走了半个月。” 周光祖在老家守孝。 所以林孝珏去凤阳了。 皇上站起来:“朕怎么不知道?” 大家都没听说。 大哥大限将近,方贵妃哪里愿意承认大夫不在。 拉住皇上一阵哀求:“圣上,永安公主跟兰大人要好,公主到底在不在京城,兰大人一定清楚。” 大刘公公也想,兰君垣在京城,永安公主怎么可能不在呢? 皇上当然也知道林孝珏和兰君垣闹的沸沸扬扬的情事,不过后来林孝珏还传过跟公孙衍呢。 好吧,那是为了戏耍公孙衍。 皇上叫人宣兰君垣觐见。 兰君垣刚好在宫里,很快便过来了。 进门先是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虚服一把:“你先起来,朕有话要问你。” 兰君垣从容站起,脸上不疑不惊。 皇上道:“你知道永安去哪了吗?” “去见武国公了。” “果真?” 兰君垣当然不敢笑话皇上的不确定。 道:“臣不敢期满皇上。” 随便是不大,但是撒谎也是欺君之罪。 皇上坐回到龙椅上,看来林孝珏是真的不在京城。 他看向方贵妃:“人不在,就算先在去追,恐怕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方贵妃顿时哭出来,跪在皇上面前:“圣上,永安公主就是故意的,她定然是算准了伯爷会遭难,所以早早离去。” 兰君垣心中暗暗点头,当时林孝珏说要离京,他还有些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去见周光祖。 说是有两个新生儿,周光祖没有见到,还有婚事要商量,可是这些事周光祖在离京的时候也有交代。 现在明白了。 就是怕方家人难缠啊。 也是,以前的仇恨都既往不咎的话,鱼玄机刚死,如果不是方君候挑唆公孙衍,鱼玄机怎么会死? 所以就算旧恨不提,新仇也忘不掉。 林孝珏跟方家水火不容,但是皇上不是,皇上念旧,肯定会劝她给方景隆医治,不治不给皇上面子,治了又心不甘,还不如躲出去。 此时兰君垣还不知道方夫人也找过林孝珏,若是知道,他更会理解林孝珏的心情了。 皇上蹙眉看着方贵妃:“你们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永安又不是神仙,她能知道谁有病谁没病?” 兰君垣道:“而且有些病公主也不是一定能治好的,周老夫人不是年头走的吗?” 所以她根本不是神仙,不然不可能看着祖母离世。 方贵妃当然不信林孝珏的离京是巧合,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皇上念她跟方景隆感情深厚,不做计较,但也黑了脸,道;“可是你这样哭有什么用?不管永安是不是故意的,她人不在京城,你还想怎么样?” 方贵妃差点就说出让永安公主给方家人陪葬。 可是不可能,还会迁怒皇上。 她也很茫然。 只剩下哭了。 殿上满是悲恸之声。 皇上也想起曾经跟方景隆玩耍过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父皇儿子又多,没人重视他。 方景隆是名将之后,人又生的风流倜傥,人缘不错,什么事都爱叫他一起,也使他多了很多朋友,这些朋友在靖难的时候都用得上。 皇上突然站起,叫着大刘公公:“召集太医,摆驾永宁伯府。” 皇上要亲自去看方景隆。 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皇上以前也有过微服去大臣家的经历。 而方景隆,是要死的人了。 兰君垣没有离去,也跟在皇上身后。 皇上要去永宁伯府,方君候在宫门口当然很快便知道消息,急忙赶回家迎接。 皇上是来看方景隆,当然也就不用客套,带着太医和侍卫直接进了方景隆的院子。 方景隆大多数时间是昏迷的。 太医再一次给方景隆诊病,皇上在一旁看着。 方君候退到最后拉了一把兰君垣。 有皇上在,兰君垣顿了一下,静静退出来。 二人不用做任何沟通,福灵心至一般,一起去往方景隆养鸟的厢房。 棚顶上挂了数十只鸟笼子,窗外不太明朗的光线投进来,尘土地面满是灰色的条纹痕迹,一个叠加一个,是放大了的鸟笼子。 兰君垣抬头斗弄着一直鹦哥。 并问道:“这些笼子,像不像一座座牢房?我差点就成了方家牢里的一员.” 方君候道:“表哥,你得承认,如果你还是方家的外甥,今日方家跟林孝珏的仇恨不是结的这么深。” “何以见得。” “如果你把自己当成方家的外甥,叔叔就不会死,叔叔不死,我和爹就没有理由恨林孝珏。” 方太守死在江西,当时兰君垣也在。 兰君垣一笑道:“如果我认为自己是方家的外甥,可能我就跟太守大人死一起了。” 方君候立即变了脸。 兰君垣抬起头:“这只是其一,其二周家要崛起,与方家一争高下,以你们父子的个性,能容忍吗?” 所以即便没有方太守的人头案,方家跟林孝珏也好不了。 方君候凝结在眼角的怒意渐渐垂下去。 原来他们方家跟林孝珏是天生的冤家,早晚都要对上,只是或早或晚。 见方君候一脸呆滞,这种表情在这位聪明的表弟脸上从没出现过。 他儒雅一下;“君候还要继续谈吗?” 方君候本来是想说服兰君垣帮着劝林孝珏的,他还是不相信林孝珏会不带兰君垣的离开京城。 可是既然是天生的冤家,在不在京城还有什么关系了? 他肩头慢慢垂下去,摇着头:“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兰君垣笑着离开厢房,站在廊下抬眼一看,那片挡在太阳边上的乌云已经被风吹走了。 953 还是不行 兰君垣和方君候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太医已给方景隆诊治完了,还是没有办法。 医治不死病,皇上虽然着急也不能责怪太医。 只念叨着:“要是永安在就好了。” 可是即便在,大夫已经让人方家给得罪了,也不好处理。 方君候刚好听见皇上的念叨,心想皇上还是念及旧情的。 就把林孝珏徒弟一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都十分惊讶:“只有十四五岁?” 方君候道:“公主也只有十七岁。” 所以年纪小就有过人的医术也说得通。 皇上道:“那还不召他过来给景隆医治?” 大刘公公也跟了来,在皇上身旁低声道;“圣上,人家只是个民间的小大夫,来不来,只需大公子去请就是,不用圣上下旨。” 皇上下旨请一个小郎中,万一孩子不敢来,不想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但是方君候说了,那小大夫是林孝珏的徒弟,他方家人也不见得能请来。 皇上一想,叫来一个小太监:“你随着方家人一起去请,公主不在,医馆的人有知道深浅的,会安排,去吧。” 虽然没下圣旨,但是派了太监跟着去,对方总会给些面子的。 方君候心里松了半口气。 方家人到医馆里来寻唐大夫,周敬之和周云锦正在拉着小唐春说话。 唐春听了很好奇:“竟然还有人要找我吗?” 周敬之拍着唐春的肩膀;“不愧是我姐姐的徒弟,才短短三个月,你就小有名气了。” 唐春不要意思的看着来传话的巧娘;“巧姑娘,可是我并未出师,看简单的病症可以,太难的我可没有把握啊。” 周敬之道;“能不能先去试试,人家病人等的急了。” 这时巧娘道;“二爷,您知道对方是哪家吗?是方景隆病了,找公主找不到。” 周云锦听了蹙了蹙眉,周敬之脸色直接就变了:“他们家?那怎么还有脸来咱们医馆请人呢?” 巧娘心想,可是人就是来了,所以唐春治不好才好。 唐春并不知道公主在京城经过了怎么样的恩怨岁月,目光不解的看着众人;“这方家有什么特别吗?” 周敬之刚要说话。 巧娘道:“没有,就是跟皇上有些亲戚,宫里还来了位公公。” 皇上竟然还派了人来,周敬之不想唐春为难,闭了嘴。 唐春还觉得有些不妥,神色犹豫,但他一个小大夫,医馆这些人都是心思纯良之人,谁愿意为难他呢? 何况是宫里的公公来请的,若是表现好了,说不定他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所以最后也没人告诉林孝珏和方家的恩怨。 巧娘直接领着他到外面见人。 唐春从下面镇上来,又走南闯北,规矩懂得少,但不怕生。 所以他并没有对勋贵人家的下人表现的多么畏惧,也没在意宫里的太监。 直接就问病人病情如何。 方家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见到他,很是欣喜,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巧娘心眼多,听了问唐春:“你可有把握?” 唐春摇摇头,神色很诚恳:“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病症,胃气都绝了,我怎么能治好呢?” 巧娘心想你治不好我就放心了。 叫着方家人:“事不宜迟,先带唐大夫过去看看再说。” 又叮嘱唐春:“不要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让二哥派人跟着你,看完病就早些出来,不会有人为难你。” 当初在无锡,师父也是这样细心的关照着他,唐春像是回到了两年前,心里暖暖的,想,师父一家都是好人,真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唐春被请到方景隆的屋子里。 屋内众人一看,这孩子不光小,还瘦弱,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皇上只穿着常服,招着手叫着唐春:“你学了几年医术?” 大刘公公见忙道:“快过来,皇……” 皇上哎了一声打断大刘公公:“不要吓到他。” 大刘公公说是,这时候唐春已经不紧不慢的走到皇上面前。 因为屋里人都站着,只有这个人是坐着的,唐春恭敬一行礼,问道;“您是家主吗?请问病人在哪?” 岂止家主? 一国之主。 当然国家国家,也可以叫做家主。 皇上对这个大眼睛说话流利的小男孩印象颇好。 指着床上:“那位就是病人,你给他看看。” 唐春将药箱放在皇上身后的圆桌上,然后拿出脉枕给床上的病人垫着。 之后又翻了翻方景隆的眼皮,想了想,扒开舌苔,最后摸着脚踝。 屋中太医看病从没检查的这么仔细过,看完之后都面面相觑。 方君候听闻林孝珏给人诊治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从不拿大,暗暗提起心来,祈祷着这个孩子真能有办法。 诊完脉,唐春走到皇上面前:“真是抱歉,我技艺浅薄,这种状况我从来没碰见过,我想就算我回去翻一年医书,也不见得能写出方子,真是无能为力。”小小的人儿表情很遗憾,让人有一种他过早成熟的感觉。 所以他的话,不由自主就相信了。方君候提起的心沉了下去。他也没办法。 皇上长吐一口气。 “那就没辙了?” 唐春道:“如果我师父在,或许会有办法,可惜我师父不在京城。” 大家没有问他师父是谁,因为屋里的人已经知道他的来历,她师父是林孝珏。 所以到了最后,希望还得寄托在林孝珏身上。 皇上见方君候目光失焦,一脸茫然,知道他有些受不住这打击。 道:“派匹快马去找永安回来,希望还来得及。”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众人目光都落在床上,床上的人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的,十分苍老,他双目紧闭,嘴唇发紫,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这怎么可能来得及呢?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唐春这时道:“我这里有颗开窍的药丸,治不好老先生的病,但或许能让他醒过来。” 方君候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眼角闪着泪光的看着皇上。 皇上点点头:“先给景隆服下,看能不能醒过来。” 954 回城 唐春给方景隆服了药,在外面陪他来的人要接他回去。 皇上把唐春叫道跟前,问他以后要一直行医吗? 皇上竟然对一个人有了兴趣,说明要栽培这个人。 大刘公公一个劲的给唐春使眼色。 唐春没有看大刘公公,道;“我师父说上医医国,我一直牢记在心不敢忘。” 没有过多的语言,但是神色从容认真,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大刘公公见皇上不知口否,深怕这小男孩的话惹皇上不高兴,上医医国,国家要有病你才能医。 不过接下来皇上和煦一下,点头道;“唐春,很好,记得好好听你师父的话。”然后叫人带他下去。 这边大夫走了。 方景隆还没有醒,皇上没打算留到方景隆醒,所以要回宫。 但是皇上这次来什么都没表态啊,方景隆随时都可能死,方家就会成为末流,可若是方景隆醒了跟皇上说点什么或许皇上还能年纪旧情再照应方家一回。 方君候心中有些焦急,正想用什么对策可以挽留住皇上,这时外面人来通传“汉王来了”。 方景隆是汉王的舅舅,舅舅弥留之际,汉王当然应该到场。 皇上道:“宣他进来。”神色颇为安慰,语气也不错。 通报的人忙去迎接汉王。 方君候双拳攥紧了,心中再次祈祷,汉王能让皇上多留一刻。 汉王神色匆匆进来,先是给皇上行礼:“父皇,舅舅可好了些?” 皇上微微抬起手:“你从哪里来。” 汉王是听闻皇上在伯爵府,就赶紧过来尽孝的,近一段日子,他都非常老实,呆在府里不惹事。 “儿臣刚出府。” 皇上微微颔首:“去看看你舅舅吧,还没醒。” “是。” 汉王走到方景隆床前,方君候也跟过来,兄弟两个站到一起,方君候轻轻的拉汉王的衣袖。 汉王用余光看他。 方君候有若如蚊子的声音道:“皇上要走,可是爹爹还没醒。” 汉王想了一会,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心里想着对策,如何能让皇上体恤方家,因此给方君候一些实惠。 目光一觑,正看见方景隆的手动了。 “舅舅?”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声音吸引。 汉王回头看着皇上:“父皇,舅舅好像醒了。” 皇上从椅子上站起。 屋内众人亦十分惊讶,还真醒了,说明方才那孩子的药管用啊。 方君候看着自己的父亲,见父亲慢慢睁开眼,目光涣散无神,像刚睡醒的婴儿因为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所以十分害怕无助。 他眼泪瞬间留下,抓住方景隆的手:“爹。” 方景隆目光慢慢看向他。 这时皇上走过来,汉王忙让出位置。 方君候将目光往皇上那边瞧:“爹,圣上来看您了。” 方景隆的目光一点点的聚焦,慢慢落到皇上脸上,突然让瞪大了眼睛,身子欠起,像是要起来。 皇上道:“你安心养病,不用虚礼。” 方景隆这才躺回去,张张嘴,下一刻老泪纵横。 方君候忙也让出地方,大刘公公搬了椅子过来。 皇上坐在离方景隆最近的地方,抓住他的手:“景隆。” “皇……” “上!” 曾经是那么顽固要强的一个人,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 皇上和方景隆差不多年纪的人,又自小要好,也是十分悲痛。 颤着声道:“景隆,你会没事的,朕都亲自来看你了,你会好起来了的。” 方景隆慢慢的点着头。 过了一会,又张张嘴。 他气息不足,皇上把耳朵凑过去。 方景隆看着儿子,泪光闪闪的眼睛,目光不知不觉变得骄傲。 “微臣……” “求……皇上……” “照顾……” 之后他大口的呼吸,脸憋成酱紫,但是“我儿”两个字就是无法说出来。 皇上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到了方君候。 皇上道:“你放心吧,君候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会善待他的。” 君无戏言,何况又是这种临终托付。 听了皇上的话,方君候和汉王都松了一口气。 兰君垣在门口站着,嘴角提了提。 方景隆那边已放下手,神色十分安慰。 皇上见他目光又越来越涣散,心道不好,叫着太医:“快些过来,看有救没救。” 太医们围过来,方景隆脸色已经黑青,他看着前方的虚空嘴里一直喃喃说着什么。 一个太医身子倾下去,听了一会回头看向皇上:“伯也说夫人在等他。” 屋里人面面相觑。 方君候因对父母有愧,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 年关将近,天气虽然寒冷,但街上都是热热闹闹的。 武国公府侧门开着,老管家带着丫鬟婆子护院小厮站了两排。 “来了来了。” 梳着总角的小厮从巷子口跑过来:“公主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众人拥在一起,翘首以盼。 清扫干净的街道,两边树下堆着半人高的积雪,三两马车缓缓驶过来,走来前头那辆车身呈灰色,没什么起眼的。 但是家里人都认得,这就是公主的马车。 老管家一边让人回去通知夫人,一边带人过去迎接。 “公主。” 车帘掀开,两个稚嫩的声音争先恐后的喊着:“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您有没有想我?” 林孝珏去见周光祖,把周若琳和王智慧也带去了。 老管家被叫的合不拢嘴:“小少爷和表小姐还是那般精神。” 下人将两个孩子抱下车。 林孝珏一身黑色披风从车上跳下来。 “大家都还好吗?” 公主笑容洋溢,脸上没有倦色,显然心情十分好。 老管家细看之下,发现公主脸圆了些,较之之前的清冷摸样,更加艳丽了。 “公主殿下胖了,看来那帮使唤下人没有偷懒。” 三句话不离本行,他就知道看着下人。 林孝珏大笑道:“是见了大伯父和二伯父心情很好,老家的生活比咱们这自在多了。” “国公爷和二老爷身体好?” “好,好,都好。” 这时有婆子提醒老管家:“夫人小姐们还在院里等着呢,快请公主回府吧。” 老管家拍着腿;“是是是,回府说,回府说。” 公主终于回来了,一家人都很高兴,正热热闹闹往院子里走,一匹黑马突然停在门口。 “清野?!” 清冷的阳光下,一位青年男子身着黑色大麾,头上网巾拢发,带着一顶粱冠,儒雅又不失潇洒英气的高坐马上。 林孝珏见了忍不住低头笑,那欣喜的情绪将身边人都感染了。 众人都笑。 老管家下走台阶一步:“兰大人,您就来了?” 来人正是兰君垣,兰君垣将缰绳一扔,跳下马背,三步化作两步跨上门来:“好歹赶上了,本打算去城门口接你。” 林孝珏要回来,自然会事先通知他。 大袖挡着,林孝珏小手指勾住他的食指;“刚刚好。” 二人抿嘴一笑,一起迈进门槛。 进到院里,张氏等人都在前厅等着呢,月余未见,见面先是一顿问候,然后便要诉说离别之苦。 尤其是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做爹做娘的想的心都要碎了。 一翻真情流露过后。 周若林和王智慧叽叽喳喳讲着去凤阳的见闻。 二人同时提到了周光祖和周光辉天天早上都要站在门口呕吐一翻。 张氏听了神色一变,问着林孝珏:“你大伯和二伯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吐啊?” 说到这个林孝珏哈哈笑。 临走之前周光辉生过一场病,之后就经常跟林孝珏讨要长寿的秘方,林孝珏没有,他就自己看书,在书上学会了汗,吐,泄三法。 意思是人吃五谷杂粮,难免要带人病邪,这三种方法能把病邪带出去。 但是林孝珏告诉他会伤元气。 于是他就自己联系催吐,不吃催吐药,每天早上起来呜呜呜一阵吐。 “现在要提到吐,二伯父简直是手到擒来,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能吐出来,现在酒也不喝了,自己说身体很硬朗,于是就怂恿大伯父跟他学,现在哥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邪气派出去,站在廊下一阵吐。” 周若琳拍着小手学着周光祖兄弟的样子,王智慧守他感染,也开始学。 正常人看着是非常恶心的。 给张氏气得哭笑不得:“两个没正经的。” 同时阻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学了。 两个孩子做鬼脸,也是周光辉惯用的表情。 给大家逗得捂肚子笑。 兰君垣看着蹦蹦跳跳的两个孩子,脑海中勾勒出周光祖和周光辉两个人的象形,试想一下,大清早的起来,屋檐下相遇。 周光辉叫着大哥。 周光祖叫着二弟。 “开吐?” “吐呗?” 二人走到茅房前的一棵歪脖树下开始。 “你今天吐的好嘛?” “我今天吐的很干净。” “我也是,神清气爽,可不咳嗽了,走路都有劲……” 兰君垣:“……” 想着想着,他笑出声。 其实上一波的笑话都已经过去了,这后知后觉的笑声立即吸引了大家的主意。 林孝珏用胳膊碰了碰他:“傻子,你笑什么?” 兰君垣羞的脸颊通红。 周清晗心直口快,一脸揶揄之态:“还用问笑什么?人回来了,这下该提亲了吧?” 说道提亲,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孝珏脸上。 张氏点着头:“你大伯怎么说?” 955 师徒相见 周光祖能有什么意见,跟兰君垣相处久了,年龄是大了点,但是知道心疼人,况且自己的侄女也老大不小了,有个好人要不错了。 他是十分同意的。 随后林孝珏又说了其他人的安排。 周敬之年龄小,周光祖再三叮嘱,要等他回来再办婚事。 至于周清晗,是再嫁,只要靖江王那边看妥日子,他们周家没什么说的。 把这些话都交代下去,厨房那边说开饭了。 一家人到宴席室吃个团圆饭。 吃完饭后旁氏跟林孝珏说周清靓下午会过来,林孝珏记在心里。 奔波了好几天,中午也该午睡了。 家里人都各自回了房间。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到二门口的小罩房里说话。 罩房不大,又朝北,灰蒙蒙的,但屋里有个火炕,烧的很暖和。 林孝珏点着灯,拉着兰君垣坐下来。 “好好跟我说说,方景隆死了吗?” 兰君垣捏着她的脸:“我想先说点别的行不行?” 林孝珏理亏,抿嘴笑:“那你说。” 兰君垣叹息一声:“不说了,还是说方景隆吧,你走后半个月就去了,不过也算他幸运,回光返照的时候赶走皇上来看他,皇上念及旧情,让人方君候袭了伯爵,方家算是挺住了。” 皇上又将爵位赐给方君候,这在林孝珏的意料之中,毕竟贵妃娘娘还在,汉王也没倒。 林孝珏笑道:“还是得根本上解决问题啊。” 方家的根在汉王,只要朱高燧蹦跶不起来,方家就起不来。 兰君垣想了想,蓦然一笑:“那我们就看住那个根。” “不让他作妖。” 随即兰君垣又把医馆的一些事跟林孝珏说了,包括唐春的到来。 自己收的徒弟,林孝珏当然心里有数:“那孩子竟然来京城找我了?没听四娘子和三婶说啊。” 跟无锡的亲友,她一直都有通信。 兰君垣感觉唐春是为了别的事来的,但是林孝珏没回来,那孩子没说。 “等你见了他,就知道。” 林孝珏还真的很期待见他的,说着就要走。 兰君垣有些气恼的拉住她:“你不能休息一下再去医馆吗?人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我不想你劳累过度,我还等着跟你白头到老呢。” 弯弯的桃花眼随着呼吸的越来越重而瞪圆,是那样的灼灼明亮。 林孝珏抿嘴一笑,突然仰头在他眼皮上盖了公章。 兰君垣俊脸瞬间红透,想将她抱紧,手又缩回来:“这是你家。” 林孝珏点着头:“是我家。” 兰君垣眼睛又弯了弯:“很快的,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林孝珏转着眼珠,拉长了声音:“什么时候?”虽是问话,但明明是明知故问的娇嗔。 兰君垣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只要能证明我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儿子,我就可以不用守孝三年,我们过完年就成亲吧,建立属于我们的小家。” 他声音蓦然变得温柔,像是蜻蜓翅膀划过水面,轻轻的,点下一点涟漪,然后瞬间在心里扩大。 林孝珏头倚在他怀里,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又坐了一会,烛光爆了一个大烛花,蜡烛不知不觉挨下去,光下也弱了。 对方的身影渐渐模糊,温暖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 兰君垣很是舍不得,但还是把林孝珏放开:“说了这么久,你去午休,太累了,我在外院等你,稍后我们一起去医馆。” 林孝珏笑着拍着炕垫:“又不是没睡过,赤裸相见都见过,我们一起睡把。” 兰君垣:“……” 她揪起她的耳朵:“又不听话,我等你两年都能等,还差这一两个月?” 林孝珏扁扁嘴:“好嘛,你是正人君子,我就觊觎你的身体,怎么样?” 兰君垣听着她的混话好气,可心头有十分喜欢,学着她的样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我也想你,去睡觉吧。” 午休过后林孝珏和兰君垣赶往医馆。 自然的,跟大家先要慰问一番。 林孝珏最担心的是陶省三。 巧娘一脸娇羞道:“公主您不必惦记他,已经好多了,还不知道您过来,正跟小唐春在制药间配药呢。” 手不能动,但是脑子总能动,出主意写药方是没问题的。 提到唐春,林孝珏清冷的脸上五官都活波起来,语气也充满期待:“我正要见他,带我去?” 正说着,一行人便到了廊下。 还没往厢房走,陶省三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厚袄的小男孩,二人一脸兴奋的走向大家。 “省三。” 林孝珏目光越过他肩膀,与他身后大眼清瘦的男孩子四目相对。 “师父。”男孩子眼睛一瞬间亮起来,下一刻闪着泪光。 林孝珏嘴角含笑;“真的是你。” 唐春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林孝珏面前,倏然就跪下去,泪流满面道:“师父,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这个哭法,可不像是因为久别重逢而喜极而泣。 林孝珏的笑容慢慢凝结在脸上,双手暗暗的握起:“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大家也很意外,因为如果有事,为什么这孩子这些日子都不说。 唐春抬起头道;“是刘老,您认得刘老吗?是师父的外祖父。” 林孝珏身子晃了一下,眼泪瞬间从眼里涌出来,不用唐春说她也知道什么事了。 刘老离京的时候就带着病,她如何挽留刘老都不肯留下,自打上次跟父亲周愚谈完话,她已经绝对将上辈子的事统统忘掉,她就是周清野,不再是周海潮。 可是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比如刘老,那个给予过她关怀和力量的老人。 老人活不过两年,此刻肯定是不在了。 巧娘见二人之苦不说话,急的叫着唐春:“到底什么事?你怎么就顾着哭了。” 唐春道:“刘老的最后半年里,是我跟他走的医,所以刘老将他毕生心血都交给了我,他写了一本医医条辩,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医案,这应该是传诵于世的作品,可是我没有能力刊印,刘老便告诉我让我来京城找师父,他起初不知道我跟师父的关系,当我一说,他老人家很是欣慰,说了句那我就放心了,然后就去世了,所以我这次来,是想求师父将刘老的医书刊印成册,完成刘老临终前的心愿。” 林孝珏哭着点头。 大家面面相觑,听着意思:“刘老去世了?” 956 死不能同穴 刘老的死是林孝珏意料之中的事,自打刘老离开京城她就有心理准备了。 没能给刘老养老送终这是遗憾。 不过这辈子能保住刘老的心血。 林孝珏扶唐春起来,之后一行人又去屋里说了会话,唐春将医书交给林孝珏,林孝珏揣在怀里准备回去校对。 随即问了唐春的打算。 唐春说他准备会无锡,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寄养在四娘子那里,他要回去跟妹妹过年。 他一个人来的,林孝珏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走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不放心。 安抚他再住两日,给他找南下的队伍一起走,正好医馆还能多个帮手。 唐春同意了。 随后林孝珏又巡视了一圈医馆,很久没回来,很多事都忍不住要插嘴说几句。 大家认真听了。 兰君垣抬头看向天边,日头意见偏西,拉着林孝珏道;“少羽夫妻两个应该到家了,咱们也给过去了。” 旁氏千叮咛万嘱咐周清靓会回娘家。 林孝珏差点给忙忘了,忙辞别了众人,由着兰君垣送回去。 到了大门口,兰君垣却不进去了。 “你又要去忙了?” 兰君垣习惯性的捏她的小手:“我回去准备提亲的事。” 林孝珏想了想:“还要经过方夫人吗?” “毕竟是她把我养大,要跟她说一声,但是她若是想阻止,那是不可嫩的,我就一个爹,除非她自杀,不然这回看她还杀谁。” 林孝珏蓦然一笑,摇摇他的手,然后放开:“我等你。” 兰君垣也笑了:“等我。” 兰君垣上了自己来时的骏马,冒着冷风,回到家中。 刚回屋里暖手,方夫人那边就派了老嬷嬷过来:“大少爷,夫人叫您过去。” 兰君垣自打回京就一直借助在风少羽的别院里了,根本没回府上,这一回来就让人盯上了。 他冷笑道:“夫人眼睛长得可真长啊。” 老嬷嬷低头不语。 兰君垣也不难为她,大跨步进了二门。 方夫人的屋子依旧那么冷清,不是柴火烧的不旺,是没有人气。 北窗下是火炕,她坐在炕边,手搭在炕几上。 小丫鬟坐在炕下木墩子上给她捶着腿。 兰君垣拱手一礼:“见过夫人。” 方夫人神色瞬间僵了,后牙槽咬了咬,道:“我是你娘。” 兰君垣微微一笑,不知口否。 方夫人气喘的粗了,道:“好,你怎么突然上家了?我叫你回来你都不回来,你以为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你爹死了,你眼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兰君垣脸色一僵:“您真的要说爹妈?” “我告诉你。”兰夫人提高了声音;“我这辈子就交给他了,不是他我不会落得今天这么地步,你不用来指责我,我们是夫妻,他的事我能做主,我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林孝珏对他说过,道理要讲给懂的人听,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兰君垣轻轻点头:“您高兴就好。” 方夫人哼道:“你也不用阴阳怪气来讽刺我,你到底干什么回来了?还走吗?” “我要向清野提亲,您要是非要问我就跟您说一声,一会就走,回来是为了收拾东西,我们成亲之后也不会住在府上,所以我的婚事您也无需插手,至于聘礼之类,都不用您操心,您什么都不用管。” 碰的一声,兰夫人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扔到几上。 小丫鬟下了一跳。 方夫人低下头:“出去。” 小丫鬟弯着腰退下去。 方夫人随即抬起头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儿子:“我养你二十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娶妻就忘了我的。” 兰君垣到;“如果您安心当个老封君,不与清野为难,我还会给您养老送终,如果您不能,那我只能彻查我的身事,我就不信,当年的人一个都追查不多,全部都绝了。” “兰君垣。”方夫人急喘着气吼出来:“我就是你亲娘,你能查出来什么?” “我从没见过谁家亲娘不想儿子好,却只顾着死去的外甥女。” 方夫人抬起手来。 兰君垣头一偏后退一步,温柔的桃花眼倏然升起一抹狠厉光芒:“以前我让您打,是以为您是我亲娘,给我生命,现在我要娶妻了,以后我要为妻子撑起一个家,您休想再动我一根指头。” 方夫人抬起的手打不到人,放下去又丢脸,脸憋的酱紫。 兰君垣又一拱手;“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告辞。” 方夫人踏出一步道:“君垣,你回来。” 儿子,君垣,方夫人好像从没这么称呼过自己? 她叫自己什么。 好像没有任何称呼,最多叫畜生。 这个人养了自己二十多年,兰君垣要是心里一点异样都没有那时不可能的,但是他更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固执。 她肯放软,绝对不是因为想爱护自己,可能是为了别的。 兰君垣忍着泪,不然自己失控,慢慢回过头:“夫人还有何吩咐。” 他还是那样冷冰冰,方夫人好像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是早都听见了,这次破碎的更为彻底。 她差点站不稳,扶住身边的桌子:“兰君垣,你真的要这么绝情?我养育你二十多年呐,你有今天,都是我栽培出来的。” 兰君垣长吁一口气,回过头来:“只要你不难为我的婚事,我会好好孝敬你。” “我不难为你的婚事。”兰夫人看着兰君垣的目光慢慢有了焦点,她低沉着声音道:“但是有一样,你的原配妻子是诺儿,这个是铁一般的事实,永安公主进门就是续弦,按照礼法,她要对诺儿行叩拜之礼,你们死后,你也必须跟诺儿合葬,永安公主的棺椁,最多可以葬在你们旁边,偶尔承恩一点雨露,如果公主肯答应这个条件,我亲自替你去求亲。” 正房夫人没了可以再续弦,续弦也是正房夫人,但是原配的名头,却只有一个。 兰君垣眸子一凝,盯着兰夫人,目光极其冷峻。 兰夫人冷哼:“可是你就是娶过妻子,你就是说破了老天,诺儿也是原配。” 兰君垣从牙齿锋利挤出一句话:“我只会和清野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我的婚事,您就听消息好了,不用您插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方夫人如何喊叫。 957 肖想 就算兰君垣想做的隐秘,但是提请这么大的事是瞒不住的,何况他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聘礼准备好了,官媒也请了,就等着黄道吉日,去国公府下聘。 有情人终于要成眷属,城里人都关注着呢。 于是公主终于要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每一个角落。 方君候在一月之间失去敬爱的双亲,心情很是忧郁,而且要守孝,所以就在家中水榭后结了个草庐,每日抄写经文,哪都不去。 中午刚吃过饭,阳光有些暗淡,草庐里下人怕他挨冻,又烧了很多柴禾,温热却昏暗的环境只能让人昏昏欲睡,命下人收拾了残桌,脱鞋躺在炕上。 刚闭上眼,草帘子被人掀起:“大公主,小姐相见您,请您过去一趟。” 来人是方颜夕的丫鬟,方颜夕下肢瘫痪,行动不便。 方君候坐起:“小姐可说有什么要事?”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方君候想了想,让下穿好鞋袜,披着大麾过去了。 方颜夕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目光呆呆望着窗外。 方君候走进屋站到她身后:“妹妹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叫我?” 方颜夕自己滚动椅子,掉过头,椅子上的人形容枯瘦如狐,再没有往日的风华,不过胜在年轻,肌肤雪白,还能看出以往风姿绰约的轮廓。 方君候看她行动费力,帮她定住了椅子。 方颜夕羞愧低下头,道:“大哥,我真是个废人了。” 父亲活着的时候很宠爱这个妹妹。 爱屋及乌,方君候放柔了声音:“咱们家多得是下人,你本就是千金小姐,也不必做什么,让她们伺候就好,千万不要自己想不开。” 方颜夕道:“可是我要拖累大哥一辈子。”说到这里抬起头:“大哥,你说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照顾我一辈子?” 残疾了还不算,盆骨受损,根本无法生育,就算是看在伯爵府的面子上,也没什么人要会娶一个废人回去。 但方君候还是还有耐心的道;“家里又不缺你这一口吃的。” 可是以后有了嫂子呢? 男人是不管后院的。 方颜夕哭了,道:“大哥,我不想连累你,我想有人心甘情愿照顾我。” 方君候想要劝她,可是如何劝?手放在她肩头拍了拍,有垂下来:“颜夕,爹爹已经去世了,我不会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担心,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大哥。”方颜夕目光肯定:“我要嫁人,表哥会愿意照顾我的,他从小就照顾我,以后也会。” “表哥?”方君候眉心蹙了蹙:“你说兰君垣?” 方颜夕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声音很是激动:“大哥,我要嫁给表哥,这样我就不用该拖累你了。” 兰君垣确实能照顾方颜夕,他一直都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方君候叹道:“可是妹妹,就连我这个守孝之人都听说了,兰君垣在过三日就要向永安公主提起,你腿脚利索的时候他都没有选择呢,现在咱们怎么让他娶你。” “怎么就不能娶我?”方颜夕瞬间大怒,见对面的大哥神色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失态了,强压住怒火道:“大哥,我一定要嫁给大表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不能做主,但是姑姑可以做主,我腿脚不便,您帮我把姑姑约过来,只要姑姑同意,我就能嫁给表哥。” “可是姑姑从来都不喜欢兰君垣娶妻,是任何人,不是你能改变的。” “今非昔比了,不娶我就要娶林孝珏,你觉得姑姑是更喜欢谁?她的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所以兰君垣早晚要娶亲。 方君候抬头望着棚顶思考。 方颜夕急声道;“我不用大哥帮我安排,只要大哥让姑姑来就行。” 方君候这时回过神,看着方颜夕的目光十分认真:“颜夕你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大哥……”方颜夕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用炙热渴望的目光看着方君候,袖子底下拳头却攥的紧紧的;“大哥。” 方君候道;“如果不是跟林孝珏闹的那么僵,我爹娘或许都不用死,所以我近来不会跟林孝珏斗了,一心经营产业,辅佐汉王,只有这样,方家才有可能东山再起,成为公侯之家。” 他的意思,不嫌搞破林孝珏的婚事。 方颜夕当然不敢跟天之骄子的大哥发脾气,只能哀求:“大哥,如果是姑姑做主,林孝珏怎么会知道与你我有关?而且就算你不得罪她了,她就能不记仇吗?大伯和伯娘的死,可都是她见死不救造成的,方家和她有血海深仇,不是你想沉浸一段时间就能沉浸一段时间,那个疯婆子不会的你。” 方君候一连遭受打击,所以对什么事都心灰意冷,唯一还能提取兴趣的事就是振兴家业。 听了方颜夕的话,心头倏然一颤,是啊,难道现在是他说收手就能讲和的事吗?如果能,父母也不会死。 可是到底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外了。 想了想道:“我帮你叫姑姑来,但是不管成不成,都不要去挑衅林孝珏。” 只要姑姑来自己就能嫁给大表哥,方颜夕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方君候去了帖子请方夫人过府一叙。 兄嫂突然离世,方夫人也很担心年轻的侄子承受不住打击。 接到侄子的请柬,第二日就来了。 下人都是方君候安排好的,直接把方夫人领到方颜夕的屋子里。 “夕儿是你叫我来的?” 方夫人就站在椅子前,方颜夕突然抱住方夫人的腿,伏在她腰间泣不成声;“姑姑,你可怜可我吧,以后可谁来照顾我?” 方夫人下了一跳,心想难道是侄子无人管事,就来事虐待自己瘫痪的妹妹了? 但也不能直接问出来。 方夫人虽跟方颜夕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到底也是自己的侄女,拍着对方背道:“你到底怎么了?” 方颜夕当然直接说求你让我嫁给表哥,因为方夫人最爱的孩子是方颜诺,其他人在她眼里好似荒草蝼蚁, 她一直反对兰君垣的婚事。 所以只能曲线救国:“姑姑,听闻大表哥要跟永安公主提亲了,可有此事?” 958 下聘 提起连君垣的婚事,方夫人就黑脸。 “没有经过长辈的允许,他们的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种想法也正好方颜夕的意思。 方颜夕离开方夫人身体,擦着眼泪道:“若是别人也就算了,那人是永安公主林孝珏啊,没进城的时候她就杀了二叔,之后三叔也因她而死,大哥好端端的突然父母双亡,这都是拜她所赐,这样的人明明是我们方家的仇人,她如何能做姑姑的儿媳,表哥又怎么可以娶她。” 方夫人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充满冲很的弧度。 “所以我更生气,为什么偏偏是她,兰君垣为什么敢这么对我,就知道跟我作对。” 方颜夕轻声道:“姑姑,咱们得阻止大表哥?” 如果能阻止,早就阻止了。 方夫人低下头,看着这个有些脱相的侄女,突然眼睛瞪大,道:“你大伯常常夸你机敏,你有什么办法吗?“ 方颜夕道:“要想表哥不娶林孝珏,就得给表哥另外的亲,姑姑,您是表哥的母亲啊,表哥自己去提亲,在风光也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您给他定一门亲事,那林孝珏就嫁不进来。” 这个提议,大哥或者的时候就提过。 当时他只想着不让兰君垣娶妻,没有采纳。 既然左右都是娶,那也得娶一个听话的,顺眼的,总不能娶个根本管不了的吧。 方夫人道:“是个办法,我回去就物色无人。”说完又道;“我去见你大哥,你先休息吧。” 这是着急要走。 可是自己的提议。 方颜夕岂能让方夫人吃完饱饭杀厨子,拉住方夫人的手,表明态度:“姑姑,我愿意替姑姑分忧,首先我是姑姑的亲侄女,嫁给表哥定人能孝敬您,还有诺儿姐姐,那是我亲姐姐,敬她爱她还有谁会比我成心,最重要的,姑姑怕表哥娶了别人就忘了诺儿姐姐嘛,但跟我就不会,因为我们无法亲近,我只想找个可靠的人照顾我一生,而表哥刚刚好,姑姑,您觉得我怎么样?” 方颜夕毛遂自荐,要成为方夫人的儿媳,方夫人心里当然是排斥的。 这个侄女双腿好的时候就在肖想自己的儿子,那时候她死也不答应。 可现实现在还不答应吗? 侄女总比外人强,尤其是比仇人强。 而且她从未想过要给兰君垣取娶妻,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对方,两日后就要下聘了。 最终方夫人同意了方颜夕的说法。 方颜夕喜上眉梢,抓紧了仿佛人的手,语气十分坚决道;“既然要让人林孝珏没脸,那么姑姑您两日也跟表哥一起下定吧,您敢在表哥之前,林孝珏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方夫人平时不喜欢方颜夕鬼点子多,但此时十分受用。 “对,一起,我倒要看看,兰君垣她如何能把这位公主娶回家。” …………………………………………………… 青天之上阳光是那么明亮,可是天冷热拿不出手。 用老人的话说,这么冷的天下聘娶亲,新娘子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婆婆斗不过。 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知道兰大人要来下聘,大门早早就欠开了缝隙。 卯时三刻,街头有了噪杂的脚步声。 还有人们的叫好声:“恭喜兰大人,恭喜兰大人,这回公主可真的名花有主了。” “本来跟兰大人就是天生的一对。” “还是兰大人跟公主最配……” 稚童唱着喜庆的歌谣,吱吱喳喳也一并传过来。 一听就是下聘的队伍来了。 老管家带着下人忙敞开大门。 不一会的功夫,见兰君垣手里提着两只活雁,身后跟着挑夫,二十几个,或许更多,老管家眼睛花,查不过来飞,反正很多浩浩荡荡就到了门口。 媒人立即上前说着吉祥话。 老管家笑的合不拢嘴。 这时一高壮的玉面小声从门里跳出来;“哥快进来,照哥几个要难为你,就凭我哥那对活雁,不要聘礼也成了,快放人进来。” 说话的正是风少羽,亲爱的大哥和小姨子要定亲,他天没亮就领着妻儿来蹲坑了。 这会人终于到了,还不赶紧放进来。 老管家说着事,刚要让路,门里又走出几个人,个个年轻潇洒,器宇不凡。 “你这个叛徒。”挡住风少羽路的是贤王世子四兄弟:“哎,君垣哥好事占尽,想这么容易就下聘,那可不行,怎么也得让他吃点苦头,不然怎么能对公主好。” 风少羽眼看就要跟几人动手:“怎么,让你们几个一起上的。” 这些人其中有南公子,抬手压着风少羽的手腕道:“那可不成,这又不是比武招亲,如果想打架的话。”他看向管家:“家人有多少人,都叫出来。” 老管家拍着大腿道:“这是下聘,打什么架啊,大家要斯文,斯文,我们公主喜欢斯文人。” 斯文二字,说的大家哈哈笑。 南公子道:“可是这么轻易就让人过去,好像我们公主殿下很着急嫁一样。” 风少羽道:“别欺负我过来人不懂规矩,娶妻你们堵着门口要钱也就算了,没听说下聘也堵的。” 贤王世子坐着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脸,身子一横,挡住门口:“就不让过,除非君垣哥过我这一关。” 风少羽的解决之道就是动手。 兰君垣穿着红色喜袍,头戴玉冠方巾,他本就身材修长,这一打扮,真是玉树一般,俊逸极了。 他叫着风少羽:“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为难我?” 正主说话了。 照哥刚想了个点子,身后翠儿小跑着过来;“各位公子,我家公主发话了,不许为难兰大人。” 来不来就向着了,这还没成亲呢。 照哥几个开始起哄,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哈哈笑。 兰君垣抿着嘴,笑容有些得意。 南公子这时跨出门槛,道:“君垣兄,也别说哥几个耽误你娶媳妇,你就跟我们说是,这大雁哪里抓的,大家就放你进去。” 兰君垣脸颊突然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风少羽心直口快,道:“我知道我知道,这雁不是抓的,我哥养了两年了。” 为了娶林孝珏,他等了两年,可是他们认识也就两年。也就是说,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暗暗许了自己的心。 众位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南公子笑的灿烂,但细细品味,心头还是有种酸涩的东西划过。 早了两年,所以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959 两份婚书 兰君垣和下聘的队伍进来大门,由于群众太热情,很多外人也跟了进来,干脆的,老管家就不关门,公主和兰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下聘走着过场,周光祖和周光辉都不在家,家里就由世子周懿之当家。 周懿之一脸喜气的去接兰君垣手里的大雁,接下来就等于同意把妹妹嫁给兰君垣了。 周敬之忙吧大哥拉住。 “君垣哥,这么就容易就想娶到我姐?” 风少羽先急了:“老二,你也为难君垣哥,你到底哪伙的?” 兰君垣为林孝珏做过多少事别人不知道,风少羽是清清楚楚的,当时传闻林孝珏不能生育,他扪心自问,如果是落到自己头上,肯定不知道如何接受,可是君垣哥就那么毫无所谓的说了,媳妇都没了,要孩子干什么? 谁能坐到? 他不能。 照哥不能。 什么陈博彦等人,都不能。 还有林孝珏那么强势,性子又随意,除了君垣哥,谁又能那么包容她? 周敬之看着风少羽:“姐夫,你才要搞清楚你是哪伙的,总之我姐就是宝,谁想娶我姐,先的过我这一关。” 他胳膊交叠在胸前,一副天下只有我一个大爷的样子。 周懿之是老好人,不好意思的看向兰君垣:“这怎么说的?” 兰君垣对周懿之周敬之,外加人群后踮着脚看热闹的周云锦,各施了三个大礼。 “大舅哥,小舅子,小小舅子,有什么话,咱们接了礼再说。”说完朝周敬之挤挤眼睛。 周敬之会意,咧嘴一笑,叫着大哥:“还不接姐夫的礼,你想把姐砸手里啊?” 周懿之好好的脾气都要回手打他:“就你捣蛋。” 周敬之跳开:“我就等着这声小舅子呢,他若不叫,休想娶我姐。” 所以这周家每一个人都早早就接受了兰君垣。 围观的人看着周敬之耍猴戏一般,都哈哈大笑。 风少羽看周懿之高高兴兴接过大雁,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此刻起,他哥就是订了亲的人,再也不用害怕孤独了。 前院正热闹着,流银越过人群,走到兰君垣身后:“爷,夫人带着人来了。”他声音低低的,因此别人都听不到,兰君垣一下子变了脸。 “把她拦住带回去。” “恐怕不行……” 流银话还没说完,周围都静下来。 周懿之看着流银:“怎么了?” 因为跟着兰君垣进来的人都穿着喜服,流银一直守在外头,周家人又都认识他,莫名其妙出现,不是出了事? 流银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道:“方夫人不知道为何来了。” 那个老妖妇,方夫人的野蛮京城出名,儿子留到二十多岁不让娶妻,天下母亲也没几个。 周围的空气比方才还静。 周敬之和风少羽齐声道:“这是周家。”随即二人相互一觑。 周敬之道:“我去看看她,是想捣乱还是怎样?” 不用别人提醒,风少羽护着小舅子,其他人也跟上,才走了两步。 迎面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围观的外人立即散开让出路。 兰君垣抬头一看,见着队伍中还有两顶轿子,蹙了蹙眉。 流银这时在他耳边道:“来的人太多,所以小的说来不及。” 兰君垣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两顶轿子同时落下,第一顶之前,立即有人掀开轿帘。 当里面的人扶着下人的手站起来的时候,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方夫人穿着一品诰命大妆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穿的这样正式,脸色还不好,自然就是来者不善。 自己的养母,含着泪也得接待。 兰君垣上前一步微微拱手:“怎么好劳驾呢?” 方夫人微微扬起下巴,淡淡一下,众人面前,她有种斜睨天下的感觉。 语速不紧不慢道:“我儿年岁渐长,也该成亲了,为娘担心你面皮薄,所以亲自找了媒人下聘,帮你求了一门亲事。” 兰君垣今天所做的事就是求情啊。 方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帮你求了一门亲事,是另求一门,还是亲自来求娶公主? 众人都默不作声,但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兰君垣好看的桃花眼涌上一抹厉色,道:“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方夫人伸出手,旁边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将一个烫金名帖放在兰夫人手上。 尖尖的指头一挑,烫金名帖打开来,盖着印章的婚书呈现在众人面前。 兰君垣定睛一看,男方的名字是他,女方的名字赫然写着方颜夕。 他脸瞬间就沉下去:“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语气不是不敢置信,而是警告。 方夫人听了养尊处优的手一颤,随即笑道:“当然是真的。” 别人也看清了。 周敬之第一个走上前来:“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兰君垣此时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千防万防,没有防备方夫人这一手。 他抬起头看着周敬之,眼神有一种十分懊恼的愧疚:“扫了大家的兴,不过方夫人这婚事我不同意,我这里已经订了亲了。” 说着叫着自己的媒人:“给夫人看看,我已经跟公主定亲了。” 就是,婚书谁没有? 媒人打开这边刚盖了印的婚书,是兰君垣和周清野两人。 那些跟进来的外人一阵阵哗然,两个婚书,都有兰大人的名字,那到底是跟谁成亲啊。 兰君垣看向众人:“各位乡亲父老都可以为我作见证,我与永安公主刚刚定亲,三书六礼,一样不缺,以后公主就是我兰君垣的未婚妻子,我就是公主的未婚夫婿,除非天荒地老,否则绝不更改,至于别人的,我这个新郎都不知道,那自然就是假的。” 假的。 方夫人故意阻止儿子成亲,所以就弄得假婚书,京城人谁不知道,方夫人就是看不得儿子好。 周围七吵八嚷起来。 “对,我们都是可以作证,兰大人和公主已经订了婚了,怎可再订婚?别人的,肯定就是假的。” 960 更豁出去的女人 翠儿这里早就跑回后院去告诉自家公主前院发生的事。 林孝珏和张氏等一屋子女眷,大家都是早早打扮好等着今日下聘的,聘礼过后肯定要吃顿团圆饭。 乍听着消息,张氏气得手抖:“这方夫人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咱们今日接君垣的礼。” 刘氏在旁边拧着嘴角道:“要是不接,她还不会来这一手呢,这不是明摆着闹事吗?” “对,就是闹事,都闹到家里来了。真是无法无天,这是武国公府,可不是他们凉国公府那种连人影都不见的地方。” 说这话的人是抱着孩子的周清靓。 周清晗见家人都变了脸。 抬起头看着翠儿:“君垣怎么说的?” 提起兰君垣,翠儿满脸都是笑意:“大人当然只承认公主。” 这不用问的,兰君垣对林孝珏有多重视谁都能感觉得到。 周清靓道:“他要是模棱两可,谁要嫁给他?算他识相。” 这时孩子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叫了。 张氏道:“你去一边哄她,屋子里乱糟糟的。” 周清靓把孩子交给奶娘,奶娘立即把孩子抱走了。 刘氏抓着张氏的手臂:“大嫂你心烦是应该的,光兰姑爷一个人承认有什么用,方夫人才是长辈,有三书六礼,但是没有父母之命啊,没有父母之命就是苟合,人家方夫人要是真的另外给兰姑爷订了亲,咱们还真没地方讲道去。” 张氏回头看着这个弟妹,见她脸色不气不喘的,根本也不是生气,就是在说风凉话。 沉下脸道:“这会你又明白了。” 刘氏撇嘴道:“我就发现大嫂生完儿子之后脾气可大了,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方夫人给兰姑爷订了亲,咱们谁能说不作数?人家是亲娘啊,你们以为咱们说不是,人家就不是了。” 虽然说话的人烦人,话也烦人,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张氏垂下眼皮,嘴闭得紧紧的。 周清云这时道:“不是说聘的方颜夕?方颜夕是个残疾,哪有亲娘给自己儿子娶残疾女子的?兰大人好端端的一个人,这方夫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刘氏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把,哪来闲心说别人,方夫人再卑鄙,她订的婚不也是婚吗?残疾女子也是女子,那就是婚姻,看吧,清野这下子填房都没得做了,还得做平妻呢。” 这话可真是难听急了。 人家堂堂公主,填房都没得做,还得做平妻。 张氏眼看着要翻脸。 一直没说话的林孝珏坐在南窗木炕上喝着茶,蓦然就笑出声。 窗外的阳光打在她后背,她身后一片都是亮的,明媚的小脸也像是生了晕光,平时明显的棱角都弱化下来,笑容温柔如水。 大家都看向她、 张氏道:“你还有心情笑。” 林孝珏不紧不慢道:“这有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订了亲不是还能再退吗?” 刘氏瞪大了眼睛:“你要跟兰姑爷退亲了?” 屋里众人:“……” 林孝珏听这伯母语气好像带着惊喜。 额头布满黑线道:“我是说,就算是兰夫人定的亲,也可以退。” 对啊,这世上唯一不能退的亲是皇家赐的婚。 张氏松了一口气道:“麻烦是麻烦些,也真气人,不过退了亲,我也能原谅兰君垣,虽然是他养母惹的事,但是他也不容易。” 周清晗等人都想,确实不能迁怒兰君垣。 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周清晗柳眉竖起道:“不过这方夫人也太烦人,总不能让她在院子里闹事吧?” 林孝珏颔首:“是啊,跑到家里来搅合我的婚事,真是让人生气啊。”说着看向翠儿:“叫管家带人把这老虔婆打出去,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总以为我好欺负。” “不成吧?” 翠儿吐着舌头。 张氏一脸凝重道:“清野,可不能打方夫人,礼法上她占了长辈的便宜,再怎么不好,把君垣养这么大,你打了她,明日早朝御使告的都是你。” 林孝珏暗暗咬着下唇。 张氏又道:“这件事啊,听我的。”叫着翠儿:“你去跟兰大人说,先把人安抚好,不就是方夫人使坏吗?有婚书咱们也不怕,只要没拜堂,就能退婚,但是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能在家里闹,不吉利,先把人打发走了,后面的事在谋划。” 翠儿看了一眼公主,见公主没说话,到了声是,就往外跑。 林孝珏心想,如果方夫人可以这么好打发,那她还是方夫人吗? 正想着听门口哎呦一声,抬头一看,是翠儿跟什么人撞在了一起。 翠儿揉着头看着眼前的周敬之:“二爷,您怎么急干什么?” 周敬之大跨步迈进门槛,一脸沉重。 众人都被他身上的怒气惊住了。 刘氏急忙站起:“敬之,你怎么了?” 周敬之扫了一遍在窗下找到林孝珏:“姐,坏事了,那方颜夕坐着轿子来了,姐夫根本就不承认她,她却在咱们院子里哀嚎不止,还朝着让人姐把姐夫让给她,你说她一个残废,那么多人,也打不得,这真么办?” 周清晗姐三个都站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愤慨之色。 林孝珏身上漫不经心的闲适也顷刻不见:“方颜夕?” 周敬之点着头:“给君垣哥都要气死了,又打不得,骂也不管用,脸皮厚。” 脸皮不厚的人当然做不出这种事。 林孝珏攥紧了拳头,就说嘛,方夫人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这不放方颜夕出来祸害人了吗。 周围人声不绝,但是都不高,女子甜美但很有穿透力的声音还是能传的很远。 “表哥,我本就残了肢体,若是你再跟我退婚,那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吗?” “我从没跟你订过亲,这是你和方夫人的阴谋,我不会同情你的。” “不,不,不,你不是残忍的人,你是怕公主不高兴嘛,公主好模好样的,又不愁嫁,可我除了表哥,就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是,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表哥,以后表哥要纳妾养外室我都不会过问,我只求留在表哥身边,我绝不会像公主那么霸道野蛮,我什么都听表哥的。” 961 赐婚 那边兰君垣暴跳如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脸皮都不要了,就算你好模好样的时候我也不会娶你,我成亲也不是为了纳妾养外室,只要公主一个妻子就够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表哥,大家都看着呢,你真的要这么无情?” 周围人个个摇头晃脑,没有帮着方颜夕说话的。 兰君垣像是受到鼓励:“不是我无情,婚姻没有强买强卖的,是你无耻。” “我没有强买强卖,我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退亲,我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这是方夫人的声音。 接着方颜夕道:“如果表哥开不了口,可以叫公主出来我亲自跟公主说,她身份高贵,又惯会风月,身边拥趸众多,不会非要跟我抢相公吧。” “清野不需要争,我只能是她的相公,你要还知道自尊是怎么写,就赶快离开这。” “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不离开。”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残了下半身,原来自尊自爱也残了。”林孝珏拨开自家人,迈着缓慢但稳健的步子走到方颜夕的椅子前。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兰君垣将林孝珏拉向自己,离方颜夕五步之遥。 公主突然出现,周围人发出热烈的谈论声,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语气兴奋,显然的,这种二女争一夫的场面不多见,大家不管是向着哪一边,都隐隐带着期待。 方颜夕冷哼道:“永安公主,您终于肯现身了?” 林孝珏刚要说什么,心中一动,她为什么一定要让人自己出来呢。 原本气愤的情绪瞬间压下去,勾唇一笑:“你很想我吗?” 方颜夕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调笑别人,那竖起的嘴角满是揶揄之意,挺身一站,一派从容。 方颜夕道:“我是很想公主,很想跟公主说,公主你有腿有脚,有又那么多男人跪舔你,不是还有很多男学生吗?嫁什么人嫁不了,就不要跟我争表哥了,你可以有很多男人,但我只有一个表哥。” 与人争夫还不忘了损人。 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林孝珏晃晃手指:“方颜夕,你今天就是不要脸了呗?不管君垣怎么厌恶你,不管别人怎么笑话你,你就是铁定了要赖到底。” 方颜夕道:“笑话我一个残废,还是败公主所赐的残废,你们不觉得作恶,就笑话吧。” 如果笑话能得到丈夫,这笔账很划得来。 林孝珏道:“嘴长在你身上,我是控制不了的,但是你不可以在我家说。”说完叫着管家:“这年头狐狸不成精,不张腿的畜生和黑寡妇成了精,还不禀告官府,来捉妖精。” 老管家跑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派人去了。” 就是嘛,她不能打长辈,武城兵马司来人总行了吧? 可一句黑寡妇却惹怒了方夫人。她站在方颜夕身后:“你这不敬长辈的东西,你在骂谁?“ 林孝珏指指天,指指地:“夫人愿意对号入座,那还能说明什么呢?大家自己想吧。” 和寡妇是什么东西,会把丈夫吃掉的黑蜘蛛,外面有传言说凉国公是方夫人谋杀的。 方夫人这时又愤然骂着公主,这不能不让人遐想连篇。 听着周围人越来越大的议论声。 方夫人气得脸皮涨紫。 “周清野。” “本宫皇上亲封的公主,名号永安,别以为你一品诰命夫人就可以对本宫大呼小叫,再对本宫不敬,小心本宫不顾情面处置你。” “你敢。” 林孝珏眯起眼睛,含情的眼睛瞬间淬着寒冰。 方夫人身子一抖,冷哼道;“你就是不敢。” 张氏警告过她不准打兰夫人,林孝珏抬头问着:“官府的人来没来?” 有家丁回答:“马上来了。” 如果真是马上来,那就不用这么虚张声势了。 方颜夕笑了笑;“这么快公主就不耐烦了?要要是表哥跟你退了亲,你可怎么办啊?” 兰君垣嘴唇发抖,将林孝珏护在身后,这时用实际行动在保护林孝珏。 南公子在兰君垣身后,低头沉吟一下,跨出一步:“这位小姐,强扭的瓜不甜,君垣不会娶你,你在这胡搅蛮缠有什么意思?” 方颜夕瞪大了眼睛:“你算那颗葱?”忽的一笑,声音阴阳怪气:“我知道了,你就是公主的拥趸,这不是正好,表哥娶我,你就可能接手公主了。”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用别人接手。 什么东西是接手?别人用完不要的。 南公子沉下脸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见你身有残疾,所以一直忍着没说,做人要有底线。” 方颜夕仰天大笑:“底线?”目光一凝,瞪着南公子:“我有今天,都是拜公主所赐,公主想嫁人了?对不起,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还,就算不是表哥,她也有责任照顾我的后半生。” 方夫人听了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很丢脸,但是不得不说,看着对面那些人气得脸都青了,很痛快。 照哥几个面面相觑。 侯昌明心想,如果出头的话,就是第二个南公子,公主的另外拥趸,这种脸都不要的人,没人能说得过她。 风少羽欲言又止,心想,如果我一说话,会不会诬陷我和小姨子有一腿? 周敬之看姐姐也拿对面的一老一残没有办法,跳出来道:“你们滚不滚?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满脸涨红,瞪圆了眼睛,好似一激就会怒。 方颜夕笑道:“表哥不跟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周敬之攥紧了拳头身子倾向前。 兰君垣一把拉住他。 周敬之像头愤怒的狮子瞪着兰君垣,差点喊出来,一想,是君垣哥啊,这才压低了声音:“您也忍了?” 方颜夕看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嘴角微微提起,就是要搅合得他们每个人都不好过。 兰君垣把周敬之拉到身后,上前一步看着方颜夕:“你不走就不走吧,不过我已向皇上求了圣旨,稍后圣旨就会到,我和清野御赐的婚事,你们谁都拆散不了,你们非要丢脸,我也不拦着。” 说着目光看向兰夫人。 兰夫人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 御赐的婚事,那么就算是父母之命,也做不得数了吧。 周围又是哄得一声,炸开了。 “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门口处随即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声音高亢绵长,带着皇家特意的威严,传的老远。 962 一波三折 宣旨太监是内务府的,跟兰君垣关系颇好,将圣旨叫到兰君垣手上。 “兰大人,恭喜您和公主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老管家忙给来的宫人发红封。 这种喜事,接了也不算受贿。 宣纸太监当然得个最大的,他一脸喜气,可看其他人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低头一瞧,见到一个做轮椅的。 “这位好生面善?” 周敬之怒气冲冲道:“公公,这位方小姐来跟我姐抢亲的。” 宣纸太监竖起眉头:“皇上钦赐的婚事,谁敢抢亲,简直大胆。” 照哥几个听了松了一口气,一脸得意的看向方颜夕。 方夫人就在方颜夕身后,黑着脸道;“真是脸里子都丢尽了,你要是不出馊主意,就是圣旨,我也敢驳回去。” 她又不是没抗过旨。 但是她都主动给儿子定亲了,再抗旨,就没理由的。 方颜夕目光略略后扫一下,无声笑了,仰起头看着太监:“既然公公问起,那么小女子也没什么瞒着的了,小女子与表哥青梅竹马,我姑姑老早就在谋划我们的婚事,表哥那是对我也是爱护有加,都因为永安公主。”说着指着林孝珏:“她第一次害我瘸了腿,表哥对我就越发冷淡,后来我腿好了,永安公主干脆砸碎我的腰骨,我是无处说理,但是我心里清楚,若不是公主横刀夺爱,若不是公主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表哥怎会负我,公主今日又怎会被皇上赐婚。” 方才她还直说让兰君垣可怜她,如今毅然改口,兰君垣成了负心人了。 兰君垣气白了唇:“我一直爱慕的都是清野,何时于你有情,你不要太过分。” 方颜夕眼眶发红,固执的看着宣纸太监:“这些公公知道吗?皇上知道吗?明明是我的未婚夫,皇上说赐婚就催婚,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言吗?” 根本就不管兰君垣说什么,她只犟着她的理。 周敬之撸起袖子。 周懿之和南公子叫上侯昌明忙拉住他。 “别冲动,她是残疾。” “她脑袋也残吗?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好像姐夫负了她,这不是诬陷吗?” 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瞎说。 可是不管别人如何轻视鄙夷,方颜夕都岿然不动,就那么固执的看着宣旨太监,一副让他给说法的样子。 宣之太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女子啊。 “是皇上赐的婚,你还敢有异议。” “即便皇上在,小女子也敢质问他,我的未婚夫,我的表哥。”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眼里淬冰:“现在我残了,他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还拉上皇上下圣旨,欺负我弱女子无依无靠吗?” 宣旨太监一脸惊愕的看向兰君垣:“兰大人。” 兰君垣咬着牙:“我与她无情。” 这时方夫人也回过味来,喊道:“怎么无情?世人都以为是我霸道,不肯给你定亲,是你自己在两个女子间游移不定,我不想让你落得始乱终弃的骂名,所以就帮你定下了颜夕。” 虽然方夫人和方颜夕的表现都不是很让人喜欢,但是言之凿凿,兰君垣和方颜夕又确实是表兄妹关系,难免让人起了疑心,或许,这方颜夕是真的有苦衷。 不然不能这么胡搅蛮缠。 当然也可能是无理取闹,她已经残疾,肯定没人要,不如豁出脸面给自己挣个好夫婿。 一时间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 宣旨太监都傻了:“这是怎么说的?咱家是来宣读圣旨的。” 所以他不管打官司这件事。 林孝珏见院子里的喜庆气氛再一次被方颜夕搅乱,暗暗看向老管家。 怎么武城兵马司的人还不来? 老管家摊摊手,就是没到。 这时兰君垣气急了,与人群之中突然一抬手:“我只要清野。” “这个方小姐……咦?” 周围吵嚷的声音渐渐落下去。 兰君垣目光凛然,声音肯定;“我只要清野,不管谁说什么,我不在乎。”突然拔高了声音:“我只要清野,我要娶她,跟她成亲,什么方颜夕,滚蛋,我只要清野,你们可都听见了?” 斯斯文文的人,额头青筋突突凸起,他是带着一腔愤怒喊出来的。 可是这愤怒好意思很甜蜜。 因为说到最后,他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堆满笑容。 他身材修长,阳光下与人中之中是那样的鹤立鸡群。 举着手臂,激情洋溢,又像是沙场点兵的将领,四周人或穿着宫衣,或穿着喜服,或者短竭粗人,此刻都是他的小兵,都在等着他的号令。 “我只要清野,周清野。” “好。”当兰君垣用呐喊来捍卫自己的心声之后,四周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林孝珏抿着嘴,低头看着脚尖。 周敬之攥起身边南公子的手,一脸的欣慰和与有荣焉。 低头看手的南公子:“……” 照哥对兰君垣竖起大拇指:“君垣哥,我最佩服你了。” “确实不害臊的令人敬佩,始乱终弃还喊得那么大声。”说话的人语气冷冰冰。 兰君垣回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方颜夕:“随意你诬陷,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就好,我只会娶清野,你死了你的心,带上你的人赶快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未婚妻子的娘家,我不允许你……”抬起头又指着方夫人:“还有你。不允许你们来践踏这块土地。” 方夫人早已又羞又怒又惊,脸上的表情像是开了染坊,十分好看。 方颜夕表情还是冷漠,但像是在喷火一样的目光出卖了她此刻的妒忌。 她看向兰君垣:“表哥你说真的?真娶周清野。” “你叫她永安公主。” 方颜夕后牙槽咬了咬,忽然大笑:“永安公主,好吧,就永安公主,反正我是残疾,即便是公主站在我面前,我也跪不下去。” 兰君垣到:“用不着你请安,你赶紧离开这。”说着指着大门口。 方颜夕摇摇头:“以后说不定谁给谁请安。“ 林孝珏蹙眉抬起头,方颜夕好像话里有话。 方颜夕忽的冷下脸,看看兰君垣,又扫向林孝珏:“比以为只有你们又圣旨。” 正说着,门口又有唱报的声音:“太妃娘娘懿旨到。” “来的正好。”方颜夕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哈哈大笑。 林孝珏心下一沉,她就说嘛。 963 同妻 “太妃懿旨,方家有女,温雅贤淑,与兰氏公子君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天作之合,今择良媒以配之,赐方颜夕给兰君垣为同妻,与永安公主互称姐妹,不分大小,钦此。” 又来的宣旨太监快速念完黄绸上的字,抬起头看着如遭雷击的众人:“傻站着干什么?接旨啊。” 周围轰然炸开。 “哪有这种事,皇上刚刚赐完婚,这边太妃又来赐婚。” “是太妃在跟皇上打擂台?” “明年是方颜夕在跟公主打擂台啊。” “那公主是输了。” 堂堂公主,要与人做同妻,这不是输了是什么,输的很彻底。 跟林孝珏从后院过来的翠儿眨眨眼睛,我去,难怪听着这么耳熟,这不是被二夫人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吗? 林孝珏和兰君垣这边的好友简直被累的外焦里嫩。 太妃是不是疯了?同妻,亏她想的出来。 方夫人拍着方颜夕的肩膀:“这懿旨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同妻?” 周围人的议论声一声还比一声高。 方颜夕见太妃派过来的太监脸上一有不耐烦之色,眼神看着周围好像还有些畏惧。 她伸出手:“公公将旨意交给我吧。” 并没有理会方夫人。 方夫人目光大骇,用质疑的目光的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还是不理他。 那太监如蒙大赦,忙去递圣旨给方颜夕。 忽然眼前有个黑影,抬头一看是周家有名的那个混世魔王周敬之,后退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周敬之怒红了眼睛:“你宣旨我不管,这又不是我周家人的旨意,你跑我们家来宣什么旨?” 内务府的太监也道;“徐公公,咱家是皇上派来的,太妃这懿旨,皇上可知道。” 徐公公支支吾吾道:“或许……太妃是长辈。” 所以皇上也不能忤逆长辈。 照哥一抬胳膊;“都给我滚出去,真以为小爷不出声是好欺负,非要我把你们打出屎来你们才满意。” 他是贤王的世子,改过自新也才一年半的事,就算真宫人打死了,估计皇上也会说,照哥还小,都是那些宫人不好,就遮掩过去了。 太妃娘娘派来的人吓得叽叽喳喳叫。“徐公公,徐公公。” 徐公公回头就要跑。 方颜夕突然道:“怕什么?懿旨给我。”然后歪着头看向林孝珏;“公主怎么一直不出声呢?” 林孝珏一挑眉:“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求得的懿旨,方贵妃?” 显示的,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方颜夕设的局,特意到这边宣旨,还在皇上的旨意之后。 结结实实打了兰君垣的脸。 方颜夕道:“公主与我做姐妹,是不是心里很不好受啊?” 方夫人迈到方颜夕面前;“为什么懿旨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同妻。” 她不允许兰君垣娶林孝珏才答应方颜夕的提议,不允许就是绝对不能娶,平妻也是娶,这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方颜夕看着方夫人:“不然姑姑又要违抗圣旨吗?” 是,永安公主和兰君垣的婚事是皇上赐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改不了了。 所以方颜夕才说做平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林孝珏手里完完全全把兰君垣夺过来,也知道夺不过来,那就要一半。 既然皇上的圣旨不能抗,太妃的夜不能。 感觉自己没用了说话就这么嚣张。方夫人怒红了眼睛:“你连我都骗?” 方颜夕道:“现在是太妃娘娘下的懿旨,姑姑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了,不过我会孝顺姑姑的,当一个好儿媳,所以,姑姑还是瞪着喝两个媳妇敬的茶吧,别掺合了。” “你……”方夫人消瘦的脸,脸颊肌肉不停的颤抖,她身材纤瘦,寒风中,显得有些可怜。 方颜夕微微一笑,叫着身后的下人:“扶好了姑姑,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下人们把方夫人拉到方颜夕身后。 方夫人差点破口大骂,抬头正好看就脸色沉重的兰君垣,这心情忽然就好了。 她是被骗了,可是兰君垣和永安公主又好到哪里去呢? 方颜夕又对林孝珏说:“我知道表哥的心已经回不来了,我一个残疾,也不指望霸占表哥,我不介意跟公主共侍一夫。” 可人家要不要她啊? 林孝珏道:“你是做好了跟我做姐妹的打算了。” 方颜夕竖着嘴角不停的笑,笑容是那么的畅快,看向兰君垣:“表哥方才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惜,您不止要娶公主,还必须得娶我。” 兰君垣冲动过一次,不会犯第二次错误,他知道只要他说你做梦,就更会让方颜夕更佳兴奋。 方颜夕一副好无聊的样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是骂我骂的很开心,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要白头偕老?怎么都不说话了。”哈哈大笑:“我真是喜欢看你们信誓旦旦的样子,说的我的信了。”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正好林孝珏也看着她。 兰君垣眉头蹙着。 林孝珏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向方颜夕:“你后面是不是没什么花样了?” 再有花样就要把人气死了。 周敬之道:“姐,让我把人赶出去。” 林孝珏道:“她花样使完了,自己就滚了。” 方颜夕见林孝珏一定也没有动怒,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 想了想道:“故作镇定,我等着你哭。” 林孝珏笑了笑:“可是我也没有预感我会二女侍一夫,放心,我的预感神准,你嫁不进来。” 方颜夕怒红着眼睛:“你为什么不生气。” “说了啊,没有预感,你嫁不进来,那我还生什么气?” 可是方颜夕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发疯,让她控制不住的生气,这样她才看的痛快,但是对方不生气。 这就好比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赢了也没人喝彩。 算你有种。方颜夕目光一扫兰君垣:“表哥你真不跟我走?” 兰君垣把脸瞥向一边,那动作极尽嫌弃,像是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方颜夕手拍着椅子扶手:“反正你必须要娶我,不然就是抗旨。”说完喊着自己人:“我们走。” 她行动不便,四个人来抬她,方夫人也跟着上轿子。 等一行人就要撤离。 周家大门口出现统一着装的寻街侍卫:“谁在捣乱?人呢?” 是武城兵马司的人终于来了。 林孝珏鼻孔一哼,这些个马后客。 964 逃避 送走了瘟神,老管家赶紧把大门关上。 前院的人也都到厅里去了,张氏刘氏等妇人也都从后院赶过来。 毕竟出了什么同妻的传闻,谁能坐得住。 张氏先问林孝珏什么打算:“太妃的旨意已经下了,还能收回吗?” 太妃给林孝珏赐过一次婚,那次是李家也反对,所以不了了之,这次方颜夕眼看着要咬着不放,而太妃并不向着林孝珏。 刘氏撇着嘴道;“什么好样的找不到?非要找个年龄又大,家里又一滩烂事的,心都不够操的,这回好了,圣旨下了,想退婚都不行了,难道真的给人家当通妻去,臊不臊得慌。” 兰君垣听了一拱手:“让二伯母操心了。”他语气平淡,但是没见气急败坏。 众人带有同情的目光都从她身上回来,落在刘氏脸上,就变得不忿。 刘氏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张氏拢着眉头一喊:“你消停些吧,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说错了吗?我哪里说错了,我不是为了大侄女好吗?”刘氏不肯想让道:“说真的大嫂,自从生了三小,你这脾气都可大了,我家敬之都长这么大我也没像你一样啊。” 她的言外之意是是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为难她还动的收敛,玩起了言外之意。 林孝珏忽的笑了。 大家正在在同仇敌忾的对着刘氏,回头还得看着她。 兰君垣声音和虚:“你怎么了?” 林孝珏笑着摆手:“没什么,是想说你们别吵了。” 张氏脸都绿了;“你还笑得出来,我们吵不是着急你的事?” “是,是我的错。”林孝珏道:“不知道方颜夕是如何说动的太妃,着急也没用,眼前要紧的事进宫一趟看皇上是什么意思,如果皇上不允,太妃下旨也没用。” 这倒是真的,如果皇上同意的,那么这件事就不好解决了。 照哥道:“我跟你一起去见皇伯父。” 林孝珏摇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兰君垣攥着她的手;“我送你进宫。” 粗粝的大手满是微凉,以前它可是很温暖的。林孝珏心疼的把另一只手也握上去,抬头看着神色惆怅的男人,点着头:“送我。” 二人踏出院门,西北风迎面刮到脸上,让人瞬间清醒。 兰君垣道:“对不起。二伯母说的没错,跟我,你受委屈了。”声音哑哑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林孝珏提起他的手放在脸庞;“真是傻瓜,我们说好荣辱与共,你真觉得我委屈,那么以后多让我欺负欺负。” 兰君垣笑了,捆绑着心的那张网被人抽丝剥茧,瞬间就没了。 他们是爱人啊,要荣辱一共,怎能听别人说什么就对对方的感情不自信了? 林孝珏不用进宫,宣旨的太监一回宫,皇上就知道太妃干的好事了。 “娘娘这是跟朕打擂台呢?” 大刘公公见皇上脸黑的跟天上的阴云一样,急的不行,本来这母子关系就不和谐。太妃这不是搞事吗? “皇上,为今之计是寻求解决之道,兰大人是有功之臣,公主也等了兰君垣那么久,两个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半路杀出个方颜夕,如果处理不好,会让功臣伤心。” “朕都说了不准她在插手清野的婚事。” 是没插手公主的,改兰君垣了。 大刘公公目光询问的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殿外:“拜驾,朕要亲自问问太妃,到底要干什么。” 大刘公公和郑公公一起出了殿门,大刘公公朝前走,忽的走不动了,使使劲,还是不动,目光不解,回头一看:“你拉我干什么?” 郑公公嘿嘿一笑,脑袋凑过来;“老刘,你伺候皇上这么久,你说皇上真想把公主嫁给兰大人吗?” “不然呢?”大刘公公没好气的看着他。 郑公公撇撇嘴,放开手。 等大刘公公急着走远了,郑公公眼睛向下一斜,看着墙角的柱子道;“我看皇上就不真心,不信你看着。” 皇上带人到了太妃的宫门口,就听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皇上剑眉凛起。 守门的小太监刚要唱报,皇上一抬手,小太监憋回去。 皇上大跨步挺近门里。 殿里一片狼藉,太妃娘娘坐在凤座上看着门口,目光呆呆的。。 殿下宫人跪了一地。 皇上低声一呵:“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这才看见皇上来,急忙转过头磕头行礼。 皇上道;“还不收拾,这成何体统。” 宫人们站起来忙碌起来。 皇上提着袍角上了殿上,在太妃面前停下,躬身一礼;“娘娘。” 太妃抬眼看着他,目光很陌生:“皇上?” 皇上点头:“是朕。' 忽的,太妃目光一缩,身子向后面靠了靠:“皇上来干什么?”语气十分小心,先生眼前的人会带给她伤害一样。 皇上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妃摆着手:“我没事我没事。” 自打少施名医死了之后,太妃的身体好像一天不如一天了。 皇上质问的话憋回去,道;“叫个太医来瞧瞧吧。” 太妃道:“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要休息了。” 皇上脸上有些不忍,来事准备好的铿锵有力的质问的话都没用上,慢着声音道:“娘娘给兰君垣和清野的婚事带来了困扰,那方颜夕身有残疾,又无法生育,您把她赐给一个有功之臣,不是逼人家抗旨呢吗?还是把旨意收回去吧。” 提到旨意,太妃腾的站起来:“不要问本宫为什么下旨,反正本宫就一句话,绝不收回,绝不收回。” 皇上也怒了:“娘娘一定要与人为难。” “绝不收回,绝不收回。”太妃说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喊着自己的贴身太监:“给我药,给我药。”说着清鼻涕顺着嘴角躺下来。 然后急急喘着气,目光也十分茫然,看着左右一翻寻找,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皇上大惊;“娘娘这时怎么了?” 太监匆匆从里屋走出来,拿着一颗药丸塞道太妃嘴里:“娘娘。” 皇上道:“这是什么药?” 太监低头回禀;“回圣上,这是少施侧妃送来的,福寿丸,娘娘吃了就没事了。” 太妃这样子,显然是有病。 皇上道:“病了多久了?怎么没听太医院的人汇报?” “自打少施太医去世之后就越来越严重,好在侧妃娘娘还有备用的药。” 那就是病的很久了。 自己的亲娘,却不能封她为太后。 病了这么久做儿子的都不知道。 皇上伸手去拉太妃是手。 太妃惊恐着缩回去:“你别为难本宫啊,本宫不会收回旨意的,绝对不收。” 语气十分坚决。 等林孝珏到了宫里,大刘公公把他带到养心殿的西暖阁。 暖阁里有一架洛地屏,上面绘着烟雨图。 透过朦胧的纱布,林孝珏看见貌似皇上的身影在屏风后的平案前书写。 “父皇。”林孝珏要越过屏风。 屏风后突然传来声音:“永安。” 这声音平平的,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林孝珏心头一跳。 “是父皇。” 皇上道:“方颜夕是残疾,就算嫁给君垣,也碍不住你什么事,就这样吧。” 林孝珏如遭雷击。 什么叫就这样了?难道说太妃的赐婚,是得到皇上的允许的? “父皇。”林孝珏的声音很是慌乱。 那边皇上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回去吧,你们的婚事,自己定夺。” 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林孝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迈开脚,这么退出去,岂不是要跟方颜夕分享丈夫?她是碍不着什么事,但是会失去尊严。 965 另辟蹊径 林孝珏从暖阁里走出来,左右无人,只有大刘公公守在门里。 林孝珏走过去拱手一礼:“公公。” 大刘公公手指竖在嘴边,然后把林孝珏打到离暖阁远一点的地方:“太妃娘娘身体好些出了问题。” 林孝珏眉心慢慢凝起。 大刘公公低声道:“所以不要再逼迫皇上了,别的事咱家就不多谈了,想来公主能明白。” 太妃娘娘可能生病了,而且她年是以高。 皇上虽然独断独行,但是极其重视感情,但他这一生,都没有给太妃一个赢得的名号。 子欲孝而亲不在。 如果真的逼迫下去,皇上只能觉得更对不起太妃,那样就会跟皇上离心离德,得不偿失。 林孝珏想了想道;“要不要我去看看太妃娘娘?” 大刘公公挥挥手;“不是皇上不想,是太妃娘娘不见您,所以……” 他一脸无奈的样子。 林孝珏再次拱手:“多谢。” 大刘公公语重心长道;“这次公主受了委屈,皇上心里也清楚的,不见得就是坏事。” 不说外面的人会怎么笑话她,凭什么她和兰君垣之间要硬塞进来一个方颜夕。 林孝珏道:“有劳公公费心了,我这边没事。” 大刘公公我微微颔首。 大刘公公把林孝珏送出殿。 林孝珏独自走上拱桥,忽见远处一片雪景之间有一个蓝点,因为冬季四周都光秃秃的,那人打扮颇为亮眼。 定睛一看,好像是少施晚晴。 不过人没有向她这边走来,而且朝后宫方向去了。 林孝珏脸沉下去,碰见那几个人,总是没好事的。 兰君垣在宫门口等着,站在车外,双手放在嘴边哈欠。 见林孝珏出来,站直了什么。 “怎么,皇上那边没有说成?” 林孝珏脸色凝重,一看就是事情不顺利的样子。 兰君垣想了想笑了:“你一定是骗我的,皇上精明大意,怎么会让我们的婚事添堵?” 林孝珏笑容颇为无奈:“你也这么想是吧?所以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皇上对太妃娘娘有亏欠。” 兰君垣不解。 林孝珏道:“太妃娘娘身体不好,皇上不忍心让她生气。” 兰君垣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点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不忍心让人太妃生气,赐婚的懿旨就会卡在那,方颜夕暂时看是不咬人,但是她膈应人,而且以后咬不咬还不见得呢。 兰君垣笑容垮下去,目中寒光乍现:“除了你,别人我谁都不会娶。” 林孝珏道:“那懿旨怎么办?” 兰君垣拉着她:“上车书。” 因为懿旨上说的兰家公子君垣,如果兰君垣不是兰家人了,那这婚事就做不得数了吧。 马车压着积雪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兰君垣执起林孝珏的手:“我要自请被兰家除名,再也不想受方夫人控制了,这样就能一劳永逸。” 兰君垣十分确信自己不是方夫人的亲生子。 他文雅的俊脸写满不忿,桃花眼像是淬着冰,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冷了八个度数,林孝珏见过兰君垣愤怒的样子,但是没见他如此恨过。 她摇摇头:“不要。” “不要?”兰君垣凝眉坐回去。 林孝珏道:“对,不要,即便你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子,可是你也没有犯什么错啊,凭什么我们要自请被祖籍除名?就算不做他们兰家人,也得说出个名堂来,这样一来,世人只会认为你不过父母之命,执意要反对婚事,反而没理了。” “可我怕你受委屈。” 林孝珏道:“大的委屈都受了,这次我不在意委屈一段时间,一定要让方颜夕和兰夫人自食其果。” 说完,见兰君垣目光变得询问。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吗?” 兰君垣凄然一笑:“怎么不想知道,想知道他们是不要我了把我卖掉,还是有苦衷,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想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从哪里来,先有鸡还是先蛋,我也总问我自己。” 兰君垣一愣:“……” 他苦笑道:“你又来逗我。” 林孝珏也笑了,露出洁白的小牙,在暗影中闪着光。 兰君垣到:“还是说说你的看法。” “我忽然思考到一个问题,你说你查过自己的身世,可是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唯有你的奶娘略略对你说了接生婆是什么人,你也没找到接生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像是有人在故意掩饰什么,把真相都斩断了。” 兰君垣道:“方夫人不想我知道真相,所以自小我身边的人都不会提这些事,等我隐隐有预感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有线索的人一个我都不认识,家里除了方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没有呆过超过十年的,而我多大了你也知道。” 所以用人都是新人,不可能知道当时的事。 林孝珏一敛眸:“所以很奇怪啊,怕你知道真相,是应该将真相掩盖住,可是是不是有些过了?一点都查不出来,如果你是抱来的,捡来的,卖来的,方夫人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吧,你说她得到你的手段,会不会很不堪?” 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 兰君垣听了心都揪起来:“她到底是怎么得到我的?” 林孝珏点头:“我们要查,让自己活得明白,说不定对我们的婚事也有帮助。” 兰君垣右手慢慢攥紧了:“你说的对。” 二十多年前的事,要查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提婚事,兰君垣也好像一头扎到公事上,跟林孝珏的来往都少了。 他不提婚事,林孝珏也不提,皇上赐婚的婚事都不着急操办,而且兰君垣名义上还在孝期,方颜夕也只能等消息。 这样一等,年马上就来了。 一年风和丽日,百姓收成好,官员富商就吃的饱,东华大街的盈利,比去年还多出十万两银子。 关键外债已经还清了。 林孝珏算着倭国银矿和非洲银矿被发现的时间,热钱快要涌入进来,应该印发一些银币。 作为货币,前几朝都是铜钱,随着银矿的发掘,银子就开始作为主要货币了。 但是银子一直按斤两算,没有统一的符号。 可是热钱涌进来的时候也按照斤两算,这就很不划算,因为这些银子在他们本国,都是以货币符号的姓氏出现,一枚银币,可能只能买一代米,但是流通到这边,就换成了斤两,一个银币一两,二两,那就是很多钱了,能换比他们本国多的多的米面粮食。 这样很吃亏。 现在东华大街有信誉,有能力,可以发行货币了。 不过还有问题,朝中大员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学究,根本不懂经济,光靠东华大街的商会来支撑一个大国的经济,这很危险,在官本位的王朝,也很吃力。 所以科举制度也有问题。 问题太多,一项一项来,先构思银币图形,其他事交给商会,慢慢来。 医馆今年发生太多事,盈利不多,但也够医馆的人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林孝珏合上账本,坐在房里揉着眼睛,门响了。 “公主,无锡来人了。” 无锡那边有联系的就是四娘子和三太太啊。 林孝珏让人王再生进来:“是谁来了?” “是三老爷亲自来了。” 这个窝窝囊囊的三叔啊,林孝珏哈哈笑:“他愿意见我啊?那赶紧请进来。” 三老爷见林孝珏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因为林孝珏临走的时候他就在看医书,有很多问题,这一见面,连着问道吐沫横飞。林孝珏把自己的见解都跟他说了。 最后实在说的口干舌燥,问道:“三叔,您大老远来,是来学医的吗?” 966 过年 三老爷不是来学医的。 林世泽傻了,三太太知道消息后怕有人拿林世泽做文章难为林孝珏,所以特意让三老爷过来接人,要把林世泽接回到无锡老家去,这样林世泽是死是活,都没人关注,名义上林孝珏也不是林家人,慢慢的就能断了关系。 大老爷夫人正愁着一个傻瓜不好养,了不得让人三老爷把人带走。 林孝珏听完三老爷的话,心中一阵阵暖流涌过,重生一世,娘没有了,但三太太一种用她特有的方式在爱护林孝珏,像娘亲一样,这不能不让林孝珏感动。 林孝珏又叫来唐春,本来已经为唐春找好了商队,这回用不着了,跟三老爷回去就行。 三老爷要赶回家过年,所以不做停留,把三太太给林孝珏准备的一些小礼物放下就走,啊,临走向林孝珏要了几本书。 林孝珏不光包了书,还包了一些成药给三老爷。 因为时间紧迫,三老爷来的出其不意,其他好东西就送不出去了。 三老爷和唐春走后年到了。 今年过年家里多了一个客人。 靖江王一直留在京中没走,别院孤零零的,他就请了圣旨,跑到国公府来过年。 儿大不中留,皇上看他猴急的要当周家女婿,所以同意他在周家过年的同时,把他的婚期也定下来,二月份正和他和周清晗的八字,所以出了正月,就让他们成亲。 圣旨一下,周府的人都十分高兴,彩绸和红烛红灯笼比往年多挂了一辈,和离女子能当王妃,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值得庆祝? 当然有人不高兴,二伯母刘氏。 但是大过年的谁看她脸色高不高兴。 除夕夜窗外开始飘雪,且越来越大。 一家人都在厅里守岁,周清云突然感慨:“瑞雪兆丰年。” 打着桥牌的刘氏回头骂了一句:“你又不种地,可真是能多管闲事,有那时间先管管你自己吧,砸到手里的老姑娘。” 周清云:“……” 林孝珏听了忍不住笑,拉了拉周清云的袖口,一屋子人都有玩的,就她俩闲得慌。 周清云跟林孝珏出了房门:“妹妹,什么事啊?” 林孝珏目光看向屋里:“你没发现少了四个人吗?” 周清云回头数了数,靖江王和周清晗不在,两个孩子也没影了。 “他们去哪了?” 正说着周清晗的丫鬟从外面进来。 林孝珏回头看她:“你家小姐呢?” 丫鬟在林孝珏耳边嘀咕:“靖江王拉着五小姐堆雪人呢。” 周清云听了一脸羡慕:“五妹妹命好。” 按照世人的眼光,都和离了怎么是命好? 可是人家现在活得高兴,就是命好。 林孝珏道:“不管和离还是成亲,都是为了活得高兴,您说是不是?” 周清云心头一震,微微愣住。 林孝珏做了个嘘声动作:“咱们也过去,别让二伯母知道,不然她肯定说五姐岁数越大越没正经,这是嫉妒。” 周清云脸色一红。 林孝珏嘿嘿道:“我说二伯母,姐你生不生气?” 周清云摇摇头;“我娘是那样。” “我才不信,但我还是要说。” 周清云掐着林孝珏:“你这促狭鬼。” 林孝珏拉住周清云的手:“来嘛,跟我一起促狭。” 红光闪烁之下,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 雪花还在飘落,零零星星的,天空像是在洒着银片。 院子的中央空地,赫然出现四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林孝珏和周清云走近了一看,中间是两个大的,两边各一个小的。 林孝珏道:“左边是的是周若琳,中间是靖江王和五姐,左右边的是慧姐。” 她话音刚落。 左边雪人后冒出一定虎头帽;“姑姑,你怎么知道的?哈哈。” 是周若琳在藏着猫猫。 林孝珏看了一圈:“你五姑姑他们呢?” 周若琳指着回廊尽头。 哪里灯光稀疏,又有屋脊挡着,看不清,但影影焯焯有两个黑影。 林孝珏道:“这俩玩意也够可以的。” 周清云心想可不是,孩子扔一边,两人躲着说话去了。 林孝珏没看见王智慧。 想了想悄悄走到另一个雪人的旁边,大喊一声:“我找到你了。” 王智慧兴奋的大叫,然后笑着跑圈:“小姨,小姨,我就知道是你。” 林孝珏和周清云过来有声响,两个孩子听见了,就相约藏起来。 周清晗那边只传来一句话:“慧姐,不要喊那么大声。”之后就没话了。 周清云心里嘀咕:“这怎么还有了相公忘了孩子呢?” 林孝珏看不远处有下人跟着,倒没那么在意,领着孩子在雪地里玩起来。 她的花样更多,撒谷子设陷阱,抓鸟。 可是晚上,哪来的鸟。 周若琳等了一会,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姑姑;“姑姑,你是不是在吹牛?你说你一起罩过是个雀,怎么一个都没有?” 林孝珏:“……” “真是不好意思,选错时间了。” 正说着,突然脑后啪的一声,脖子里顿时冰冰凉的。 林孝珏捂着后脑勺回头:“谁?” 没有动静。 她看脚边落了一个雪球。 捡起来攥紧了,走向回廊的厢房门口,突然,东厢柱子后窜出一个黑影。 林孝珏瞄准了嗖就投过去,啪的一声,柱子后哎呦一声。 林孝珏喊道;“大家快来,抓贼啊。” 附近顷刻间涌出十多个下人,林孝珏手里攥好了雪球,来一个打一个,大家的大家尖叫连连。 等回过神来才明白,哪来的什么贼? 公主要叫人打雪仗。 一时间雪球在院子里乱飞。 周清云怕这些人玩疯了伤到周若琳和王智慧,赶紧把二人护在胳膊底下,小跑着带回到厢房里。 可是两个孩子有些不情愿,站在门口不肯进屋。 林孝珏抓到柱子后的人,是周敬之偷偷摸摸对他雪球。 叫来两个家丁一起堵着,把周敬之按到地下,抓起积雪就往他脖子里灌。 周敬之叫的跟杀猪一样:“姐,你是亲姐吗?凉。” 凉,但是也痛快啊。 林孝珏好久没玩的这么疯,心情舒畅,哈哈大笑。 其他人纷纷相仿,抓大人就按到地上灌雪,院子里痛苦又欢乐的叫声像是油锅里投下的清水,炸开了,并持续在天空中回响。 靖江王捂着耳朵拉周清晗拉到远处,并抱怨道:“这个小姨子,怎么这么会玩。” 周清晗抿嘴一笑,因为她是清野啊。 什么都会,包括玩。 967 连襟 林孝珏被灌了两回雪,再跑一会,衣服都湿透了。 找根柱子歇脚,一边偷偷的喘气,一边还要防备有人来抓她,突然身后有种熟悉的味道,她不及细想,撒腿要跑,身子倏然一紧,两只结实的臂膀从后将她拥住:“清野。” 隔着衣服,能感觉来人的胸膛炙热而健壮。 林孝珏抿嘴一笑,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梁上红灯下兰君垣勾人的眼睛情意绵绵。 “靖江王都能来过年,我却只能一个人守着宅子,空虚寂寞啊,就想媳妇。” 林孝珏捶他胸口一拳:“你吓我一跳。” 兰君垣捉住她的手:“还说,看你玩成什么样了?还跑,头发都湿了,明天看你病着。” 这种游戏林孝珏小时候天天玩,还要跟弟弟们溜冰呢。 可从来没病过。 她不以为意。 兰君垣将身上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你看着我给你报仇,藏起来别动。” 林孝珏看他跑进人群,先是抓住周敬之,周敬之可苦了,他攥雪球的技术不咋地,但是撩闲,每个人都得罪了,大家都抓他。 这已经是第七次。 兰君垣把周敬之放到之后再去对付别人的。 他个子高,动作迅速,出其不意的,十多个人都遭了他的毒手。 林孝珏躲在柱子后暗暗给他加油。 可是很快的形式逆转,他犯了跟周敬之同意的错误,把人得罪光了。 等第一波倒下的人站起来,全都来围攻他。 被人堵在中间一顿好打。 兰君垣笑着求饶。 别说周敬之不干,下人们也不干。 周敬之喊着:“我们把姐夫抛起来吧。” 那种被人束手束脚之后力不从心的感觉可不好受。 兰君垣抱头乱跑,周敬之一马当先,带着人围追堵截,终于把他按倒了,几个人七手八脚一起上,把兰君垣往天上一扔。 “一二三……” 周敬之喊着号子。 兰君垣阵阵尖叫。 下面的人就哈哈大笑。 “一二三……” 笑声远播,不管是廊下还是别院的人,听见的全都赶过来。 “哇,兰大人头发都散了。” 天空中,随着整齐的号子声,兰君垣上去又下来,再上去…… 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凌乱了半张脸。 兰君垣忽喊道:“清野,我……你……” 周敬之仰着头道:“说什么,听不清,一二三……” “清野,我……” 周敬之笑的合不拢嘴:“听不清啊。” 兰君垣再次被抛上天空。林孝珏从廊下走出来,站到人垫子之后,对着空中大喊:“我也爱你!兰君垣,我也爱你,你听见了吗?” 空中传来阵阵笑声。 “我爱你你你你你……“ 众多下人包围下,刘氏那边将拍往下面一放:“糊了!“ 她已经一连糊了五把。 大丫鬟说着吉祥话:“二夫人好顺啊。” 是啊,新的一年,好像一切都不一样的,特别顺。 梆子声响过后,城楼上的钟声也隐隐约约传到院子里的角落。 旧的辞别了,新的迎过来,又是新的一年。 大家玩累了都回房休息。 兰君垣反正也没人管,周懿之做主,让他住下来过初一。 兰君垣洗漱完,换了干净的中衣擦着头发,们咚咚咚响了。 这响声直到兰君垣心里,像是踹了只兔子,让他兴奋不安。 盼着林孝珏来,又怕林孝珏真的来。 已经是后半夜,虽然是未婚夫妻,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起来。 兰君垣丢开毛巾忙去开门。 “这么晚……王爷?“兰君垣眼睛看直了。 靖江王在他开门的时候明明看见他满脸堆笑。 一脸揶揄之笑道;“怎么,不是你盼着的人?” 兰君垣很快镇定下来,笑道:“当然不是,王爷屋里请。” 周家的客房布置的差不多。 靖江王就住在兰君垣隔壁。 靖江王也没打量屋子,直接坐到床边不远的小几旁:“说来有缘,咱们还能成为连襟。” 兰君垣和靖江王年岁差不远,儿时有过接触。 不过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兰君垣陪坐下来:“是小弟高攀。” 靖江王不认同的哎了一声:“你说这话,就是看不起我了,你文武双全,又有战功,我只是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倒是我拉低了周家姑爷的水准。” 周家还一个姑爷也小有战功。 兰君垣笑的儒雅:“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靖江王手指击着桌面,深夜之中,这声音显得空洞清脆。 兰君垣凝眉道:“王爷有心事?” 靖江王道:“既然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清晗也跟我说了清野在做什么,有件事我先跟你们同个气,不一定准确,但有风声。” 见兰君垣神色慎重,很认真的在等下文。 靖江王低声道:“去年过年皇上把我们这些人都叫到京城,但是一年过去了,他也没放人走,朝中难道你没听见什么传闻?” 兰君垣是锦衣卫,消息很灵通。 “有传闻是皇上要削藩,但是现在藩王又不似前朝,而且皇上从来没表态过,这风声没又来,不过皇上不放王爷们走,却急着敢汉王走,这事确实不怎么正常,王爷听到了什么风声?” 靖江王道:“风声不是听的,是我自己想的,我想皇上可能不是削藩,是降级,总之,是要整顿宗室。” “整顿宗室?” 靖江王点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我的预感,皇上今年一定会有大动作,那边太子这边……我想清野应该感兴趣。” 皇上要整顿宗室,肯定是为了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如果太子有先见,跟皇上想到一起去,那么皇上会更放心。 兰君垣笑着拱手:“果真是一家人,这个情,君垣必须替清野领了。” 靖江王嘴里说着好说。 兰君垣忽的眉一凝,这样大事,靖江王为什么不直接跟林孝珏说? 靖江王此时心想:“那位公主没人的时候就会占便宜让人叫她姑姑,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叫呢?” 随后屋子里一阵沉默。 靖江王抬头看兰君垣头发还没干,而且衣着颇为……暂时就说随意吧。 他尴尬一笑,站起到:“我困了。” 兰君垣好像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披上外衣将靖江王送出门口:“姐夫新年快乐。” 靖江王挑眉一回头:“妹夫也是。” 968 赶场 走了几家亲戚好友,转眼间又要到初五。 周清晗二月份就要成亲,不能去了。 周清云倒是被邀请,可因为去年被羞辱的缘故,她也不打算去。 张氏劝她也没劝动。 所以还是刘氏,旁氏,林孝珏四个。 男的周懿之哥三个都要去。 到了王府,还如往常一样,男女分开,王妃亲自来接林孝珏等人。 不过有不同的,王妃今年气色没有那么好,法令纹深了些许,有些显老。 别人当然不会没眼色的问。 林孝珏却知道为什么,贤王世子的婚姻,贤王世子不喜欢钟清扬,喜欢上了纪诗,纪诗在书馆做事,贤王世子每日都要去。 他根本就不回家。 王妃把她们请到女眷那边,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不过也有不同了,小刘氏死了,少施家的人都没来,以杨彤为首的,喜欢跟林孝珏作对的那几位姑娘都没见。 她们也大了,该定亲的都订了亲,订了亲当然就不便出门走动。 剩下的人见到公主殿下都是热脸相迎,没人再挑周家人的事。 这样林孝珏不得不感慨,干掉仇家,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屋子里地龙烧的太热,她坐了一会出来透气。 有又大丫鬟悄悄靠近来。 林孝珏眉心一挑:“你家公主又回来了?哪里,老地方?” 大丫鬟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公主,不过这次没在老地方。”说着凑到林孝珏耳边:“在后门等着公主呢。” 王爷过寿,郡主跑侧门去干什么?难道她要出门。 林孝珏跟着丫鬟到了后门口,福婉都不打量她,直接拉起她的胳膊:“上车再说。” 上到车上,林孝珏还有些嬉皮笑脸:“你干什么这么严肃?” 福婉道:“你是不是知道纪诗住在哪?” 林孝珏点着头:“你要见纪诗?干什么?” 福婉怒红着脸道:“你以为我能去找她麻烦吗?我是要帮她。” “到底怎么了?” 福婉突然长泄一口气:“今日我爹寿辰,我表姐不知道是听谁怂恿,要把纪诗接近府里来,她心思缜密,我怕纪诗要吃亏啊,所以得到消息立马就像追过去,正不知道纪诗住在哪里,你来了。” 林孝珏一愣:“这样不好吧?据我所之,你大哥是喜欢纪诗,但是纪诗都没有答应他啊,钟清扬这是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赶紧过去,不知道她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你爹娘知道吗?” 福婉想了想,沉下脸道:“可能我娘知道,不然她如何能在今天这日子出门?” 所以王妃也妥协了,想要纪诗进门。 林孝珏点点头:“不见得是好事。” 篱笆墙根的积雪堆的十分整齐,墙里的院落也收拾的干净。 虽是平民矮房,但有种简单的舒适敢。 四周都是这样的房子,但这一家特别整洁,一看就知道主人勤劳,每日打扫。 钟清扬站在篱笆门口,面陈如水的看着里面:“这就是纪家?” 身边的婆子道:“跟着世子爷的人说这就是。” 钟清扬微微扬起下巴:“叫门。” 屋里纪诗还不知道外院来人,擦拭着墙边书架,回头看着炕上矮几上书写的老者:“祖父,您歇一歇把,早上起来就写,累坏了眼睛得不偿失。” “那总不能让我宝贝孙女一个人累坏了,祖父喜欢写这些,你不要担心。” 纪老被贬为平民,纪家因为董大人的事迁怒纪老,更迁怒纪诗,因为董大人是纪诗母亲的娘家人。 纪诗无父无母,是纪老一手带大的,不堪屈辱,就和纪诗搬出来住。 祖孙二人在贫民区相依为命,纪诗识字,就去书馆打杂,纪老替人书写信件,后来开始写话本子。 话本子是不入流的东西,读书人都不屑为之。但为了生计,纪老从没抱怨过。 纪诗想了想道:“写完这一本,您就别写了,我在书馆的钱够咱们日常开销,剩下的留着给您养老。” 养老钱是够的,送终钱没有多余。 纪老道:“等那一天我走了,不嫩拖累你,还有祖父还要给你攒嫁妆,风风光光让你出嫁。” 说到这里,纪诗垂下手,站在书案前发呆。 纪老抬头看见了,沉吟一下,叹息一声:“贤王世子已有家室,诗儿,你自小就喜欢读书,祖父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但是想让人你活的明白,不要跟其他人一样糊涂,有些人,遇见了就是错的,忘了他吧。” 纪诗低着头喃喃道:“祖父您放心,我是不会给人当妾的。” 正说着门外有人喊:“是纪诗小姐家里吗?” “什么人来?” 纪诗走到窗前,因为窗纸不好,所以模模糊糊看不起,只看见许多花花绿绿的身影。 纪诗回头看向祖父:“孙儿出去看看。” 纪诗一直操持家事,纪老低下头没说话。 纪诗推开门,见门口站了一群衣着华贵的妇人,为首的穿着大红锦袄,披着黑披风,头上金凤钗头,满头珠宝,与自己相仿年纪。 最重要的,纪诗以前也是管家小姐,这人她见过。 “钟清扬?” 钟清扬一笑:“纪诗小姐,叫我世子妃娘娘。” 虽语气平淡,但说的是警告的话。 纪诗脸色一变,如果她还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而来就太后知后觉了。 努力让自己镇定,仰着头道:“世子妃娘娘怎到寒舍来了?” “因为我家世子爷总来,怎么?我就不能过来了。” 纪诗已怒上脸颊,钟清扬道:“咱们有话屋里说吧,我来不是来难为你的,是恭喜你,有好事。” 纪诗不想与她多谈,但见左右邻居都探头探脑的在篱笆外张望,打开门:“您请。” 进到屋里,纪诗把钟清扬引到东屋:“陋室粗鄙,脏了世子妃的身,就不请您落座了。” 屋里烧的很温暖,钟清扬解着披风,同时四顾左右,虽然是平房,但四壁糊了墙纸,雪白的,屋子显得很明亮。 靠北一张火炕,炕中摆着布垫和小几,炕尾放着两只大木箱,炕下摆的是两把椅子。 东西不多,但都规矩有秩序。 钟清扬看向隔壁:“那边也是房间吗?” “是我祖父的房间,你不要打扰她。” 钟清扬掩口一笑:“那么我们世子爷住的是哪一间?跟纪老一起住吗?” 969 意外 钟清扬就差赤裸裸的说纪诗和贤王世子无媒苟合了。 纪诗面沉如水道:“您如果是来羞辱我的,那不好意思,请您立即出去。” 屋外是个过道,钟清扬带来的人都站在过道里。 钟清扬道:“这屋子这么小,你们也不嫌挤得慌,都呆着干什么?出去打听一下纪小姐有什么为难的事,需要帮忙。” 纪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凝眉看着她。 等人走后,钟清扬挑了一个十分朴素的垫子坐在炕边;“这是我们世子爷惯用的吗?” 纪诗上前一步道:“钟清扬,我警告你,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的世子爷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再坏我名声,别说你是世子妃,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钟清扬抿嘴一笑:“你何必激动?你的名声是我的坏的吗,这一年来,谁不知道贤王世子看上了前国子监忌酒的孙女纪小姐,你敢对天发誓,你对我家世子爷没有一点喜欢。” 纪诗咬了咬牙,目光看着前方有些呆滞。 钟清扬道:“所以你不敢嘛,那还立什么贞节牌坊,我不信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纪诗无法反驳,照哥这个人不是她想的那么坏,对她呵护备至,而且心肠很好,她动心了。 点着头道:“是,你说的都是,但是我和照哥清清白白,不能我心里的想法你也能管得着吧?” “我当然能管得着,你肖想的那个人是我的相公。” 纪诗再次无语,是,照哥有妻子,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她不对。 她抿了抿嘴,抬起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跟世子来往,你可以走了。” “这么说,纪小姐承认以前来往过?” 纪诗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对面房间传来咳嗽声,纪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祖父身体不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跟世子爷是清白的,我以后不会跟他来往,你如果没什么事,可以离开了。” 钟清扬依然坐在那里不动。 道:“你何必动那么大的气?我又不是容不下别人的人,世子爷喜欢你,我作为妻子,还能喊打喊杀不成?纪小姐,今日是王爷寿宴,我特意来接你进府,一起给王爷磕个头拜寿,以后你就是贤王府的人了,怎样,我不是来逼迫你的,是喜事。” 纪诗听了气得面如金纸。 “我为什么要去给王爷拜寿?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亲戚,我更不是你家什么人,你说话最好注意些,我姓纪,还没有出阁,跟你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什么你们家的人,你再胡言乱语,我打你出去。” 钟清扬见过纪诗,但却不了解纪诗,只听别人说过个性怪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她也红了脸道:“我勾引我相公,我不计前嫌同意纳你过门,也没说容不下你,你又哪来的委屈?真是不识好歹。” 纳,不是娶,就是妾。 纪诗忽然冷笑:“你真这般大度,能容忍我?” 钟清扬暗暗攥紧了拳头,自己的相公不回家,至今他们还没有圆房,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可是不接这个女人回去,那就更没机会了。 她笑了笑道:“当然,因为我是主母,是世子爷的妻子,世子爷有喜欢的人,我也跟着欢喜,所以我来接小姐回王府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难道纪小姐不想与世子在一起。” 纪诗道:“话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我纪诗绝不会与人为妾,所以收回你的恩赐吧,以为你招招手我就会兴高采烈跟着你走,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你的大度,不是你容不容忍我的问题,是我不会与人分享丈夫,永远不会,所以你还是走吧。” 钟清扬急的站起:“你什么意思?你要怂恿世子宠妾灭妻?” 丈夫根本不喜欢她,如果外室女说不愿意屈居人下,按照照哥的性子,说不定就会休了她。 纪诗压低了声音狠狠道:“我再说一次,我不做妾室,也不是谁的妾室,你再污蔑我,我真的要对你不客气。” 接不走人,钟清扬有些急。 忽然封门开了:“纪小姐,恭喜啊,原来您就要去王府了,以往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请您多保函。” 这些人是左右邻居,她们家没有男子汉,祖父老了,所以有时候会因为琐事吃亏,邻居她都认得,但交情不深。 门开着带来呼呼的冷风,纪诗气的呆了:“你们在胡说什么?” “我们胡说?”来人都愣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您进的是贤王府,世子爷不是总过来吗?那是福窝,我们这些人想都想不来呢。” 西屋的门倏然打开,一个清瘦的老先生站到门口:“你们不要胡说。” “吆,纪老,您还瞒什么啊?我们都知道了,世子妃娘娘贤王大度,人家正室都肯低低头,你们还拿捏什么?要是真不想,干嘛世子爷两天来三趟,难道还想做正室啊。” 接下来的话越发难听。 纪诗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回头看向钟清扬:“是你指使的?” 钟清扬一脸无辜:“我指使什么?难道大家说的不对吗?大家不都是为你好吗,是你不买帐。” “你们家人才要给人当妾。”纪诗有口难辩,终于爆发了。 围着门口的人们也炸开了锅:“怎么还骂人呢?还饱读诗书的小姐呢,真是不要脸。” “要是要脸怎么能跟世子爷勾搭上?明知道人家已经有妻子了。” “这都不要紧,关键敢做不敢当啊?人家世子妃娘娘也没说容不下她。” “就是不识抬举……” “估计是想当大的呢。” 一连串的恶语如毒虫一样钻到纪诗的耳朵里。 纪诗痛苦的抱着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凭什么说我。” 她吼出来,忽然听见咕噜一声,转身一看,见祖父手扶着门框,翻着白眼,身子一点点往下滑。 “祖父。” 纪诗一个箭步扑过去,拖住纪老。 “快来人啊,我祖父病了,快帮我请大夫。” 纪诗一边哭着,一边喊。 左右邻居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外跑。 钟清扬不知道他们是怕担责任跑了还真的去请大夫。 门外钟清扬带来的婆子暗暗给钟清扬使眼色。 钟清扬心想,如果再留下来,纪老真的死了,贤王世子肯定会迁怒于她。 从炕上捡起披风,赶紧披上。 纪诗抱着纪老喊着祖父,嗓子都哑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要干什么。 970 赶上了 钟清扬走到门口,迎面正好撞上一个黑色身影,抬头一看,来人穿着跟她款式一样的黑色披风。 “永安公主?” 目光越过林孝珏肩头:“福婉?” 钟清扬神色大变。 福婉道:“你先站着别动。” 林孝珏把钟清扬挡到一边。一个肩部垮到西屋门口:“纪老?” 纪诗抱着人痛苦,她忙伸手帮着扶着。 纪诗一抬头:“公主?”突然泪如泉涌,但是眼神活了:“公主,快救救我祖父。” 林孝珏道:“我们扶纪老到炕上。” 福婉这时也来帮忙。 大家来不及客套,一起把纪老抬到屋里。 林孝珏先把纪老放平,见纪老呼吸困难,又爬上炕撑起纪老的背,在穴道上点了三点,使劲一拍。 一口痰吐出,福婉跳到一边,纪诗掏出帕子来擦。 “祖父,你没事吧?” 纪老长呼一口气,慢慢睁开眼。 “祖父。” “诗儿,你没事吧?” 纪诗抱住纪老,喜极而泣:“我没事,您没事我就没事,吓死我了,都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闯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救祖父。 当时的心里只有绝望。 她祖父二人抱头痛哭,林孝珏和福婉相视一眼,二人一通点头。 林孝珏跳下炕,福婉也走到外间。 见钟清扬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子,一脸犹豫,显然是在斟酌走还是不走。 福婉走过去拉住她:“你有些过分了,差点害死老人家。” 钟清扬本来脸上堆着笑的,突然一甩胳膊:“福婉,我是你大嫂,也是你亲表姐,别人欺辱我你不帮着我就算了,我来也不是气人,我是想抬举她,是她们不识抬举。” 福婉还没说话。 屋里纪诗跑出来,她点着钟清扬的胸口:“我为什么要你抬举?我没跟你说清楚吗?我跟照哥没有关系,我以后不见他,你差点害死我祖父你知不知道?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怎么是我害了你祖父,跟我什么关系?我干了什么。” “那些人不是你叫来的吗?” 钟清扬一撇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看向福婉,神色不虞:“我是见世子爷整日郁郁寡欢,所以想成全他们,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跟你们我真是无话可说,不识抬举就算了,以后不要哭着喊着要进我家门。”说完一甩袖:“我先走了。” 纪诗心中虽恼,可是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位也没钟清扬高,所以有苦难言,趴在门上痛哭不止。 钟清扬做的好像也没错,福婉被钟清扬数落了一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世子妃娘娘且慢。”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西屋传来。 女的。 不用人说,大家都听出是林孝珏。 钟清扬回过头,面无表情道:“公主殿下有事。” 但微微发颤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见到林孝珏,她心就发黄。 林孝珏走到她面前伸出去;“你蓄意做两个事情,第一,纪老的药钱,你气病的,第二向纪老和纪诗道歉。” 钟清扬低头想了想一下,抬起头道:“药钱我可以给,但是那是因为我怜悯纪老,但是让我道歉,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明知道纪诗刚烈,不会与人为妾,故意装出打赌的样子来侮辱人,这不是错吗?第二,我来时看见你的下人在左邻右舍学舌,说你如果心善纯良,要接纪姨娘回府。纪姨娘?你有证据人家是姨娘吗?就敢造谣,所以今天这歉你是道定了。” 纪诗抬头看着钟清扬,气的嘴唇都没有血色:“我说你干什么把她们支出去,原来真的是你在捣鬼。” 钟清扬小动作被人揭穿,心中有些不安。 目光闪烁的看着林孝珏。 “公主您是什么意思呢?我是正室,纪小姐跟我家世子爷的事还要证据吗?您与我为难,是要帮着外室说话?以前我只听说公主离经叛道,您完全是没有道德。” 林孝珏低头一笑:“我没有道德?你用什么手段逼南公子退婚,又把责任推给南公子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你如果嫁给照哥的?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是所有拜过堂的正室都值得我尊重,当然,你的家事我是不愿意过问的,所以,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就要为什么抱不平,你气得纪老晕厥,必须赔钱和道歉,不然我就要找照哥去理论,我想他很愿意知道今天这件事。” 钟清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计谋没成功。 纪诗不愿意回王府,如果她跟照哥说了,那照哥肯定要找她麻烦。 她是很会权衡利弊的人。 有些倨傲的脸,立即换做一副笑脸,先让下人哪了银子出来。 然后拉住纪诗的手:“纪小姐,是我误会你了,真是抱歉,我原本以为你与世子爷两情相悦,那这都是喜事,没必要藏着瞒着,我也想你能为世子爷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可是你说你们没关系,那就是我误会了,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也不会跟别人说,你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堂堂世子妃,要与一个民家女子道歉,钟清扬说完,能感觉到身后下人火辣辣的眼光,她暗暗要紧亚牙关,还是挤出笑。 纪诗甩开她的手,跑向西屋去了。 钟清扬一脸尴尬,看向林孝珏:“纪小姐这样就是不介意了吧?” 林孝珏道:“你担心什么?你不是都算好了吗?告诉纪诗你不会说出去,那难道她会坏自己的名声到处说?你是已婚妇人,人家还没定亲呢。别演戏了,看你就烦,滚吧。” 钟清扬听了呆若木鸡,她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的骂人方式。 “怎么,不滚吗?让照哥来带你滚?” 钟清扬脸上如开了染坊般好看,回头看向福婉:“我走不走?” 福婉摇摇头:“我要确定纪老没事。” 钟清扬想了想,忍不住道:“不要跟你大哥说。” 福婉心想,你也知道怕啊。 这边刚点头,门外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门一直敞开着,本来大家都忘了冷,门口一暗,屋内温度瞬刻如堕入冰窖。 钟清扬听见声音脸色一白,连连后退三步:“世子爷。” 971 错的漂亮 贤王世子没理会钟清扬,手搭上福婉的肩膀;“阿诗呢?” 福婉不自然的努努嘴,想西屋那边。 门从里关上了,贤王世子拍着门:“阿诗,你没事吧。” 林孝珏站到贤王世子身边:“轻点,纪老并发了。” 贤王世子回头看着林孝珏,一脸惊讶。 林孝珏点点头。 这时门开了。 纪诗眼眶通红的站在门口。 贤王世子伸出手要去拉她。 纪诗抬手挡住他。 “照哥,你别再来找我了,你有妻有室,而我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小的,现在你妻子也找上门了,我祖父差点因我而死,求你放过我吧,我斗升小民,真的没办法与你贤王府抗衡,当然也不想有任何瓜葛。”说着啪的一声关上门。 “阿诗……”贤王世子吃了闭门羹。 福婉道;“大哥,咱们,纪小姐要过清净日子,咱们还是走吧。” 贤王世子回头看向钟清扬:“谁让你来的?你凭什么来?” 钟清扬手足无措,期期艾艾道:“表,表哥,我……” “谁让你来的。”贤王世子大吼一声。 钟清扬目光闪烁,道:“我知道表哥跟纪小姐两情相悦,所以想成全你们,没想到纪小姐一点也不领情。” 贤王世子将钟清扬逼到墙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为什么别人要领你的情,你算老几能做爷的主,阿诗从来都没答应过我,你就敢侮辱她,你有本事为什么不来找我麻烦,你有委屈跟我说啊。”喊到后面,他声音降下去:“我恨不得一拳打死你。” 自己的表哥目光嗜血,像是魔鬼一样盯着她。 钟清扬既怕又难以置信。 她抖着肩膀道:“我是你的妻子啊表哥,我都是为你好。” “你明明是来耀武扬威的,你觉得你很贤惠是吗?” “表哥,是纪小姐不愿意理你,你自己也看见了,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表哥,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啊。”钟清扬说到最后,差点跪下来。 福婉看了不忍,在后背拍着贤王世子的肩膀:“哥,有事回去说吧,今天爹过寿。” 贤王世子甩开她,低头捏着眉心,林孝珏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此时非常难受。 林孝珏想了想道:“照哥,你是该做决定了,你这样对纪小姐求追不舍,是个女孩子都会动心,可是你已经有家室了,既然当时选了,现在后悔也得咬着牙撑过去,不然你耽误的是谁?你是男人无所谓,纪小姐耽误不起。”看向钟清扬:“世子妃也耽误不起吧。” 钟清扬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贤王世子回过头来:“你竟然这么说,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你让我离开纪诗,那不如让我去死。” 林孝珏微微颔首:“你已经有答案了。” 四周一静,人们都在面面相觑。 突然钟清扬红着眼睛指着林孝珏:“你什么意思?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表哥离不开纪小姐,你让他选择,就是选择离开我了?我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林孝珏看向贤王世子:“所以,你知道纪小姐的苦衷了吧?如果给不了幸福,就放手吧,绝情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无法负责,还要纠缠不放手。” 绝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无法负责,还要纠缠不放手。 贤王世子目光呆滞,回头看着钟清扬,忽的目光就清明起来。 钟清扬面失血色,抓住贤王世子的胳膊:“表哥……表哥……”她声音和神色全是惊恐。 贤王世子推开她再次轻叩西屋的门:“阿诗,我有没有喜欢过我?” 屋里的人不出声。 “只要我确定你喜欢我,为你做什么我都甘愿。” 屋里还是没人出声。 “阿诗,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三心二意的。” 贤王世子的声音有些急切:“我想听到你的答案。” 屋里传来老者的叹息声。 不一会的功夫,纪诗道;“照哥,你走吧,我还要做人,不想担负破坏别人婚姻的骂名,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 说完,四周都安静下来。 贤王世子后退一步,仰起头看着门上的门楣。 林孝珏见钟清扬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叫了一声照哥。 顷刻间,贤王世子脸面都湿了,一双无辜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林孝珏:“我怕阿诗不高兴,滴酒不沾,可她说不喜欢我。” 林孝珏黑着脸道:“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先刚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的事,你的追求,而不是别人喜欢你了,你才要去做吧?都没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做什么事还要女人给动力,这样的男人,是我我也不要。你快带着你的妻子离开吧。” 贤王世子眨巴眨巴眼睛。 钟清扬冲过来对着林孝珏:“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 林孝珏犯了个白眼,目光看向斜上方:“我是看不得有人犹豫不决。” 说完再次看向贤王世子:“照哥,既然已经错了,就要错的漂亮。” 当初选择钟清扬就是错。 后来又喜欢上纪诗就更是错上加错。 既然两个都是错的,那么为什么现在还要错上加错。 外面的寒风不断的灌进屋子里。 可是阳光是那么的明亮。 贤王世子突然间迈开大步。 钟清扬忙跟上去:“表哥,表哥,你要去哪里?” 贤王世子回过头来看向福婉:“妹妹,你也该回家了。” 福婉又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对她微微颔首:“你先走吧,我要再给纪老配些药。” 福婉说好,慢慢转过头走出门,忽地,走在最前面的贤王世子转过头,屋檐当着,门里光影暗淡,一个纤细的身影扶着门框站着,冷风吹起她的衣角,衣袂飘飘,她像是腾空要起,瞬间就仙化了。 “清野,我其实还错过一次。” 林孝珏正在关门的手停住了,隔着可以呼吸到的冷气“哦?”了一声。 贤王世子点头:“因为那是我不配,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配了。” 林孝珏笑着摆摆手:“新年快乐。” 贤王世子挥手:“新年快乐。” 说完没等他转身,房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972 决心 给纪老开过药后林孝珏没有再去贤王府,迎着冷风,自己走回家。 到了家里张氏等人还没回。 周若琳和王智慧在,她给两个孩子讲了一堂课。 天就到下午了。 周清晗晚间给两个孩子做了蒸饺,来接孩子回去。 林孝珏独自一人的时候,从书立里找出刘老的医案校对。 不知不觉的,小丫鬟进屋来点灯。 林孝珏抬起头道:“都这个时候了?夫人她们回来了吗?” 小丫鬟说刚回来不久。 林孝珏在低下头。 这时门外伺候的婆子说兰君垣来找她。 兰君垣今日也去了贤王府的。 林孝珏隐隐觉得跟照哥的事有关,放下书本披上披风就出去了。 见到兰君垣,见兰君垣俊逸的脸上写满期待之色。 道:“有大消息?” 兰君垣拉她坐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林孝珏当时就在场啊。 兰君垣来说的也果真是关于照哥的消息。 “照哥要和离娶纪诗,钟清扬不肯,以死相逼,贤王府现在人仰马翻,王妃气得晕过去好几次。” 林孝珏感叹;“王妃是好人,可惜她做的事不一定对照哥就好。” 想了想又问道:“钟清扬以死相逼,你觉得他们谁的胜算大?” 兰君垣道:“照哥是等客人都走了说的,显然不是闹事,是胸有成竹,他说,当初他优柔犹豫,错过一个人,哪怕是拒绝的话都没听过,因为他就没有表露过,接下来接二连三的糊涂下去,现在他要清醒了。” 林孝珏心想那我白天的话就没白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有选择。 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多好。 “怎么不说话?”兰君垣的表情带着揶揄。 林孝珏道:“说什么?” 兰君垣道;“照哥说曾经那个错是你吧,我听着像你。” 林孝珏眯眯起眼睛:“我感觉也像我。” 兰君垣:“……” 他板下脸:“我可是会吃醋的,你不要太得意。” 林孝珏嘿嘿一笑:“我哪里是得意,是因为已经过去了,我不在意,你不在意,照哥也不在意,所以才能拿来开玩笑,谁人没喜欢过人,谁人没被人喜欢过,难道被人喜欢就要洋洋得意?喜欢一个人就是矮人一截?我觉得不是,我也喜欢过人,可是我依然觉得理直气壮,如果经年过去,还有人拿我喜欢这件事来取笑我,并且在我面前表现十分优越,我只能说当年年纪小,喜欢错了人。” 兰君垣一蹙眉:“颇有道理,可是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 兰君垣好看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你喜欢谁?” 林孝珏咬着唇:“真的要说?不说行不行。” 兰君垣挺了挺胸:“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真的能?你真的要我说?你受不住可别怪我。” 兰君垣揉着头,一咬牙:“你说吧。” 林孝珏食指一直前方:“你。” 兰君垣:“……” 蓦然就笑了,再想保持严肃都不行。 他站起来把她抱起:“真是小坏蛋。” 林孝珏吐着舌头:“你看,你受不住吧。” 如果是这样的受不住,他愿意永远不控制。 三天后贤王世子要与世子妃和离的事就闹到了朝上。 钟清扬无过无错,贤王世子的劣迹就太多了。 不用辩,文官一边倒,是世子无理取闹。 有人趁机还参了周光祖一本,本来没听说过几人和离的,周家就占了两个女儿,此风一开,风气大坏。 人家周清晗已经跟靖江王定亲了,这人很不开眼,下场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掉到偏远地方去了。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人支持贤王世子的举动。 连皇上听了都生气。 把贤王世子特意叫到面前训斥了一顿:“你喜欢那个接回家就行了,何必休妻,你的妻子也没说容不下别人,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如果纪诗不安分,怂恿你休妻,她就是不贤良。” 贤王世子解释了半天,跟纪诗没有关系。 皇上不信,最后退一步:“实在不行朕给你指婚,让纪诗从了你,这不就解决了吗?” 纪诗不想与人分享丈夫。 贤王世子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爱情换取左拥右抱。 “皇伯父,您不懂,真正爱上一个人,是没办法跟别人的人在一起的,即便我是男人,我也不愿意,我有相情相悦的人,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搀和在中间,破坏我们的感情呢?” 皇上想了想:“因为成亲也不是别人逼着你的啊,你自己同意的。” 所以他就不该听母亲的摆布。 贤王世子后悔了,十分后悔,但对于他的婚事还是于事无补。 皇上都不同意的事,根本无法和离。 离开皇上,贤王世子心烦意乱,步行到了纪诗家门口,像是当初喝醉了一样,看着简单的小院,目标突然就坚定了。 他敲开纪诗的门。 纪诗哭了,但语气很硬:“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想破坏你的婚姻,我们一刀两断,你走吧。” 贤王世子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 在纪诗愣神之际,贤王世子离开了纪家。 街上十分清冷,他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牛车,拿出玉佩给了赶车的人:“去贤王府。” 赶车人问他:“你个坐牛车的,贤王府的人能接待你吗?” 贤王世子无语的看着他;“我就骑王八回去,谁也不敢给我开门,赶你的车吧。” 回到府上,已经是下午。 路人遇见的下人纷纷给世子行礼,贤王世子都视而不见。 直接回到后院钟清扬房里。 钟清扬见到她一脸惊喜,哭的红肿的眼睛笑成两个开了一条缝的核桃。 “表哥。” 贤王世子目光十分坚定的看着她:“我来是要告诉你,不管有没有纪诗,我都会跟你和离,当我在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喜欢你。” 钟清扬面白如纸,直接瘫软在地上。 贤王世子没理。 又来到母亲的院子里,对着刚刚苏醒的贤王妃道;“娘,如果您当我是儿子,那么请原谅我,如果您养我是为了让我听话,那么我不原谅您。” 说完,风一般的离去。 等王妃回过味来,哭天抢地一声,又晕过去了。 973 该制 四方朦胧,人们都在用晚餐,街上一片寂静。 咚咚咚的敲门声使门子惊掉了筷子。 打开侧门一瞧:“世子爷?”这是家里的常客。 “你家公主在吗?” “没从这么门出去。” 贤王世子撂袍子进到门里:“去通报,说我有急事见他。” 门子还没动,贤王世子如果无人之际,径自到了花厅里坐着,小丫鬟上了茶来。 贤王抬起头:“给我找些点心。” 小丫鬟眼睛睁圆。 贤王世子不耐烦道:“你没有听错,是那点心。” 小丫鬟小跑着出去了。 捏成花瓣样式的点心上来,林孝珏也跟了进来:“没吃饭?给你准备一桌?” 贤王世子狼吞虎咽吃了两口殿下,然后就了口茶。 林孝珏坐到他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擦擦嘴:“我要和离,他们都不同意,我知道你又办法,想辙吧。” 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不容人置喙。 林孝珏沉吟一下抬起头:“我还真有一个办法,但是,你必须想清楚,即便一无所有,你也愿意吗?” “一无所有?” 林孝珏点头:“是破釜沉舟的法子。所以你要想仔细,你是否甘于平庸,在也没有地位,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而且有人的人,人生很长,你不见得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如果到时候变了,会不会后悔。” 贤王世子想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清野,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不过我想,如果让我跟钟清扬过一生,计算是给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会高兴啊,不高兴活着什么意思,当然,不是钟清扬有多不好,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啊。” 林孝珏摆着手:“不,就是钟清扬不好,当初冒险要设计你的婚事,她应该就做好被放弃的准备。” 贤王世子有些无语。 林孝珏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如何选择。” 贤王世子这回吐口而出:“我要和离,在所不惜。” 林孝珏想到兰君垣跟他说的,靖江王告诉他的消息。 “你自请被宗室除名吧,不要继承亲王爵位,钟清扬和朝臣就约束不了你。” 那些文官总不能弹劾一个平民跟妻子和离吧。 贤王世子眉心轻拢:“就这么简单?能行吗?” “简单?贤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林孝珏又笑了:“不过你求皇上,跟皇上陈情宗室现有王位继承规矩的弊端,皇上一定会答应你。” “有什么弊端?” 因为太祖皇帝要过饭,所以就怕子孙挨饿,把子孙后代的生活都安排好了,这种宗室王位继承制度,若干年后,会养一大批闲人,数字是十分庞大的,而且宗室子弟不准科举了,不准参,衣食住行还都有规格,他们又要养一大笔闲人。 全靠赋税养活,分几次家就会入不敷出,母亲说过,后来有宗室子弟活活而死,对于百姓来说养闲人是负担。 对于宗室子弟来说,他们以后就是废物。 这就是弊端。 皇上很敏感,这弊端他早就有感觉,所以把宗室亲王全部留在京城,准备等机会做改革。 贤王世子这里就是突破口。 皇上同父同母弟弟的王位都无法世袭下去,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贤王世子这边如愿以偿的被皇上支持和离,那边皇上就将他踢出宗室,世子都没了,还哪来的世子妃? 照哥松了口气。 同时皇上召集各大亲王,要修改王爵继承制度。 不再世袭罔替,降级继承。 除嫡子可继承王爵,其他子弟,都是平民,但隔三代可以参加科举,没有继王爵的子弟当代可以参军。 这触及到了宗室的利益,各位王爷当然不敢,拿出太祖的祖宗家法与皇上顽抗。 皇上是靖难起兵着,侄子的皇位都能抢,还在乎没有兵权的宗室子弟? 不过是想做的好看些。 所以有识时务的,贤王举手赞成。 可他儿子已经是平民了,当然不在意,其他人反对。 这时候靖江王站出来。 “本王同意改制。” 靖江王的祖上是太祖的大哥,靖江王的祖父是太祖最疼爱的侄子,而且那位人才十分了得,一边花天酒地,还能立下汗马功劳,最出彩的,被人一怂恿还敢造太祖反。 可是这样太祖也还是疼爱侄子,气归气,分封诸王的时候没有忘记侄孙,亲封的靖江王,跟皇子们等同级别,封地桂林。 所以靖江王的王位是十分特殊的。 靖江王一开口,一半的人都蔫了。 其余的皇上恩威并施,很快也都口服了。 朝堂那边礼部多少有些意见,因为之前的制度毕竟是太祖定下来的。 可是太祖定下来的制度了,太祖说皇位给孙子,最后不是儿子在指点江山吗? 而且众人也看出来了。 皇上此举,其实是在为太子清路。 礼部都是太子党,议论一下,也就没人搀和。 内阁是和稀泥的,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就这样,宗室改制本以为阻力很大,可是很顺利就完成了。 这一制度对林孝珏没什么影响,但她认识的人有人有影响。 周清媛拉着汉王哭了半宿,她的儿子是庶出,如果汉王妃生了儿子,那他的儿子就什么也不是了。 汉王红着眼睛看着远方:“如此以来,就更不能甘于坐亲王,只有皇帝的儿子全部都有王爵。” 贤王妃也想不通,跟贤王哭诉:“我好端端的儿子就成了平头百姓了?又不是私生子。” 贤王指着后院:“不然你劝你外甥女回去、” “清扬没有母亲,后母当家,你让她回家,那不是让她死?” 贤王叹息道:“那你就护着你外甥女,伤害我儿子吧。” 贤王妃垮下里脸,哭的死去活来。 贤王安慰几句,王妃还是很惆怅,贤王不在哄他,出来外院叫来家中大小管事。 “把家中所有产业全部登记造册,然后搬到照哥别院中,除了个这王府不要了,其余的都搬走。”皇上能把儿子踢出宗庙,他总不能真让儿子过穷日子。 张房们相视一眼,之所以不般王府,是因为王府是御赐的,说不定哪天还得换回去。 这样子是真不给那位无名无实的世子妃留活路了。 974 落空 照哥如愿以偿的和离了。 不过他和纪诗的事据说没什么进展。 好事多磨吧。 转眼间到了二月。 靖江王要娶亲了。 靖江王是头婚,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可周清晗却是二婚。 她找到林孝珏说:“妹妹,婚事不要太高调,只自家人摆上几桌就行了,我不想大操大办。” 她能走出和离这一步,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但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二婚会从骨子里自卑。 林孝珏自然不会勉强她:“贤王妃说会来,还有我医馆的一些人,再就没了,其他的是大伯母拟的帖子,应该只有亲戚。” 周清晗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要离去,忽然道:“妹妹,王中山约我在皇觉寺见一面,说是谈慧姐的事,我想让他真正把慧姐交给我,所以想去,但又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林孝珏想了想:“为什么不叫靖江王跟着呢?你们即将成亲,有些事跟他说更好。” 周清晗脸颊微红:“这样好吗?毕竟是见王中山。” “你不告诉靖江王才是不好。” 二月还在积雪,皇觉寺置身山林,四周一片雪白。 舍利塔后的山间上有个茅草屋,草屋前有一块空地。 周清晗一身青色披风,包的严严实实,提裙走上台阶,到空地上站好。 王中山穿着红色大麾,雪地里十分耀眼,正在肃然以对的等着她。 周清晗笑容微僵,道;“你久等了?” “是,我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我带你来过这,那时候还是夏天,十分幽静,你在这休息就不愿意走,后来还是我背你下得山。” 周清晗冷声道:“还提那些做什么?我们已经和离了。” “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你真的把我们曾经快乐的日子忘得干干净净?” 周清晗道:“我是来跟你说慧姐的事的,不想提其他的。” 青色的皮毛围着,周清晗琼脂般娇艳的小脸像有磁力一般吸引着王中山的目光。 他哑声道;“清晗,别跟靖江王成亲,跟我回家吧,我们有那么多的回忆,我忘不了你。” 茅草屋里有个身影要往出窜。 被另两个身影给拉住了。 兰君垣抱着靖江王,林孝珏挡在靖江王身前低声道:“王爷稳重,稳重,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靖江王龇牙咧嘴的看着门口,后又对着口型:“这老小子勾引本王王妃。” 林孝珏道:“你先稳重,再听听。听听。” 兰君垣也极力的对靖江王点着头。 外面传来周清晗不带感情的声音:“你不用说了,我真的忘了,我只记得你跟别人女人睡在一起,我没尊严的哭闹啊,想让你回心转意,你不但不肯回头,满院子的丫鬟都能欺负我。” “后来你娘说完不会生儿子,非要给你纳妾,你便和那女人成双入对,最后名正言顺的成了夫妻,你们还生了儿子,我只记得这些。哦,后来遇到靖江王,这些也忘了。所以我都忘了,你不用再提了,我就是想让人慧姐高高兴兴的生活,所以还愿意跟你有联系,不然我今日不会来,你如果真的这么念旧情,就把孩子彻底给我吧,以后我嫁人了,你再到王府看她不方便。” “我是不会同意你带着女儿改嫁的。” 周清晗今日上山要跟王中山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王中山不愿意。 周清晗想了想道:“我是慧姐的亲生母亲,我不会害她,孩子跟了你,你能保证她不被欺负,你的妻子母亲不会那她的婚事做文章吗?我们的婚姻惨淡收场,你不想让慧姐也受我吃过的苦吧?” “你到底苦在哪里,在你周家在落魄的时候,是我给你幸福的家。” 周清晗不甘示弱道:“但是那时候我也是在全心全意的做你的妻子,如果你嫌弃我家落魄,当时可以不娶我,这话说来好像我没有良心,可是我还是不觉得亏欠你什么,能付出的,能给你的,我都给了,现在无怨无悔,你若还是觉得亏了,说要多少钱,要什么,只要你能开出价,孩子给我,我都满足你。” 王中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大的口气,是因为攀附了靖江王?” 周清晗高声道:“我周清晗成亲,跟攀附无关。” “你这样硬气,那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慧姐。” 当王中山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 周清晗满是怒气的目光黯淡下去。 她冷笑道:“我懂了,你就是不想我好,不谈了,总之慧姐我不会给你,不可以带到王府,我会把他留在国公府,有妹妹看着,比我自己带还让人放心,起码她会长会多见识。” 王中山见周清晗要走,伸胳膊拉住她;“你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然后去过你和靖江王的小日子,你怎么当母亲的?你还是人吗?” 周清晗回首打掉他的手;“我的慧姐不会比任何一个孩子缺东西,不跟你在一起,才是对她最大的好,这就是我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见王中山没有后退,周清晗又道:“你到底纠缠什么?我马上要成亲了,你也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孩子在国公府,你就别打主意了,比忘了你头上的官职是怎么来的。” 是卖女儿的来的。 王中山向来自负,一生的痛处不是周清晗跟他和离,而是和离之后父亲为了他的钱途,为了家族的命运,不让他夺回女儿。 而是跟周家的林孝珏妥协。 王中山再次抓住周清晗的袖子:“还是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为我生过孩子,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拉住了拉住了。” 茅屋里林孝珏趴着门缝道:“一旦他对姐姐有不轨,靖江王你就冲出去将他绳之于法,君垣掩护,这样就不用再跟他磨嘴皮子了。” 这是林孝珏想出来的一劳永逸的办法,所以周清晗跟她说完,她就带着兰君垣来了。 起码要打王中山个半死,他做贼心虚,肯定也不敢声张。 靖江王还有些犹豫:“可是他是慧姐的父亲啊,等慧姐懂事了,不会怪咱们吗?” 就是担心王智慧,所以这个王中山就像是跗骨之蛆,没办法除掉。 林孝珏突然道;“他要亲我五姐。” “让我来。” 靖江王气得双目嗜血,双手扣住门板。 这时就听外出道:“王指挥使,你还是把放开五小姐吧,不然在下喊人来了。” 林孝珏和兰君垣听了一愣。 正要出门的靖江王也停下了脚步。 有人打断王中山,现在他们还应不应该冲出去? 975 不请自来 王中山放开周清晗,看着来人道;“你是?” “在下陈博彦。” 陈博彦看向周清晗:“五小姐,我随您一起下山吧,这里人少,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因为有王中山。 王中山义愤填膺看着陈博彦;“多管闲事。” 陈博彦回过头:“有些错是不能改正的,你想改正,没人有义务给你机会,就这样,王指挥使,想想什么最重要。” 苍白的阳光照在他消瘦的面颊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羸弱。 周清晗道:“我们的话你刚才都听见了?” 陈博彦不好意思一笑:“我经常要来听高僧讲经,今天正巧路过,抱歉。” 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周清晗没再说什么。 陈博彦请着周清晗下山。 周清晗明知道靖江王在茅屋里,可是若不跟陈博彦走,王中山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沉吟一下,对陈博彦微微颔首:“多谢您。” 周清晗周在前面,陈博彦跟在后面,二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台阶,慢慢的身影就沉下去。 王中山碗大的拳头砸在空地上的石桌上,他嘶的一声洗了一口凉气,然后也下去了。 等屋外没了动静。 茅草房里的靖江王看着林孝珏:“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 本来是要抓王中山的把柄的,可是被半路冲出来的陈博彦给搅了局。 “怪冷的,咱们也下山吧。” 三人兴致不高的打开门。 抬头一看,日头已经偏西。 静静王想了想回头看向林孝珏:“我觉得方才那个什么陈的说的话很有到底,有些错是不能改正的,你想改正,没人有义务给你机会,也是个明辨事理的人,听说他颇有才气,很想结交一下。” 兰君垣看了林孝珏一眼,见她也看向自己,抿着嘴望天,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林孝珏咬着唇掩饰住笑意,拍着靖江王的肩膀:“不下山你如何结交她?” 靖江王道:“是啊,本王王妃还跟他们在一起。”说着加快脚步往前走。 兰君垣靠近林孝珏;“陈博彦后悔了。” 林孝珏笑道:“陈博彦选什么,干什么都会后悔,因为他就是会后悔的人。” 说这话,二人也下山去。 空忙一场,没有抓住王中山的把柄。 之后周清晗要口气,真的就没带女儿出嫁,王家又不敢去国公府抢孩子,所以王中山也没有硬要王智慧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甚至表现的很好,再也没有找过周清晗麻烦,林孝珏便慢慢减轻了对他的警惕心。 谁知就因为这一次巧合,陈博彦的无意撞破,差点改变了林孝珏等人的人生命运。 当然这都是后话。 周清晗成亲的前一天,是女方要宴请宾客。 早上大门便开了,老管家在门口迎人,陆续有亲友来。 周清靓前两天就过来了,此时和翠儿抱着小铁在林孝珏屋里说话。 小铁在母亲怀里,啊啊啊指着林孝珏。 林孝珏看着他,笑容很腼腆,她不敢抱小孩,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抱大的。 这个念头闪过,自己都愣住了,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也没有梦见过儿子。 好像前世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周清靓这时道;“姐姐结婚,之后还有四姐。”看向翠儿:“这丫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嫁人啊?” 林孝珏抬头看着翠儿,见翠儿脸不红气不喘,一点女子该觉的羞涩之态都没有。 人家自己都能跟陈博彦谈判,还有什么不放心了。 林孝珏道:“你若是不缺人手了,就让她回医馆来,至于成亲嘛,她自己的看,喜欢什么人,多大成亲,我只给意见,但绝对控制。” 小铁在周清靓怀里一跳一跳的特别不老实。 周清靓一边抱着他跳,一边道:“你这心可真大,自己也老大不小的,都养成了老姑娘。” 林孝珏撇撇嘴。 心想你自己不是老姑娘出嫁的。 “如果可以,三十岁结婚才好的,人到三十,阅历支撑着,就真的明白自己要选什么人,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周清靓哈哈一笑:“三十?今年十八,好啊,还有十二年,我估计兰君垣已绝望而死。” 翠儿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重生一次,林孝珏等稳定之后真的打算三十岁在成亲,可是兰君垣得不来。 所以人生的计划是一会事,但遇到那个人,计划总是毫不在意就被捣乱了。 与兰君垣早婚,她一点也不排斥。 说这话传信的小丫头进来了?“公主,管家大叔派人来说方侧妃回来了。” 周清靓看向林孝珏:“请了她?” 林孝珏说了跟周清媛一刀两断,怎么会请她? 周光祖不在,张氏也不会给周清晗这份脸面。 “她是自己来的。”林孝珏回头看向丫鬟:“她人呢?” 丫鬟道:“说是去了姨娘那边。” 林孝珏唔了一声:“不用管她了,找两个人放着她别做坏事就行,至于见她娘,咱们家又不是牢狱,随便她见。” 小丫鬟说这是,就退下了。 周清靓道:“肯定不是为了见姨娘,嫁进王府这么久,她什么时候管过姨娘。” 周清媛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林孝珏放低了声音:“祖母死的时候给了姨娘两千两银子,告诉姨娘如果周清媛来接他,就让她跟周清媛走,不知道姨娘有没有跟周清媛提。” “汉王会同意吗?” 林孝珏一笑:“不知道汉王同不同意,反正二伯母肯定会很高兴。” 厌恶了一辈子,终于可以除掉眼中钉了。 翠儿这时道;“那二夫人知道那两千两银子的事吗?” 林孝珏和周清靓同时对她嘘了声:“知道还了得,不要说出去。” 翠儿吐吐舌头,闭了嘴。 那边周清媛已到了姨娘房里,老夫人死了,但姨娘还一直住在老夫人的东厢。 “榻上凉,做炕上。”姨娘把周清媛请到里屋。 这里还是周清媛家人之前的摆设。 周青媛道:“她们对你好吗?” “有公主和大夫人持家,倒是没什么苛待。” 没有苛待? 侧妃回门,没人理会,只有一个姨娘来迎接,这就是嫡庶的却别,只要是庶出,本身就是苛待。 周青媛把下人都打发出去;“本宫要跟姨娘说体己话,你们去找些好茶来。” 976 探口风 姨娘还站着,周清媛一面不满:“您找地方坐吧。” 姨娘搬着椅子坐在炕下,一脸讨好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周清媛低声道:“林孝珏和兰君垣的婚事,姨娘知道多少?五姐成亲,那么他们也快了吧?” “这种事不会有人跟我说。” “那你自己不会留意一些?”周清媛心头突然冒出无名怒火。 “就算是姨娘,那也是半个主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爹的心你笼络不住,还一点手段都没有,利益是要自己争取的,如果我跟你一样,现在不知道要嫁给什么粗脸大汉呢。” 姨娘微楞,眼泪慢慢浸湿了眼眶,随即低下头;“是我不中用,撤了娘娘后腿。” 周清媛看着前方虚空,一脸盛怒。 姨娘干擦了眼泪,抬起头道:“娘娘想知道公主的婚事?” 现在这个汉王妃是母老虎,汉王虽偏向于自己,可是母老虎不好惹,如果林孝珏能嫁给汉王,把母老虎取而代之,林孝珏不能生育,那么自己的孩子又跟林孝珏有血亲关系,以后定然能继承王位。 宗制一改,什么都变了,不得不为孩子考虑。 此时周清媛还不知道林孝珏已经有月信了。 她看着姨娘道:“你帮我留意他们的婚事,要是能有办法让他们结不成就好了。” 姨娘想了想,脑中一点头绪都没有。 周清媛提上一口气:“算了算了,指望不上。” 姨娘一脸内疚。 周清媛翻了个白眼,突然道:“姨娘可有体己钱?” “体己钱?你要用钱?” 自从汉王妃进府,府中花销就被管制起来,别的到可以省吃俭用,可是要打点下人,不然没人帮她笼络汉王,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却什么嫁妆都没有。 周清媛不耐烦道:“不用钱我说来干嘛?您到底有没有?一二百两也先拿给我。” 姨娘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十两,她不怎么花,自打林孝珏回来,存了一百二十两了。 她沉吟一下,起到门口看了看。 然后关进了门才回来。 周清媛道:“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姨娘回来,从裙子的内口袋里翻出两张银票交给周清媛:“娘娘都拿去,我本来想给娘娘盘两个铺子的,可是没有信得过的人,现在娘娘有用,就拿去,我留着也没用。” 周清媛打开来一看,殷虹的指甲覆住嘴:“怎么这么多?” 有两千两。 姨娘莞尔一笑:“这是老太太临走的时候给我的,也是给娘娘的,她说,如果娘娘愿意接我走,就拿着这些银子过活。” 能给姨娘两千两,那两兄弟就不知道多少钱了,而他们二房的都会收到刘氏名下。 周清媛心里很不是滋味,凭什么啊? 她抬头看着姨娘。 “老太太说让你跟了我?” 姨娘不好意思的点着头,随即眼神殷殷期待,微笑着看着周清媛。 汉王妃当家,怎么可能让侧妃的姨娘住进王府。 周清媛有些不敢看姨娘的目光,撇开来将银票收在前襟,道:“等小王子有地位了,我自当接姨娘过去,您暂时先留在周家,要是有人对您不好,您就告诉我,我再替您出头不迟。” 姨娘虽然舍不得周光辉,但是知道干等下去也没有希望,自从女儿出嫁,她就特别想跟女儿再一次。 女人承诺会接她过去,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分辨真假,连连点头:“我省得,以后多关注府里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公主的。” 周清媛道:“当然别让她发现了,她可不是好惹的。” 姨娘连连点头。 周清媛随后说要去见周清晗。 姨娘道:“五小姐高傲,不如四小姐好相处。” 周清媛瞟她一眼:“可今日是周清晗出嫁,她是靖江王妃,我去见四姐有用吗?” 姨娘低下头:“是我多嘴。” “您好好将养着吧,等有机会我就来接您。” 周清媛说完,就出去了。 在去往周清晗的住处的路上,隔着花园子的雪景,远远看见周清云和她迎面而来。 周清媛想了想,叮嘱下人不要动,自己走过去。 周清云身边也只跟了一个丫鬟,见到她,身形一抖:“侧妃娘娘?”说完,紧咬了牙关,表情十分紧张。 周清媛想起来了,以前让她下过跪。 她娇笑道:“四姐,您这是上哪去?” 周清媛这样跟她和气的说话,周清云很不适应。 支支吾吾道;“有点事。” 周清媛道;“四姐成亲之后就该到八妹妹了吧?家里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周清云摇摇头道:“八妹妹她们有难事,得解决了才能成亲。” “难事?”周清媛了然一笑:“是方颜夕吧?她一个残疾,对八妹妹又构不成威胁。” 周清云道:“这是尊严的事,妹妹跟君垣中间容不下其他人,就算是没有威胁性的方颜夕也不行。” 周清媛心想,那个兰君垣就是有病,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看他都把林孝珏惯成什么样? 她又问道:“那妹妹想到如何解决方颜夕?” 周清云眼睛闪烁,道:“七妹妹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清媛哎呦一声:“自己的妹妹,我关心一下也不行,我也关心四姐您,五姐都成亲了,您遇到合适的也该找了吧?八妹妹帮您物色。” 周清云脸颊一红道:“我还没想过。” 说完目光看向前院方向,道;“娘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没说完呢。”周清媛去拉周清云,周清云吓的脸色一白。 周清媛尴尬道;“我又不能吃了姐姐,方才你说八妹妹的事,他们想到办法了吗?怎么除掉方颜夕。” 周清云一脸防备:“我不知。” “你真的不知道?” 见周清媛眉心拢起,周清云急声道:“娘娘,我真的不知道,咱们姐妹一场,你不要再难为我了。” 周清媛:“……” 汉王妃入门后才明白家族助力的用处,可是她已经把人得罪光了。 周清媛放开周清云,挥挥手:“四姐去吧,我去见五姐。” 周清云连连道好。 977 孬马 周清云和丫鬟躲在树后,等周清媛走远了她们才敢往前走。 周清云拍着胸口道:“一个劲的问我如何除掉方颜夕,我如果知道,八妹妹走就想到了,八妹妹不是比我聪明百倍?” 丫鬟道:“侧妃娘娘可能又要找公主麻烦吧?” “所以我得离她远一点,我见她就害怕,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妹妹怎么变成这样?” 周清云说完继续往前走。 丫鬟道;“四小姐,您就是太和气了,就比如说盛家来人,您为什么还要见呢?他们那么对不起您?” 周清云叹息一声道;“我虽然不想再跟盛家人来往,但二嫂是盛家唯一一个还对我不错的人,我不想被人说忘恩负义。” 刚才丫鬟偷偷来回她,说盛家二太太来找她,人安置到前院后罩房去了。 今日有客人,被人看见了不好。 不过也正是有客人,所以见个人没人注意。 周清云跟丫鬟说着话,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二门口。 让丫鬟前去探路,看有没有人。 丫鬟在二门口的左右望了望,两边夹道有人经过,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周清云心中稍安,她知道林孝珏经常这样走出二门,但自己还没试过,但也不想把盛二太太迎到后院,家人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于是偷偷出了月牙门。 隔着夹道,门口做坐上方有一排罩房,林孝珏平时叫人来问话用的地方。 周清云进了第三间。 见炕边坐着一个人,还有一个站在炕边那人身边低着头。 坐着的就是盛二太太。 “二太太。' 周清云笑了声,叫完,莞尔一笑:“下人可有怠慢?” 盛二太太自打她进屋就已站起,目光惊艳的看着她:“清云,你可大变样了,二嫂都快认不出了。” 周青云脸上的笑容很腼腆:“二太太过奖了。” 盛二太太笑容不改,走上前拉住周清云的手:“跟我还这么客气,还是叫二嫂吧?” 周清云笑容尴尬道:“这样不好,我还是叫您姐姐吧。” “行,行,姐姐更亲热,你叫什么都行。” 二人一同坐在炕沿了。 周清云叫桌上没有茶水,叫着丫鬟:“给姐姐上些茶水来。” 丫鬟答应一声出去了。 盛二太太忙道:“清云啊,现在你们家门第高,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周清云道:“我也是不好出门,不知道姐姐找我有何事?” 盛二太太目光略略瞟向身后,周清云见她身后的丫鬟身材高大,头低的死死的,有些奇怪。 这时盛二太太道:“清云,今天是府上五小姐的大喜日子,原本我是不该说的,可是你看看,好好的家庭不要,今天才来多少客人啊?毕竟没脸,这女人进一家出一家的哪有那么容易?” 周清云脸色微变,但还努力保持笑容:“姐姐是什么意思?” 盛二太太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呗,你走之后,老七一直没找人,也知道自己错了,要不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这是周清晗肯定会甩袖子走人。 周清云只是淡淡笑了:“我妹妹不会答应。” “你妹妹?唔,您是说公主大人啊?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只要你肯原谅老七,公主还能说什么?” 周清云低头不语。 盛二太太道;“不然我让老七上门给你赔不是?” 周清云微微晃动脑袋:“不必,七爷看不上我,这没什么错,七爷一直都很嫌弃我,我知道,所以就远离了,这样挺好。” “净说傻话。”盛二太太目光充满羡慕的看着周清云;“您国公府的小姐,贤良大方,平时也从不给人红脸,这气派谁能比得了,老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如果是之前几个月周清云一定会信以为真,而且她也很希望盛七能够回头。 可是自打街上被钱勇救下,想法就不同了。 这世上有人会保护她,她不是生来就应该被人无视的。 盛七比钱勇风流英俊,可是钱勇能给她一种别人无法给的安全感。 想到那个人,她脸一红。 摇着头道;“姐姐过奖了,我还是那个我,回到盛家,公公婆婆和七爷还是不会喜欢我,我没有变。” “怎么不喜欢你?这可真是,不喜欢你喜欢谁?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周清云不愿意驳了盛二太太的好意,道:“姐姐,说点别的吧,如果是这件事,得我妹妹做主。” 正说着话被打断,盛二夫人尴尬一笑。 随即语气多了几份真挚:“清云啊,咱们妯娌这些年,二嫂对你不错吧?” 周清云点着头。 “二嫂是盛家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盛二太太垂下手臂,叹息道;“那清云你就高抬贵手,放过盛家吧?你侄女还没有出嫁,嫁妆拿不出来婆家给退了亲,你侄子要读书,束脩都拿不出来了,我知道你之前在家里受了委屈,但是家人现在都念着你的好,咱们就过去吧。” 周清云十分诧异:“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高抬贵手?” 盛二太太道:“家里的生意被东华大街的总管挤兑,都黄了,现在没人肯跟盛家做买卖,家中入不敷出,你说咱们两家当初结亲的时候是为了结秦晋之好,这怎么活翻脸就翻脸了呢?” 周清云听明白了,有人挤兑盛家的生意,很有可能是妹妹的意思。 那次上街,盛七对自己无礼,可能被妹妹盯上了。 她肃然道:“如果真有此事,我定会帮着姐姐求情,就算盛家没与我加联姻,也是好好的坐着买卖,不能因为没了姻亲就背后使坏,不然您先等着,我这就去问问妹妹。” 说着她就要走。 十分诚挚。 盛二太太跟跟周清云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自然知道她不是撒谎之人。 一笑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盛家的,既然关心,就跟老七和好吧,我们再派八抬大轿拉抬你。” 这是道义的事,跟心里有没有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周清云急着解释,可是盛二太太人响快,说的话他插不上嘴。 最后盛二太太问周清云:“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跟老七复合?他这次再不敢辜负你,爹和娘说了,只要你肯回家,你们院子的那些姨娘全都打发走,绝对不会亏待你。” 周清云连连摇头。 盛二太太道:“不信老七都来了,要当面给你道歉。”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那个丫鬟倏然提起头:“清云,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怎么丫鬟变成男的了? 周清云吓的一跳。 978 守护 周清云仔细一瞧,是盛七办成女子摸样站在自己面前。 她倏然瞪大眼睛:“七爷?” 声音震惊中带着不可思议,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盛七。 盛七以为她会害怕,或许紧张。 但这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镇定,是因为人家已经是国公府的小姐了吧? 盛七脸上有些尴尬,道;“为了你,我脸面都不顾了,清云,我们夫妻一场,闹也闹过了,你在娘家也呆了不少时间,该回家了。” 周清云刚要说话,盛二太太站起:“你们小两口说,我到门口去。” 周清云心想都已经和离了,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岂不要惹人非议? 妹妹一生要强,我如果再跟盛七和好,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忙拉住盛二太太:“您不要走。” 盛二太太一脸揶揄道:“我不打扰你们。” 盛七目光殷殷期待,喊着情义的看着周清云:“娘子……” 周清云抓住盛二太太的手不放,手骨节都白了。 “姐姐你真的不要走,你们若求我,我能帮忙,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盛七和盛二太太二人一脸惊讶,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蔫声蔫语的周清云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至始自终一直在拒绝。 二人都有些急,盛二太太看着盛七。 盛七上前一步拉住周青云的手;“娘子,我是真心实意要接你回去,你跟岳母说一声,咱们和好如初。” 周清云暗暗想了想,初也不怎么好啊。 她抽自己的手;“我不知道七爷是怎么混进来的,快走吧,我家护院厉害,被发现一定会打你的。” 盛七不放手:“你答应跟我回家我才放手,不然我不放手。” “我妹妹知道一定会生气的,你快放开我。” 周清云虽抗拒,但叫声很低。 盛气心想,她还是关心我的,怕来人。 这一想,喜出望外,更不放手了:“我们是夫妻,你为什么听别人的。” 并伸手来抱周清云。 周清云吓的面白如纸。 “姐姐,姐,七爷,您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我们是夫妻,什么没见过,你喊人别人就都知道我们和好如初了,你喊吧。” 周清云记得红了眼眶,目光呆呆的看着盛七,原来他就是算准了自己好欺负。 盛七的手像是毒蛇信子缠上周清云的腰。 突然门砰的一声,接下来再没别的声音,一个身影窜到周青云身边,将盛七一拳打到在地。 盛七啊的一声。 来人对身后道::“把门关好。” 门慢慢合上了。 盛二夫人捂着嘴看看盛七,再看看来人,脸色顿时一白,连连后退离开周青云。 周清云手不由自主抓住来人的胳膊:“钱大哥。”声音十分惊喜。 来人正是钱勇。 钱勇轻拢周清云到身后,目光如刀子一般看着地上呻吟的盛七:“我看你小子是挨打没够。” 盛七睁眼一看:“是你。”心头冰凉,上次东华大街出现的也是这个人,自己被打个半死,月余才能下床。 “清云,快救救我。救我。‘ 盛七一边喊着,一边爬向炕边,因为那里离钱勇比较远。 钱勇回头看着周清云:“她们欺负四小姐了?” 周清云自己能感觉道脸颊滚烫。 她摇摇头:“没有,你马上就来了。”说完嘴角竖起,低下头。 钱勇回头看着盛七:“你是让我动手还是自己动手,敢潜入我们国公府,今天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盛二太太吓得跑向盛七那一边。 盛七神色慌张道:“我是清云的丈夫,我来接她回家,你们周家不能个个和离吧,我们是原配夫妻,再复合有什么不好?” ”原来是想复合?“钱勇呵呵冷笑:“谁要跟你复合?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我家四小姐多么贤淑的女子,你从前对她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现在看我周家声名鹊起,你又想把人接回去了,我周家国公府邸,你一商户子还想高攀我家小姐,你撒婆娘照照镜子,你也配。” 周青云听钱勇说自己贤淑,却得不到盛七的尊重,都是不堪的往事,扎心窝子,无声流下泪了。 盛七咬着牙道:“配不配的我都是请云的丈夫,我们夫妻多年,就算她是公主,我也做过她的丈夫,怎么我和清云每次在一起,都有你来搀和,你又算老几?” 钱勇沉下眸子;“我是周家的大总管。” 盛七噗嗤一笑:“不就是小姨子养的狗吗?你三番五次破坏我和清云谈话,我看你图谋不轨。” 钱勇拳头攥的咯咯响:“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周清云忙在他身后拉住他。 盛七以为周清云是在护着他,感动,惊喜,好似心中还生气了力量。 他扶着炕墙站起,吓的不会说话的盛二太太忙来扶他。 盛七一脸傲然的看着钱勇:“妻子是我的,你再敢对我妻子不轨,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如何胜败名裂?你想诋毁我和四小姐?” 周清云听了心砰砰乱跳,钱勇如果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盛七狞笑道;“所以你别纠缠我的妻子。” 钱勇道:“你知道为何我进屋不吵不嚷还让关门吗?” 周青云手捂在嘴上,痴痴的看着钱勇。 盛七白嫩的脸上,眉毛竖起。 钱勇声音越来越低沉:“因为我绝不会让四小姐有不好的名声,你喜欢乱说话,我只好拔掉你的舌头了。” 那句我绝不会让四小姐有不好的名声,让周清晗心中莫名的紧张。 一恍惚的时候,见钱勇大迈一步。 她忙抓住钱勇的手腕;“钱大哥。” 盛七举起双手:“清云,救我。” 钱勇回头看着周清云:“四小姐不想我打他?”声音虽然很平和,但周清云能听出他很是压抑的情绪。 她挤出笑来:“钱大哥,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钱勇不大,但很有神的眼睛,眼见渐渐堆起了笑容。 周清云微怔,反应过来手跟丢掉火炭一样放开钱勇。 盛七看得怒不可遏:“你们在干什么?” 钱勇回头,目光中的热情瞬间冷下去:“你再吵,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先给我跪着,不然打死你。” 盛七手一抖,膝盖倏然一软,跪了下去。 979 试探着问 钱勇把周清云送到门外:“这里交给我,今天是咱们府上大喜的日子,四小姐您开开心心玩一玩,别的事都不要担心。” 周清云忙道:“他方才骂你的话,你都不要当真,我知道妹妹把大哥当兄弟。” 钱勇微微颔首;“所以我都没打他,如果在意,我知道打死他。” 周清云笑了:“大哥。”她又道;“别难为他们了,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上门就行,盛家不止盛七一人,还有一大家人要活,他们今天来,说妹妹打压他们生意,逼得他们没饭吃。” 钱勇道:“我去查查,如果有此事,就谨遵四小姐教诲。” 周清云不好意一笑:“我这哪里是教诲,只是记得妹妹一句话,别人不喜欢你,这不是罪过,我也不记得他就行,何必闹的人家家婆人忙呢。” “四小姐说得对。”钱勇答应着:“我一定会好好查这件事的。” “那把人也放了吧。” 钱勇涟涟点头。 周清云领着丫鬟走向二门,到了门口,回头一望,钱勇高大的身躯还站在原地目送她。 她挥挥手,然后消失在雪白的世界里。 钱勇收回目光。 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去问问这两个人是谁放进来的,又怎么跟四小姐联系上的?相关人等全部卖出去,永不录用。” 那人道是。想了想又道;“大哥为何不告诉四小姐不要再见他们?这样他们就没念头了。” “错在有人看不住门,跟小姐什么关系?难道要小姐不许见人?再不好好说话,打你板子。” 那人深深舌头。 钱勇又道:“至于盛家这两个人,盛七不是爱穿女装吗?去找风世子,丢到军营里几天,那个女的,告诉她,如果盛家再敢有人打四小姐的主意,让她盛家立即破产,在告诉街上的管事,把盛家生意挤出城,不要让他们留在京城。”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回过味来道;“大哥,您真的听四小姐的,还留着她们?之前不是要让他们破产吗?”现在明显是有余地了。 钱勇呵呵一笑;“四小姐不愿意看人落魄,就这么着吧,好好办,我先去忙了。” 那人想了想道;“大哥,您是喜欢四小姐吧?”说完促狭的笑。 他们兄弟感情好,有时候没有顾忌。 而且钱勇的心思大家都知道。 钱勇淡淡摇头;“今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对四小姐名声不好,我是什么人?逃兵,土匪,好不容易因为遇见公主才能活的像个人,人家是国公府金枝玉叶的小姐,做什么美梦呢?” 那人嘟着嘴:“有梦做也行啊。” 钱勇心中一笑,是啊,有梦做就可以,还哪敢奢求。 这边周清云红着脸回到屋里。 正好刘氏从外面进来;“你怎么不去她们姐妹那边?在屋里磨蹭什么呢?” 周清云坐在窗下的木炕边发呆。 刘氏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她的肩膀:“闺女?傻了?” 周青云回头道:“刚去过了。” 刘氏不解的看着她;“你连怎么这么红?” 周青云目光闪烁,低下头摸摸脸;“刚从外面回来,冻的。” 刘氏不疑有他,走到立柜前方向倒柜。 找到九文钱,她高高兴兴攥在手里:“打牌去。” 一回头见周青云还坐在那,目光呆滞嘴角含笑。 一股无名火顿时就升上来。 “我说周清云啊,我的天呐,你还能笑出来?人家请晗明天就是正式的王妃了,你还不知道愁挺,我要是你啊……” 周清云回头看着母亲:“您怎么招?” 刘氏差点脱口说我早死了。 一翻眼皮道;“我肯然要找个很出色的人,让盛家后悔,让别的人也都看看。” 周清云笑呵呵道:“娘,要是我找个经商的,能保护我的,你会怎么样?” 刘氏脸腾一下就怒红:“还找经商的?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小姐诶。”她砸着手:“周青云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人往高处走。” 周清云有些失望。 刘氏道;“今后不要再问这些缺心眼的话了,你要是再找个上不得台面的,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随后刘氏扭着腰出去了。 周清云用食指点着炕几上的茶杯,嘟着嘴道:“说好的再嫁从自己呢,周清云,你到底敢不敢告诉你娘,你想嫁给钱勇。” 周青云想了想还是问问妹妹比较实在。 可是这种事她又怎么好先开口啊。 提到妹妹,突然脑中一闪,忘了周清媛说过的话了。 她站起来走到外间叫着丫头:“咱们去八妹妹那一趟。” 敢进林孝珏院子的人,都是真正的亲人。 周清靓,翠儿,还有医馆里的几个女人。 见她来,众人笑着拉她坐。 周清云问周清靓:“孩子呢?” “跟侄子外甥女在厢房睡觉呢,小孩子玩累了。” 周清云点点头,看着人群围着,坐在小杌子上的林孝珏:’妹妹,我有事要告诉你。” 林孝珏站起来:“去里屋说。” 翠儿跟陵南低声笑;“反正说完,公主也会告诉咱们。” 周清云无奈笑了。 见大家都看着她们,叫住林孝珏:“算了,都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 于是把周清媛问她的话描述了一遍。 翠儿和陵南面面相觑,翠儿道;“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其他人都摇着头。 林孝珏道;“反正她一厢情愿很多事。”言外之意不用当真。 众人都没表态。 林孝珏清丽的小脸,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 周清云道;“妹妹是胸有成竹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喝妹妹的喜酒?” 她这句话说完,周清靓等人开始起哄。 林孝珏扬扬下巴:“等五姐成完亲的,有你们喝喜酒的那一天,份子钱都给我准备好了,给少了我可不干。” 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贪财。 众人捂嘴笑。 正笑着,周清晗那边的嬷嬷过来了。 “公主。”她先是跟林孝珏行礼。 然后道;“我们小小姐呢?五小姐要她过去。” “睡着了。”周清靓答。 林孝珏心想,周清晗出嫁不能把女儿带走,肯定很舍不得,想多陪陪女儿吧。 她道;“你过了半个时辰再来,今晚就让慧姐陪五姐,我早上在过去接人。” 嬷嬷忙答应着。 980 懂事 院子里的人一直没断过,声音有些嘈杂。 各种步伐将积雪踩化,地上脏脏湿漉,在灯光下一照,像是坑洼不平的沼泽地。 暖阁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周清晗将窗帘拉上,然后走到床边给王智慧换上小衣。 王智慧坐在床边晃荡着小腿,任由母亲摆弄,周清晗碰到她胳膊,她还会躲着咯咯笑。 女儿还这么小。 一种内疚的伤感油然而生。 周清晗回过头去擦着眼泪。 王智慧跳下床跑到母亲面前,够着母亲的手;“娘,你是不是哭了?你别哭啊,是我哪里不乖吗?” 周清晗蹲下来扶着女儿的肩膀;“慧姐最乖了,怎么会不乖?娘是因为慧姐太乖,所以高兴的哭了。” 王智慧嘟起嘴:“不要欺骗小孩子,我知道娘要嫁人,和靖江王叔叔过日子,就不住在外祖母家了,所以想我,才哭的。” 一股热泪喷发而出,周清晗捂着嘴泣不成声。 王智慧伸着小手帮她擦着眼泪:“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生离死别,靖江王叔叔家没有老奶奶,也没有别人管家,娘愿意回来就回来,我愿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我们还是母女,娘你怕什么?” 周清晗愣愣,抬头看着王智慧:“谁跟你说的?” 王智慧歪着脑袋一脸得意:“小姨啊,小姨说你肯定会哭的,因为你太怂了。” 周清晗:“……” 她忍不住想笑:“你小姨竟是歪理。” 王智慧道:“娘不许说小姨不好。” 周清晗道;“你有了小姨就不要娘了?”说完将女儿小小的伸头抱在怀里,轻声道;“是娘不好,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还要让你住在外婆家。” 王智慧下巴搭在母亲肩头,想了想,伸出小手拍着母亲的背,道;“娘,我早晚要长大的,长大了也会离开你啊,所以只要你是爱我的,就不应该为了我委屈你自己,因为你委屈了自己,我以后会有样学样,就会不开心。” 王周清晗诧异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她;“又是小姨说的?” 王智慧点点头;“小姨说爹爹娘亲都要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这没有错,也不是不爱我,跟爱我不成矛盾,只要你们爱我,不用住一起,也是亲爹娘,如果不爱我,住在一起也等于没有爹娘。” 周清晗微微叹息一声,摸着女儿的小脸;“你小姨可真能说。” 王智慧咯咯一笑:“而且小姨说了,以后天天带我出去,她走到哪,就带我到哪,我要跟小姨一起玩,您不用管我。” 周清晗佯装生气的捏捏她的鼻子;“可真是有了小姨不要娘了。” 王智慧傻笑;“小哥哥也去,跟小姨在一起可好玩了。” 自己那个妹妹跑来跑起,小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都不愿意圈在家。 而且妹妹带孩子出门的时候身边会带人,不像是她自己出门,什么都没有忌讳。 她跟别人看孩子还不同。 有时候自己看孩子的时候还会跟别人聊天而忽略孩子的感受,她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 所以把孩子给妹妹带很放心。 周清晗手慢慢摸着女儿的小脸:“如果没有小姨,娘现在说不定已经疯了,就是这样把你交给小姨,小姨太辛苦。” “小姨说她不辛苦。” 周清晗莞尔一笑;“小傻瓜,小姨怎么会跟你说她辛苦。” 王智慧撅起嘴:“小姨说我很懂事,最喜欢我了。” 女儿确实懂事,她才四岁。 眼泪再次从眼角流出,低下头道;“我女儿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懂事?” 说完帕子捂着嘴,一直哽咽。 王智慧去摸母亲的脸;“娘,娘,小姨说懂事没什么不好,越是懂事,长大了才能过的越顺畅。” “你小姨真这么说?” 王智慧点点头。 周清晗想了想,心中的郁结之气好像少了不少。 苦笑道:“你小姨那小嘴最是能说了。” 王智慧捂住嘴:“哎呀,我以后也要跟小姨一样能说怎么办啊?” 她十分惊讶又十分认真的样子。 给周清晗逗得哈哈笑。 凌晨周清晗就要起来换衣服。 她的院子又忙碌起来。 王智慧被人吵醒了,脸上十分委屈。 林孝珏带着奶奶来抱她走。 周清晗抓住林孝珏的手,眼泪再次涌出,哽咽一下道:“妹妹,姐这辈子欠你太多,你又要忙生意,又要带孩子,太辛苦了。” 林孝珏掏出帕子帮她拭了拭脸,笑道;“传到授业解惑,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外人都教得,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不教了?正好从哇哇抓起,要说感谢应该是我感谢姐姐才对,能把孩子交给我,说明您对我是十分信任的。” 而被人信任,又是一件多么知道骄傲的事。 周清晗破涕为笑;“就你嘴甜。” 林孝珏看向屋子里的人:“原来我嘴甜?真是稀奇。” 公主殿下的嘴是最毒的,不信问二夫人就知道了,感触多深。 众人哈哈笑。 王智慧在屋里哼哼唧唧。 林孝珏辞别周清晗,把孩子裹着小被抱走了。 催装,靖江王来结亲。 到了中午的时候,周清晗就已经被接走了。 除去送亲的一批人,剩下的人亲友都陆续离去,下人们开始清点器具首饰庭院,府上又恢复了宁静。 不过出嫁的姑娘还没走。 周清靓又带着孩子到林孝珏院子里歇着,她院子清静、 林孝珏在给王智慧和周若琳画小人书。 周清媛挺着胸脯走进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走在这。” 周清靓将小铁抱紧了。 林孝珏抬头看着周清媛:“你怎么还不走?让我通知你家人来接你吗?” 亲朋散了,林孝珏可以不给她面子了。 周清媛没出声,做到周清靓身边去摸小铁的小手。 她长得俊俏,身上服饰眼里,小铁很好奇的伸着手。 周清媛笑道:“我是姨母。” 周清靓看了林孝珏一眼,把孩子像旁边抱了抱。 可是小铁还是够着周清媛。 周清媛道:“这就是亲戚,血浓于水,忘不掉的,小铁,是不是很喜欢姨母?” 小铁瞪着黑漆的大眼,啊啊啊的说着什么。 周清靓抬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981 呛得很 周清媛道:“六姐,你没事也来我们王府走走,抱着小铁,小王子跟小铁差不多年纪,小哥俩正好能玩一起去。” 周清靓再次看向林孝珏,见林孝珏目光冰冷的看着周清媛,像是看着一只她不喜欢的什么动物,放纵她爬动,等着什么时候一脚踢开。 周清靓回过神来道:“小王子会走路了吧?小铁太小,怕闹矛盾打不过小王子,等我们再长长的。” 感情她是奔着打得过人家去的。 林孝珏突然破功,噗的一声。 周清媛;“……” 她笑道:“他们是亲表兄弟,肯定能玩的好,怎么会打架呢?” 周清靓笑道:“那可不一定啊,亲姐妹都靠不住,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林孝珏见王智慧和周若琳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她拍拍二人的小脸蛋:“咱们画画。” 于是低下头去。 周清媛这边被周清靓抢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忍了忍道:“到底是亲表兄弟,小王子不跟弟弟亲跟谁亲呢?等小王子蒙学的时候让王爷接小铁来府上,给小王子做伴读吧。” 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人家小铁名字虽然不值钱,可是是陈国公府的宝贝疙瘩啊,比金子银子都值钱。 一出生宫里的贵妃娘娘就赏赐了无数好东西。 含着金勺出生的人,给他们家一个庶子做伴读? 林孝珏用余光扫了一下周清媛,实在想不通她脑袋怎么长的。 周清靓道:“怎么?七妹妹想给小王子增加助力拉拢我公爹啊?” 周清媛又是一噎,随即笑道:“六姐,您说话可以委婉一点的。” 周清靓道:“委婉啊?那我做不了主,先不说我家世子爷同不同意,你先去问我们国公爷吧,然后还有贵妃娘娘,他们可能怼你怼的委婉些,你去吧。” 周清媛:“……”脸立即就变色了。 林孝珏放下笔回过头:“你给走了,我很怀疑汉王妃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怎么可以出门这么久。” 因为是回娘家,汉王妃巴不得她不回去。 提到那个母老虎,周清媛站起来。 走到林孝珏身边抹抹周若林的小脸;“若林你命好啊,你大爷爷把世子之位给你爹了,可是长有你二叔虎视眈眈,下面还有你小叔叔才名正言顺,你以后要提防着点,小心人家抢你位子。” 一个大人教唆小孩子提防家人,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周清靓已变了脸。 孩子们小脸都皱巴巴的看着周清媛,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林孝珏微微眯起眼睛:“孩子都在,我不想让你难堪,你能不能有点脸?说这些话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周清媛抬起头笑道:“八妹妹啊,你什么时候成亲啊?我来给你送亲。” 她这样子是不管别人怎么看,要自己将戏演到底了。 林孝珏道:“你有钱随礼吗?” 周清媛脸色再次僵住。 林孝珏叫着下人;“送侧妃娘娘出去。” 翠儿走过来说娘娘请。 周清媛咬了咬牙,低头看着周若林:“记住七姑姑的话,不然有天你哭都找不到调。” 说完摔着帕子走了,翠儿跟出去。 周清靓看着门口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后跟娘说在门口竖块牌子,不让她在回来了。” 那样周家也丢人,毕竟是跟自己家的姑娘翻脸。 林孝珏想了想道;“还是得跟汉王说说,让他管住她,别放她出门。” 周清靓点头说着是。 王智慧突然拉着林孝珏的袖子;“小姨,靖江王叔叔会不会也不准我娘出门?为什么是大人了还要被人管?” 脆生生的声音将林孝珏和周清靓都镇住了。 二人相觑一眼。 周清靓道;“因为男人可以管着女人,不过你靖江王叔叔对你娘很好,他不会不让你娘回家。” “那汉王对七小姨不好吗、七小姨怎么都要听汉王的?” 周清靓犯难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笑道;“这还不简单吗?因为你娘嫁给靖江王叔叔是喜欢和靖江王叔叔在一起,如果靖江王叔叔不喜欢你娘了,咱们家有吃有喝,你娘也不用依附靖江王,就敢离开,所以你娘不用靖江王叔叔管着,但是你七姨吃汉王的用汉王的,她要依附汉王,就是汉王家的一件物品,所以她哪有权利说不?什么都得听汉王的。” 王智慧噢着:“原来是这样啊。” 周若林拉住王智慧的手;“所以表妹,你以后别嫁给汉王,他们家有好多物品。” 王智慧郑重的点头:“我嫁给小哥哥。” 周若林说好。 周清靓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林孝珏脸黑下去,心想,该讲生理卫生了,近亲不能成亲。 晚上风少羽来接周清靓。 林孝珏带着孩子给周清靓和翠儿送到二门。 见到风少羽,林孝珏调侃道:“你不等着闹洞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是靖江王那边的喜事,风少羽几个都过去了。 风少羽道;“靖江王把院门看得死死的,不让闹,再说,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谁跟他们混一起。” 林孝珏翻着眼睛想着他们…… 为那几个人默哀三秒钟。 周清靓和翠儿一前一后上了车,风少羽骑上马。 林孝珏抬头看着风少羽;“天气好了我的人可就接回来了,你们不能一直霸占,先培养得力的帮手,到时候别跟我耍无赖。” 风少羽呵呵笑着:“不能。”又道;“你可让开这点,这黑灯瞎话的马不认识人,踢着你。 林孝珏让道到花墙根,对着马车挥手。 车马缓缓启程,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林孝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回身往门里走。 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媳妇。” 没等林孝珏说话,王智慧和周若琳抽出小手向来人跑去:“兰舅舅,兰舅舅……” 兰君垣把二人抱起,让周若琳去摸他的衣襟:“看看里面有什么?” 是很颜色十分鲜艳是水果。 幼儿拳头那么大,一共两个。 周若林和王智慧虽然不缺吃的,但是果子诱人,而且又是兰舅舅特意给的,共同发出一声惊艳声。 周若林将一个果子分给王智慧,王智慧举着跟林孝珏显摆:“小姨,你没有。” 林孝珏呵呵笑,走过去看着兰君垣,灯光朦胧着,他的眼灿然如星辰,满含情义的也看着她。 林孝珏道;“你怎么没多留一会,偷听靖江王和姐姐会说什么。”说完露出奸诈的笑容。 林孝珏有时候很孩子气。 兰君垣宠溺的笑着:“看海不然回来跟你一起猜,这样更有趣。” 林孝珏道:“先把他俩送回去。”又道:“我也不愿意跟你一起猜,没意思。” 兰君垣愣住了:“怎么会没意思?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是不愿意说暧昧的话,林孝珏幽幽一叹:“你放不开。” 兰君垣:“……” 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982 信 喜房墙壁上盏盏鹤嘴宫灯如闪亮的恒星,十分耀眼,屋里亮如白昼。 靖江王将下人全部打发下去,然后坐在床边抓住周清晗的手。 周清晗脸颊滚烫,一直缩着手,十分不自在。 靖江王道:“我先带你看些东西。” “看什么?” 靖江王举起灯台拉着周清哈到喜房旁边的耳房。 门一打开,周清晗微愣:“仓库?” 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见里面的物品很杂乱。 靖江王将门口壁灯点燃,屋子里亮堂不少。 然后他拉着周清晗进来,关上门。 周清晗这才看清楚,里面有各式箱笼,大小不一,上面堆着稀奇古怪的杂物。 靖江王打开右手边的一个小匣子道:“这个是我的宝盒。” 周清晗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这不都是石头吗?” 靖江王点头;“我小时候很喜欢捡我认为很漂亮的石子,奶娘和丫鬟发现了,嫌我弄脏了衣服,就会把石子丢掉,后来爹爹发现了,跟我一起将石子洗干净,还送了我这个小匣子,让我以后再捡到了,就放在里面,直到爹去世,我也懂事了,就不捡了,剩下这些,来京城就带在京城,回封地就带到封地,一直舍不得扔。” 他手一直抚摸着匣子,声音有种幸福的感伤在里面。 靖江王给周清晗的感觉是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想不到也会念及亲人。 她温柔的笑道:“这是王爷的宝藏,比宝贝好珍贵。” 靖江王将匣子交到她手上:“送给你了,不要嫌弃。” 周清晗有些惊讶。 靖江王道:“这里的东西大多数是在京城时皇上赏赐的,有值钱的,有不值钱的,都交给你了,咱们家的产业在桂林,除了王府搬不过来,我已经让人去清点器物,等搬回来,都有你掌管。” 二人已是夫妻,周清晗又是很有主见的人。 她想如果推辞,就太假了。 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后王爷也得归我管。” 靖江王抬手将她拢在怀里:“那本王可就求之不得了,以后吃喝拉撒都得归你管,你就是贴身大丫鬟。” 周清晗打他一拳;“想得美。” 之后突然一愣。 二人这样调侃几句,方才因在洞房时的疏离和紧张感都没了。 靖江王又带周清晗看了几样东西。 轮到一个跟装石子的匣子差不多大的透雕夹笥,周清晗抱起来;“这个好精致。” 靖江王打开来,见里面都是书信,翻了翻,交给周清晗:“是我不在京城时管家收下的,好多年了,有事也过去了,都给你了。” 周清晗道;“书信给我怎么好?那是别人写给王爷的。” 靖江王道:“信已经没用了,这么多年谁还看,你不是说夹笥精致,就留着装东西啊。” 周清晗笑着接过来;“这个可以有。” 这样周清晗手上已经忙不过来了。 靖江王见她无措的站在地中央,目光求救似的看向自己,十足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猫。 他心头一软,看着周清晗:“我的王妃,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屋办正事了。” 周清晗脸再次烧起来,啐了一口:“促狭鬼,然后抱着匣子出去了。” 靖江王将烛火熄灭,赶紧跟着回去。 那边林孝珏送兰君垣出大门。 走在前院空旷的空地上,兰君垣望着无边的月色道:“靖江王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他成亲了,也该轮到我了。” 林孝珏见左右无人,问道:“你查的如何了?” 二人默契十足,不用说明也知道是什么事。 兰君垣放低了声音道:“终于让我查到一个人,我祖母年轻时的一位闺中密友,嫁到河北,现在是官家的老封君,方夫人在怀孕的之前就不太与人来往,怀孕的时候我爹在战场,就更深居简出,所以旁人都不知道她那时的情况,这位老封君巧合进京,看在我祖母的面子上,特意来探望方夫人,她别的记不得了,只说方夫人当时不在,她没有见到,府里的下人说方夫人去庄子上了,而那时候,方夫人快生了。” 林孝珏道:“你的意思,你的出生地可能是庄子上。” “也可能是方颜诺的出生地。” 他们的判断是方夫人生了方颜诺,但是凉国公傻了,方夫人无法再生育,为了保住地位,就来个偷龙转凤。 林孝珏点头道;“庄子上操作起来更简单,如果真是在庄子上换的,说不定还有线索,既然是你家的庄子,你早怎么没注意?庄子在哪?” “以为庄子早就卖了,我哪里知道那是我家的产业,在大兴。” 离京城不远。 林孝珏道:“事不宜迟,现在可能还有当时知道的人活着,再等几年,线索更少了。” 兰君垣道;“我明日就过去,不知道去几日,你不要担心我。” 担心到不会很担心,就是心急。 林孝珏道:“快去快回,我等你好消息。” 兰君垣去了三日未归。 林孝珏这三日都在医馆带孩子。 到了第四天。 吃过早饭后周清云来找她;“妹妹,你看我闲在家里总是惹人骂,我去你医馆帮忙把,顺便还能看若林和智慧。” 周清云是真正的老实人,特别有耐心,还认真。 林孝珏求之不得啊。 “我是要带他们去见世面,可是有时候怕忙起来照顾不到呢,您跟我去,那我就放心了。” 周清云笑道;“你便走吧。” 出了大门林孝珏蹙蹙眉:“四姐,你这么跟你我走,二伯母知道吗?” 周清云道:“妹妹你做得对,我娘哪里,有时候该反抗一下,不然被她吃的死死的,所以这件事我自己做主,我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了。” 她都能自己做主了? 林孝珏大喜。 再无顾虑,带着周清云一起出发。 孩子们因为有四姨的加入也十分兴奋。 马车悠悠,等她们到医馆的时候,医馆里已有了五个看诊的客人,陶省三和白梓岐正在分析客人的脉象。 林孝珏来了没有声张,见王再生在后堂入口对她招手,她将周清云和两个孩交给巧娘,让巧娘指导周清云做什么。 然后来跟王再生回合:“什么事?” 王再生向来的稳重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少施家开始卖家底了,公主想不想都弄到手?” 983 线索断了 少施行医一死,少施家就没有能撑得起家业,到了变卖典质的地步。 林孝珏跟王再生回到后堂,才问他;“多少钱?多少东西卖多少钱?” “有藏书和秘方,要价两万两银子,少施府卖八千两。” 林孝珏一笑道:“真敢要,几张破纸,比房子还贵?” 她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摸样颇不屑。 王再生道:“谁都知道少施家当年富可敌国,就是靠着这些书籍和秘方啊,两万两我觉得到不贵,就是想压一压价格。” 林孝珏道;“照你这么说,现在少施家的人手里就拿着聚宝盆,为什么还要卖掉呢?他们自己挣钱啊,所以这书和方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财富的。” 王再生看向林孝珏,目光不解:“公主的意思?” 林孝珏道;“少施家的东西,我都掌握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很好奇给太妃治头疼病的秘方是啥,所以如果低价到两千两就买,否则我是不稀罕的。” 人家要价两万两,怎么可能压道两千两。 王再生为难的摸着脖子。 林孝珏道:“不然就不买啊,我都说了,我又不傻很稀罕,留给稀罕的人吧,倒是他们家的宅子可以考虑考虑,我去过,修的很漂亮,如果开放海事,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涌入京城,房子会涨价的,想办法把房子买下来,注意打压价格,对少施家,不用讲什么人道。” 公主已经发话了。 王再生点着头。 说完林孝珏道前面是帮忙。 到了中午的时候,后堂做好了饭,她换白梓岐,坐到看诊的位置上,一个病人坐下来,林孝珏抬起头,无意识的一瞥,却看见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对前面的病人说了声抱歉。 然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可是撩开帘子一望,那抹灰蓝色没了。 她眉头竖起,想,不可能眼花了啊,明明看看汉王的心腹高耸方才站在那。 再找找,还是没人。 身后的客人都在眼巴巴的望着她。 林孝珏留下疑问,回过头来给客人诊病。 傍晚时候王智慧说想小舅舅了。 张氏的三小已经会萌话,很有意思。 林孝珏今年的计划是教学,所以医馆要一点点放手。 这晚上,她也不留了。 叫来国公府的人备好车,准备回去吃完饭。 兰君垣突然推开大门,出现在大堂里。 他脸色有些苍白,目光痴痴的看着林孝珏,本是萧疏宣举的人,好像突然间变弱小了。 林孝珏心中咯噔一下,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医馆里别的人也投来关切的眼神。 兰君垣抿着嘴不说话。 透过他传神的眼睛,林孝珏能感觉他此时十分痛苦。 林孝珏让周清云和孩子们先行离去,然后把兰君垣拉回到自己后厢房的住所。 进了屋关上门,迫不及待的问:“君垣,你怎么了?” 兰君垣看着她,眼眶瞬间就红了:“线索又断了,打听到我出生那几天,庄子上有一个接生婆突然失踪了,那接生婆当时四十多岁,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相貌都很丑陋,再加上接生婆为人有些刁,所以儿子一直没娶上媳妇,但是她自打嫁到庄子上就没离开过,怎么好端端突然失踪,还带走了两个儿子,我觉得有蹊跷,就去打听她的下落,打听到她小儿子在外省落了户,于是我这几天马不停蹄干去过找人,可是到了的时候,人缺死了。” “早死的?” “不是,我后脚去,他前脚被人杀死在屋里。” 林孝珏大惊:“咱们打草惊蛇了。” 说完抓住兰君垣的手:“你没事把?有没有被人栽赃?” 如果当时屋里只有一个死人的话,万一兰君垣赶上了,很有可能被误会。 兰君垣摇摇头:“我带了流银和两个兄弟过去的,而且是白天,那人娶了一个智障妻子,已经蹲在那哭了,有人想栽赃我,可是也没有机会。” 林孝珏松了一口气,别事情没查到,又热了一身腥。 兰君垣这时懊恼的拍着额头:“我应该找些查到的,现在线索都断了,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长身玉立的人影,被从窗外偷过来的,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照射,前暗后白,像是半透白的,所以显得是那边脆弱。 林孝珏拉着他坐下:“我们慢慢说。” 然后点燃灯火,陪着坐下来。 “现在没有断,你是涉及到自己的事,心乱了。你想啊,很有了能这起谋杀案是因你而起,谁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方氏?”兰君垣连夫人都不叫了。 林孝珏点头:“她最不想让你知道真相,但是她做的越多,马脚就会露的越大,我们正愁找不到线索,如果真跟她有关,这额不就是线索吗?” 兰君垣想了想,脸上涌起僵硬的笑,攥紧了林孝珏的手:“你说得对,我不能慌,我得去查找凶手。” 林孝珏抬起他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贴了。 女子脸上那细腻的温软立即让兰君垣镇定下来。 他很是感激的道:“清野,我何德何能,能让你陪我身边啊。” 林孝珏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这么迁就我吗?所以我们相互扶持,争取什么事都好商量。” 兰君垣肯定的点头:“我应该这么想,我这么有福气,遇见你,就算没找到父母,也是有福气的。” 无根的飘萍突然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彼岸,当然就是幸福的。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要说幸福,我觉得周六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国人。” 周六是周清靓。 兰君垣怔然:“怎么想起她了?” 有美貌,生了孩子什么也没变,反而更好看了。 丈夫傲娇忠犬,别人成亲都担心生孩子的问题,她迷迷糊糊就生了个儿子,什么压力都没有。 管家公爹还重视。 没结婚前虽然周家生活苦,可她实在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地方。 能这样一帆风顺,几乎是想什么来什么,难道不是积了大德了吗? 兰君垣听完林孝珏的解释,手指拂过林孝珏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捋顺着:“不用羡慕她,我也要让你那样幸福。” 每个人想要的生活都不同,幸福也就不同。 林孝珏摇摇头:“我已经很幸福,我也是拯救全世界的人。” 她漆黑的眼睛在说幸福二字时亮日天空的繁星,是那样的肯定。 这也是对兰君垣的肯定。 兰君垣感受到了,方才的失落和绝望之感一扫而空,脸上又恢复以往恬淡舒服的笑容。 984 又做梁上君子 兰君垣之所以认为线索断了,是听说大儿子已死。 而二十五年后,接生婆已经六七十岁,听说行踪在南方,但谁知道她是死是活。 林孝珏跟兰君垣商量了两个方向。 一个是尽力去找接生婆,因为刚好是接生婆,又刚好在兰君垣出生那一年失踪,十分可能就是知道兰君垣身世的人。 第二个就是查找那二儿子死亡的真相了,如果能找到方氏的把柄,就可以直接威胁她说实话。 林孝珏道:“不过方氏倔强,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定要人证物证俱全了,她才会承认杀人,可就算承认杀人,也不见得会松口说你是抱来的,你最好还是别抱有太大希望。” 兰君垣想了想道:“我先回兰府探探方氏现在什么态度,说不定她会露出蛛丝马迹,下下策就是抓来她身边的婆子严刑拷问,严嬷嬷跟她她身边四十多年,为了她终身未嫁,肯定什么事都知道。” 但是这样的人很可能什么也不会说。 她们现在手里没有凭据,更不宜打草惊蛇。 林孝珏点着头;“你先回家。” 兰君垣先是送林孝珏回了国公府,然后去陈国公府找风少羽。 风少羽晚上要陪老婆孩子,都不出门,一堵一个准。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兰君垣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没等说完,风少羽就怒了:“一定是那老妖妇干的,哥,妥妥的了,那个接生婆给老妖妇接的生,知道是女孩,让老妖妇打发跑了。” 兰君垣问道:“那我怎么来的?” 风少羽支吾一声。 兰君垣之前也以为自己是随便抱来的。 但是林孝珏说方氏捂得太严,反而有问题。 现在也是,他已经跟方氏说过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方氏犯不着为了掩盖真相就杀人灭口,只要死不承认就好,用得着摊上人命官司吗? 兰君垣抓住风少羽的胳膊;“少羽你扮成我回到我的院子里别出来,我潜到方氏院子里,看她知道我回去了什么反应。” 风少羽道:“这个投石问路好,就是你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自己家还能被发现? 兰君垣得意一笑,拍着风少羽的肩膀:“别忘了你哥我是怎么找得媳妇。” 天天蹲人家房顶套近乎,这样日久生气,不然哪里轮得到他。 风少羽哈哈大笑:“我哥就是有一套。”神色满是崇拜。 夜已经很深了。 屋里的帘子都放下来。 严嬷嬷举着一盏灯走到内室,将灯放在桌子上,漆黑的屋子泛着一层朦胧的光。 没等她出声,床上有人动了:“小芹,是你吗?” 严嚒麽低声道:“夫人您没睡着?” “刚躺下哪能就睡着了,你怎么进来了?” 幔帐被缓缓拉开,方氏坐起。 严嬷嬷将帷幔挂好,低声道;“大公子回来了,院子里亮灯了。” 方氏声音中透出惊讶的意味:“为什么回来?” 兰君垣揭开瓦,划破了棚纸,才能勉强看见床边有人,方氏的表情就完全看不见了。 她这惊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了人心虚,怕人找上门。 严嬷嬷道:“不知道,是不是又来搬东西?” 方氏声音很愤怒:“还搬?我养他二十多年,他的命都是我给的,什么东西是他的,你扶我起来,我去问问他,他还哪有脸搬东西。” 兰君垣心想,她还是这样霸道,还敢主动找茬,是不是人不是她杀的。 不是她杀的又是谁? 不是她杀的能不能说明她只是抱养了一个孩子,没做别的事。 兰君垣心里一团糟,又一想,可是方氏跋扈惯了,或许她杀人不以为意。 严嬷嬷劝住方氏;“兴许就是回来住了,太妃赐的婚,大公子十分不喜欢,眼下也应该谈论亲事了,或许大公子有心跟您妥协,平妻,总要有个要压对方一头,想让您帮着抬高永安公主的身份也有可能啊。” 兰君垣心想,你们省省吧。 方氏道:“他休想,他跟永安公主好了,那我的诺儿怎么办?” 严嬷嬷叹息一声:“夫人啊,眼下您只有大公子可以依靠了,怎么还要置气呢?好歹养了二十五年,您也投入不少心血,就因为婚事就闹翻,你这不是将大公子越推越远?” 方氏没出声。 严嬷嬷叹息一声。 最后方氏道:“总之有我活着一天,诺儿的原配的地位就不容改变,不管是永安公主还是方颜夕,想嫁给君垣,就都得供奉诺儿,其他的我不管,除非我死了,那时候我也得带着君垣一起,带他去找诺儿。” 兰君垣听得不寒而栗。 方氏到底把他当什么?她的玩偶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严嬷嬷道:“那奴婢再让人去看看,看大公子回来干什么。” 严嬷嬷走了,方氏坐在床边望着烛火发呆。 兰君垣等了一会,她还是没有别的举动。 兰君垣跳下屋顶,回到自己的院子。 风少羽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了。 兰君垣见灯都熄灭了,拍拍风少羽手上的书本:“这个是鬼怪故事,很好看,你要不要借?” 风少羽肩膀抖了一下:“出门就给你,我是绝对不会因为一本鬼怪故事,大半夜特意跑一趟的。” 兰君垣呵呵笑:“那你好好拿着,我先走了。” 后来严嬷嬷告诉方氏,大公子连夜回来,就是为了取一本书。 方氏一脸凝重道:“那一定是一本十分贵重的书了,早知道我应该给他扣下来。” 想了想看向严嬷嬷:“趁他不在,把他屋子再翻一翻,看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遗忘了,这回可别有漏网之鱼。” 严嬷嬷答应着。 兰君垣在方氏房里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于是将目光着重放在杀人案上。 方氏一个后宅女人,资源有限,如果是她要杀人,只能是买凶。 兰君垣将谋杀案的卷宗调过来,那给林孝珏一起看:“你说可能是方氏雇佣的人吗?” 林孝珏翻看仵作的笔录,死者毙命上在心口,切口十分整齐。 林孝珏道:“如果是雇佣来的人,这人价格可不低。” 二人面对面坐着,兰君垣眉心一凝:“怎么说?” 985 僵持 林孝珏告诉兰君垣:“普通人杀人,拿刀捅的都是肚子,因为肚子上的肉最柔软,胸口……”她抬起胳膊演示给兰君垣看;“是不是很费力才能够到胸口,而且胸口有肋骨,一般的刀剑刺不透。” 兰君垣也是习武之人。 恍然道:“可是这个凶手一剑就把人杀了,还直接刺的是胸口,说明他十分有经验。” 林孝珏道:“没听说有什么杀人的惯犯,所以不是普通人,如果是雇佣的杀手,也十分职业。” 兰君垣想到了屠夫和军人。 屠夫惯用拿刀,这个人拿的是剑。 兰君垣眼睛忽地瞪大:“我记得伤口,左细右宽,这人还是个左撇子。” 林孝珏笑道:“这样范围就又缩小了。” 兰君垣道:“那么接下几日我让流银再过去一趟,看他们当地有什么杀人案的卷宗和这个是一样的,排查左撇子的人。” 林孝珏道:“你先去兵部问一问,谁认识左撇子使剑的人,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好好过日子的人不会被买凶杀人。 能被买的就会有问题。 可也有可能不是买凶杀人,就是听上级命令,这样的人就肯定是军人侍卫。 去兵部一查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兰君垣站起来;“那我就去忙了。” 林孝珏将他送到门口,并安慰道;“日子长的很,不要着急。” 兰君垣点点头。 下午照哥来找林孝珏。 一进屋就垂头丧气的:“怎么办?我想成亲了。” 他刚和离。 林孝珏问道;“是你想跟人家成亲,人家不跟你成亲吧?” 照哥用委屈的目光看着林孝珏,不住的点头;“你帮我劝劝她吧?非说什么她要脸,别人都是因为她我才跟钟清扬和离,如果真的嫁给我,那就证明别人所说了。你说别人说什么重要吗?是我i因为她跟钟清扬和离的啊,不过就算没有她,我早晚也会跟钟清扬和离,为什么她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呢?” “因为太要颜面了吧?” 照哥听了声音暗淡下去:“为了我爱的人,让我背负一生的骂名我都肯做,她却急于跟我撇清,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林孝珏想了想道;“只要心动了,心痛了,就都是爱,至于爱的表现形式和表达方式,那就跟性格有关了。爱不爱一个人,喜不喜欢一个人的标准不是他有没有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他心里是不是十分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照哥呆呆的看着林孝珏:“那她是喜欢我的吗?“ “我又不是她。” 照哥忽地很欢喜,道:“她是喜欢我的,她以前跟我说过,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她也不会嫁给别人了,下辈子要早些相遇,就不用让别人横插一脚。” 林孝珏站起道:“行了,我跟你去一趟吧,正好我还有些别是事。” “什么事?“照哥也站起。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路过医馆的前堂,跟周清云交代一声,让她带好孩子,她稍后就回。 一旁巧娘问道:“公主您哪里去、” 林孝珏丢下两个字;“保媒。” 跟着照哥走了。 巧娘目送她背影离开医馆,回身看着周清云:“保媒?” 周清云低头一笑:“妹妹就差在天上飞了。” 可不是,又是大夫,又是教书先生,还当过官呢,现在又要做冰人了,也真是不让别人活了。 听了周清云的话,众人哈哈笑做一团。 到了街上,林孝珏问纪诗在书店还是在家。 照哥谁她这些日子都没去书铺。 林孝珏跟着照哥一起上了照哥的马车;“那正好,我也想去她家。” 纪诗的家里还是往常那样干净整洁。 见二人一起来,纪诗有些惊讶,笑着把林孝珏请进屋。 照哥低头跟了进去。 三人在纪诗的屋子里坐下。 林孝珏看着西边门口:“纪老在吗?” 纪诗点着头:“我祖父耳朵没那么灵了,不然知道是公主来,一定会出来的,我去叫她。” 她站起,林孝珏拉住她的手;“我自己去,你们先聊着。” 说着不等纪诗拒绝,人已经走到门口。 照哥叫道:“喂,你忘了你来干什么的了?” 林孝珏回头道:“没有啊,我这不是正要去找纪老吗?”她表情很认真。 照哥挤着眼睛,看看西屋,又看看纪诗,样子很是搞怪,纪诗板着脸没有笑。 林孝珏看明白照哥的意思了,是告诉她找纪老没用。 谁说她找纪老是说他们的事,距离明白的春闱还有一年时间,她叫有那么多学子,也该急一急了,首先得找个可靠的老师。 纪老以前是国子监的祭酒,学问肯定是没的说了,带学生也有经验。 林孝珏准备聘他到百花深处督促学子们学习。 林孝珏进了纪老的屋子里就没出来。 照哥等了一会,心里就越发焦躁了。 他看向纪诗:“啊诗,我们都不小了,被别人耽误了一两年,你还要我等多久?” 纪诗声音很淡然:“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公主来,说了我们没缘分,你还是跟钟清扬复合吧。”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照哥怒道:“我如果跟她复合,当初和离干什么?我世子之位都不要了,就是要拜托她,你还是不相信我?” 纪诗叹息一声,声音软了下来;“我不是不信任你,你知道的,我破坏了你的婚姻,现在你让我嫁给你,我怎么也走不出那一步。” “你就是私自。”照哥把脸撇到一边。 纪诗挨了骂,红着脸道:“你还说我自私,如果我跟你成亲,别人怎么看你?你就真成了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了。” 照哥回过头来:“就算我是陈世美,钟清扬也没资格做秦香莲,我就问你,嫁不嫁给我?” 纪诗抿着嘴不出声。 “你到底嫁不嫁给我?” 纪诗还是不说话。 照哥怒气冲冲站起:“我知道了,你好意思拒绝是吧?我用不着你可怜了,以后再不打扰你就是。” 说完一甩袖,开门离去。 纪诗呆呆的看着门口,等了一会那门也没有反应。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先生无声的哭,后来忍不住了。 986 黄雀在后 忽然头顶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纪诗抬头:“你怎么回来了?”她赶紧擦干了眼泪。 照哥收住得意的笑,坐在纪诗身边:“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哭的这样伤心?你明明也喜欢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委屈你自己的呢?,你委屈你自己也就算了,还委屈我。” 这叫设么话? 纪诗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鬼灵精?” 照哥当然不会告诉她是林孝珏教的。 女孩子不光要哄,倔强的还得激将一下。 他难得的笑的随和:“阿诗,嫁给我吧,三媒六聘,什么都不会少,做我的正房妻子,不是妾,也不是红颜知己,就是妻子,我们长相厮守。” 纪诗看着他的眼睛,眼泪慢慢冲眼角流出。 “我……” 照哥沉下脸:“阿诗。” 纪诗没出声。 照哥抓耳挠腮:“阿诗,我快要让你急疯了,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她想做个矜持的好姑娘。” 纪诗和照哥同时看向声音方向。 林孝珏依在门口,挑眉看着纪诗。 照哥忙问道:“你跟纪老说了什么?” 林孝珏笑道:“我跟纪老的事已经,谈妥了,现在就谈你们的事吧。” 照哥招着手:“你进来说。” 林孝珏走进屋一步子,目光依然看着纪诗“你以为矜持的就都是好姑娘?不矜持的就都是放荡的人吗?” 纪诗个性格直,猜到她心里她就不会替自己辩解,但不能承认的时候她会选择沉默不出声。 林孝珏道:“我之前钟清扬是怎么跟照哥成的亲吗?” 照哥臊的脸皮一红:“你替这个干嘛?” 林孝珏道:“因为我想做一次长舌妇啊。”又看向纪诗:“钟清扬原本跟南公子请了亲,那时候她刚能开口说话,南公子还是瞎子,她不想嫁给瞎子,就偷偷去南府找南公子,说南公子配不上她,让南公子退亲,南公子没与她计较,第二日便去退亲了,可是最后钟家倒打一耙,还说是南公子忘恩负义。” 她又看向照哥:“当时这个傻瓜也在为钟清扬愤愤不平。” 照哥急的跺脚:“所以你还说?” 林孝珏看向纪诗:“这就是你心中的还女孩?她来找你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目的,就是要侮辱你,让你不要理照哥,如果你答应她也没关系,等你入了贤王府,你们的婆婆是她的姨妈,你说你能有好日子过吗?所以他全程都没有打算放过你,不过是这次照哥没有按照她的预想出牌,选择和离了,不然你想跟照哥在一起,怕你都没有这个命。” 纪诗看着照哥:“真的是这样吗?你怎么不跟我说?” 总不能在一个人面前说另外人的坏话,那人品也太下作了。 照哥挠着头:“这些又不重要。” 纪诗心想,怎么就不重要了,如果钟清扬一开始就不配跟照哥在一起,那她为什么要成全一个很坏的人。 林孝珏看看照哥:“肯定还有别的事,我就不一一说了。” 照哥抬着手:“别说了,以后我自己说。” 林孝珏又道:“纪小姐,我是讲授新思想的人,所以很希望你也能摒弃那些陈旧的东西,照哥的错在意不问自己的心,就迁就别人,你的错是,不顾自己的心,太迁就自己,你好好想一想吧,我还是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顾自己的心,太迁就自己? 想说自己固执吧? 纪诗看向照哥。 照哥一脸惭愧:“当时我应该绝情,而不是怜悯。”说着低下头。 林孝珏又道:“行了,该走了。”叫着照哥:“你可得送我啊,我没车。” “可是……”照哥看着纪诗,很是不舍:“她还没答应我呢。” 林孝珏不耐烦道:“答不答应你先回去找媒人上门,在过父母之命,如果到时候提亲的到门口了,她还是不答应,那你就找别人,女人也不是死光了,非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照哥:“……” 纪诗心想,人都说永安公主说话难听,真是很难听啊。 林孝珏道:“纪小姐,不过好孩子婚事都应该是长辈做主吧?若是纪老答应了,您不答应,是不是就不孝?那也不是好女孩?” 纪诗脸一红。 照哥眼睛瞬间瞪大,憨憨傻笑。 林孝珏一招手:“咱们该走了,还磨蹭什么?” 是啊,赶紧回去准备提亲啊。 回去的路上林孝珏饿了,让照哥管饭,照哥着急回家。 林孝珏道:“你回家有何用?还不是得先说服你娘?正好趁着吃饭的功夫,想想怎么跟你娘说,能让她的伤害减到最小。” 照哥:“……” 有个只亲外甥女的娘,照哥表示林孝珏的话非常有道理。 眼前正好到了聚仙楼。 照哥指着对面:“我们去他家。” 因为林孝珏的桃花落影和花堆酒,已经跟聚仙楼势同水火。 对面的规模就下了,林孝珏道:“他们家的酱焖鲫鱼很有吃头,咱们尝尝。” 二人进了酒楼,没看见聚仙楼二楼,本是封闭的窗户倏然打开,一双狭长的眼睛不高兴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吃过饭,林孝珏和照哥笑呵呵的走出楼里。 林孝珏面前突然一暗,抬头一看,汉王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警告之意。 林孝珏微愣:“汉王,好巧啊?” 汉王看向照哥:“我要找她说几句话,你先走吧。” 照哥微愣。 林孝珏砰砰照哥的胳膊:“不用理他。” 二人继续向前走。 汉王横在二人面前;“周清野,如果你想大街上的人都看你,你就不用跟我走。” 林孝珏秀眉头竖起:“能不能不烦人?” “本宫也想问问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家王爷。” 照哥身后陡然间传来一声娇斥。 是林孝珏完全没听过的声音。 汉王明显一抖肩膀,回头一看:“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汉王妃。 汉王妃愤懑失望的瞪着汉王:“王爷不是说要犒劳属下吗?怎么跟着狐狸精混在一起,狐狸精成了王爷的属下了?王爷说话还能不能有个准话。” 987 表白 汉王妃讲话咄咄逼人,还骂人。 汉王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身后挡着不让行人靠近的侍卫:“不是属下吗?”又指着西边方向:“你赶紧回去,这里是外面,不要闹事。” 汉王妃冷笑道;“现在知道是外面了?你跟这个狐狸精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外面?”她指着林孝珏。 “比以为我不认识她,她就是周清野,永安公主,王府里谁不知道王爷跟她暧昧不明,她是个专门勾引人家相公的烂货。” 照哥咬牙启齿刚好说话,林孝珏也怒了。 可是她们都没来得及出声。 就听前面啪的一声。 汉王抬手给了汉王妃一巴掌。 附近四人都愣了。 汉王妃捂着脸好久才回过神来。 “王爷,你带我?” 汉王面沉如水:“本王是第一次打女人,你如果在不老实些,可能本王第一个宰掉的女人也是你。” 汉王妃吓得后退几步,看看林孝珏:“你为了她?” 汉王突然提高了声音:“对,就是为了她,给你脸了是不是?我娶你们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是为了她,再敢让我听见一句你说她的不好,我就宰了你。” 说道最后,他恨恨的一挥拳,但是都打在空中,像是心中积藏了很久的郁结之气,这一挥都要挥出来。 照哥张大了嘴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心想,如果是上一世,她一定很感动。 汉王妃哭哭啼啼起来。 汉王叫道:“晨星,把她带回去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走出王府半步。” 一个长身玉立的侍卫走出来对汉王一拱手:“是。”说完转身看着汉王妃:“您请。” 林孝珏看着侍卫的腰间,微微眯起眼。那侍卫宝剑跨在左手边,只有惯用左手的人才会那么放宝剑。 汉王妃怨怼的看着汉王。 汉王轻轻吐出一个字;“滚。“又吐出一句话:“真以为本王怕了你,蹬鼻子上脸。” 汉王妃放声大哭。 汉王道:“晨星,割了他的舌头。” 汉王妃立即收了声。 晨星侍卫再次邀请这汉王妃。 汉王妃见汉王脸黑的跟炭一样,再没说话,灰溜溜走了。 看着汉王妃的背影,林孝珏想到了自己爱过的那个朱高燧,好似有点模样了。 汉王再次回头看着林孝珏,目沉如水。 林孝珏对照哥道:“我跟他说会话。” 照哥再次张大了嘴。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没事。” 照哥也走了。 林孝珏仰着头:“在哪说?” 汉王想了想:“先上车吧,随便走走。” 林孝珏说了声好。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 汉王将软件掀开,外面的阳光从雕花的窗口透进来,车里顿时冥想许多。 汉王的是双排车,里面空间很阔绰。 林孝珏和汉王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小桌子。 林孝珏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汉王道:“方才你也看见了,听说你要跟兰君垣成亲,我很压抑,我现在有点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娶她们,既然目的都是要得到你,我顺着你的意就行了?” 林孝珏笑了笑;“那你到底要江山还是我呢?” “江山。”汉王十分肯定的说:“没有江山,一切都是空谈。” “可是有了江山没有爱情,又觉得空虚,这就是人。” 汉王道:“可以二者兼得,你干什么非要跟兰君垣好呢?我对你不好吗?我哪里不必兰君垣优异,他最多能做的一条听话的狗,你却狗吗?” 林孝珏道:“你为了你喜欢的人能打人,我也可以的。” 汉王想了想,脸瞬间就沉下去。 接下来的时光二人谁也没说话。 林孝珏喝了一杯茶,然后敲着车窗;“回医馆。” 能感觉到的,马车掉了个方向。 汉王没有拦着。 汉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抬头看着林孝珏,目光执拗:“清野,等我吧,等我,我就不用伤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林孝珏摇摇头:“跟兰君垣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十分轻松,不用怕他有别的女人,不用担心不能生儿子,不用担心有长辈苛待,不用担心出门会有人管制,这才是我要的,也应该是我国的生活,你都给不了。” “那你更愿意跟他在一起还是跟我在一起。”汉王摸着摸着自己的心口:“更合适,但不一定是最喜欢的,你像我一样扪心自问,你喜欢他吗?” 林孝珏点头:“很喜欢。” “你爱他?” “爱的。” 汉王冷哼:“我不信,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你喜欢的,爱的,明明是我,不是他。' 林孝珏想了想,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脸上起了很多疹子,正赶上闹瘟疫,死娘子怕我吓到人,让我戴上慕离,好多病人啊,我忙的白天黑夜,慢慢就忘了自己的脸了,有一天我实在太累了,就找了附近的草丛睡觉,君垣走过来跟我说话,我以为她要走了,他突然说得罪,掀开我的幕离,他弯弯的眼睛冲我笑,行为很诬赖,可是我一点反感都没有,随即他说我认得你……接下来一切,他都很有分寸,后来他就越来越有分寸了,那是他第一次大胆,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大胆,我至今都记得,所以我喜欢他,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她回忆着往事,幸福的笑容不自觉的涌上嘴角。 汉王张着嘴,急促的呼吸。 他捂着胸口:“周清野你是个混蛋。” 林孝珏笑的莞尔。 汉王突破敲着车窗;“停车,停车,让她下车。” 马上倏然停下来。 汉王脸色苍白指着车外;“你下车,下去,我不想在见到你。” 说完闭上眼,仰着头大口的呼吸。 这样爵位的朱高燧,林孝珏还是第一次见,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想了想,摸到车门口。 汉王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回来。” 林孝珏回头看着他。 汉王长舒一口气道;“很远,我送你,我还是不会放手的。” 林孝珏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希望后会无期。” 轻轻一跳,跳下马车。 林孝珏头也不回的往医馆方向走,其实也不愿,走五条街就到了。 三步之后,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是拳头砸桌子的声音。 林孝珏停了一下,不过没有回头,随即又迈开了脚步。 988 障碍 风有些大,迎面走来的人都逆着头前行。 林孝珏将披风帽子系了系,随即双手抄在袖口里。 她低着头,看见熟悉的台阶,快步走过去。 忽然撞到一堵墙。 林孝珏哎呦一声,差点倒仰,身子就被人抓住了。 “你怎么这个形象就回来了?” 林孝珏抬头一看,是兰君垣。 “你回来了?” 兰君垣想她身后望了望:“照哥呢?巧娘不是说你跟照哥出门了,怎么他没送你回来?”说到这里,好赖的眉毛已经竖起。 林孝珏沉吟一下:“我看见汉王了。” 听她语气淡淡的,林孝珏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阵风将兰君垣的风帽掀开,露出如玉一般的容颜。 林孝珏道:“咱们进屋去说,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兰君垣听了表情也不似方才那么僵硬,道;“我也正要跟你说一件大事。” 他本来是去调查情况的,回来的这么快,可能有线索。 林孝珏拉着他的手:“好冷,咱们走。” 兰君垣跟着包裹的像小鸡雏一样的林孝珏进了后院厢房。 刚到屋,巧娘送热茶来。 “公主,您是走着回来的吗?” 林孝珏点点头:“不过没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巧娘没再说什么,见兰君垣一直看着她,默默出去关上了门。 她走后,林孝珏和兰君垣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随即二人都笑了。 林孝珏道:“我让着你,你小说。” 兰君垣道;“我去兵部调卷宗,候大人很帮忙,提起左撇子,他印象里有一个人非常深刻,那人原本是执金吾后卫,巡视皇城的,但因为十分出众就被一个人看上了,所以他就成了那人的侍卫,你猜那个人是谁?” 林孝珏道:“汉王,你的说的侍卫叫做晨星。” 兰君垣道:“你说见到汉王,所以也见到了这个侍卫?” 林孝珏道:“不是见到这个侍卫,我怎么会跟他走。” 兰君垣的笑容十分灿烂,如冰雪消融,如月破云出,一扫方才无论如何遮掩,也掩饰不住的忧郁。 林孝珏撇嘴一笑:“小心眼。” 兰君垣道:“我还小心眼?”身子依靠在椅背上,声音幽怨:“我都没见过比我更大量的男人了。” 那也是,跟公孙衍的时候,他明明着急有担心,可为了大局,还是忍住了。 林孝珏抿嘴笑。 兰君垣慢慢的收起了笑容;“我有点笑不出来了,杀人的事很有可能不是方氏做的,那就是汉王做的,汉王对你贼心不死,以前他还含蓄一些,现在见咱们要成亲了,坐不住了。” 从朱高燧今日的态度来看,他确实是不想他们成亲。 林孝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十分可怕的,他知道我们想要干什么,所以一直在破坏。” 兰君垣看向林孝珏,眼里都是焦急“他盯上我们了。” “或许不止我们两个,还有你派去找接生婆的人。' 兰君垣坐直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希望接生婆还活着,可是如果让他接了胡,就活不成了。” 林孝珏道;“还有一点很心烦,不是方氏动的手脚,我们就很难从方氏那边查起当年的事。” 所以事情的倒数第二个希望在于能否找到接生婆,能否把他平安接到进城来。 兰君垣站起道:“事不宜迟,我再派两个人去支援。” 林孝珏道:“我们商队有通消息的渠道,南北都有,比驿站还快,我再放些消息出去帮你找。” 兰君垣听了大喜,林孝珏的商队过呢三太太哥哥的商队联手,现在做的非常大,南北好似已经结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消息很灵通。 “如果从你的商队找人,再把人运回来,我想就算是汉王的人,也没办法无声无息把人杀了。” 林孝珏笑道;“还有一点,朱高燧不是派人盯着你吗?那就给他一些烟雾弹。” 这个好。 所以事不宜迟,现下就行动。 兰君垣大步走出林孝珏的房间。 汉王抬脚进了主殿,双喜在门口迎着:“王爷。” 汉王嗯了声。 双喜道:“王妃娘娘哭着回来了,王爷要不要去看一看?” 汉王挺会头回盯着七九:“是给你闲的吗?一个要饭的哭了本王还得去看她?你没有别的事做了吧?天天管着她的事,这么关心,你去她那边吧,不用再回来了。” 双喜吓得脸失血色,噗通一下跪下:“王爷,奴才可是自小就跟着您的。” “我看你是想跟她了,一个臭要饭的。” 人家是王妃,怎么成了臭要饭的? 汉王将披风解开扔到地上,一边向榻边走,一边骂道:“吃我的喝我的,威胁我不算,还敢跟踪我,竟然还骂我的女人,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等大功告成之日,我第一个拉她来祭旗。” 双喜低头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等等,还骂了王爷的女人。 王爷的女人是谁啊? 后院那几个应该不算吧。 汉王叫道:“滚出去,把七九叫进来。” 双喜见王爷怒气一时半刻消不下去,一溜烟跑出去。 七九进来一拱手:“王爷。” 汉王道:“江南那边有消息了吗?那个接生婆找到了吗?” 七九道:“收到的消息是那婆子还活着,兰大人派去的人正去接应,这是最后的消息了,现在到底人接到了没有还没回信,截了没有也没消息。” 汉王剑眉竖起:“一定不能让这婆子活着回来,不管他知不知道兰君垣的身世,只要是兰君垣认为有用的人,就一个都不留。” 七九想了想道:“王爷,咱们把经历都放在兰君垣身上妥吗?就算此时兰君垣和公主成不了亲,他们完全可以不想兰君垣是谁的孩子,给凉国公守孝三年就行了。三年后公主还是要跟您兰大人成亲的,王爷您值得吗?” “闭嘴。”汉王目光一沉,像是被激怒,但在爆发前的好虎。 而且他更皇上那么像,就像是皇上要发怒。 七九忙低下头。 汉王哼道:“难道等到那时,本王还坐不上皇位吗?如果等不到,那就自己制造机会,总是是不能让他们成亲的。” 七九听了一惊。 自家主子的意思是不是为了公主,要谋反啊? 989 寻找接生婆 七九从殿里出来,见一个身影刚好要离去。 “高大人,您要见王爷?” 方才在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高耸。 此时高耸已经走得十多步远。 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本来要找王爷说说要丈量土地这件事,想了想,我的想法也还没成熟,就先不说了。” 七九哦了声,高耸就走了。 等人走后,七九摇摇头:“我怎么感觉这高大人在偷听呢?” 隔了三天,七九收到现报,去找接生婆的人失手了。 想到王爷之前的样子,七九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等汉王回来,小跑着过来禀告:“王爷,其实也不算失手,因为本来找到的接生婆,突然失踪了,兰大人那边的人也找不到了,正到处寻。” 汉王将袖子摔的呼啦响:“一群饭桶,一个老婆子还能丢?” 想了想:“别是兰君垣使的什么暗度陈仓之计吧?” 七九愣了愣:“能吗?那他怎么暗度陈仓的?” 汉王目光向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七九:“如果我知道,我自己就把人找来了,还用得着你们?” 七九:“……” 赶紧闭了嘴。 汉王一阵阵不安,总觉得离林孝珏越来越远的感觉。 尤其是马车上林孝珏回忆和兰君垣如何相处时的样子,以前她也说喜欢兰君垣,但是他都不信,因为没有一次能打动他。 马车上那次不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而且已经是两年多的事情了,她还记得那么清楚,所以她之前说的也是真的。 她动心了。 对兰君垣。 汉王心烦意乱的向前走了,忽然到了一处雕梁画栋的宫殿,抬头一看,是周清媛的住所。 周清野,周清媛,为什么只有一字之差,可得到的心境却是不同的呢? 失去前面那个,感觉全世界都了无生趣。 汉王暗暗叹息一声,走进店里。 “小王子呢?” 周清媛正在更宫人说话,听见声音,殿里人全都站起来了。 先是把汉王迎进殿里,接着奶娘抱过来了孩子。 汉王见儿子的眉眼越来越像周家人,心底的抑郁之气消去了不少。 可惜林孝珏像的是周光祖,周清媛像周光辉之余,还有她自己的韵味。 而这孩子的脸型就像周清媛了。 只有嘴角像他。 到底不是周清野生的。 汉王的笑容又凝结在脸上,挥挥手让奶娘把孩子抱走。 周清媛见汉王陡然间就变得不耐烦。 小心问道:“王爷,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汉王看着周清媛,想了想摇摇头。 周清媛道:“王爷是想妹妹吧?” 汉王听了冷笑道;“还是女人厉害,难怪人家说女人的鼻子比狗鼻子都灵,本王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 周清媛放软了声音道:“王爷,臣妾不是吃醋,是真心希望您能跟妹妹在一起。” “真的?”汉王眼睛斜着她。 周清媛道;“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妹妹其实是心里很温柔的人,她不会对小王子不好,臣妾又知道王爷对妹妹一往情深,怎么可能不祝福你们呢?” 汉王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是,汉王妃不是个东西,会对小王子不好,对她也不好。 汉王点点头:“你有突然聪慧了,那为什么之前还做那么些傻事?今后别老回娘家了,国公府都派人来说了,你挑拨小孩子跟家人不和。” 周清媛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的叫着王爷。 汉王想了想突然咦了一声。 “你很了解周清野嘛?” 周清媛道:“当时跟妹妹住在一个院子,后来有跟她在医馆那么久,当然很了解她。” 汉王就把接生婆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又问道:“你说这接生婆突然失踪了,会不会是她搞的鬼?” 周清原思考着。 汉王叹息道:“谅你也不会知道,别的我不怕,就怕兰君垣已经注意到了我,所以留一些人打马虎眼,剩下的人暗度陈仓。 可是他派去的人我在驿站都交代过,应该都留意了,他又哪来的人手去暗度陈仓呢。” 周清媛大叫一声王爷。 汉王蹙蹙眉:“你干什么?” 周清媛道:“王爷您忘了妹妹是干什么的了?她是经商之人啊,我在医馆的时候就注意过,她有个商队,她经营的所有东西,原料都是从她商队而来,而且这商队还会供货给别人,十分壮大,想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汉王如梦初醒。 眨了眨眼睛。看着周清媛:“果真是敌人对了解敌人,你也是个很厉害的小奸细了。” 周清媛:“……” 她差点急哭了。 不应该是夸奖吗?怎么听着不像? …………………… 许是春天要来了,天使骤然回暖,这一日冰雪消融,街上化的都是泥汤。 汉王骑马站在城门口的漕务司之前。 这时礼部户部的一个部门,只要是进城的商队,第一件事肯定是道漕物司纳税,之后才可以实行买卖。 林孝珏的商队十分有规模,除非大举进攻,不然根本就伤不到皮毛,而且路上绿林他们都打点的到位,别说劫持商队,若是发现有人对商队不轨,那些本来劫道的土匪,还会掉头帮着商队。 派去的人根本没有缝隙可以插针,甚至连商队里到底有没有一个老婆子都不知。 所以汉王一连蹲城门已经十三天,他想好了,只要发现商队携带老婆子进城,就以拐卖老人的罪名将商队暂时扣押,然后老婆子就带走。 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他手里,兰君垣就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周家商队,缓缓从城门驶过来。 汉王打起了精神,到了,能不鞥找到人,在此一举。 他一挥袖,叫道:“都打起精神来。” 身后的侍卫全部围了上来。 等第一辆板车停到漕务司门口,汉王跳下马:“给我搜。” 商队带队的人叫老秦,不认得汉王。 忙道;“这位大人,说好什么事?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们是周家商队的。” 汉王道:“搜的就是你们周家商队,等被本王抓到了把柄,你们统统都得进牢狱。” 他自称是本王。 老秦身后的人帮把老秦向后拉;“人家是王爷。” 所以惹不起。 老秦气得满脸通红:“我们是正经的商队,已经跑了两年。” 没人听,汉王的侍卫开始逐个车翻找起来。 990 接到人 商队的车辆虽多,但都是板车,若是藏人,最多藏在货物上面,罩着袋子。 可是汉王府的侍卫找了一圈,都没有。 让商队的随从们站好了,逐个检看,壮年男人和老婆子还是好区别的,还是没有人。 侍卫长转身回禀汉王:“没人。” 过程汉王一直在观看。 他当然也知道扑了空。 可是如果接生婆不从商队运回来,林孝珏他们要怎么把人弄到京城呢? 还是接生婆真的就没找到。 他叫着侍卫长:“把他们的头带来。” 老秦被侍卫压着送到汉王面前。 老秦道:“王爷,您知道我们这商队是永安公主的,显然什么都没搜到,您要如何解释?” 汉王冷笑:“不是她的本位还不搜呢,你个小人物也敢跟本位叫嚣。” 老秦道:“您此举会影响我们商队的声誉,此事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汉王眼睛眯起,目光十分危险:“你先顾全你自己吧。” 毕竟是林孝珏的人,汉王没让人打老秦,侍卫呵斥一声,让老秦跪下。 汉王是皇子,老秦见他理应下跪。 不过老秦还是一脸不服。 “跪王爷可以,可是王爷要说明白,为什么要查我们的商队,什么都没查找,王爷请给个解释。” 汉王道;“你少啰嗦,本王问你,你家公主有没有责令你护送一个老婆子进京?那老婆子人现在在哪?” 老秦黑着脸:“草民没接到这样的命令,不知道什么老婆子。” 汉王道:“你不说,这货就别想卸下来,你先跟本王走一趟吧?” “王爷凭什么抓人?”老秦急的就要站起。 王府侍卫有把他按下去。 汉王心想,这样抓人肯定不符合规矩,找不出何时的借口会被那死丫头咬着不放,可是不抓,要如何审问。 正想着,见城门最左侧的门洞驶入一辆青色素锦马车。 那马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赶车的车夫十分碍眼,是林孝珏的车夫,王再生。 汉王纵身跳上马背,撇下众人,驱马奔向马车。 侍卫们都面面相觑,十分无措的样子。 不远处汉王已经横在周家马车前。 “周清野,你出来。” 突如其来的阻碍让王再生硬生生拉住缰绳。 马儿喷了个不愉快的响鼻,这才站下来。 “周清野,我知道是你,你赶紧给我出来。” 汉王喊完,车帘掀开一条一手宽的缝隙。 林孝珏头上扣着披风的帽子,清冷的小脸裹在毛茸茸之间,从缝隙中漏出来:“拦我车干什么?” 汉王马鞭一指车帘;“掀开,里面有人。” “能看见里面有人,说明你还不瞎,我不就是人吗?” 汉王剑眉竖起:“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兰君垣要找的接生婆就在里面。” 林孝珏道:“不管在不在里面,我都没有跟你打马虎眼,而且你也没有资格搜查本公主车架。” 汉王目光淬冰,十分仇恨的看着林孝珏;“你就那么想嫁给兰君垣?恨不得立即让他获得自由好跟你成亲,你是嫁不出去了吗?” 林孝珏沉下脸,对王再生道:“不回家了,去皇宫,我还不信了,堂堂汉王,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破坏别人因缘,还哪有一点皇子的样子,我倒要问问圣上管不管。” 王再生绕弯干这车。 汉王气的脸色发青;“你还敢告状?” 林孝珏将脑袋缩回到车里。 汉王再次逼停王再生。 然后跳下马背,把王再生拉下车。 王再生叫着王爷。 汉王不理。直接钻到林孝珏的车里。 车里矮几上放着两碟小糕点,不知用了什么料,一进来便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气息。 林孝珏怀里抱着手炉,身子靠在车壁上用鄙夷的目光斜睨着他,她穿了一身白锦,姿态闲闲,在配上眼神,活脱脱一只狡猾的狐狸。 汉王四顾一圈,大怒这看着林孝珏:“人呢?” 林孝珏指指自己:“在这。” 汉王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个接生婆,你们肯定找到她了,不然你出城干什么?她在哪?” 林孝珏抿嘴一笑,目光十分得意:“在她该在的地方。” 公主府西北角的院子,布局简单,陈设简洁,平日里只有扫洒婆子出入。 流银把兰君垣领到院门口:“那婆子在里面呢。” 兰君垣道:“把她弄进来,费了很多力吧?” 流银笑道:“力气倒是不费什么,都用智谋。” 林孝珏算准了汉王会接商队,所以在城外就把人跟商队分开了,她自己吸引汉王的注意力,然后流银从另外一个门洞把人运进来。 “都在公主谋算之内,汉王这次又扑了空。” 汉王算计不过林孝珏,而且汉王在京城还有顾忌,不能大动干戈。 兰君垣道:“清野为了我,什么都想到了,要是没有她,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该怎么过。” 一个大男人,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表露自己对一个女孩的心迹,他得是多么喜爱这个女孩。 流银道:“您对公主也是一样,所有您二位的感情才是最令大家羡慕的。” 兰君垣笑的和煦。 和流银步入院里,到了厢房门口,兰君垣突然停住脚步,侧身看着流银:“你说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发生,我要怎么面对?” 流银听到主子说话时的语调,好像有些颤抖。 是怕真相真的很残忍吧? 流银道:“已经到这了,您如果不进去审,那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公主为了您百般跟汉王周旋,您可不能这么放弃了啊,不然别说兄弟们,就是公主您也对不起。” 兰君垣挤出一抹笑:“我怎么会对不起清野?咱们进去。” “属下为您开路。”流银打开门,先行挺近屋子。 一进屋是个隔间,隔间里什么都没有,右手边有个拉门。 流银又拉开拉门。 对着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对立柜,柜子右边是架子床。 屋内只有两把椅子换一个方几,都是陈旧的,摆设十分简陋。 一个身着深粉绸缎袄裙,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坐在架子上,见有人来,她立即站起。 “大老爷,你们带老婆到这种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991 身份 流银道:“接你来,自然是有要紧事,我来问你,你以前是不是给人接生的婆子?” 那婆子道:“早几年的营生,现在力气不够,早都不做了,不过您要是用得着,老婆子我可以在一旁帮忙,银前您随便给些就行。” 流银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们千里迢迢打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帮忙接生啊?你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那老婆子笑的尴尬:“那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流银道:“你以前在京城生活过吧?” “没住多久,夫家去了之后,老婆子普本亲戚去了,对京城一点也不熟悉。” 流银道;“你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暴病而死,小儿子住在河北。” 婆子目光脸颊依然带着笑,道:“大人您怎么什么都打听的这么清楚?你叫老婆子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二十五年前,在大兴的庄子上,你是不是给一位贵妇接过生?” “没有。”婆子脸色没有一点犹豫,斩钉截铁答道。 “真的没有?”流银眉心拢成一个川子,眼神十分冷漠。 婆子尴尬笑道:“或许有过,可是是二十五年的事,老婆子已经六十了,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又叹息到:“年龄大了,不中用了。” 流银道:“您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不过见了我家大人还不说,那可就没人保着你了。” “你家大人?” 流银身子靠到窗口,拉门再次哗啦一声。 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低头进了屋。 等他抬起头来,那如星辰墨玉般的眸子立即映入眼帘,眼神是那么冷静沉着,打量着周围的人和事,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心底的秘密全部看穿。 婆子一抖:“李大人。”然后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流银满眼惊讶的看着兰君垣,兰君垣亦看着他,表情都是一样的。 兰君垣回头看向婆子:“你认得我?” 那婆子像是被雷击了一下,眼神下一刻就清明,连连摇头道:“不认得不认得。”说完扑向流银:“大人,您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不能随便抓人,我是良民,良民。” 流银将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 那婆子目光绝望的看着流银,突然扫了兰君垣一眼,目光一下子有弹开了。 她这样子,说没事谁信? 兰君垣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心头,他眼睛瞪得通红道:“你认识我,你见我我爹?或者我娘。”那红色像是要嗜血的野兽。 婆子啊啊大叫:“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我真的不认识你。” 兰君垣深呼一口气。 流银按住婆子的肩膀,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家大人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你不想说实话也可以,那么诏狱你听说过没有,普通老百姓可是很难能到诏狱里去的,不妨请你过去一趟,让你好好尝尝里面的十八般刑法。” 锦衣卫是皇上特务,臭名昭著,之所以臭名昭著,就是因为诏狱的刑罚,没人能受得了,最后就会屈打成招,还有些直接就在诏狱中处死,所有那是人间炼狱,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所耳闻。 应该说普通百姓心中的诏狱,比人间炼狱还要可怕成十倍。 那婆子身子直接就滑到床底,布满褶子的老脸面如金纸般,目光极其恐惧的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微微颔首:“或者你说实话,还可以有一条生路,你有没有给一位贵妇接过生?” 婆子连生道:“真的没有给贵妇接过生,老婆子可以对天发誓。”说完举手想着天空:“如若撒谎,天打雷破。” 兰君垣道:“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觉得可怕,李大人又是谁?不老实说,一样带到诏狱中用刑。” 婆子恐惧的目光又多了份探究,她舔了舔嘴唇到;“像,实在是太像了,因为您跟我见过的一位秀才大人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一滴眼泪瞬间从兰君垣左眼流出,长得像啊,自小都没人说他长得像父母。 那么这个长得像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亲人? 兰君垣沉声道:“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位大人的?” 那婆子目光有些闪烁,她求助般的看向流银。 流银道:“不掉棺材不落泪。” 兰君垣声音低沉道:“你说吧,你忘了我们只你儿子的下落?你不说实话,大儿子暴毙,这个小儿子嘛……” 他还没说完小儿子会怎么样。 那婆子突然啊的一声:“大人我说,我都说,您不要伤害我的傻儿子。”说完呜呜痛哭;“报应,这是报应。” 兰君垣的心越发沉重了。 只见那婆子目光无焦,喃喃的念叨着,显然她沉浸在往事之中。 “老婆子所说的李大人,是一位秀才,样貌十分英俊,老婆子活了三十五个年头,从来没见过那么俊俏的男子。他的娘子也好看,不过跟他一比,就逊色了些。” 兰君垣脑海中浮现一个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人,他的眼睛又热了。 道:“你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就是大兴的庄子上,他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路过庄子,在庄子上过夜。” “你这么老了,不会记错了吧?确定是大兴庄子上见到的,不是你本来就熟悉的人,或者别的地方见到的?” 眼前的大人虽然问的这样疑惑,但他冰冷的眼神一直在告诉别人,他相信这是真的。 婆子目光再次闪烁起来,声音变得低低的;“确实实在大兴的庄子上,老婆子就算记错了谁,也而不会记错了他。” 流银道;“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为什么对这位李大人这样刻骨铭心。” 婆子看向兰君垣:“那就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为何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老婆子对大人有愧,所有一见到大人您,老婆子就知道您是哪位达人的儿子,绝对错不了,您是来找当年的那些人报仇来了。” 说到这里,她大放悲声。 “是老婆子一时起了贪念,对不起李大人,但是老婆子也是受人指使,老婆子也不想的,冤有头债有主,我看您一定是李大人的后人,您要替父报仇,可以找到准人啊。” 替父报仇。 兰君垣脑袋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周遭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事物也看不见, “爷,爷,您怎么了?”流银焦急的声音将兰君垣拉回到现实。 兰君垣看着婆子;“说,我爹到底怎么了?若是有一句话隐瞒,你和你儿子就到地下去想见吧。” 眼前的大人周身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寒气,何况他长得又跟那个人那么像。 婆子突然伏地磕头;“大人,您的父亲被京城来庄子上生产的贵妇害死了,都是那妇人找人下的手,真的不关老婆子我的事,她的目的也十分简单,她就是想要一个儿子,而您恰恰就是个男孩。” 京城的贵妇。 恰好想要一个男孩。 而自己就是男孩。 兰君垣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但隐约也明白了林孝珏的猜测是对的,自己有父有母,可能因为自己,都被方氏害死了。 兰君垣的泪好像止不住了。 他几经仰头,才让情绪平稳下来。 然后垂眸看着跪地不起的婆子:“我要听经过,你细细讲来,那个贵妇是谁,她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婆子的叙述是一对青年夫妇要到京城探亲,从大老远的山西来,路过大兴庄子的时候,那妻子突然觉病,要生产,附近就只有婆子一个接生婆,在路上捡到二人的邻居就把二人安置在婆子家中。 大喜的,妻子平安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夫妻二人十分高兴。 但是妻子刚生了孩子,不宜远行,二人就在婆子家住下了,不知是谁告诉的京城来的贵妇,那贵妇派人找到婆子,让他把男孩卖给贵妇。 婆子见钱眼开,晚上趁着妻子说找了,就要孩子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被从另外厢房赶过来看妻子的丈夫发现了。 那丈夫过来夺婴儿,但他一介书生,那贵妇也早有埋伏,埋伏的人跳出来把丈夫打死了。 既然出了人命,干错一不做二不休,贵妇的人又把累及了、已经休息了的妻子也杀了。 婆子见出了两条人命,庄子是呆不了了,于是拿着贵妇给的银子,带着两个儿子连夜离开庄子。 那婆子说完,对着兰君垣连连磕头;“大人,这里面老婆子是做了恶,就是偷了那孩子,可是杀人夺命的事老婆子可从来没干过,这里真没我的事,您要报仇,就找那贵妇吧。” 流银听了压根恨得直痒痒:“就为了一点钱,你就偷人家刚生下来的孩子?这还只是一点恶吗?如果没有你,人家一家三口怎么会生离死别,你就是凶手。” 婆子大叫:“有罪魁祸首,有始作俑者,请大人们开恩,捉贼要捉真正的贼,不然那两夫妻在九泉之下也不可能名目的。” “你还未自己开脱?”流银就要动手打人。 兰君垣拦住他,此时的兰君垣,心里像是拨云见日般,反而明亮起来,父母是肯定不在了,那么他应该知道始作俑者是说。 “那贵妇,可是凉国公的夫人,方夫人?” 婆子脸上的褶子好像开了两道,一头扣在地上,道;“就是她,大人您明察。”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颤抖和悔意。 兰君垣时后退两步手扶在门框上:“真的是她。”杀父仇人。 992 怀疑 兰君垣让流银好好的看着接生婆,自己走出了厢房。 乍暖还寒时节,一出门就能感到屋外深深的凉意。 兰君垣出了院门口,走在通往前院的甬道上,公主府里的一个侍从小跑着过来:“大人,公主回来了,找您呢。” 兰君垣脸上微微有些些许笑意:“公主在哪里?” “在她的院子。” 林孝珏不住公主府,但是收拾出了一个院子,在中轴线上第二进,当初他无诏不能在京城,这院子地特意为他收拾的。 兰君垣转身从原路走回去,到了圆月门洞的时候没有转弯,直接过了穿堂。 院子里有摸红色的身影正在窗下向屋子里看。 兰君垣走上台阶;“看什么呢?” 此时窗下的人已经看向他这边:“我看看这窗屉子什么时候可以下了,经过一冬,窗纱都旧了。” 天气热了就可以下了。 可是距离天气热,还得等一段时间。 兰君垣眉头蹙了蹙,表情是十分难过的样子。 林孝珏眨眨眼;“那婆子你审过了?” 兰君垣差点哭出来。 顿了一下笑道;“审过了,不过她还是没说实话,咱们进屋,我细细跟你说。” 林孝珏向他走来,主动拉起他的手。 兰君垣把那硬朗的手攥紧了,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进了屋子。 屋里一直有人看着烧地龙,所以温度适宜。 林孝珏脱掉披风,兰君垣也把长长的披风脱下来搭在门口的架子上。 二人不约而同又拉起手,然后相视一笑。 兰君垣心中顿时温暖起来,方才那接生婆的话给他打击很大,甚至觉得脊背发凉,只有拉着媳妇的手,才能让他找到活着的感觉。 进到暖阁里,林孝珏坐到床前的平案前,见上面有写好的大字。 抬头道;“怎么写的这么好了?写的真好。” 兰君垣道;“想你的时候就练字,你的字那么好,如果被你落下,那我岂不是很丢脸?” 林孝珏抿嘴笑,低头看着大字,点点头:“确实是想我的时候写的,写的都像我,不然怎么会这么俊?” 兰君垣让她逗得哈哈大笑。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那么喜欢她自己。 林孝珏让兰君垣也坐,道:“笑也笑过了,好了,可以说了,你方才为什么心情为什么那沉重?” 兰君垣听了心中一动,他那么掩饰,原来她也感觉得到啊。 这就难怪别人说她心思缜密,因为善于体会别人的心情,当然谋划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大。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兰君垣整理了一下心情,将接生婆说的话跟林孝珏复述了一边。 林孝珏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接生婆撒谎,怎么撒谎了?” 兰君垣道:“她说是方氏派的人杀死了我的父母,我父母是无意间路过庄子的,方氏不可能是有预谋的要抢孩子杀人,她一介女流,再有忠仆,也不敢指使忠仆去杀人,万一暴露了呢? 而且依照她的性格,杀人之后还要灭口,那么灭口之后的人呢?一个个找人灭口?她也没有那样的人脉。所以不会是她派人来杀死我父母,可是这婆子为什么撒谎?我想我父母的死,跟她有直接原因。” 林孝珏认真听着,道:“你已经确定那李秀才是你的爹爹了?” 兰君垣苦笑道:“接生婆见到我就说见鬼,这还不算,当她听说我姓兰,就知道我是找她报仇的,说明什么?说明我是她抱走了给方氏的没错,那么死去的李秀才他刻骨铭心,所以肯定是爹了。‘ 林孝珏想了想道;“有时候是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正确。” 兰君垣沉吟一下,道:“这是我最怀疑她的地方,如果是她杀死了我爹娘,就能顺理成章的解释她为什么带着儿子跑了,因为有人命官司,跟抢孩子罪孽深度不同,查出来是会死的。她一跑,方氏也能安心,然后方氏把庄子卖了,再把身边的老人全部换掉,这件事就可以掩盖住了。” 林小姐道:“那你说是婆子自己起了歹意,还是方氏主使的。” 兰君垣舔了舔嘴唇,目光失焦的看着眼前的平安。 一个人只有在犹豫的时候才会这样。 非让他推测父母的死因,这种事对他来说确实很残忍,应该说对任何人来说,都十分残忍。 林孝珏用食指点着兰君垣的小拇指。 兰君垣笑了,道:“我还是认为是方氏主使的,抢孩子方氏能给接生婆多少钱?杀个人就不同,方氏一定说了个非常诱人的数字,不然接生婆犯不着杀人。而且,什么人的孩子可能被人抢了还不做声?只能是死人,也就是说,方氏在想夺别人的儿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要让儿子的亲生父母死亡,这样她以后麻烦就没了,接生婆又是花钱雇佣的,就算接生婆跳出来是方氏指使的,但是没有证据,方氏就可以说她是被人诬陷了。” 林孝珏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 兰君垣道:“所以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我爹娘路过庄子,刚好我娘生了个儿子,想来一个外人在庄子里生了孩子,肯定是很稀奇的事,会被人传来传去,正好就赶上方氏也在庄子上生孩子,她生的是女儿,为了保住国公府的地位,就想到了要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候让她去别处找孩子来养,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正好听说庄子上有外地人生了儿子,外地人死了家里人追究的可能性很小,不是外地人的家人冷血,而是他们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所以方氏就动了杀人,策划了这一切。” 林孝珏道:“小细节可能会有出人,但大体上绝对就是这样,方氏为了一己之私,抢人骨肉还谋杀无辜之人,咱们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去告官。” 兰君垣眉头紧锁道:“我不怕接生婆不说实话,我怕她也没有证据能指正是方氏杀人,你想方氏这些年都没有到处打听她,说明方氏很放心,之所以放心,她知道接生婆奈何不了她。 林孝珏道:“有没有把柄我们先不用着急,先让接生婆说实话才行。” 兰君垣点点头:“她奸诈的狠,这么问是不行了,要把她投道诏狱她才能老实。 林孝珏抬手哎了一声:“或许我有办法让接生婆说实话,顺便还得让她恨方氏,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利用她了。” 兰君垣声带询问:“什么办法?” 林孝珏道;“挑拨离间。” 993 威胁 夜深人静,哗啦一声门响,原本神经就崩得紧紧的接生婆,下次从床上掉到地上。 “谁?” 来人呵呵一笑,接生婆抬起头,就见一红衣女主猝然占站到她面前。 那女子俊美非常,不过气质清冷,呵呵的声音十分傲慢,一看就不好接近。 接生婆大喊道;“你是人是鬼?” 林孝珏道;“你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杀死过路的夫妻,还抢人家孩子,你比这世上最恶的鬼都要可怕,你还怕鬼?不觉得很可笑吗?” 跟那青年是一起的。 接生婆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孝珏道;“我说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你拿了兰夫人许多钱,答应帮兰夫人抢孩子并杀死那孩子的父母,然后逃到南方人,你自以为做的事无人知晓?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婆子已吓得面无血色。 林孝珏道:“你大儿子暴毙死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悔改?你想让你小儿子也跟你大儿子一样暴毙而亡吗? 那婆子突然大叫:“不管我儿子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孝珏道:“没时间听你撒谎,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儿子在我手上,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明天你就能看见他剥了皮跪在你面前了。” “不要,不要啊,老婆子就剩下那么一个儿子了。”婆子跪行者抱着林孝珏的腿,哭的心惊胆。 林孝珏大怒;“你自己儿子是命,别人的儿子也是别人的宝贝,你怎么做出抢孩子杀人父母这种事的呢?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婆子连连称是。 林孝珏将她踢远了,道:“不说实话,你很快就没儿子了。” 婆子沉吟一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道:“你先让我见见我儿子,见了我才给你说。” 林孝珏像是听到什么笑掉大牙的笑话。 哈哈大笑道;“你还有资格谈条件?你当然可以不说,因为经过我都知道了,就是我说的样子,不然兰夫人为什么开始追杀你儿子?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啊,你不说,就等着留到棺材里吧。” 婆子喃喃道:“方夫人要杀人灭口?那她之前怎么没那么做?” “因为你们跑的快。”林孝珏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下午也看见了,李秀才的儿子已经知道谁好谁坏,兰夫人更怕失去暴露了,所以现在要追杀你们,有什么不对吗?你一路北上,难道没有发现什么特异的人。” 之前还有一股汉王派过去的人在找婆子。 当然婆子不知道对方是汉王,她只记得有人要追杀她,不予余力的。 婆子吓哭了,求林孝珏开恩。 林孝珏道:“你是刽子手,我虽然恨你,但我知道要将幕后的主使揪出来,不然只抓你个替死鬼,如何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李秀才夫妇,还有,到现在为止我的人没人打你吗?我只要幕后真相,只要你肯配合,到时候从轻发落你。” 接生婆连连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还有主谋。” 林孝珏道:“那就要看你的配合了。” 婆子无奈一闭眼;“我说,我都说,但求保我儿子一条生路。” 林孝珏道:“你先说说看。” 994 开头 接生婆的供词跟兰君垣猜测的差不多,方氏答应给她五百两银子,让她把李秀才的孩子抱出来给她,然后把李秀才夫妻再解决掉。 接生婆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儿子,趁着夜深人静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产妇十分容易。 而且是外地人,就算邻居发现人没了,也只会以为赶路去了,不会有人怀疑。 林孝珏听完,去柜上面找出文房四宝。 然后铺在桌上写好供状,让接生婆画押。 接生婆很是犹豫;“老婆子不识字。” 所以不放心她写了什么。 林孝珏道:“就是你方才的话,我要拿着去跟方氏打官司,你也不必怕,我要杀你都是易如反掌的事,还用得着骗你画押吗?” 婆子想了一下,走到桌前。 林孝珏教她,她写了自己的名字,又用印泥按了手印。 林孝珏将供状收起,见接生婆依然用防备的目光看着她。 道:“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说那秀才是要去寻亲的,可知道他去哪里寻亲,寻的是什么人?” 接生婆道:“住在何处不知道,不然兰夫人也没有把握敢要他的孩子啊,就是因为他的亲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户人家的续弦妻子,是刘秀才的姑姑,老太爷死了,那位姑奶奶没有儿女,被老太爷的儿女给赶出家门了,李秀才的意思,老人家快要不行了,要过去见最后一面,所以才会带着有孕的妻子。” “秀才与姑姑亲近?” “这些都是听秀才娘子说的,那姑姑没有儿女,对秀才一直十分接济,秀才读书,姑姑还会帮着找先生,秀才父母早亡,那姑姑就跟生母一般。” “第二,你说是兰夫人抢的孩子,可是国公府的夫人,做事怎么会亲自出面?她会告诉你她是国公府的夫人?我不太相信,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夫人的?” 接生婆忙道:“我至始自终都没见过兰夫人,但是您也应该明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夫人不会亲自出面,定然要派她的心腹来传话,我起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要孩子,还是听要好的老姐妹说夫人来庄子住了,您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谁不想接个好买卖,于是我那老姐妹跟我说完之后,我就想上门毛遂自荐一下,可是人家不会那么容易见我,刚好我认得夫人院子里的使唤丫头,她带着我进门,并指给我夫人的陪嫁看,我记得那陪嫁的样子,后来因为别的原因,我也没有毛遂自荐,等那陪嫁来找我的时候,我一看是她,就明白了是谁想要孩子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还有第三个,你在交易中,有没有留下方氏什么证据?” 接生婆一脸懊悔道:“老婆子我也是初犯,不懂得这些弯弯绕,并没有留证据,事后才觉得害怕,万一那夫人告我杀人,找官府来抓我怎么办?我没有证据,她正好借刀杀人,所以我才会连夜带着儿子离开庄子,若是有证据,跑的就不是我了。” 还可以威胁兰夫人。 林孝珏道:“第四,刘秀才夫妻的尸首你们怎么处理了?” 婆子目光微闪。 林孝珏道:“五百两银子你就杀了两个人,破坏了一个家庭,还有可能残害了一个国之栋梁,我要是想杀你,在刚听到的时候就会把你碎尸万段,现在已经不气了,我说了不会杀你,就是不会杀你,问你的话,就不要再遮掩,从实说吧。” 接生婆轻轻答应一声,道:“尸体想运走不容易,放在外面又怕被人发现,刚好我家中有个下屋不住人,就把地面破了,将尸体埋在那屋子里了,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被人发现了没有。” 林孝珏听着眉心一直拢着。 那婆子说到最后低下头。 林孝珏长吐一口气道:“你先睡吧,不要起幺蛾子,要知道你就剩一个儿子了。” 婆子连道不敢;“冤有头债有主,您说要找兰夫人报仇,老婆子一定不会退缩,只求您别伤害我的儿子。” 林孝珏道:“兰夫人要杀你儿子,我还会保护,所以你自己想清楚。” 说完拉开拉门出去了。 那婆子又听了开封门的声音,然后四周安静,这才松懈下来,身子瘫软在身后的椅子上。 林孝珏出来后去卧室中找兰君垣。 将状纸拿给她看:“虽然有口供,但是她说没有实在的证据,不管真假,她现在说没有,就当做没有,那么咱们就无法告倒方氏。” 兰君垣拿着状纸的手有些颤抖。 他抬起头道:“只有让她自己人说话,才能将她绳之以法。” 接生婆是外人,没有证据的话证词很难被采信,因为方氏可以编造借口说接生婆诬陷。 可如果是她自己人就不同了,跟着她四五十年的下人倒戈,在朝堂上,她证词的可信度就很高了。 林孝珏道:“这个想法是好的,而且交易都是她的陪嫁做的,说不定手上还留有证据的,但是……”她不忍心的看向兰君垣:“衷心四十年的人,她又为何要背叛自己的主子呢?” 兰君垣道:“我觉得更困难的是如何把她抓出来,外面的事她现在都不管,只贴身伺候方氏,不出院门,我想严刑逼供都找不到人。” 林孝珏想了想,忽然一笑:“不早了,这些事明天再商量。” 兰君垣看着窗外漆黑黑一片,道:“我先送你回去,不然大伯母要惦记。” 林孝珏道:“你休息吧,我自己回去。” 兰君垣笑容很是苦涩:“你觉得我还睡得着吗?” 林孝珏心想,他说不着,正好应该让他给父母去收尸。 可是这样又会破坏证据,毕竟现在还没有告方氏,也就没告官府。 要告方氏,因为兰君垣的和她的抚养关系,又一定要像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理智大于情感,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抓住他的手;“这些日子你也不在这里出现了,这样汉王死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就住在跟他王府隔一条街的地方。” 兰君垣点着头:“我回少羽的别院住,不过来了。” 林孝珏心里松了口气,他悲伤过度,脑子有些不清醒,等反应过来,肯定要追查父母的下落,那时候怕他忍不住要去收尸啊。 995 再冲喜 兰君垣将林孝珏送到府里便返回。 路上遇到来接他的流银,让流银上车来,他第一句话问的是:“看到了吗?有吗?” 流银声音悲恸:“确实有两具尸骸。” 兰君垣没有出声。 流银道;“爷,这里没有外人,您要哭就哭吧。” 兰君垣摇着头道:“我要看仇人哭才对,我不哭。”又道:“没有破坏骨骸原来的样子吧?” 流银抹干了眼泪:“您特意交代的,小的十分小心挖掘,看见有两个头骨,就再没动土了,现在都掩埋上,不会让人发现有人动过。 兰君垣道:“确认骨骸在,等告官的时候就有了得力的证据,所以看好了,也别让别人发现了。” 流银点着头。 兰君垣又道;“也别告诉公主。” “这是为何?公主知道不会有什么不好啊。” 兰君垣软声道:“因为她会为我担心。” 流银听了心中倏然就很心酸,爹娘的尸骨都不能收,谁的心里能好过,这个时候,主子还想公主的感受。 快到别院门口的时候。 兰君垣又吩咐流银:“去把嬷嬷的侄子抓起来,先把胳膊上的皮剥了,然后涂上药,我留着有用。” 锦衣卫中没有心慈手软的人,心慈手软也做不好锦衣卫。 但这自己的主子从来没有滥用过私刑。 主子说的嬷嬷也不会是别人,是方夫人的陪嫁丫鬟。 流银诧异的看着兰君垣:“为了对付嬷嬷?” 兰君垣道:“他拿着嬷嬷的钱吃喝嫖赌,也不是什么好货,不用觉得内疚,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流银应声说是,又问道:“爷,您要开始反击了?” 兰君垣道:“先把老嬷嬷引出来。” “可是老嬷嬷足不出户,就算是侄子不见了,她也不见得出门吧?” 嬷嬷的侄子并没有在兰府做事,嬷嬷给他买了个店面卖杂货,自打有怀疑自己的身世,主子就在留意方氏身边的人了,所以嬷嬷即便是足不出户的嬷嬷,他们也摸到了不少信息。 流银不解的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道:“我自有办法引她出来,而且很快就会出来了。” 流银眼里的疑问更多了。 第二日兰君垣带着媒婆去了国公府,周光祖不在,他找周懿之。 是来谈论跟林孝珏的婚事的。 他的意思是方氏突然生了大病,为了尽孝,他要跟林孝珏尽早晚婚,给方氏冲喜。 周懿之没想那么多。 听到冲喜二字当即就怒了:“妹妹堂堂公主,要与人共夫当平妻,我们周家人看在你兰君垣人品好的面子上忍了,现在你要为了你娘冲喜,就要草草娶我妹妹,你知道冲喜的妇人要如何嫁人吗?这说得过去吗?” 冲喜有冲喜的仪式,处处都会让新娘子矮婆婆一截,而且好像女孩子嫁不出去,要给人家冲喜人家才会娶你,这是对人的侮辱。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媒婆忙笑道:“我们大人年岁也不小了,本来就到了成亲的年纪,都是被孝字耽误了,现在能因为冲喜早个一两年,不是挺好吗?” 守孝之人不能成亲,但是如果是为了孝道,要娶媳妇冲喜,就可以。 就像陶省三嫁师妹一样,孤女在孝期嫁人,是为了让地下的老人安慰,这也是孝道。 周懿之看向兰君垣,想了想摇摇头:“即便是君垣想早些成亲而找的借口,那也不行,我爹不在家,这家就交给我了,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草率的嫁妹妹的。” 跟周懿之谈不成。 媒婆尴尬的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想了想站起来:“那我去问问公主的意思。” 兰君垣带着媒婆出了周家的大门,随后他就让媒婆先回去等消息,说自己要去找林孝珏商量事。 媒婆是什么人?每天都要走家窜巷的。 兰君垣和林孝珏的感情之事已经在京城传了几年,还有兰君垣跟方氏的不和睦,这也是京城人都知道的事。 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现在那位兰大人为了方氏的病,要娶心爱的女子冲喜,消息实在让人跌眼镜。 媒婆回去才走了一圈,这消息就在附近炸开了。 有人怀疑:“兰大人跟母亲一直不和,怎么可能为了母亲委屈公主?” 有人觉得不屑:“兰大人早就想跟公主成亲,可是在孝期,就想出这个借口来,虽然是冲喜,不好听,但是能成亲啊。这是不孝,这就是不孝。” 自然有人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道:“万一夫人是真的重病要冲喜呢?难道就因为你们觉得不孝,就不救母亲了?” 不过不管街上的人怎么议论。 兰大人和公主都没有出面解释。 群众真正掌握的有用信息就那么两点,兰大人要娶公主,兰夫人病了。 “放她娘的屁,我活的好好的,哪里是病了?”几天后方家也在传这个传闻,从后厨到主院,无关的人都在议论。 方氏肺都快气炸了。 “他就是想娶那狐狸精,又因为孝字压着,就想出这么个主意,借着我的名字来娶妻,还对不起他爹,他就不怕遭报应。” 老嬷嬷在一旁道:“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既然是冲喜,公主身份高贵,不好冲喜,还有方小姐啊,让方小姐比公主早些过门,那样方小姐就是大的,还因为是给您冲喜,自然占了孝字,别人就都会高看方小姐一眼,到时候等公主再嫁过来,想耍威风也耍不出理来,让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美哉,大公子要是知道您能破他的局,会气吐血了。” “那样还是要诅咒我病了啊?”方氏想了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让他们诅咒我?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而且就算是方颜夕,我也不希望她太早过门,我的诺儿还没同意呢。” 所以方氏从心里还是排斥兰君垣成亲,赐婚是因为她不得不妥协,但是让她提前婚事,除了方言诺复活,谁说都不可能。 老嬷嬷听了方氏的话,心中暗暗叹息,自家的主人从当小姐的时候就是犟脾气,别人是很难说服她的。 方氏想着让兰君垣计划落空的法子,逐渐陷入思考,老嬷嬷也闭上了嘴。 996 厚脸皮 四处开化,到处都很泥泞。 林孝珏敲着窗户叫着站在窗外的巧娘:“春天来了,让人把窗屉子下了。” 巧娘伸长了脖子看向这边,林孝珏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是看口型是在问:“什么?” 林孝珏:“又喊了一声。” 屋里放圆桌的地方传来声音:“还早,过几日等风小了在下也不迟。” 那声音正是兰君垣发出的。 兰君垣设了个套要引嬷嬷出来,但是等了几日,方氏那边都没有动静。 林孝珏回头看着她:“那老嬷嬷怎么还不出来?早知道这样,为了引她出来,也不至于说要娶我冲喜啊,白挨我大哥一顿骂。” 兰君垣道:“你不骂我我就安心了,你看,我放种种消息出去她都没出门,你说还有什么消息能让她出门了?不过真的委屈你。” 林孝珏是不择手段做事的人。 就像为了杀公孙衍,她甚至可以虚与委蛇,跟公孙衍很暧昧。 那样对于兰君垣来说才是真正的让他受委屈,可是兰君垣都在默默支持她,她这个算什么? 林孝珏回到桌位上坐好:“我不委屈,我比你更想尽早将方氏绳之于法,只是这主意我没想出来,看来还是你更聪明,坏心眼都让你长了。” 兰君垣道:“又胡说,拐弯抹角骂人。” 正说着们当当响了。“公主,你方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追上来问? 林孝珏:“……” 林孝珏掩口笑起来。 林孝珏忙道:“已经不用了,过去了。” 就听巧娘的声音悻悻的,一会功夫,连脚步声都没了。 兰君垣又笑了一会。 林孝珏双手支这下巴,目光十分倦怠:“怎么还没来消息,方氏应该出来闹事了啊?” 这动作和表情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傲慢的猫,慵懒姿态展现的好了,还带些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兰君垣还没逗她几句,巧娘的脚步又过来了。 林孝珏一个激灵:“她怎么又来了?” 兰君垣道:“不会是问下窗屉子的事了,或许跟方氏有关。” 林孝珏目光肃然起来,回头看着门口:“什么事?” 刚好巧娘已经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道:“方颜夕在前堂吵着要见您呢,您见不见?不见二哥要叫官府的人来了。”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还真是方氏,不过此方非彼方。” 兰君垣眉心拢着,站起道;“我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孝珏抬手道:“你去了她刚好粘着你,你又不能动手打她,把自己气够呛,所以我去见她,有人觊觎我的男人,我如果叫武城兵马司的人,顶多把她赶出去,她有方君候太后撑腰,能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那样对我来说,就太丢人可,所以我要亲自去见她,看她到底作的什么妖。 兰君垣还是不放心:“她才是真正的坏心眼多,我跟你去。” 林孝珏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听话,她不是坏心眼多,她是脸皮比别人都厚,所以我得扎一扎她。” 997 扎脸 林孝珏让巧娘把方颜夕叫到候诊室。 虽然方颜夕在前堂找事的,但是她的目的就是要见林孝珏。 巧娘去叫她,她很高兴就让人抬着到后院。 进到林孝珏的屋子里,见林孝珏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她眼睛打量四周,冷哼道:“公主的地方,确实与众不同,就算是皇宫,也没有这样一座水晶宫啊。” 林孝珏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有人因为这件事来追究我,我会记载你的头上。” 皇上都没有的屋子她有,这不是找死吗? 方颜夕听林孝珏听出了她的意思,眉尖蹙了蹙,因为她不怕,说明这就不是什么事。 林孝珏看着抬椅子的下人:“还不出去,等着本宫请你们喝茶?” 方颜夕一抬手:“出去。” 两个年老的婆子,很恭敬的退到屋外。 林孝珏站起将们关上,然后在里面反锁。 方颜夕听见声音回过头:“你干什么?” 林孝珏挑眉一笑:“锁门啊。” 方颜夕想了想,冷笑道:“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可身有残疾,欺负我,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林孝珏站在方颜夕面前停下,胳膊交叠在胸前,道:“你来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些话?” 方颜夕陡然间笑了,笑容十分得意。 林孝珏没出声。 方颜夕道:“听说表哥要先娶你?” 林孝珏道:“只会娶我的。” “这个你说了不算。”方颜夕道:“而且,我也不打算让步,我自己的姑姑病了,要说冲喜,怎么也不能少了我的份,所以你成亲的日子,就是我成亲的日子,说好了不分大小,你进门我就要进门,我是绝对不会落在你的后面的。” 林孝珏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方颜夕笑容扩大,道:“所以我来问问你,你穿什么嫁衣?样式,规格,料子,我都要知道,我们是平妻,你有的,我都要有,一样都不能落下。” 林孝珏道:“你真的想知道?” 方颜夕微微颔首:“不是想知道,是一定要知道,还有你的陪嫁有几个,嫁妆都置办了什么,都一并告诉我。” 林孝珏道:“你是真的要跟我做双生子姐妹啊。” 方颜夕抬起手指晃了晃,虽然她如今干瘦,但精致的五官还在,这轻巧的小动作坐起来,颇有些诱人的意思。 她道:“不是双生子姐妹,是平妻啊我的公主,就是你丈夫就是我丈夫,你什么地位,我就什么地位,我们两个不分大小,是一样的。” 可是林孝珏是公主,她现在算什么? 林孝珏放下胳膊道:“嫁妆可以告诉你,怕你跟不起。” 方颜夕微哼。 林孝珏道:“你知道我有一条街,还有商队,还有医馆,还有别的产业,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你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想跟我比嫁妆?自取其辱吧?” 方颜夕怒红中烧:“娘家的东西怎么可能都给你?你要留给你弟弟,还有家人,你都要,你还是不是个人?” 女人在这个时代没有继承权,可是林孝珏的产业写的就是她的名,周光祖和云锦又不会跟她争,那就是她的。 林孝珏抿嘴笑道:“我是不是人你就先别管了,你还是想办法筹集嫁妆吧,大话都说出来了,万一比不过,脸往哪搁?” 方颜夕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突然,她又笑了,道:“不比嫁妆,把你嫁衣给我看。” 林孝珏道:“你真的想看?” 当然不是,方颜夕因为听说兰君垣着急娶林孝珏过门,所以十分生气,但她又不能把兰君垣怎么样,所以就想来气气林孝珏。 她也知道,林孝珏那么小气,嫁衣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给别人看? 所以无非是想激怒林孝珏罢了。 她道:“是啊,不然怎么做的一模一样。” 林孝珏想了道:“我可以给你看。” 方颜夕蹙眉:“你真的会给我吗?” 林孝珏点着头:“是的,不过在看之前,我还要给你看些别的东西。” “什么?” “是我刚想出来,叫绵绵细雨。” 方颜夕蹙眉:“到底什么?” “你等我。” 林孝珏回身去书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套不用的银针都举在手里。 方颜夕远远的看了,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害我?你想身败名裂?” 林孝珏回头一笑,笑容很是狡黠。 “你自己送上门来,这是我的地盘,又没有人证人,你怎么让我身败名裂啊?” 信步走向方颜夕,先是单手横在她的胸前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将一把银针都扎到她的下嘴唇上。 这是不分穴道的乱炸,没有章法。 方颜夕疼的顿时就流出来,大叫道:“救命啊,来人,救命啊。” 门外她带来的婆子砰砰敲着门。 林孝珏道:“我让你嘴欠。”拔出银针,又刺了下去。 方颜夕死命挣扎,奈何她下身不能动,平时又是娇滴滴的小姐,哪有林孝珏整日劳作有力气,被林孝珏困的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挨着。 那疼痛的叫声跟杀猪了一般。 “小姐,小姐,开门……”砰砰砰,外面传来砸门声。 随即是巧娘的叫声:“你们滚开,这是周是医馆,岂容你们撒野。” 好像王再生等人也来了。 没再听到婆子的声音,就听兰君垣到;“清野,你别弄死了她,不值得。” 林孝珏见方颜夕嘴唇已经肿的老高,又将银针扎道她的脸上:“我到要看看你脸皮有多厚。” 方颜夕闭着眼睛,哭叫的跟鬼一样。 林孝珏将银针再次拔出来,在她另一边脸上也扎了几十个点子,这才解了心头只恨。 外面换成王再生叫门了。 林孝珏都不理,只看着方颜夕:“兰君垣不想娶你,你就来恶心我,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方颜夕双手捂脸疼,想去抹抹嘴,嘴也疼,只剩下哭了。 林孝珏又道:“不是想知道我的嫁衣什么样吗?百鸟朝凤,你回家绣去吧。” 说完,将银针扔到门口的桶子里,然后打开门。 998 蛇出洞 兰君垣王再生巧娘等人都进来。 见了方颜夕的鬼样子,大家都愣愣的看着林孝珏。 随后方家的两个婆子也进来,她们见到方颜夕倒不光光是惊讶,更多的是害怕。 忙过去问抚自家的小姐:“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方颜夕用余光打量着屋里的人呢,都在看她,又羞又恼,忙捂住脸,放声大哭。 兰君垣反应过来后看向林孝珏,目光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无语吧,她说要扎扎方颜夕的脸,谁知道是真扎啊。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一挑眉,样子颇为自满。 兰君垣拉起她的手:“气也出来,咱们走吧。” 林孝珏点着头。 方颜夕听着是兰君垣的声音,忙抬起头:“表哥。”她一声惨叫:“你看看你喜欢的人多么歹毒,她背着人对我下毒手,她不是好人,你快离开她,不然她会害你的。” 兰君垣和林孝珏牵着手,一同回过头。 兰君垣到:“我就是喜欢她歹毒,不背着人下毒手,还当着人的面让别人做人证啊?好人坏人不是你说了算的,反正我看你不像好人,坏也坏不到地方,就是烦人的人。” 方颜夕如遭雷击。 巧娘也愣了,他们兰姑爷还有嘴巴这么毒的一面? 通常情况下兰君垣都是克制的,但是方颜夕实在太膈应人了。 王再生心想,方颜夕是兰君垣招来的,兰君垣当然要表明立场。 随后兰君垣拉着林孝珏走了。 巧娘和王再生目光冰冷的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说要去官府告林孝珏打她。 王再生指给她官府的方向:“你随便去,不过这里是我们医馆,现在要送客。” 方颜夕没讨到便宜,还受了伤,自然无法恋战,带着一腔恨意和不甘铩羽而归。 之后巧娘以为她会说到做到去衙门里状告林孝珏。 可是等了一宿又一天,也没听说街上有人说公主打方颜夕这件事。 巧娘找到王再生:“二哥,她怂了。” 王再生道:“你以为谁都跟咱们家公主一样,喜欢往衙门里钻啊,方颜夕不嫌丢人,方君候也舍不下那个脸,放心把,扎她也白扎。” 是她活该挨扎。 方颜夕的事没引起什么大动静,好像过去了。 但是街上有传言,武国公世子虽然没答应兰君垣的婚期,永安公主自己答应了,就定在半月后。 方氏听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我说什么来着,他们就是不要脸想早结婚,就拿我生病当幌子,我要去揭穿她们的阴谋。” 老嬷嬷见方氏开始翻柜找衣服。 道:“夫人,您这是要出门?” 方夫人一边找一边道:“不去跟兰君垣那个狼崽子说清楚,不让外人看看我还能动,我怎么阻止她们的婚事?国公爷的孝期还没到,他们谁都别想成亲。” 老嬷嬷沉吟一下道;“夫人,您不能去,说不定这是永安公主想出来的法子,就是要引您出去呢,现在你是没病没灾的,说不定去找大公子的时候,他们就用什么手段害你,颜夕小姐那边不是送来了消息,永安公主把她反锁在屋里,用针扎她?所以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方氏一个激灵,扔下衣服回头看着嬷嬷:“那我怎么办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亲吧?” 嬷嬷道:“让大公子回来,永安公主不会跟来,在咱们自己家,她就算来,也不敢动夫人您,您这次可以跟大公子好好商量一下,不要总是放狠话,只要您身体健康,大公子就有顾忌,他也不想让外人传他不孝顺,就为了娶妻,就对外说自己的母亲病了。” 方氏想了想道:“我不能把熟人都叫来,让她们看我,看我多健康,那样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老嬷嬷道:“可是永安公主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她说您病了,别人都信她,而且亲戚能放进来,那几个人又有什么用呢?主要是要让街头百姓相信您没事。” 方氏气得来回走动,想了想带着哭腔道:“如果他肯回来,还会有今天这些事吗?谁能把她叫回来” 老嬷嬷道:“不然奴婢去吧,不过人回来了,您好好劝劝大公子,而不是发脾气,人家现在翅膀硬了,夫人您为了颜诺小姐,只能委屈求全了。” 方氏扁扁嘴,这动作出现在她刻薄的脸上十分违和。 但是老嬷嬷没有笑。 方氏最后道:“那你去把他找回来,我好好跟他说话。” 老嬷嬷先是把外院的管事叫进来,让他们去打听兰君垣现在落脚的地方。 兰府一出来人,兰君垣的属下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告诉给上级。 传到流银那里,流银一脸喜色,让人放消息出去说兰君垣在酒楼中用午膳。 他这边则飞快的将消息通知给兰君垣。 兰君垣已经回到公主府了。 听了微微颔首:“很好,说我在酒楼,人多,她就不会有什么顾忌。” 又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流银兴奋的点着头:“兄弟们各就位,就等着那老婆子出门呢。“ 老嬷嬷得到消息说兰君垣在酒楼中跟同僚吃酒。 心中稍安,回了方夫人,然后换了才衣服出门了。 深紫色的素面轿子走出离兰府能有半里地的地方,兰府是凉国公府,不管凉国公地位如何,府邸是御赐的,街道就他一家。 所以半里地都没见什么人影,而那里,又是拐角,是十分肃静的地方。 老嬷嬷坐在轿子里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她的轿子栽歪向左。 眼看身体失控,老嬷嬷吓得大叫。 砰的一声,轿子躺在地上,老嬷嬷整个人蜷缩角落里,等她睁开眼,觉得腿有些疼,正伸手去摸,眼前豁然一亮,随即有暗了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轿子口。 老嬷嬷声音颤抖:“你,你……”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黑衣人伸出一只长手,指接把她拖到轿子外。 老嬷嬷到了外面一看,黑衣人足足有七八个,而兰府的轿夫都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救……” 她本能的一喊,拖她出来的黑衣人的大手立即伸过来堵住她的嘴,后有捏上她的脖子。 老嬷嬷怕极了,眼睛向外凸。 那黑衣人看向同伙:“车呢?” 轱辘的声音顷刻便至,老嬷嬷见是一脸青色马车从拐角处过来,低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回答她的是打在她脖子上的一记手刀。“ 999 抓获 老嬷嬷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墙角,附近十分昏暗,也没什么摆设,都是泥土,像是地窖的地方,只有远处桌上有个烛灯,烛火如豆般轻轻跳跃,但烛光能照耀的地方十分有限。 桌后坐着一个人。 他低着头,看不见脸,姿态在烛光后显得有些阴沉。 听见声音,那人抬起头。 老嬷嬷眼睛一瞪:“大公子。” 兰君垣道;“你醒了?刚好我有话要问你。” 老嬷嬷听他声音如从深海冰窟中发出来的一样,十分冰冷,顿时脊背发凉。 加上腿有些疼,她慢慢爬起,道;“大公子,您要叫老奴说话只要指会一声老奴就过来了,何必用这种方式呢?” 兰君垣道:“这种方式都是轻的,你做过的坏事,我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老嬷嬷心头一惊,道:“大公子何出此言?” 兰君垣拍拍手。 吱呀一声,老嬷嬷侧头一看,原来视线忽略的地方,有一堵厚重的木门。 木门打开,进来两个人。 老嬷嬷很是好奇,但起初没在意,等站在流银身后的老妇人闪出身来,他才有些不安。 心想,这个人好眼熟。 正是流银带着接生婆过来了。 接生婆一眼就认出了老嬷嬷,道:“老姐姐,您不认得我了?” 老嬷嬷细细打量她,已经是满脸褶子了,但还穿的十分轻佻,她之前是定国公府的大丫鬟,主子出嫁就到了凉国公府当下人,很少能接触到这么俗不可耐的人。 倏然的,她眼睛睁大,俗不可耐…… 想起一个寡妇,死了丈夫还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因为她就是给人接生的三姑六婆。 老嬷嬷深怕自己想到的是真的,吓得连连后退。 这时兰君垣站起到;“嬷嬷认得这位老婆婆吗?” 老嬷嬷一个劲的摇头:“不认得,不认得,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接生婆的脸颇不自在。 兰君垣看向接生婆,道:“别让她想了,您告诉她您是谁?” 接生婆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你们家大公子的接生婆啊,哎呦对了,那时候还不是大公子呢,是李秀才的儿子,你们夫人要个男孩,就相中了李秀才的儿子,你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把孩子抱给你,我可都照办了,当时咱们没少接触啊老姐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老嬷嬷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认得你,我不认得你。” 兰君垣这时道:“你确定当初跟你交接的就是她?” 这话当然是跟接生婆说的。 接生婆忙不迭的点头:“不会有错的,老姐姐下巴连接脖子的地方有个黑痣,很不显眼,我当时跟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无意间看见了,大人您不信,可以看一看,就是她。” 老嬷嬷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接生婆。 流银走过去捏着老嬷嬷的下巴,抬起来一个看,果真连接的地方有个米粒大的黑痣,这屋子这么昏暗,他要靠近了,把下巴抬起来才能看见,接生婆不可能看见,所以一定是事先知道。 流银放开老嬷嬷,看着兰君垣点点头;“没错的。” 兰君垣走到老嬷嬷面前:“这下您总该想起来了吧?” 老嬷嬷抬头看着兰君垣,怒目而视:“大公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小时候那么好的孩子,长大了这么黑心肝,我不懂大公子让人打晕了老奴再把老奴弄到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让一个恶俗的老女人认我,反正老奴是不认得她,您要污蔑老奴什么事,老奴都不会答应的。”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她什么都不说。 兰君垣冷笑道:“我污蔑你?那好,我也懒得跟你浪费唇舌。” 看向流银:“把人带上来。” 流银留下接生婆出去了,不一会带进来一个裹着大棉袍的人。 进了屋,流银把那人棉袍脱下来。 老嬷嬷和接生婆一看,这人露出上半身懈松的肉,下半身穿着长裤,最为诡异的地方是胳膊上包着药布,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伤。 那人头已经肿的跟猪头一样,看不出本来面目,是被人打了。 那人的目光慢慢聚焦上老嬷嬷,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姑姑。” 老嬷嬷听了身子一震,爬起来细看,倒吸一口凉气;“英俊?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了、” 这人正是兰君垣让流银无论如何也要捉来的老嬷嬷的侄子。 侄子见到姑姑,顿时泪流满面:“姑姑,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快跟人家道歉吧,我快要被折磨死了。” 老嬷嬷反应过来看向兰君垣:“大公子别仗势欺人,老奴的侄子哪里惹到大公子,您要这么对他?” 人都那样了,肯定是用过刑的,而兰君垣是锦衣卫的人。老嬷嬷十分担心。 兰君垣道:“他不是得罪了我,是欠了赌场的账还不起,就跟人牙子勾结,妄图偷别人家的孩子来卖,正好被我的人抓到了,对于这样的坏人,难道我还要留着他姑息他吗?就算是您的侄子,也不行。” 老嬷嬷看向自己的侄子:“他说的可是真的?” 侄子哭道:“姑姑,您别问了,快救救我吧。” 老嬷嬷急忙看向兰君垣:“大公子您到底怎样才肯放任?老奴是夫人的婢女,您虽然跟夫人不和,但毕竟是一家人啊,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放了我么这一遭吧。” 林孝珏突然吼道:“你到底是真不懂还给我装糊涂,你侄子不过受了些刑罚你就受不了了,我爹娘呢?我娘刚刚生下我,我爹是怎样的期待我成长,全被你们给毁了,我的亲生父母啊。你们这群恶魔,别人的命都不值钱是吗?” 老嬷嬷没看过好脾气的大公子发火,吓得一抖。 接生婆那边已经身如筛糠。 兰君垣收敛了些脾气道;“你若是招出当时害我爹娘的幕后主使,我就放了你侄子,否则你们谁都别想出去了。” 接生婆是得到过别人保证的,不会杀了她,而且她住下来几日,也没人虐待她,所以她还想着出去。 听了兰君垣的话,急了,骂着老嬷嬷;“你这老虔婆,赶紧说啊,别连累了我。” 老嬷嬷目沉如水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她对方氏忠心耿耿,想让她招供,几乎不可能。 1000 意外邀请 兰君垣回手将老嬷嬷的侄子拎到老嬷嬷面前。 道:“您真的不说?” 老嬷嬷微微张开嘴。 那侄子胳膊上包了层层药布,兰君垣扯着一个头,刺啦一声,连带皮肉全都下来了。 伤口是几天前流银剥的皮,涂了药,用药布包好,是为了让药布跟肉长在一起。 再次剥离,比之前剥皮还疼上百倍。 那侄子惨叫一声,当时就瘫软在地上。 汩汩鲜血立即就将别的药布染红了。 接生婆见惯了生死场面的,都吓坐下来了。 老嬷嬷眼前一阵阵眩晕,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兰君垣道:“说不说,我让人给他埋了三十个布头,最少也能疼个三十下,每次都在你面前,你如果能忍受他活活疼死,你就不说。” 别说是亲戚,就算是陌生人,看着他受这样的刑罚,正常人也接受不了。 老嬷嬷一下子就跪下来,哭都找不到调;“大公子,求你放了他吧,放了他吧,我给您磕头了。” 她砰砰的磕着头。 兰君垣道:“看来你还是不想说,那咱们再来。” 他走向侄子,侄子吓得连连蹬着地面:“姑姑,姑姑,救命啊。”他的呼救声,像是用尽生命最后一死力气喊出来的,因为之前疼的已经没劲了。 老嬷嬷见兰君垣弯下腰,如果再来一下,侄子或许真的会疼死。 她大叫道:“大公子我说,我都说。” 锦衣卫的刑罚一般都要借助器具,兰君垣对老嬷嬷侄子的酷刑是林孝珏教给他的,以前他们交流过酷刑,所以他记住了。 这下派上用场,对那些恶人十分实用。 老嬷嬷的公子跟接生婆的差不多,但是有一点是接生婆不知道的,因为李秀才和娘子相貌好,又有学问,才被方氏盯上的。方氏抱男孩不光要继承兰家的产业和爵位,当时她就打算好了,这个孩子以后还要娶自己的女儿,所以挑了又挑。 李秀才一家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正好撞到枪口上。 拿了老嬷嬷的供状,兰君垣让流银留下来安排地窖里的三个人,他自己出了地窖,爬上楼梯。 上面是公主府第四进厢房,隔着窗子,见天还亮着,不过日头已经有些偏西。 兰君垣抬手挡了挡光,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他将供状折好放在怀里,然后出了厢房来到二门口,叫了属下过来:“备车,去医馆。” 话音刚落,前面空地上就走过来一个人:“去找我吗?” 兰君垣一偏头,大喜过望:“清野。” 这宅子出了林孝珏,也没有那个女人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林孝珏道:“怎么这么惊喜?一想就应该是我了。” 兰君垣从台阶下小跑下来,挽起她的手:“因为我正要去找你啊。” 属下们见了自觉的退到一边。 兰君垣拉着林孝珏往二门那边去。 林孝珏摇摇头道:“我来是因为有人去医馆找你,这人有些特别,还不说什么事,我也不能告诉他你在哪,所以就亲自过来给你送消息了。” 兰君垣蹙眉;“找我的,但是去医馆找你?” 林孝珏笑道:“可不是,他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找林孝珏给兰君垣传话,这话是一定能传到的。 兰君垣目露好奇之色:“到底是谁啊?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林孝珏道:“我也很意外,但是我想,可能见了有用,他就是汉王的谋士,高耸。” 兰君垣眉心轻拢;“是他?”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君垣,我问你,老嬷嬷招供了吗?” 兰君垣眸子微沉,点点头。 “所以你非常恨方氏吧?” 兰君垣攥起拳头:“杀我父母,害的我家破人亡,而她只是为了她的一己之私,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将她千刀万剐。” “所以你会将她千刀万剐吗?你会杀了她吗?” 兰君垣一愣,抬头看着林孝珏。 眼前的姑娘正神色担忧的看着她,她那水灵的眼睛如两泓清泉,干干净净的像是能洗涤人的心灵。 兰君垣一笑,笑容温柔缱绻;“你傻吗?我现在怎么会杀她,我要把她绳之于法,让她得到她应有的下场,却绝对不会脏了我自己的手,因为我不是一无所有啊,我还有你,我要是杀了她,我自己也被她毁了,有好日子不过,谁要跟她同归于尽。” 可是如果没有她呢? 没有跟她的感情羁绊,他或许就会做傻事。 上辈子兰君垣死于两年后,杀母弑亲,被穿成人是大奸大恶之人,斩首与五门菜市口,这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事情。 明白了,明白了。 林孝珏突然抱住兰君垣:“答应我,一定要从长计议。” 兰君垣抚着她的背;“怎么了?怎么这么害怕?我不会做傻事的。” 林孝珏离开她的怀里,道;“那就去见见高耸吧,我记得这个人一直与你作对,对你的影响很大,现在他主动来找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知己知彼,总是好的。” 兰君垣微微颔首:“他在医馆?” 林孝珏道:“在城南的一个宅子里,他留了地址给我,我送你过去。” 高耸的宅子是汉王送的。 虽不大,但很精巧,附近的宅院都是一些官员置办的产业,所以街道很整洁干净。 兰君垣先下了马车,然后拉着林孝珏下来。 兰君垣道;“这是他自己的住所。” 约人到自己家里来,这是没把别人当外人吧。 林孝珏也很是诧异,那个人是高耸啊。 他向兰君垣。 兰君垣走向漆红的木门,敲了敲,然后就站到一边。 不一会的功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人探出一个头:“你们找说啊?” 兰君垣拱起手:“在下兰君垣,来拜访你们大人。” 老仆人道;“大人有交代过,请您进来。” 说完慢慢将门打开。 林孝珏也上前来,兰君垣和她相视一眼,二人携手迈进门口。 宅子里面的精致跟外面就差很多了,正值冬末,草木萧条,摆设也没有,一切都很简单。 这让林孝珏想起见过的高耸,气质恬淡,内向,从不引人注目。 但他上辈子却把兰君垣排挤到死,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1001 身世 老仆人步伐很慢,到了前院空地,林孝珏和兰君垣停下来等他,因为除了他,也没见别的下人。 等老仆人走近了,指着正房第三个门:“大人就在里面,兰大人您请。” 林孝珏也要跟着过去。 那老仆人道:“您是永安公主吗?” 兰君垣和林孝珏都停下脚步。 林孝珏微微颔首:“我是。” 老仆晃晃悠悠要行礼。 林孝珏忙道;“不必多礼,您说事就行。” 老仆人道;“公主果然仁义。”又道:“我家大人要找兰大人说话,公主这边请,我家老婆子给公主准备了点心,清公主尝一尝。” 这是要把林孝珏支开。 兰君垣抓住林孝珏的手。 林孝珏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事就通知我,不用担心我,你去吧。” 林孝珏跟着老仆人进了东边的一排厢房。 兰君垣看着她进门,然后才回身去拍正午房门。 刚敲了一下,门就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身材中等,面容消瘦,穿着灰色直裰,发髻盘的十分整齐,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端正,正是儒生惯有的打扮,也正因为如此,除了这股书生气,他好似也没有别的特征,十分平常一个人。 他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门口,目光直直的看着兰君垣。 跟高耸,兰君垣早前就见过,所以是高耸没错。 兰君垣拱拱手:“高兄。” 高耸蓦然就笑了,笑容有些不自在,但从眼神可以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 他让出门口:“进来说吧。” 屋里是靠北的火炕,南窗下放了一溜凳子,西墙上挂着三张简单的字轴,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字迹很有风骨,是好字。 字画下是一张简单的平案,平案上堆满了草纸,案前有一把椅子。 再有就是炕梢有一对漆红的素面箱子,没别的摆设了。 屋里有一股余温,炕是烧过的,很温暖。 兰君垣没有脱披风。 高耸道:“时间还早,脱了吧。”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把披风脱了。 高耸亲自帮他挂到隔壁房间去,然后又回来,指着窗下的椅子:“坐。” 兰君垣抬起手:“您也请。” 高耸搬了两张椅子放在炕边,让椅子对着,然后叫兰君垣坐在他对面。 兰君垣心想,这个人真是奇怪啊。 但还是坐下来,然后就默默的看着高耸。 高耸也不说话,也在看他。 看着看着眼眶好像红了。 兰君垣面露不解之色,刚要说话。 高耸道:“你今天多大了?” 谁曾想他一开口是问这句话,不光是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不熟悉的人问年纪也是没礼数的。 兰君垣微愣。 高耸道:“今年二十五岁了吧?属猴子的。” 兰君垣:“……” “是属猴。” 高耸轻笑:“属猴好,活泼。”又道:“我比你大五岁,我属龙。” 兰君垣想了想,嗯了声;“龙威猛,也挺好。” 高耸道:“我哪里威猛,连亲人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兰君垣没说话。 高耸道:“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吧?” 兰君垣想了想道:“多少也知道一点。” 因为是汉人的人,又对他从满敌意,他当然要查一查。 高耸苦笑道;“我再跟你讲一讲。” 兰君垣不置可否。 高耸头微太,看着前方的虚空,目光聚在一点,像是在回忆往事。 随即,他用平静的语气娓娓道着他的事情。 “从身世说起吧,我这人挺不祥的,我是个孤儿,我爹爹是个屡试不中的落地秀才,我娘绣工很好,但是身体不好,所以是靠给人做活计为生的老实妇人,我两岁那边,爹爹还是没有中举,心灰意冷,就投湖自尽了,尸体捞上来,我娘接受不了事实,一病不起,没几天也撒手人寰,我还有个叔叔,占了我家的三亩田后,因为婶婶特别泼辣,不愿意养我,就想把人卖掉,这时候我爹爹的好友出面,给了叔父二两银子,把我抱回家,从此后我就成了他的养子,他就成了我的养父。” 说到这里,他看了兰君垣一眼, 兰君垣心中一动,坐直了。 高耸笑了笑,这回笑容很和煦,也很自在了。 继续道;“养父养母对我视如己出,虽然对他们的最后记忆是五岁,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家中没什么钱,养母怕我吃不好,还是要从别得地方省出钱,没几天就要买肉回来,她和养父都不吃,都留给我,但是肉实在太贵,鱼便宜,可是鱼有刺,养母怕我小,被扎到,每次吃饭前,都要在厨房剔鱼剔半个时辰,对我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 兰君垣道:“他们人真好。” 高耸咬紧了牙关笑:“是,这世上没有比他们再好的人了,我不过是故人之子,父亲可以抛下我们母子,叔叔婶婶可以嫌弃我个孤儿,但是他们没有,养父重义,养母心善,要不是他们,我一个两岁的孤儿,如何能活到五岁?” 五岁,那么五岁后呢? 他对养父母的印象为什么只停留在五岁的时候? 兰君垣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不敢说出来。 高耸道:“不过很不幸,我养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都去世了。” 兰君垣问道:“是如何去世的?” 高耸摇着头:“之前我也不知道,之后就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总之他们是死于非命。” 兰君垣神色有些动容。 高耸道:“接下来还有呢。”接着道:“养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懂事了,他们说要去接老姑奶回家,因为家中没有人劳力,养母怀着身孕,养父不放心养母,就把养母带去了,但如果带我,又怕照顾不过来,所以就把我交给邻居家的寡妇奶奶照顾,他们说,二十天就嫩赶回来,可是我等啊,等啊,他们走的时候粮食已经收了,到第二年春天,也没回来。我就问寡妇奶奶,爹娘怎么还不回来?奶奶已经是六十岁的人,她无儿无女,当然也不知道,她就带我去找里长,让里长去帮忙打听消息。” 1002 他的名字 “大家都是乡下人,里长认识的人也有限,所以这消息迟迟都打听不到,养父母像是凭空消失了。可是我还得活,幸好寡妇奶奶也是好人,养父母留了产业给我,寡妇奶奶要强一辈子,寡妇的产业都没人能抢走,我的,她也帮我保住了,是的,我那叔叔婶子听说养父母失踪,就像霸占秀才家的产业,骗我要带我回家,照顾我,姑父奶奶把他们告里长了,他们就被赶跑了。” 兰君垣听着这里眼眶已经湿了。 “大家都是好人。” 高耸的笑容很骄傲;“因为养父仁义啊,村里又只有他一个读书人,在家的时候,街坊们都尊重养父,他不在了,大家也没忘记他的好。” 兰君垣道:“后来呢?您是怎么找到这的?” 高耸道;“后来就是寡妇奶奶照顾我,我也大了,五岁的孩子长得最快,一转眼就能到十岁,到了十岁,就是小男子汉了,寡妇奶奶老了,可是我可以保护她了。” 兰君垣点着头。 高耸又道;“而且我养父留下了很多书,跟我爹不同的,养父是真才实学,大家都说如果他不失踪,肯定能考上举人老爷的。' 兰君垣努力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高耸道:“养父留下书和产业,我又那么想他和养母,就要想办法找他们,怎么找,只能等长大,有能力了,其实过了那个冬天,就有人说养父母八成遇害了,回不来了,我不信,我忍着,我拼命读书,我知道只有读书好了,就能换取功名,就有能力找养父母的下落,终于被我考上了,我十分年轻就中了举人,然后根据寡妇奶奶的描述,还有远房亲戚的记忆,我去大兴附近的一个乡上去找老姑奶奶,可是到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位被继子赶出家门的老姑奶奶根本没有等到她的侄子来接,出门半年,就被继子折磨死了。也就是说,他们村上没人知道我养父母的下落,因为都没人看见。” “我当时十分心慌,他们不会骗我,怎么没来找人,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到处打听,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从老家进京的路上,一个七十岁的老者想起遇见过养父母,他说,是因为养父太出众了,又因为当时养母要生产,他就把二人带到他们庄子上的一个接生婆家里,你知道的,人做过的坏事很难忘,做过的好事,也难忘。” 兰君垣已经泪眼摩挲:“你找到的是大兴的庄子?” 高耸道:“看来你也找到了。”他微微颔首:“接生婆和他的儿子全都消失不见了,这本身就有问题,我散尽了家财,用了两年时间,终于找到老大的下落,我质问他见没见过养父,他就跪下来跟我说不关他的事,是凉国公的夫人让他杀的人,我还有再问,他就开始喘息急促,随即躺在地上抽风,还是那句话,人做过的坏事忘不了,他该是怕了,十分害怕,害怕了那些年,所以我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吓死了。” 兰君垣想都查到的结果,老大暴毙,原来是被高耸吓死的,这可真是冥冥中的注定,可是之前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高耸顿了一下,抬起头拍拍兰君垣的肩膀,随即立即放下,神情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痛恨凉国公夫人,就痛恨凉国公府,我不知道那夫人为什么要杀人,我又找不到人证物证,只能一边找,一边想着报仇,之前针对你,是因为你是凉国公的世子,方氏的儿子,只要把你弄垮,凉国公府就毁了,我十分期待,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他垮,你跟太子要好,我就投靠了汉王。” 兰君垣咽着泪水,不知道该大哭,还是该微笑。 高耸道;“直到街上传言你不是方氏亲生的,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已经投靠了汉王,不知道要如何跟你接触。” 兰君垣点着头:“我确实不是她亲生的,她害死了我爹娘,我要找她报仇。” 高耸道:“上些日子从汉王门口听到关于你打听接生婆的事,我就知道你已经全知道了,想着,该见你一面了。” 兰君垣还是点头,点着点着陡然间大哭,跪在高耸面前;“你是我哥!”一声大吼,之后泣不成声。 高耸也跪下来:“弟弟,不该叫兰君垣啊,养父早就给你取好了名字,李固信,固守承诺,与人为信。” “李固信?”兰君垣垂眸看着高耸:“我的名字?我有自己的姓名?” 高耸大哭着点头;“我为什么早些时候没认出来你?还对你做过那些事……” 林孝珏等到日落西山,兰君垣也没出来。 点心吃完了,她不安的在屋里走动。 门满满开了:“公主殿下。” 是仆人夫妇。 林孝珏道:“我君垣哥怎么还不出来?” 那老仆道:“二人大人还有很多话要说,李大人让老奴捎了口信过来,让您先回去,不用等他。” “李大人?”林孝珏十分诧异,确定李秀才是兰君垣的生父,兰君垣要姓回李姓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要让高耸知道呢? 老仆道:“就是李大人,跟您一起来的李大人。” 林孝珏又很多事情不解,但是兰君垣不出来,老仆还在送客,她也不好闯进去问究竟。 只能先行离开,忙着正事。 来的路上兰君垣已经安排好了,取得了接生婆和老嬷嬷的供词,尤其是老嬷嬷的,他明日要去大理寺告方氏杀人夺子。 告状简单,但是想告赢,还要考虑很多事,而且方氏对兰君垣有养育之恩,兰君垣是堵上名声和前程跟她打官司。 林孝珏先回到公主府找流银,流银已经有空来见她了。 林孝珏道;“老嬷嬷安置好了吗?别让她自尽了。” 忠于主人,又不忍心让侄子受苦,她很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流银道:“牙都给他翘掉了,所在地窖里,什么利器都没有,她死不了,他侄子也没放,伤口继续涂药裹布,她敢耍花招,就等于害她侄子。” 搞定老嬷嬷,那接生婆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到没什么轻生的理由。 林孝珏站到窗前抬头看,月上柳梢,天已经黑了,等再亮的时候,就会有一件震惊京城的事发生。 1003 发泄 天边鱼肚白,向来喜欢睡懒觉的林孝珏却醒了。 晚上在医馆留宿,她推开门,出了后院。 巧娘一向起得早,见出门的背影是林孝珏,忙道院子里去寻王再生。 在守夜的门房找到了,巧娘道;“二哥二哥,你看见了吗?公主起的可早了,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王再生:“……” 他看看窗外,街景萧索,除了一个白点,什么人都没有,回过头来低声道;“今天是兰大人的大日子,你不懂,公主担心兰大人,所以睡不好。” 巧娘哦了声,问道;“大人什么事啊?” 外面的事,林孝珏是很少跟她们说的,但是王再生都知道。 王再生道:“总之是要改变兰大人命运的事,天亮你就知道了。” 天到底何时大亮啊? 林孝珏走到街口,抬头望着天边隐隐的白光,西边,还挂着半个月亮,天亮了兰君垣就要到衙门里状告方氏,输赢未知,但是不管输赢,显然都要对兰君垣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正想着,见连接街口的小巷子里,阔步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材修长,穿着青色的素面披风,寒风中,披风的袍角飞起,他整个人像是从天而降的。 步子虽阔,却不显狼狈,到像是玉山在移动,萧疏宣举,湛然若神。 “君垣。”林孝珏跑着迎过去。 后半夜的冷风,不是白日里所能想象的,兰君垣见林孝珏白衣单薄,一下子将她拥入披风中。 蹙眉看着她的脸:“你怎么在这?梦游了?” 林孝珏也抬头看他,桃花眼微肿,眼里还有血丝,但目光清明,精神饱满,显然是熬了夜,但熬夜的目的,是因为喜事,所以才能让他兴奋到现在。 林孝珏道:“我睡不着,感觉你会来找我。” 兰君垣听了目光顿时就温柔下来,像是薄冰遇到了阳光,瞬间化了。 “一会就要去衙门,前途未卜,我当然要来跟你说说话。” 林孝珏道:“咱们要回屋去说嘛?” 兰君垣拥着她:“回屋说,冻着就不好了。” 二人回到院里,进房的时候又赶上巧娘出门,巧娘眼睛瞪大,心想,原来担心一个人,还能把那人担心来,真是稀奇。 火炕保存的热气还没散尽,进到屋里,温暖如春。 林孝珏打了个哆嗦,这是冷过之后遇到热气,身体的自然表现。 兰君垣看着她,目光宠爱又无奈;“早上出门也不多穿点。” 林孝珏道:“下次我就知道到底有多冷了。” 兰君垣抱她坐在炕边,掀了被子给她围在身上,然后看了看;“像个小鸡雏,真是个可爱的好宝宝。” 林孝珏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兰君垣好像很喜欢她变小,变可爱,她就没动。 兰君垣去桌上摸了摸茶壶,是冷的,道;“我去打热水来。” 林孝珏道:“一会巧娘就会送来,你也坐下,我们说说话吧。” 是啊,一会他就要去衙门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兰君垣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林孝珏对面,牵起林孝珏的手“清野,有些事我必须给你说清楚,我不是什么王孙公子,我爹爹就是一个穷秀才,我母亲是略识得几个字,没有那么高的门第。” 林孝珏道:“我娘是个世人看不起的郎中,我爹没什么大本事,跟着我祖父学些旁门左道,这才是我的真正出身。” 说完又道:“我们之间,还论这个干嘛?” 兰君垣点着头道;“我知道你从不嫌弃我,不管我是什么出身,我说出来,好像在侮辱你对我的感情,可是还是想全部都告诉你,这样你就更明白我的选择了,我父母出身不显,但他们都是好人,我很骄傲,所以我一定要把方氏绳之于法。” 林孝珏道:“我只怕老嬷嬷临阵倒戈。” “我也怕,我怕我失败了,锒铛入狱,扔下你你怎么办?爱上我,真是苦了你了。” 林孝珏淡淡的摇着头:“很幸福,不苦。” 兰君垣道:“因为你是傻丫头,所以说不苦,从此刻起,我的前途都已经毁了,以后给不了你任何助力。” 此时查案,没有那么多科技手段做辅政,只能凭借证人的一面之词,如果老嬷嬷临阵倒戈,兰君垣即便有她的供状,也很危险。 毕竟方氏是兰君垣的养母,在这个以孝为先的时代,养恩大于生恩,状告养母,也是大不孝,之所以说兰君垣拿了前途做赌注,就是他赢了,也一样要辞官归隐。 输了,那就讲不起,陷害养母,会被收监,甚至会被处以死刑。 林孝珏道:“不要多想,我们为父母报仇,老天是有眼的,赢了不要怕,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我能养得起你,输了也不要怕,哪个牢房敢关你,我也豁出去了,一把火给他们烧干净。” 兰君垣呵呵笑。 林孝珏蹙眉:“你笑什么?” 笑什么?有女人说赢了我养你,输了我劫狱,这还不值得笑吗? 不仅值得笑,甚至应该像供祖宗一样把这句话供奉起来,因为这世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坐到这样大气,又有几个男人配让女人如此付出。 兰君垣道:“清野,我知道这句话说来很俗气,我也说过无数遍,可是除了这句话,我找不到第二句来回报你的真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兰君垣上辈子绝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一定是做了拯救黎民的善事,这辈子才能找到你。” 他说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涌出泪花,嘴角勾着,可是渐渐的坚持不住,脸垮下来,头伏在林孝珏膝上痛哭起来。 “清野,我虽不想封侯封爵,可也想成为你的助力,我原本应该有和睦温馨的家庭,虽然穷苦,可都是亲生的父母,都毁了,都毁了,都让方氏毁了,我好恨,我好恨啊,他毁了我的一生。” 成年男子的哭声,心酸而压抑,如坟上的鸦啼,一声声,一阵阵,轻易就钻进入的心里,让人悲恸莫名。 连日以来,兰君垣的笑容都没有放肆过,他心里苦,十分悲痛,可是在压抑,此刻或许是知道事情就要尘埃落定的,所以一股脑全部发泄出来。 林孝珏听得受不了,也止不住哭了。 1004 告状 巧娘来送茶水,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屋里哭声阵阵。 吓得放下茶盘,去院门口找王再生:“二哥,兰大人和公主都哭了,咱们怎么办?” “哭了?” 巧娘一边点头一把拉着王再生的胳膊:“您去劝劝兰大人吧,大男人怎么还哭了?” 王再生想了想,道:“巧娘啊,男人能在一个人面前哭,那是信任,你无法想象的信任,你看,小孩子都愿意对着自己的母亲哭,就是因为信任母亲能安抚他,你不要去打扰了,大人和公主的感情,咱们谁都插不进去。” 巧娘似懂非懂。 王再生道:“就像省三除了你,谁都不让近身照顾一样。” 陶省三手不好用,很多生理上的事都要巧娘帮忙。 巧娘听了小脸一红。 王再生含笑这点头。 下一刻巧娘道:“二哥你也越来越烦人了,告诉陵南姐去。”说完跑开了。 王再生抬眼看着天边的太阳,光线熹微,但足可照醒世人,还有一个时辰,衙门就开门了。 他走到林孝珏厢房敲了敲门:“公主,大人,时辰不早了。” 屋里的两人同时抬起头。 兰君垣用袖子擦脸,然后捧着林孝珏的小脸,仔细帮她把眼泪擦干,道:“不哭了,咱们要上战场了,打一场硬仗。” 林孝珏还有些哽咽,脱下被子站起来:“我要陪你一起。” 兰君垣道:“你先洗脸,外面那么冷,我给你找衣服。”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在她屋里忙来忙去,都是为了帮她做这个,做那个,以前他也做过,给她穿衣梳头,还洗过脸,但是不像今日这样,那时候像是爸爸在对待心爱的女儿,现在像是补偿什么,要一次性都做个遍。 林孝珏拉住兰君垣的袖子:“君垣,你别这样,咱们一定能赢。” 兰君垣眼睛还有些湿润,但肯定的点着头:“一定能赢的。” 外面王再生又在催促:“先吃早饭吧。” 二人都没什么胃口。 林孝珏提议:“我们走着去大理寺吧,走到了,刚好衙门的人也到齐了。” 人生的路上,他当然也很想能跟她一起漫步,不是一天两天,是一辈子,但如果一辈子太长太奢侈,那就只能珍惜眼前了。 兰君垣点着头:“你陪着我走一走。” 太阳出来了,风也停了,不过乍暖还寒时节,出门还是要穿得多才行。 兰君垣把林孝珏打扮成了粽子。 走在街道上,时时引来路人回头。 勤快的人们都已起来,开始忙碌这一天的生计。 有人盯着林孝珏看,看着看着便笑了:“您是永安公主。” 作为一个有医术还开医馆的公主,林孝珏名气很大,认识她的人也很多。 林孝珏看过去,笑道;“您是那位赵大婶,手脚向冒火一样的病好了吗?” 那路人很惊喜:“公主您还认得我啊?好了好了,吃了您开的六味地黄丸,已经好了。” 她是林孝珏的病人,林孝珏平时不记人,但如果是病人,都记得清楚。 陆续还有人认出林孝珏,只要是林孝珏接受过的病人,她都能说出姓氏和那人当时的症状。 给路人说的喜笑颜开,这世上谁人不希望被记住呢? 他们纷纷称赞公主不光医术高,人品也好。 兰君垣领了林孝珏慢慢走,感受着人们对林孝珏的敬意和爱戴,那与有荣焉的笑容发自肺腑的表露在脸上。 随后也有人认出了兰君垣,不是因为他是公主的未婚夫,因为他在江西剿灭了土匪,还跟皇上征战鞑靼,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人物。 有人问:“您二位这么早是去哪啊?” 兰君垣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遛弯。” “遛弯啊?”这么冷的天出来遛弯。 “因为我们要成亲了。” 遛弯跟成亲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话题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人跟了上来。 “二位真的要成亲了?” “要成亲了。” 林孝珏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兰君垣还在孝期的,人们便问,真的如传言所说,方夫人病了,所以要冲喜。 林孝珏摇摇头:“不是,方氏根本不是人母,她买凶杀人,夺人子女,罪大恶极,君垣也不是兰家的孩子,他的生父生母都被方氏害死了,仇人,谁还会给他们守孝。” 这消息一出,四周炸开了锅一样。 人们越聚越多,听得传的,都是方氏杀人的事。 有人自然难以置信,一个后宅夫人,怎么可能呢?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随即一同看向大理寺的方向。 林孝珏道:“大家若是不信,就跟我们来。” “好,跟公主去,看看究竟。” 林孝珏和兰君垣在前面走,身后跟了一群人,人群且越聚越多,慢慢就占了半条街。 用余光扫着紧随其后的人群,兰君垣攥着林孝珏的手,陡然间用了大力。 林孝珏回以他力量,她明白,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如开工没有回头箭。 他们只能告,还必须告赢,不然等着兰君垣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收监。 跟随而来的人仿佛也参透了事情的严重些。 因为有人怀疑真假,就有人说,如果是假的,兰大人就是大不孝,是要削官为犯,受到惩处的。 所以,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没有。 而且就算赢了,状告养母,礼法上也是有罪,官是肯定当不成了。 “那么不管输赢兰大人不都是输了?” 在功利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可是林孝珏和兰君垣都把身子挺的直直的,输了官司,但也要赢得人格,杀父之仇,不仅要报,还要让仇人的罪行昭告天下。 “可是这样对兰大人不公平。” “是方氏杀人父母,她把人养大也是有目的的,大人至今未娶亲,这不是说明了一切?功不抵过,大人替养父母伸冤,没有罪过。” 官司还没开打,已经有一半的人给方氏定了罪。因为她平时的为人就太苛刻。 可林孝珏听了并没有觉得心安,这些人再抱不平,他们也不能代替律**理。 “对,杀人折才是最大的罪人,怎么受害人还要受到惩罚。” “所以世道不公平,律法是保护坏人的。” 人们还在议论,鼎沸的声音一座冰山都压不住。 可是依然无法帮兰君垣化险为夷。 而且眼看也到了大理寺门口了,林孝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她发誓,就算她自己死,也没这么紧张过。 忽地,一个灰色身影抢在兰君垣之前敲响了鸣冤鼓。 “这世道不公平,但人心是公平的,人心怎么可以保护坏人,所以兰君垣不管输赢,他都是个好人,好人就不应该受到惩罚。” 那人一边喊,一边将鸣冤鼓敲的砰砰响。 林孝珏愣住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约兰君垣见面的高耸。 “高大人,您怎么也要喊冤?”人群中有人认出他来,喊道。 高耸咬着牙道;“因为我的父母也让方氏害死了,我要替父母伸冤,告方式谋人子嗣,残害人民,青天大老爷,您听见了吗?我要告方氏,我要告方氏,我要告凉国公府的夫人,方氏……” 兰君垣叫着哥哥去抢鼓,被高耸红着眼睛推开。 “我是哥哥!” 林孝珏怔然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高耸是哥哥?但他不是方氏养子,他出面,跟兰君垣的性质完全不同。 林孝珏去拉争抢的兰君垣,兰君垣看着她神色激动:“哥哥这样就得罪了汉王。” 出卖主子,前途一样尽毁。 所以他是牺牲自己的前途,也要保护兰君垣。 林孝珏将兰君垣拉的更紧了。 1005 反应 砰的一声巨响,鸣冤鼓的鼓皮爆了,四周的人吓的大叫,高耸眼睛瞪大血红,直直的看着那鼓,随即是咯吱一声刺耳的响。 “何人击鼓鸣冤?” 衙门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戴整齐的衙役,听见鼓声第一个出来的衙役,就是接状纸的。 高耸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白纸,因为没有打开,不知道有多长,他双手擎着,双膝一跪,上身却直直的听挺着,看衙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耸慢慢伏地叩头:“青天在上,下官汉王府随行官员高耸,要状告凉国公夫人方式,杀我父母,夺我弟兄,罪大恶极,清青天大老爷替下官伸冤。” 真的是告方氏的。 还是汉王府的人。 这注定是一起不平常的案子。 衙役接了状纸,跑着回了府衙。 这是人命官司,关系到凉国公的声誉,还有一众知名人物的利益。 不能草草就开堂,要调查很多事情。 衙役去了不久,又回来,要带高耸到后堂去调查情况。 证据都在兰君垣手,兰君垣拉着高耸的胳膊不放:“哥,我跟你一起去。”他说完,林孝珏也上前一步。 高耸看看二人,堆满恨意的眼睛慢慢被安慰的笑容取代,只要能状纸不是兰君垣呈上去的,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点着头:“我们一起。” 说完告诉衙役:“这位是我弟弟。” 这位明明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兰君垣。 衙役又看看高耸,他自称是汉王的人,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兄弟? 但是人家说是。 原告是允许家属陪伴的。 衙役将三人请到衙门里。 衙门前堂是公开审案的地方,后院是大理寺众人办公的地方了,林孝珏和兰君垣来过很多次,所以轻车熟路。 等进了后院空地,不用衙役领路,他二人带着高耸,比衙役走的还快呢。 路宏早已听到消息,自然在屋里等着呢。 他本站在屋子正中间摆的平安后,见三人进来,忙走出来。 先是给林孝珏行礼:“公主。” 林孝珏道:“我们今日是原告,大人不必多礼。” 对,早就看过状纸了。 十分棘手的案子。 路宏表情严肃,看向高耸;“高大人,是您递的状纸?” 高耸点头;“正是下官,请大人做主。” 路宏沉吟一下,看向兰君垣:“兰大人,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您?” 没等兰君垣说话,高耸吧兰君垣护在身后,道:“大人,我弟姓李,方氏害死的李秀才是下官养父,正是弟弟固信的亲生父亲,所以他姓李,再不姓兰了。” 原来二人是这样的关系。 早上的时候光顾着难过,兰君垣也忘了跟林孝珏说他和高耸的关系,林孝珏也忘了问他一晚上都干了什么。 此时才明白。 听到这个消息的路宏也十分惊讶。 他顿了一下道:“高大人,您状纸虽然递上来了,但是案子还没接,兰大人的姓氏问题,暂时还动不了。” 高耸先是沉默不语,但脸色极其难看。 谁能服气? 明明是仇人,却还要姓她家的姓氏,这不就是认贼作父。 但是律法就是这样的,不因为觉得谁的怨气大,谁叫的有理,就要偏向谁,还要讲究证据。 所以要想兰君垣尽快认祖归宗,首要问题是把案子结了。 路宏道:“那咱们就闲言少叙,高大人状告方氏杀人夺子,首先尸体在那?没有尸体,这罪是没法判的。” 高耸看向兰君垣。 林孝珏还以为兰君垣不知道,微微张开嘴。 这时兰君垣已把尸首的埋藏地方说出来了。 林孝珏有些诧异。 兰君垣侧头看向她:“我瞒着你,是怕你替我担心,你应该相信我的。” 林孝珏听了笑了,是的,她太小瞧了他的理智,在大事上,这个男人从来不含糊。 说了地址,路宏就得派人过去查探。 林孝珏知道兰君垣会担心衙役们不小心,弄坏了尸骨。 于是跟路宏求个人情,让他们的人过去帮着挖骨。 这种小事路宏不会拒绝,而告状这件事,林孝珏和兰君垣也商量了多久,人早都准备好了。 衙役们动身前往大兴的庄子,案情就要有进一步发展了。 路宏对高耸交代道;“如果发现了尸体,就可以传唤方氏过堂,所以该准备的证据都准备着吧,官司就要开打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而作为一个审案官员来说,是不应该在案子还没审前表露出这种同情的心情来的。 林孝珏感觉到了,其实路宏,也相信告诉和兰君垣的话。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这么傻,就为了陷害一个人,来堵上一辈子的前程,而且明明自己的前程,比那个人的锦绣很多。 兰君垣的地位就不必提了。 告诉看似在汉王府为官,不起眼,可正是因为在汉王府为官,他之前已经得罪了许多太子那边的人了。 即便以后有兰君垣和林孝珏保他,太子能接受他,可是别的官员也要排挤他。 问题的关键是太子还不见得能接受他。 总是,好好的钱途,凶多吉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兰君垣知道他要代替自己的时候,那么极力阻止,他自己的前途是前途,难道哥哥的酒不是吗? 林孝珏心中的感动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高耸和李秀才是养父子关系,一个因为是同窗之子,所以收下抚养,这是重义,一个因为感恩养育之恩,不惜耗尽半辈子的生命,就只为养父伸冤,这是重情。 重情重义的故事,就发生在他身边,怎能不敢动。 可感动的事,往往都伴随着祸事。 当高耸举起状纸的刹那,他就已经把自己曝光在人前了,所以汉王很快就收到了他状告方氏的消息。 而方氏,是汉王的亲姑姑。 最可气的,汉王正在想法设法阻止兰君垣认祖归宗。 高耸的所作所为还不知被背叛,背叛还在他背后差一刀,这让汉王在府上大发雷霆。 将手下谋士和心腹全部叫来:“以后绝不允许高耸踏入王府半步,去吏部消了他的职务,不是喜欢告状吗?告去吧,本王将他踢出王府,让他安心告状。” 1006 釜底抽薪的汉王 汉王发完脾气后彻底冷静下来。 高耸可恶,但他状纸已经交上去了,既然他跟兰君垣是兄弟,那这状纸,就别想着撤回,眼下就不应该纠缠高耸的背叛,而是想办法阻止高耸赢。 他叫着侍卫时刻盯着大理寺那边的动静。 快到中午的时候,侍卫回来人:“大理寺衙役在大兴的庄子上挖到了两具尸骨,根据兰君垣提供的线索,这两句尸骨就是他爹娘的。” 尸骨一找回来,岂不是要过堂? 汉王问道:“他们那边胜算有多少?” 兰君垣掌握了多少证据,他们一直没查出来。 侍卫们低下头:“总之街上的传言有鼻子有眼,认为方夫人肯定是杀死兰君垣父母的凶手,兰君垣被方夫人虐待。” 是的,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高耸怎么能拿前途做赌注。 兰君垣也是啊,如果官司输了,他以后也别想做人。 汉王抚这拇指上的扳指,眼睛慢慢眯起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兰府大门紧闭,前面的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 凉国公府人丁稀落,中馈夫人又疏于交际,几乎不会有什么亲戚上门,连挑担的小贩都不愿意从门前路过,因为主人刻板,下人就都冷漠。 汉王的轿子落在角门口,七九上前敲着门:“汉王驾到,快开门。” 门吱呀一下就打开了。 里面跑出一个面向丑陋的青年男人。 这是凉国公府看门的,方夫人特意从下人中找的,不仅相貌丑陋,还凶恶,正好看门,这也是人们不愿意路过的另一原因。 那人在汉王轿前跪下。 七九将汉王扶下轿子。 汉王理都没理那看门人,大跨步挺近门里。 七九让随从守着,自己则跟进去。 毕竟是自己姑姑家,虽然来往不多,但来过,汉王要去见方夫人,轻车熟路的。 大门的人不敢拦他,二门的人也不敢。 所以不光轻车熟路,还畅通无阻。 汉王直接站到方夫人的院子。 最后一道门,就不好这么直来直往了。 有看门的丫鬟看见了,忙出来询问:“您是?” 流银直接呵斥道:“是汉王。” 丫鬟大急,就要跪下。 汉王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屋里。” 汉王挥挥手:“快去通报。” 丫鬟起先脸色有些苍白,到了里间门口的时候,想到方才的王爷是那样丰神俊朗,如天神一般,脸倏然红了。 迈着小碎步进来里屋:“夫人。” 方式正在屋里走动,听见声音回过头,语气十分惊喜:“是不是老嬷嬷回来了?” 丫鬟摇着头:“汉王求见。” “汉王?” 方氏蹙眉,汉王是自己的外甥不假,可是自己一介女流,跟这位外甥没什么过多的牵扯啊。 “他来做什么?” 其实她就是顺口问问,丫鬟摇摇头。 方氏心想,谁都不如老嬷嬷,自己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有时候甚至都不用说话,一个举手投足,一个眼神,就够了。 心中越发焦急,脸上就十分不好,道:“汉王也是能晾着的,把人请进来。” 丫鬟忙跑出去,方氏也怒着脸走出。 丫鬟传话,再到汉王进屋,必然要比方氏晚一步到厅里。 他进来时,方氏已经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等着了。 看见他,方氏神色很不解:“王爷怎么来了?” 汉王叫了声:“姨母。”然后问道:“外面的事您还不知道?” “什么事啊?” 汉王也没心情坐,走到方氏面前一站:“兰君垣和他哥哥告你杀人,尸体都找到了,下一步官府就会来拘你过堂。” 方氏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汉王又重复一遍。 “您杀人的事被发现了。” 方氏大怒,一拍桌子:“休要胡言,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这个姨母连圣旨都抗过,汉王也懒得计较她的臭脾气,道;“您跟我发火也没用,尸体找到了,人家上了状纸,大理寺的人走程序,也会带您去过堂的。” 说完,汉王眼见这方氏脸上怒气滔天,好似一下子就要大发雷霆,不过慢慢的,她又克制住了。 只哼道;“我没有杀人,我是凉国公府的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谁敢抓我?想让我过堂,门都没有。” 这种时候还耍横。 杀人越货这种事,即便是皇子皇孙,有人捅出来大理寺也会抓人,谁会在意一个一品诰命夫人,那是大理寺,低位更高的人都抓过。 汉王道:“当然,姨母身份高贵,怎么可以去大理寺过堂?只要您不去,对方不管用什么证据都白费,到最后您还可以以死相逼,不信兰君垣敢逼死养母。” 兰夫人听了一顿,点点头;“这是个主意。”说完抬头看着汉王;“原来王爷是来帮我的?” “您是我的亲姨母啊。”汉王道:“事不宜迟,与其姨母要跟大理寺的人周旋,不如跟我走,我已经备好了车马和地方,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姨母。” 方夫人刚要说好。 想了想又摇摇头,挺直了胸脯道;“我凭什么走?我没有杀过人。” 汉王眉心微蹙:“您真的没有杀过人?” 没有亲手杀过,那就不选杀人。 方世怒气冲冲的瞪着汉王:“你既然不信我,还问我干什么?” 汉王一阵沉默,看看四周,忽然道:“我记得姨母有一个贴身的老嬷嬷伺候着,今日怎么不见?院里伺候的人也太少了。” 主子都没几个,能有几个人伺候? 不过方氏对这些倒不以为意,听汉王提到婆子,她瞬间哭出来:“她说替我去找兰君垣回来,这都去了两天一宿了,怎么还没回来?” 汉王其实就是想起有那么一个嬷嬷,随口一问。 谁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他大惊道;“您说嬷嬷去找兰君垣了?” 方氏摇摇头:“我也不知,她人不回来,我已经派外院的人去找过了,兰君垣那里自然也打听了,都说没见到。” 汉王面沉如水;“姨母,您跟我说实话,杀兰君垣父母这件事,老嬷嬷是不是清楚?” 方氏心中咯噔一笑,急道:“她不会出卖我的,绝对不会。” 这话已经侧面证实,杀人的背后主使就是她。 汉王道:“姨母,您也别等了,老嬷嬷肯定被兰君垣抓起来了,他在锦衣卫当差,什么酷刑不懂,想让人说话太容易了,我看这次来者不善,您赶紧跟我走吧。” “真的有这么严重?” 汉王肃然点头:“只要您不去过堂,兰君垣他们就没办法定您的罪,有人证也不成,所以咱们快走吧。” 1007 翻脸 方夫人跟着汉王匆匆出来房门,七九就在外面等着呢。 自家主子走在前面,七九见他一出门就对自己使眼色,那是计划有变的眼色。 来时他们都打算好了的,把方夫人转移走,这样大理寺的人扑个空,兰君垣也会素手无策,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那么此时兰夫人跟着出来了,可是计划有变,到底怎么变呢? 已经出了院子,趁着兰夫人在跟丫鬟发脾气的时候,七九见汉王故意走的慢了,也放慢了脚步,最后靠近在汉王身侧;“王爷。” 汉王轻轻做了个手势,是杀无赦的动作。 七九大惊,难道王爷要杀了自己的姨母? 方夫人已经侧面承认杀人,老嬷嬷又被兰君垣抓走了,说明只要过堂,兰君垣的胜算很大。 而汉王就不想让他如愿。 方才在屋里跟兰夫人说话,汉王突然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如果方夫人就此死了,那么高耸和兰君垣的算盘落空不说,还可以嫁祸给兰君垣,说他为了娶林孝珏,逼死自己的母亲。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只要官司不尘埃落定,兰夫人就是兰君垣的母亲,母亲死了,儿子还是要守孝,所以就算他名声没有变坏,只守孝,就能让他守到头发花白。 怎么想怎么觉得,对于兰君垣来说,这才是真正釜底抽薪的方法, 七九领会了主人的意思,步子紧紧的跟住方夫人。 汉王也不例外。 去往外面的路上,刚好要路过池塘,七九和汉王都做好了准备。 因为天冷,池塘岸边的水面结了一层冰,从中间没有结冰的地方可以看出,这冰层不厚。 兰夫人和丫鬟匆匆的走在前面,汉王见她们已走到了没有围栏的地方,对七九使了个眼色。 七九立即大步追上去,走在兰夫人身后,七九慢慢伸出手。 突然兰夫人一回头,七九立即放下手。 兰夫人越过七九肩头看向他身后的汉王:“王爷,您还没说,咱们去哪。” 她并没有看见七九的动作。 汉王也松了口气。 汉王道:“我在郊外有个别院,委屈姨母暂住几日,等风声过了,姨母就可以回来了。” 兰夫人心想,依照兰君垣的性子,这风声何时能过呢? 汉王和七九见她出神思考,并不转身,二人都有些心急。 “姑姑。” 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前面传来,声音微颤,能反应出说话人气息不稳,是个病体,还是个女的。 不用人说,就知道是方颜夕。 汉王心中大恨,这个时候,她过来干什么? 果真是方府的下人抬着方颜夕从对面的方向过来。 方夫人转身走过去,汉王和七九无奈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当双方相遇,就已离池塘岸边很远了,反正想把人不知不觉推下去是不可能。 汉王和七九同时心叫可惜。 前面的方夫人看着方颜夕;“你来干什么?” 方颜夕带着哭腔:“姑姑,大表哥真不是您的儿子吗?” 方夫人脸色变得,低吼一声:“你来干什么?” 方颜夕道:“街上都传遍了,您杀了大表哥的亲生父母,把他抱回来抚养是为了跟二爷三爷夺家产,这是不是真的?” 方夫人不耐烦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方颜夕抬起头喊道:“怎么轮不到我?大表哥现在要跟你打官司,如果他赢了,就可以不是兰家的孩子,你知道懿旨是怎么写的吗?如果他不姓兰,我如何嫁给他?” 方夫人想了想,陡然间指着方颜夕:“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兰君垣就是为了要摆脱你,所以才想法子要脱离兰家,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唆使,答应这门亲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就这幅德行,还想嫁给兰君垣,他肯娶你才怪。” 流银和汉王听了面面相觑。 方颜夕红着脸道:“您是姑姑,是长辈,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方夫人道:“赶紧给我滚,我没有时间陪你啰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颜夕气得大哭:“哪有你这样的长辈,真是为老不尊,你杀人夺子,现在还怪到我的头上。” 方夫人抬手要打她。 方颜夕叫着身后的下人护着自己,顷刻间姑侄两个骂作一团。 这样下去,大理寺衙役非堵个正着不可。 汉王拉住正在暴怒的方夫人的胳膊,然后看向方颜夕。 “你在这里吵有什么用?你现在跟兰君垣是未婚夫妻,他要干什么,你有权利过问,还不去找到兰君垣阻止他,就知道做这些不知所谓的事。” 方颜夕当头棒喝,瞪了一眼方夫人,叫着下人:“快带我走,一刻也不想呆。” 方夫人追着去骂;“再登我家门,腿给你打断,想让君垣娶你,你下辈子吧。” 方颜夕在前面道;“我为了你这种人去找大表哥求情,想想都恶心,作恶多端,你迟早遭报应。” 给方夫人气得到处找石头。 最后还是被流银和汉王拉住了。 等方夫人再回过神来,方颜夕已经走远。 方夫人大哭道:“仗着有太妃的懿旨,以为我动不得她的婚事,所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过河就差桥的畜生,我方家怎么养出这个没羞没臊的东西?” 汉王安慰她道:“眼下不是跟方表妹置气的地方,她起码还能去阻止一下兰君垣,当务之急咱们要赶紧离开这,不然大理寺的衙役要上门了。” 方夫人忙擦干了眼泪。 一行人再次往前走,这次脚步更快了,已经路过了池塘,最好的杀人时机过了,汉王心想,只能等到出了这个门再找机会。 大门口,王府侍卫来了八个,站的整齐。 寒风萧瑟,汉王路过八人,到了街上一看,街上还是静悄悄的,说明没来人,他松了一口气,回身叫着流银:“把夫人请出来吧。” 流银还在门口,听了话,回身扶着兰夫人的胳膊:“夫人请。” 眼前站着黑压压的侍卫,一阵肃杀之气,方夫人这才感觉到不安,看向汉王:“王爷,咱们必须要离开吗?” 汉王叫属下赶车过来,一边又对方氏道;“姨母,我岂能骗您,您养了兰君垣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能让他把您坑了。”马车顷刻间便到,汉王听声音就知道马车停在他身后了,一抬手:“姨母,您请。” 1008 抓捕 “方夫人这是要去哪?” 正当汉王心中得意之际,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立即将汉王的梦击碎,他竖眉回过头。 就见正对门口的街上,大理寺卿路宏亲自带着衙役过来。 汉王心中懊恼,就差这么一点点,若不是方颜夕来捣乱,他们早走了。 方夫人见是官府衙役,吓得面如金纸,一个趔趄,身子往下滑,是七九手疾眼快扶着了她。 路宏已走到汉王面前,先跟汉王行了君臣之礼,然后道:“王爷在此有什么要事吗?需不需要下官帮忙?” 汉王摇摇头。 路宏道:“那下官就不打扰汉王,下官是为公事而来。” 汉王回身看向方夫人。 路宏也直起腰看向兰夫人,道:“夫人,汉王府的官员高耸,告您杀其父母,本官怀疑您跟一起杀人夺子案有关,所以得请您会衙门里一趟。” 方夫人怒吼向汉王;“你骗我,你骗我,是你的人在告我,你也是个畜生。” 汉王:“……” 他看向路宏,道:“高耸已被本王从府里除名了,以后他若再说是汉王府的人,本王就告他招摇撞骗之罪。” 路宏道:“至此本官还没收到吏部文书,那么高耸就还是汉王府的人。” 他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明显是帮着高耸说话,汉王眉心一蹙,十分不高兴。 路宏浓眉微挑,又看向方夫人;“委屈夫人走一趟吧。” “我不去,我是一品诰命夫人,凭什么跟你们这些小喽啰走,我不去。” 方氏撩裙就往门里跑,路宏一挥手,他身后的衙役就冲上去。 汉王侍卫立即操刀,挡在门口。 路宏侧头一怒,看向汉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听见兵器的声音,方夫人虽然想逃跑,但是脚底板像是什么根,走不动了,就躲在七九身后,汉王没理会路宏,而是退回到方夫人的身前。 路宏再次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汉王道:“正如夫人所说,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岂是有人诬陷她就去衙门过堂,那这夫人当的还不如囚犯?想起来恐怖,夫人可以任由大人这样摆布,那么明天有人诬陷本王,本王也要跟大人上堂了,简直岂有此理,王法是用来伸张正义的,可不是给个别人专空子的。” 方夫人听了道:“反正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凭什么让我去?” 路宏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黄轴卷,道:“下官当然知道方夫人地位不同,所以在捉人之前已跟圣上打过招呼,圣上也说,王法是为民除害的,不是某些人的保护伞,地位也是一样,好人就算是乞丐,也无需去衙门过堂,但是只要违法,就算是皇子皇孙,也得去衙门里过堂,这叫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王爷应该听过,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路宏之所以能在大理寺坐稳,就是因为刚正不阿。 当着皇子的面说皇子皇孙犯法也要与书名同罪,那种不惧强权的气魄立即就显现出来。 当然是因为皇上就喜欢他这样的人。 不然得罪这么多人,早被人挤兑死了。 汉王见到他的黄轴卷就知大势已去,他也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才让属下跟大理寺的衙役对峙的,可是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圣上已经同意的事,就谁都无法更改。 他回头看向方夫人,脸色很是无奈。 方夫人唇无血色,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衙门,我死也不去衙门。” 死! 汉王当然巴不得她现在就死了。 路宏的人再次压过来,王府侍卫这次没有接到抵抗命令,于是让出路来。 方氏吓得就要晕过去,这时汉王脑中金光一闪,回头一直看着方夫人,手慢慢抬起,摸着冠上用来别髻的玉簪。 起初方夫人没看懂,目光一直很迷茫,直到汉王摸了三次。 她豁然开朗。 眼看衙役也上前了。 方夫人突然将头上凤钗摘下来,发尖对准自己的喉咙:“你们别过来,谁过来我的死在这。” 衙役们都站着不敢动了,有人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路宏。 其他人也都很诧异,七九高声劝着:“夫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可别想不开啊。” 他距离方夫人那么近,如果有心,完全可以把凤钗夺下来, 所以这明明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吗。 路宏听了呵呵笑。 汉王抬头看向路宏,从方才到现在,他就没有紧张过,可是方夫人在以死相逼,她是固执的人,全城的人恨不得都知道,所以这死,是非常有可能,但是为什么路宏不怕? 汉王正疑惑间,忽听砰的一声响。 “谁放鞭炮?”汉王心中疑惑,看向四周。 什么都没看见,那砰声好似也不是放鞭炮。 就一声响。 身后传来吃痛的大叫声。 汉王忙转回身,就见本要以死明志的方夫人,不仅寻死的武器掉了,右手的虎口处正汩汩流着鲜血,而且附近的肌肤都糊了,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 方夫人捂着伤口大叫:“谁在偷袭我?谁在偷袭我?给我出来。“ “是我,这不是偷袭,是瞄准。” 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从路后身后的街道走来,就她一个人,街道宽敞却萧条,又无人烟,走在上面的白色身影是那么的孤独。 但是她目光坚定很危险。 她手里端着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巴掌大,好像前面有个孔,孔里还在冒烟。 到底是什么东西? 汉王还来不及多想,那白色身影已经跟路宏平行站着了。 他对这个人也十分感兴趣。 因为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林孝珏。 “你干什么来着?” 林孝珏将手里的东西再次对准方夫人:“来接她去衙门。” 就凭她手里的东西?难打方才使方氏手受伤的东西就是她? 方氏自杀的东西丢了,又受了伤,这会要挟不了任何人,大理寺衙役冲上去两个,将她胳膊背了过去。 触碰道了伤口,方氏哭的十分真实,大叫着道:“周清野,你又如何害得我?” 林孝珏用动了动手里的东西,下巴微扬,十分骄傲:“就是它。” 对,是它,汉王看见她手指头勾着的地方,突然想起一个洋物来,弗朗哥机,瞄准用的,十分阴毒。 1009 警告 难怪路宏不紧不慢,因为他知道林孝珏会来,并且用十分先进的武器来制止方氏自杀。 所以这一切他们都想到了吗? 汉王想到路宏来的巧合,或许他们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方颜夕来不来耽误时间,方氏都会被逮个正着。 汉王看向林孝珏:“又是你干的好事。” 林孝珏颔首:“为了这一天,我也准备了好久,所以干的都是好事。”然后看向路宏:“大人,人抓大了,咱们该走了。” 路宏一挥手:“收。” 汉王眼睁睁看着方氏被人押着。 方氏是尊贵的夫人,自然不干,还大叫:“我受伤了,我要治伤,我不去大堂……” 可是林孝珏已经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怎么会放过她。 她回头看着方夫人:“别吵了,有力气等到大堂上喊吧,因为大家都想知道,你到底是做了多少恶。” 方氏已经没有挣脱的筹码,等待她的,只能是过堂。 汉王要给方氏留面子,要用马车送方氏去衙门。 在案子没审定之前,林孝珏也无意践踏方氏的尊严,不过汉王的马车是不能用的。 路宏让衙役去街口雇佣一辆马车,银子方氏出,他自己亲自带队,押方氏回去。 回去的路上,汉王没有跟来。 路宏和林孝珏走在前面,路宏问道:“公主,方才您那鞭炮响,是什么东西?” 林孝珏笑着从腰中摸出手枪:“这个叫手枪,是弗朗哥机改良的,更小,携带轻便,可以用六发子弹。” 路宏摇头道:“这种兵器下官不懂,但看很厉害。” 林孝珏道:“射程之内的,一枪就能打死人,所以不能乱用。” 路宏点着头,并感慨道;“公主这也能想出来,真非一般人也。” 林孝珏笑道;“那您还真说错了,这是逸风和那个外国人做出来的,也不是大家有多聪明多厉害,是当一个东西被需要,它自然就出来了,以后这种武器,会成为主流。” 路宏蹙蹙眉:“公主要用它来打仗?” “先进的武器不见得就是要侵略,还可以自卫,像你们衙门里的人,有时候抓的歹徒穷凶极恶,或者正在实施犯罪,用刀剑很难控制他,如果会用枪了,百姓和衙役的危险都会降低很多,总之,我们要利用它好的一面,控制它不好的一面,这是先进武器的使用法则。” 这样讲,路宏就听懂了。 他笑着点头;“还是公主见解独到,公主这样一说,下官也想属下能快点用上这样的兵器了。” 林孝珏道:“还没有好的管理规程,暂时不能实施,不过大人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去逸风那里看一看,不光可以知道怎么做,还可以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的官员,就是缺这方面的人才。” 路宏道;“一定一定。”他说的诚恳,并没有因为林孝珏对朝臣评价低就变脸色。 林孝珏见了也很高兴,说服一个路宏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帝国的官员多出政客,能跟上改革步伐的人太稀少了。 快到衙门的时候,陆宏回头看看马车,然后对林孝珏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方氏已经拿到,一旦开堂审理,这案子就会满城皆知,如果证据不足的话……” 他是评审官员,能说出这句话,就是在偏袒兰君垣了。 林孝珏目光肯定;“那也要审,如果败诉了,那是天不助我,但我相信天理昭昭,邪恶是绝对不会压倒正义的。” 这意思就是马上要开堂审案。 路宏点着头;“下官明白了。” 这话也像是在偏袒兰君垣,林孝珏淡淡一笑,他们又不是诬告,只要路宏秉公处理,他们就什么都不用怕。 到衙门口了,兰君垣和高耸等在那里。 林孝珏面带微笑,不过很快她就板起脸,因为兰君垣面前,是方颜夕的特制椅子。 在兰府的时候看着方颜夕走,她没拦,想不到这女子找到这里来了。 林孝珏丢下路宏等人,大迈步走过去。 “君垣。” 兰君垣正一脸愤怒的看着前方,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蓦然就笑了,声音很惊喜的迎过来:“清野,抓到人了吗?” 到了林孝珏面前,他握住林孝珏的手。 林孝珏道:“很快就可以开堂了。” 方颜夕离他们并不远,都听见了。 喊道:“表哥,姑妈就算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也养了你二十五年啊,你怎么忍心跟她打官司,她已经那么大年纪了。” 兰君垣脸色沉下去。 林孝珏拉着兰君垣走到方颜夕面前,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摆脱你啊,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人家不娶你你明白吗?你腿残了,但也请要一点自尊。” 方颜夕以为她会数落方氏做过的坏事,所以必须告发她。 没想到引到自己身上来了,而且跟方氏在池塘边说的一模一样。 她脸色气得青紫,咬牙启齿道:“你怂恿表哥不孝,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 林孝珏道:“没有配不配,只有两个人愿不愿意,哪怕我是蛇蝎呢,君垣就是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是圣母都没用,就是不喜欢你。” “你……”方颜夕拍着椅子上的扶手,那样子,如果她腿是好的,立即就会跳起来打人。 林孝珏目光微敛,道:“你最好给我保持安静,过了今天,就没有你的戏了,若是你不知趣,那没办法,下次我扎的就不止是你的脸,要的就是你的命。” 说完她眼睛一瞪,本就清冷无情的面容,越发显得阴沉恐怖。 方颜夕是吃过亏的,啊的一声叫,捂着自己的脸,锐利的目光渐渐变得怯懦。 衙役那边来人传唤,说要升堂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高耸叫着兰君垣:“弟,咱们走。” 方颜夕眼巴巴的看着兰君垣:“表哥。” 兰君垣这一走,她的婚事可能就成了泡影。 兰君垣没看她,跟林孝珏一起转过身去,彼此牵着对方的手,动作是那么一致,就跟有人指挥一眼,可是比有人指挥更自然,是彼此了解的默契。 方颜夕看着眼热,又叫了一声表哥。 林孝珏对兰君垣道:“下次遇见她,又不爱理她,就直接踹翻她的椅子,然后就走,爬都够她爬一天了,就没时间缠着你了。” 兰君垣点着头:“我记住了。” 他们身后的方颜夕,本来一张悲伤的脸,顷刻间就碎裂了,双目充满仇恨看着前方。 1010 审理一 路宏传升堂,高耸先上的堂,兰君垣本来跟林孝珏走在高耸后面,到了大堂门口,见高耸直直跨进门槛,他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 林孝珏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留在了外面。 不多时,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要把方氏的恶行公布于众,是兰君垣和高耸共同要求公开审理的。 微寒的天气,因为人们的拥挤,好似没那么冷了。 林孝珏回头一看,方颜夕就坐在她不远处,中间隔了三个人,她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方颜夕也看见了她,跟那三人换了位置。 林孝珏低头看着她,她侧仰头道;“谁能笑道最后还不一定。” 林孝珏道:“我笑不笑那是我的事,反正君垣永远不会爱上你,你有什么好笑的?是永远不会爱上你,哪怕没有我。” 后面的话她一字一顿说出来。 方颜夕眼眶瞬间一红,嗜血般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呵呵笑;“就是喜欢找骂,你这个习惯对我来说可真好,我几天不骂你这种人,心里都不舒服。” 方颜夕骂了声泼妇。 林孝珏没再理她,因为前面路宏上堂了。 开始自然是维护秩序,四周随之安静下来。 路宏问了高耸始末,高耸说状告方氏杀人,路宏便让属下把方氏提上来。 方氏因为受了伤,虽然在手上,但也很疼,还流了不少血,所以脸色很苍白,她拧不过衙役们,不甘心且彷徨的上来大堂,可是她之前去林孝珏的店里都会觉得丢人,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找地缝转进去,猛然间看见一旁的兰君垣,喊道:“兰君垣,我养了你二十五年,你现在要让我在这种地方出丑?你快带我离开。” 兰君垣蹙眉。 高耸道:“比起杀人和抢别人的孩子,对薄公堂是丑陋吗?简直不能更纯洁了,现在觉得丢人,那你当时杀人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会有一天被提到公堂上来?所以你也不要惺惺作态以为自己多高贵,你的灵魂丑陋极了,我劝你还说老老实实交代罪行的好。” 高耸也是为官之人,说出话来很有威严之势。 方氏怒目看着他:“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挑唆我和儿子之间的关系。” 高耸道:“我是他哥哥,所以他不是你儿子。” “不!”方氏喊着,声音尖利;“他是我儿子,谁也别想改变这个事实,他就是我儿子。” 林孝珏暗暗摇头。 高耸兰君垣哥俩听了眼睛都瞪得通红,全部看向方氏。 路宏这时道:“听本官问话,再吵的,先打二十大板。” 方氏锦服未换,侯府夫人的气势还在,叫道:“你凭什么来审问我?我是国公府的夫人,我是一品诰命夫人。”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服气。 路宏叫了两个衙役,把她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真大。 是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的。 一板子一板子的落下去,林孝珏听着方氏叫的跟杀猪的一半,恨方氏的心,得到了一丁点的宽慰。 打完板子,衙役说方氏晕过去了。 衙役打板子都是有技巧的,眼看着一会还要审问方氏,他们不可能把人打晕。 路宏已经带这些人近十年,心知肚明。 道:“方氏是在装晕,去端一盆清水来浇到她头上,到时候她更狼狈,但还是得审问她。” 衙役这边刚说是。 方氏那边就醒了过来。 开始嚎啕大哭。 路宏让人把她拖到堂上,并告诫道:“如不好好配合本官审案,再打二十大板。” 方氏又惊又怒,面如金纸,止住了哭声。 她是一品诰命夫人,路宏并没有让她跪,但她因为屁股疼跪下来,路宏也没喊她起来。 随即路宏道:“方氏,在大兴庄子的一间农屋里发现两具尸骨,据初步认定,是山东人氏李明举夫妇的,也正是高耸高大人的养父母,高大人状告是你买凶杀人,杀害了李明举夫妇,又抢了李明举的儿子,正是兰君垣,你可承认?” 方氏买凶杀人的消息林孝珏和兰君垣早就放出去了。 但围观的人听见路宏说的埋尸地点和死者的籍贯姓名,还是发出一阵阵抽气的声音,已经说的这么具体,方氏杀人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方氏是在淫威之下不敢再喊的,但她天性固执,回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很硬。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更不可能杀人。” 她的反应,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路宏看向高耸。 高耸即刻道:“大人,我们有人证。” 路宏微微颔首;“传。” 先是接生婆进来。 她身上那套艳俗的衣裙立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方氏回头看,蹙蹙眉;“这人我不认识。” 接生婆一点也不怯场,很从容的跪下来给路宏磕头,然后道;“夫人可能不认得我这老婆子,但是老婆子可认得夫人,二十五年前见过夫人,夫人现在虽不似当年那般端庄高贵,不过眉眼还是在的,老婆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您是凉国公夫人,就是您。” 方氏道:“我乃凉国公夫人,认得我的人自然多,你认得我也没什么稀奇。” 接生婆指着兰君垣道;“可是我的您养子的接生婆,哦,我说的就是这位兰大人,不信的话,兰大人左脚小脚趾旁还有一个脚趾,我接生的时候看着稀奇,就跟李氏夫妇说了,没想到那夫妇当时不仅没有觉得生了个怪物,还哈哈大笑,因为李秀才的脚趾是一样的,也是六只,这是他们李家人的标志。” 连林孝珏都愣了。 他给兰君垣暖过脚,有一个脚趾确实有凸出,但不知道李秀才也有。 而且之前,这接生婆可没有说过他们父子俩是一样的。 方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兰君垣是她养大的,身上有什么特征自然很清楚。 兰君垣激动的看着接生婆:“您之前没说?” 接生婆咂咂嘴道;“我忘了。” 兰君垣:“……” 林孝珏这时道;“大人,如果是脚趾,就会有趾骨,兰君垣的可以当场验证,李明举的也可以验证啊。” 尸骨已经找到了,而且如果真的如接生婆所说,就更能确定是那对尸骨是李明举夫妇的了。 路宏叫着仵作和衙役:“去勘验。” 1011 审问二 仵作勘验的结果是,那具男性尸骨,确实是六只。 这样一来,就能确定兰君垣跟尸骨的关系,是父子。 而接生婆又一口咬定,那尸骨就是刘秀才夫妇的,所以兰君垣就是李秀才李明举的儿子。 本来林孝珏可以证实兰君垣不是方氏的儿子,因为他是红绿色盲,但也只能证明她跟方氏和凉国公没有血亲关系,并不能证明他的身世。 还是接生婆这个证据更有力。 方颜夕在听到这个结论后当场就哭了,因为这样,她就不可能嫁给兰君垣了。 还有方氏,证据摆在面前,她还是不承认,尤其是杀人之事,推的一干二精。 她的说辞是这样的:“这接生婆都说了,人是她和她儿子杀的,跟我什么关系?我没有杀过人。” 路宏道:“是你买凶杀人,所以你才是幕后主使。” 方氏道:“我没有买凶杀人,你虽然是大理寺卿,但也不能冤枉我,是这接生婆红口白牙冤枉好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耸看向路宏:“有人证能证明是方氏收买的接生婆子,请大人同意人证上堂。” 路宏点点头:“传。” 她一声令下,流银就把老嬷嬷送上堂了。 老嬷嬷虽然是下人,但是除了陪方氏解闷说话,什么活计都不用做,养尊处优的,五十多岁的人养的很白净,气质也很好,十分显年轻。 就是神色过于紧张,看人的目光来回闪烁。 围观的人猜测她的身份;“这是谁啊?” “她能提供什么证据?” 方颜夕双目倏然瞪大,因为别人不认得,她认得,是方氏的贴身婆子,她随后的目光又变得不安,因为这个证人,对方氏太不利了。 老嬷嬷在接生婆右侧跪好,给陆宏磕头。 陆宏沉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老嬷嬷自报了姓名,然后是身份;“老奴是凉国公夫人方氏的陪嫁婢女,后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到现在。” 路宏道:“也就是说一一直跟在方氏身边了?” 老嬷嬷点点头:“是。” 如果是家奴出面指正自己的主人违法,那么证言的可信度会被提高。 所以上位者都愿意给奴才灌输忠诚的思想,不然岂不是总被背后捅刀子。 如果是杀人的主人,这样刀子就太扎人了。 方氏看着老嬷嬷终于忍不住了;“你背叛我?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那么信任你,一直跟着我三四十年,没想到老了老了我要防备的是你,你怎么有脸上堂来,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要不是屁股疼,她会跳起脚来打人。 老嬷嬷还是低头不语。 路宏一拍惊堂木;“再喧哗拉出去打板子。” 方氏怒气还没有减,被路宏这一吓,全都咽回去了。 可是咽回去不是她的个性,她固执,不能发泄,就哭起来。 路宏不能把她往死里逼,于是没再管他,问着老嬷嬷。 “有人状告方氏买凶和夺人儿子,你是参与人,接生婆说方氏的事都是你在打理,让她抢孩子,出面谈价格的是你,杀人的时候出面的也是你,杀人的钱也是你发放的,你可认罪?” 老嬷嬷缓缓抬起头看着陆宏。 兰君垣高耸林孝珏包括方颜夕……相关利益人的神色都随着她的动作而紧张起来。 之前她是因为兰君垣对她的侄子严刑逼供,她才肯说实话的,全部都是不情愿的。 现在她看不见她的侄子,也不能对她严刑逼供,万一她临阵倒戈呢? 那对于兰君垣和高耸来说,就麻烦极了,因为除了老嬷嬷,他们已经没有证据了。 路宏见老嬷嬷迟迟不回答,轻敲一下惊堂木;“有没有?” 方氏又骂起来。 老嬷嬷的神色一瞬间变得痛苦,她低下头道;“大人明察,夫人从来没有买过什么凶手,大人所说的事,奴婢也没听过。” 毁了。 她真的倒戈了。 兰君垣目光眯起,一动不动的看着老嬷嬷。 老嬷嬷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如冰山一样的寒冷气息。 门外林孝珏当然也很失望,还很愤怒,瞪着老嬷嬷的后脑勺,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她现在早就不知道飞出多少刀了。 方颜夕突然笑道:“我就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这回好了吧,我姑姑根本没有买凶杀人。” 林孝珏道;“你最多也就是幸灾乐祸了,就算官司失败,君垣也证实了不是兰家人,他还是不会娶你,你要的还是得不到,你又什么好笑的。” 戳心窝子的话来恁人,不管什么时辰和场合,都会逼得对方失态,这招式百试不爽。 方颜夕又哭起来。 路宏堂上敲着惊堂木:“禁止喧哗。” 周围静下来,林孝珏也没再搭理方颜夕,因为已完全没有心情了。 方氏变得十分兴奋,叫着老嬷嬷的小名;“我没有看错你。”又看向陆宏:“这下你总该信了吧,我没有杀人,也没有买凶杀人,你们证据不全的情况下就敢抓我过来,还打我板子,我是不会罢休的。” 林孝珏在心中暗暗骂她。 方氏看看向兰君垣的方向,隔着三个人,她看不清兰君垣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现在有多沮丧。 继续方才的话,冷笑道:“先是说我有疾病,现在大家都看见了,我没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迎娶永安公主过门,可是你还有一年半孝期呢,为了一个女人,你孝字都忘了怎么写,用尽手段来陷害自己的母亲,真正无耻的人是你才对,对,兰君垣,为了一个女人,只为了一个女人,你让天下读书人心寒,更丢脸。说我杀人,证据呢?人证呢?物证呢,我没有杀人,你们官官勾结要陷害我一个寡妇,这次是天理难容的,兰君垣,老天是长眼睛的。” 简直是颠倒黑白,兰君垣用骇人的目光看着她。 这哪里还是母子,这就是仇人。 根据其他证据显示,陆宏更相信兰君垣一方,便问道:“高大人,您还有什么证据吗?”语气带着强烈的期待。 看君垣已经没有证人了,高耸更提供不出来。 兰君垣看向老嬷嬷的方向:“你现在说方氏没有杀人,那你之前的供词呢?你可是画押承认了的。” 证据早就传给了路宏,路宏听了点着头。 老嬷嬷不紧不慢道:“因为我被兰大人严刑逼供才承认的,根本没有的事,我是被逼的,所以我现在要说实话。” 这实话,就不是实话。 兰君垣看向高耸:“没了。” 高耸不甘的看着路宏:“回禀大人,我们再没有认证物证了,但请大人结合现有的证据和证词明察,如果不是方氏做贼心虚,她卖庄子赶走下人做什么?很多蛛丝马迹可循。” 可就是没有有力的证据。 路宏表情有些为难。 方氏喊着她自己的事,她乐意。 是啊,卖庄子赶下人,都不是证据,他们这一方现在看有些薄弱。 林孝珏脑中思考着符对策,不过还是只能寄希望与陆宏。 也就是一点也没想出来。 这时就听接生婆喊道:“大人,民妇有证据,当年民妇就是被方夫人收买的,她现在要推的一干二净,最后岂不是要坑了民妇?” 尸骨已经找到,确定又是李秀才,方氏不承认杀人的话,那主谋当然就是接生婆了。 为了自保,她也会尽力的,林孝珏和兰君垣高耸等人听了,精神都振作起来。 路宏听她说的有道理,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兰君垣忙追问;“您到底有什么证据。” 1012 审问三 路宏和兰君垣的话问出后,方颜夕停止了抹眼泪,聚精会神的看着接生婆。 还有方氏和老嬷嬷,二人先是相视一眼,目光都很茫然,因为她们实在想不起有什么证据落在接生婆手里。 随即又一起看向接生婆。 林孝珏眉头紧锁,神色写满担忧。 显然的,那穿着艳俗的老女人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这众人的神经,时间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不过这些目光好似都与接生婆无关。 她是那么慢悠悠,好像还有点小悠闲,从衣领深处,摸出什么东西来。 路宏正对着他,眉心一立,忙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下一刻,接生婆略带娇嗔的语气传来:“大人请看。” 因为她年纪大了,声音配不上这语气,所以听着有些膈应。 不过谁都没提出什么不满的意见来。 路宏让师爷将她所说的证据呈上来。 众人的目光又随着那证据忽上忽下的动,直到到了陆宏手里。 兰君垣和林孝珏看得尤其入神,因为他们没有搜过接生婆的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是五张折叠了的宣纸,打开来一看,三寸见方。 上面的红章稍微有些褪色,但都看得清,是天下江南四个字。 陆宏微愣,虽然他钱财不多,但也见过这四个字,是银票上的印章,天下江南即是江南票号,南方最大的票号,分馆开遍全国,京城也有,是一百多年的老字号。 “所以这是银票?”路宏看着接生婆:“这银票又是什么证据?” 接生婆声音不紧不慢道:“大人您再仔细看,这银票是凉国公府的,上面有印记的。” 在银票右上角一点,有梁国公府的黑印,因为已经模糊了,所以方才才没注意。 江南票号存钱都会写的清楚,银子是谁家存的,这样支取时,可以查看是不是别人偷抢而来的,所以信誉特别好。 路宏看罢后微微点头;“确实有。” 林孝珏眼睛一亮,接生婆拿出来的是凉国公府的银票,莫非是…… 这时接生婆道:“大人,这是方夫人收买民妇时给的银票,是最有利的证据,不然无缘无故的,人家国公夫人,为什么要给民妇银票。” 四周陡然间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因为这个证据确实太有利了,是赃银。 方氏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她喊道。 老嬷嬷道:“大人,接生的老虔婆,拿了银子怎么可能不花?这银票定然是假的,不是我们国公府的。” 就是,谁人拿着银票不花?事情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了,一年不花还有可能,二十五年都碰不到用钱的时候?而且接生婆替人杀人,不就是为了钱吗? 舆论又变得不信任,开始倒向方氏那边了。 接生婆还是很镇定的样子,道:“大人您应该看见了,这银票是废弃的。” 右下角盖了废弃的印章。 路宏微微颔首。 接生婆道:“这银子民妇是花掉了,不过支取的时候,跟江南票号的人商量过,他们把底根送给了民妇,不然我就不花银子。江南票号对客人都是很恭敬的,欣然应允。” 路宏道:“有所耳闻,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接生婆道:“这还不简单吗?大人吶,民妇就是一个给人接生的老虔婆,方夫人高高在上是国公府的夫人,如果事发,她肯定要找替死鬼,就会推出民妇来,谁让民妇卑贱,是下等人呢?可是别人糟践民妇,民妇可不会看不起自己,民妇在收银票的那一刻就留了心眼,要留在证据,免得到时候事情说不清,现在看,这证据不正用上了吗?” 兰君垣已经说不好自己对接生婆的看法了,她是杀害父母的仇人,但是关键时刻,没有她的证据,方氏很可能就会逃脱,从这个意义上讲,她还是自己的恩人。 林孝珏看着接生婆的背影,目光略沉。 方氏见四周的声音又都回到接生婆那一边,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兰君垣伪造的,她故意陷害我,不然谁会保存二十五年前的银票?这银票是假的。” 老嬷嬷也道:“我们从来没有给过别人五百两银票。” 接生婆道:“大人可以鉴别银票的年代,都那么旧了,怎么可能是假的,不信可以请江南票号的人来验证。” 路宏道;“本官对字画颇有研究,因为研究字画,就要研究纸张,这几张银票的纸张,都是二十年前宣城的一家叫做清名轩的纸坊造的纸,青檀皮的料子占八成以上,剩下的用木浆,稻草,再用淀粉托表两层以上的单纸,所以纸张较厚,不过这纸坊只存在八年,东家去世,东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工艺失传了,所以现在根本买不到这种纸,要想造假是十分难的。” 林孝珏听了笑了,说到纸,陆大人和毛晋还因此成为了好朋友。 周围百姓自然要感叹路宏的学识。 方氏喊道:“难并不能说明就不是假的,兰君垣跟永安公主要好,永安公主连人命都能救,还不能造出三五张仿古的银票? 这样怀疑也很合理,因为那位公主连手枪手榴弹的武器都能想出来。 路宏道:“所以还是要请江南票号的人上堂一趟。” 江南票号的门店距离衙门口不算近,不过衙役骑马而去,路上也没有积雪了,不到两刻钟,就把票号的掌柜请来了。 江南票号之所以一百年都能屹立不倒,说明票号里有人才,能做票号的掌柜,那技艺和交际方面是十分了不得的。 掌柜的五十多岁,记忆力超群,能把自家店里的各式银票如数家珍,包括二十多年前的,所以这五张银票,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二十五年前的,十分珍贵,要不是证物,他都要掏钱收回。 当然路宏不会给他。 将掌柜的遣下去,这证据也就坐实了。 是二十五年前出自凉国公府的。 路宏捏着其中一张银票的一角看向方氏:“方夫人,您说不认得这个接生婆,可是她手中有国公府的银票,您怎么解释?买凶杀人,到底是不是您做的。” 方氏看着银票,吞咽一口,摇摇头:“她偷的,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1013 顶罪 到这个时候,方氏还死不承认。 兰君垣和高耸两兄弟气得胸前起伏。 接生婆道:“夫人,五百两银票,请问民妇如何偷的,您都说不认得民妇呢,民妇怎么偷?这就是您让老嬷嬷给民妇的,您可低不了赖,再者说,民妇偷的,怎么没听您那边报官?” 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 方氏道;“二十五年前的事谁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我没杀人,谁要指证我杀人,得拿出我杀人的证据来,就凭你们红口白牙诬陷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这样子,除非她拿刀杀人的时候被路宏和众人看见,众目睽睽之下,不然她绝对不会承认。 可如果案子都这样,那还怎么破案? 路宏一拍惊堂木,道:“方夫人,如果你没有买凶杀人,那么兰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在凉国公长大,他可绝对不是你的儿子。” 方氏看着兰君垣,支吾一下,虽然挺直了腰板道:“他是我包养的,不行啊?不是我儿子,难道就一定是那什么李秀才的儿子,简直荒谬。” 她终于承认兰君垣不是她儿子了。 林孝珏松了一口气。 兰君垣和高耸却怒了。 高耸道:“弟弟如果不是养父的儿子,你从哪里抱养来的,你能说清楚?” 方氏道:“就路边抱养的,怎么着?” 方正承认兰君垣不是她亲生的不违法,但是承认杀人就不同了,所以她又开始找借口。 路宏又拍惊堂木:“真是冥顽不灵,方夫人,本官告诉你,证据确凿,不是你不承认,就可以脱罪的。” 要不然天下就没有可以绳之于法之人了,上堂了都不承认就行了。 围观的人皆是愤愤不平的声音:“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么多证据还不承认呢。” 方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回头看着众人,再看向路宏,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眼里还充满厌恶,那样子,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已经是买凶杀人的幕后指使了。 方氏大叫:“不,不,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她手撑着地面挣扎站起,回身就要往外跑。 路宏大呵一声:“抓住她。” 两边衙役一起上,将她胳膊扭住。 方氏脸色涨紫,大吼大叫道:“你们放开我,我是凉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我的丈夫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要是没有他,你们这些人都是亡国奴,你们这些奴隶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随即又道:“还有我大哥,我方家,我是定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我是方家人,兰家夫人……放开我……” 最后她歇斯底里,还有些语无伦次。 衙役们都差点没控制住她。 兰君垣心想,她为什么还有脸提凉国公,人是她杀的啊。 又一想,她以前也不觉得杀凉国公有错。 突然的,他的脊背有些发凉,方氏这个人,唯我独尊,她从来没有觉得对不起过谁,别人都是应该的,唯有方颜诺才是她的心头肉。 何其自私,真是令人发指啊。 最可气的,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 路宏这时道:“抢人儿子,买凶杀人,证据确凿,还死不悔改,脱掉锦衣,去掉华冠,先打二十大板。” 衙役拉着方氏往门口拖。 之前都打过二十大板了,方氏不走,叫的犹如杀猪。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老嬷嬷跪着去抱方氏,一脸焦急:“夫人,夫人!' “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我没有……”方氏还在喊叫,不过这次她被衙役们移动了一段路程,所以声音充满绝望之情。 老嬷嬷看得眼泪都掉下来, “夫人。”忽然回首,跪行到离路宏更前面一点:“大人,我招,我招,人是我杀的,钱也是我交给接生婆的,都是我主使的,与夫人无关,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明察。” 陆宏微愣。 兰君垣和高耸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紧拢的双眉,就没展开。 只有方颜夕笑了,她低声道:“永安公主,你没想到吧?还是不能把我姑姑怎么样。”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就算是有替死鬼,就算是金蝉脱壳,但也能说明,君垣不是兰家的孩子,君垣的父母是被兰府的人害死的,他就不会再回兰家,所以他不养方氏,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是,虽然老嬷嬷是下人,但也是方氏的下人,所以即便老嬷嬷是幕后主使,兰君垣想脱离方氏,在道德上也站得住脚。 方颜夕用眼睛斜着林孝珏,恼怒之极。 林孝珏转过头看着堂上,兰君垣能得到解脱了,但这远远不够啊,方氏作恶多端,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她?是要将她绳之于法的。 堂上路宏已经在审问老嬷嬷。 “你说都是你主使的,夫人生的是女孩,可孩子变成男孩,难道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到孩子,方氏在后面嚎啕哭起来。 老嬷嬷知道她为什么哭,但场地不容许她回头安慰。 她道:“因为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女儿,都是我一手操控的,老国公从战场上传来痴傻的消息,我担心夫人以后再无法怀上孩子,所以十分期待她这一胎是男孩,不然国公府的产业和爵位就都要让给老国公的其他族人,我家夫人自小金枝玉叶,难道以后还要寄人篱下生活?我不能忍,不能让夫人受那份罪,所以早就在心中盘算,万一生个女孩,就给她换了。” “夫人去大兴的庄子上养胎,我要跟庄子上的人打交道,就看见了李秀才夫妇,这对夫妇相貌出众,又是外来人,庄子上的人都喜欢说他们的事,我知道他们是来寻亲的,路上了一个儿子,儿子……我听了心中一动,悄悄去看,虽然才五天大,但老皮掉了,是个非常俊俏的孩子,我就一直忘不了。” “那天晚上赶上夫人生产,偏偏就生了个女儿,之前我说过了,夫人是绝对不能生女儿的,于是我便想起那个孩子,所以找到接生婆,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她把孩子给我,顺便把父母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什么都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婆子为求路宏能相信她,又道:“您可以问接生婆,是不是至始自终见她的都是我?” 接生婆道;“是您没错,不过按照您说意思,是夫人生产当晚您找到的我,可是不是啊,咱们之前就见,那时候夫人已经生产完,是个女儿,三天后您才抱走了兰大人,难道这三天里,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生了男孩女孩?” 兰君垣见二人争执,联想到父母的惨死,都是因为他的出生,难过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那边争执还没有停。 老嬷嬷道:“这就是你诬陷,你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咱们是当晚交易的。” 双方各执一词,这种小细节上,通常都不会留有证据。 所以很难判断谁撒谎了谁没有撒谎。 可是这种小细节偏偏又特别重要。 路宏听了一会,制止住二人,看向老嬷嬷:“那本官再来问你,方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个女孩是怎么成为当时定国公府的小姐的?也是你送过去的?没有跟主人商量,定国公就同意了你的请求,把孩子留下来,然后也从来不告诉自己的妹妹?” 老嬷嬷一噎,千遮掩,万隐藏,就是忘了一件事,夫人生的孩子是方颜诺,她刚想附和路宏的话,可是那谎言太简陋了,谁都不会信。 想了想道;“方颜诺小姐并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的亲生女儿已经送走了,此刻不知道在哪里长大。” 她说完,方氏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方言诺身世的人都不在了,即便在,方家人也不会出来作证。 所以这样一说,抛开方颜诺,老嬷嬷的说辞就合情合理了。 陆宏在堂上忽地一拍惊堂木:“简直一派胡言,你这老妇既是真心为主,怎么会把主人生的千金小姐随便送走,当本官是三岁孩子吗?敢当堂胡编乱造。” 老嬷嬷想要给方氏担罪,可是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林孝珏见陆宏发怒,一颗不安的心又放了回去,就是陆宏不发怒,听到这里,她也不会认为陆宏会采纳老嬷嬷的说辞。 果然,路宏道。 “已确定兰君垣不是方夫人和逝去凉国公的儿子,经过证人证词和尸骨勘验,可以肯定兰君垣是寻亲而来的秀才,李明举的亲生儿子,方夫人抢抱他人儿子在前,有又明显的人证和物证,能证明方夫人买凶杀害李明举夫妇。尽管老嬷嬷一力承担,说她自己的才是主谋,但她与方氏几十年的主仆,有替主定罪只嫌,所以老嬷嬷的证词,本官不予采纳。” 确定兰君垣的身份,还不采纳老嬷嬷的证词,那就是要定方氏的罪了。 但见陆宏将证物一件件摆好,看向众人,缓缓启开薄唇。 “凉国公夫人方氏,抢人儿子,买凶杀人……” 宣判时候,正是四周鸦雀无声时,围观的人和原被告都紧张着呢,忽然街上一声马啸:“且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声音高而绵长,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林孝珏站在门口,地势比较高,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着四品内侍服的中年男子高坐于马上,是他打断了路宏的审判。 四周议论声起;“是宫里的太监……“ 1034袭爵 这太监长得方脸阔口,浓眉大眼,十分端正。 不过林孝珏对他好像没什么印象,刚好兰君垣也回过头来,跟他对着口型。 林孝珏微愣。 因为兰君垣说着太监是东宫太子身边的。 太子的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 总不能是帮着方氏的吧? 想完,林孝珏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太子就算跟她不是亲戚,跟兰君垣也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怎么会帮着方氏? 那太监迈着阔步上的堂来,方氏双目含泪的看着他:“你是钟粹宫的公公吗?” 钟粹宫是方贵妃宫里的。 方颜夕口中喃喃道:“难道是太妃的人?” 可见她们也都不认得这太监。 太监没有理会任何人,只对陆宏一拱手。 路宏站起来叫着他曹公公:“您有何指教?” 林孝珏暗暗点头,路宏认得这太监。 那曹公公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他话语刚落,林孝珏,兰君垣,高耸,陆宏就都愣了,太子的人为什么这样神神秘秘。 林孝珏见方氏大喜,脸色有些不高兴,一想,方氏一定以为这人是救她的呢,可是她还是不相信太子会帮着方氏,因为没有任何理由。 陆宏请曹公公去后堂,这案子就卡在这里,四周百姓议论纷纷。 林孝珏也觉得很蹊跷,看向兰君垣。 兰君垣也正回头看她,对她点点头,消瘦的下巴端着倔强的姿势,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是十分肯定的,他也相信太子不会帮着方氏。 且信的虔诚。 林孝珏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他。 后堂陆宏把曹公公带到无人的角落里。 不解道;“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曹公公道:“这是太子下的口谕。”说完声音变小,在陆红耳边嘀咕一阵。 “大人您知道该怎么判了吧?”最后,又问了一声。 陆宏为难道;“怕兰大人不甘愿。” 曹公公道:“这是太子的口谕,先不说君臣之道,这都是为了兰大人好啊,又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兰大人不一定愿意,不愿意的事,也不能说是好事。” “您还没宣判呢,怎么知道兰大人不愿意?”那曹公公一哼。 陆宏脸也黑下去,没有出声。 曹公公想了想,语重心长道:“陆大人,咱家问你,这样判可违背你的良心?可让你为难?是姑息养奸了吗?” 陆宏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那您问心无愧,又顾及什么呢?” 陆宏张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在顾及什么,总之,感觉不妥。” 曹公公道:“您不判,太子殿下最后也会亲自召见兰大人的,快去吧。”说到最后,他手脚并用着,催促着路宏。 路宏不多时就回到前堂。 周遭因为他的片刻离去,声音乱糟糟的。 他坐下来一拍惊堂木:“肃静。” 四周顷刻间安静下来。 兰君垣仰头看着他,因为从他拍惊堂木的力道来看,他要开始宣判了。 不知道曹公公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影响结果。 其他人也有这种预感,路宏要判决了,所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路宏咳嗽一声,把他之前的结论又说了一遍。 所以对方氏的结语就是:“杀人且夺人子,罪大恶极,去掉锦衣和头饰,投入大牢,等上级审核之后,再行监斩。” 老嬷嬷是帮凶,不是主谋,判的是收监,秋后问斩。 轮到接生婆了。 接生婆磕头向兰君垣;“大人,为了您我可是肝脑涂地,什么都没有保留,求您绕我一命吧。” 可是父母都是这个人杀的,饶恕的话兰君垣说不出口。 接生婆看向门口:“永安公主,咱们可是说好的,您不要我性命。” 林孝珏微微颔首,给兰君垣一个眼神。 兰君垣会意,对陆宏道:“大人,接生婆杀人越货,罪大恶极,但她检举有功,我方不追责她的罪行。” 这意思就是不告接生婆,所谓民不究官不告。 路宏道:“但这是人命关天的案子,不是兰大人说不追究,官府就不追究的,不过接生婆检举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暂且收监,稍后再量案定罪。” 对于三人的宣判,堂上堂下都没有异议。 当然,除了方氏,衙役要压她下去,她极力挣扎,喊着兰君垣的名字:“我养了你二十五年,你就眼睁睁的看我被人欺负吗?我没有杀人,我不服,我不服,兰君垣,君垣,我是你娘,快救我。” 她只是喊,是不想死所做的最后努力,所以即便是作为人母的身份叫着孩子的名字,也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林孝珏和兰君垣表情都厌恶至极。 陆宏也不耐烦,一挥手:“全都压下去。” 嗓子都喊哑了的方氏和老嬷嬷,接生婆都被押了下去。 方氏的罪行算是定了,也公布于众了。 并没有因为曹公公的到来而改变什么,兰君垣和高耸相视一眼,脸上均露出安慰且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围观的百姓鼓起掌来。 林孝珏的小手一起附和。 她低头一看,见方颜夕红着眼睛看着兰君垣的背影,蹙蹙眉道;“你还不甘心啊?罪都已经定了,你姑姑就要斩立决了,你还是回去跟你大哥说说,兴许你大哥找找关系,能救她一命。” 方君候因为父母的死彻底沉浸了,什么坏事都找不到他。 方颜夕道:“我大哥不会管这种事。” 林孝珏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对了,你的嫁衣绣好了吗?跟我的一模一样吗?可惜我有机会穿给君垣看,你是没机会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陆大人还没判表哥的身份呢。” 因为兰君垣要为自己的身世正名,所以陆宏还要定他的身份。 林孝珏笑道;“难怪你不走,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那你看到最后吧,看君垣能不能娶你。” 她话音刚落,堂上路宏便道;“兰君垣本是山东人士李明举之子,李明举惨遭杀害,兰君垣被人抱养,二十五年不得真相,实属可惜可怜,现既案情已明,兰君垣当改回李性,认祖归宗才是。” 林孝珏笑着看向方颜夕,挑挑眉,样子十分得意。 方颜夕大怒,叫着她的下人,咱们走。 堂上兰君垣和高耸拳头握在一起,神色激动。 正大林孝珏沉浸在兰君垣身世明朗的喜悦之中,忽见陆宏眉心蹙了蹙。 难道还有别的? 对啊,方才那曹公公来到底是干什么? 暂时看,好像对案子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他为什么半路杀来,太奇怪了。 忽地,堂上路宏咳嗽一声,这声音十分刻意,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林孝珏蹙起眉头,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上来了,明显的路宏要说什么。 就听路宏道;“不过李国信受凉国公庇佑二十五年,兰夫人固然苦恨可恶,也罪有应得,凉国公却没什么过错,如今凉国公已死,又后继无人,就判李国信为凉国公义子,袭凉国公爵,为凉国公守孝尽忠。” 袭爵! 高耸先生看看兰君垣,不对,以后就是自己的弟弟李固信了,既然是姓李,又是凉国公养大的,这么判也说得过去,而且袭爵也没什么不好。 他笑了笑,拍了拍李固信的肩膀:“弟弟。” 李固信反应过来先是跟林孝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李固信回过头看向陆宏:“大人,我……” 陆宏的神色十分为难,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趁他不注意,一拍惊堂木;“退堂。” 还可以这样? 这是什么事? 他可不想袭爵。 看着路宏的紧张,李固信彻底懵了。 1034 烫手山芋 陆宏带着卷宗直接走了,其余的话什么都没说。 两边衙役还没散,场外的人群还都在。 林孝珏迈步进了堂里,对李固信使眼色。 李固信拉上高耸,三人一起追向后堂。 衙役们没拦着,很快就追到了。 “陆大人,陆大人……” 李固信喊了几声,陆宏才停下来,回头看着李固信的目光有些幽怨。 李固信道:“大人,该委屈的人是我吧?” 陆宏沉吟一下道;“兰……”见李固信蹙眉,改口道:“李大人,咱们到屋里说。” 李固信回头看了看林孝珏和高耸。 高耸表情有些迷茫,林孝珏微微颔首。 李固信会意,跟着陆宏进了陆宏办公的屋子。 一到屋里他迫不及待叫着:“陆大人……” 陆宏将卷宗放在桌上,拍了拍:“这个还要呈给皇上看,这件事闹的太大了。” 李固信顿了一下,站直了对陆大人躬身一礼;“还没谢过大人秉公执法,还我父母公道。” 陆宏道:“这本来就是为官者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好谢的。” 话虽如此,但有那么些为官者,处理案子只讲究金钱和地位,从不看事实的,跟那些人比,清正廉明的好官就该谢。 陆宏又道:“是他们该惩,而不是我该感。” 李固信想了想,道;“大人,咱们先说我的事,我如今已认祖归宗,又不是兰家人,怎么能袭人家凉国公的爵位呢,就算是义子也是于理不合吧,凉国公虽然没有子嗣,但还有胞弟,哪里轮得到义子袭爵,礼部那边也讲不通啊。” 路宏道:“你认得刚才来的曹公公吧?” 李固信顿了一下,点点头。 陆宏道:“所以这件事不是本官判的,本官自然也觉得不合适,但是曹公公说合适。” 李固信蹙眉,声音带着思考:“您的意思,这是太子……” 陆宏道:“所以本官单独叫您进来,如今圣上将大半的事情都交给太子处理,袭爵这件事,既然是东宫定的,那就错不了,您还是回去准备准备等着礼部下旨意吧。” “可是怎么能这样袭爵呢?我也并不想袭爵。” 陆宏笑了:“李大人,这样并不是什么坏事啊,那是爵位,怎么到您这跟烫手山芋一样?” 因为这爵位来的并不是时候。 跟陆宏纠缠显然已经是决绝不了问题的。 李固信出来,高耸和林孝珏都等在院子里的空地处。 他走向二人,林孝珏看着他问:“怎么样?” 李固信摇摇头;“我要去东宫一趟。” 林孝珏想了想,已然相同其中的问题:“是那位曹公公?” 李固信点着头。 高耸道;“弟,这么裁决,你不高兴吗?”他声音带着疑问。 李固信怕他担心,笑道:“大哥,不是不满意,是爵位这件事我觉得不妥当,所以准备去东宫一趟,面见太子。” 高耸以前是汉王的人,正好跟太子作对。 他表情有些尴尬:“那大哥不能陪你去了。” 林孝珏道;“高大哥,外面有车等着,我让人先送您回去,我陪着他去东宫,等一有消息,就回去找您。” 高耸看向林孝珏。 眼前的女子相貌过人,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还叫着他高大哥。 他蓦然就笑了:“你跟固信都叫我大哥吧,不要生分了。” 林孝珏是常在外面行走之人,也不扭捏,直接叫了声大哥。 李国信听得一脸欣喜,拉起林孝珏的手。 高耸看着她们肢体连接的地方,又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以前我也没有照顾过固信,他都长这么大了,我当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有事跟我说一声就行。” 李固信道:“我们回来就去找大哥,您那宅子是汉王的,咱不住了,大哥你要跟我住在一起。” 高耸眉心突然沉下去。 李固信急了:“您难道不想跟我住一起?” 他没有什么产业,如今背叛了汉王,那宅子汉王肯定会收回,而且就算不收回,他也没脸住了。 可是总不能依靠弟弟,他是大活人,也要自尊的。 李固信见高耸一直没表态,拉着高耸的胳膊不放:“大哥,要是没有你,爹娘的冤屈如何申诉?咱们是亲兄弟啊,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你不跟我在一起,去哪里?我从小到大身边长得都是仇人,就没有亲人。” 说完,他眼眶就红了,顿了一下撇过头去。 林孝珏掏出帕子给他擦眼睛。 高耸见弟弟动情,那种心疼之情油然而生,人都有落魄的时候,自己的弟弟,不求助他求助谁呢? 他笑道:“你看你,都多大了,还哭鼻子,都要娶媳妇的人了,真是丢脸。” 李固信俊逸的脸微红。 高耸道:“你们有自己的事,我也得去见汉王一面,等我跟汉王交代清楚,就过去找你们。” 林孝珏和李固信目光齐齐看向高耸,异口同声问道:“您要去见汉王?” 林孝珏眉头紧锁,脸很阴沉,说话的语气颇为不屑:“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直不甘心没坐上太子之位,迟早要出事,您离他远一点就对了,不然怕身家不保。” 都是汉王的老熟人,谁什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高耸甚至比林孝珏和李固信还清楚,汉王要做什么。 他摇摇头:“我还是要去见他一面,这是做人应该有的操守,汉王再不好,在我籍籍无名的时候,他是真心想用我,这是知遇之恩,我永远无以为报,说起来,也确实是我背叛了他。” 林孝珏和兰君垣听了相觑一眼。 随后兰君垣要说什么。 高耸抬起头:“弟弟,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际遇,这件事你不用劝我了。” 为了给养父报仇,能够散尽家财,十多年来四处奔波,到现在亲都没娶,有机会的时候不是为了向上爬,而是报仇,这样的人,忠信仁义四个字占据了他的所有生活,还如何能劝得动他? 李固信无奈一笑:“那大哥你可要早些回来。” 高耸挥着手:“走吧,兴许我比你们还早回来呢。”三人一起笑了。 人生的事总是变幻无常,他三人在此时都沉浸在亲情的温暖中,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就差点成了最后一面。 1035 摆脱不掉 李固信递了牌子进了宫,直接来到东宫。 他不是东宫的常客,但东宫的侍卫都认得他。 “兰大人。” 侍卫们行着礼。 李固信没有跟大家解释自己的姓名已经换了,慢慢的这些人就会知道。 微微颔首,与侍卫们打招呼。 就这样畅行无阻,并没有人拦着他,到了太子处理公事的殿门口,太子身边冯公公已迎出来:“李大人,恭喜李大人沉冤得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李固信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来了的。 拱手回礼;“多谢冯公公。” 李固信自幼看人脸色,所以对人都很谦和,虽然他是科举出身,可从没看不起过太监。 宫里的太监们跟他关系也都不错。 冯公公直接问道;“您是来见殿下的吧?” 李固信拱手:“劳烦公公通传。” 冯公公指着殿门:“殿下说了您会过来,就在里面呢,您进去吧。” 李固信心想,旨意是曹公公去下的,太子又算准了自己会来,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旨意。 他阔步上了台阶,直接到了殿里。 殿里太子坐在雕龙画凤的翘案之后。 听见脚步声,慢慢抬起头。 李固信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微臣李固信,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道:“起来吧,你我治疗,怎还行此大礼?”声音与玉磬一般,圆润好听。 太子跟人说话的时候,不管内容是什么总能让人感觉如浴春风。 不过这真不算大礼,就是武官很随意的礼,以前他也这样行礼。 太子今日尤为热情。李固信顿了一下,撩袍站起。 他身姿如松,站得笔直。 太子眼前立即投来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人,笑道:“君垣果然温润如玉,是谦谦公子。”说完一笑:“对了,你改名字了吧?“ 李固信道:“家父生前曾赐名固信二字,家父姓李。” “李固信?”太子念叨着,微微颔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咱们就把姓名改过来,没想到方氏一介女流,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真是令人发指啊。” 他既然能派太监去打断审问,自然堂上的事瞒不住他。 李固信沉吟一下道:“殿下,微臣此来,正是要说兰家的事。” 太子眉毛微挑:“兰家不甘心吗?要为方氏平反?” 李固信道:“是殿下说的袭爵这件事,微臣已经改回李姓,实在不能继承凉国公的爵位。” 太子笑道:“爵位并不姓兰,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吧?”说完,目光盯在兰君垣的眼睛上,似笑非笑。 兰君垣精神一凛,注视着太子。 太子微微颔首。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凉国公的爵位当然不是姓兰的,是天下爵位都姓朱,老朱家的人说给谁,就能给谁。 兰君垣已然听出太子的意思,犹豫一下道;“可是到底是从凉国公那边传下来,而我,跟兰家虽然只有方氏一个仇人,可也不应该这样袭爵,兰家还有两位老爷呢。” 太子道:“这个不用固信担忧,本宫已经跟礼部说清了,你当了凉国公二十五年的儿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尽职尽责,凉国公死后是你扶的灵柩,是你摔得瓦盆,一切孝道都是你尽的,袭爵没有什么不妥,谁若有异议,让他来找本宫。” 兰君垣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微臣不想继承爵位,作为养子,微臣已经给凉国公守了近两年的孝,接下来,微臣相与永安公主成亲。” 太子一愣。 “你要成亲?” 兰君垣点点头。 太子捏着下巴,不断的摇头。 “固信呐,要是袭爵,你于情于理也应该守满三年,不然怕别人不服。” “所以微臣不想袭爵。” “就是为了成亲?”太子抬起头看着兰君垣。 兰君垣道:“当然不止为了成亲,名不正言不顺是关键,如果不袭爵正好就成亲了。” 太子听了笑了。 “所以不是因为要成亲。” 兰君垣已经解释过了,如果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无论如何也要守满三年,可是一个养父,平时他自问对得起凉国公,何况凉国公的妻子还杀了自己的父母呢,不守也没有觉得对不起谁。 他点点头;“请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道:“如果不是特意为了成亲,固信,做人眼光应该放长远,你两年都守了,还差一年吗?妹妹是不会跑的,他早晚是你的妻子,可是如果此时不袭爵,你的身份就会比原来低一截。” 兰君垣道:“以后下官会努力拼得一个爵位来,封妻荫子,那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太子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谈的,难道你不知道,自打靖难之后,爵位分封就一直没有增加过,本宫知道你优秀出色,可是你想自己挣个爵位来,不知要立什么样的功,到猴年马月呢。” 事实上如果不经历战事,是很难封爵的,就连太子妃想给自己的父亲请封,礼部都不同意,因为无功之人,没有资格居上位。 兰君垣目光很深沉;“殿下说的下官明白。” 太子道:“所以你不要意气用事,本宫知道你很恼怒太妃的赐婚,现在你姓回父姓,本宫替你做主,跟方颜夕的婚约做不得数,你还是会跟妹妹成亲,但不要差这一年半载,本宫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你是一个,咱们是打小的兄弟,本宫需要你扶持,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李固信还要说什么。 太子摆摆手:“固信,咱们是兄弟啊。” 李固信暗暗叹了一口气,垂下肩膀,无奈的看着太子。 太子一笑,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本宫明日就着礼部办理你袭爵的事,以后你就是一品国公,一年后迎娶妹妹,直接就是一品诰命夫人,有什么不好的呢?是吧。” 这样听来,好似是没什么不好。 不过李固信还是蔫蔫的,跟太子说了声谢恩,太子便让他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太子倏然一笑,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目光落在眼前的黄绢上,李固信袭爵……黄绢上有这样的字眼。 袭爵,太子又喃喃念出声,复又抬起眼皮看着前方:“袭爵就得守孝,呵呵。” 1036 找高耸 李固信去见太子,林孝珏就等在宫外。 今日天气不错的,但忙碌了一天,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天也起风了。 林孝珏抄着手依在马车车厢旁。 远远的,见芝兰玉树般的英挺身影走过来,认出是李固信。 林孝珏站直了。 李固信走到她面前,见她小脸冻得通红,目光期待的看着他,因为袭爵而来的郁闷之情顿时不翼而飞,只要她们能在一起,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露出他招牌的迷人微笑:“冷了吧?咱们回家吧。” 明明远远看他的时候他还无精打采的,怎么就好了? 林孝珏拉住他的肩膀:“跟我说说,太子怎么说?你告诉他你的想法了吗?” “告诉了,他让我等,让我不要意气用事,让我给凉国公守孝,咱们先不要成亲。” 林孝珏脸沉下去,低头想了一下,又抬起头;“他这是何意?” 李固信道:“应该是为我好吧。” 为一个人好,不应该是那个人需要什么才给什么吗? 这个爵位,对于他们的婚事,明显就是个障碍。 而且这样李固信就跟兰家分不开了。 林孝珏想了想目光一惊:“他不会还让你娶方颜夕吧?” 兰君垣道;“如果有,我就会怀疑他的目的,没有,他说会帮我把太妃的旨意废掉,不娶方颜夕,只娶你。” 好像真的什么都为李固信考虑好了。 这样的太子,林孝珏也有些捉摸不透。 她喃喃道;“到底为什么呢?” 李固信想了想,笑了:“殿下是要君临天下的人,当然不像我,他不注重儿女私情,可能就不能理解我立即要娶你的心情,所以好像帮倒忙了。” 此时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就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林孝珏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是你说的这样,不然实在想不通太子要干什么。” 兰君垣从林孝珏的袖子里拉出林孝珏的手;“跟小孩子一样,这么冷,不说了,咱们回去吧。” “恩,回去还要安置大哥。” 提到高耸,兰君垣欣慰的笑容中还饱含一点点苦涩:“我哥前半辈子的生活只有为爹娘报仇这件事,从来没为自己活过,后半辈子,我要好好的尊敬他,让他过好日子。” 轮到林孝珏拉兰君垣上车来。“我跟你一起尊敬大哥。” 夫唱妇随,兰君垣感受到有妻子之后的好处了,就是无论荣辱,都有人与你一起分享和承担,这种幸福感,是独自一个人时,无法体会的。 他笑出了声:“有你和大哥在身边,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孝珏看着他笑容好傻,也呵呵笑出声。 二人上了马车回到兰君垣的住所,高耸没有回来。 等了一会,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兰君垣神色有些急躁;“大哥怎么还没回来?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林孝珏站起;“与其这样担心,咱们出去接他吧。” 李固信要去汉王府找人。 林孝珏怕高耸回他以前的住所收拾东西,所以提议先去以前的住所看一看。 万一在了,又去汉王府要人,会很尴尬。 李固信觉得林孝珏说的在理,二人先是去了高耸以前住的宅子。 高耸的那对老仆人都在大门口站着呢。 见马车过来,二人立即打起精神。 李固信和林孝珏下了马车,见二人各自担着一个包袱,像是要搬家。 李固信问道:“大哥呢?” 老仆道:“我们也在等大人回来,这宅子人家不让住了,我们没地方去。” 李固信满脸焦急:“你们的意思,大哥没有回来过?” 老仆夫妇面面相觑。 他们也以为,是高耸让李固信来接他们的呢。 人是得接走,不能看着大哥的忠仆露宿街头。 李固信把二人打发上车,然后和林孝珏又雇佣了一亮马车。 天黑了,车夫都回家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一辆马车,价格不便宜。 上了车,二人脸色都很沉重。 李固信道;“我大哥向来深居简出,也没什么朋友,而且他知道他不回来,我会担心,宅子里没有,说明他在汉王府还没回来。” 这么久,为什么没回来? 是不是汉王对他做了什么。 因为高耸之前是汉王的人,高耸还是忠诚的人,就怕汉王要伤害他,他还不跑。 林孝珏拉住兰君垣的手:“如果汉王找大哥麻烦,咱们这次跟他拼了。”说不出安慰的话,她能想到的,都是最不好的打算。 李固信抬头看着前方,目光有些迷茫:“我只想跟大哥在一起,宁可不与汉王起冲突。” 如果有的选,那就好了。 林孝珏也猜不到一会会遇到什么事,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到了汉王府,王府的侍卫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无法,在没证据证明,人的失踪与汉王有关之前,李固信只能好声跟侍卫们说话,递上拜帖,请求见汉王一面。 不一会的功夫,传信的侍卫回来了,问李固信:“永安公主可在?” 李固信蹙蹙眉。 那侍卫道;“我家王爷只见永安公主,除了公主谁也不见,兰大人如果有事,可以告诉公主,让公主来处理。” 李固信听了眉毛立起:“我的事,为什么要公主出面?” “属下不知,如果公主不在,大人就请回吧。” 任凭李固信修养再好,也压不住火气了,为什么汉王只见他媳妇啊?明明外外界都传他们暧昧,私下里见面,根本就不妥,而且要靠自己的媳妇才能达到某种目的,这不是卖妻吗? 李固信提高了声音:“你回去告诉汉王,要是不放了我大哥,咱们就御前见。” 侍卫见他发怒了,忙跑回到院子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侍卫又回来了,道:“王爷有请,不过还是要永安公主跟过来,不然王爷不见大人。” 非要见人家未婚妻的人可真是让人讨厌,但是毕竟他同意两个人都见了,就不怕他对林孝珏不利。 李固信正要回头跟林孝珏商量。 林孝珏已走下车,拉住兰君垣的胳膊:“咱们就去会会他,看他耍什么花样。” 1036 单独相见 王府的下人将他二人引到王府前院的正殿。 丫鬟引着他们落座,等另外的丫鬟上的茶来,一个黑影从门口走进来。 那人面白无须,手执佛尘,穿着内侍服饰,长得跟圆润讨喜。 林孝珏和兰君垣都认得他,是双喜。 双喜走到林孝珏面前行礼,还没说话,林孝珏一抬手:“免礼吧。” 双喜:“……” 这女人睥睨一切的感觉又来了,不是因为她是公主。 曾经她只是小小医女,见到他的第一面也这样说话。 双喜躬身站好,低声道;“我家王爷有请公主到小筑一叙。” 他说完,在一旁的李固信微眯起桃花眼:“双喜公公,你家王爷可知公主是别人的未婚妻子,可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知自己的行为有多卑鄙?” 双喜道;“大人问奴才,奴才也不知道王爷知不知。” 李固信:“……” 林孝珏抬起头道:“让你家王爷别像个娘们一样,有什么事让他过来说,本宫没心情单独跟他说话。” 七九和声细语道;“如果公主不去,那么高大人的下落……”说完笑容扩大:“这是王爷让奴才转告的。” 李固信蹙眉:“你家王爷拿我大哥的安慰威胁我的未婚妻?” 双喜点头:“应该是的。” 李固信:“……”他回手抓住林孝珏的手腕:“清野,咱们不去,我去进宫面圣,让他放了我大哥。” 林孝珏道:“可是如果他把大哥藏起来了,死不承认扣留了大哥,你就是诬告,这还是其一,其二,我怕他对大哥不利,大哥是他的府官。” 所以他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将人毁了。 李固信慢慢松开林孝珏的手,但看着她的目光担忧,十分不放心。 林孝珏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去了。”站起来看着双喜,面色不虞:“带路。” 双喜心中一颤,想,为什么我看见她就想弯下身子呢? 双喜恭恭敬敬的将林孝珏带到王府后花园。 王府占地比公主府大,因为有人气,园子里的树木山石,都比公主府看起来要有生气。 虽春寒料峭时节,可是有些植物已经开始吐绿了。 沿着隐约的绿意,林孝珏随着双喜上的木桥,下了桥湖水的崴角上又修了九曲回廊,过了回廊是沿湖二铺就的十字小路。 湖水半水半冰,有着别样的静谧,四周十分安静,走在小路上,林孝珏蓦然回想起往事。 其实朱高燧也是有情操的,处理完国事,他会牵着她的手,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可以什么也不说,当然也可以跟她讲朝堂上的事。 那时候她觉得幸福而满足,以为他是她最爱的女人。 可是有那么一次,她看见他带着一个新晋的答应也走在那条小路上,朱高燧迁就那答应的身高,低着头跟她说话,二人手牵在一起……后来她冲过去对朱高遂大打出手,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跟贵妃娘娘打在了一起,是真的打架,皇上没占到便宜…… 她记得清楚,少施晚晴故意跟朱高燧说:“后宫都说皇贵妃娘娘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臣妾到不这么看,娘娘是性情中人,可是善妒成这样,臣妾怕她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再伤了皇上。” 如果她直接说她坏话,朱高燧还听不进去,但她言辞恳切,评价她是性情中人,朱高燧一想就对上了,他也怕自己受伤,从此后就开始冷落她了。 林孝珏笑了笑,现在想来,心已经不疼了,那时候还真因为他的冷落而伤心,恨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能带着别人去? 失望,特别失望,后来住在冷宫的时候,少施晚晴来看她,不是看,是落井下石,就告诉她真相,是她安排人过去的,因为那个答应跟她长得很像,皇上看了很稀奇,就多说了两句话。 少施晚晴还骂她是蠢货,说她空有一颗聪明的头脑,但是一点也不精明,蠢到家了,不会笼络男人的心思。 当时她义正言辞的告诉少施晚晴,她的人生只有爱与不爱,爱情中没有愚蠢和聪明一说,朱高燧明知道她心眼小,如果心里真的有她,又怎么会跟别的女人笑语嫣然,就是安排的也说不过去。 别仗着自己是皇帝就以为她要对他委曲求全,那不可能。 少施晚晴见没刺痛她,灰溜溜走了,不久朱高燧到冷宫去看她,说要把她放出来,可是家人都死了,有些事回不去了,她没有跟他和好。 后来送饭的宫女对她态度转了个大弯,她就知道朱高燧没有放弃。 不过第三天,少施晚晴就放火烧了冷宫,把她烧死了。 现在想来,一定是朱高燧要接她出去的消息透露了,少施晚晴就一不做二不休。 可因此朱高燧对她就钟情吗?如果钟情,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少施晚晴,他为什么不帮自己把她除掉? 他是帝王,想玩平权之术,以前她是这样理解的,后来遇到兰君垣,她才明白,就是那个人心里放着的不全都是你,如果全都是,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还有少施晚晴,争宠不可恨,女人谁不想得到自己男人的宠爱,可恨总算计她。 “公主,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突然传来温润的声音。 林孝珏停住脚步抬起头,才发现差点撞到双喜身上。 双喜面带微笑;“公主您走神了。” 林孝珏黑了脸:“本宫乐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辈子这个狗奴才跟少施晚晴关系更好,经常跟朱高燧说她不大度,喜欢使小性。 双喜有一瞬间僵住了,想问,公主,奴才可没得罪过您吧? 不过见对方一脸严肃,实在不是在开玩笑,他要说的话又生生咽下去了。 抬起手:“公主,到了。” 林孝珏放眼一看,原来他已经到了湖水最宽敞的地方,那里有个凹字形的崴子,左岸地势又远远高于右岸,一个玲珑建筑依左岸而建,建筑四周都是质地坚硬木制做成的栏杆,栏杆一直过度到远处的回廊、小路……没有一处突兀的地方,与四周环境浑然天成。除了水,还有人工假山,林木仙滕做背影,如果是夏木阴阴时节,肯定安静清爽又景致怡人。 所以说,朱高燧是个有情操的人。 但是没有德行。 七九打开双扇浮雕花门:“公主里面请。” 林孝珏感觉里面很宽敞,但还没来得及打量景致,就看见门里模糊有个身材修长的人影,那个人正背对着她。 1035 下落 林孝珏挺进门里,双喜在外面轻轻把门合上。 听见关门声,屋里的背影转过头来,正对着林孝珏:“你来了。” “王爷,本宫来找你要个人,不知道你给不给?” 汉王将修长的食指放在嘴边:“嘘。”声音极为轻柔,然后招招手:“清野,你过来。” 林孝珏沉吟一下,目光半敛走过去。 “你说吧。” 汉王拉着她到了窗口。 屋里的装饰是按照厅堂来装的,设有棋盘和琴案,进门口左右角是两个盘旋向上的楼梯,屋子上面还有一层。 其他桌椅不表。 因为没有隔断,这屋子十分宽敞通透,四面都是窗。 汉王拉林孝珏到的窗口正对湖面,窗屉子下了,外面的世界十分清晰的摆在眼前。 远处是王府高低起伏的各色景致,因为颜色单调,如一张黑白相间的水墨画,不过也是极其好看的,这么望着,像是置身在天宫云阁,都望不到边际。 林孝珏侧头看着汉王:“原来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说正经事,是让我陪你看风景啊?那我可能要失陪了。” 汉王道;“你是真不解风情,我就是不愿意看兰君垣,也不愿意跟他说话,才把你单独叫过来。” 林孝珏道;“他现在叫李固信,你要懂得尊敬人,你姨母坑了他一家,谁还要姓兰?” 堂上的审判结果,汉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抬起手道;“行,李固信,不过我不愿意提他,你在我面前也不要提他。” 林孝珏垂下眼皮:“你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我们来就是找大哥的,不提他,那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你到底把人怎么样了。” 汉王呵呵冷笑;“大哥?你到是改口快。” 林孝珏道;“明人不做暗事,我知道人在你手上,快把人交出来吧。” 汉王身子斜倚在窗台上,认真的看着林孝珏的眼睛,像是看着什么稀奇的东西,并道:“你还真说错了,他真不在我手上。” 因为他目光毫无掩饰,像是要把林孝珏剥开,这样有侵略性的注视领林孝珏十分不爽。 她眉心拢起道;“你可是皇子,王爷,别做这些下三滥的事,还撒谎。人不是你扣下的,他怎么可能不回家。” “我下三滥?”汉王冷笑:“因为我告诉高耸,不准他见兰君垣,啊,李固信,所以他就走的,这样我还下三滥?下三滥的人会跟你说这些?” 林孝珏声带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汉王站直了身子,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随即看向窗外,道;“因为我不高兴,因为你要跟她在一起,令我十分不高兴,凭什么好事都落在他头上呢,你这样,高耸这个叛徒也这样,我对他礼遇有加,从来没亏待过他,背后捅我刀子,我没有杀了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微敛,剑眉倒立,有种极其隐忍的怒意在其中,这怒一种还带了一点点傲慢。 人家是皇子,被人背叛,当然觉得十分不平。 林孝珏道:“你的意思,你没有为难高耸?” 汉王道;“我让他不许出现在兰君垣的面前,除非我死了,他答应了,所以你们不用找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出现。” 林孝珏脸沉下去。 汉王道:“这还是因为你,不然我会杀了他,所以你就庆幸吧,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能对我生气。” 林孝珏道;“我生气的理由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为什么非要砍断我的桥?之前的事,我都已经不与你计较了,我只想去过我的生活,可是你总不肯,这件事为何你会觉得高耸背叛了你,还不是因为你要拦我的路,难道方氏杀人夺命,还抢人家的儿子是正义的,值得你保护的?不是吧,所以,我为什么没有理由生气?我不禁生气,我还记仇了,下次有机会,轮到我虐你,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说完一哼,转身就走。 汉王拦住她的去路;“你干什么?” 林孝珏抬头道:“我已经知道高耸的下落,难道还能盼着他在这里出现?当然是出去找人?” 汉王道:“跟你说了不用找了,高耸对不起我,他那个人是不会背弃信誉的,就算你们找到他,他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所以你就挑中了他这点,让他断绝跟我未婚夫的关系?”林孝珏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不过是碰到了好人,好人才守信誉,你看好人好欺负。” “随你怎么说。”汉王忽然放软了声音:“我们说些别的,你知道这个方向是什么方向吗?” 林孝珏不出声。 汉王道:“是你公主府的方向,赶明我让人把院子垫高,坐在家里,就能看见你府上的一切。” 他们是邻居,他如果这样做,就等于在她的房子旁放置了无数个奸细。 林孝珏本想发怒,后笑了:“随你怎么垫。” 一座宅子的风水,在建造之前就要相看好,然后才来布局,随意改变布局,就会破坏风水,她是不迷信,但是别人不会,起码汉王是认风水的。 所以她才不信他会垫高。 而且要垫的能看见公主府,那高得多突兀了,真当外面的人看不见吗? 汉王说到这里也笑了;“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就有恃无恐,这是你最讨厌人的地方,当然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以前朱高燧也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最讨厌她的倔脾气,但是也正是因为倔脾气,才与众不同。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原因,早晚会变成他讨厌他的借口。 林孝珏道:“没有事我就走了,你再拦我我就动手打你。” 汉王道;“我要拦你一段时间,过了那个时间,就放你走。” “什么时间?” “男人女人在一起,差不多的那个时间。” 那是什么时间?林孝珏想了一下,脸阴沉如大雨将至的天:“我知道你无耻,可是不知道你这样无耻,你以为这样我未婚夫就会嫌弃我厌恶我吗?你抓我那些天,他不是依然对我不离不弃?别把别人的爱看的太狭隘,也别把别人的爱当做你的爱,无耻。” 最后两个字,她是用鼻子里哼出来的,语气如常,但神色极为不屑。 汉王哼了一声:“他就那么好?” 林孝珏蓦然一笑:“我娘说,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他的笑,你不是女人,也不是他的爱人,当然感觉不到,好到你无法想象。” “呸!” 汉王差点吐林孝珏一脸。 汉王拿林孝珏没办法,更拿林孝珏和李固信的感情没办法,他们对彼此的爱好像一个完整的圆,像天衣无缝,谁都插不进去。 为了避免府上传出王爷和永安公主打起来的传言,汉王还是方林孝珏走了。 临走时汉王道:“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除了你,谁都没有来过,你总是不信我对你的感情,那么我告诉你,你是特别的,别的女人不敢对我做的事,说的话,你都可以,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林孝珏又回想起上一世宫里的那条石子小路,她根本不是特别的。 林孝珏回头告诉她;“但是我要的不光是特别,是唯一。” 他有妻妾,所以他们注定不能相容。 出了汉王的特别之所,林孝珏沿着来路往回走。 因为汉王小气,这回连带路的双喜都不借给她了,就让她去迷路。 可惜她懂得风水,皇家的建筑,都要风水,哪里留了路,她简直了如指掌。 这样很快的,就到了月牙门。 林孝珏本打算去前院找李固信,怕他久等,陡然间眼前一花,一顶小轿她在眼前的过道处停下,林孝珏定睛一看,一个穿着艳丽的妇人从轿子里走出来,看见她那人声音也很意外:“公主大人怎么来了?” “少施侧妃应该没资格管本宫怎么来了。” 是的,来人正是从宫里刚回来的少施晚晴, 1036 认祖归宗 眼看着林孝珏从自己的眼前走过。 少施晚晴突然道:“公主留步。” 林孝珏回头看她:“趁着本宫还没走远,赶紧说吧。” 少施晚晴一笑,笑容中眼角上挑,神情有些傲慢,看林孝珏的眼神还有些晦暗莫名。 林孝珏道:“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抬屁股要放什么屁我都知道的差不多,所以你好自为之,我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 少施晚晴笑容僵持在脸上。 林孝珏冷笑:“你可千万别老实了。” 等林孝珏走远,少施晚晴将帕子使劲一甩,明明是她要挤兑她几句,怎么就赶不上她的嘴? 想了想气愤的情绪又压下去了。 是的,林孝珏这个人不好对付,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好出手,但是还有一个人,比林孝珏还可恶,没有了贤王世子妃的头衔,看她还能猖狂到几时。 林孝珏从花园子回到王府前院花厅,李固信已等她等的焦急。 见汉王没有对他使阴招,林孝珏心头的石头彻底放下来。 李固信走过来问她是否安好。 林孝珏摇摇头:“我没事,大哥的事咱们出去再说。” 李固信点头。 二人也不跟任何做辞别,径自出了汉王府。 当然也没人拦截。 等出了门口,林孝珏道:“不回公主府了,先上车。” 公主府就在汉王府旁边,不过他们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回公主府花前月下。 上了车,林孝珏把汉王跟他说过的话对李固信讲了一遍,当然没有说她和汉王之间的私事。 李固信听了顿时湿了眼眶;“我哥就这么走了?他去了哪?再也不会见我了?” 林孝珏道:“大哥为人守信忠诚,他觉得对不起汉王,汉王不让他见你,他一定会答应汉王的,因此汉王就没必要杀他泄愤,我觉得汉王说的是实话,大哥躲起来或者走了,不见你。” 李固信道:“可是这世上,我就这么几个亲人,他还不肯见我?而且你知道,大哥一辈子都在为我爹娘活着,他又没有官职,产业也没有,以后怎么生活?” 林孝珏拉起他的手劝着他:“咱们找找,你先不要急。” 可是如果一个人故意躲着你,你如何能找到他? 林孝珏和李固信找高耸找了一天一夜,后来还发动了风少羽,还有周敬之,这些人都是有弟兄的,找遍京城大街小巷,也没找到高耸。 好在李固信不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等第三天傍晚,他再次一个人孤零零回来,仰天一看,笑了笑;“大哥你是真的不肯见我,那我只能等着你回心转意了。” 五日后是黄道吉日,李固信在这日认祖归宗。 跟林孝珏商量着仪式在哪里举行。 凉国公府是肯定不行的,兰家的祠堂在里面,他李家人绝对不会进兰家祠堂。 现在住的地方是风少羽的别院。 他自己的宅子倒是可以收拾,但是就会暴露。 林孝珏道:“不然就在公主府吧,反正咱们成亲之后也是住公主府,早晚都是那里。” 李固信跟林孝珏在一起,从来就没想过什么男人用女人的东西没面子,不是男人之类的话。 他点点头:“那就在公主府。” 公主府西北角有个祠堂,但是没有立牌位,也就是还是没有姓氏的祠堂。 李固信让人收拾一翻,然后挂上李姓的匾额,这里便成了李家的祠堂。 将李秀才夫妇的牌位和尸骨供奉进去,在祠堂前三跪九叩行了大礼,就算是认祖归宗了。 当然这天他没有请许多人,长辈只有贤王一人,是做主持的,其他嘉宾就是他们年纪相仿的那几个兄弟。 因此没人笑话他霸占公主的府邸,大家有的,都是对他深深的祝福,毕竟父母找到了,虽然死了,也不再是无根的飘萍。 等行过礼,贤王问他尸骨是如何打算的。 李固信说要挑日子回山东老家一趟,把驸马的尸骨埋在那边去,让他们落叶归根。 可惜高耸不在了,不然他们兄弟可以一起去。 提到高耸,周围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所以有心的兄弟忙转移话题。 韩东宝和杨云飞拿照哥调侃,纪诗终于同意嫁给照哥,照哥算是苦尽甘来,可以娶到自己的心爱的姑娘了。 照哥倒是不怕人说他,还很骄傲,气得贤王不想听,走远了,任由他们年轻人打闹。 林孝珏去陪贤王。 留下的人随后就开始调侃杨云飞和韩东宝,因为侯昌明也定亲了,风少羽儿子都有了,李固信和永安公主是至死不渝的,就他们两个没有着落。 大家一起起哄,杨云飞不干,指着不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关系处起来也不错的南公子说:“这个人年岁比我们还大,他都不成亲,我们急什么?” 对啊,钟清扬摆了南公子一道,至此后南公子就再也没有提过婚事。 贤王世子拍着自己兄弟的肩膀说:“南公子冠绝京华,现在眼睛也好了,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人家不找是因为不急,跟你们不一样。” 这意思不是说他两兄弟找不到媳妇吗? 他自然要被两兄弟骂。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南公子解释:“我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 所以他从来不主动与女孩子接触,也不会像别人一样议论谁家的小姐,当然除了林孝珏,他跟林孝珏是兄弟。 提起婚事要由长辈做主,众人就都不出声了,因为他们之中有好几个榜样,婚事都是自己选的,所以这样优秀的南公子,却说出这样规矩的话,众人都有些不解,不过不解之后就是敬佩。 毕竟自己做主的婚事,都是不合规矩的,只不过是感情控制不住罢了,南公子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说说笑笑又是一阵,眼见快到中午了,公主府要摆饭,宴席室的下人没来请众人,传话的小厮急冲冲跑过来。 他面带喜色道;“大人,宫里的旨意下来了,礼部意见,同意您袭爵,就在今日。” 这话当然是说给李固信听得。 认祖归宗又袭爵,算是为祖上添光吧。 不细想的人都替李固信高兴。 唯有南公子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爵位是兰家来的啊,名不正当。 1037 从钟清扬开始 李固信率领兄弟们接过旨意和冠服印章后,他就是凉国公了。 风少羽说他生生比大家都高出了一截,只有贤王能跟他平起平坐。 李固信可不敢跟贤王平起平坐,也不是不敢,是那样没有礼貌。 不过贤王是从来不计较这些事的。 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袭爵之事。 贤王将李固信拉到一边:“大侄子,叔父跟你说说这件事,袭爵是好事,你也给凉国公尽了孝,没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这一说,不过有些言官最酸,你的生身父母是兰家的夫人害死的,你却袭了兰家的爵位,上头有圣上和太子挡着,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是私下里要嚼舌根,他们有的人,嘴碎的连好的妇人都比不上,会说出轻视和诋毁你的话,你要有心里准备。” 汉王叫他侄子,这是对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人家是皇上亲弟弟,没必要讨好谁。 他说的话也十分中肯。 这也是李固信不爱袭爵的原因之一,但是事已至此,他不会做那种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人。 “小侄知道,能承受得来。” 汉王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这孩子不简单。”放下手又道;“那么千升宴你想好了怎么办吗?不办人家会说你小气,有好事还藏着掖着,见不得人你,可是要是办,那些嘴碎的人又会说你袭了别人家的爵位还大张旗鼓操办,是数典忘祖。” 升迁之后都要大办宴席,这是朝堂上的规矩,不然这人就不合群,如果是在六部为官,很有可能被人排挤而做不下去。 因为哪个官员不与人分享喜事,就表达了别人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求到他头上。 这些为官的理解兰君垣都懂。 他道:“不过我不在六部为官,而且袭爵我没有觉得很欢喜,反而还有种对不起爹娘的感觉,不过是事已至此,就这样了,我不会宴请宾客,随便别人怎么说。”忽然一笑,看向贤王:“不过这样就怠慢了您和大家。” 贤王挥挥手:“我跟你一样,最不喜欢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这才是我喜欢的年轻人的样子。” 李固信点着头:“小侄会成为您欣赏的人的。” 其实一直都是。 汉王再次拍拍李固信的肩膀,和他心照不宣的笑了。 林孝珏等大家接完旨才从后院走出来,这时那些年轻人还没散,在大厅里打闹。 林孝珏喊他们吃饭,听她们说的热闹,忍不住问:“你们说什么喝酒不喝酒的?” 因为纪诗不喜欢照哥喝酒,所以照哥把酒戒了。 可是他跟钟清扬成亲那日喝的很多,还把亲事给闹了,眼看又要成亲,不喝酒兄弟们玩什么? 后来照哥说让风少羽替他喝。 风少羽撇着嘴;“我儿子不闻酒味,小爷早都戒酒了。” 为了心爱的人,他们都不喝酒了。 那些没人爱人的人说他们没出息。 林孝珏听够了,叫着他们用餐。 一行人有走前的,也有走后面的,林孝珏要等李固信和汉王,就留在了廊下。 照哥走在兄弟们之后,回头一看,又走回来。 林孝珏微愣:“你先过去吧,我们稍后就到。” 照哥道:“我想跟你说钟清扬的事,我要跟阿诗成亲了,我爹同意,我娘起先不同意,但是毕竟她曾经通情达理过,被我爹说了几句,又想通了,可是钟清扬还留在我家,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她送回娘家去,不然我有妻子了,她还住在我家算怎么回事?” 钟清扬不回娘家是因为有贤王妃撑腰。 林孝珏摇摇头;“这个我可真的帮不了你,你娘心疼她爹不疼,娘死的早,人家亲外甥女,能往娘家赶吗?不然你给钟清扬找婆家吧,我想也只有这办法了。” 给前妻找婆家? 那不是逼人去死吗。 尤其是钟清扬,自小就对他好,怎么可能轻易改嫁? 照哥用不满的目光看着林孝珏:“我还要脸呢,再想别的。” 林孝珏摊摊手;“真没办法了。” 顿了一下又道:“不然她天天在你家都做什么?你让她来找我,我开导开导她?” 她哪里是开导,明明是要损人。 照哥去的一声:“她有可能改嫁,都没可能让你开导她。” 见照哥说的认真,林孝珏:“……” 随即照哥叹口气:“听说太妃娘娘要娘一定要带她进宫,要是太妃娘娘能心疼她,给她找一门好亲事,那我也就放心一半了。 照哥虽然做事不着调,但是相处起来会发现,他内心还是很柔软的,明知道钟清扬没少坑他,但他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林孝珏道:“说不定老天会听到你的祈祷,走吧,先去吃饭。” 正说着贤王和李固信从角落里走出来,四人汇到一起,然后去宴息室用餐了。 午睡起后,太妃召见了贤王妃和钟清扬。 一大早太妃就给贤王妃下口谕,让她带钟清扬进宫, 贤王妃来的很早,但是却没受到什么礼遇,甚至连午膳都没人为她们准备。 汉王妃道是不怕这种冷遇,但是以前太妃娘娘对他一家可不这样。 贤王也是太妃娘娘的亲生儿子,而且是小儿子,疼爱的不得了。 事出反常就是妖,贤王妃更怕的是太妃娘娘病了,所以才会变得这样。 在殿外的时候她拉住钟清扬的手,低声道:“一会小心行事,太妃娘娘最近怪怪的,喜怒无常,你不要惹到她。 钟清扬都一一记下。 进了太妃的寝殿,屋里金碧辉煌奢华大气,但此时那辉煌和大气都逊色了不少,因为殿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砸过的。 贤王妃和钟清扬相互对视一眼。 随后二人见太妃娘娘坐在御座上打瞌睡,就更不解了。 太妃身侧还坐着一个少施晚晴,太妃无精打采打哈欠,少施晚晴则笑吟吟的看着从殿外刚走进来的人。 看见这个人,钟清扬心中咯噔一下,这样的太妃,这样的少施晚晴,让她心中觉得莫名的恐惧。 没让钟清扬失望,等她们行完礼,太妃完全不管她和贤王妃,到是对少施晚晴言听计从,少施晚晴没让她们起来,那太妃就真的不免礼。 1038 赐婚有瘾 直到贤王妃面色不虞,少施晚晴才跟太妃说:“娘娘,贤王妃到了。” 太妃睁开眼哦了一声,神色呆滞。 随即低头看向殿下的人:“都起来吧。” 贤王妃带着钟清扬走上殿。 贤王妃看着太妃道;“娘娘,您不舒服吗?” 太妃道:“哀家哪有不舒服?哀家好得很,是你们盼着哀家不舒服吧?” 贤王妃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少施晚晴让宫女搬来小杌子,给贤王妃和钟清扬赐座。 贤王妃见少施晚晴径自坐在太妃身边的塌上指使人,起都没起一下,脸色颇为不满。 她一个侧妃,还是晚辈,见人都不知道行礼,而且在太妃宫中犹如自家,这是不是太僭越了? 不过太妃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贤王妃忍着怒意,带着钟清扬坐好。 小杌子正面对着太妃,像是在太妃脚下,当然也就在少施晚晴脚下,少施晚晴垂目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贤王妃和钟清扬,不由自主的就笑了。 那笑容有些张狂。 可有太妃撑着,贤王妃还是不好说什么,钟清扬就更老实了。 太妃突然伸手指着钟清扬:“这个就是照哥之前不要的那个媳妇了吧?” 自己的孙媳妇,怎么好端端的还能忘? 这明显是侮辱。 钟清扬听了脸色一白。 贤王妃抬起头看着太妃,咬了咬唇道:“这是媳妇的外甥女,跟照哥是和离的。” 和离就不是被人休弃,就不能说是不要的。 太妃却像是听不进去一样,道:“反正已经不是咱们家的媳妇了。” 贤王妃低下头无可奈何道;“是。” 太妃道:“哀家听闻照哥又要娶新人了?” 钟清扬双手搭在膝盖上绞着帕子,细腻的肌肤上青色经脉一跳一跳的。 贤王妃支支吾吾道:“是,不过照哥……” 照哥已经被宗庙除了籍贯,不属于皇室中人,所以婚事只有父母能插上手。 贤王妃本来是要阻止的,可拗不过爷俩都跟她作对。 太妃一边点头一边打断贤王妃:“哀家不是为了管照哥的婚事。”她指着钟清扬;“既然照哥都令娶了,这个钟小姐怎么还住在贤王府?不是让新媳妇添膈应吗?” 钟清扬低着头听着,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贤王妃神色极为尴尬,道:“虽然清扬已不是媳妇的儿媳,但是媳妇亲外甥女,辅宛不在身边,外甥女为媳妇尽孝,媳妇就把她留在身边,这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太妃道:“她又不是没有娘家?人家姓钟的,你总留在身边,怎么会妥当?还是送回去吧。” 钟清扬的后娘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继女,如果回去,肯定要看她脸色。 钟清扬求助般的看着贤王妃。 贤王妃沉下脸来,但语气还很随和,她道;“娘娘,媳妇还是想留她在身边,都是亲戚,好有个照应。” 太妃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到底要留她多久?总不能让她在贤王府住一辈子吧?” 可是就算住一辈子,又碍着谁的事了? 贤王妃不做声,那意思也很明显,不会把钟清扬送走。 至始至终只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一句话都不说的少施晚晴突然笑出声。 贤王妃和钟清扬都看向她,目光不解。 少施晚晴也没有解释自己笑什么。 太妃娘娘突然道:“既然钟小姐也不愿意回娘家,留在贤王府又名不正言不顺,不如就找婆家吧。” 贤王妃和钟清扬大惊,同时抬起头看着太妃。 随即钟清扬又看向少施晚晴。 少施晚晴柔声道:“太妃娘娘,你老可真是替子孙操碎了心,一个和离出去的孙媳妇,也得您来帮忙找归宿。” 太妃讨好的看着少施晚晴:“只要你高兴就行了。”那样子谄媚至极,跟方才对贤王妃和钟清扬的态度判若两人。 少施晚晴再次哈哈大笑。 钟清扬眸子倏然沉下去,紧紧咬住了牙关。 贤王妃还是装哑巴。 太妃道:“怎么你们都不同意?不过我人物都物色好了,就是钟小姐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南什么的,反正我也不认得他,之前钟小姐嫌弃人家,现在正好弥补一下。” 南乔木? 贤王妃眼睛霍然瞪大:“娘娘,之前就是他提出退婚的,还让清扬嫁给他,人家再退一次婚,清扬还有活路吗?” 太妃黑着脸道;“谁敢忤逆哀家的旨意?” 谁不敢? 给永安公主安排的婚事一次都没成过。 贤王妃面上写满担忧之色。 钟清扬心中默念南乔木三个字,脑海中蓦然想起那位湛然若神般的潇洒公子,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对他有成见,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就贸贸然退婚,说不定现在过得也很好,总比被照哥一次次的羞辱强。 但是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太妃说完钟清扬的婚事就说自己累了,拉着少施晚晴的胳膊要回寝宫。 贤王妃想要劝服她不要赐婚,但很显然的,她只是通知一下,并没有别人反驳的余地。 贤王妃和钟清扬被不太客气的请出太妃的宫殿。 等二人走出来,贤王妃抓住钟清扬的手道;“不要怕,让王爷去找圣上,太妃老糊涂了,她的行事不和礼法,皇上会管这件事的。” 钟清扬只是点头,没有别的什么表情。 贤王妃蓦然落下泪:“本宫自己的外甥女,想留在身边还要经过她们同意,她们为什么要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 钟清扬刚要劝慰贤王妃几句,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钟小姐,陪宫走一走吧。” 钟清扬和贤王妃同时回过头去,见是少施晚晴带着太妃身边的两个大宫女走过来。 贤王妃对钟清扬低声道:“这个少施侧妃有些邪门。”说完抬起头道:“你到底对太妃做了什么?为什么太妃对你言听计从。” 少施晚晴走到贤王妃面前,先是行了晚辈礼,随即抬起头道;“可能是我比较孝顺吧。” 是啊,多孝顺,在殿里没人看的时候对她们颐指气使,在外面御道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特意走到面前来行礼,让人挑不出错。 “你是真孝顺。”贤王妃冷冷一哼。 少施晚晴颔首:“娘娘过奖了。”随即看向钟清扬:“钟小姐肯不肯赏脸,本宫很想跟你聊一聊。” 聊一聊三字,她说的轻柔至极,但半敛的目光却出卖她心里的阴鸷。 钟清扬被看的毛骨悚然,初春时节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1039 积怨 贤王妃不同意钟清扬跟少施晚晴走。 钟清扬沉吟一下道;“姨母,我跟娘娘自小的玩伴,好久没见,去说说话。” 她自己要去,贤王妃便不好阻止,想了想道;“不要走太远。” 少施晚晴呵呵一笑:“不远,就在太妃娘娘种的芍药花下。”她说着看着钟清扬的目光颇为赏识。 不过是讥讽的赏识,那意思是在问她敢不敢。 钟清扬蹙蹙眉后挺直了胸脯,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 随后钟清扬和贤王妃暂时作别,少施晚晴把钟清扬带到太妃殿前的花圃中。 太妃之前很喜欢种花,尤其是芍药,圃中都是名株。 不过此时天冷,还没发芽,圃中也极为荒凉。 少施晚晴心情很好,把太妃宫女屏退下去,然后回头看着钟清扬。 人一走,钟清扬的怒意便显现出来;“少施晚晴,你算计我,一定是你让太妃给我赐婚的。” 少施晚晴挑挑眉头:“你毁我一生,对我做出那样畜生才能做出来的事,我反过来还替你的婚姻大事考虑,你不应该谢谢我吗?竟然还不满意,对象可是南乔木,比照哥优秀多了。” 正是因为太优秀,所以才不真实。 钟清扬道;“我之前就与他有婚约,已经退了,这次他又怎么可能接受赐婚?你就是想让我成为京城人的笑柄,被一个人退了一次婚,又合离一次,再被同样的人退婚,你根本没安好心。” “那你不是还活着吗?”少施晚晴陡然间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钟清扬,她吼道;“你知道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生不如死,这都拜你所赐,你想逍遥自在?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钟清扬面沉如水。 少施晚晴哼道:“你以为只是让你成为京城人的笑柄吗?那要看你脸多大了,被同一个人退婚两次,你要是还有些脸皮,就应该去死。” 钟清扬突然冷笑:“你被人**,还生下孽种,我也没见你去死。” “你说什么?”少施晚晴变了脸,伸手来抓钟清扬的衣领。 钟清扬和她扭打在一起。 “我说你这个破烂货,还不去死,整天想着害人,你咎由自取,你活该。”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算计林孝珏,算计照哥,算计未婚夫,最后不一样是别人不要的,你才叫活该,以后还又更多的活该等着你。” “你抓我脸,我跟你拼了。” “我是汉王侧妃,你算个什么东西。”少施晚晴突然大喊一声,抬起手给了钟清扬一巴掌,钟清扬躲得快,不过对方的指尖还是在她脸上划了一下。 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钟清扬抬手摸了摸,吓得大叫:“流血了,你毁我的脸?” 少施晚晴整理好衣服;“你那张脸,要不要的也没人稀罕。” 钟清扬还要反扑。 少施晚晴突然面色阴沉,低声道:“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处死你。” “你敢?你有那本事?” 少施晚晴冷笑:“你今天也看见了,你以为我没有?” 太妃对她言听计从,只要她找个借口怂恿太妃,自己就凶多吉少。 钟清扬气的哭出来:“少施晚晴,你活该是破鞋。” 少施晚晴气的咬牙切齿;“你等着,你早晚跟我一样,我让你骂我,等着你成为照哥的破鞋之后再让南乔木穿,别人不穿,你就在找下家。” 钟清扬听她声音阴沉,吓得脸色苍白,忽然她又笑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南乔木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极好说话,对我也十分照顾,你以为第一次真的是他不要我?是我想嫁给表哥,所以去找的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去退婚,我爹打他骂他他都没有说出事情的真相,他能护我一次,就能护我第二次,我还谢谢你用心良苦的要算计我,可惜你不会得逞,我跟照哥也没有圆房,到如今也是处子之身,嫁给南乔木,他不仅不会嫌弃我,还会对我百般呵护,不像你……”说到这里,她拉长了声音:“你真的是汉王碰都不愿意碰的破鞋。” 少施晚晴脱下绣鞋来追打钟清扬,面色怒红,头顶像是在蹿火。 钟清扬一边往花圃外跑一边大叫;“姨母,姨母,救命……” 贤王妃本来就不放心钟清扬和少施晚晴待在一起,在殿门外隐约听见喊声,忙带人冲进去,等她和太妃的两个大宫女进到花圃的时候,就看到完全想象不到的两个人。 哪里还是侧妃和千金小姐,皆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相互追打,是骂街的泼妇。 贤王妃带人把二人拉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少施侧妃,我外甥女跟你来,不是让你来打她的。” 钟清扬头埋在贤王妃肩头痛哭,给贤王妃心疼的不得了。 少施晚晴刚要发怒,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看着钟清扬的后脑勺问;“钟小姐,我有欺负你吗?” 她声音似笑非笑,但语气十分冷淡。 钟清扬听得肩头一抖,抬起头看着她。 宫女正在给少施晚晴整理仪容。 一边享受着,她又问道:“本宫有欺负你吗?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还没有,脸都花了。”贤王妃护犊子,愤怒之极。 钟清扬心想,我们都是宫外来人,但是少施晚晴有太妃撑腰,自己的姨母还是太妃的儿媳妇,闹起来她这个已经没有名的世子妃,完全落不下好,还会传出破落户的名声。 她看向贤王妃道;“姨母,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侧妃娘娘是来扶我的。” 贤王妃听了眼泪在眼圈:“你怕她什么?脸上的血痕明明是被人抓的,怎么会摔成那样?你说实话,姨母为你做主。” 少施晚晴道;“王妃娘娘,我也是您的侄媳,您不能怂恿钟小姐诬陷我啊。” “你这女子没有好心肠,还敢狡辩?”贤王妃瞪着少施晚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少施晚晴看向钟清扬:“钟小姐,娘娘不信,还骂本宫,你怎么说?” 钟清扬极力说自己是摔的,最后终于劝服了贤王妃不要追究。 外甥女这样委曲求全,贤王妃心疼她,只得带她离去,但是临走时,手气的颤抖不停。 待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花圃门口,少施晚晴将鞋子丢出去:“贱人。” 太妃的两个大宫女早都是她的人,轻声安慰着她。 但是二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少施晚晴气的是钟清扬说南乔木会护着她,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婚事不是选错了?改还是不改呢? 1040 关心 在少施晚晴和钟清扬打架的功夫,太妃的旨意已经下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旨意刚下去,消息就传出来,大街小巷炸了锅。 因为之前李固信认祖归宗,所以大家才散不久。 李固信和林孝珏听到消息的时候还留在公主府整理院子。 “赐婚?给南公子?钟清扬!太妃是疯了吧?” 林孝珏一连串问了王再生好几个问题。 王再生道;“所以我一听说就赶紧过来给您送消息,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当然了,钟清扬出尔反尔的悔婚,现在她和离了,还想吃回头草,多恶心人。 林孝珏沉下脸道:“不行,我得亲自去探听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绝对不让南公子娶钟清扬。” 说完要走,想了想又停住了,回头看向李固信:“我去也不合适啊,好像我嫉妒钟清扬,对南公子有什么想法一样。” 李固信听她说到这,才露出笑脸,他也怕啊。 林孝珏见他笑的不怀好意,蹙眉道;“怎么?你也觉得我不该多管闲事。” 李固信摇头:“我可没说啊?” 林孝珏神色极为认真:“成人的世界总是喜欢告诉别人明哲保身,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所以我们才特别羡慕和怜爱那些热血少年,南公子不是别人,是我们的朋友,婚姻是终身大事,我们发现有不妥的,当然要阻止他。” 李固信道:“可是我跟他相处多年,他对这些东西没有要求,只要是长辈安排的,他就听命,他说过,婚前不动心,婚后好好对自己的妻子,这样才是好男人,至于娶谁,他根本无所谓。” 林孝珏心想,我就怕他是好男人,他人是好,可是钟清扬配吗? 不过婚姻这种事,配不配的还真不是外人能说得清的,冷暖自知。 她强压下心底的膈应,道;“那总得打听打听事情是真是假吧?总归是我们的好朋友,南公子一不在朝为官,也没有什么贡献,哪里能让皇家赐婚呢,而且太妃总给人赐婚,她最能保个媒,她有什么权利给人赐婚,以前不愿意搭理她,她还上瘾了呢。” 经常给人赐婚的太妃,好像走家串户的老虔婆,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她是皇上的亲娘,没人愿意得罪她而给皇上添堵,这就让她骄纵出毛病了。 李固信看向王再生;“咱们先打听打听。” 李固信亲自去宫里走一趟,听来的消息是赐婚是真的,没有经过内阁,太妃直接派人到南公子府上下的口谕。 皇上也是之后才知道的,想要阻止都晚了。 李固信从宫里出来,望着壁瓦叠檐遮掩下的后宫方向深深蹙了蹙眉,太妃娘娘这么爱赐婚,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随后李固信又回到公主府,林孝珏正在前厅等消息。 见他回来,她忙站起来:“如何?赐婚是真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李固信见她确定真假之后没有下午时那么暴躁,走到她面前一笑:“怎么?你不打算多管闲事了?” 林孝珏道;“得从长计议,你先去问问南公子,他什么态度,知道他的态度了,我才好做决定。” 李固信笑道;“如果他想娶钟清扬呢?” 林孝珏叹口气。 李固信大笑;“怎么?给你惆怅成这样?” 林孝珏道:“如果他审美真的如此特别,就喜欢钟清扬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只能是祝福他啊。” 这样气愤又无可奈何的林孝珏是李固信常见的,最熟悉的。 她为人很刚烈,遇到不平事她最喜欢出头,可是一旦对方心甘情愿,她就只能黯然的去祝福人家。 这叫尊重,也是修养,不是自己的事,只给意见,不替别人做主。 李固信捏着林孝珏的小脸:“放心吧,这婚事明明很蹊跷,乔木他不会没有防备的,等我去问他,回来再跟你商量。” 眼见天已经黑了。 林孝珏拉住李固信的衣角:“明天再说吧。” 李固信摇摇头;“我们睡不着觉的事,乔木也不会休息,南府的门一定是开着的,我这就去。” 等李固信到了南府,果然天都黑了。 守门的门子提着灯笼一照,认出是他,不用通报,直接就让他进门,并告知:“我家公子在后院书房呢。” 李固信对于南府的路径和屋舍,都轻车熟路,不用下人引荐,径自就找到后院。 南府没有女眷,伺候的下人都是小厮。 等到了南公子后院的住所,小厮提着灯笼来接李固信;“我家公子说大人您会来,还真来了,大人您用晚膳了吗?” 李固信摇摇头:“你家公子也为我准备好了晚膳了吧?” 小厮呵呵笑;“正是。” 南公子的院子又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又个三间,不大,是普通宅院的配置。 此时初冬,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人也不多,院子在夜晚朦胧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一点孤寂,孤寂,必然凄凉。 李固信突然想,赐婚不应该成,可自己的好兄弟也应该定亲了。 他自己不再孤单,就想给别人也撮合成对。 不过一对的另一边去哪找,他还没想好。 小厮带他到正厢房的东稍间。 屋里烧了火炕,很是温暖。 “不是说你在书房?” 稍间四壁放着立柜和桌椅,就是没有书本字画。 靠南的窗下是罗汉塌,北炕上摆着小方几,方几上放了四碟小菜和一个亚葫形状的白瓷小酒壶,南公子就盘膝坐在几旁,姿态悠闲。 他拍着坐下锦垫道;“来坐,知道你会来,请你喝酒。” 李固信脱鞋坐上去,在南公子对面,执起筷子道:“我还真饿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呢?” 南公子让小厮下去,他自己给李固信夹菜倒酒。 一边道;“赐婚也算是大事,还是跟故人,我们是好兄弟,你怎么会不来看我?” 李固信道;“就算我不来,我家小磨人精也不会放过我,总要来的。” 他家的小磨人精。 叫的真亲切。 南公子目光带着羡慕,道;“那如果公主不让你来,你会来吗?” 李固信道:“我们先是兄弟,你才有她当朋友,我怎么会让她抢了我的风头,所以不管她让不让,我都会来,我们才是好兄弟。” 所有男女之间,就不应该存在情谊,不然关系怎么算? 南公子看着李固信笑了,他们是好兄弟,好兄弟的妻子作为兄弟是不可以觊觎的,不然就猪狗不如。 他更不应该因为公主关心他,就沾沾自喜。 1041 再访 兄弟二人喝着酒。 李固信问南公子。 “你什么想法,打算应下亲事,娶钟清扬吗?” 南公子微熏,清澈的眸子带着浅笑,道;“我听长辈的。” 李固信放下筷子挑挑眉:“可是伯父伯母都在南边,你要等他们消息?” “我叔父就在京城,会考虑的,毕竟我一无官职二无贡献,赐婚也轮不到我头上,还有钟清扬,她跟照哥刚刚和离,也不是公主郡主,怎么轮得到太妃赐婚?太妃到底是针对谁还是要捧高谁?这些问题不问清楚,我叔父是不会贸贸然同意我的婚事的。” 是,就是因为太妃的赐婚名不正言不顺,像是保媒,可就算是保媒,也得调查一下两家的情况吧。 现在的南公子和现在的钟清扬,太不般配了。 要说钟清扬之前是照哥的妻子,就是太妃的孙媳妇,能入太妃的眼还说得过去,可是太妃是怎么注意到南公子的呢? 南公子在朝堂上是无名小卒。 李固信豁然懂了林孝珏为什么那么慌张。 因为这背后的原因太值得推敲,或者太经不起推敲,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固信道;“既然你有打算,那么我们也先不给你意见了,如果有需要的,就直接出声。” 南公子提起酒壶笑着,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搭在壶身,给兰君垣斟满一杯。 那动作娴静如流水,让人莫名觉得舒服。 李固信不由自主笑了,道;“兄弟,谁能嫁给你,一定很幸福,光看你就觉得满足了,不用干别的。” 南公子抬起头看着他:“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固信:“……” 随即二人哈哈大笑。 两日后,南府中一如往常一样安静,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或者应承,或者反对? 因为都没有,所以猜测就五花八门。 这件事就像是山顶的危石,它卡在那,迟迟不肯落下,让人心神不宁。 最不能安宁的当然是钟清扬,这关系到她的一辈子。 贤王妃听下人说钟清扬吃的不好,早饭过后,赶紧来到钟清扬的住所。 见外甥女独坐榻上抹眼泪,小脸苍白,心疼的不得了。 劝慰道:“我之前还担心这个人再次辜负你,两天没动静,应该就是应承下来了,不然应该早跟太妃说清楚,迟迟不说,过后太妃能容许他吗?”又道:“这人我也打听过,相貌人品都不错,以前是个瞎子,现在也能看见东西了,辜负过你一次,这次如果浪子回头,咱们就原谅他,毕竟照哥不争气,给你坑了。” 钟清扬心想,与其在家等消息,不如我亲自去跟南乔木说一说,那人一言九鼎,只要他应允的事,就不用担心。 如果他真的答应…… 呵呵,就能气死少施晚晴。 想到了这里,她心情大好,但是面上不显,声音哑哑的道:“姨母,我想出去走走。” 贤王妃道:“你闷在家里是不行,要去谁家?找哪位小姐说话,我派人去下帖子。” 钟清扬道;“不用姨母操心了,我就随便走走,不用那么麻烦。” “那我让人给你备车。”贤王妃说着就要叫下人来。 钟清扬拉住她:“姨母,我就带个丫鬟就行,到外面都有车雇佣,兴师动众的,王爷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贤王妃蹙眉:“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个家都让他们作散了,什么没依着他们?” 钟清扬笑的苦涩,轻推一下贤王妃:“姨母……” 她叫的小心翼翼。 寄人篱下的女孩子,不想闹出大动静惹人嫌。 贤王妃无奈的拍拍她的手,让丫鬟带足了银子,同意她出门了。 钟清扬出门雇了马车,直奔南公子府。 因为丫鬟是陪嫁带过来的,对她忠心耿耿,出了府就不怕有人听声,那个丫鬟小声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嫁给南公子吗?” 钟清扬不大不小的眼睛含着笑意,微微颔首:“是,他眼睛好了,算起来比表哥优秀得多,以前是我太冲动,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照哥被宗室除名,是一介布衣,还不如大世家出身的南公子地位显赫。 丫鬟眼中带着希冀:“希望南公子慧眼识珠,明白小姐对他的心意,别因为之前的事,再记恨小姐。” 钟清扬摇摇头:“他不会的,即便会,我跟他说开了,他也不会,说起来,他真的是很不错的人呢。” 钟清扬主仆说话间马车到了南府。 下车后钟清扬让丫鬟给车夫车脚钱。 丫鬟低声道;“咱们回去还坐车,让他等一等吧。” 钟清扬浅浅一笑,心想我能说服南公子娶我,回去定然让他派人送我,一旦有了交流,让别人都看见,这件事情就稳定了。 摆摆手道:“不用,让他走。” 车夫走后,丫鬟去叫门,角门打开,走出一个相貌端庄,穿着整洁的小厮;“请问二为姑娘找谁?” 门子就是一个府上的门面,这样俊俏懂礼的小厮来开门,可见主人的品味和德行。 钟清扬心想,早前我果真是冲动,都没有细细观察这些。 丫鬟报出家门,说是要求见南公子。 小厮让她二人先等候,随即去通传。 站在门里,钟清扬和丫鬟相视一笑,既然说去通传,就是说人在。 不仅在,没有特别交代下人不见她,这都说明南公子不排斥她。 钟清扬等了一小会,小厮就回来了,客气的请他们进门。 钟清扬看着小厮;“你家公子还是在凉亭里等着我吗?” 那小厮微愣,随即不好意思一笑;“小得刚过这边不久,不知道小姐曾经来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凉亭,公子让小的请小姐道前厅落座。” 钟清扬听了眉心微蹙,凉亭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应该在那里啊。 又一想,在那自己伤害过南公子,这人肯定是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找个十分规矩的地方。 一笑,她又不是总会拒绝他,担心什么? 小厮把钟清扬带到花厅里,然后看向丫鬟;“姐姐抱歉,我们府上没有女孩子,不方便带姐姐出去,姐姐便在这边用点心吧。”说完又看向钟清扬:“我家公子正在会客,随后就到了。” 钟清扬眼睛亮着看向小厮:“你们府上没有女孩子?没有丫鬟吗?” 小厮点头:“我家公子只用小厮。”说完行了礼退出去。 独坐的钟清扬看着身侧站的丫鬟,脸上一阵激动;“他连丫鬟都没有。” 那就肯定没有通房妾室,这么好的男人,当初怎么就没多看他一眼呢? 不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主仆二人一起笑了, 1042 不愿意相信 “钟小姐,您找在下有事?” 钟清扬没觉得等多久,厅门的方向就传来声音。 声音珠圆玉润,有些南方男子特有的温和。 她侧目一看,一位穿着青色常服的男子信步走近了,来人束发玉冠,广袖潇洒,装扮都十分不显眼,但莫名有种傲然之感,像是魏晋名士的风骨。 钟清扬脸颊绯红,站起来屈膝行礼;“清扬见过南公子。” 南公子坐到主人位置上,看着钟清扬抬抬手:“您请坐。” 钟清扬坐下后在丫鬟耳边嘀咕几句,丫鬟跟南公子行了福礼,就褪了出去。 这样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公子一笑道:“看来还是很重要的事,其实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意思就是不必屏退左右。 钟清扬敛着下巴不敢抬头看,姿态十分拘谨,但这样就显得矜持。 她含笑道;“不是不可对人言,是只有清扬跟公子两个人的事,所以只我二人知道就行了。” 南公子道:“那您请说。” 钟清扬心想你还不懂吗?太妃都下了旨意,他们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这种事一定要女子先说,可见南公子人虽俊朗潇洒,但实在不懂风情。 又一想,如果解风情,那么追着他的女子岂不是跟苍蝇一样多? 这样也很好,以后成亲了慢慢引导也不迟。 她道:“是太妃的旨意,清扬想跟公子说一声,这次清扬不会再拒绝公子了。” 南公子道;“那么太妃旨意是钟小姐亲自请示的吗?” 钟清扬道:“这不是,是有人想害我,想看我出丑,她故意让太妃把我指给公子,就是因为之前咱们的婚事告吹过一次。”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公子,那人居心不良,就等着看我笑话,她不是好人,千万不能让她得逞啊。”说完已经泪眼汪汪,十分招人可怜。 南公子神色不动,问道;“钟小姐的罪过很多人吗?” 钟清扬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会,我一个后宅女子,怎么会得罪人呢,是那人看我不顺眼,公子您也知道,有人就是会无故陷害一些人,也找不到原因,我也觉得很冤枉,我曾经是哑女,又没有母亲,实在没什么事招人嫉妒。” 南公子点点头。 钟清扬见他有认同之色,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一点。 这时南公子又道;“这人是谁?你认得他吗?” “自然认得。”钟清扬声音还是和风细雨般:“但是说出名字,好似我在背后传人口舌,她对我不仁,我不能对她不意,总归她选的人是公子,算她有眼睛,公子岂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您一定不会拒绝这次的婚事吧?” 说到最后,她又眼泪汪汪的看着南公子。 南公子道;“如果您问我自己的意见,我是要拒绝的。” 钟清扬脸色神色大骇;“公子?您……”顿了一下道:“您不是这种人,我知道您不是这种人,第一次的时候您都让着我,在街上我喜欢的东西您也让给我,您那么宽容大量,怎么会拒绝与我的婚事让我难堪?” 南公子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以前我确实不会拒绝,你都说了,我怎么会让你难堪呢,应该这么说,我不太喜欢让别人难堪,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拒绝,但是如今不同了。” 虽然没有彰显她的特殊,但钟清扬不气馁,问道:“如今有何不同?” 南公子道:“如今我有一些朋友,他们都十分不喜欢你,我如果不拒绝你,就会让我朋友心里不舒服,比较你,我更在意我的朋友,所以我自己对你是拒绝的。” 钟清扬听了脸色微变,笑道;“您的朋友?朋友之间还能管到婚姻大事,这是什么样的朋友?搬弄十分,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公子您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啊。” 说话之前,她笑容有些尴尬,不过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愤慨,竟真的像是在为别人担心。 南公子摇头道:“我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钟小姐,我之前不过是不太爱计较一些事,因为人生如果计较那么多,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很累,但并不代表我是不长眼的,也不代表我不了解钟小姐的人品。” 见钟清扬笑容僵,南公子浅笑;“您也不必难过,是我自己改变了处世态度,我渐渐有些明白,我对有些人的不计较,就是对另外一些人的伤害,这世上虽然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但是还是应该分个黑白出来,分不出,也应该表明立场,这样才能区分敌我,没有立场的人,就如我以前,是十分不讨喜的。” 钟清扬心想,可你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有立场。 她硬挤出笑来,道;“您的朋友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我还是觉得,朋友之间不该过问对方的婚事,他又不是您。” 南公子道:“可是她是我选择的朋友啊,既然能成为朋友,说明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兴趣和思维,那么看人,应该也差不多,不然怎么成为朋友,既然她不喜欢的人,我相信,我相处久了,也不会喜欢。” 钟清扬再也笑不出来,眼睛湿润的看着南公子;“他是谁?可否请出来一见,他哪里觉得我不好,我想当面问清楚。” 南公子蹙眉;“真的要这样吗?” 钟清扬进屋以来第一次表情的十分愤怒,厉声道:“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当然要问问他,我哪里得罪他了,要破坏我的姻缘。” 南公子语重心长道;“有些事还是别较真的好,你也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就是想拒绝你了,别的原因都是原因,但是我的决定,才是关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如果不是别人说我坏话,公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刻薄不近人情?”钟清扬擦干眼泪道:“我一定要看看他是谁,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她话音刚落,她与南公子所坐的位置之后,有个落地罩隔断,那罩后的落地纱帘就动了。 “我说了很多,尤其说了你配合我陷害少施晚晴这件事。” 便随着帘动,一个十分爽利有磁性的女子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1043 威胁 “有人偷听。”钟清扬啊的一声站起,指着隔断后,仔细一看是孝珏从后面走出来。 钟清扬目光一惊,随后又敛起眸子,最后目光变得闪烁。 林孝珏走到南公子身边坐好,道;“是啊,我偷听,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钟小姐,你回忆一下你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觉得很尴尬?” 岂止尴尬,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方才她在委婉的让南公子娶她啊。 钟清扬看向南公子,眼眶蓦然就湿了,道;“公子怎么能这样,听信一面之词也就算了,还安排人偷听我们的对话。” 南公子没等说话,那落地罩后又走出一个人:“还不止一个人听呢,表妹,我也都听见了。” 来人穿着黑段绣了金线花纹的长袍,头上二龙戏珠锦带勒着束发,英气勃勃,十分精神。 钟清扬细看之下才看出是照哥。 他这个表哥在他面前邋遢的一塌糊涂,转个身就人模狗样了。 “表哥,你怎么在这?”钟清扬问完之后看向南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毕竟是自己的前夫,跟即将订婚的对象一起出现,让人很不舒服。 南公子道:“钟小姐您不是想知道我的朋友是谁,说了你什么吗?就在你眼前了,你问吧。” 钟清扬看看林孝珏,又看向站得笔挺的照哥,脸上硬挤出笑,可是突然间却哭了。 “表哥,你害我还得还不够惨,现在还要破坏我的婚事。” 照哥蹙眉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的吧,你害我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又想来恶心乔木。” “我是你表妹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竟然说我恶心别人。” 照哥面沉如水道:“我就是听的太多你说这句话,你说是我表妹,所以今天我宗室除名,有家不能回,让你霸占我的家,你说你是我表妹,我不忍心让你被人耻笑,娶你过门,但你忘了我为什么会娶你过门吗?” 钟清扬紧咬下唇,目光闪烁。 照哥道:“那么我今日就当着南公子的面跟你说清楚,你故意灌醉我,留宿我的房里,第二天找母亲质问我,因此我才会娶你,你想起来了吗?” “表哥?!”钟清扬大喊一声,脸失血色,随即目光从照哥脸上移向南公子:“公子,这不是真的,我到现在……” “是,到现在我们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照哥接过钟清扬的话。 钟清扬急忙点头;“是,所以表哥,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要造谣中伤我。” 照哥眯起眼道:“钟清扬,之前我为你背负太多东西了,什么坏事都落在我头上,你敢说不是你做的手脚?我已经查过那天的事,丫鬟说你没有喝多少,以为是我酒后无德欺负了你,所以之前她们都不说。” 钟清扬退后几步,咬着牙欲言又止。 照哥道:“你的私德有问题,还有一件事你不敢否认吧?是你找乔木先退的亲,但是怕坏名声,也怕姨夫不答应,所以就逼着乔木跟你退亲,让别人背负负心汉的骂名,这是你一贯的行事方式。” 钟清扬看向南公子。 南公子道:“这件事是我亲自参与过的,钟小姐,我当时的体验十分不好,不过我没说而已。” 钟清扬哭道:“所以现在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这是冥冥中的注定,我们就是天生的姻缘啊。” 一直没出声的林孝珏道:“这明明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让我们一起揭穿你的真面目,看你有多假。” 这件事可以成为她的好事,也可以让她再次被人嫌弃。 钟清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屋里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十分冷漠。 她气的大哭,掩面而走。 林孝珏叫住她:“你别忘了还有一件事,少施晚晴,你方才说有人要陷害你,就是你的罪过的少施晚晴吧?” 事已至此,钟清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住南公子。 回头看着林孝珏,眼含恨意:“你有资格说我吗?你才是背后主使。” 林孝珏道;“我跟少施晚晴有仇,你有什么?那是你的玩伴,你都能为了嫁给照哥毁掉她。” “嫁给我?”照哥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站起道;“其实早在乔木进京之前,钟清扬就已经算计好了,她自己是哑巴,但是不想嫁给双目失明的人,身边又有个地位高的表哥做人选,她就找到我,让我帮她治好嗓子,等我给她治好之后,她就更不想嫁给南公子了,剩下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南公子和照哥一起看下钟清扬,不过一个目光淡然,一个目光愤懑。 钟清扬忽地转过头,气势汹汹道;“周清野,你敢说不是你引诱我的吗?我为什么会出卖少施晚晴?你自己想想清楚,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如果我有罪,你就是罪恶之源,这些人的悲剧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装什么好人呢?” 林孝珏朗声大笑:“我从来不装好人,你在骂我之前先想一想,到底是你觊觎我的医术,还是我在引诱你,咱们之所以能一拍即合,是你时时刻刻觉得不甘,不想嫁给瞎子,不想当哑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大夫,能控制你吗?是恰好,我跟少施晚晴有仇,找你要了诊金,后面你跟南公子退亲,睡在照哥房里,难道也都是我造成的么?” “心术不正的人,总是要时时刻刻为自己找借口,你自己坏的冒泡,还要怪别人引诱你,可真是好笑。” 钟清扬大叫一声:“周清野,我记住你了。” 林孝珏道:“我也从来没有该忘记过你。” 眼见照哥和南公子都不帮着自己。 钟清扬喊过之后倏然间冷静下来,她看向南公子,眼里落着泪:“你听信谗言误会我,我不放在心上,但是你已跟我退过一次婚,如果这次你还让我成为京城人的笑柄,那我也活不成了,不过我死的时候,会跟世人说明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我,欺负我一个没娘的姑娘。” 说完,她再次掩面,呜呜的跑出去。 “喂,钟清扬。”照哥听得心头发急,叫不回钟清扬,他回头看着林孝珏:“她什么意思?怎么变成了乔木欺负他。” 林孝珏转过身看向南公子,南公子也站起来,且微微蹙眉。 照哥的目光依然很迷茫,林孝珏拍拍照哥的肩膀道:“她在威胁南公子,如果南公子拒绝婚事,她就以死明志。” 一旦有人死,世人就不会追究来龙去脉,只能看见死人的委屈,到时候南公子就是活脱脱的负心汉。 照哥张大了嘴;“她怎么这么毒?”又道:“她不会真的寻死吧?” “这个我不知道。”林孝珏又看向南公子:“不过不管她死不死,南公子你都不能先提出退亲,你退过一次了,再退一次,不仅不尊重太妃,还有刻薄负心之嫌,你本来风光霁月的磊落好人,为什么要背负这些骂名呢。” 南公子沉吟一下道:“我让我叔父处理。” 林孝珏摇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对她有没有感觉,要不要娶她。” 南公子哭笑不得:“我跟她一共接触过这几次,你都在场,能有什么感觉?”想了想又道:“感觉也有一点,我从来没对哪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感觉,这感觉就是很反感。我不喜欢虚伪的人,包括男人和女人。” 一旁的照哥:“……” “你这大气喘的。”林孝珏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黑线,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你不想娶她,就都听我的。不要指望你叔父,你家族的态度,就是你的态度,叔父舒服拒绝钟清扬,结果跟你抗旨是一样的。”说到这里,她蓦然间秀眉立起,激情上脸,狠厉道:“等我帮你找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一劳永逸。” 1044 老天开了个玩笑 忽如一夜春风来,街上的柳树都冒着绿意,猫耳朵胡同一角,传来锣鼓喧天的唱戏声。 今日是城南总兵张怀富的寿辰。 张怀富四十五岁,个性张扬喜欢铺张,所以请的吉庆班的水生来唱堂会。 本来张家没有这富贵,张怀富的妹妹在十四年前嫁给钟姓的伯爷做续弦,那伯爷有亲王当连襟,所以在王爷手下吃到不少好处,顺带着张怀富也能分一杯羹。 张家就日渐有起色。 到了今日,家门大开,虽然请不来王爷公候,不过几位伯爷还是到场了,在京城这样的地界,算是中等偏上人家。 钟夫人是带着儿子一起来给哥哥贺寿的,张家富贵因她而生,回娘家就如众星捧月般,主,客都把她围在中间。 钟夫人是响快人,跟女眷们聊得十分投机。 不知是谁提到钟家少爷还没有定亲。 张家嫂子忙到;“我们清越可不能随便就定亲,那得好好挑着。” 钟夫人道:“家事什么都无所谓,长相可不能马虎,最不济也得像陈国公世子夫人那样的,否则先不急。” 陈国公世子夫人不就是鼎鼎大名风少羽的夫人?那是定国公的小女儿,永安公主的堂姐,永安公主相貌已经不敢肖想了吧? 那世子夫人比永安公主还要更胜一筹,梨窝浅浅,眸光明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美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有那么好找? 众人听钟夫人要求这样高,便都不做声了。 关键有人见过风少羽,浓眉大眼,英姿飒爽的少年,可是在座的各位除了亲人,谁也没见过钟家少爷。 不是至亲家的宴请,从来不出门的人,能跟风少羽媲美吗? 有人坐的离钟夫人比较远,私下里打听着。 可是众人都摇头:“没见过。” “没见过。” “今天来见过吗?” “今天也没见着,不知道在那间厢房休息呢……” 当然谁都不能对钟夫人说,把钟少爷叫过来看一看,这样就太失礼了。 钟少爷也没有这个义务配合。 于是钟少爷到底长什么样,还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戏班的化妆间窗外,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趴在窗口看着屋里上装卸妆的戏子,神色十分投入。 这少年脸颊很长,中天比天庭和下巴占据脸的位置都多,眼睛狭长一条缝,眉毛稀少,看起来怪异又苍老。 戏班有人看见他,喊了一声:“干什么的?不许偷看。” 那少年便静静的站在窗下,冷漠的看着对他大喊大叫的人。 他虽行为猥琐,但穿着锦衣华服,那衣服颜色还十分鲜艳,绣满了花纹,比女子服饰还要精致,戏班的人也不敢真得罪他。 便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少年不说话,想了想,转身便跑了。 戏班的人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声:“跟个二椅子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孽障。” 他哪里知道,他骂的人正是钟夫人的独子,钟清越,也正是后院妇人们正在议论的对象。 钟清越一口气跑到院子后面的庭院,庭院里栽种了两颗杏树,此时杏树的枝桠上鼓着小苞,那是花苞,不过日子不到,此时不细看还看不出是花苞。 但原本灰暗的枝条皮色已隐隐范了暗红,这就是生机。 钟清越抱住树干,想着方才看到的戏子,嘞了头发,杏眼如波,天然一段风流在眉梢,真是天人一般。 那也是个男的,为什么人家能长得那么好看? 钟情越突然间心灰意冷,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忽地身后传来略微低沉,但十分有磁性的女子声音:“钟少爷,您有许多烦恼吧?介不介意对我说,我帮你解决你的烦恼。” 钟清越回头一看,来人皓齿明眸,清丽无双,一身茶色衣裙,裙摆在微风中偏偏起舞,如月宫嫦娥下凡。 钟清越微张着嘴,看的痴了。 “你很羡慕我吗?” 来人又问,钟清越一个激灵回过神,撒腿就要跑,可是他又舍不得,三步一回头的看。 来人呵呵笑;“我知道,你很羡慕我,其实你是个女孩子。” 钟情越如遭雷击,回头诧异的看着来人:“你是谁?”他问道,这诧异中还隐隐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那月宫仙子一般的女子道:“我是个大夫,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其实是个女孩子,但偏偏是个男儿身,你很想成为女孩子吗?我可以帮你。” 钟情越慢慢跪下去,对着女子磕头;“你是仙女?” “不。”来人脸上带着笑意:“我是大夫。” “大夫?” “是的,我是大夫,所以我能帮你恢复你的身份,你是女孩子,应该这么说,你是男孩子,但是你的心里,住着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 钟清越激动到脸颊的肌肉颤抖:“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没人懂我,没人说我是女孩,可是我是女孩子啊,我要成为女孩。”接着他呜呜大哭起来。 从懂事开始,他就觉得跟身边的人不一样,他明明喜欢女孩子的衣服,喜欢跟女孩一起玩她们的游戏,喜欢戴花,喜欢打扮,甚至,他会和女孩子一样暗恋家里的小厮。 等再长大点,他想被小厮压在身底,跟小厮永远在一起。 可是小厮不理解他,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他。 母亲勒令他不许再和丫鬟小姐们一起刺绣踢毽子,还不准他穿花衣服。 于是他变得孤独,不愿与人接触。 他羡慕那些生来就美的女孩子,喜欢偷偷的看她们,还羡慕那些戏子,哪怕让他穿一次戏服也好,唱戏的都是男人,可是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扮成虞姬,贵妃,公主。 他不行,他是伯爵府的少爷,母亲说行差踏错一步,名声就全毁了。 母亲不能体恤他,就以为他喜欢漂亮的女孩,所以拼了命的要给他找媳妇。 其实他自己就是女孩,他只是想成为女孩而已。 “仙女姐姐,你帮帮我,你救救我……” 对面的女子慢慢走到他面前,将他搀扶起来,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老天跟你开了个玩笑,所以我会帮你,但是你要听我的话。” 钟清越擦干泪痕:“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您能让我变成女孩。” “好,那你先跟我过来,我细细跟你说。” 1045 请君入瓮 曲终人散,张怀富的客人走的十有八九。 伯爷早一步离开,眼看日头渐西,钟夫人也要回家了。 可是跟来的丫鬟来报,到处找也没找到家里少爷。 钟夫人自然急的不行,张家大嫂一边安抚妹妹,一边派人到处找。 又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人。 钟夫人这下害怕了:“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丢了呢?” 这时张家大嫂的贴身侍女在其耳边嘀咕几句,大嫂将钟夫人带到卧房没人的地方。 “妹妹,有人看见清越去吉庆班的后台了,能不能在戏班子里呢?” 戏子是玩物,不入流的东西,好人家的子弟都要离戏子远远的,只有纨绔子才会跟戏子走得近。 不过钟夫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愤怒,是带着深深的惊慌,低声问道;“真的?又去看戏子了?” 她用了又字。 张家大嫂也知道这个外甥有些与众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见妹妹这样紧张,道:“其实你也别管的太严了,捧戏子也没什么,能花几个钱,过段时间给他找个好亲事,他就收心了。” 钟夫人嘴上说着是,沉吟一下问道:“季庆班的人还在吗?” 张家大嫂道;“这得去问问。” 二人从屋里走出来,张家大嫂让下人悄悄去问唱戏的人走了没,下人回禀的消息是刚走。 钟夫人二话不说,叫上丫鬟就要离去。 张家大嫂拦住她:“不等清越了?” 钟夫人抓住大嫂的手道;“如果人在家里,您找到给我送回去,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不解释,张家大嫂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得让她走了。 钟夫人走后,张家下人继续寻找表少爷,这些就不提了。 且说钟夫人的马车从张府出来,远远见前面旌旗飘舞,知道是戏班子的车队。 她忙勒令车夫追上去。 毕竟是伯夫人出行,车驾旁跟了四个家丁四个婆子,一行人都很有气势。 车夫将车辆横在戏班的打头板车前。 “伯爵府办事,闲杂人等退让。” 戏班的人全部停下来,不明就里的看着。 钟夫人从车里露出头,指挥着四个婆子:“过去看看少爷在不在。” 四个婆子应声说是,就往板车那边走。 在第二辆板车之后,有一抬青绸布小轿,没等婆子们到地方,那轿子缓缓落下,轿帘子被打开,里面站起一个人;“是什么事啊?什么人拦路?” 戏班的人纷纷肃立像轿子方向,齐齐叫着公主。 戏班的打头伙计小跑过去;“启禀公主,是伯爵府的钟夫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钟夫人啊?本宫认得啊,打个招呼吧。”那人声音略微低沉,极有磁性,但还是女孩子的声音。 钟夫人隔着帘子一看,竟然是永安公主周清野。 蹙眉一想,忙下了马车。 这时林孝珏已经走到她马车之前,见她从车上下来,笑道:“夫人又看上谁了?不会是本宫吧,不然干什么拦住本宫的去路。” 因为之前花钱买周清媛,两家不欢而散,钟夫人对这位公主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人家是公主。 钟夫人福身行礼:“给公主请安。”随即站起道;“并不知道公主在此,谁能想到永安公主跟戏班的人混在一起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耷拉着,神色颇为不屑。 林孝珏道:“您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吧?本宫的师父是程秋砚,还唱过戏,本宫跟戏班的人在一起,有什么稀奇的吗?”她说的理直气壮,姿态落落大方。 永安公主唱戏是因为周家老夫人因听戏病了,也喜欢听戏,所以公主唱戏是孝道,不仅世人不唾弃她自甘堕落,多还赞颂她为人孝顺。 钟夫人沉下脸道:“谁知道公主现在还唱戏啊?” 那意思是周老夫人都去世了。 林孝珏道:“孝道永存。” 钟夫人说不出话了。 林孝珏仰头看着钟夫人的人;“你还要堵着道吗?如果是这样,咱们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吧。” 如果只是搜查戏班,没什么影响,但是戏班里还搀和着一位皇上宠极了的公主。 钟夫人抬头看着林孝珏,突然放低了声音:“公主见到我儿子了吗?” 林孝珏嘴巴靠到她耳边:“来医馆找我,晚一步你儿子就变成女儿了。” 钟夫人大惊失色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呵呵一笑,拍拍钟夫人的肩膀:“要快。” 戏班的车队缓缓驶过,钟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靠得住的婆子贴过来问;“夫人,不找少爷了?” 钟夫人回头叫着车夫:“去周氏医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但细听之下,好似还十分无可奈何。 等钟夫人到达医馆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医馆前门关闭着,一块木牌立在门口,非紧急病症莫要打扰。 钟夫人让下人留在前门,她自己带上一个婆子从医馆后巷去敲门。 门开了,不等她自报家门,开门的小伙计便问道:“您是钟夫人吗?” 钟夫人道:“是公主殿下叫我来的。” 小厮道:“公主确实有吩咐,夫人请跟小的来。” 随着那小厮的步伐,钟夫人进了一间十分特别的屋子。 屋子窗明几净,同样是四盏壁灯,但是人家的屋子就显得特别亮堂。 她细看之下,也不比自家卧室小多少,明明是窗子用料的问题。 竟然是一片片水晶,烛光摇曳下,自己像是置身于海底水晶宫中。 这样大手笔的永安公主,不知道抓儿子过来有什么目的。 钟夫人一时忐忑起来,不安的坐在下人引导的椅子上。 等俊俏的下人上的茶来,门口的帘子也响了。 “让夫人久等了。”是永安公主笑语嫣然的走来,脚步轻快,好像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钟夫人站起,看看一旁的下人,暂时忍住了,等下人退出去,钟夫人沉声道:“公主殿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您快把我儿子还给我,有什么仇怨您冲我来。” 林孝珏呵呵一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长腿微微敲着,姿态特别闲适。 钟夫人蹙眉。 林孝珏这时道:“夫人请坐,站着客人可是很难打发的。” 钟夫人道:“公主别卖关子,别看您是公主,你敢伤害我儿子,我钟家就算赔上全家,也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林孝珏更加忍不住笑,道;“您先坐吧,本宫有很长的一段话要说呢。” 1046 讲妥 待钟夫人坐好了,林孝珏表情倏然变得严肃:“首先本宫要声明一下,钟少爷不是我绑来的也不是我抓来的,他是自愿跟我回来的。” 钟夫人柳眉倒立:“公主就是承认我儿子在你手上了?他又不认识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找公主,你这话谁相信呢?” “因为我是大夫啊。”林孝珏摊摊手;“孩子以为自己生病了,所以愿意跟我回来,因为我是大夫。”说完,她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钟夫人,像是在等着什么答案。 钟夫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手上青筋都在跳动。 林孝珏微微一笑,身子依在靠背上,那姿势十分慵懒,比之前的闲适还让人觉得可恶。 钟夫人控制住不安的情绪道:“您到底要干什么?” 林孝珏道:“夫人应该知道钟公子的问题吧?他认为他是女孩。” 钟夫人突然大叫,指着林孝珏:“别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乱说话,我好好的儿子,你别坏他名声。”烛光下,她神色惨白,表情有些狰狞。 林孝珏再次变得认真,道:“遇到问题光愤怒是没用的,我劝夫人还说好好想想钟少爷的事,你这样遮掩无非是为了面子,可是你知道钟少爷的心里有多痛苦,我想一个母亲如果真爱一个孩子,不应该是为了面子而要他痛苦,而是让他活的高兴。” “你懂的什么?”钟夫人突然提高了声音:“她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他?他是小,等他长大了就好了,你不用乱充好人。”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别拿我儿子做威胁。” 林孝珏道:“我们谈一笔交易。” 钟夫人听声说的轻飘飘的,冷冷一笑:“什么永安公主是好人,拿一个母亲的痛苦来要挟别人,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啊。” 林孝珏道:“如果你这样想,那我就去找伯爷了,我想了想,您只有义务管,但是不管,好像我也没办法怪您。” 钟夫人大惊道;“你还要找我家伯爷说?真是狠毒。” 林孝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钟清越的问题,伯爷不知道。 看来钟夫人还是有些手段的,瞒得很好。 她点点头道:“那就没办法,您就得接着了,您应该知道本宫是为了什么,您家的女儿要强嫁,本宫很不开心,您是不是要管一管。” “我家的女儿?”钟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钟清扬?” 林孝珏一笑。 钟夫人道:“大小姐的事谁能管得了,我一个后母,人家有王妃姨母管着,我们管多了好像虐待先夫人生的孩子一样,公主您生气,是不是迁怒错了人。” 林孝珏摇头道:“如果都像您这么说,伯爷不能通知,继母没法管,姨母又宠爱,那我们的冤屈如果倾诉出去?就让你们钟家的小姐欺男霸女,横行无忌?” 欺男霸女横行无忌? 钟夫人看着这位精明无双的大公主:“这是钟清扬?” 林孝珏道;“怎么?您认为不可能?” 钟夫人一细想,那个继女就知道装柔弱,博可怜,恨不得让世人都知道她是个没娘的孩子,受尽屈辱,本身她也确实死了娘,所以她一哭,人们就都相信了。 她一肚子的怒气,想了想,忍住了,道:“公主明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小姐的姨母是王妃,我们说不得碰不得,到现在外人没人说我一句好的,后母难做,我也没地方说理去,您为难我,就更不应该了。” 林孝珏道:“既然这么委屈,为什么不发泄出来呢?”又道:“到底是你们钟家的小姐吧,你们不管,难道要本宫来管?本宫也管不着。” 钟夫人气的胸前起伏。 林孝珏哼道;“本宫没有时间跟你耗着,你如果不管,那就只好请伯爷出面了。” 她又不会随随便便请,一请之下,就会把儿子的事说出来。 钟夫人急道:“等等,我管,我管。” 林孝珏又坐回去,表情冰冷:“一言既出,本宫就会对夫人十分信任,钟大小姐仗着有太妃的旨意要嫁给南公子,南公子个性宽容,不好拒绝,但是心里十分反感,您说大小姐这种行为是不是也给府上丢脸啊?放任不管,合适吗?” “不合适,我一早就觉得不合适,我回去就管。” 林孝珏点点头:“那就恭送夫人。” 她说着就要送客。 钟夫人忙道;“那我儿子呢?您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林孝珏轻轻慨叹一声;“对了夫人,我是由衷的想劝慰夫人一句,面子不重要,孩子高兴才重要,钟少爷的也不是病,天地间阴阳互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自然也有阴阳难辨的时候,这都是自然规律,不是病,所以就应该遵循他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是个姑娘,我可以让他变成姑娘,您考虑一下。” 儿子的怪异行为,从他六七岁时开始显现,钟夫人为了掩盖这么秘密,简直心力交瘁,今天还是被一个外人点出来。 她面日纸白,唇上毫无血色。 想了想问道;“我儿子现在还好吗?” 林孝珏道:“他求我让他变成女孩,但是这关乎一家人的事,我还得问一下您的意见。” “就是还没动?” 林孝珏点点头。 钟夫人激动的抓住林孝珏的手,差点跪下去;“把他还给我,公主殿下,我求您,让我管教钟清扬,什么都可以,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对不住你们周家,您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请一定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她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想法。 林孝珏长喘了一口气道:“钟少爷在厢房,您自己去带他走吧。” 钟夫人听了提裙站起,匆匆就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巧娘进来了。 林孝珏还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巧娘轻声道;“公主?” 林孝珏看向门口的巧娘,点点头:“人走了?” 巧娘走进来,一边道:“钟少爷不肯走,钟夫人跪着求他才走的,看着还怪可怜的。” 能不可怜吗?一个人生错了性别,注定一辈子不会被人理解,还要藏着掖着。 当然她也能理解钟夫人的苦衷,儿子如果变成女儿,家庭地位受到威胁且不说,女人,本就在世上艰难的生存着,男人变的女人,就更不好活了。 1047 接人 忙完了事林孝珏要回国公府住,不然王智慧会找她。 刚要出门的时候李固信来了。 林孝珏笑问;“你怎么过来了?” “有时间就过来接你,我担心你怕黑。” 公主还怕黑?就怕天不黑。 李固信的话让围在林孝珏周围的人笑的前仰后合。 善意的玩笑,林孝珏都不予人计较。 很快的收拾好东西,跟李固信出了医馆。 二人坐在车上,慢慢说这话,就聊到了林孝珏今日的行程。 李固信听得十分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想到用戏班的人吸引钟清越的?” 林孝珏道:“当时钟夫人一定要娶周清媛,我就很费解,是什么样的母亲,挑儿媳别的都不顾,只要相貌好看的?人如果太执着于一件事,就肯定有原因,不过开始我没想查人家的隐私,直到乔木的事出现。” “要想管教钟清扬,咱们都有些力不从心,还是要钟家人出手才行,可是一想,如果钟夫人真的是苛刻至极的人,钟清扬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所以她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人的人设是不对的,我偏向于钟夫人,摸清事实之后发现,不是钟夫人喜欢为难钟清扬,是她根本就不管这个继女,她不愿意惹一身腥,那么事情就难办了,她是钟清扬名义上的母亲,正好她来管教啊,她不管,就得想办法让她管,我又想到了之前的怪事,询问一遍,发现钟家少爷很有问题。” “钟府的人说他很优秀,又在司所里任职,小小年纪简直没什么缺点,可是王再生找了他好久,都找不到人,后来才知道,他十分内向,几乎不与外人接触,能不出门的时候就不出门,去衙门也是一群下人拥护着,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钟夫人保护的再好,有些事还是遮掩不住的,钟少爷喜欢艳丽的衣服,问长跟钟家打交道的裁缝就知道了,于是我凭着直觉,觉得他可能想法上有障碍,正好他舅舅过寿,我随着戏班进了张府,他尾随戏班的人,喜欢看漂亮的事物,这都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再用言语诱导他,他自己就说了,确实有性别认知障碍,其实也不能说是障碍,我们不是他,无法理解他的痛苦,天地间就是有这样的人,本身是自然现象,但是由于人数少,看着就是异类,我们就用障碍,有病,变态等字眼来形容他,这是非常无情和残忍的形容,他就是自然而然存在的,没有规律可循,这是正常现象。” 李固信听她叹气,拥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以前一定遇到过这样的事吧?不然怎么直觉那么灵敏?” “是,所以这世上不止他一个在痛苦,他们是一个群体,更能说明,他们不是病,也不是变态,是自然现象。” 在自然而然的东西,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也是异类。 这个事实李固信也无法帮林孝珏改变,甚至皇上都不能。 话题有些沉重,马车里不知什么时候静下来。 等李固信感觉到了,抚着林孝珏的背道:“乔木的事情会有着落吧?钟夫人会不会出尔反尔?毕竟你放他们走了。” 林孝珏本就没资格留着人不放。 不过是非常事情非常手段,没办法。 她点着头;“但是我确信钟夫人能把事情办好,她不仅怕我把她的儿子变成女儿,她更怕我把他儿子的事说出去。” 李固信侧着头看着她的眼睛。 林孝珏微微一笑:“拿别人的生理隐私做要挟,已经十分下作了,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你看什么看?” 李固信笑道;“我笑你矛盾,坏也坏不到境地,不过这样的你,我很喜欢,我也替你保密。” 是替钟情越保密。 不管他的母亲会不会让人失望,他们都不会伤害他。 ……………… 天一天比一天好了。 但是南府那边依然沉默。 钟清扬自打那日在南府受尽屈辱之后就没出过门,外面又没有婚事的消息,她变得异常暴躁。 但这暴躁还只能留在心里,因为她寄人篱下,不能有一丁点的任性。 钟清扬跟丫鬟诉苦,哭的十分可怜。 丫鬟不忍小姐受委屈,就去告知贤王妃。 贤王妃很快的就赶到外甥女的房里,像母亲一样抱着她的头,安慰她:“既然没消息就是南府应承了,不要担心,有姨母替你做主。” 钟清扬想的是她的威胁凑效了。 但是南公子也表明了态度,不想娶她,所以用的是拖字诀。 钟清扬趴在贤王妃的肩头;“姨母,南公子跟我退过亲,表哥宁可不要世子王位都要与我和离,如今南公子又这样不作为,免得让又要引人遐想,如果他应下了亲事,为什么不选日子呢?就是想拖我到终老,反正被人笑话的不会是他,都是我。” 说完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伤心。 贤王妃站起道:“我让人去问他们,到底日子选在哪天,这样拖着可不行。” 钟清扬道:“还是尽快的好。” 贤王妃点着头:“我去朱忠去。” 朱忠是贤王府的大管家,是个太监,贤王的事也都是有他来操持,他出面就等于贤王出面了。 钟清扬听了心中暗喜,南家应该不会抚了贤王的面子。 正说着贤王妃的侍女来报:“娘娘,钟夫人派人来接小姐了,说要接小姐回娘家去。” 钟清扬情急之下站起;“她为什么突然要接我回去?” 贤王妃也很意外,拍拍钟清扬的手,回头看着侍女:“确定是钟夫人?她不是不把清扬当女儿,清扬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吗?” 侍女低下头:“是钟夫人派来的人,奴婢认得是钟府的人。” 钟清扬拉着贤王妃的袖口;“姨母,以前夫人都对我毫不关心,现在这样,她让我回去能有什么好事?说不定要害我,姨母我该怎么办?” 贤王妃声色俱厉道;“有姨母在,没人能欺负你,你放心,就留在姨母身边,没人能害得了你。” 钟清扬长舒一口气。 带贤王妃把下人打发下去,钟清扬又追问和南公子的婚事。 方才正好说到让朱忠去打探一下情况。 贤王妃道;“放心,我这就去叫她。” 1048 回府 贤王不在,无法请示,朱忠拗不过王妃,只得替钟清扬走一趟。 很快的朱忠就回来了,贤王妃和钟清扬等消息等的心急,直接把他叫进厅里问话。 朱忠脸色不太好,给的答案是南府说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谈,也是跟钟家人谈,贤王府的人出面,算是什么规矩?他们南家最注重规矩,这种礼数无法僭越。 贤王妃听得蹙眉:“南家的意思是我贤王府无礼?” 朱忠的脸色已经给了她答案,若不是被人挤兑,王府的大总管,怎么能灰溜溜的呢? 贤王妃看向钟清扬:“这么说,还是得你爹出面。” 可是伯府大事小情都有钟夫人掌控,让伯爷出面,就得跟钟夫人沟通后。 钟清扬十分为难道:“姨母,夫人上午才派人来过。” 要接出嫁的女儿回去,但是被无情拒绝了。 贤王妃反应过来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样还如何找你后母商量?” 钟清扬心想,上午的事太草率了,不过谁曾想南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可是南家这样的要求又十分合乎规矩,让人挑不出错。 钟清扬忽的一笑,目光闪亮的看着贤王妃:“姨母,南府要跟我家中谈婚事,是不是说明就应承下来这门婚事了?” 贤王妃微愣之下也笑了:“对啊,看来那南公子也不排斥这门婚事。” 钟清扬心想,他敢让她死吗? 想到这里,微微仰起头,道;“姨母,咱们请夫人来府上吧。” 贤王妃有些犹豫:“可是上午……” 钟清扬道:“我给她认个错,反正以前也总这样,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求一求她,可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她就答应了。”又道;“姨母,我以为出嫁了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到底还是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如果母亲在,我就不用活的这么难了。” 她眼睛倏然挂着泪,嘴角却带着笑,表情十分苦涩。 贤王妃就那么一个亲姐妹,提起来,就忍不住哭;“你娘命薄。”哭完之后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有姨母在,姨母替你做主。” 这意思,她会跟钟夫人沟通,钟清扬抬手擦着眼睛,用帕子掩饰着笑意。 贤王妃给钟夫人下了请帖,让钟夫人到府一叙。 帖子下了两日,钟夫人那边毫无回应。 贤王妃真的气恼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就赶了他的下人出门吗,当时谁知道她是好意还是恶意。” 因为事情一波三折,钟清扬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当知道钟夫人不来,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了想道:“姨母,不然我还是回府吧。” “这么回去?” 人家来接的时候不会去,现在却主动回去,那能被人重视吗? 钟清扬哭道:“可是不然怎么办?我一天留在王府,太妃也看我不顺眼,既然她们一定会想办法打发我走,南公子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这也是贤王妃着急的原因,太妃是她的婆母,她本想把钟清扬一直留在身边,哪怕不嫁人,也能养活她。 可是有太妃那边逼迫,就不那么好办了。 而且因为这个外甥女,丈夫儿子都看她斗鸡眼,外甥女在中间也不好受,看人脸色吃饭,能是好日子吗? 贤王妃想了想道:“都是照哥那小王八蛋把你害了。” 钟清扬道:“现在怪谁也没用了。”说完扭着头,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贤王妃听着都觉得伤心。 最后道:“这样,我让钟夫人派人来接你,我想咱们各退一步,她还是能给我这个面子的。” 毕竟钟府的很多生意都要挂靠贤王府的名声。 虽然王妃说她去处理,钟清扬心中还是不安稳,不是怕钟夫人不来接他,是感觉这婚事没有她想象的那边顺利。 到了傍晚的时候,钟府终于派人来接钟清扬了。 钟府的下人到贤王妃面前请安。 贤王妃很是不高兴:“本宫只听过抬姨娘晚上走,清扬是你们钟家的大小姐,自己家的女儿,你们夫人这是下谁的面子呢?” 而且钟清扬还成过亲,如果这么回去,让外人看见了,以为钟清扬是大归,哪里像是要讨论亲事的样子? 面对贤王妃的怒气,钟家下人语气柔软赔笑着:“白日里没时间,忘了。” “忘……了!!” 贤王妃想过钟夫人会用难听的话来回驳她,却没想到用的是忘了的借口,大活人能忘了吗? 可是人家说忘了,还能如何不依不饶? 她的怒意,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人家四两拨千斤了。 到底还是正事要紧。 贤王妃数落了来的下人几句,就让钟清扬收拾东西跟下人回去。 当然她怕钟清扬回去受欺负,把自己身边的桂嬷嬷派过去给钟清扬。 钟清扬回到家晚饭时间都过了。 不过小厨房很快给她上了热乎饭菜,等她吃完,可以收拾收拾安寝了。 钟夫人从来没让她晨昏定省过,日子还是原先那般自在。 可是钟清扬却无法安歇,她回来是有目的的,她以为钟夫人应该也有目的,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接她回来。 饭都用过来,钟夫人的人影还没有出现。 钟清扬沉思一下后,叫着桂嬷嬷和贴身丫鬟:“去正房给夫人请安。” 晚上风大,但是天气十分晴朗,夜空上挂的都是星星。 看着满天的星辰,钟清扬紧张的心里缓和了不少,她还有贤王妃撑腰,不怕钟夫人的。 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她们很快就到了正院。 正院房门闭着,巡夜的婆子告诉她夫人早都睡了。 就是不想见她。 钟清扬虽有求于钟夫人,可是对于钟夫人这种敷衍的态度,她还是十分气愤:“看她能躲到多久,耽误我的婚事,我让她没好日子过。” 当然这是她心里的想法。 人家就是不开门,她也只能回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钟夫人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钟清扬让丫鬟去打探消息:“一旦爹爹到她院子,就立即过来回我。” 丫鬟听了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以前只要小姐和夫人在伯爷面前起了争执,夫人总是吃亏,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1049 管教 辰时二刻,窗外的风将屋檐下的风铃吹得哗啦一声。 钟清扬听见声音立即走到廊下看,当她抬起头,门口的方向丫鬟回来了。 带着满脸的兴奋和喜悦。 “小姐,伯爷去夫人那边了,奴婢让人打听,隐隐约约说着关于小姐的婚事。” 钟清扬大喜道;“我爹当然也希望我嫁得好。” 说着带上桂嬷嬷和丫鬟,直奔钟夫人院子里。 大白天的,钟夫人的院门总不能落锁。 看门的下人见是自家大小姐过来,都低下头让出路,没人拦住她。 钟清扬心想,虽然在王府住了那么久,这些下人的规矩还都守着。 她心中冷冷的笑,就到了正房门口。 小丫鬟打起帘子,钟清扬带着桂嬷嬷进了屋。 屋里十分安静,像是没人一般。 钟清扬进来时见钟夫人坐在木炕上低头找着鞋样子,自己的爹爹负手而立,背对着钟夫人站在墙边,像是看着墙上的字画。 可是自家屋子,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呢? 钟清扬又看向钟夫人,她脸色很黑。 知道了,二人起了争执。 钟清扬离在地中央先是给钟伯爷行礼:“爹。”然后看向钟夫人:“夫人安好。” 二人同时抬起头。 钟夫人脸上露出笑来:“是大小姐过来了?回来住,还习惯吗?” 自己家自己的院子,住了十多年,怎么会不习惯? 钟清扬看向钟伯爷,道:“爹,女儿永远都是您的女儿,女儿之所以在姨母家主,是不想给爹爹丢脸,不是夫人想的,女儿攀了高枝就不回来了,姨母家,女儿之前也长住,回来可没人问女儿习惯不习惯,或许是因为女儿已经出嫁?夫人就不把女人当自家人了?” 钟伯爷看了钟夫人一眼,严肃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钟夫人笑了笑,道:“伯爷,您也听见了吧,妾身可是只问了一句正常话,大小姐,哦现在应该叫大姑奶奶,就分析出许多意思,就算我当大姑姑奶奶是出嫁女子怎么了?难道姑奶奶跟照哥的婚事不是事实?是妾身在做梦?”说完看向钟清扬:“大小姐您想挑我的理,我说什么都错,伯爷,您自己斟酌吧。” 以前这样说话的时候,钟夫人通常不出声,爹爹就会安慰她。 可是今天钟夫人像是吃枪药了一般。 钟清扬立即开始擦眼泪:“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钟伯爷眉心蹙起,神色不忍。 钟夫人突然也哭起来,神色激动的看着钟伯爷:“伯爷是不是谁哭的声大谁就是对的?大小姐三岁的时候妾身嫁进来,妾身深怕别人说我亏待了先夫人的女儿,所以对大小姐也是疼到心眼里了,可是大小姐呢?自从她懂事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穿的光鲜亮丽,一旦家里有客人来,立即换上半旧不新的衣服,有一次不知在哪个下人那里拔了镀金的簪子,王妃来的时候故意落在地上,簪子是空心的,当即变了形,你们知道王妃是如何说我的?公侯之家,不差孩子那一点穿戴吧?所有夫人都看向我,从此后我就有了刻薄的名声。” “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我怀第二胎的时候,摸脉的婆子说是个女儿,那时候已经有了清越,大家都祝福我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大小姐在我常去的木桥上抹油,我差点掉在水里,查到大小姐后气不过,打了大小姐一巴掌,怎么着?立即王妃就赶过来,你们谁都不信那么小的孩子会起坏心眼,王妃还说是我有孕,怕威胁到我孩子的地位,所以故意陷害大小姐,我百口莫辩,后来郁郁寡欢流了孩子,至此后我就伤了身,再也没坏上过。”说到这里她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钟伯爷:“您还有印象吧,事后八年,一个婆子偷府里的东西去卖,抓到后说了当时的情景,说是大小姐让他涂的油,当时您还很惊讶,而且时隔多年,您没有采信。” 钟伯爷叹息一声道;“我不是不信,是已经过去了,那时候你们已经井水不犯河水了,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妻子……” 钟清扬听着心灵咯噔一下,大叫道:“爹,是她诬陷我,您信了?” 钟夫人笑道;“今日咱们先不提往事。” 钟清扬道:“对,南府要议亲,但是得您二位出面。”她目光从钟夫人脸上移到伯爷脸上:“爹,南公子之前不是有意的,他这次答应娶我了,您不要再给人家脸色看。” 钟伯爷突然吼道:“你就那么恨嫁?不是刚嫁过?早前要嫁照哥,如今又吃回头草,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钟清扬被骂的愣住了。 反应过来看向钟夫人:“是不是你怂恿我爹骂我的?”说完抓住钟伯爷的胳膊;“爹,是太妃赐的婚啊,您不同意也得同意。” 钟伯爷抬手就给钟清扬一巴掌。 钟清扬顿感天旋地转,若不是桂嬷嬷扶着她,早就躺地不起了。 应该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钟伯爷,声音喃喃的:“爹……” 桂嬷嬷将钟清扬护在身后,冷着脸道:“伯爷这是做什么?什么事值得伯爷对小姐大打出手?”瞟了一眼钟夫人,又道:“别听信谗言,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钟伯爷怒气冲冲指着桂嬷嬷:“我的家何时让你一个奴才来当,立即给我滚回王府去,再不许到我府上来。”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骂桂嬷嬷不等于骂贤王妃吗? 钟清扬拉着桂嬷嬷,目光惊惧的看着钟伯爷:“爹您疯了?桂嬷嬷是姨母的人。” 钟伯爷道:“你也知道她是你姨母啊?不是你母亲。”说着又道:“跟南家的婚事你就别想了,过些日子拖老家的亲戚找个人家嫁了,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这是怎么回事? 南家都同意的婚事,自己的爹竟然不同意。 如果是怕她再嫁丢脸,那么为什么还给他找偏远的婆家? 钟家老家,在山西。 钟清扬摇着头:“是太妃的旨意,爹您是不是糊涂了,不能抗之。” 提到太妃的旨意,钟伯爷再次大怒,道:“再说这旨意,我头上的爵位都要没了,你还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滚回去。” 说完看向钟夫人:“以前我知道你委屈了,今后不能再这样纵着她,叫人把她关起来,找到合适的人家立即嫁掉。” 钟夫人站起,微微颔首。 钟伯爷拂袖而去。 钟清扬拉父亲要他讲清楚,伯爷差点再次动手。 钟清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等人走远了,钟清扬回头看着钟夫人:“你这个毒妇,你破坏我的婚事,你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她右边脸全部肿起,十分鲜亮的一个五指印,目露凶光,像是要瞪出血来,表情十分狰狞吓人。 钟夫人神色如常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太妃娘娘根本没有资格指婚,最多是保媒,可是你再嫁女,想嫁给人家江南大世家的长子嫡孙,你也不掂量掂量你的身份,一开始的婚事都是钟家高攀,现在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南家是没说退婚,但是一些言官在攻击伯爷厚颜无耻,强行嫁女,你让钟家的脸往哪搁?” 因为父亲被弹劾,所以才对婚事这么抵触? 钟清扬摇着头:“你撒谎,言官怎么会管太妃的闲事?” “不是太妃的闲事,谁都知道姑奶奶跟王妃的关系,钟家跟太妃求个懿旨也十分容易,显然人家都算在钟家的头上,被人说女儿嫁不出去了,硬塞给人,钟家还有别d小姐呢,因为你,这婚事都难嫁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反省。”事实上,是永安公主在诱导舆论。 不过后面的话,钟夫人没有告诉钟清扬。 1050 打发 “不要叫我姑奶奶。”钟清扬大吼道:“叫我钟小姐。” 看着钟夫人,她目光满是仇恨:“一定是你在挫坏,我不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完回头拉着桂嬷嬷:“走,回王府,我要找我姨母。” 桂嬷嬷跟在她身后,突然间,外门口站了八个婆子,个个身强力壮的样子,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她们。 钟清扬回头瞪着钟夫人:“你要干什么?” 钟夫人轻轻一笑,慢慢走向她:“这还不知道吗?我要把你关起来。” “你敢?我姨母不会放过你。” 钟夫人冷笑道:“以前我是懒得管你的闲事,真论起来,就算是王妃,也插手不到我钟家的事吧?让她尽管过来,我等着。” 这样霸气的钟夫人钟清扬是见过的,但是是在维护钟清越的时候,跟她,还没有过。 钟清扬有些怕了。 眼睛不停的眨着:“你想怎么样?我爹不会任由你摆布的。” 钟夫人挑挑眉:“不好意思,在您来之前,我跟伯爷正在研究这件事,姑奶奶,以前伯爷偏听偏信,还能照顾着您些,但这次您的身份实在太尴尬了,还吵着要嫁南公子,伯爷再疼女儿,再糊涂,也觉得不般配,再被人一弹劾,他能信你吗?他已经把这件事拳拳交给我来处理了,所以您想当新娘子没问题,我一定帮您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不要叫我姑奶奶。”钟清扬指着钟夫人,有些歇斯底里。 钟夫人目光沉静,十分坚持:“您已经出嫁过,这里是您的娘家,不再是您的家了,就是姑奶奶。” 事已至此,钟夫人说要给钟清扬找每当户对的婆家,钟伯爷也说了不再过问,那么钟清扬这个再婚女能配得上的,就只有死了老婆的官宦人家。想找没成过亲的,那得大龄,家里穷的。 总之,像南公子那样的,她是不要肖想了。 钟夫人办事也利落,半个月就给钟清扬在山西找了一个二十九岁的鳏夫,家里已有一子一女,她嫁过去是当续弦。 当消息传出来,自然跟南公子的婚事就吹了。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钟夫人来见林孝珏:“公主,您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请您也遵守诺言,我儿子的事,您不要传出去。” 她还是无法接受让钟清越成为女孩子。 林孝珏也不勉强,说了声多谢,便送钟夫人从后门出去,之后她站在后门发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眼睛看着前方:“人走了?” 不能再熟悉了,是李固信。 林孝珏一笑,目光还是看着钟夫人消失的方向:“走了,以后彻底跟她们家没有瓜葛才好。” 李固信道:“咱们自己也出了不少力,没有她,钟清扬跟南公子的婚事也成不了。” 弹劾钟伯爷的人是他们找的。 将目标变成钟家,骂钟家不知廉耻,这样南家不用正面面对太妃,也就不用让皇上两难。 钟伯爷又是个要脸面的,所以这婚事一早就不可能成。 林孝珏回头拍着李固信的肩膀:“傻不傻,你以为是要钟夫人改变钟清扬的想法吗?是要钟夫人逼着钟伯爷面对太妃,抗旨的事她们钟家来做,还有贤王妃的炮火,都得钟夫人来对付,不过最重要的,钟清扬一日不打发走,后续就不会消停,得让她离开京城。” 李固信笑道;“那这次好,嫁给有儿有女的男人,她也能体会一下做后母的难处。” 林孝珏蓦然一笑:“是啊,这可能也是钟夫人的用意。” “一定是那毒妇故意羞辱我的,她给人当续弦,当后母,她就让我当后娘,我不嫁,我不嫁。”钟清扬在屋子里摔着东西。 吓得小丫鬟被全部屏气敛声站在远处。 只有贴身的丫鬟敢靠近她,哭着叫着小姐:“您别生气,这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怎能不气?”是绝望。 钟清扬突然抓着丫鬟的肩膀:“姨母呢?姨母怎么不管我,她一定也知道我的婚事了,怎么不来救我?” 事实上贤王妃一听就消息就来过了,还骂了钟夫人一通,但是钟夫人才是钟家的命妇,儿女婚事,只要伯爷不管,就全都是她的责任,所以贤王妃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无的放矢,被钟夫人给强顶回去了。 贤王妃说要找贤王出面,还要用产业威胁钟家。 可是贤王现在跟自己儿子是一伙的了,早就看不惯王妃太亲厚这个外甥女。 王爷一旦动怒,王妃也要忌惮他三分。 何况自己的女儿还在山上,王爷问王妃:“辅宛的婚事你有谱吗?自己家没坟地了,要到别人家坟山烧纸?” 骂的贤王妃哑口无言。 贤王还说女儿儿子的骄纵,都与她的纵容有关,所以两个人婚事都不顺。 一个抢亲,一个和离,岂止是不顺,简直是丢人,是因为是王府的世子和郡主才没人敢笑话。 王妃无地自容,再也不敢吵着要管钟清扬的闲事了。 丫鬟把王妃来的经过跟钟清扬说了一遍:“让夫人挤兑走了。” 钟清扬目光冷下来:“她还真是胆大包天。” 丫鬟没有做声,夫人现在已经不是胆大包天,是一手遮天。 因为有下人守着,钟清扬呆在屋里犹如坐牢,她想了一上午。 等中午厨房的丫鬟来送饭的时候,她跟贴身侍女合力,将那丫鬟打晕,然后换上丫鬟的小袄和裙子,又从新梳了头,提上食盒准备出去。 丫鬟不放心:“小姐,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钟清扬道:“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坐以待毙,难不成真的要嫁到山西去给人当后母?” 丫鬟想了想,从里屋找出一个半新不旧的轻薄披风来:“正好今日风大,小姐我送您出去。” 丫鬟跟着钟清扬走在院子里,钟清扬一直低着头。 那丫鬟道:“也就是碰见了大小姐,心善,看你穿的这样少,这天多冷啊。” 钟清扬低声说着感谢。 守门的两个婆子都看过来。 丫鬟道:“这披风不用还了,你拿去穿吧。” 二人说着到了院门口。 一个婆子走过来,丫鬟瞪了她一眼。 那婆子笑道;“姑娘,主子交代了,您也不能出门。” 丫鬟哼道;“我送送人还不行?”说完见婆子没有要搜查钟清扬的意思,对钟清扬挥挥手:“晚上的菜单都记住了?小姐可不吃姜,别让人放错了。” 钟清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路见没人追来,越发加快了脚步。 1051 秘密 宽敞的街道能容许两辆马车同时通过,笔直又深远,右手边的围墙前种了一排梧桐,枝叶正吐着绿意,枝头参天,令街道多了一种肃然的高贵。 左右都没人行人,不是有人看管,是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太过权贵,平常百姓不敢前来叨扰。 唯有一辆马车行径在上面。 马车十分普通,不像是什么权贵家的出行工具。 当马车路过永安公主府的时候,车里探出一个脑袋,不过这一探只在一吸之间,让人还没看清楚他的相貌,是男是女,那脑袋就缩回去了。 马车继续行驶,直到汉王府的侧门才停下。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这回看清楚了,是个女子,穿着洗的发旧的红绫袄,下穿藏青色裙子,头上梳着双髻,没带什么首饰。倒像是谁家下人的打扮,可是她却做的起马车。 因为出行不易,车轿的车脚钱,比吃穿都贵,所以普通人家出行,是绝对不会雇车的。 少施晚晴从宫里回来,远远见那女子在侧门口徘徊不去,还不时踮着脚向门里看,极其焦急的样子,她倏然勾起嘴角,命令轿夫落娇。 然后任由丫鬟搀扶,走到侧门口:“钟清扬?” 前面的人一惊,回过头来忙又把她转过去,用胳膊挡着,并道:“你认错人了。” 少施晚晴哈哈笑:“我还能认错你?看来你不是来找本宫的,不是找本宫的,来我们王府干什么?” 钟清扬转身就走。 少施晚晴忽道:“钟大姑奶奶,听说你要远嫁到山西去了?还是给人家做续弦,那姑娘儿子几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养熟。” 气的浑身发抖的钟清扬回过头来,猛然间走到少施晚晴面前。 婢女要挡着少施晚晴,被少施晚晴拦在一边:“退下。” 她不仅不惧怕钟清扬,反而上前了一步。 二人中间只隔着拳头的距离,面对着面。 少施晚晴笑道:“很生气吗?如果当初没有跟南公子退亲,现在就是大世家的少夫人,见过那位南公子了吗?本宫虽没见过,不过据人说,比照哥还出色,你说你啊,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烂。” 钟清扬额头上青筋跳动,道:“我就算稀烂,也是正头娘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二人不是没有恶语相向过,少施晚晴待她话说到一半,道:“想不想我帮你?” 钟清扬一愣,冷笑道:“你帮我?我今天的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又怎么会帮我?” 少施晚晴道:“不,因为你的下场不够惨,我一点也不想你远嫁,我想南公子拒绝你,你没脸见人,羞愤而死,可是那南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转移注意力,放在你爹身上了,所以我不甘心,舍不得你走,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留下来,后面的,咱们再接着斗。” 她表情肃然,目光狠厉。 钟清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不过一细想,她说的十分可能。 虽然嫁去山西,但在她一个侧妃看来,还是过的不错的吧? 她笑了:“你以为你还能操纵我的事?” 少施晚晴笑道:“别忘了,我有太妃娘娘撑腰,不过接下里怎么对付你,我还真没想好,所以很希望你能留下来。” 如果少施晚晴招数太损,家人也不会真的不管她。 钟清扬心想,先留下来才是真格的,斗不斗的过,以后再说。 她问道:“你用什么办法把我留下来?”语气颇为防备。 少施晚晴道:“那还不是太妃娘娘一句话?她说让你留下来,你就能留下来。” “可是太妃犯了众怒,大臣们都在攻击她,她自身难保,怎么能留下我?” 少施晚晴笑容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妃娘娘病了,圣上心疼娘娘,不敢惹娘娘生一点气,管他外面大臣说什么,有圣上护着,谁也伤害不到娘娘的实质,不然娘娘给这么多人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婚,你看她老人家怎么样了?不还是呆的好好的吗?” 钟清扬微微敛起眼睛:“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太妃对你言听计从的?” 少施晚晴表情微冷漠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到底想不想留下来。” 能留在京城,谁会愿意嫁到偏远的地方去? 钟清扬颔首:“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就把我留下来。” 少施晚晴道;“聪明。”眉心微蹙,神色变得极为认真:“你来汉王府找谁?为什么找他,你告诉我,我就把你留下来。” 钟清扬面带思考,摇摇头:“跟你无关,我不告诉你。” 少施晚晴道:“不要告诉我,你跟我们家王爷还有一段情,没听王爷提起过。” 钟清扬面色不虞道:“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给人做小。” 少施晚晴心里恨得不行,但脸上还保持着优雅的笑意,道:“那到底是谁呢?你跟我们府上谁人有联系?你要是不说,那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钟清扬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忽的一阵风起,将侧门的门扇吹得响了一下,少施晚晴把钟清扬拉倒一边;“我可没有多少时间跟你耗着,你不说,那我只能送你去山西了。” 钟清扬还在犹豫。 少施晚晴微微摇头;“对我可一点损失都没有。”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钟清扬伸出去,准备抓少施晚晴的手,落在半空中。 少施晚晴回过头来冷笑:“你本来也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的,不是吗?” 钟清扬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经历过那样的打击,家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且活的不错,不知道她是有怎样强大的精神做支撑。 这种人,她确实不应该与她为敌。 钟清扬道:“我是来找府上的周侧妃的。” “周清媛?你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只见过几面。”钟清扬把她跟周清媛之间的相认相识说了一遍。 后道:“周清野不能生育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不然谁能知道那么私密的事,现在周清媛有汉王疼爱,还生了儿子,我却一无所有,都是她妹妹在中间捣的鬼,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所以我就来找她了。” 少施晚晴恍然道;“找周清媛帮你钳制周清野?” “是必须让周清媛想办法让我留下来,搅局的是周清野,善后的就应该是周清媛。” 1052 等消息 周清扬竟然想威胁周清媛用来跟周清野抗衡,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少施晚晴心想,她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于是安抚钟清扬道:“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太妃说情的,说不定可以把你叫到太妃宫里,你不想草草出嫁,可以伺候太妃啊。” 能伺候太妃,以后说不定能换来好婚事。 钟清扬大喜过望:“你说的是真的?” 少施晚晴面带微笑:“我骗你有什么用?想你现在这样,我正应该落井下石才对,难道你还能与我抗衡吗?所以我没有嘛,你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呢?” 钟清扬沉吟一下,看着少施晚晴的目光越发不解。 少施晚晴道;“我说了,我是想你不过好,你现在的下场还远远不够。” 又道:“你回去等消息吧,我才从宫里回来,又去不太方便。” 钟清扬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方便?” “明日就能有空。” 钟清扬心想,能钳制周清媛的秘密已经告诉她了,不相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见少施晚晴忙着回去,她也只好答应少施晚晴,回家等着,然后说着告辞。 她又坐着马车走了。 少施晚晴本已进了侧门,忽地又转过身,见她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是来路方向,叫着贴身侍女:“找人去打探一下,看她在何处落脚。” “难道她不回家吗?” 少施晚晴轻笑:“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出来的,她又不信任我,怎么可能回家?估计是要躲在哪里听风声,跟过去。” 那侍女从身上翻找银两,最后掂出来给少施晚晴看;“娘娘,咱们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少施家败了,家人不找她要钱就不错了,再也没有少施家的银窖做后盾。 太妃娘娘的药又十分耗钱。 少施晚晴道:“所以我的动作必须要快,在钱花光之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她说完,抬头看向上苍,表情清淡无奇,但晦暗不明的眸光真是苍凉极了,苍凉她的遭遇,亦或者家世的变故。 …………………… 长夜中的一声惨叫,在聚仙楼二楼窗口掉下一个人来,噗通一声,将还没散尽的酒席上的人们全部惊呆,随后他们纷纷涌出雅间或者大厅,到街上观看。 南公子请朋友们在聚仙楼对面的酒楼喝酒,为何而请,不言而喻,自然是亲事不用烦恼,所以感谢大家的帮忙。 林孝珏李固信等人都在。 听见声音一行人先奔到楼外。 因为是商业街,朝廷没有宵禁这一说,所以哪怕是夜晚,外面火树银花,将长街照的十分明亮。 长街上躺着一个人,远远看着就知道是女人,女人中衣不整,一条白花花的腿都露在外面,跌落的地方四周都是血。 林孝珏蹙蹙眉,先一步跑过去,等她弯下腰,其他人也都到了。 女人半边脸着地,流血的位置在头部,另半边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半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她胸前的衣服,几乎就是布条,什么都遮挡不住,林孝珏看清楚之后心头一惊,抬头看向照哥。 李固信显然也是看清楚女人是谁了,把照哥推到前面。 照哥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然后蹲下来:“清扬?”他双手颤抖,好似想要将人抱起,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听见清扬二字,南公子等人也都低下头。 钟清扬大家都认识,五官是一样的,但是这个女人明显是受到了别人侵犯,怎么可能是钟家大小姐钟清扬呢?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问着是谁家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脱下外衣罩在钟清扬身上,然后给李固信和候昌明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李固信就要抱起钟清扬,这时外围传来声音:“什么事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空气立即凝结,人们让出一条通道。 随即有微笑的声音传来:“是官兵,官兵……” 没有战事,这时候能有官兵,应该是巡夜的。 林孝珏又看了李固信一眼。 候昌明道:“我来。” 他爹是三大营的最高长官,李固信点点头。 候昌明站起,走上前几步,挡住后面的林孝珏等人。 “领队的是谁?” “呀,是大公子?”这些士兵,都认得长官家的公子,于是拉着候昌明套近乎。 候昌明也是极其聪明的人,一想钟清扬的遭遇就有问题,他道;“你们搜搜附近,尤其二楼,看有什么可疑的人,立即抓过来见我。” 那些人还想问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候昌明道:“抓大人来再说。” 他这边话音刚落,街口的方向就飘过来一对灯笼,众人的视线全部被灯光吸引。 跟候昌明说话的领队等看清楚带头的人是谁,忙走过去:“是伯爷,大晚上的您怎么带这么多人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重视钟清扬的父亲。 钟伯爷目光瞟向人群聚集的地方,突然的心神不宁,身边的管事正跟领队的打着招呼:“我家下人偷了东西跑了,伯也爷带着人来追查。” “偷东西啊?那抓到可得打死,伯爷,用不用小的们帮忙?” 钟伯爷硬挤出一个笑:“多谢好意。” 管事呵呵赔笑道;“不用不用,小事一桩,怎敢劳驾各位官爷。”说着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给兄弟们喝酒。” 那领队受宠若惊般:“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呢?” “都是为圣上办事的,大家辛苦。” 领队的收下银子,钟伯爷看着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领队的道:“好像有人跳楼了。” 钟伯爷听得心中砰砰乱跳,撩袍走上前去。 管事的没有跟随,那领队的因为有候昌明的吩咐,叫上弟兄们,也没有跟随,就去忙正事去了。 等钟伯爷靠近人群的死活,忽然见到照哥站在人群之外,正呆呆的看着他,那失神的表情,好像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令他不知所措。 钟伯爷刚要说话,照哥一把手把他拉到人群里面。 最里面已经被林孝珏等人霸占围堵,谁也进不去。 照哥把钟伯爷领过去的时候,杨云飞和韩东宝却给他让出一个空。 钟伯爷越发心神不定,看见最中间的是个女子,慢慢蹲下来。 女子霍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钟伯爷看着她那绝望的眼神,差点叫出来。 随即目光向下,看到她被红衣遮盖的躯体,一双白嫩的脚还露在外面,但上面满是血污。 1053 不相认 钟伯爷脑中嗡的一声,差点蹲不稳。 照哥忙扶着他。 这时钟清扬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爹……” 钟伯爷刚要答应,反应过来忙捂住钟清扬的嘴,然后看着照哥:“什么人?怎么还躺在这,先收留了再说。” 他用的是收留,很显然的,他没有承认认识钟清扬。 钟清扬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侵犯过,如果认下来,钟家的名声就毁了,会被众人嗤笑。 林孝珏见钟清扬本就绝望的眸子瞬间冷下来,更加没有生气了。 她低声道;“受了很重的伤,先接到我医馆去吧。” 林孝珏等人走了,钟伯爷没有跟上,人群也没散,钟伯爷看着远方的街道,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突然间一阵七吵八嚷。 有人喊着捉贼。 钟伯爷听出是那对官兵的声音,急的要走。 却不想慌乱之下,他的人正好更那对官兵走个对头碰。 官兵押着两个男人,二人皆面向猥琐,身材不高,此时已被打的口鼻流血。 钟伯爷看着他们嘴角涌起恨意,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跟女人的遭遇有关。 领队声音惊喜道:“伯爷,您走了?下人找到了吗?” 钟伯爷摆着手:“没有,也没偷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找不到,就不找了。” 说着叫着管事的:“咱们回去。” 他匆匆离去,行动十分迅速,那官兵看了看,没在意,回头叫上兄弟们;“逮到这两个王八蛋,咱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医馆后院灯火通明。 林孝珏进了厢房只用了一刻钟就出来了。 照哥等人都围在门口,照哥最为焦急:“怎么样?她受了很重的伤吗?” 林孝珏道;“身体上的伤,显然没有心灵上的伤那么严重。” 她说完,众人短暂一静。 随后林孝珏看着照哥:“你姨夫看见人了都没说把人接回去,接下来怎么办?坏人还在逍遥法外,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如果管了,把钟清扬的身份暴露出去,钟家人说不定要埋怨他们,如果不管,那钟清扬接下来怎么处理。 照哥道:“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没在家里。” 这个问题他们谁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林孝珏道:“她头部受了伤,昏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醒,但是……” 但是她会在外面留宿,林孝珏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逃婚。 如果真的是这样,照哥和南公子怕是都要内疚。 所以她顿了一下,又忍住没说。 照哥道:“我先去找姨夫,不能明着接人,背地里他总不能也不要女儿了吧。” 林孝珏又怕钟伯爷迁怒照哥,照哥有时候冲动就说不清话,于是她提议让杨云飞和韩东宝去。 关系远一点的人,说出这种事来,对方怨气会少一些。 照哥道:“那我在这里等着她醒吧。”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妹,两旁世人还要有怜悯之心呢。 林孝珏没阻止他。 看了一圈,候昌明和他的小厮还没有回来,知道他去追杀凶手了。 又一件事不用亲力亲为,精神顿时放松了一些。 李固信知道她的操劳和辛苦。 叫着大家去屋里等,留下思考方子的空间给她,让她好给钟清扬治伤口。 等人都散尽,林孝珏要回自己的卧房去,身后厢房的门突然开了,是巧娘:“公主,这位小姐醒了,您要不要看一看?” 巧娘来的晚,并不认识钟清扬。 她对钟清扬的遭遇,深表同情,所以照顾起来十分尽心。 林孝珏想了想,把她支开,自己进了厢房。 钟清扬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头上围了一圈药布,衣服也换的干净,目光还是失焦,但不知经过的,已不会想到她被人侮辱过。 她靠在床柱上。 林孝珏走到她床前,低头看着她的脸。 忽的,她目光聚在一起,像把厉剑一样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没想到你醒的这么快,说明头部没有淤血,是好事,但是腿断了,接好之后,也得休息一年半载。” 钟清扬声音沙哑道:“这下你们满意了,终于可以看我的笑话了。” 林孝珏听她舌头有些僵硬,说出的话,不是很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跟头部有关。 但是人已经醒了,就算有关,也能治好。 林孝珏道:“你现在受伤,我不想跟你争执,不过我告诉你,我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我虽然觉得你可恶,但是对于我,还没到要毁你贞洁的地步,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快。”说到这里,她一愣,喃喃道:“或许少施晚晴知道这件事,会很解气。” 钟清扬突然大哭,丢着床上的枕头:“你滚,你滚,我不想见到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少施晚晴更是贱人,她骗我,她骗我。” 林孝珏躲开她的攻击,道:“她骗你什么?” 钟清扬目光看着前方,倏然大笑,继而又大哭,哭声凄厉,在半夜中,这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瘆人无比。 林孝珏这时听见外面有嘈杂的脚步身。 她回头看着大喊大叫的钟清扬:“你爹都不敢认你,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所以你还想活命,就不要出声。” 钟清扬的怆然发泄戛然而止。 林孝珏冷眼看她一眼,随后推开门出去。 到了院里空地,见后面开着,进来一对官兵,以侯昌明为首。 林孝珏就知道是跟钟清扬的案子有关,先走过去。 许是有人告诉了李固信等人。 林孝珏跟侯昌明汇合的时候,在上房等消息的人们也都出来了。 侯昌明指着那官兵领队身后的两个犯人:“十分可疑,我让人带过来了。” 因为有照哥这一边,大家都得顾及一下贤王妃,所以钟清扬这件事不能对外张扬,自然犯人就不能交给官府审。 林孝珏把犯人要过来,但是官兵那边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于,她让巧娘带着人去喝茶,然后拿些钱给侯昌明,让侯昌明去打发人。 李固信自然官衔高,可是如果他出面,就说明事情很严重,会引人遐想,所以侯昌明去善后最合适。 等把官兵打发走了,林孝珏让人把嫌犯带到制药间,叫上李固信和照哥,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1054 经过 两个嫌犯只吓唬吓唬就全招了。 他们是街上的氓流,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平时就靠讹人钱财为生,下午的时候有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找到他们,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到客栈去居住,还告诉他们,紧邻房间住了一个外室女,无父无母,靠男人包养为生,大老婆发话了,谁能夺了这外室女的清白,就给谁二百两银子。 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又有钱拿,外室女是飘萍,就算出事了也没人会给她撑腰。 何况他们有大老婆的指使。 两个人收了二十两的定金,到客栈偷偷看了一眼那女子,肌肤雪白娇滴滴的,但是穿的很一般,就跟那蒙面女子说的一样,一看就是被人包养的外室。 他们就更加淫心大动,跃跃欲试了。 说到这,一人哭丧着脸道;“我们当时想,凭什么那些当官的有钱人可以三妻四妾,还能包养外室,我们哥俩却没有一个女人?” 另一个道:“还有这些骚娘们,就是贱,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当人家外室,不就是为了钱吗?那些大老爷要是没有钱,她们还跟着吗?” “对,都是贱人,所以就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林孝珏呸了一声:“你们好吃懒做,娶不到老婆还怪人家不跟你们?什么东西,连个女的都不如,跟你们是眼睛瞎吗?” 二人吓得瑟缩着肩膀。 李固信看她被惹怒了,忙拉住他的手。 并对那二人道:“别说没用的,交代经过。” 第一个发言的人忙道:“我们兄弟俩这么想着,等天黑透了,就摸进那女子房间,你们都知道的,客栈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哪怕是聚仙楼,也有见不得人的买卖,在客栈里买欢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我二人也不怕那女子吵,不过她可真是凶啊,看到我二人,就开始大嚷大叫。” 另一个道:“我们赶紧堵上他的嘴……” 他们两个人,想控制住一个小女子太容易了。 讲到关键时刻,有个人神色突然慌张起来;“是我第一个入巷的,当时我就知道上当了,这女子还是个姑娘,如果是别人包养的外室,怎么可能还流血。” 另一个语气有些兴奋;“可是当时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不做也不行了。” 林孝珏道:“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女子,应该将你们碎尸万段。”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脸上竟然涌起一丝满足的笑;“玩过那么白嫩嫩的女人,还是处女,死了也知足了。” 林孝珏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照哥气得身上止不住的抖,抬脚就给那两人一人一窝心。 两人躺在地上打滚乱叫,鬼嚎一般。 李固信和林孝珏谁都没有阻挡照哥打他们,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该打。 等照哥发泄一通,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林孝珏看着李固信;“怎么处置?” 李固信看着照哥:“你怎么想?” 照哥抓了两下头,道:“我虽然气清扬总是让别人替她背黑锅,又总是设计人,可是她是我表妹啊。” 罪不至被****的地步。 林孝珏也无法替别人家做决定,便不做声了。 照哥想了想道:“他们不是说还有幕后主使吗?留着对口供,就是别让我知道是谁做的这种恶。” 林孝珏道:“很显然,是少施晚晴做的。” “少施晚晴?” 李固信脸上没什么意外,但是照哥十分震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怎么敢?” 林孝珏把跟钟清扬合谋,骗少施晚晴出来,又把少施晚晴送上山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是少施晚晴在报仇。” 照哥听得脸色发青;“周清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真的是你做的?当时少施名医找我爹,我还想他在冤枉你们。” 林孝珏点着头:“是我做的。” 照哥抬起手来,李固信忙挡在林孝珏前面,抓着照哥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照哥道:“她自己也是女孩子,怎么能对别的女孩子做出这种事?还是不是人。” 这件事上,林孝珏自己都分不清是对还是错了。 李固信道:“本打算让少施晚晴死的,比起死亡,她好歹还留下一条命,照哥,清野和少施晚晴之间的事不能按你的标准来判断谁对谁错,你想着少施晚晴可怜,那么周一呢?周一命都没了。” 照哥恨得发抖的手,慢慢落下去。 林孝珏道:“如果换成我,就算我不对少施晚晴做什么,有机会的话,她也会对我出手,到那时候你又会觉得她可怜了,在我眼中,她兄弟欺骗我妹妹,我妹妹固然是认人不清,但是她自己已经承受了后果,而她却在一旁拍手叫好,这已经不是男子或者女子的问题,就不是人,这个仇我也无法不报,此事是因我而起,但是谁都不无辜,或许你更喜欢看我什么都不做?然后今天躺在那里目光涣散六神无主的人是我?” 照哥当然不想林孝珏受到伤害,一席话说的他哑口无言。 想了想道:“不能这么放过少施晚晴,但是你有证据吗?” 光凭这两个人的指正,显然是不够的。 林孝珏摇头:“我不仅没有,而且你确定钟家会让你把事情闹到?你要揪出少施晚晴,钟清扬的事就瞒不住。” 到底少施晚晴还是有些地位的。 照哥蹙眉道:“你不是说她已经……那四哥他……他,怎么还容得下她呢?” 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了。 林孝珏道:“或许有用吧。” 一句话,已经将汉王的人品概括出来了。 照哥气得一甩袖,后道:“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去问清扬,到底怎么回事,她应该最清楚。” 林孝珏颔首:“她方才也说,是少施晚晴骗了她,你去看她想怎么办吧。”说完低下头看着底下气若游丝的两个人:“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把这两个人阉了,让他们图新鲜,这回就靠回忆那细皮嫩肉过一辈子吧,人渣。” 她声音冰冷,语气绝决,带着满腔恨意。 照哥和李固信相视一眼,阉了啊?! 二人下方一紧。 不过也确实罪有应得! 二人眼中又都是赞同之意。 1055 暴毙 林孝珏要给两个强///奸犯动刀子,只留下李固信帮忙。 照哥从制药间出来后见对面厢房灯还没灭,走过去敲敲门。 里面传来冰冷的声音:“周清野,你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 照哥听出是钟清扬不忿的声音,推来们走进去。 “都是你……”等他进了屋,屋里的人看着他大叫,随即一愣:“是你?”又喊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这下你满意了,你们都满意了,正好来看我笑话?” 她声音不受控制的愤怒,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照哥一阵阵心疼,走近床边道:“表妹,你受苦了。” 钟清扬仰脸看着他,继而呵呵冷笑;“只是受苦吗?周清野那贱人没告诉你我怎么样了?她是神医,什么都知道,我完了,让人毁了,活不成了。” 照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道;“表妹你不要犯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害你,只要你好好活着,以后就会好的。” 钟清扬眼睛通红的,脸一沉道:“我以后还能嫁人吗?不能嫁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谓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此时女人一生的梦想,就是嫁个心满意足的人。 照哥道:“只要你改过自新,会有人真心对你的,先别忙着否定自己。” “那你会娶我吗?”钟清扬眉心拢着,语气带着请求,但请求中还有一些绝望,像是她也不信对方会答应他。 照哥心里不落忍,不过他已经吃过一次亏,慢慢的摇摇头:“我有心上人了。” 钟清扬哈哈大笑,忽的有大哭:“所以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不过是不想我死,不想内疚罢了,你们都嫌弃我,都看不起我,要不是你非要跟我和离,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天地,都是你害我的。” 照哥道:“我不娶你不是嫌弃你也不是看不起你,我已经有自己的爱人,表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好。”钟清扬抱住头:“你想跟那小贱人恩恩爱爱去成亲?好啊,只要你能过你自己那一关,没有你的绝情,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我会死给你看的,我死给你看。” 照哥如何劝慰,钟清扬都不能好好跟他沟通。 最后他无奈站起,脸上有许多不忍:“表妹,其实我是要为你报仇的,是不是少施晚晴害了你?可是你这样,我没办法帮你。” 钟清扬抬起头,满脸是泪,目光带着讥讽:“替我报仇啊?好啊,少施晚晴骗我会帮我留在京城,我就在外面等消息啊,所以被她尾随,给害了,但是没有你,我怎么会有家不能归呢?我本来是贤王府的世子妃啊,你要是真想替我报仇,就杀了你自己吧。” 说完又是大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那样子是经受打击之后,情绪不受控,或哭或笑。 照哥知道事情明明不该这么算的,可是真要论起来,他好像也有责任。 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在有人来敲门。 照哥急忙出去,见是韩东宝和杨云飞。 这两个人去找钟伯爷了。 见二人大晚上出了一身汗,照哥心中一阵感激,但来不及说感谢,抓住韩东宝的肩膀:“我姨夫怎么说?” 杨云飞道:“伯爷已经过来了。” 照哥抬起头看,见院门口有两点灯光。 韩东宝点头道:“在门口等着了,要接人回去。”说完他声音变的低低的:“伯爷求我们不要说出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照哥道:“姨夫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嘛?可是表妹是被人害的。” 杨云飞急忙捂住照哥的嘴:“我的祖宗,说了不让说。” 照哥只能闭上嘴。 钟伯爷只带了一个管事,让韩东宝和杨云飞帮着把钟清扬抱上车。 期间钟清扬没有喊叫,像是死人一般。 钟伯爷也没有跟其他人打交道的准备,人上了车,他就要走了。 照哥拦住他把他拉到一边:“姨夫,犯人已经抓到了,还有幕后主使,您就什么都不过问?”他语气满是责问。 钟伯爷抓住照哥的手道:“人千万不能放出去,但是我不能露面,好外甥,你心疼姨夫,帮姨夫把那两个人灭口。” 照哥难以置信:“您说灭口,而不是报仇?” 黑暗中钟伯也急的满脸通红,但是照哥看不出来。 只能听出他语气急躁:“不然我就是全城人的笑话,钟家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 说完他又抬起头看着照哥,眼含泪水,满是恳求之色。 照哥叹口气,道:“姨夫,这如果发生在我家,就算全家的名声都不要,也不会让家里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难道就为了名声,害人就要逍遥法外,自家人连仇都不报?” 钟伯爷语气不耐烦道:“照哥,不是谁家都能想你家,我们过日子,过的就是好名声。” 所以他们家名声不好,所以才无所谓。 找哥垂下肩膀,给钟伯爷让出一条路,并道:“我不会再管了,也不会让我娘多管闲事,您放心吧。” 钟伯爷安心的点头,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的马车缓缓驶走,照哥一脚踢上身前的高墙,砰的一声:“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两个犯人被林孝珏阉了,钟伯爷不要人,林孝珏就没管二人,二人痛苦死去,尸体交给侯昌明,虽然是小混混,但也可能有家庭,要是有人来找,如何善后,侯昌明都了然于胸。 事实上她可以留着二人去摸少施晚晴那条线,但是感觉少施晚晴不会再让人跟二人接头。 于是这根线就这么断了。 又过了三日,两个死人那边什么问题都没出,贤王府却收到讣告,钟清扬暴毙而死。 据说贤王妃哭的晕过去好几次,照哥和贤王二人也都没有在外面露面,具体经过,众人不得而知。 当林孝珏和李固信独处的时候,林孝珏斩钉截铁的道:“钟清扬是被钟伯爷逼死的。” 钟清扬如果真想死,在醒来后不会对林孝珏和照哥表现的那么愤怒,愤怒不会逼死一个人,心灰意冷的什么情绪都没有,这才危险。 第二就是伯爷太要面子,为了面子,失节的女儿就不再是女儿,是个会连累家族声誉的脏东西。 李固信将林孝珏搂在怀里,一声长叹:“咱们没办法改变钟伯爷的想法。” 林孝珏心想,所以必须改变这个世界。 1056 出手 钟清扬的死,引来了种种猜测。 最多的,还是跟她之前的婚事有关,是不是不愿意远嫁,所以自杀了? 显然的,不明真相的人们,只认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钟家平息谣言的能力也不强,拿不出钟清扬是真的病死的证据。 于是谣言越演愈烈,并且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说南公子不是的人相对少一些,他的罪过也只是第一次退亲。 责怪照哥和纪诗的人最多,要不是这二人勾搭成奸,好端端的日子,男的怎么会不过? 休妻之后致人死,照哥简直罪无可恕。 纪诗就是狐狸精,跟纪老住的房子常常被人攻击,无法的,她们只能用搬家来躲避这场灾祸。 这么多人有苦无处诉,让林孝珏十分愤怒。 这日林孝珏去东宫给长皇孙讲课。 下了课,问了太子的去向,长皇孙的大半说太子在殿里处理公事,现在皇上将七成的国事都交给太子处理。 林孝珏来到殿外,让人通传。 不一会的功夫,掌事太监就笑脸迎出来;“公主殿下,太子请您道书房议事。” 太子的书房在大殿的西侧,之前林孝珏来过一次,再进来看,屋里的大致风格没有变,就是各地的县志册子多了。 太子坐在格子柜前的平案后,目光看着门口,是在等着她吧? 林孝珏走到他跟前行礼,然后打量一下四周;“殿下看了这么多县志?” 太子听她语气意外,她本是水波不兴的黑眸灵动的眨了眨,像是一只好奇的小动物,摸样十分惹人喜欢。 只有提到这些事的时候,她才会在他这里表现出兴趣。 太子笑道:“看县志,可以了解到各地民生和风土人情,比看四书五经,对治国还有用。”那笑容儒雅温润,声音有极有磁性,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 他说完,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让林孝珏坐。 林孝珏坐下道;“这种县志并不能全信,殿下没有发现?上面记载最多的是贞节牌坊和烈女事迹,一个国家,只有男人无能才要不断的表现女人贞烈,这是一种绑架,就拿蒙古入侵中原的时候讲,男人打不过蒙古兵,但却敢杀害和殴打跟蒙古男人有过关系的女人,认为她们失贞,丢尽了国家的脸,但是真正丢脸的是谁啊?把所有罪名都扣在女人头上,这是史学家,文学家,男人,惯有的推诿伎俩,因此,我认为这贞节牌坊就应该废掉。道德经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不断的吹捧贞洁女子,那那些不得已要改嫁的女子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啊?她们不改嫁是选择,自己的选择,高尚到哪里去呢了。” 太子愣愣的听着林孝珏的指责。 心想,本宫可不是找你喷口水的。 他笑了笑,掩饰住尴尬,道:“是这样,那上面有许多内容刻板无味,以后让人多添些国计民生在上面。” 林孝珏道:“也是,一时半刻,这贞节牌坊都不会消失。” 女人失节是不能从一而终,男人失节是侍二主,儒家那一套之所以历朝历代都特别有市场,就是因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规矩。 要取消对贞节牌坊的歌颂,就好似鼓动男人对朝廷不忠一样,动摇了君臣之道的根本,太难了。 她说完,无声的叹口气。 太子道:“怎么?妹妹遇到什么事了?” 林孝珏微愣,道:“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跟殿下吐苦水。”说着将一本折子从袖子中拿出来,推给太子:“您看一看,再做判断。” 太子过目之后,脸色顿时变得肃然,抬头问道;“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做?” 林小姐道:“我想这件事办好了,圣上手里那三成国事,会有两成都交到殿下的手上,还有一成,就是边防了。” 太子微微颔首:“本宫对妹妹深信不疑。” 外面细雨蒙蒙,皇上一身黄绸中衣,头上裹着玉带,负手站在窗边。 因为看不见他的神色,因此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但记忆中那高大的身影肩膀竟然前探了,这是衰老的症状,显得他背影是那么孤独落寞。 太子进到门里,见只有大刘公公在一旁候着,推着椅子上前一些,喊了声:“父皇” 现在不是中午,但是皇上显然才从床上起来,太子不确定该不该问一下皇上的身体状况。 正思考着皇上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你来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肃然沉寂的脸,面色有些黑。 那句问候生生咽回到太子肚子里,他低头道:“父皇,儿臣要跟您说说太妃的事。” 他递了奏请,要面见皇上议事,皇上并没有拒绝他。 但很明显的,皇上剑眉立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屏退了大刘公公,然后居高临下的立在太子面前,:“你要说太妃什么事?” 太子心头一阵慌乱,他很不喜欢独自面对自己威严的父亲,但想到林孝珏的话。 硬着头皮道:“难道父皇还看不透吗?钟家小姐的死,十有八九是太妃娘娘促成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她也会保媒,还有之前永安公主和李指挥使的婚事,硬给人家塞了个方颜夕,父皇,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太妃娘娘虽然没有干政,但已经扰的人心不安,若是还纵容下去,怕是难以服众。” 皇上听了陡然间大怒:“你要参太妃?你知道她是谁?” 她是父亲的亲娘,是自己的亲祖母。 太子一开始若是还有顾忌,那么话已经说出去了,反而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他仰头道:“父皇,不管是谁,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难道钟家小姐的死,真的是照哥的问题吗?好端端的,她赐什么婚?”又道;“您要是一直不管,那就只有儿臣替您管。” 皇上吼道:“你放肆,朕还没死呢,这皇位还不见得是你的,你就来当朕的家?” 太子道:“儿臣当的不是父皇的家,儿臣要治理的是整个天下。” 他话音刚落,皇上反手将窗下案上的书摔来去。 1057 禽兽不如 太子腿上行动不便,没有躲过,额头被砸出了血。 但他依然毫不畏惧,目光深沉的看着皇上。 皇上盯着太子的额头,张了张嘴,后一哼:“滚出去。” 太子没有动。 皇上大手一拍桌案,砰的一声:“滚出去。” 他方才丢过来的书里落下几个便笺,太子低头看了一眼,像是诗词,没有太在意,就抬起头 皇上又吼了一声:“还不滚出去?” 太子道:“那太妃的事。” 皇上终于沉下一口气,声音冰冷道:“朕会处理,你滚出去。” 太子从皇上寝宫出来,外面的雨已下成帘幕。 殿后大门里吹来一股冷风。 太子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都湿透了。 参奏自己的亲祖母啊,父皇什么心里,他自认为十分明白,不能给太妃名正言顺的头衔,就给她偏颇一点的照顾。 但是表妹一定要让他把这件事捅开,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殿门,雨雾中,那里变成深深的黑洞,方才从那里出来,好处一点也没捞到,还挨了顿打,表妹的判断是不是出错了? 屋里,皇上看着宫人将那个模糊的身影抬走,很快消失在雾水中,他狠狠的呼吸了两下,一闭眼,长吐口气,心中的烦闷之情消失了不少。 大刘公公走到皇上身后:“圣上……”他语气很小心,带着询问。 皇上道:“能不被亲人左右,明辨是非不惧压力,太子已成,朕可以放心了。” 大刘公公道:“那太妃那边?” 太妃有错,可是她病了,又怎么忍心训斥她呢? 皇上道:“把太妃宫中可以传话的宫人全部裁走,不允许再对外递任何消息。” 大刘公公道:“不然让公主来给太妃看一看吧?” 是病,就应该治,不要讳疾忌医。 皇上表情无奈:“可是太妃不见永安啊。” 二人说着,皇上先迈开步子,走出房门,大刘公公跟过去,不多时,孙公公进来,见地上书纸凌乱,忙弯下腰整理,忽地,他目光停留在一张诗笺上,等看清楚内容,骇然地长大嘴巴。 ……………………………… 一声声春雷将冬天的萧条之气祛走,公主府春花春藤全都生机勃勃,一片盎然之景。 林孝珏从医馆回来,在园子里的小方亭找到李固信。 “躲在这里干什么?” 李固信听是她的声音,牵着她的手给她拉到亭子里:“我感觉会下雨,所以躲一躲,谁知一直打雷,一滴雨都没下呢。” 林孝珏道:“等咱们回屋去刚刚好。” 李固信灿烂一笑:“下不下的,你说了算。” 林孝珏也笑,二人牵着手下了亭子。 雷声渐渐小了,翻滚的黑云从东边移走到西边。 二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复又看着前方。 林孝珏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固信请了长假,要回山东安葬父母尸骨。 李固信道:“就差一个宝贝没准备好,所以迟迟不能出发。” 林孝珏神色认真:“差了什么?让人去准备。” 李固信使劲捏了捏她的手:“就差媳妇还没有时间,她答应跟我一起回老家的。” 林孝珏见他脸上挂着笑,弯弯的桃花眼敛着一汪春水,眉梢都是情义。 不由得心中大动,挑眉道;“媳妇媳妇叫的好听,你又不陪我睡,怎么就是你媳妇了?” 李固信;“……” 远方又一声雷,闷闷的。 李固信抬头道:“看要下雨了,再弄湿了你的绣花鞋。”说完不等林孝珏同意,直接将林孝珏扛在肩头,提步就跑。 林孝珏微惊之下叫了一声,随即捶着他的背后:“顾左右而言他,快放我下来。” 李固信哈哈笑,被逮带的小宠物,怎么可能放她下来呢? 等李固信刚把林孝珏背到屋里,门外哗啦一声,下起来豆大的雨点。 “好险。”李固信道。 他还扛着林孝珏呢,林孝珏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等放下后,二人看着窗外的雨,自然而然的抱在一起。 林孝珏头靠在李固信胸膛,坚实的肌肉让她心内十分安宁。 她道:“还记得在郊外那场雨吗?我差点回不来,是你找到我。” 李固信微微颔首,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所以点点滴滴都记得。 他收拢了手臂,道:“都快三年了。” 正是周清池断了少施行医子孙根那次,之后她把周清池送走了,官兵在追查凶手,她躲在茅草屋里,家人都找不到她。 林孝珏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也该让二哥和小妹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我要找的人,二哥帮我找到了没有?” “你要找谁?” 兰君垣一愣,他还从来没听林孝珏说过,周二走南闯北,是为了找人。 林孝珏抿嘴一笑:“先不告诉你,找到再说。” 雨下的冒烟,屋里没生火,有点阴冷。 李固信把林孝珏拉到炕边坐,道:“我去让人生个炉子来。” 林孝珏道:“让人把地龙烧一烧,不然屋里潮湿。” 他们不经常回来,下人人手不够,常常顾不过来这些琐事。 李固信到外屋去找雨具,听见院子里有水声,回头一看,见粗使下人穿着蓑衣走在雨里,已经在忙碌了。 他又合上柜子,走回里屋。 见林孝珏躺在炕上不动,外面朦胧的雨雾将屋里压得阴沉寂静,林孝珏的身影那样纤瘦,轻飘飘的,一种心疼之感在李固信心头油然而生,他不敢出声,深怕一个动静,就把炕上的人惊醒了,然后她就消失不见。 过了好久,李固信才走近炕边,见林孝珏睡梦中蹙着眉头,额间已经有隐约的纹路,只有思虑过度的人才会这样。 她是那么的劳累。 李固信心头一热,低头在林孝珏额头上一吻,见对方没醒,拿了炕搭上的毯子给林孝珏盖在身上。 随即他便蹲在她身边,摸着她的手,目光不错的看着她的脸。 突然,躺着的人噗嗤一笑。 李固信一愣,恍然站起道:“你个小骗子。” 林孝珏坐起,目光幽怨的看着李固信:“我这么一个人躺在你面前,你竟然不想做什么,我看你也真是禽兽不如了。” 1058 太妃病了 李固信被林孝珏骂的不知所措,禽兽,他没有啊。 林孝珏给他讲完禽兽的故事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低头摸着林孝珏的头:“淘气。” 每次林孝珏调戏他,最后都会换来这两个字。 林孝珏心想,我放弃了。 跟他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是你一走,就真的睡着了,你给我盖被子,才把我惊动了。” 李固信想起方才那蜻蜓点水似的吻,应该那时候这丫头就醒了。 不过她之前的劳累,是看得见的。 地龙上热很快,屋里氤氲着一层热气。 李固信已经两日没有去衙门里,突然想到林孝珏为什么会劳累。 坐下来问道:“你帮太子出的主意,皇上怎么处理了?” 虽然这两天一直在医馆,但是林孝珏的消息没有滞后,她听秋云雨说,皇上要交权给太子,已经着手办了。 而且街上关于太妃的负面言论在增加,照哥的在减少。 这一定是太子的所作所为。 林孝珏把知道的事跟兰君垣说了一遍。 兰君垣:“皇上一生戎马,我以为他会很恋权,就这么交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很失落。” 林孝珏心想,锦衣卫和东厂两大特务机构没交,军队的控制权也没交,皇上交权给太子,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秘书,这个秘书因为是他的儿子,又让他放心,所以他不会有一点失落感。 林孝珏道:“我这次跟太子提这件事,纯粹是为了制约太妃,太妃现在仗着自己老弱病残,就开始到处碰瓷,皇上舍不得管制她,她很快就要无法无天了。” 兰君垣道:“你不说这是少施晚晴的主意吗?” 开始太妃把方颜夕赐婚给李固信,林孝珏还以为是方贵妃的主使的。 直到钟清扬的婚事,林孝珏才明白坏事都是少施晚晴的主意。 “可是太妃为什么会那么听少施晚晴的话呢?”林孝珏看着兰君垣,渐渐拢起眉头。 “如果说太妃不喜欢我,想给我添堵,所以把方颜夕插进我们中间,这个我可以理解,那么钟清扬她就太说不通了,太妃也绝对不会是为了给照哥抱不平,所以肯定是少施晚晴在控制,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李固信想了想道:“少施家卖药方你买没买?” 林孝珏摇摇头:“他们狮子大开口,除了我,没人能买得起,我不急。” 李固信道;“太妃头疼,只用少施家的方子,或许是因为如此,少施名医把方子留个少施晚晴了?” 所以太妃为了治病,才对少施晚晴那么照顾。 林孝珏从心里否认了,一个药还不至于控制一个人。 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然后看着兰君垣。 “怎么了?” 林孝珏拳头放在嘴边,低头凝思,然后摇摇头:“我得想办法见太妃一面,看她到底什么病?” “可太妃不见你啊。”兰君垣脱口道。 林孝珏扁着嘴看着兰君垣:“我知道她厌恶我,你就不要说的那么大声了。” 被太妃厌恶,又不是什么很令人沮丧的事。 李固信知道这个小媳妇又在搞怪,揪着她的耳朵呵呵笑。 林孝珏最讨厌被揪耳朵,气的大叫,抬手去打兰君垣。 丫的竟然还躲了。 林孝珏站起来追他,李固信一边跑还一边做鬼脸。 林孝珏;“……” 他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好不好? 林孝珏哭笑不得:“幼稚。” 话语刚落,就听外门有人喊:“公主,公主,宫里来旨意了。” 跟李固信玩闹,她根本没注意外院的雨停了。 东方放白,但是乌云还在西方凝结。 说明这雨没下够。 林孝珏和李固信拉着手一起出门房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到了外面便问:“这种天气,宫里传什么旨意?” 来送信的王再生立在门口,见到二人躬身行礼,随即抬起头;“圣上口谕,太妃娘娘病了,召您进宫。” “召我进宫?”林孝珏想了一下道;“是圣上的口谕,不是太妃的?确定吗?” 王再生笑道:“确定,不是太妃的。” 可是太妃很排斥她,怎么会让她看病呢? 皇上也知道这一层,所以从来没有为难过她,让她去见太妃。 所以这次太妃一定病的不轻。 林孝珏抬头看着李固信一眼:“我根本就不想她好,去还要给她治病?” 李固信差点去捂她的嘴,最后好气的笑道:“胡说,让皇上听见了伤心。” 是,因为太妃是皇上是亲生母亲。 林孝珏点着头:“那你等我,回来我们研究回老家的事。” 李固信摆着手。 在一片灰蒙蒙中穿梭而过,林孝珏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鬼怪的地方,其实是皇宫,乌云压境,天已经黑的跟傍晚没什么区别,算算时辰,也是申时了。 宫里的太监执着风灯走在前面,她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养心殿。 殿里皇上正等着她,见她来,立即召唤孙公公摆驾去太妃的住处,他面上虽没表现的急切,但行动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皇上向来都是很镇定的。 林孝珏诧异道:“娘娘的病很严重?” 皇上道:“中午时就昏迷不醒,宫人还以为是睡着了,叫醒过,但是睁开眼后又睡,不知道是什么病。” 光凭这一点点描述,林孝珏也无法判断。 所以还得见上太妃之后才能知道。 因为下雨,皇上的撵车来的比较慢,林孝珏等待时发现一个问题。 “父皇,刘公公呢?” 说起来凑效,大刘公公早上起来开始闹肚子,不能殿前失仪,所以告假休息去了。 林孝珏心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天,怎么全病了? 她又想,等给太妃看完,如果有时间要去看一眼大刘公公。 当然这种事不能跟皇上说,在外面行医没人管得着,但是在宫里,她是公主,太监是低贱之人,就算是皇上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公主给他看吧,皇上也不见得会高兴。 撵车准备好了。 孙公公进殿来通报,并请皇上上车。 林孝珏看他跟皇上回话的时候,余光总是打量她,那目光似有若无,但是极有实质,好像又带些揶揄的审视之意。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林孝珏暗暗蹙眉,她与这位公公并不熟悉,还没有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还有,他的目光到底什么意思呢? 忽的她脑中闪出一张妇人的脸。 钟夫人,钟夫人第一次见到她们姐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目光。 可是钟夫人当时是想给儿子娶媳妇,难道孙公公也要娶儿媳? 林孝珏扫了孙公公的下身一眼,否定了这个想法。 1059 中毒 四壁灯光熠熠,将大殿照的通亮。 林孝珏和跟皇上一行来到太妃宫里,宫娥听见通报,跪了一地,嘴呼口号,给她二人行礼问安。 皇上叫来管事宫娥:“娘娘醒了吗?” “还没有。”宫娥用余光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回的小心翼翼。 林孝珏回头看向皇上:“儿臣过去看看。” 皇上点点头。 宫娥带着林孝珏从正殿左侧的落地罩走过去,里面隔断将东稍间分层两个内外室。 最里面的屋子,碧纱橱里躺着一个人影。 林孝珏先是看了看四周,灯光没有大殿那么明亮,就显得阴沉恐怖。 不过屋里的装饰还是看得清,床眉和墙壁都糊了佛经,靠南的窗下摆了一张平塌,塌上放了案几和褥撘,褥撘是明黄绸布做的,金光闪闪,塌后的墙壁挂了三支挂瓶,一看就知名窑出品,瓶中插有新鲜的春花,使得屋内有一些生机。 几上一个三脚兽头小香炉十分醒目,外面漆了金粉,里面点着香料,从孔中徐徐冒着烟雾。 一切都华贵又奢侈。 林孝珏目光停留在香炉的烟雾上,淡紫的颜色,飘缥缈渺,将它后面的背景遮掩的仙境一般,再与窗外的大雨相衬,让人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这香料太浓烈了,可是屋里还是能闻到夹杂了别的气味。 具体是什么味道林孝珏没想明白,但是香炉有遮掩屋内气味的嫌疑。 应该不是为了掩饰汤药味吧? 这时宫娥在身后叫了一声公主。 林孝珏回过头,宫娥已将碧纱橱的秋香色帷幕拉开:“公主。” 太妃的身躯躺在里面,面色潮红,唇色发紫,发质干枯,林孝珏记得太妃的身材不叫修长,可此时看,像是一架骷髅包裹着一层人皮,不仅看不出高大,还有些吓人。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宫娥:“怎么这么瘦?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妃娘娘的?” 宫娥语气委屈:“启禀公主,太妃的饮食起居都是少施侧妃在打理,奴婢也只能打打下手。” 她没有铺开来说,如果是追根到底,意思就是太妃不用她们,只用少施晚晴。 林孝珏心底的怀疑又确认了一份。 她抬手给太妃摸着脉,跳动十分迅速,再看太妃的额头,一层虚汗,随即扒开太妃的瞳孔和嘴巴。 太妃倏然醒了。 见到她先是一怔,神色恐怖,随即把脸转到一边,又闭上眼睛。 她已经没有力气跟自己厌恶的她来争执什么了。 林孝珏放开手,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宫娥:“一直是少施侧妃在伺候吗?” “就算侧妃娘娘不在,也会把太妃的吃用吩咐好,太妃会记得侧妃娘娘的话,若是奴婢们不按照娘娘的话行事,太妃娘娘会处罚奴婢。” 林孝珏道:“那她平常都给太妃娘娘吃什么,知道吗?” 宫娥道:“膳食是御膳房送来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太妃娘娘都吃的很少。” “别的呢?比如药?” 林孝珏药字出口,宫娥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她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林孝珏哼道:“你现在不说实话,等一会本宫跟圣上禀明情况,你再想说,就晚了。” 宫娥听了倏然一跪,惊慌道:“公主饶命,奴婢不说不是想隐瞒公主,是因为是奴婢无意间看见的,不不能作数,奴婢看见侧妃娘娘在帮太妃娘娘点烟,还见过一侧,太妃娘娘突然发病,暴躁异常,侧妃娘娘就给太妃娘娘服用了一丸药,太妃娘娘过一阵就好了。” 太妃的症状是鸦片中毒,初级中毒。 少施名医用毒品害过人,所以太妃娘娘的毒品来源,十成十是来自于少施晚晴,她那丸药,应该也是含有鸦片的药物。 林孝珏蹙眉:“还有呢?没有别的了?今天少施侧妃来过没有?” “上午的时候来过。”宫娥说着低下头。 林孝珏道:“来了之后又给太妃吃药了?”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看见那两次,也都是无意间,侧妃娘娘来看太妃娘娘的时候,如果是进了里屋,就不让奴婢们伺候。” 大概的事,林孝珏已经了然于胸,让宫娥伺候着太妃,她自行出了房门回到大殿:“父皇。” 皇上坐在殿正中的御塌上,对林孝珏招招手;“过来说。” 孙公公在皇上身侧站着,林孝珏见到她在叫父皇时,孙公公嘴角涌起一丝诡异的笑,稍纵即逝。 如不是殿里灯光点的明白,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太监也太奇怪了。 林孝珏心中多了另外一桩事,眉心不展,快步走到皇上身边。 没等她先开口,皇上问道;“看清了吗?娘娘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得好。” 林孝珏咬了咬唇,道:“父皇,太妃娘娘是中毒了。” “什么?”皇上霍然从御塌上站起。 一旁的孙公公也下了一跳。 本来已经站着伺候的宫娥们纷纷跪下,抖动肩膀,惊恐莫名。 林孝珏点头;“是中毒,服用了过量的罂粟内毒,我手上的工具,没办法洗胃,好在中毒不深,可以用利尿法,让毒尽快排出来。” 鸦片洗胃要用高锰酸钾溶液和硫酸镁,硫酸镁易得,高锰酸钾林孝珏手上没有纯物,就只能先用利尿通淋得药,然后灌生理盐水,目的是让患者不停的排尿,手段比较痛苦。 皇上抬起手,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这些你说了算,但是太妃怎么会中毒的呢?是谁下的毒。”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凤眼长眯,看着伏地的宫人。 宫人门没一个人出声,皇上开始点着认识人的名字,林孝珏救人才是首要任务,叫上两个宫娥跟她走,剩下的事由皇上做主。 石韦,海金沙,车前子……林孝珏配好药,让宫人拿着方子去太医院煎药。 还找了个人去配生理盐水。 “盐水?”宫娥还以为她说错了。 先前就在的宫娥悄悄拉了同伴一下;“公主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什么都能治病,让你去准备就去准备。” 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林孝珏把药物的用法用量告诉给那几了宫娥,让她们等药回来后伺候太妃服下,随后她自己又出了屋里。 站在落地罩后,听见皇上正在大发雷霆:“你们是伺候太妃的宫人,一问三不知,那要你们什么用?不说实话,全部拉出去仗毙。” 1060 林孝珏从帘子后走出来:“父皇!” 她走向皇上。 发现孙公公又奇怪的笑了笑,她竖起眉头。 皇上道:“你来的正好,这些奴才一个个说不知道,朕要把御膳房的人统统叫来,敢谋害太妃,简直罪无可恕。” 林孝珏道:“是啊父皇,这么大的罪,不是一般人敢犯的,他们伺候太妃这些年,能近身伺候的,都是太妃跟前的老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害起太妃来了?” 刚好话语落下,她也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剑眉立着:“那你说是谁?” 林孝珏回头看一眼跪地的奴才们,道:“父皇,这毒药是罂粟花的内毒,一般人是弄不到的,而且也不会有人认为它是毒药。” 皇上面色不解。 林孝珏把鸦片的毒性跟皇上将了一通。 皇上虽不解药理,但是有一件事他听懂了:“你是说,有人用这药把太妃控制起来了?” 林孝珏道:“是少施晚晴,只有少施家的人,能有这方子。” “那是谁?” 皇上根本就不记得儿媳的姓名。 这时有宫人说着少施晚晴跟太妃相处可疑的地方,一个人说,其他人知道的也就跟着附和。 皇上到此刻才明白,那少施晚晴就是自己四儿子的侧妃。 “朕还以为她总进宫是来陪太妃解闷?原来心思这般恶毒。” 林孝珏道:“现在想来太妃赐的几桩婚事,应该都是少施晚晴的手笔。” 还扰乱朝堂,使得忠臣伤心?! 皇上愤然拍着扶手,叫着随行的侍卫:“去汉王府,把人拿下。” 天已大黑,太妃的症状还没有缓解,可是宫门要落锁的。 宫人们大都在侍候太妃。 林孝珏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无边夜色,漆黑的啥也看不见,但能听见哗啦哗啦的响声,说明雨还在下。 她沉吟良久,走出内室,又来到大殿里。 大殿里只有四个宫娥在伺候着。 林孝珏叫来一个问:“圣上还没过来?” “是。” 皇上让人去抓少施晚晴,随后便离去了,林孝珏想,他应该是要去别处审问少施晚晴,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可是宫门要落锁了,如果此时不走,今晚就得在宫里留宿。 正想着门外太监传来尖声尖气的声音:“皇上驾到。” 林孝珏忙走向门口方向,宫娥跟着,等明黄色的身影进到殿里,宫娥们忙伏地跪倒。 林孝珏见太子和汉王都跟在皇上身后。 走过去叫了一声父皇,然后跟太子和汉王行礼。 她向来不跪人,大家也都习惯了。 皇上一直黑着脸:“太妃娘娘好些了吗?” 说来奇怪,林孝珏感觉太妃的症状不重,应该可以醒了,可是她就是叫一下才醒。 “还喝着药,看晚上吧,不过……” 皇上这时道;“今晚就要辛苦你了。” 林孝珏那句不过她得回家了的话硬生生被噎回到肚子里。 点了一下头;“好。” 随后她目光看向汉王。 汉王一脸阴沉不说,额头还全是汗,这是个阴雨天,怎么能热诚这样呢? 汉王这时也看向她,低声道;“少施晚晴不在府里。” 林孝珏挑挑眉。 皇上的声音十分愤怒;“这个人害了太妃就跑了,现在下落不明。” 林孝珏很是意外,少施晚晴一心要找她报仇呢,怎么会让太妃中毒,然后跑了呢?难道是太妃在吸食鸦片的时候没注意量,所以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管怎么样,都太让人不敢相信了,那个少施晚晴,竟然要离开她的生活吗? 林孝珏想着,看向汉王:“王爷这家真是治理的好啊。” 周清媛出门一次,就会得罪娘家人,这个少施晚晴就更霸道了,害得太妃中毒,竟然直接就跑了。 汉王见林孝珏说完,皇上就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汉王目光又瞥向太子方向,残废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但他知道,他心里正得意着呢。 汉王气的脸通红,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骂林孝珏,不服气的低下头。 皇上冷哼一声:“今晚太妃要是有事,你就赶紧给朕滚到云南去。” 钟声响了几声,宫门落锁了,不光林孝珏,汉王也没出得去。 可是太妃是太子和汉王的亲祖母,祖母生病,他们孙子床前侍疾理所当然,她凭什么要留下呢? 就因为她是大夫,因为医德,因为医道,就算这个人她不喜欢,也得忍着给这人看病。 用过晚膳,太妃还没醒,但是外面雨停了。 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宫殿廊下挂着的灯笼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像是隐隐的鬼火。 林孝珏站在正房回廊下透气,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汉王,她垂下眸子。 复又回过头看着天空。 朦胧灯光下,她漆黑的眼睛古井无波,神色冷清,像是海上的一座冰山,纯粹通透,十分艳丽,但是让人难以攀附。 汉王沉下脸道:“你还对我使脸色?在父皇面前说我治家不严,家都治不好,自然别的就不用提了。” 所以就等于在否定他,他也治不好国。 林孝珏回头扫汉王一眼,眼神极其轻蔑:“我就是故意的。” 说完又转回头。 汉王气得呼吸沉重。 林孝珏听见有风声在脑后,道:“你可别对我动手动脚,这里都是人。”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太妃寝宫。 身后的风声停下来。 汉王走到她身边,跟她并立站着,道;“不跟你吵,你说少施晚晴跑哪去了?” 林孝珏诧异的看着他:“你一个王爷都不知道,我一个公主能知道吗?” 汉王:“……” 她或许想说的是,你是她的夫君你都不知道,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知道。 汉王大怒道:“这个贱人,本王应该早一点把她除掉。” 林孝珏冷笑一声。 汉王声音不耐烦:“你又看不起谁?” 林孝珏打了个哈欠,道:“殿下,您得跟太子给太妃侍疾吧?妹妹我先去睡觉了,太妃有动静,您再让人叫我。” 太子可以在东宫和皇宫之内走动,等晚上了岂不是要他一个人侍疾? 汉王喊着林孝珏:“睡什么睡啊?你睡着了出问题怎么解决?” 林孝珏身影远去,打着哈欠,没有回头。 1061 苦 宫娥给林孝珏安排的房间在东厢第一间,紧挨着东稍间的暖阁,里面摆设自然不如太妃屋里那样繁复,但是没有佛经等物,架子床上只有简单的淡绿色撒帐做装饰,林孝珏看了还是很舒心的。 坐在床边,宫娥来回走着,布置着睡觉用的东西。 林孝珏指着床角的香炉:“不必熏香。” 宫娥说了声是,就把香炉撤走了。 等宫娥在回来,问林孝珏有什么吩咐。 林孝珏想了想:“圣上在做什么?” 宫娥道:“圣上才让人摆饭。” 林孝珏点点头。 皇上一直让人抓捕少施晚晴,可是嫌疑人消失无踪,晚饭那阵,正是他对侍卫发脾气的时候。 林孝珏算了算时辰不早了,屏退宫娥,吹灯爬上床。 外面乌云四合,到处都是黑的,宫娥提着灯笼回到正殿,因为大雨刚过,她的鞋袜都湿了,到了殿后下人的屋子换上新鲜鞋袜,又到殿东侧的暖阁旁立着。 那里已经有两个伙伴在候着了。 许是门里的人听见了动静,不一会的功夫,一个肥头圆耳的公公走出来:“你们都退下吧。“ 宫娥们自然认得这个人,是上位没多少时日的礼监司执笔太监。 宫娥们应声退下,看着人走远,孙公公又回到屋里。 屋里皇上正盘膝坐在唯一可以坐人的平榻上,他的面前放置着一个四方矮几,几上摆着四个小菜和一壶酒。 皇上碗空了,孙公公忙给皇上布菜,又给皇上添了一杯酒:“圣上,天冷,喝杯酒祛祛寒吧。” 皇上看着酒杯道:“太子和汉王还在吗?” 孙公公低声道:“二位殿下都在娘娘寝宫外歇下了。” “这么快就歇下了?”皇上语气听着不好,慢慢执起酒杯。 孙公公在一旁陪笑着。 等皇上喝完两杯,孙公公又提起酒壶:“圣上,再喝一杯吧,这酒叫花堆,宫里没有,是奴才在宫外特意给您置办的?“ 皇上眼皮有些下垂:“什么酒是朕没有的?” 孙公公道:“圣上有所不知,这酒是永安公主的窖里产的,不是贡品,一坛难求。” “永安啊?”皇上严肃的脸嘴角竟然露出一点点笑容:“她总是有许多鬼点子,让人捉摸不透。”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放在手边,目光灼灼的看着:“真是好酒。”感慨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来自云端的自言自语。 孙公公弯着腰道:“圣上,奴才有一个问题一直解不开,您说,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啊?” “最美好的?”皇上脸上熏熏然,笑道:“你比六子有趣。” 六子就是大刘公公的名讳,也只有皇上敢叫。 孙公公道:“奴才哪能比得过刘公公呢?” 皇上自斟自饮,仰头的时候嘴里发出淡淡的声音:“但谁都没有他体贴朕,朕的老伙计了。” 孙公公听了眼珠一动,眼角有一丝不甘的情绪滑过。 待皇上放下酒杯他再次问道:“圣上,您还没帮奴才解疑,人生最美好的是什么东西?” “最美好?最美好?”皇后晃晃悠悠站起,突然间一个趔趄,孙公公忙扶住他。 皇上高大的身材依靠在他浑圆的肩膀上,耍赖一样一动不动。 孙公公小心翼翼叫了声:“圣上?” 皇上拍着他的脸:“朕可以千杯不醉,为什么今日三杯酒就醉了?” 孙公公脸上全是喜色,道:“圣上,是因为奴才疼您啊。” 皇上目光茫然,脚步虚浮。 孙公公道:“圣上,人生什么最美好?” 皇上目光越发涣散:“美好?美好,佛曰得不到。” 孙公公道:“得不到苦不苦?” 皇上脸上呈现难忍之色,他捂着胸口道:“苦,苦,得不到,很苦。” 孙公公道:“奴才看圣上书上写着,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皇上点着头,忽的他脚底一滑,就坐在地上。 孙公公弯下腰去扶他:“圣上,您醉了?” 皇上开始剥胸前的口子;“朕没醉,朕只是有些热,有些……”他剑眉紧蹙,脸露思考之色,随后目光又涣散起来。 脸颊不自然的潮红使得他严肃的面容多了三分春色,人像是年轻了许多。 孙公公将他扶起来,道:“圣上,您想永安公主吗?” “永安?”皇上不停的眨着眼睛,看着前方,茫然的神色慢慢变得痛苦:“永安啊,永安。” 孙公公突然流出泪来:“圣上,您忍的太辛苦了,奴才看得心疼。” 皇上点头:“朕好辛苦,朕很苦,朕的永安。” 孙公公擦干眼泪,将皇上架着,目光看着榻侧的一幅画道:“圣上,过了这幅画,就是东厢的房间,咱们过去。” 皇上无意识的点着头。 孙公公再次热泪盈眶:“圣上,奴才可都是心疼您啊,所以才让人在此处摆饭,酒里放了和欢散,今晚遂了您的心愿,明日,您就不再苦了。” 皇上喊着热,声音急躁。 孙公公拉动画卷上垂下来的穗子,仕女图便缓缓升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孙公公口中念叨着:“江南柳,叶小未成荫……”架着皇上转进黑洞。 走了几步,黑暗的环境就好适应了。 孙公公见东边架子床的床帐已经落下,里面模模糊糊有个玲珑人影,他将皇上扶到床边,掀开床帐,然后把皇上塞到床帐里。 皇上感受到身边有人柔软的身躯,立即抱上去。 皇上的喘息声渐渐开始放浪。 孙公公将要放下帐子,黑暗中见床上的人眼睛瞪的明亮,他低声道;“公主您还醒着?可惜动不了吧?” 皇上开始撕着身下人的衣服,那双眼睛眼角流出泪,不停的眨着。 孙公公道:“公主,皇上想您想的都疯了,近日下午精神不振,连处理公文的力气都没有,哪怕一晚,也能解皇上相思之苦,您就委屈一下吧。”说完又道:“您也不委屈,皇上是真心爱慕您,宠着您,对您好。” 床上的眼睛眼泪越流越多,皇上每一个动作,都令她痛苦难捱。 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不过皇上的声音十分舒畅,床上渐渐风光旖旎,孙公公味道似麝非麝,似兰非兰的味道,以他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经历告诉他,床上的两人皆动了情。 孙公公放下床帐,悄悄走出去,嘴里喃喃道:“妥了,妥了,明日圣上的心腹就是我了。” 1062 斗不过 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床上传来男人细微的鼾声。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星光,投到屋里,勉强可以见人影。 突然吱呀一声,声音很轻,但在着寂静的夜里,也显得十分突兀,靠在床边的柜子门慢慢打开了。 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微光下,勉强能看见人影身材纤瘦,走路翩然若仙,是个女子。 女子到了床前掀开床帐,先是发出一声嗤笑声。 随即她低声道:“开心吗?睡不成儿子把老子睡了,他们长得差不多,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床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女子又道:“忘了,封了穴道。”说完她手指寒光一闪,那寒光极其细微,好似只有一点,但极其醒目。 随着她的手在动,寒光消失在帐子里,不十分近距离是看不清的,那是一根银针。 银针不知道插到哪了,当它寒光再次闪现,然后被收起,床上的人突然啊的一声。 “别喊。”床前的女子笑道:“你这一喊,大家可就进来了。” 床上的人声音放低,道:“林孝珏,你简直畜生不如。”虽然看不见,听语气能听出她在咬牙切齿。 林孝珏搬了椅子坐在床前,看着床上骂她的人:“我畜生不如吗?我是绝对比不过你的,但请你不要侮辱畜生。” “你,皇上对你那么好,你害他?你放开我。” 林孝珏在黑夜之中摇摇头:“我封了你全身穴道,就是等着人来捉奸的,怎么会放了你呢?少施晚晴,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惊,明明是林孝珏睡的床,怎么变成了已经逃跑了的少施晚晴? 少施晚晴语气十分焦急,道:“你不放我了,圣上醒来你让他情何以堪?” 林孝珏立起眉头,声音大怒,但还是很低的:“你也知道圣上会情何以堪?我是皇上义女,你跟那个什么孙公公联合起来想害我,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怎么样的大笑?义父和义女,你让我们乱1伦,皇上就算不顾及面子,心里也承受不了,他会把我处死,你这一招,狠毒至极。” “我也皇上儿媳,你不怕他醒来知道是你在陷害他吗?”少施晚晴声音发紧。 或许是经历过一次,或许是抱着必须的决心,她不在乎被谁侮辱,在乎的是如何善后。 林孝珏听她语气不善,但细想之下她说的话都十分冷静。 笑了笑道:“不怕啊,跟儿媳行了苟且之事,你以为皇上还会有心思审问吗?”又道:“你是儿媳,爬灰常见,父女就不常见,或许皇上会饶你一条命?所以先不要慌张嘛。”说完她呵呵笑。 少施晚晴道:“你想弄死我,没门,皇上不会杀我的。” 林孝珏站起:“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见她要走,少施晚晴忙道:“你站住。” 林孝珏回过头,黑夜中少施晚晴看不见她的表情有多奸诈:“还没走多远呢,你还有什么遗言?过后我可不会再来看你了。” 少施晚晴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你事先就堤防我了?可是我已经跑了。” 林孝珏又坐下来,道:“这我得跟你好好说说,少施晚晴,你认为我们之间只有周一的仇恨吗?” “你那个丫鬟?除此之外,我跟你还有什么瓜葛?你不是不喜欢汉王,难道是因为他娶我?” 林孝珏道:“我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看见你家医馆的匾额,脑中一下子就浮现了你的音容笑貌,爱我的人我脑中都没有印象,却对你至死不忘,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小心眼。” 林孝珏;“……” “你这意思,好像你心胸宽阔一样,因为我儿子,我自己,都是被你害死的,我还没找你报仇呢,你又害我的周一,我能绕过你吗?” 少施晚晴的语气十分匪夷所思:“周清野,你是疯子吧?你什么时候生的儿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林孝珏语调拉长,岁月好似真的就变得古远。 “无论我前生还是这辈子,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你比我娘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还久,所以说你突然逃跑了,我能接受吗?接受不了,你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所以我就断定,你没有跑,就在我身边。” 少施晚晴低吼道:“你就因为想着我不会离开你?我不是兰君垣,你是不是有病?” 林孝珏道:“那你看,我猜错了吗?我说你会留在我身边,你不就一直潜藏在太妃的宫殿里吗?宫娥说你进过宫,汉王府又搜不到人,你家道中落,能躲到哪里去呢?而且钟清扬刚死,你要趁热打铁的报仇,下一个也该来找我了,太妃又受你控制,中了轻微的毒洗了三次都不肯醒,不就是跟你一起在演戏吗?” “周清野你不是人。”少施晚晴语气十分气急败坏。 是因为计划早就被人看清,故而难以接受。 林孝珏道:“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你跟那孙子,是怎么联系上的?他那么配合你,给皇上下药,劝皇子们留下,还支开了刘公公。” 少施晚晴冷笑:“我不会告诉你。”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说不说的,对事情一定影响都没有,反正一会皇上醒了,你就要死了,你以为那无根之人还能活着吗?” 少施晚晴道:“我们早就认识,他拿过我大哥的钱。” 林孝珏摇摇头:“可惜你大哥给你铺的这些路了,你也太失败了。” “但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意图的?”少施晚晴还是很不甘心。 林孝珏道:“我不像你,我都告诉你,让你死的明白。因为我有一个爱我的爱人啊,他告诉我一个道理,皇上对我再好,也是男人,而我是女人,所以我每次进宫都小心翼翼,至于对我用迷药啊,我的晚晴姐,我就是玩药的祖宗,你还对我下药?”她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抖在空中:“看见没?你可能也看不见,这叫口罩,里面的东西叫活性炭。”说完扣在少施晚晴脸上:“这么一盖,你什么迷药也进不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佻无礼。 少施晚晴低吼一声。 林孝珏笑着把口罩拿开:“所以你明白了吧?当你靠近我来检查我晕没晕倒的时候,你就已经上钩了。” 原来少施晚晴胁迫太妃跟她演戏,引诱林孝珏进宫,再让林孝珏留宿,等着晚上让林孝珏跟皇上春宵一刻。 她也没有出宫,就留在宫里,就在这厢房等着,太妃宫殿,唯一一个有暗门链接的房间。 当林孝珏睡着以后,她在柜子里吹下迷香,算着迷香散尽,人也应该晕倒了,她走出柜子到床前查看。 当她以为一切都搞定的时候,谁知,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将她控制住,直接就封了她的穴道。 对方不让她晕倒,让她十分清醒的被皇上爬上爬下,感受那份心惊胆战的屈辱。 本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给太妃下重药,甚至感觉到对方医术高明,可能会被发现,但求死,其实也不那么肯定,因为她还有后招。 再说,只要能弄死林孝珏,让林孝珏身败名裂,她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可是没有,失败了。 失败了不说,后招很有可能都发不出来,因为不知道皇上醒来会如何处理。 一切尽在掌握的是她林孝珏,而不是她。 少施晚晴眼角的泪不由自主落下来,道:“永安公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求你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别让皇上知道是我,不然他会无法做人,他对你那么好,你就放了我吧。” 林孝珏站起:“你的家人都死了,我要你死的比我惨。” 语气决绝,不容置喙,一点陷害皇上的内疚都没有, 1063 捉奸 林孝珏蹑手捏脚推开房门,借着廊下的灯笼一看,那个孙公公身子依在正殿门口的柱子上打盹。 太妃卧房里传来恍惚不明的灯光,两个宫娥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就再没见其他人。 林孝珏不动声色将门合上,找了隔壁房间的卧室打开。 进去后先是把床铺都铺好,制造成有人睡过的样子,然后坐在床边,轻轻闭上眼。 大约过了一刻钟,忽听一阵惊吼:“来人,快来人……公主房里有贼。” 林孝珏听出是孙公公的声音,嘴角倏然勾起,忙站起来。 她趴在门缝看,见院子里人影骚动,风灯全都亮起来,人群中汉王和太子耷拉着沉重的眼皮也在。 林孝珏推开门走出去,这时候孙公公已经站到第一间厢房的门口。 太子冷着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孙公公道:“奴才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他指着厢房。 太子道:“你是说……”他神色大变。 孙公公急得快要哭了:“公主殿下在里面啊。” 林孝珏躲在人群后,对孙公公翻白眼。 厢房里果真传来男人的叫水声,迷迷糊糊,像是在呓语,也听不清谁的声音。 汉王脸都绿了,走上台阶推开孙公公:“走开。” 他抬脚踢开门。 正这时就听里面一声呵斥:“滚出去。” 汉王一愣,回头看着孙公公,又看看太子。 太子嘴里能吞下鸡蛋,脸色铁青的看着孙公公。 孙公公大叫道:“是圣上?!”说完就跪倒在地。 “圣上,奴才不知道是您,这是,这是,这是永安公主的住的屋子啊。” 他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在里面大吼一声:“滚,都滚下去。” 林孝珏听皇上声音清明,已不似方才要喝水时的迷茫,知道他是醒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肯定是预料到出事了,但是还没看清床里人是谁。 有宫人开始后退,嘴里还窃窃私语着:“是皇上,是皇上……” “皇上和永安公主……” 他们的声音满是惊诧的不可思议。 孙公公太子和汉王都没有动。 这时皇上又喊了一句:“都滚。”他是想把事情就这么压下去吧?只要没人抓现行。 孙公公道:“圣上,让奴才进来伺候您和公主。” 说完他不等皇上答应,就进了屋子。 他这一说,就已经坐实了,屋里的人就是皇上和义女在乱1伦。 林孝珏走上台阶叫着孙公公:“公公要伺候谁?” “皇上和公主。”他头都没回,脱口就答。 林孝珏再次问道:“谁?” “皇上和公……”他一回头,倏然瞪大眼睛:“公主,公主……”像是遇见鬼了,踉跄两步,直接就依靠在门上。 周围人顿时炸开了锅:“不是公主,不是公主。” “就是,怎么可能是公主?” 屋里传来不解的声音:“谁在外面?” 林孝珏道:“父皇,您怎么了?” 林孝珏听见皇上明显的松口一口气。 林孝珏又回头看着汉王和太子,二人瞪着她看,眼睛都直直的。 他笑道:“二位皇兄这又是怎么了?” 太子长吁一口气道:“你怎么会在这?” 那她在哪呢? 林孝珏用迷惑的目光看着他。 汉王这时抓住她的手腕:“屋里的不是你?” 林孝珏摇摇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汉王拎起孙公公的衣领:“那你胡说什么?” 孙公公也是才反应过来,喊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见皇上和公主……” 没等他说完,林孝珏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想陷害本宫?” 孙公公捂着脸哀嚎一声。 屋里传来皇上的声音:“你是谁?”声音不大,不是对外面的人说话。 汉王扔下孙公公,直接闯进门。 接着孙公公和太子也进了去。 林孝珏提过一个宫人手里的风灯,笑呵呵跟过去。 等她一进屋,屋里倏然就亮了。 汉王正在让孙公公点灯,孙公公已经拿起火折子,就着她的灯光把屋里的所以灯光都点燃。 屋里瞬间亮如白昼。 这下可以看清了,床上床帐撒下,薄如蝉翼的烟纱之后,有两个清晰的身影,一个是男人,坐在床的正中间,明黄色的中衣胡乱搭在身上,背对着大家。 另一个躺在他之前,脑袋搭在枕头上,虽看不清样子,但肯定是个女人。 汉王叫了声父皇。 那明黄色的身影道:“都出去。” 怎么还出去啊? 不就是睡个宫女吗?有什么可害羞的? 汉王和太子想觑一眼,都十分不解。 林孝珏回头叫着宫人:“还不清点一下看是谁?你们要给她道喜了。” 皇上能够临幸的女子,那就是皇上的女人,以后是要辉煌腾达的。 她身后的宫人身影攒动起来。 帐子里的皇上道:“不必记录了,朕让你们都出去。”他声音很暴躁,好似还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床上的人是儿媳妇,皇上当然不敢让人看见了? 林孝珏悄悄都到汉王身边,在她耳边道;“我感觉那个女人是少施晚晴。” 汉王回头看着她,差点喊出声,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林孝珏点点头。 汉王竖起眉头。 那边肿着脸的孙公公也是一脸茫然,回头见汉王和公主窃窃私语,脸上就更不解了。 汉王突然上前一步,直接跨到床帐里。 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大吼一声:“父皇。” 同时,里面女声大叫:“王爷,不要” 皇上一个枕头砸向汉王:“滚,滚,都滚出去。” 汉王被打出来,宫人们纷纷避让。 林孝珏注意到,在那女声传出来的时候,身后的宫人脸上带着一种恍然的震惊情绪。 少施晚晴常来太妃宫中,声音大家都熟悉, 林孝珏推着太子赶紧出门,不一会的功夫,汉王和孙公公也都出来了。 出来之后汉王一直看着林孝珏,神色十分气急败坏。 林孝珏对他摇摇头,他怒红的脸颊才慢慢恢复常色。 因为太子离林孝珏很近,看见了她和汉王的小动作,小声问她:“你看清是谁了?” “是汉王侧妃。” “我……”天呐二字太子生生憋回到口中,低头一想,忙把宫人都遣散了。 等人一走,屋里的皇上应该是感觉到了,让太子派人去传大刘公公来。 1064 心事 太子叫着人。 站在他身边的孙公公看向林孝珏:“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公主吗?” 汉王和太子都怒目瞪着他。 林孝珏道:“好在我赶来了,不然我这名声可就坏了,孙公公,您说话是不是要负责任啊?还是再想挨一巴掌?” 因为她在屋外跟大家一起出现,所以整个宫殿的人都清楚,屋里的人不是永安公主。 孙公公忙捂住涨通红的脸,目光怯怯的看着这位随时都可能动手的公主殿下。 林孝珏挑眉一笑道:“想知道什么事,先把大刘公公叫来再说。”笑的那么邪佞,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大刘公公被孙公公找来,他顾不得跟门口的皇子公主打招呼,径自进了屋里。 不多时又出来了,还是一个人。 汉王刚要对他说什么,他抬起手做了个制止动作,匆匆出了殿门。 汉王和太子又相觑一眼。 林孝珏低头笑,肯定是皇上吩咐了什么,不然怎么走的那么快? 果真,也就是眨眼间,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两队金甲侍卫,侍卫留在殿门口,背对着殿里。 大刘公公又跟方才一样,什么话都没说,自己进了屋里。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声音过后,房门大开。 皇上大步从屋里出来,大刘公公跟着皇上身后。 出来后皇上看了汉王一眼,目光立即就弹开,叫上孙公公:“你跟朕来。” 汉王气的脸色铁青:“父皇!” 皇上一点也不想谈的样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大步迈开,头也不回向殿门口走。 汉王在他身后不停的叫着。 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不见,也没回头看汉王一眼。 林孝珏用眼睛斜了一下汉王,睡了儿媳妇,谁有那么大的脸,能见自己的儿子?汉王以后是别想搭皇上的影子了,皇上会躲他一辈子。 汉王此时还没预感到自己将来境遇的悲凉,皇上不理他,他很是气急败坏。 皇上一走,金甲侍卫立即在院子空地站定,首领先是给太子和林孝珏汉王行了礼。 太子放手让他们行事。 那首领喊道:“金吾卫捉拿毒害太妃娘娘的要犯,无关人等统统后退。” 他喊完,宫殿的房间陆续连点灯盏,但是没有人到空地上来。 首先先是装模作样的搜查了两间厢房,然后在林孝珏他们后背的厢房里,把衣衫不整的少施晚晴拖出来。 “犯人再次,请殿下过目。” 首领把人拖到太子面前。 那女人衣衫不整但好歹遮住了身体,头发散乱有些遮挡了她的容貌,好在太子之前被林孝珏告知,这人是少施晚晴,他来看太妃的时候,也看过几次。 确实是少施晚晴没错。 所以方才跟自己父亲有过一夜之欢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妹。 太子看着少施晚晴的脸,有短暂的失神,目光晦暗不明,说不好是什么情绪。 但他没去看汉王脸色。 忽地,少施晚晴抬起头,看着汉王喊道;“王爷救救臣妾,都是周清野害臣妾的。” 汉王刚张嘴,侍卫一脚踩着少施晚晴心窝,淡粉色的中衣上留下脚印,少施晚晴就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被封的穴位也已经解开,林孝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之后金吾卫要带犯人走,林孝珏和太子都没有留人。 金吾卫一走,殿内无关紧要的灯,又开始一盏盏熄灭。 太妃屋里的宫娥走出来,到了三人面前:“三位殿下,太妃娘娘醒了。” 本来太子和汉王正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一听这话,才想起他们留在这里的目的,是给太妃娘娘侍疾啊。 二人又同时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低头看着太子:“毒解开了,毒瘾是解不开的,人虽然醒了,但是接下来要是不吸毒,就会痛苦百倍。” “那怎么办?”太子的语气听起来很担心。 林孝珏抬头看向汉王;“所以这就是汉王侧妃的高明之处,她认为就算她害了侧妃娘娘,也没人敢要她的命,因为她一死,太妃的毒瘾就没法遏制了。” 这正是少施晚晴的后招,可惜林孝珏早已看穿。 汉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道:“那不能让她死?” 林孝珏道:“所以王爷您还站在这?快让圣上留下活口啊。” 汉王脸上一惊,辞了太子,忙匆匆离去。 汉王走后,太子见林孝珏脸上满是揶揄的笑,道:“妹妹又是大赢家?” 林孝珏笑道:“殿下想知道前因后果?” 太子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十足一个有礼貌的聆听者。 林孝珏却摇摇头:“佛曰说不得,殿下您想知道,就应该跟去看。” 太子抬头望着殿门方向,不知什么时候起,天方鱼肚泛白,竟然快要亮天了。 他摇摇头道:“圣贤也说了,非礼勿听。”说着转动椅子,努力的自己上台阶:“本宫还是去看太妃娘娘吧。” 林孝珏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可惜。 皇上要面子,不敢公开审理,可惜无关的人都看不到少施晚晴的下场了。 养心殿,皇上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坐在御塌上,俯视着跪地筛糠的孙公公;“你敢给朕下药?” 殿里除了他二人,再无其他。 孙公公道:“圣上,奴才都是为了您啊。” 皇上眯起眼睛:“为了朕?为了朕给朕下药?” “圣上。”孙公公大哭,一边念叨着:“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哪忍折,莺怜枝嫩不堪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行。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皇上脸上大骇,可以显现出来的经脉都在跳动。 手足也无措起来,像是做了错事被人发现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公公道:“圣上,您太辛苦了,奴才知道您太辛苦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怎知屋里的人不是永安公……” “你闭嘴。”皇上突然大吼一声,吼完他手放在胸口:“你闭嘴,你胡说,朕没有。” 孙公公泣涕涟涟:“江南柳,永安公主,叶小未成阴,她还没长大,认为轻丝哪忍折,莺啼枝嫩,枝嫩啊,不堪吟,圣上,您认得辛苦,可是不塔前这一步,公主何事能堪折。” 这首词是欧阳修写给外甥女的,本来就是一段风流公案。 皇上看着孙公公一眼,眼里都是恐慌之色,忽地,他眉心一凝,喊道:“来人,立即处死。” 孙公公大骇:“圣上,圣上,奴才都是因为心疼您啊,奴才心疼您对公主的爱……” 没等外面侍卫进来,皇上回手拔下床边长剑,噗一下刺进孙公公的喉咙。 孙公公表情痛苦又不甘,喉咙中呼啦呼啦响,应该是要说什么。 皇上长臂向后一甩,宝剑从血肉中拔出,孙公公砰一声倒地, 1065 坑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父皇!” 皇上剑还没来得及收,那声音就已破殿而入,到眼前了。 皇上抬起头,双目怒红;“朱高燧,你到底要干什么?” 父亲手里的宝剑顺着剑尖正在淌血,滴答滴答的正好落在金灿灿的地毯上,在他脚下,还有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汉王吓了一跳,堪堪退后两步,再抬起头看着皇上的时候,脸已经惨白一片。 好在这时皇上恢复了理智,将头转向一旁,声音晦暗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去云南,没有奉诏不得入京。” 汉王瞪大了眼睛:“父皇,儿臣要陪在您身边。” 皇上转过脸不去看他:“此事不容商议,明早你就动身。” 汉王努力让自己冷静,想了想道:“父皇,其实那少施晚晴,儿臣从没临幸过她,您不必……” “闭嘴。” 皇上的怒吼像是虎啸龙吟。 汉王吓得一哆嗦。 接下来四周为之一静。 皇上抬起手摆了摆:“退下吧。” 汉王看着自己父皇手里的剑,来时的一切算计都只能作罢了。 他出了大殿,站在丹樨的缓台上放眼一望,天已蒙蒙亮。 身后殿内又传来自己父亲召唤侍卫的声音,汉王悄悄走回去,没有进屋,耳朵贴在窗下一听。 “少施晚晴谋害太妃,罪无可恕,不必审问,毒酒赐死。” 不用问也知道,是要立即处决少施晚晴。 公公跟儿媳睡在一起,怕事情败露,所以问都不用问了。 汉王想了想,听见屋里脚步声响,知道那些侍卫要出来了,赶紧离开窗下。 顺着广场上的路他又回到后宫门口,手里点了点,寻了西边方向。 后宫最角落里,有一排矮房子,那里是慎刑司的地界,少施晚晴不是后宫女人,要行刑肯定没有宫殿给她。 慎刑司大门开在宫墙上,黑色的漆面已经斑驳,极不起眼。 汉王见门口有个太监在把手。 走过去将手背到身后:“方才有个谋害太妃的女人进来吗?” 一个跟皇上长得很像的男人,小太监认出他来,忙跪倒在地:“有,刚进来。” 汉王越过他直接进了门里,空地上有掌事太监来迎接。 汉王这两年在宫里各地都花了钱,结交不少内应,他只说要见谋害太妃的女人,就有人把他带到慎刑司的刑房里,没有一点阻碍。 慎刑司的房间都是联排的,十分狭小,密不透风,只有入口一扇小门。 在这春意盎然时节,气温还好,就是屋里常年不通风,有很重的霉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刑房是最阴面的那一间,汉王好歹是上过战场的,都适应不了,出门来透了一口气,这才有准备,复又进到屋里。 等他再进来,看守的太监已经把外面的锁头挂上了。 “王爷?王爷,真的是您。” 入口的小门上开了个门楣,只有那一束光可以投射到屋里,十分昏暗。 汉王适应光线后,看见墙角稻草有个东西动了。 “少施晚晴。” “王爷。”那东西喊了一声,就大哭起来。 汉王捏了捏鼻子走过去,定睛一看,少施晚晴身上带着手镣脚镣,蜷缩在角落里。 他蹲下来道:“你给太妃用的是什么药?方子呢?” 少施晚晴向前一抓,哗啦一声,抓住他的肩膀,她语气焦急道:“王爷救救臣妾,太妃离不开臣妾,臣妾死了,太妃也活不成。” 汉王道:“所以你方子到底是什么?交给本王。” 少施晚晴一愣,看着汉王,她有片刻失神。 汉王沉下脸道;“你谋害太妃,还与父皇有染,你对得起本王吗?” 话语虽重,但语气没有多少怒意,一听就不像是男人对自己女人说的话。 少施晚晴慢慢放开汉王,摇着头道:“王爷,臣妾好苦啊,周清野害我至此,您问都不问一下,就只知道要方子,您从来没有对臣妾有一点点怜惜,一直就是在利用臣妾。”说完,她抽泣不听,声音凄凉,十分可怜。 汉王道:“你失节在先,本王也没有将你处死,还留你这么久,才让你钻了空子陷害太妃,本王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少施晚晴猛然间抬起头;“王爷,臣妾失节是因为谁?因为谁?难道不是因为您吗?臣妾是您的女人啊,您为臣妾讨过公道吗?漆黑的夜里,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臣妾,你外面留恋着周清野,家里照顾着周清媛,连汉王妃那么粗鲁的女人您也曾承恩与她,臣妾呢,臣妾呢?”最后三个字,她是吼出来的,垂着胸口,链子哗啦啦响不停。 汉王不耐烦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本王也救不了你。” 少施晚晴依然是伤心至极的样子,道:“您自身难保,臣妾真不该指望您来相救,方子臣妾也不会交出来的。” 汉王急了:“你说什么自身难保?” “王爷您一点都不关心方才的经过吗?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哪忍折,莺怜枝嫩不堪吟。留取待春深。”少施晚晴念着词句,声音凄凉无比。 汉王道:“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念这东西?” 少施晚晴冷笑两声;“这是皇上思念周清野时写的。” 汉王自然也知道词句的意思,惊的说不出话来:“父皇,父皇……” 少施晚晴语调突然认真的问:“王爷,是周清野告诉您我有方子的吧?” 没有,她说眼前这个人要是死了,太妃就没得救了,她说太妃已成瘾,所以有药就可以控制。 太妃是父皇的软肋。 汉王闻到一丝危险的味道,眉心蹙起:“你什么意思?” 少施晚晴道;“知道皇上秘密的人只有臣妾和孙公公,孙公公怎么样了,臣妾不知道,但是臣妾想,皇上一定不会放过臣妾,而您是最后一个见到臣妾的。” 所以这个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 而知道皇上秘密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汉王想到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俱尸体,剑还在淌血,尸体死不瞑目。 原来是这样的秘辛让九五至尊亲自动手的。 他气的脸色铁青,站起来踢了少施晚晴一脚:“贱人,临死也要害本王。” 他正好踢中了少施晚晴的旧伤,少施晚晴一阵咳嗽,好久才缓过来气,大笑道;“就算臣妾不说,也是说了,哈哈哈,王爷,真的是臣妾在坑您吗?”说完她又放声大哭,四周安静,她的哭声犹如失去孩子的母兽,凄厉无比。 汉王无心看她,明显的此地不能久留,他咬了咬牙,不甘的捏着拳头,这才转身离去。 1066 重生 汉王出慎刑司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刘公公带人过来,手里端着行刑毒酒。 二人距离十步远,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汉王心下骤冷,大刘公公是父皇的心腹,肯定会跟父皇说的。 他脸阴沉的要下雨。 大刘公公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汉王。” 汉王欲言又止,最后一抬手;“免礼。” 大刘公公再次颔首,是行辞别礼,然后带着宫人进了慎刑司。 他现在什么都不说,那是因为回去后要跟皇上说。 人走后,汉王气的手上不停地颤抖。 直到清晨阴沉的冷风从夹道中穿过,将他吹醒,他才垂下胳膊。 想了想大跨步迈着,直奔太妃寝宫。 “周清野,周清野。” 一进殿,他便四处寻找,扰的宫人纷纷探头观看。 可是他什么都不顾,还是喊着。 太子从太妃那边出来:“四弟……” “周清野呢?”汉王攥着拳头,一脸怒气冲冲:“让她出来,她是不是想我死了她才甘心,总是背后阴人,你让她一剑杀死我岂不痛快?” 这种愤懑好似没头没尾,但是细听之下,不是找对方麻烦,而是让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要求? 绝对不该是皇帝的儿子。 这个弟弟被人算计后也绝对不该是这种态度。 除非,他是真的动了心。 太子不自觉的用拇指按了按嘴角,这是他不高兴时的惯用动作。 不过外人是都不知道的。 他抬头道:“四弟,跟妹妹又闹矛盾了?可是她不在这,已经走了。” “走了?”汉王指着里屋:“娘娘还病着。” “娘娘是瘾不是病,所以妹妹走了,去见父皇了。” 见父皇三个字,让汉王松弛下肩膀,目光也变得无神,表情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心灰意冷。 “为什么是见父皇?”他十分委屈的说着。 阳光照在飞檐之上的琉璃瓦,瓦片反射着五彩霞光,春末的一天,连庄重的建筑好似都活了一样。 真是一个好天气。 林孝珏站在大殿门口等着皇上召见。 殿门突然开了,大刘公公从屋里走出来,许是没适应灿烂的阳光,他眯了眯眼睛。 林孝珏上前一步;“公公早。” 大刘公公躬身行礼。 “公公免礼。” 大刘公公这才站直了,道:“公主直接出宫去吧,皇上劳累一天,休息了。” 林孝珏方才还听见皇上在里面传出声音。 所以皇上是不想见她。 放着太妃的病不过问,昨晚的事也不问具体经过。 只要是相干人等都不见。 说明皇上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事被人发现了。 所以他再也不想,也不肯,见这些人。 不过林孝珏有准备,她不是朱高燧,皇上虽然不见她,那是因为难为情,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她,跟被人看穿秘密不同。 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她笑了笑道:“劳烦公公给父皇带个话,本宫要随未婚夫君回老家祭拜父母,近日可能就要离京。” 大刘公公道;“奴才会代为通传,这是大事,皇上会理解的。”他说完,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做着什么肯定。 皇上也希望她能走远一些,大刘公公刻意的提醒,林孝珏会意到了。 再次颔首,然后离去。 宫门前笔直的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两班侍卫立在门口,腰挎大刀,一动不动,表情如泥塑,与高然耸立的宫墙相互衬托,将四周环境显的愈发威严肃杀。 这个皇宫,怕是再也不用进来了。 林孝珏回头望一眼深深的御道,笑了笑,转回头。 “你站住。” 身后传来不服气的声音。 林孝珏心想,刚说再也不用看了,就要回头。 她转过去,见是汉王怒气冲冲跨着大步。 四周侍卫虽然不动,但不是死人。 林孝珏很有礼貌的低下头:“四哥。” 汉王:“……” 不过这一提醒,让汉王回过神,他暂时卸下脸上的怒意,要林孝珏跟她走。 林孝珏摇头:“小妹一夜未归,家中人会十分担心,必须赶回去,不能陪四哥多做停留。” 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汉王,眼角全是调皮之意。 汉王气的脸色铁青:“你家人什么时候管过你?你彻夜不归的时候还少吗?” 林孝珏笑道:“所以呢?” 汉王道:“所以呢?” “所以我就是不想跟你说话,不想理你,还听不懂吗?”林孝珏倏然冷起脸,转身就走。 汉王道;“清野,我要去云南了,父皇再次给我下了通牒,让我立即启程。” 林孝珏回头一笑:“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不去的话,就等死吧。”她说的十分平静。 本来这陷阱就是她挖的。 汉王这次没有发怒,眼睛向上堆着,嘴角却在向下,神色十分苦涩。 “你要跟兰君垣回去了?” 林孝珏脸上没有一点感动之色,道:“是啊,这下再没人拦着了。”语气竟然还带有欣喜,十分没心没肺。 汉王一甩袖:“他就那么好,那么好,比我好?” 林孝珏想了想,回头正视着汉王,天边的白云慢悠悠飘在汉王头顶,像是一顶好看的帽子,蔚蓝的天空之下,他斧凿石块的脸上神色黯然,如此相得益彰的背景板,让他有种忧郁的美。 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忧郁的人。 林孝珏低头冷笑,再抬起头,道:“你今天去见少施晚晴了吗?” 汉王脸上更不好看了,但是没说话。 林孝珏又道:“两世为人,她只有这一次是死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跟你在一起吗?是再也不会。” 汉王吞咽了一口,眯眼看着他,眼中好像多了一丝不满的仇恨。 林孝珏点点头:“就是这个原因,上辈子我十七岁跟你,二十七岁惨死,正正十年,这辈子认识你三年,加一起十三年,你都没有帮我除掉一个少施晚晴,还说喜欢我喜欢的昏天暗地,可是我才认识李固信三年,少施晚晴连带少施家都被我灭掉了,所以上辈子不是我无能,只是我选错了人。”说完一抬胳膊;“以上。”勾唇笑着,笑容十分得意,是那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感。 汉王还要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迈开步子,昂首挺胸,姿态还是那么坚韧如松,随她步子而翩然起舞的裙摆是那种关系,自信的光芒从她周身散发出来。 选错了人,汉王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蹲下身子,为什么心这么疼? 1067 回家 青山隐隐,流水悠悠,蓝天白云之下,细河沙铺就的官道,像一条悠闲的灰色长龙,蜿蜒在极美的景致之间。 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慢悠悠的抬着蹄子走路,不时还要打下响鼻,像是也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黑色骏马之上,一位少年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少年俊美中有些阴柔之气,但翠羽般的眉毛又为阴柔的相貌添了许多英气,十分耐看。 那匹红马上的青年跟少年气质截然不同,星辰一般的桃花眼十分勾人,无尽情意悉上眉梢,温雅和煦,他像是兰芝,或者玉树,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感。 他怀里抱着个男童,要比少年怀里的女童大两岁。 这四人正是李固信抱着周若林,林孝珏带着王智慧。 李固信要回乡下葬父母的尸骨,前一天林孝珏未回,他就在宫门口等了后半夜,等林孝珏一出来,就把人接走了,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他带林孝珏立即启程。 他们身后跟着带刀的劲装侍卫,为了回老家,林孝珏领了公主仪仗,累赘的东西不要,侍卫都带着。 去往山东的路山高水远,怕路上不安全。 侍卫之后就是周家商队,商队跑了三年,各地大小的山头都有交情,比侍卫还令人放心。 双重保障,只为能平安到达老家,毕竟他们还带着孩子。 王智慧穿着粉嫩的花裙子,伶俐可爱,她头依靠在小姨的怀里,目光不时看向大舅舅和小哥哥,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姨,为什么你们都像男孩子,就我像女孩子。” 林孝珏一向说男人女人要平等,可是她出外却换男子装束,这不就表明出门的时候,多少有些歧视女装? 李固信斜乜林孝珏,表情揶揄,心想看你如何给孩子解释。 林孝珏道:“因为裤子方便,裙子骑马不方便,慧姐是乘马的,不用骑,所以不用换。” 并没有歧视,只论功能。 李固信收回调侃她的心思,摸了摸周若林的头。 这次带两个孩子出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多见见外面的世界。 林孝珏极有耐心,也不忙着赶路,孩子们有什么疑问,都细心讲解,或者她看到有故事的风土人情,也会停下来讲解一番,所以他们行了七日,并没有离京城有多远。 中午没有赶到集镇,在岔路口遇到了茶棚。 一行人下来休息。 大家正喝着茶汤谈论着闲事,身后忽地一匹快马奔来,马蹄翻飞,激的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大家听见声音全都回头看。 那马上的人中等身材,上半身贴着马背,一双精明的目光看着前方。 林孝珏和兰李固信同时站起:“是王二哥。” 来人正是王再生,等追上队伍,王再生撇开缰绳跳下马车,他前脚走开,马儿后脚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什么事这么急? 大家神经都紧张起来。 王再生在茶棚最边上的四角方桌前找到林孝珏。 他由于焦急赶路,所以气喘吁吁。 林孝珏先问道;“是宫里出了事吧?” 王再生一愣,眼里充满疑问,难道公主已经听说了。 林孝珏又让看茶棚的老者给王再生上了一碗茶汤:“不急,先润润嗓子。” 王再生坐下来,呼吸才算通常,哑着嗓子道:“是太妃娘娘病了。” 老者上来茶汤,王再生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王智慧和周若林并在坐着,好奇的看着风尘仆仆的王二舅舅,小模样实在可爱。 可是林孝珏和李固信此时正在相觑,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李固信道;“莫非咱们还要打道回府?”他言语中含着一股淡淡的不情愿,再好脾气的人,事关生身父母的事,谁还愿意迁就别人呢? 林孝珏摇摇头;“不必。” 王再生放下茶碗诧异的看着自家公主,如果公主不回去,他赶上来通风报信,还有什么必要。 李固信道:“不回去皇上不会生气?” 因为侍卫都是后来的,林孝珏放低了声音道:“我出来时大刘公公怎么说的?” 示意她走吧,可以走远一点。 李固信眉心拢起:“可是事关太妃的病。” 林孝珏心中有个小算盘没有告诉李固信,她不想给太妃看病。 皇上对她虽好,但是那个老女人,先是想把她嫁给李宝库,后来又破坏她和李固信的婚事,后者虽然是受到少施晚晴控制才做的,但是谁能保证,她清醒的时候就不乐意为之呢? 她非常乐意与她为难。 这样的老婆子,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别人的事当回事,没什么好值得尊重的。 而且在给太妃解毒的时候,她就解释过,太妃的毒瘾解不了,少施晚晴一死,太妃会生不如死。 年轻人病痛少或许还能戒毒,老年人如何承受得了? 如果当时皇上听不懂她什么意思,太子也会明白。 可这样还是放她出京城,或许皇上没想过太妃会那么严重,但肯定也没太在意这件事。 林孝珏笑着摇头:“没事。” 她这般胸有成竹,大家休息一阵,继续向前赶路。 只有王再生一人需要赶回京城。 回去就不用像来时那么急,他跑了十天就到了。 到了的时候,听说太妃已经命在旦夕。 还是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站在外面空地上,能听见殿里正房传出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伺候的宫人听得心惊胆战,谁也不敢近前伺候。 皇上沉着脸站在屋里。 他对面,是生他的亲生母亲,母亲跪在他面前;“皇上,求你给我吧,把药给我,给吧……”她求饶声时而可怜,时而咆哮,完全压抑不住脾气,像是疯了一般。 皇上让人把她扶起,但是她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滚着,白发散乱,衣衫不整,没有一点身为皇帝母亲的威仪。 皇上不忍再看,走出房门,大厅里一排太医站候着。 皇上问道:“都没有别的办法治好太妃的病吗?” 太医们背着几篇书,最后的结论是臣等无能。 皇上这次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一脸失望。 这样的皇帝,让太医们琢磨不透,还会心疼。 一个太医提议道:“应该请永安公主来,公主见多识广,兴许能有办法?” 皇上望着宫门方向,眸子多了一份焦躁,早知这样就不把人放走了,现在她已经走得很远了吧?还如何能追得回来? 1068 安顿 “原来皇上不是不想你回去,是以为你回不去了?” 李固信回乡的队伍还慢悠悠的走着,专门挑大路。 不过这日有绵绵细雨,他们的变马为车。 四口人坐在车里,两个孩子睡觉了,林孝珏和李固信说到了京城的事。 问话的自然是李固信。 林孝珏道:“我那么厌恶太妃,皇上早就料到,他以为我会马不停蹄的离开,毕竟,我是惯犯了。” 是,京城一有人有病,她就出城一断时间。 李固信道:“那咱们回去的时候,皇上会不会记仇?” 看,皇上就是皇上,就算他对她再好,他们都要时刻防备着,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十分不踏实。 林孝珏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也不确定,如果会,也不会太激烈,毕竟皇上还是能分清是非的,太妃的毒瘾并不是我造成的,要说不会,他觉得亏欠太妃那么多,总会觉得对不起吧,他对不起了,就会迁怒别人。”语气平淡,没有担心也没有侥幸,像是说着别人的事。 李固信却松了一口气。 林孝珏挑眉道:“你又想到了什么了?” “今后你不用在进宫了,埋怨,就让他埋怨去吧。”他是真的高兴,说到最后,笑容灿烂而舒心,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林孝珏笑了笑,她说了,在跟皇上辞行的时候,皇上没召见她,就说明他们以后的交集会越来越少,少到可能没有。 车窗外突然传来喜庆的欢呼声。 李固信忙挑开车帘。 就这那不算宽广的缝隙,林孝珏看见东方有一座五彩天桥,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微风透过缝隙扑面吹来,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令人精神振奋,心情霍然开朗。 琐事一桩桩一件件过去,真的天就晴了。 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李固信的老家。 是乡下的一个小村子。 原野开阔,一马平川,四周没有山林,正是春小麦生长季节,全是嫩绿的麦田,让人耳目清新,奔波的城市生活,在这里好像脚步一下子就慢下来。 村子像一个四方围城,只是没有筑墙,横着四条路,竖着七条土路。有二百多户,是个大村。 大家都穿着简装,没有表露身份,但是一个小村子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穿着打扮都不俗,队伍中还跟着十几个整容肃杀的大男人,这让老实的村人有些慌张。 当林孝珏他们进村的时候,看见人人回避,但每一户都有脑袋从门缝中伸出来。 李固信也没来过这,只是根据高耸的描述找到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村长是何人。 凭着猜想,找到第三条路的第四家,这算是村子正中央。 这户人家的房子顶端草棚已经秃了,露出碗口粗细的红松木椽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很久都不住人的。 旁边的房子更为凄凉,山墙倒了大半。 高耸曾经说过,邻居是个寡妇奶奶,抚养高耸长大,高耸是等她去世之后才离开村子。 两家皆是没有人的,就是这了。 不过具体这两家哪个是,还有待商榷。 林孝珏和李固信带着侍卫进了院子大的那一户,不然摆不开。 正愁着不知哪个是家门,已经没有大门的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各位大爷,您们是来寻亲还是路过啊?” 一个样貌五十多岁的老者站在哪里,他脸上赔笑,不停的给院子里的人拱手作揖,像是在祈求什么,形容十分局促。 但他实在也没什么客气的吧? 林孝珏和李固信都知道,这老人家是怕他们对村子不利。 李固信拱手回礼,叫着大爷:“您怎么称呼?” 老者道;“小的齐文生,大爷就叫小的老齐就行,小的是这村子里的村子。” 原来是村长。 一村之长,在村子里都是极有威望的,村民肯定都叫他齐老,不会叫他老齐。 李固信忙道:“原来是齐老,在下李固信,我爹叫做李明举,不知您可认得。” 老者一愣;“李明举?”眼睛跟着就瞪大了,那是一种听到熟人名字之后的震惊,这熟人肯定还让他记忆深刻。 李固信道;“正是,家父已经去世,在下是会乡安葬家父的。” “真的去世了?”老者显然已经信了李固信的话,一脸可惜。 继而他又抬起头看着李固信,慢慢就笑了:“别说,还真像,就是我们都不知道,明举还有个儿子,二十五年前他和玉娘失踪,就再也没有回来。” 能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说明这人是真心惦记自己的父母的。 李固信深深的施了礼,以表达感情之情。 既然找对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他们所站的院子,正是李家的祖宅。 高耸走后,也没人住,没人修葺,房屋年久失修,就这样了。 齐老要帮李固信安排住处,但他们一行人实在太多,不可能住在一起。 李固信回头征求林孝珏的意见。 这时候齐老才发现跟着李固信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和两个孩童。 他脸上带着一种欣慰的笑,道:“这是你媳妇和孩子吗?长得真好。” 林孝珏还没有跟人家行礼,拉着她左手的王智慧道;“这是我小姨。” 话音刚落,右手边的周若林道;“姑姑和大舅舅还没有成亲呢。” 齐老脸上有些尴尬。 李固信嘴角抽了抽,显然,他看起来已经不是十七八岁了。 李固信忙解释:“已经定亲了,这次回来,一起安葬父母。” 安葬先人这种事都要参加,这媳妇就跑不了了。 而且人家穿戴整齐,还有下人可以指使,肯定混的不错,齐老脸上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家缕清关系之后,林孝珏留下侍卫收拾房子。 他们人多,又有村长做照着,材料也很容易聚齐,还找到了不少帮手,一下午功夫就把房顶修好了。 再简单打扫一遍,屋子里便能主人。 在大家忙碌的时候,李固信跟着村长,挨家挨户拜见乡亲。 李固信吃过很多苦,从不仗势欺人,而且是父母的老家,他希望多了解一些,每一家拜访的都很诚恳,每一个他都要求自己记住。 面对这样一个谦谦君子,一嘴官话,乡亲们感到既荣幸又好奇。 当着他的面,就有人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既然决定回来,有些事就避不开,李固信把自己的遭遇都讲给了齐老,齐老又告诉大家听,但是官职和爵位的事他都没有说。 李明举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大家对他都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听到方氏的所作所为,大家气的牙根都痒痒,有善感的人甚至流下泪。 李固信便安慰他们:“方氏已经伏法,等着问斩了。” 大家又觉得吐了一口恶气,又会笑起来。 民风淳朴,乡音真挚,这就是父母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李固信对村民们很有好感,所以走了很多家。 这么拜访了一圈,天就黑了,齐老又把李固信送回李家。 李家的房子也都收拾好,可以住人。 但放不下二十几个侍卫,齐老答应帮他们找住处,不过侍卫都有行帐,最后林孝珏决定让他们在村口扎营,不打扰村民。 不过吃喝还得麻烦齐老帮忙准备。 李固信给齐老塞了钱,齐老和侍卫们便走了。 李固信和林孝珏带着两个孩子都留了下来,今晚,他们要在自己家住。 林孝珏早就在邻居家买好了米和菜,晚上亲自下厨。 当饭菜上桌的时候,李固信很好奇的问道:“邻居们没有打听你的家世吗?” 毕竟他们可以带那么多人回家,还有马和车,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让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怎么还自己做饭呢,跟惯于乡下生活一样。 其实林孝珏本来就十分熟悉乡下生活,小时候跟娘去乡下生活过一段时间,顺便帮人看病。 她看着李固信笑着摇头:“没人敢问。” 她气质清冷,天然就给自己加了一道防御,会避开很多不必要的打扰。 兰君垣道:“背后会议论。” 但那就不是她们应该烦恼的事了,算是荣归故里,可也不愿意把所有家底都展示给别人,这是他二人进村前就商量好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1069 夜话 临时收拾的居所,所需之物当然都无法备齐,窗口没有窗帘,清冷的月光从外面投到屋里,将地面和炕上都照的通亮。 北方的居民住所,为了御寒,都是睡炕的。 林孝珏有光就难以入睡,不过好在是大炕,她还算习惯。 她守着炕头,李固信睡着炕尾,中间隔着王智慧和周若林。 两个小家伙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孝珏听见炕尾的李固信在翻身。 “怎么,你也睡不着?” 李固信将脸转向他,桃花眼睁着,神色颇为落寞:“这是我家啊,我却一点也不习惯。”语气多有自责。 林孝珏也看向他:“这没什么,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是因为金窝银窝都是别人的,没有归属感,如果金窝银窝也都是自家的,干嘛非要说狗窝好呢?车轱辘向前转,人要向前看,好的非说不好,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李固信道;“原来我的家是这样的,三间草房,几陇地,若是我在这里长大,我就是个野小子。” 他父亲是秀才,怎么也不会让他当野小子。 林孝珏听李固信在喃喃自语,听不出情绪,道:“那你喜欢这里吗?” 李固信点着头:“喜欢,要是我父母不出事,我就会在这里长大,那个门口,就是我时常玩耍的地方,不会有人用鞭子抽我,不会让我跪祠堂,不会不给饭吃,也不用拼命的去努力,争取逃离。”他说着说着,声音好似有些哽咽,又苦笑一声:“不过就见不到你了。” 有缘分的人总会相见。 所以不存在的事情就不用去纠结,因为不可能。 林孝珏翻了个身,趴着看着窗外的月。 李固信见她不出声,道;“清野,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家出身的穷小子,真是配不上你。” 林孝珏道:“你又来,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人好不好。” 那倒是,他的人品还是没的说的。 李固信垂眸正好瞥见两个孩子熟睡的面孔,周家人睫毛都长,圆鼓鼓的肚子一动一动的,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李固信突然道:“清野,以后我们也要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大的,就能护着妹妹。” 林孝珏道:“你也太看不起嫂子这种生物了,还是别指望谁护着谁,长大了都得有自己的家,相互搀扶没有错,但最后还是要自己有能力,这样才叫相互搀扶,不然总会被人嫌弃。” 李固信声音无奈:“我的好媳妇,你怎么这么没情趣啊。” 每每说到温馨的话题,她总是能用人间的事实来堵上他的嘴。 林孝珏也笑了:“真是抱歉。” 随即二人嘿嘿笑。 突然,一个脆脆的声音道:“光说话是不能生孩子的。” 声音来源李固信的身边,周若林一骨碌坐起,看着自己的姑姑:“姑姑,小孩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李固信:“……” 林孝珏道:“不是给你讲过吗?爹爹很爱娘,两个人要在一起睡觉,亲密接触,还画过画的。” 周若林点着头,随即看向李固信:“舅舅,所以你光顾着跟姑姑说话,是不能生孩子的,你们要睡在一起才能生出像我和妹妹这样可爱的孩子。” 李固信:“……” 他这才知道,这孩子竟然一直在装睡,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李固信诧异的看向林孝珏:“你给孩子讲这些了?” 林孝珏道:“讲了,跟智慧一起讲的。” 李固信:“……” “这好吗?他们还这么小,让大哥大嫂还有五姐知道,人家能高兴吗?” 周若林不满道;“我都知道以后不能说要娶表妹了,表妹就和亲妹妹一样,不能成亲,比爹爹娘还知道的多呢,他们为什么会不高兴?” 林孝珏翘起嘴角道;“可不是,孩子已经交给我了,当然我说了算,现在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还很纯洁,就跟小猫小狗是一样的,你等再长大了讲,孩子会不好意,效果也没有现在好。” 李固信还是觉得不妥,但不知道怎么说。 林孝珏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不讲,万一孩子们哪天很不幸的遇到坏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就毁了,尤其是女孩子,不敢喊叫不敢声张,最后让坏人得逞,只能自己承受一切,你看我九妹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周清池是自愿的。 李固信这样想。 林孝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有人早告诉我九妹妹这些,她不见得会走那条路。”说完道;“以后咱们孩子也是从小就讲,让女孩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男孩如何尊重别人,没什么不好的。” 她说我们的孩子,兰君垣就什么迟疑都没有了。 反正是他们的孩子,怎么教都成。 他手枕着胳膊,看着周若林;“你真幸福,有这么好的姑姑。” 周若林一声叹息:“最后不还是成了你媳妇,我还羡慕你呢。”他小大人一样,林孝珏和李固信都注意到,那失落的样子,像是缩小了的周懿之。 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阳光透进来的早,又都醒了,所以除了王智慧,林孝珏三人都没什么精神。 不过还是不能懒床,村里住的密集,大门口一走一过,就能把屋子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 林孝珏不想让人说自己是懒媳妇,这是其一。 其二是李固信的父母要安葬,李家祖坟因为没有后人打理,被开荒了,也找不到具体位置,李固信也不想跟民众多做计较,人生就那么回事,人走茶都凉,何况是没人打理的坟地? 所以墓地要重新找。 林孝珏懂易经,风水先生就没请,吃过早饭,她和兰君垣带上两个孩子,去村外寻找合适的坟地。 平原广阔,没有高山流水那种风水很奇特的地方。 林孝珏并不迷信,找了个人少的荒地,国人思想里都有入土为安的想法,不被打扰才是上上之策。 春末初夏时节,荒地开满白色小野菊,一望无垠,真是京城难寻的美景,两个孩子喜欢疯了,在野地中追赶奔跑,根本就不记得她们是来寻坟地,是一件多么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情。 说实话,林孝珏也不觉得难过,她四顾一下,发现这里不仅是风水宝地,而且十分宜观星象,感受五运六气。 1070 悟道之前 一朵一朵浅白点缀在万绿之间,层层叠叠,这是小野菊的海洋。 那海洋里,一大两小三个色彩绚丽的人影不时的抬起头和手,在空中画着什么。 齐老站在田埂观察了两天,每天都是那个样子,附近有一些晒得黝黑的孩童跑来跑去,在周边玩耍,其实也是想靠近看个究竟。 但终究因为客远人生,所以没敢靠前。 那三人就是村上这几天回来的人,李明举的儿子,李固信带回来的,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来历,在干什么。 齐老见那三人又低下头开始写着什么,他收回目光,因为有个温文尔雅的身影正从那边走向他。 他拱手走过去:“李大人。” 李固信道:“齐老,您就叫我固信吧。” 齐老道:“这怎么敢呢?” 李固信笑笑说:“您是有事找我吗?” 说到这里,齐老脸变得严肃:“是这块地皮的事,你说要把地皮买下来,我也报上去了,本来县里已经盖好了印章,可是方才县里的跑腿过来跟我说,这块地划给别人了。” 这地本来是村上的,因为离得远,所以还没开垦,李固信出了三百两银子把地买下来,说好了也不圈地,如村里有会侍弄地的,可以种植,只要不坏了坟地就行,这样的好事村里人当然十分欣喜就答应了,还保证帮忙看坟,李固信也很痛快出了钱,村长把事情都办成了。 李固信道;“可是地契已经在我手了,如何划给别人?” 村长道:“说让您把地契拿出来。” 还有这等事?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李固信心里十分不高兴。 但他面上不显,道:“是又卖给别人了?多少钱。” 他语气变的没有之前热情了,齐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见过世面的,急红了脸,忙道:“固信,咱们是乡里乡亲,你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钱你都给村里了,咱们不能办那出尔反尔是事。”他叹息一声道:“你以为这地是谁要?是陈家啊,这一片地刚好跟陈家田庄挨着,陈家老早就想把这块地划到自己手里了,不过前面还隔着张老四家的一块地,所以就要收张老四的地,个人的地和公家的地不同,张老四不卖,陈家就耽误了时间。” 李固信道;“现在陈老四卖了?” 齐老又是一声叹息:“不卖还有什么办法?老四傍晚去地里,被人打了一顿,回来开始吐血,以前他就有这吐血的病,病了两年,家里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去年都出嫁了,这次又犯病,没有钱治,等他一死,那地她媳妇守不住,陈家看有希望了,又听说这块地有人买,直接就不肯想让了。” 李固信想了想,齐老说的不太明白,但细细捋顺,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陈老四本身有吐血的毛病,但是这次犯病,是被人打了。 简直岂有此理,不用说,一定是陈家人干的。 李固信慢声道:“齐老,这陈家人很厉害?是什么来历啊?” 齐老道:“这您不知道啊?陈家老太爷的三儿子,是首辅陈大人,陈家本就在此地积有势力,不过以前没这么欺负人,自打去年起,就开始广积地了,陈家大爷还在街上放印子钱,印子钱利滚利,谁借了就别想还清,还不清就收地,我们这都逼走好几家人了。” 李固信讶然,他家故居竟然跟陈大人家是一处。 去年皇上立太子,陈大人临时倒向太子,所以直到现在,还很受重用。 林孝珏提出要丈量全国土地,避免大户地主逃税,皇上当时采纳了。 记得皇上在说要丈量土地的时候,他十分反对,原来原因出在这,他家的地太多。 李固信和林孝珏研究过历朝历代后期的土地兼并情况,每一个王朝的覆灭,土地都是根本原因。 因为贫富悬殊太大。 “这可真是巧了,怎么陈大人的家人就看上了我这块地了呢?”李固信笑着说着。 齐老低声道;“孩子,大爷看你不是普通人,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将父母尸骨下葬,也就走了,换块地吧,大爷给你找更好的风水先生,村里什么地你看上的,就留给你,别跟人家大官斗。” 李固信道:“没事,我现在就写封信回去,这块地我已经看上了,万万没有出让的道理。”再说,也没说还他钱啊? 直截了当的拒绝,让齐老有些不满意。 他又道;“你是年轻人,大爷跟你说的都是好话。” 李固信道:“多谢您老,固信记在心里了,但是这块地,还是不能让。” 他态度坚决,齐老蹙蹙眉,随即道:“怕是会给村里人也引来麻烦。” 因为地本来就是村里的,如果他强硬不肯让出来,陈家人没办法,或许会找齐老麻烦。 他一个小小农户,为自己和村人担心都是人之常情,李固信没有一点不高兴。 他指着远处的几个黑点,那是他的侍卫的扎营处:“您放心吧,有什么事来找我,不解决了这件事,我不回去。” 齐老道:“先这么着吧。”语气很懊恼,显然他听不进去李固信的话。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首辅。 齐老临走之际回头看着远处的那三个人影:“冒昧问一句,那位小姐她们在干什么?” 李固信没等回头就先笑了,等他看着那三个人认真的样子,道:“她们在学医术。” “学医术?”齐老眼中都是好奇之色:“要去野地里坐着画画吗?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学医术的。” 学医的不是应该捣鼓药,给病人治病,在熟练中慢慢学起来吗? 李固信心想,所以他们家的大夫才能治好别人治不好的病,因为学医着,岂能只看哪几味药材几本医书? 医非神圣不能。 野地里,林孝珏拍着坐下的地面道:“宇宙有天有地,我们有头有脚,只要宇宙中存在的元素,我们人体中都有,人,就是个小宇宙。” 周若林和王智慧都认真的看着她。 林孝珏又道:“所以天地间有木火土金水五行,人体内就有肝心脾肺肾五脏,五行对应五脏,木主生发,就如肝脏一样,是人体所有气流的枢纽,肝气不升,人体也就没有生机了,所以肝气要升,脾属土,土在下,要降,肺属金,金主肃降,心属火,火焰是向上的,就是升,升升降降……” 突然,她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一脸思考之色,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两个孩子听着听着听着没声了,叫到:“小姨!”“姑姑!” 林孝珏抬起头,是什么呢?升升降降,升升降降…… 她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掠过,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完整,可是她知道,这个东西无比重要。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姨!” “姑姑!” 刚好李固信走过来:“你们怎么了?” 林孝珏回头看着他:“我好想要悟道了。” 李固信:“……” “你是要修炼成仙不要我们了吗?” 两个孩子吓得瞪大了眼睛:“姑姑!” “小姨!” 林孝珏没好气道:“你们别闹。”是看着李固信说的。 两个孩子安静下来,李固信蹲下身子:“到底怎么了?” 如果她知道怎么了,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林孝珏抿紧了嘴,后抬头看着前方的太阳:“我一定能想通的。”声音坚决,目光灼灼,在这无边的美景之下,她像是屹立在雏菊中的青松,只此一棵,所以显得那么高大但也孤寂。 悟道! 李固信紧张的不得了,媳妇不会真的是神仙,要回老家去了吧? 1071 悟道 林孝珏呆在旷野上不动了,夜以继日的看看天,看看地,熬的双目通红。 但谁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李固信也不知道。 靠近会挨骂。因此也就没人敢惹她。 大家都远远的守着她。 李固信忙里偷闲写了一封书信让侍卫带回京城,是交给尚书韩大人的。 林孝珏好像要仙化,这些事肯定是顾不上了,他还得安葬父母。 找了黄道吉日,在四月初二下葬起坟。 中间还隔着五天,李固信派人去买材料,他自己带着孩子们就坐在林孝珏身后。 万一真的突然间仙化了,还能抓一抓不是吗? 本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压境,天一下子就黑了。 李固信再不能让有林孝珏任性,抓住她的手;“要下大雨了,咱们得回去。” 林孝珏回头看着:“雨是要降的。”她双目无神,嘴唇发青,脸无血色,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 李固信这下真害怕了,直接把人抱起来,撒腿就往回跑。 天呐。 周若林和王智慧见他大步撩开,站起来就追:“舅舅舅舅,我们还是小孩子呢。” 李固信:“……” 他回头又把二人抗在肩膀上,这样扛着两个,背着一个,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人运回了家。 等到家之后,林孝珏双目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固信探她鼻息,还有气,就是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睡着了。 他急的团团装,两个孩子也害怕了,抓着林孝珏的手,小脸变得苍白。 李固信突然低下头,对周若林道;“在家好好照顾姑姑,舅舅去去就回,你二人不准乱跑。” 来不及听孩子答应,他已经跑步出门,外面大雨如约而至,李固信顾不得去找避雨之物,直接跑到齐老家。 齐老应是在屋子里就看见他了,没等他到门口,房门已经开了:“是你啊,这是怎么了?” 大雨中,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模模糊糊。 李固信一步跨到门口,拉着他就走;“大叔,我媳妇病了,找大夫。” 有个老婆子从屋里追出来:“带伞啊……” 哪里还来得及,院子里的两个人影都跑到路上去了。 李固信和齐老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齐老道;“咱们到底去哪啊?” “找大夫。” 齐老道:“可是大夫要去镇上,方向不对。”他声音很无奈。 李固信见他走路太慢了,将他背起,然后掉头就跑。 齐老在他背上颠的快要上不起气了。 心想,我还从没见过那个这么齐整的男人,会对女人这么关心,很显然的,李固信因为林孝珏的昏迷不醒,什么事都不做思考了。 去往镇上的路要路过李固信家。 李固信跑着跑着,突然听见自家门口有人喊;“你回来。” 像是林孝珏的声音。 他眼泪就流出来了,心想,我一定是幻听了,以后再听不到媳妇说话怎么办? 视线早已经模糊,他闭着眼狂奔。 “我醒了,你干什么去?姓李的……” 那声音又传出来,这回高了,还带着怒气,像是要发飙之前的媳妇。 李固信忙回头看,那一幅被烟雾冲淡了的乡村画卷中,土房子前,一个淡绿色的身影正立在那,虽然看不清脸,但也知道是林孝珏。 媳妇真的没事了? 背生有急喘的声音道:“小姐不是好好的吗?固信啊,你到底是怎么了?”说完,一口吐水声。 李固信忙放下齐老,跑回家门,见林孝珏和孩子们站在门口等他,一把将林孝珏抱住:“你可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你悟道升天了。” 如果这样死了,绝对不是悟道升天,是直接升天了。 林孝珏道;“做研究的儿女,难免干一些傻事,我没事了,方才是饿晕了,若林给我喂了两块点心,我已经好多了。”可是说话的力气还是不足。 李固信这才想起来,她坐在那里两天没吃东西。 他放开林孝珏,表情有些无语。 林孝珏一笑:“行了,赶紧给我做点饭,我要饿死了。” 知道饿了,就是没事了。 四口人说完话就往屋子里进,身后突然传来哎呦一声:“我的天吶。” 是齐老。 李固信一拍脑袋,因为林孝珏醒了太兴奋,把齐老给忘了。 这大雨天,摔到老人家可怎么办啊? 齐老没有摔倒,而是路上又跑着一个女人,跟齐老撞在了一起,正好李固信也出来,把二人都扶好了。 那女人穿着灰色衣裤,已经湿透,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骨瘦如柴,一双眼睛都凸在外面,看着有些吓人。 齐老道:“老四家的,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那女子满是哭声:“齐老,老四吐血不止,已经接了三碗了,我害怕。”说完身子恍惚如风筝,好似就要倒下去。 齐老忙拉住她:“你可得挺住,家里还有那么多小的呢。” 女子正是齐老之前跟李固信说过的,张老四的妻子,张老四吐血,大家都说是肺痨,看她媳妇这样子,估计人是不行了。 齐老回头看向李固信;“固信,您手下有车有马,能不能替我们跑趟腿,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车马都在村外,所以之前李固信才背着齐老跑,就是要去找马,然后请大夫。 李固信没有直接说借不借,而是简单问了一下女子的情况。 齐老答完。 他问道:“是要请大夫吗?” 老四媳妇先说是,后又说不是。 李固信道:“您到底是不是?” 老四媳妇怕生人,哭道:“是想请,可是家里没有钱了。” 李固信摇摇头:“我给你们找大夫,等着。” 他回到屋里,林孝珏正大口的吃着零食,看样子真是饿极了,见他回来,抬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齐老送回去了吗?” 李固信将张老四的事说了一遍。 “你去不去?” 有病症,自己身为大夫,怎么能不去呢? 林孝珏一手一个,拉起身边的孩子:“咱们去救人”。 李固信到厨房的墙上摘下斗笠和雨衣,他已经淋湿了,但不能让媳妇和外甥们也跟着淋雨。 1072 画了一个圈 低矮的土墙上什么都没有,屋内既狭窄又昏暗无光,正中的房梁上在啪嗒啪嗒漏雨,三个面黄肌瘦的幼童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他们眼睛很亮,用一种畏惧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刚进来的四个人。 周若林和王智慧和他们年纪相仿,可是他二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比李固信家还要破很多。 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这正是张老四的家,齐老带林孝珏他们来的。 一下子多了人,屋地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齐老忙站到厨房的门槛外,把这房门,看着屋里的动静。 看不出席子花纹的炕面,抱膝坐着一个男人,仿佛四十多岁,但是齐老告诉李固信,其实三十二。 他面前放着掉了茬的碗,林孝珏他们正进来时,血正从他嘴里冒出,来不及从嘴里冒出的,就从鼻孔开始往外流。 王智慧和周若林好似都害怕了,紧紧的抓住林孝珏的手不松开。 不用人介绍,这就是张老四了。 张老四的媳妇尴尬的站到她孩子身边,目光看着林孝珏,一脸木讷。 林孝珏将两个孩子的手交给李固信。 然后伸出手对张老四说:“我是大夫,先给你诊脉。” 张老四神色紧张,不敢伸出手。 这样干净漂亮的小姐,他怕弄脏了人家。 李固信这时道:“我是李明举的儿子,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爹,大家都是父老乡亲,这位是我未婚妻子。” 齐老也在一旁催促:“固信说能治好你就看一看嘛,说好了,不管你要钱。” 妻子殷切的目光投来,还有儿子们的鼓励。 张老四慢慢伸出手。 他手腕的皮肉十分粗糙,血管浮在皮上,看着像是保存了很好的干枯尸体,这是长期饥饿造成的,饥饿会影响身体健康和智力,林孝珏又散了老四媳妇一眼,确实如此。 从诊脉到林孝珏放开手,屋里一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漏雨声。 之后还是没人说话。 因为林孝珏年纪小,又衣着不俗,谁也不会把她跟郎中联系在一起,所以张家人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林孝珏自己打破僵局;“病多久了?” 张老四看向自己的妻子。 老四媳妇没出声。 张老四想了想;“整整两年了。” 说完,鼻子里又开始流血,他忙用手背擦了擦。 林孝珏接着问道;“还有别的症状吗?” 张老四一边吐着血一边道:“肌肤发麻,脑袋疼,身上还感觉忽冷忽热的,口渴,吃不下饭,出汗。”· 吐了那么多血,血是物质啊,属阴的,阴慢慢流逝,阴不固阳,自然要头疼发热,全身不可能有舒服的地方。 至于吃不下饭嘛。 林孝珏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吃不饱?” 张老四脸上涌起一抹羞愤的红,紧闭了嘴,没说话。 老四媳妇慢慢掉下眼泪。 人穷气高,谁愿意被人当面说穷呢? 齐老在门后想,这小姐嘴也够黑的。 林孝珏心想,人穷不可怕,就怕穷酸。 她道:“所以这病,是穷人愿意得的病,吃不饱,但是十分操劳,经常出大力气,这样脾胃就给弄坏了。” 屋里人还是没出声。 她已经说是穷人的病了,大家只会觉得尴尬。 气氛一时间不太好。 李固信当然知道自己的媳妇什么脾气,她没恶意,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是不知道别人承受得起承受不起。 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先止血吧,还流血呢。”所以别讲什么理论了。 林孝珏四处看了看,果真没有纸笔,好在她早有准备,从李固信拿着的蓑衣里掏出书囊,这是专门为行路的人准备的,有笔墨纸砚,下面垫个东西就能写字。 林孝珏写下方子:茯苓,甘草,半夏,干姜,丹皮,牡蛎,桂枝,白芍。 显然的,村里没有卖药的,抓药的事还得他们来做,林孝珏将方子交给李固信;“让人去抓药吧。” 老四媳妇这时才支支吾吾道:“小姐,我家钱不够……” 看病不要钱,抓药得要钱吧。 林孝珏忙给李固信加了一句:“卖一个月的量。” 然后才看向老四媳妇;“什么时候有钱就什么时候给吧。” 她也看出来了,男主人颇要志气,如果说不用钱了,又要伤害人家的自尊心。 齐老听出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有,就不要了。 心想,这样大喇喇说话的一位小姐,可是并不看重钱财,也没有鄙视穷人,那她就只是这样的人了。 张老四吃了林孝珏开的药,月余病愈,再没犯过,当然是因为病好了,能干活了所以收成好了,收成好了有就得饱,吃饱穿暖身体自然就好得快,这是一种良性循环,穷病苦则是恶性循环。 一月后的事先不提。 李固信派人去抓药,林孝珏领着两个孩子也出来了,外面的雨比来时小得多,三人一边玩水一边回家,竟走出无限恣意来。 前脚到家,去让侍卫买药的李固信也回来了。 他要给林孝珏做饭。 林孝珏拉住他回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开方子?” 李固信一下子笑了:“当然是因为可以治好病啊,我还怀疑你吗?” 林孝珏不满的摇头;“是我新悟出来的,新的医治方法,你快问问我,我好给你讲。” 她喜欢讲医术,没有听众的话,会觉得很失落。 李固信把周若林和王智慧抱到炕沿上坐好,然后自己坐在中间。 回忆着她的方子,道:“我要发问了。” 林孝珏点着头,眼神闪亮,十分兴奋。 李固信道:“你这方子与以往不同,没有一味止血药,也也没一味补血药,至于什么茯苓甘草半夏的,更不知是治什么的了,为什么这么开方子?” 林孝珏哈哈一笑:“还是你聪明,可算问着了,这就是我悟出来的新医术啊。” 接着,她侃侃而谈。 这两天想着升升降降,再结合张老四的病,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心属火,却不是升,在体内是降。 肾在最下面,属于水脏,但他又有功能,所以普遍医书都这样写,肾属水脏,但是水中含火。 火就一定是向上走的,火生土,也就是火性向上,使脾土温暖,脾是负责吸收水谷精微,并通过血液,将水谷精微运往全身。 所以肾是先天之本,脾胃就是后天之本。 脾还有个特点,他要向上走,以因为它最上面有个肺,要把水谷精微运输到肺。 这样就明了了,脾脏之气,是从左边向上升,如果什么病是只有左边有的,可以考虑脾的问题。 肾脏的水,水生木,也就是在水的滋养下,木得到了发展,木向上升,还是随着脾土之气上升。 这句话叫做:“肝随脾升,胆随胃降。” 所以这个木就是肝气,肝气随着脾气升到顶端,到达肺和心,木是生火的,所以木气也就是肝气,应该是助心火上炎,但是心上面就是肺,把火挡住了,所以这个火要下降,肺是属金的,金主肃降,对应季节是秋天,秋天一到,别管多热,立马凉快下来,所以这是降的。 心火和肺金直接降到肾中,使肾水不至于太寒,而肾水随着肝脾上升,到答心火,又不至于使心火太热,这样就水火既济了,既济卦是六十四卦当中,所以阴爻阳爻,唯一一个,全部当位的卦象,就是各司其职,没有错位的,适合。 再回到人体,就是正合适。 林孝珏说完,脸上神采飞扬,比喝了一坛老酒都兴奋。 可惜兰君垣只听懂了一半,两个孩子干脆就都没听懂。 于是林孝珏画给他们看。 脾胃为后天之本,是我们的宝贝,在脏腑中间,下面是肾,肾上是肝,肝上是心,心上是肺,肺下又回到肾。 如果以脾胃为中心的话,肾从下到上,到达心肺,再从心肺下来,回到肾,这分明就是从从左到右画了一个圆。 而我们的生存的天地,也是圆的。 天地有圆,万物就能画圆。 方子中有茯苓,甘草,半夏。 茯苓可以去掉脾湿气,脾胃之所以不升不降了,或者气流相反,正是由于湿气,把湿气去掉,该升的就升了。 甘草坐镇中川,是圆圈的轴心,半夏,药性下行。 三味药正好构成这个圆圈,有升有降。 方子中的干姜,是暖下焦的,可以使肾水不寒,还可以助脾胃之气上升,丹皮清肝胆火,白芍柔肝,丹皮白芍一起,可以使横逆的肝气不在横行,肝气梳达之后,就可以上升了,所以两味药是疏肝升陷的。 牡蛎下行,可以收敛浮火。 纵观整个方子,是比较重视脾胃和肝气。 为什么这样安排,因为升降受到影响,圆圈就不转了,根本原因,是脾胃湿气过重,脾气不升,肝气就会横逆或者下陷。 所以当有人感到郁闷的时候,就是肝气横逆,脾气就会不好,脾气和脾气,是不是这样一联系,就有那么点意思? “这是完全不同于仲景和任何医家的新理论,如果说天下医术出伤寒,就跟武术界的少林一样,那么这一理论,就武当。” 这是当李固信三人都琢磨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林孝珏的再一慷慨激昂陈词。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激情飞在眉眼,窗外蒙蒙的光线下,她整个人如珍珠生晕,真是鲜活无比。 李固信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武当,但应该是非常厉害的门派,他心中一阵阵佩服,只醉心于学问的女人,真是太美丽了。 1073 捣乱 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大早,李固信林孝珏就换好了孝服,今天是给李明举夫妇下葬的日子。 工匠们以及修好了墓坑,侍卫们也都守在左右,乡亲们都准备好了参加葬礼,可是等李固信捧着尸骨,准备将尸骨放在棺材里的时候,棺材还没到。 棺材是之前就订好了的,店掌柜一再保证,天不亮就能送到,可是现在天都已经通亮,再晚半个时辰,就会赶不上吉时了。 正焦急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骑马奔来,矿野之上,马蹄骤停急转,显得十分危急,他马上还带着一个穿着直裰的中年男人。 等马到了近前,侍卫从马上跳下来,然后拉着那男人下马,男人显然不惯于马上的事,下来的时候一个趔趄。 李固信将尸骨交给身边的林孝珏,然后有上前一步:“掌柜的,棺材呢?” 这人正是镇上棺材铺的老板。 老板发髻被风吹的凌乱,显出一辆沧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赶了多远的路。 他支支吾吾道:“棺材在路上被人撞坏了,需要修补,小的叫木匠赶过来了,争取在第一时间给你补上。” 李固信挑的最好的楠木板子,厚度也够,怎么可能撞坏呢? 他竖起眉毛,脸色十分凝重,一脸怒意,林孝珏都很少见他有这种神色,是十分生气时才有的, 他道:“什么时候修复好?能不能赶上时辰?” 即使再生气,还是忍下来,想尽快让父母安葬,他对父母有着深沉的爱,其他先放一边,只想父母安乐。 老板擦着额头上的汗道:“走到一处坡下,突然上面滚下来一个拉大石的车,十几个人才能推动的车,一下子就砸在棺材上,要不是板子好,当场就得粉碎,现在两边邦子顺着纹理裂开四片,漆面都破坏了。” 就算修复好,光刷漆也得等一天一夜啊。 李固信气的当场甩了袖子,碍于老板单薄,他这才没打人。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有棺材,总不能直接把尸骨方才墓坑里吧。 林孝珏这时道:“老板,你们店里还有做好的棺材了吗?” “这……” 这样犹豫,就是有,但是不好让出来。 林孝珏自己也做买卖,猜测是别人订好的,但是工期还没到。 林孝珏沉下脸道:“不管怎么说,棺材是你们的人运输中弄坏的,已经耽误了吉时,要是再等一天的话,可别怪我们告到衙门里去。” 一身素裹的女子俏丽无双,但清冷的面孔和不虞的语气让人不敢抬头看他。 老板继续擦着汗:“是,是,那小的这就叫人运来。” 他的样子是也只能这样了。 他转身要走,林孝珏道;“我先问你,知道推石头车的是些什么人吗?干什么要推这些石车,是无缘无故,还是有用?” 确实也太巧合了,怎么就偏偏砸在棺材上,林孝珏不问,李固信也要发问了。 老板眼角涌上一股惊惧之色,不过转瞬即逝,他道:“大爷夫人,小的真的是为二位好,小的再跟你换一副棺材,这件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吧。” 林孝珏和李固信相视一眼,他这么一说,就代表一定有事。 林孝珏道:“哦?那你能保证再运来,不被人砸坏吗?” “这……”老板明显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多。 林孝珏道:“说吧。” 原来老板也责问了对方,是陈家人,说是运石头盖修墓地,钱都没赔给老板,捡好一车石头,扬长而去了。 “又是陈家人。”李固信眉毛当时竖起,儒雅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鸷的杀神。 林孝珏听李固信说过陈家的事了。 她道:“看来今日就要跟陈家人会上一会。” “是谁要会会我们啊?”远处田埂上,突然传来一声讥笑。 因为旷野没有屏障,声音可以穿的很远,但是不注意的话,林孝珏和李固信都没有看见对方。 来祭拜的村民纷纷道:“是陈家五爷。” “是陈家人啊,陈家人来了。” 他们说着,脸上都有明显的怯意。 林孝珏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侍卫,然后跟李固信站到一起,不多时,一个身着深绿色长袍的男人就带着十几个家丁走过来了。 那男子不高不矮,身材肥硕,一双眼睛,很像是陈大人。 林孝珏道:“果真是陈家人。” 这男子正是陈家老五,人叫陈五爷,老大放印子钱,老五是收钱的,身后的家丁都带着棍棒,凶神恶煞的。 陈五爷看向林孝珏:“呦呵,你好像有点眼色,那你是有眼色还是没眼色呢?这点地是我们陈家的,知道不?” 李固信将林孝珏挡在身后,道:“你是来找麻烦的?” “我是来收地的。” 李固信道:“地你肯定是收不走了。”说着指指身后:“你觉得你们够资格收地吗?” 精壮的青少年围着墓坑站成两排,身着黑衣,面无表情,一脸肃杀之气。 他们身高相近,一看就是筛选过的结果。 陈家五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带来的人,高傲胖瘦参差不齐。 在阵势上确实输了一筹。 他笑道:“五爷警告你小子啊,不是人长得好,就有用,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界?”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陈五爷啧啧出声:“还王土?你问问他们,五爷我就是王法,我要的地,就是王土。” 乡亲们都对李固信摇头,示意他不要跟陈家人作对。 李固信抬头道:“那么五爷打听过我们的身份了吗?” 陈五爷道:“不就是郎中吗?” 林孝珏给张老四治病的事,已经传开了。 陈家本打算等张老四死了还要收张老四的地,这下又被外来人给破坏了。 桩桩件件可恶的事加在一起,陈五爷早就准备好了要找这伙人麻烦,他大哥还说先不要冲动,等问问三哥这些人什么来历再说,能等吗?墓地都要被人占了,在等他们老爹死了往哪里放。 原来陈家要这块地皮,还不是齐老说的那么简单,陈老太爷八十了,家里又出了首辅的儿子,死了肯定要找个风水宝地,祖坟已经没有好位置,于是上两天请了风水先生看,就这块荒地好。 可是没等占,被别人先买了。 李固信见这人满口都是大话,笑了笑:“你要是真不想弄清楚就动手,那咱们就试试。” 这话说的有恃无恐,村民们心想,难道自己村子,真的出了比首辅还大的人物? 他们不敢相信。 陈五爷大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三哥是什么人?就算你是皇子公主,也得给我三哥三分薄面,爷管你们是谁?” 说着一挥手:“把这些人给爷赶走。” 1074 京城来信 陈五爷的气势,把村民们都吓坏了。 林孝珏见棺材铺的老板身子如过电般抖动,拍拍他:“你怎么还不回去调棺材过来。” 还调吗?用得上吗? 老板一脸茫然。 这时陈五爷从林孝珏手里将老板一拎,推到一边:“没你的事,滚开。” 李固信突然抬起腿,大脚踢到陈五爷脸上。 修长有力的腿一蹬,陈五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村民们吓得尖叫,同时心中又觉得痛快,这个人,欺压他们太久了。 陈家家丁忙把陈五爷围起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抬脑袋的抬脑袋:“五爷,五爷,您没事吧?” 陈五爷摸着鼻子上的鲜血,茫然的看着前方:“爷怎么了?”他生下来就没挨过打,这是第一次,实在不知道滋味这么难受。 家丁怒气冲冲道;“爷,这人不给你面子。” 陈五爷看着家丁气得肥手颤抖,尖声呵斥道:“还看什么?给也打啊。” 家丁们一哄而上,林孝珏勾勾手指,身后的侍卫三加五初二,直接就把陈家家丁撂倒了,二十几人的混战,却只在顷刻间,形势一边倒,侍卫不用第二下就完事,然后利落归位,像是从来没动过一般。 家丁们躺在地上呻吟,陈五爷更加分不清状况了。 想了想道:“好,你们敢动手,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脸上现出怒气,衡肉一颤一颤的,齐老走到李固信身边:“这怎么办?陈家人能叫动衙门侍卫。” 林孝珏重要忍无可忍,道:“还没有王法了呢。” 陈五爷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子就是王法,你们谁也别走,给老子等着,敢打我陈家人,也不颠颠自己的斤两。” 他想要叫人,可是属下全趴下了,一扭身,自己迈开了步子。 他来的路上,突然急急忙忙跑着一个人,手里还挥着什么东西,那人由于太着急,田埂不平整,有时候会被绊的踉跄,但毫不停留,还是拼命往前跑。 林孝珏和李固信对视一眼,这么着急,肯定是要紧事,是找谁的? 来人跑到陈五爷面前已经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呼着气。 陈五爷声音不耐烦:“什么事?” 来人是陈五爷大哥的小厮。 有个扯后腿的大哥,陈五爷已经预感到小厮是来阻止他的。 小厮抖着手里的东西:“信……”接着又开始喘气,显然,他太着急太着急了。 陈五爷犯了个白眼,怒气冲冲抢过信,打开看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永安公主啊,公主怎么会来我们这……” 林孝珏和李固信忙直身站好,盯着陈五爷的后脑勺看。 突然陈五爷回过身子,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是故意等着他转身的两人。 林孝珏歪歪头,挑衅的笑着。 陈五爷噗通一跪,跪行向林孝珏:“公主,我是瞎子,我该死,您别跟我一般计较。”说完一下子抱住林孝珏的大腿,哭天抹泪起来。 林孝珏踢都踢不走。 这一变故可太逆转了,谁是公主? 向来横行无忌的陈五爷怎么突然间成孙子了? 齐老颤巍巍走向李固信:“孩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李固信道:“之前不是要瞒着大家,是怕打扰大家,我妻子是永安公主,我是皇城侍卫。” 如果他说他是锦衣卫,估计这些人就更害怕了,毕竟锦衣卫臭名昭著。 “永安公主?”齐老腿一软,跪下去。 身边的人纷纷跪下。 齐老道:“公主殿下,小老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如有怠慢之处,请您多多谅解啊。” 林孝珏看一眼李固信,李固信去把齐老扶起来,大家也跟着站起。 陈五爷还抱着林孝珏大腿呢:“公主,您也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有眼无珠,得罪之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吗?” 林孝珏低头看着他笑,笑容阴险。 陈五爷带着哭腔:“您看您会医术,谁能想到公主还成了大夫呢?” 是啊,这女子自打到村子里,什么都不挑,什么都不讲究,就李家那种废弃已久的小土房,她住起来怡然自得,公主锦衣玉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 齐老脑中突然一闪,张着嘴道:“永安公主?您是永安公主?” 林孝珏道:“我是。” 齐老激动的抓住李固信的手腕:“永安公主,怎么早没想到,虽然小老儿是山野村夫,但也听过京城有一位公主,是皇上的义女,医术了得,总给穷人看病呢。” 林孝珏道:“不足挂齿的。” 四周乡亲们躁动起来,谁能想到,他们村子会有一位公主媳妇呢? 陈五爷不满的看着齐老:“你早知道你不告诉我?” 齐老:“……” 他忙低下头。 林孝珏抬手敲着陈五爷的脑门:“还敢仗势欺人呢?” “不敢了不敢了。”不是疼才叫,是对方这警告太吓人了。 林孝珏道:“你和你大哥为害乡里,胡作非为,陈大人知道吗?” “知道。”陈五郎脱口而出,陈家人听得着急,他立即又改口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三哥要是知道,还不拨了我和我大哥的皮?” 村民们低声议论:“原来是扯虎皮拉大旗?” 陈五爷听着周围的骂声,十分羞恼,但有公主大人和锦衣卫副指挥使在面前,他死也不敢大放厥词了。 林孝珏心想,陈大人那么反对丈量土地,肯定是知道家里的事,作为一朝首辅,还是读书人,纵容家人放印子钱和圈地,真是对不起读的那些书。 林孝珏又抬脚提着陈五爷:“你给本宫放手。” 陈五爷生在老家长在老家,从来没听过有人自称本宫,太吓人了,失声大哭,样子颇为滑稽。 林孝珏闻到一股腥臭气,哎呦一下躲开。 再低下头的时候满眼都是厌恶。 她又跟兰君垣又对视一眼,四目相对,探讨的是同意问题,如何处理这个人。 正这时,田埂上又奔过来一匹马。 李固信见是派出去送信的侍卫回来了。 他去接那侍卫。 这个时候,林孝珏从吓尿了的臣五也手里抢过他拿封信。 回来的侍卫是带着回信回来的,有两封,一封韩大人,一封梁大人。 两个脑袋,三风险对在一起,陈大人给陈家人的信上说,永安公主和锦衣卫指挥使要去山东,让家人不要欺压百姓,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这觉得是在李固信送出信之前陈大人就写了的,他还不知道他们跟他的家人已经碰上了。 林孝珏道:“从他反对丈量土地那一刻起,他跟陈家就脱不了关系了。”即使是阻止家人为害,可是态度也不坚决。 李固信又打开另外两封,韩大人和梁大人的意见都很一致,想弹劾陈大人,顶多是个治家不严,万一皇上和太子那边开恩,他就没多大事,所以让二人先搜集陈家人危害乡里的证据,等着一举把陈大人拿下来。 这个想法,也是林孝珏和李固信方才沟通过的,蛇打七寸,没有必胜的把握,出手就是打草惊蛇。 1075 回家 陈五爷要赔给李固信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还要帮李固信的父亲重新起坟,修个豪华的。 被李固信和林孝珏拒绝了,陈家这潭水不知道有多深,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岂还能收受他们的钱财。 但陈五爷如此,就算是陈家让步了。 李固信和林孝珏不想打草惊蛇,也就放了陈五爷。 之后安葬二位双亲,再没出什么岔子。 算一算离开京城也有一个半月,她们也该回去了。 回城的速度比来时快很多,两个孩子也想爹爹娘亲,路上再好玩的事也不愿意多做耽搁。 于是用了十二日,就到了城门口。 时值上午,城门大开,挑着挑子进城的小贩在专门行人的门洞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不过队伍行进很快,守城官兵只简单搜一搜就放行了。 快到家了,孩子们很兴奋,一左一右趴着窗口向外看。 林孝珏跟王智慧在一边,见车马门洞前,有一个商队正在进城。 商队前面是骑者探路,中间是板车货物。 后面又是打手殿后。 打手之后并辔有两匹骏马,马上一青一少两个人。 林孝珏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青年侧脸,刀刻斧凿般,英气勃勃,一双鹿眼,纯真无邪,但他脸上颇有沧桑,一看就是经常思考的人。 少年被青年挡住半个肩头,只能看出他肌肤白净,鼻梁笔挺,正脸,应该也很英俊。 林孝珏看仔细后脸上不由自主就笑了,然后笑出声。 王智慧回头看她:“小姨,你笑什么?” 林孝珏摸着她的肩膀,拍着车厢道:“去赶上前面那个商队。”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过了城门,前面的人可能是听见了,他们同时回头,见面无表情的骑者走向他们。 少年立即调转马头,也向骑者走去。 “你们干什么跟着我们?”声音比一般女子低沉些,但很好听,闭上眼会分不清男女。 这下也能看清正脸了,脸颊消瘦,眉毛浓密,天生一股英气在眉稍,但圆圆的眼睛又有许多柔情,亦雌亦雄。 眼睛看着外面的周若林轻咦了一声。 王智慧扒着座位坐到他那边:“小哥哥,你看见什么了?” 周若林挠挠脑袋:“好像熟,好像也不熟。” 林孝珏听了抿嘴笑。 这时外面的侍卫已经说话:“你们是不是周家商队?” 少年目光满是审视,打量着眼前的人和后面的车。 “是啊,你们什么事?” “我家公主要见你,请进一步说话。” 少年脸上有一层愠怒,但是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了。 跟他同行的青年调马到她身边:“什么事?” 少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青年看向这边的眼神变得狐疑。 林孝珏终于按耐不住,呼啦一下掀开车帘,越过车夫肩头,看着前方的二人:“清池,二哥,是我啊。” “啊!是姐。” 那亦雌亦雄的少年正是周清池化做的男装打扮。 她惊喜的叫了一声,跳下马背,直接奔向马车。 另一个,自然就是周二了。 周二驱马过来,跟林孝珏拱着手:“是公主,吓了我们一跳,您这也是刚进城。” 他们之间,一直保持联系,但是不知道今天双方会进城。 林孝珏对周二挥挥手,去后面。 然后拉着周清池的手:“上来。” 周清池朗声笑着,跳上马车。 周二看到队伍最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面孔,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了,驱马去见李固信。 周清池这边上了车,林孝珏给她指两个孩子。 周清池看着二人,眼角堆满满足的笑:“都长这么大了,我已经两年半没回来了,我在家时,若林话还说不全。” 周若林歪着头看她:“你是谁?我好想认得你。” 周清池张开双臂:“我是九姑姑啊,你这小没良心的,就把九姑姑给忘了?” 周若林摇着头:“没忘,祖母天天念叨您,想忘都忘不了。” 以前他就叫刘氏祖母,张氏大祖母,现在也如此。 说完,她扑到周清池怀里,周清池立即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背,眼泪一串一串的留下来。 王智慧不满意的嘟着小嘴:“反正我也不认识。” 她心里想的应该是,你抱我拉到,我也不用你抱,反正我也不认识。 林孝珏抿嘴笑。 周清池因为想到母亲,一下子涌上来的难过之情,被小丫头争风吃醋的一句话立即就打断了。 她放开周若林,叫着王智慧:“你是慧姐,小姨记得你,还抱过你呢。” 王智慧迫不及待跳下座位,胖胖的小身子像毛毛球一样扑到周清池怀里,还不忘记把周若林挤到另一边。 周若林很乖巧的让出位置,然后道:“我不跟你抢。” 王智慧回头看着他嘻嘻笑,然后也让出位置:“还给小哥哥。” 虽然女孩会有一些小骄纵,但是还是知道礼让,这骄纵便无伤大雅。 看着后辈们长得这么好,个性这么活泼,周清池一阵阵感动,她小时候,见人恨不得躲门缝里。她侧头看向林孝珏:“姐,他们都你带着?” “有时间就带他们走走,见见世面。” 当初姐姐送她走的时候也这么跟她说,出去走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后看过世间百态,就再也不会为曾经的年少轻狂做傻事了。 如今她虽然不算荣归故里,但已不是从前那般见识浅薄,也知道了自己的价值。 周清池勾手抱住林孝珏:“姐,我可想你了,我终于有勇气回家了。” 林孝珏抬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肩膀,目光看着前方,一脸温柔:“欢迎你回来啊,家人也都很想你。” 姐妹俩在车上说着双方这些年发生的趣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马车到了武国公府的大门。 门前镇守神兽威武,门楼气派,穿戴齐整的下人因早早收到姐姐回来的消息,已经列队在迎接。 这一切都跟自己曾经呆过的家不一样,奢华的有些不真实。 周清池在前面掀着车帘,车停了,她竟然不敢下车,那是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犹豫。 林孝珏在她身后,笑道;“你已经是国公府的九小姐了,下车吧。” 国公府,她走的时候,家里还要靠姐姐养活呢,因此她还嫉妒过姐姐,花着姐姐的钱,还要骂姐姐不好,当初她可真混蛋啊,现在还能成为国公府的小姐? 周清池噗嗤一笑,然后双目含泪的看着门楼上国公府的匾额,有生之年,她又回来了。 1067 讣告 周清池两年半没回家,回来之前也没给家里捎信,突然归来,让家里都炸开锅了。 新来的下人可能还不熟悉,但是老人都知道这位是二夫人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争相通报,就是想让一毛不拔的二夫人掏些打赏的钱。 反而林孝珏这个才出去两个月多月的公主,没那么受重视了。 不过这种小事,林孝珏当然不会计较。 当林孝珏和周清池走到二门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刘氏迎接的队伍,紧接着,别的家人也来了。 旁氏和周清晗当然先顾着孩子。 刘氏眼里则都是周清池,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女儿,见面自然是一翻哭笑。 等她二人相互安慰好对方,别的家人虽没对周清池表现的如刘氏那么深情,但是也都表达了安慰和思念之情。 全是发自内心的。 周清池已不是两年半前的样子,此时的她,脸上沉着镇定,写满自信。 用老人的话,这孩子越来越出息了。 经历过那样的事还能站起来,不知这人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历程,家人哪个还不心疼她,岂能排斥? 周清池感到了家人的包容,让她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两年半的时间,说短不短,但是也不算很长,她很怕家人还揪着原来的事不放,用歧视的目光看她。 好在都没有。 见过面,张氏便叫来下人准备饭菜,远道归来的孩子们,叙旧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她又让人去洗漱休息,吃饭的时候再聚不迟。 这样一家人便要分开了。 周清池看其他人走远,只自己母亲看着自己不动。 她抬手示意母亲等一等,然后追上林孝珏:“姐,二哥跟着咱们回来了吗?下车的时候,没看见他?” 李固信要送消息给韩大人和梁大人,说好了吃饭时候再过来,至于周二嘛。 他说要去见一个女孩子。 林孝珏抬头看周清池笑靥如花,十分幸福的样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张开嘴:“他说,他说,下车的时候……” 周清池道:“哦,我知道了,二哥去见他的心上人了吧?” 她竟然知道?还能笑出来,那说明她没有对周二有什么想法。 林孝珏心里深深舒了一口气,让妹妹跟着周二走,是让妹妹走出心理阴影,高高兴兴的生活,可不是为了让她再受一次伤害的。 她点点头:“就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那个心上人是谁。” 周清池笑道:“他也没告诉我姓名。”说完笑的莞尔。 林孝珏从来没见她这么温柔过,从前的妹妹倔强固执,笑起来的时候很少,现在的妹妹英姿飒爽,笑起来声音爽朗痛快,都不是小女人那种娇羞和温婉。 感觉像是提起周二她才这样。 可是方才已经排除了,她们两个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孝珏心中摇摇头,想,一定是我想多了。 周二骑马走向出城方向,日头越见火辣,他抬头看了看,午饭时候肯定是赶不到了。 福婉住在皇觉寺,见面很不容易。 走到一个街口,专供马车行事的路上,快速驶来一亮黑色绸身的马车。 马车规格不大,但造型精巧,一看就像是女眷坐的。 周二隐隐看见是贤王府的徽章,心想,难道是王妃出行? 跟马车擦身而过之际,他故意紧了紧缰绳,车窗的帘子因为清风吹动,微微欠开一角,但还是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周二有些失望。 又松开缰绳,向前走去。 突然身后一声娇喊:“二哥。” 周二听这声音不熟悉,但清脆利落,十分好听。 他心中大动,急忙转回头。 车窗从里被推开,一个头戴白花的俏丽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女子瓜子脸,杏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看着十分干练。 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福婉啊。 回来时已给福婉递了信,告诉她他这几日会回城,他们还说好了在庙里见面呢,怎么福婉就回来了? 周二看着她头上戴的白花,一小朵,栀子花一样,这是家中有丧事女子人才会戴的。 周二心中大惊,可是没听林孝珏说贤王府出了什么事啊。 他赶紧调转马头,靠拢向窗边:“福婉,出了什么事了?” 福婉对他嘘了一声,周二跳下马,把耳朵靠近了些。 福婉低声道:“太妃娘娘薨了,我得赶到宫里去奔丧。”说完又道:“不用担心,她老人家已经病了很久,我们都有心理准备,就是丧礼会很繁琐,我这些天,怕是都没空。” 周二一脸阿弥陀佛的样子,道:“你先忙你的事,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不可能不受影响,等过了头七,咱们再找时间见面。” 说完目光变得恋恋不舍。 福婉这才想起来,他们都两年多没见过,之前,也只有一次很近的接触,可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说起话来像是朝夕相处的关系,没有一点陌生感觉。 她羞红了脸,道:“我不回山上了,等我消息。” 周二在空中写下两个字,医馆。 这样拐弯抹角的提醒,正是爱侣间要约会才会做的傻动作。 福婉抿嘴一笑,好似又想到祖母去世了,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忙关上车窗。 随即周二听见咚咚咚的三声车厢,马车缓缓驶动,里面的人,就再也看不见了。 但他还是满足的笑了。 笑过之后翻身上马,顺着来路,直奔国公府。 林孝珏和周清池说话的时候,二门突然传来梆子声,是宫里太妃去世的点数。 宫里太妃没有几位。 林孝珏心中倏然就想到了吸毒的那一位。 跟周清池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果然有个看门的婆子急匆匆跑向内宅,见到她们,像是见到了终点,三步化作两步,就到了她们面前。 “公主,太妃去世了。” 果真就是那个太妃。 距离王再生送信后两个月,她终于没支撑住。 林孝珏让婆子去通知其他人,然后辞别周清池,回屋里换好公主命服。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宫里传讣告的太监就来了,还带来了孝服,说是太妃追加太后谥号,按照太后的规格办丧礼,那么公子王子,重臣命妇,就都需要在御道上哭丧,一哭就是七天。 这是个力气活,但是显然的,无法不去。 只能想办法保存点体力。 可是吃团圆饭都来不及了,乃哪里存体力? 有资格去哭丧的有她,张氏刘氏,周清晗,旁氏。 林孝珏等这些人的时候,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点心,然后又在袖子里塞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都准备好了,人也齐了。 闲话少数,得赶紧进宫, 1068 中暑 太妃的梓宫停放在神霄殿与奉先殿之间。 白炽的阳光照在宫殿城墙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紫色的光,此时已今日仲夏,广袤的华北平原暑气蒸腾。四队长长的哭孝队伍,在礼部礼仪官的主持下,行着繁缛的礼节。 “跪……拜!” 听不出男女的哭声随着礼官的高唱声后齐声迸发,像是憋了很久的洪水,一下子将汉白玉御道的肃静淹没。 此后哭丧的队伍又开始起起伏伏,像是四条素白的蟒蛇在原地跳着高亢的舞蹈,身子一节一节的震动。 林孝珏站在队伍靠前的地方,前面都是鸿胪寺的礼官,这大热的天,繁重的孝服裹的人透不过气,还要不断动作,真实酷刑一般,但是她无法偷懒。 当礼节进行到五分之一的时候,林孝珏身边突然有个白影靠过来:“公主!” 那人身子低着,声音也低低的,林孝珏侧头一看,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看他孝服下的衣领,知道是宫内太监。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礼官,再回过头动了动下巴,算是答应。 那太监道:“有女眷晕倒了,太子殿下让奴才来请公主,到后宫坐镇。” 就不必在这里行礼了。 而且自己本来就是大夫。 这么大热的天,有女眷晕倒不足为奇,她没有晕倒,是因为身体太好了。 林孝珏不疑有他,悄悄离开队伍,跟着小太监进了旁边宫殿。 有阴阴夏木遮挡,宫殿的东边房间都保持了如春季般的阴凉。 脚刚踏进去,身体的毛孔便立即得到舒展,舒服极了。 林孝珏见两个五十多岁的命妇般依在窗前榻上,二人皆半闭着眼,嘴中哼哼着,她们身后,各有两个宫娥在伺候。 二人嘴唇发白,不是装的,是真的中暑了。 太妃娘娘已经追加谥号,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送葬哭丧,正是表衷心的时候,不会有人蠢到故意晕倒。 宫娥在给二人灌水。 可中暑,这个时候大量喝水会引起反射性排汗亢进,严重时会导致热痉挛,十分危险。 所以应该小量饮水,多饮几次。 林孝珏进来后立即阻止了宫娥们的动作,让人配了生理盐水来给二人分批次饮用。 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紫金锭给二人服用下去。 紫金锭的功效是辟瘟解毒,消肿止痛,配料是麝香,山慈菇,雄黄,红大戟,千金子霜,五倍子,逐沙,主治中暑,脘腹胀满,恶心呕吐痢疾等。 外用还能治疗痄腮,丹毒,喉风等。 这是夏日里她常备的药,每次出门会带五人份的量。 二位夫人服下要后不久脸色就好很多了,在宫娥的服侍下去隔壁休息。 这样屋里就空了。 那领路的太监对林孝珏道:“太子殿下的旨意,公主不用回去了,一会说不定还会有人出状况。”说完他一笑,深深的对林孝珏行了个礼,举止十分恭敬。 林孝珏道:“你是东宫的人嘛?” “奴才是。” 林孝珏点点头,她是大夫不假,但是救治中暑的人,太医院应该也有人懂,不必要非得她,不然以往有这样的事是怎么办的? 显然的,太子是在关照她。 林孝珏说了声多谢,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悠闲自在的样子,屋里人谁也没敢打扰她。 都屏气敛息的低下头。 可是林孝珏并没有睡着,因为门帘响了,这次送进来的人还很清醒,自己能走路,就是不断的呃逆,但是什么都没吐不出来,让人听得跟着着急,同时还会被她带的恶心。 林孝珏见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肌肤白嫩,长者一双细长凤眼,宫娥扶着她,她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很厌恶。 这不是高阳公主吗? 她们已好久不见,高阳下巴上圆润了一些,原来脸上的凌厉气质少了,多了一些温婉。 这高阳跟她关系不好,林孝珏虽看着人进来,也没有说话。 高阳在宫娥的搀扶下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然后又呃逆一阵。 宫娥们忙端来茶水给高阳漱口。 过后高阳脸上因呃逆而引起的潮红慢慢退下去,呼吸也平稳了。 林孝珏还是没出声。 高阳却在这时候看向她:“你不给太后娘娘哭灵,在这里偷懒,本宫要告诉父皇去。” 林孝珏看着她一笑,没有出声,但神色是你请便。 高阳眉尖微蹙:“你以为本宫不会去?太后娘娘要不是你害的,也不会死,看父皇还怎么护着你。” 林孝珏还是没出声。 高阳道;“不光是太妃,大皇姐也是你害死的,要父皇治你杀人之罪。” 林孝珏心想,她是当我是小孩子,还是她自己是小孩子,光说不练。 谁怕啊? 她慢慢闭上眼,将脸转到一边。 高阳气得脸通红,道;“本宫这就去。”但她身子却没有动。 林孝珏还是一副拿她当空气的样子,可是她狠话已放出去了,不去,就有些没面子,真是骑虎难下。 这时有伶俐的宫娥过来,道;“公主,您身子不舒服吧?不如让永安公主给您看一看。” 将话题揭过去,高阳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孝珏,那人坐的端正,却闭着眼,这姿势如何能睡着?除非他是和尚。 想到和尚,高阳心中倏然一突,对那宫娥道:“本宫无妨,才不会用她这种人看病,太后娘娘和皇姐都是死在她手上。” 这种事宫娥无法掺言,于是行了礼,去给高阳倒水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高阳突地一挥袖:“你们都出去。”竟然是要把人都赶出去的样子。 可她们在这里候着,是以防有哭丧的女眷突发病态,好照顾人家的。 但是显然的,这位公主不管那些规矩。 宫娥们鱼贯而出,不一会的功夫,屋里便只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你真睡着了?”高阳看着林孝珏的方向,狐疑的问道。 对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高阳提高了声音:“本宫在跟你说话。” 对方还是没有动。 “你……”高阳半站起,抬起手要去碰对方的身子,突然,一个擒拿手,她就被扣住脉门。 林孝珏感受着高阳脉搏的跳动,脸上慢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高阳的目光变得揶揄,还极尽讽刺,十分轻佻。 高阳尖叫一声,想要抽挥手,但是林孝珏的手指如老虎钳子,她一动都动不了。 “周清野,你放开我。”她白皙的脸慢慢变得惨白,肩膀也跟着垂下去,一串眼泪从她右眼角流出,那是人遇到绝望的事,才会有的表情。 1069 珠胎暗结 林孝珏将高阳的胳膊一甩,仍回到高阳膝盖上。 然后冷笑一声,不过之后她的目光便离开高阳脸上,慢慢合上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似在故弄玄虚,又好似是真的不屑,摸不清对方的想法,这让高阳坐立不安。 她清清嗓子,对方没反应。 高阳终于忍不住道:“你诊断出了什么?” 林孝珏慢慢睁开眼看着她:“你真想知道?”表情平淡,眸子中的情绪也很平常,看不出她的任何目的。 高阳吞咽一口道:“你不妨说说看。”但她没听出来,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林孝珏道;“反正不是中暑。”说完一笑,又道;“那你到底想听什么?” 高阳咬着唇,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慢慢那猜忌的目标便的闪烁,反而把自己看心虚了。 林孝珏哈哈一笑;“好吧,是不是觉得很忐忑?像是怀里揣着个哑火的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突然又爆炸了。” 高阳脸上清白交加,道:“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林孝珏道:“还用问吗?怀孕一个月不到我就可以摸出来,你肚子里这个,已经两个半月了。” 担忧的事成真,高阳即便心里有准备,可也免不了被吓得一个恍惚,随即那得理不饶人的公主气势也没了,有的只剩下双目的茫然和慌张。 紧接着,她捂脸痛哭起来。 林孝珏长叹一口气,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视我为敌人,不过你一个小孩子,我是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你的事,我也懒得说出去,你自己尽快解决吧。” 高阳拿开手,抬头看向林孝珏,目光先是猜忌,慢慢变得委屈。 “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不相信,你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吗?”林孝珏嗤笑一声:“可真是,我就是不告诉你,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吗?” 不能。 高阳扁扁嘴,再次捂住脸,低声啜泣。 林孝珏看着她无声的摇头,她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当年的周清池, 小女孩偷吃了禁果,后果都是自己当初没有想过的。 她道:“你还是先别哭了,父皇还没将你许配给人,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地步,不然你给他说实话,看他能不能成全?” 高阳抬头看她一眼,随即那忧郁的眼神比方才还绝望,道:“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他的情况。” 林孝珏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他是觉远。” “你……”高阳这次真的怔住了,想看怪物一样看着林孝珏,眼里都是恐惧。 说出觉远,倒是让她比被人知道怀孕了还可怕,林孝珏心下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感情,她想维护觉远,所以才震惊。 林孝珏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这么慌张,要是说,我两年前就说了。” “两年前你就知道了?”高阳差点叫出来,她也确实是两年前跟觉远在一起的,但是除了福婉,谁都不知道。 “福婉?是福婉告诉你的?”高阳突然沉下声音。 林孝珏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我自己看见的,在道衍法师山下的禅房里,你那么不信任福婉吗?”是在笑她幼稚。 地点说的一点也没错,真的是她在偷窥,而福婉,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高阳周身的尖锐气息彻底熄火了。 但脸上还有些气。 忽地,她又变了一副怯怯的样子,抓住林孝珏的手:“既然你都知道,你又是大夫,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她不愿意说出觉远的事,就无法跟觉远在一起,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出生,谁能帮她阻止孩子被人看出来,可不就是救了她的命? 林孝珏推开她的手,道:“不,万一你死了,又要算在我头上。” 方才她说太后和皇姐的死都是她害的。 所以她这一句,是在回她方才的话,来挖苦她。 高阳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噎的哑口无言之后嘟起嘴。 过了一会,见林孝珏还没来哄她。 垂着眼皮,声音十分委屈的说:“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林孝珏道:“你没错,在你们眼里,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她两年前就知道的事,没有对任何人说,这还不是好人吗? 福婉深深的垂下头,道:“其实,其实……”道歉的话在嘴边,可是她金枝玉叶,又怎么说的出口? 林孝珏淡淡一笑,她是金枝玉叶,别人坟堆里长大的,可也要尊严呢。 不过很快的,高阳像是想通了,道:“之前是我错怪你了,真的,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最后这句话,她说的跟蚊子似得。 林孝珏不想为难她这样的小女孩,她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伤害谁,就是跟心爱的男子做了愉快的事,她不该受到世俗的审判。 世俗,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权威,审判这样女孩的生死。 林孝珏道:“你曾经打过我。” 福婉涨红了脸:“那你要还回来吗?” 林笑道:“知道方才,你还对我愤懑怨恨。” 福婉带着哭腔道:“因为太后娘娘去的很凄惨,太医院的人说只有你能救太后,可是你听说她病了就跑了,这不是见死不救吗?我自小母妃去的早,娘娘对我十分照顾,我心里恨你不救她,所以才那么说你的,至于大皇姐,是在是我看你不理我,所以很生气,就脱口而出了。”自己的亲祖母,她因为伤心难过迁怒与人也正常。 林孝珏又想了想,暗暗摇头,高阳确实没做过更过分的事,也没听说她别的事而人品不好,对跟觉远的爱情明显很真诚。 而且,宫女们好像还都挺喜欢她的。 说明她虽然骄纵一点,整体上是个正常人。 所以她方才不是在跟高阳算旧账,是在评估这个人值不值得出手相救。 捋清了这些,林孝珏微微颔首道:“你想清楚了?你真的不打算跟父皇坦白一下,真的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听完,高阳脸上难得的平静,慢慢摇头:“他是和尚,他的师父又是他父亲一样的存在,他不能给师父丢脸,我也无法拿他性命去赌博。”她又咬了咬唇,目光倏然变得坚定:“我想好了,求你帮帮我,真的求你,不然我给你跪下。“说完真的撩起裙子,跪在林孝珏面前。 1070 探监 持续高温让哭灵礼仪无法继续下去,因为有太多的人第二日的时候一病不起。 除非皇上的目的是把手下官员都换了,并且包括她们的家属,都一网打尽。 于是第二日便只剩下宗庙的皇子皇孙给太妃守灵,在梓宫前齐了灵棚,也就没那么热了。 林孝珏的身份很尴尬,照理说,她既然认了皇上,现在太妃追加了谥号,那么也就是她的长辈。 可是二人生的时候就不和,死了让受尽委屈的人守灵,就显得不那么通情达理。 当然,皇上没有时间想这件事,他沉浸在太妃离世给他带来的痛苦和悔恨之中,据宫人说,已经有两日没吃东西了。 于是太子便还让林孝珏在旁边宫殿候着,说是为了让她医治那些在祭祀过程中伤了病了的命妇,其实呢?已经采取了措施,就没人有突发状况,她这就是闲职。 不过,既能躲避繁缛的礼节,又不用面对她和太妃尴尬的关系。 一举两得。 因此,林孝珏十分感谢太子的安排。 这样一连过了七日。 林孝珏便解放了。 高阳也解放了,那日高阳服软之后,林孝珏答应救她,不过不可能是当即,得等太妃的事情过了。 很快高阳会来找她吧?不过她不急。 已经离开医馆好长一段时日,林孝珏得了空闲之后,当然要去医馆巡视一翻,那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还有太妃的薨讯,街上稍微跟喜庆沾点边的店铺都不能营业,还要挂上白绫,以示对太妃的缅怀和尊敬。 不过医馆例外,不能因为太妃薨了,老天爷就不让人们生病了。 早上吃过饭,林孝珏本打算带两个孩子一起出发。 外面下人在这时候匆匆送来口信:“公主,是大理寺的衙役求见。” 林孝珏不同于真正的公主,三教九流她都打交道,所以小小衙役,上门就要求见公主这种事,在国公府一点也不足为奇。 林孝珏脸上现出思考之色,大理寺卿陆宏跟她有些交情。 是陆宏让人来送信? 她眼睛一转,已有预感。 让下人把衙役请到前厅,她随后便至。 这衙役果真是陆宏身边常常跟随的那一个。 见林孝珏来,行礼后便道:“是牢中死囚方氏,要求见公主和李大人,本来死刑犯是没有这种待遇可以想见谁就见谁的,但我家大人怕耽误公主正事,还有派小的来跟公主说一声,问公主见不见,见的话,我家大人好做安排。” 是方氏。 方氏最后还是被陆宏判了死刑,而且是路宏“特别关照”的,属于罪大恶极刑犯,斩立决都不用等到秋后。 距离她行刑的日子,就剩下今天了。 林孝珏早有想法,让小衙役先回去准备,她稍后便到。 衙役走后林孝珏派人去锦衣卫署衙送信,不多时,下人便回来了,带着李固信的信件。 林孝珏打开来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不见。 她让人去问的话是他见不见方氏,没想到李固信回答的这样干脆,短短两个字,已透漏出他对方氏的无比厌恶和冷漠。 林孝珏将信件撕毁,一片片丢在脚下的纸篓里。 纸篓里原本的杂物还没有丢弃,碎片翩翩落下,很快陷在杂物的空隙之中,然后慢慢沉下去。再也看不出那是一封完整的信,包含了笔者十分强烈的情绪。 林孝珏随即抬起头看着窗外的灼灼白光,光线将屋子照的发烫。 那么大理寺的牢狱那种地方,四面不通风,应该更闷吧? 方氏养尊处优一辈子,住的都是冬暖夏凉的屋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捱过坐牢的这段日子的。 所以不见一面,实在好可惜啊! 林孝珏到达大理寺的时候,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不可逼视的阳光照得大理寺周围树木恹恹的,大理寺灰黑色的墙体和瓦片,矗立在这毫无生气之间,越发显得邪恶恐怖,让人不想靠近。 所以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林孝珏下了马车,立即有衙役过来迎接,事先已经说好了的,林孝珏也不必去拜访陆宏,衙役带着她直接去到大理寺最里进的院子。 这里跟偏殿只连这一个甬道,过了甬道,就是五排紧密相连的低矮厢房,厢房四周是两人高的围墙,如果林孝珏没记错,围墙周后还有厢房和荆棘隔离带,隔离带之后还是墙,都有专门的人把守,所以看是极其森严,想要劫狱的话,得费一翻心血。 这样排排厢房之间,只有能容下两人行走的空隙,不用进牢狱,就是走在这里,就闷热的令人窒息。 里面的环境,可见一斑。 林孝珏见厢房墙体上的窗口只有拳头大小,还用木板挡着,想来是外面的人,监视里面情况用的。 衙役没有跟林孝珏多做介绍,领着她直接进了一排房间的最后一个门。 进到门里,里屋闷热污浊的空气,立即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林孝珏不由自主捂住嘴巴。 那衙役倒是没有别的表情,好像跟在外面一样,这是闻惯了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衙役指着最里面的栅栏屋道:“我们这里本没有女狱,就把方氏放在最边上了,她一个人一间。” 牢狱里多是作奸犯科之辈,一关几年,都是饥渴难耐之辈,若是把方氏跟那些男犯人关到一起,即便她已经行将就老,可也免不了被侵犯,那就好看。 不过她虽罪大恶极,但官府不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惩罚女人,所以陆宏对她,还是照顾的。 林孝珏顺着衙役的手指看,她看见一个如乞丐一般肮脏落魄的人斜躺在牢房里的稻草上。要不是事先知道这是方氏,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进来的时候,方氏还是青丝,现在已经满头白发,还毫无光泽,老了二十岁。 不过林孝珏一点也不同情她,她让衙役先出去,衙役得过陆宏的命令,绝无拒绝的道理,行了个礼,直接就退出去了。 咯吱两声,房间从暗到明再到暗。 林孝珏等适应了里面的微弱光线后,走向那个关着方氏的牢笼:“方氏,本宫来看你了。” 她站在栅栏前,用帕子贴近鼻子,闲闲的叫了一声。 1071 林孝珏之所以掏出手帕,是为了闻上面的薄荷香气,醒神清脑,这样就不至于呕吐出来。 但在外面看来,她就是捂住口鼻,嫌弃这里的浊臭,姿态就多少有些傲慢。 方氏听见声音腾地坐起,抬眼看见她,目光一敛,周身因为坐牢而产生的颓废之气立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像是一只即将下场战斗的公鸡,全身的愤懑情感都调动起来。 她爬行向栅栏,手死死的抓着栅栏的木桩不放手。 “周清野,你这小贱人,我要见兰君垣,他人呢?” 林孝珏在栅栏前停下,保持着方氏伸出手来,就好似能够到但又绝对够不到的暧昧距离。 然后看方氏不停的挥动手臂抓她,却就是抓不到她时焦急暴躁的样子。 再看方氏布满皱纹的脸憋的发紫,但还是不肯放弃的样子。 看她暴躁,看她出丑…… 林孝珏此时此刻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气方氏。 不过这期间林孝珏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方氏说:“兰君垣不来见我,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林孝珏这才开口道:“那确实,你明天就要死了,他来见你,万一一个忍不住,杀了你,还摊一条人命官司。当然会后悔一辈子。” 她说的是反话,方氏跟她打交道这么久,听她语气讥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终于放下了不甘的手,抓着栅栏道;“你最好让他想办法放了我,不然我虽死,但他都是我的养子,他不想认我,难道就能不认我们国公吗?我是国公的妻子,要跟国公一起合葬,他敬国公一天,就得为我披麻戴孝,料理后事,所以最好让他识趣点,放了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安生。” 林孝珏眉心微蹙:“你可真是歹毒,你害死人家的父亲,还虐待他那么多年,你怎么还有脸说让他给你披麻戴孝?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虽不是大喊大叫,怒火中烧的样子,但不满的语气已经透露出来,说明她还是畏惧这件事发生的。 方氏上挑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与她苍老的脸庞和又油腻,又枯燥的头发显得格格不入,这不应该是同一个人能拥有的两种状态,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对方的软肋。 方氏不会笑,就板着脸道:“你们知道就好,他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给他看,让她在祠堂供奉我,为我守孝哭灵,看他是否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些大言不惭的话,林孝珏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方氏气愤的吼出来。 她现在已经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应该说之前也不能。 林孝珏擦干因大笑而挤出来的眼泪,道:“我方才是逗你呢,谁会给你披麻戴孝啊?你忘了,你丈夫是你杀死的,你的仆人已经供出你来了。”她又道;“所以我来见你,也是为了告诉你,你杀害自己的相公,罪无可恕,兰家的坟地你进不去,方家的更进不去,兰君垣更不会给你收尸入殓,直接就被抛尸乱葬岗吧。” “你胡说,你胡说。”不能进祖坟这件事让方氏瞬间激动起来,方才的小小得意之情立即一扫而光。 她大喊着,脸皮涨的酱紫。 林孝珏摊摊手,动作无奈,但勾着的嘴角一直笑着,笑容十分轻快,一副不予多谈,但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的样子,天知道她多喜欢挖苦人。 方氏不甘示弱道:“没用的,就算你们指控我杀夫,可是国公爷也没有休了我,我还是兰家宗妇,兰君垣她躲不掉的。”说完,眉梢又染上胜利后的喜悦,不过声音喃喃的,出卖了她的心情,其实她是在自我安慰。 而且林孝珏发展她眼珠子红的不自然,再添点火候,她就会崩溃。 林淡淡一笑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天真?你一个阶下囚,就跟纸篓桶子一样,谁都可以把垃圾丢给你,这垃圾当然包括杀夫的罪名了,既然罪名都定了,国有律法,谋杀亲夫乃第一大罪,所以就算国公爷不在了,他的养子,现在应该说是义子了,也可以替代父亲,将你休了,所以你从被关进来的那天起,你就再也不是兰夫人了,你不是国公府的夫人,更不会有人给你披麻戴孝。你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而已。 方氏一脸震惊道:“我不信你说的,我要见兰君垣,什么养子义子,你让他过来,我养大他,他凭什么敢休了我?” “还不止这些呢,固信已袭爵了,就是你们凉国公的爵位,多谢你了。” “那他还敢不管我?他袭的是老国公的爵位。” 林孝珏点点头:“正是啊,不然他拿来爵位可以袭,但总不能为了袭爵就认贼作母吧?所以一合计,赶紧把你休了,免得要侍奉你的骨灰,所以你能想到的,我们都想到了,你就别想翻身了,你这毒妇。” 最后一句话说出,她语气陡然间变得尖锐,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可眼里明明不是气愤,而是兴奋。 她是在笑话她。 方氏气的扶着栅栏站起来:“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没有我哪有他?他有今天,都是我给他的,畜生,让他放了我,不然我们家的爵位,不给他。” 她是重刑犯,所以戴着手铐脚镣,战起的时候挂啦一声,又可能手铐脚镣太重了,她猛然站起后,身子明显踉跄一下,这更加惹怒了她,开始大骂起来。“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们这些畜生……占了我家的东西。” 她的嘴唇不停颤抖,角色接近白纸。 林孝珏脸带思考之色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要不是你,固信只是个秀才儿子,哪里能袭爵呢,还认识我这个好的媳妇” 父母被人杀害换来的生活,林孝珏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得意,她是故意激怒方氏。 说完眼角堆笑,勾着嘴唇看着方氏,样子十分得意。 方氏眼睛快要瞪出血来:“你不是我们兰家的媳妇,你不是,我女儿才是。” 事到如今,她也终于肯承认侄女不是侄女,其实是女儿。 林孝珏双眉上挑道:“这么说我更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在中间阻止,固信肯定已结婚生子,怎么会等到我呢?感谢你交出这么好的儿子,对我体贴温柔,还因为自小管的严,不看别的女人,让我好放心,真心谢你。” 人是她调教的,给女儿准备的,可女儿命薄,竟让小人得了便宜,如何不气? 早知道应听大哥的,订个别人也行啊,可是都晚了。 想起以前种种,那么多机会可以控制兰君垣,方法都被她排挤外在了,现在为别人做了嫁衣。 深深的不甘和懊恼涌上胸口,激怒攻心,方氏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血点喷到她面前的栅栏上,栅栏昏黑,血点在灯光下却很鲜艳,像是杠上开满了梅花,妖艳极了。 1072 下落 林孝珏依然保持着闲适的姿态,用帕子擦着嘴角道;“就气死了?你这样能等到明日行刑吗?你害人不眨眼睛,这么死了,可真是太便宜了。” 方氏还没倒下,她努力让自己站起,但是站不直,便把脸夹在栅栏中间,看着林孝珏。 随即她瞪大了眼睛,艰难道;“你别得意太早,你想跟兰君垣在一起,也只能是个续弦,你将永远供奉我的女儿,为我女儿屈膝磕头,不管兰君垣有多么关照你,你都只是个续弦。” 她还是不擅长笑,说完,嘴角的肉颤了颤,目光有明显的放松,好像是胜利在望。 林孝珏眼睛斜乜着她,不管方氏是否杀了李固信父母,也不管她是不是谋害亲夫,方颜诺名义上就是李固信的原配妻子,说要就算方氏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慢慢擦着嘴,忽然眼睛一亮:“原来是留着后招啊?想找我麻烦?” 后招二字,让方氏有一瞬间骇然,她差点没倒下去。 林孝珏笑道:“放马过来吧,我现在倒是有点可惜,可惜你就要死了,不然一定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方颜诺从李固信的原配夫人位子上赶走的。” “你敢。”方氏滔天的怒意上脸,一改方才的虚弱,一下子便站直了,双目眦裂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放下帕子变得严肃,冷哼道:“我有什么不敢?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不敢?方颜夕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她是有了别人,不愿意嫁给李固信,所以自己的,我会把这个真相挖出来,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还想占着我的夫君?还想当原配妻子?你别做梦了,我要让她死后,还身败名裂。” 女儿是因别人而死,她当然知道,是那个人一直不知道是谁。 但只要是个男人,女儿的名节就毁了,以兰君垣那么无耻的样子,肯定会对外宣布,然后悔婚,名节有损的女人被去掉原配之名就名正言顺了。 方氏感觉到深深的恐怖和恼怒从脚底向上蔓延。 她再次伸手去抓林孝珏:“你敢,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了,我敢,你敢找我麻烦,我就敢。” 说完,翻了个白眼,从鼻孔中哼出气来,转身就走。 方氏的落魄也看过了,方氏最担心和最得意的人都是方颜诺,一旦说出方颜诺的事,她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方氏在后面喊着:“周清野,小贱人,你别走,你敢动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前面的人不仅不屑一顾,还很快出了牢门。 眼见着四周又暗下来,方氏喃喃道:“计划不能实施,不能坑女儿,那小贱人是言出必行的。” 言出必行这四个字一出来,方氏顿心中的恐惧更甚,她感觉到了一只手,在紧紧的攥着她的喉咙,要想那之手放开,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要见贵妃娘娘,我要见贵妃娘娘……” 方氏不停的用手拍打着栅栏,喊叫声像是要把牢房震碎。 “我要见贵妃娘娘。……” 可是这样大的动作,也渐渐在消耗她的体力,毕竟她是靠意志力支撑着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叫了好久,才见牢房的大门从外打开。 方氏见到了希望,意志力顿时松懈下来,一下子跌到下去,但她没有忘记,狱卒已经来了,她无力的躺在那里,脸看向外面道:“我要见贵妃娘娘,我要见贵妃娘娘……” 华北大地好像被放到罐子里了,一点气都不透,热的让人窒息。 这种天气,狗都知道要躲在背阴的地方伸舌头,何况是爱享受的人,林孝珏也不想出门。 刚好周二昨晚回来了,不知道是要跟周清池说什么,还是周清池要和他说什么。 总之,二人很神秘。 他们回来至今,林孝珏还没跟周二说上话呢。 今日正好有空。 她把周二约到花园里的八角凉亭,四周都是树荫,比别处凉快些。 二人是彼此心腹,见面也不用虚头巴脑的,分别坐在凉亭两边的石墩上,就开始说正事。 林孝珏道:“那个人,真的活着吗?” 周二道:“我在行商期间,认识一位姓胡的大人,那个人活着与否,胡已经追查了十一年,今年或许能返程。” 他语气平常,但说出话的意思是,他也不确定。 林孝珏微微点头:“也是。” 二人说的话有些神秘,一般人听不懂什么意思,找什么人啊? 不过若是皇上或者那位胡大人,或者道衍听见了,一下子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上亭的小径上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林孝珏和周二同时看过去,是老管家迈着缓慢的步子,往他们这边走,老管家到了他认为对方能听见的距离,喊了声公主。 林孝珏忙站起来,走到凉亭的围栏前道:“您就让别人上来嘛,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老管家笑着说:“老奴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大热天的,别筋骨没活动开,把老骨头弄开了。 林孝珏想提醒老人家一句,又怕老人家觉得受歧视,心里不舒服。 心想,一定要告诉下面人让老人家多多休息。 等老管家爬上凉亭,林孝珏也踏出一步去接他。 老管家摆着手道:“多谢公主。” 林孝珏只得收回手来。 没等她问,老管家道:“是大理寺送消息来,方氏死了。” 今日是方氏行刑的日子。 这时周二也凑过来。 林孝珏问道:“她有什么遗言?” “来人说一直念叨着贵妃娘娘,就咽气了,不过死还睁着眼睛,好像有什么未了心愿。” 原来不是行刑死的,林孝珏想到昨天见到方的情景,那一口血,本来她也活不太久了。 可惜他没死在铡口下,这有点便宜她。 至于那个未了心愿吗,只要有人敢提方颜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管家爬上凉亭不容易,林孝珏让他喝了茶再走。 茶水是丫鬟们早早预备好的,放在井水里冰过,十分可口。 于是三人又回到亭子里坐下。 可是老管家一口水没喝上,下路下方陡然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那呢,今日他跑不了,勾引我女儿,他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娘,你是要逼死我吗?” “不行,你别拉我……” 脚步不光急促,两个人的,所以还不整齐。 1073 暗恋 来人不用介绍,阖府上下就这么一位“张牙舞爪”的人物,自然是二夫人刘氏了。 她提着裙子一口气跑上凉亭,后面追她的是周清池。 刘氏上来之后目标直奔周二:“你什么地位?一个臭长工敢勾引国公府的小姐,我要把你送官府去……” 随后因为没人阻止,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给周二骂的手足无措,拘谨的站起来,退到围栏旁。 但她还有步步紧逼之势。 林孝珏陡然间一声呵斥:“闭嘴。” 刘氏急冲冲走到她面前;“大侄女,这次可不赖我,你说他跟清池配吗?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小姐跟他出去闯荡几年,他就敢勾引小姐了?” 林孝珏站起,唰的一下将手举过头顶。 刘氏以前吃过亏,知道她要干什么。 大叫一声妈呀,便拘束在那里不敢动了,是惊吓之后的无措反应。 林孝珏看见刘氏身后的周清池脸色又红又急,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好似还有一点点担心。 她忍着怒气放下手,道:“我看最不配的就是你,下去。” “大侄女。”刘氏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 林孝珏道:“别让我不给你面子。”说完手掌按在身前的石头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刘氏吓得一哆嗦,后退两步。 老管家这时都到刘氏身旁,缓声道:“二夫人,老奴送您下去吧。” 刘氏一甩胳膊:“我不下去,今天不让这个下人知难而退,我是不会走的。” 林孝珏半敛起眸子,看向她。 那清冷的面孔立即散发出危险的味道,是一种让人快点滚蛋的警告。 刘氏身子一抖,再次后退一步,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周二,咬着牙很不甘的样子。 周清池去拉她胳膊:“咱们走吧。” 林孝珏这时仰起头道:“清池留下,我有话说。” 若是以前,周清池肯定会反驳,你是老几,我干嘛听你的,但是现在的周清池,对姐姐已经言听计从。 她捅了捅刘氏的胳膊:“娘你还不走?” “不走就直接送到果园子里去。” 林孝珏又发出一声警告,十分严肃,以大家对她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刘氏。 刘氏的表现就有些出人意料了,之前还打死也不走的样子,突然轻啊了一声,转身就跑。 老管家:“……” 周清池:“……“ 刘氏走后老管家也知趣的走了。 林孝珏等刘氏看不见影子了,对周二道:“下半年你就哪里都不要走,距离春闱还有半年时间,留下时间,在百花深处的院子里好好复习功课。” 这三年来,周二一直没有放弃读书,行商的路上,林孝珏还给他请了偏重于四书五经的夫子随行,所以这三年来,他已偷偷取得举人功名,就等着春闱下场了。 周二看了周清池一眼。 周清池道:“二哥对不起啊,你别听我娘胡说,我代她给您道歉。” 她没有扭捏,倒是让周二很舒服,不然刘氏的那一番话,他们以后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了。 周二点点头:“我知道你的为人。” 就这一句话,便把刘氏惹出来的风波,轻轻抚平了。 周清池看着他感激的弯下腰。 林孝珏这时道:“我要问清池一些事。”打断了二人说话。 周二也不傻,知道事情应该是跟他有关的,不然公主不可能让他回避。 于是行了礼,很快下小路去了。 等人都走了,林孝珏周身的愤怒情绪慢慢淡下去。 她发怒本来就是针对刘氏,自然人一走,气就消很多,不过这样,也说明她并没有怪罪周清池。 周清池听林孝珏让她坐,声音很温和,就知道姐姐不是要骂她,悬着的心放下来。 坐到跟林孝珏相邻的位子上。 林孝珏张开嘴,周清池道:“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二哥没有勾引我,是我好像,好像……“她说到这里,脸颊微红,但是语气没有一点喜悦之情,道;“不是好像,是我喜欢二哥了。”说到最后,几近叹息。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怀春少女又羞涩,但又这样绝望呢? 林孝珏道:“我不是要责怪你,是他跟我说过,他有心上人了,但是不是你,所以我很担心,我担心你再次受到伤害,我也很担心,怕你们说出来会觉得尴尬,以后就成了陌路人了。” 周清池急忙摇头;“此事因我而起,也会因我而灭,我不会跟二哥说的,昨天叫二哥回来,是因为我想起经我手下的一笔账没算清楚,让他帮我想想,这的是正事,不是我借机靠近她,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至于我娘,她是听下人说我跟二哥见面,就捕风捉影了,她好像完全不懂她女儿才是低下的那一个。”她眼梢划过一丝忧郁情绪,又道:“姐你放心,我是什么人我知道,我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善良的二哥呢?我不会给别人增添麻烦,只是我现在还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喜欢他,当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可是我也羞耻心,我真的不会去打扰他,明知道他有心上人的情况下。” 她是过来人,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很明了的,她说的喜欢,就是真喜欢,她说的控制不住,也是真的控制不住。 她说有羞耻心,这个就跟更不用怀疑了,她是一个多么倔强的女孩子,从跟少施行医的事上就可见一斑。 至于刘氏那里,既然她和周二没有事,刘氏再闹,一定不姑息她。 林孝珏听完来龙去脉,又见周清池说完之后,眼里满满渗出泪光,可嘴角努力上提,明明是想笑的,那感觉十分苦涩。 她笑了笑道:“妹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没有什么配上配不上,就是人家有心上人了,如果没有,你们在一起也挺好,可惜……是我疏忽了,你跟他在外行走三年,你们是未婚男女,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朝夕相处的,他人很随和,又照顾你,你喜欢上他,是有情可原的,不管你,怪我。” 她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透着认真。 周清池噗嗤笑了:“这种事怎么还怪上你了?” 林孝珏笑的莞尔。 周清池变得认真,语气也十分坚决:“姐,我很感谢你让我跟二哥一起出门,如果你不让我出门,我永远不知道,喜欢上一个好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二哥从未因怜悯就对我有模糊的引到,他至始自终都在告诉我,他喜欢的另有其人,绝对不是我。” 所以她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对方坚决的态度也没有给予她伤害。 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喜欢,一个人的爱恋。 一个人的喜欢和爱恋是苦涩的,但也是幸福的。 默默的看着喜欢的人活得很好,虽不因为自己,但自己也没有给他带来烦恼,故而幸福。 所以,她周清池感谢姐姐,让她有了苦涩的幸福,从不后悔遇见求不得的那个人, 1074 积极准备 周清池对林孝珏说了心里话之后,姐妹二人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同时林孝珏也欣喜的认识到,周清池已经脱胎换骨,现在的她,懂得奉献,不计较,自尊,自爱…… 再不是曾经那个无知鲁莽的不服管教的小女子了。 周清池对林孝珏也有所改观,若是从前,今日母亲这样闹事,姐姐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打下去那巴掌,但是她没有。 为了母亲又面子,为了她不至于难堪。 姐姐已经更宽容和有感情了。 所以,她们所有人,都有变化,都在往好的方面变化。 闷热之后,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夜雨。 第二天清晨,空气清爽,无论是花草还是地面,都透着令人舒服的湿润。 这几天过去,林孝珏以为高阳回来找她,毕竟她的事情挺急迫的,但是没有。 林孝珏心中纳罕的同时,当然也不能刻意去找她,她对她并不上心,还有所谓医不叩门,最重要的,她很忙。 纪老有多年教书经验,更是参与过几次春闱考试出题和阅卷事宜,还有,他很多同僚都做过考官和主考官,对春闱考试之事,没有人比他更门清的了。 不过在林孝珏请他之前,他从来没觉得他的那些资源是什么优势。 直到林孝珏将他请来给学子们讲课,更变着法的引到他把资源变成讲课的内容,他才逐渐摸索出,原来春闱考试,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首先,可以摸清主考官的脾气秉性,从他们往日写过的文章,做过的事,赞颂过的人等事宜身上,就能摸索出,他们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文章。 说白了,春闱考试,考的就是文章,阅卷的主考官喜欢谁的文章,谁就能榜上有名。 不过,林孝珏也说了,这些事,都是投机取巧,在投机取巧之前,必须有扎实的基本功,对四书五经已经读透了,这样才能在言之有物的基础上,讲究句式的工整和优美,还有字写的漂亮与否,这些都是地基,地基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 她手下的学子们,现在易经都读的通透,而易经是所有学问的根本,四书五经,当然已滚瓜烂熟。 等摸清楚主考官的喜好,基本功也扎实了,如果再能有一点点情怀和独到见识,那就更能讨好主考官了。 也能突出个人价值。 同时情怀和见解这种东西都可以化成个人观点,让个人跟大众与众不同,人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观点五花八门啊。 情怀和见识这个,林孝珏相信她的徒弟们也有。 总之考试是又可以取巧并且有规律可循的。 所以,林孝珏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教纪老如何帮助学生们取巧,这是学子们欠缺。 不过这种事情,不说一学就会吧,但是一旦有了入门,接下来做事,就都喜欢遵循这个门路走。 学子们都不笨,就是以前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所以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把纪老的两个好朋友的喜好都摸清了。 当然,主考官现在还没定,是谁的可能性都有,而且还有副考官,所以只研究一个两个人是不够的。 接下来这大半年,他们都将做这些事,研究翰林院和内阁长官们的文章,脾气秉性,往届考试题目。 请纪老来教书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那就是不光是厉界考题,就是历届进士门的文章,纪老也能背诵下来,而了解这些,都能使本就基础扎实的学子们,在春闱的时候如虎添翼。 当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林孝珏遇到高阳之后。 太妃娘娘七九过了,宗室子孙不用再时不时的守灵哭孝。 福婉从宫里解放出来,来找林孝珏。 林孝珏这时候已经搬到百花深处的院子里。 福婉终于找到林孝珏后,在林孝珏耳边道:“咱们去皇觉寺吧。” 林孝珏手里有很多事要忙,本不想去的,但是福婉对她说了一个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道衍病了。 林孝珏回到京城,是道衍一手策划的。 这个鼓动皇上谋反的黑衣宰相,却只因记得老国公的恩情,就留意老国公的后人,最不安分守己的人是他,但是最重情义的人好似也是他。 还有立储之事上,他虽看似不帮任何人,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太子,这些都帮了林孝珏大忙。 而且林孝珏很喜欢这个奇怪的道人,不对,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感兴趣。 所以,她必须要去看一看道衍。 林孝珏让人去准备车马,好去皇觉寺。 福婉阻止她道:“我们同乘就好,你不必麻烦,不过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我想让周二陪我们一起。” 林孝珏有一瞬间茫然:“叫周二干什么?他还得复习功课呢。” 福婉用手指绕着搭在鬓角的小辫,一副娇羞摸样:“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吧?就当给他放个假,你让他出来嘛。” 原来福婉从宫中出来后发现周二开始复习了,没有林孝珏的命令,他肯定不会出来。 她又想见到他。 所以她来找林孝珏,还有别的目的,就是见周二。 林孝珏反应过来半捂着嘴:“周二?你们?” 周二一直都说他有心上人,原来是福婉。 福婉和周二…… 林孝珏想了想之后又不觉得惊讶了。 当时他带周二上山去看福婉,就应该预料到可能发生这种事,因为福婉就是喜欢薛世攀的长相,而周二,跟薛世攀十分相像。 可是中间断了两年多,他们怎么还能联系上呢? 二人一直写信的事,林孝珏当然不知。 林孝珏欲言又止,她很想问,福婉是不是拿周二当替身了。 可见福婉嘟着嘴看她,两颊潮红,不耐烦的问她:“你到底让不让他去啊?” 林孝珏话马上就咽了回去。 福婉确实是喜欢过薛世攀的皮囊,但是她此时的笑容确是最幸福的,眼里透着真挚。 有时候不是我们爱上的人都像他,而是我们只爱那种人。 这时福婉不耐烦的又问了她一声。 林孝珏道:“耽误半天不打紧,就让他去吧。” 福婉听了一脸雀跃,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拍:“回来我请你吃饭。”那种喜悦之情发自内心,绝对无法作伪。 所以福婉是真的在沐浴爱情的海洋,按照林孝珏对周二的了解,他知道周二也不会负心福婉。 林孝珏脑海中逐渐浮现起周二和福婉手牵手站在她面前的场景,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可靠稳重,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啊…… 林孝珏脑中又想起之前刘氏侮辱周二时的场景,福婉是皇家郡主,金枝玉叶,如果贤王和贤王妃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像刘氏一样? 1075 最后一面 竹林清雅,曲径深幽,在耀眼煊赫的阳光之下,黄觉寺寺后的山坡,就是一个避光的世外桃源,清爽极了。 林孝珏躲着竹根底下往上山爬,去见山顶的道衍。 至于辅宛……她们一起来的,可是那家伙和周二走到半山腰,见山路清凉无比,竹林里还有嫩笋,就跟周二挖笋子去了。 或许她只是想跟周二独处,这是林孝珏的判断。 辅宛在山上住了很久,每日都会来看道衍,道衍的病是老病,人有生老病死,所以辅宛并不担心和紧张,周二,现在比道衍重要。 林孝珏只能对这位闺中密友抱之无语的鄙视,接下来的山路,她要一个人走了。 道衍住在山顶的小茅屋里。 好久没有来,茅屋外面的摆设一样没变,门前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墩,那是道衍平日里喝茶下棋的地方。 因为是夏季。 四面门窗都敞开着。 林孝珏听见屋里有呼吸声,径自进了房门。 “大师,周清野求见。” 她在外间便发出声音。 屋里传来很虚弱的声音:“进来啊。”拉长的调子能听出说话人的喜悦之情。 看来对于她的到来,这位大师还是很高兴的。 林孝珏手扶了一把门框,迈步进了卧室。 卧室里简单干净,正对着炕的是前后窗户都打开着,只有左边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 字体金钩铁画,只需一眼,便能看出笔者遒劲的笔力。 道衍大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胸中有沟壑的人物,但是他一直不得志,直到遇见皇上。 那种想有一番作为的雄心壮志被他一忍再忍,忍到极限,就都表达在字里行间了。 林孝珏认出字是道衍写的。 道衍大师盘膝坐在蒲团上,睁着眼睛,脸上憔悴,但不大的眼睛依然透着精明的光芒。 即使是病的再重,也不会躺下的人,他的坚强不光体现在字里,还有行为上。 林孝珏将目光从字上移开,落在道衍的脸上。 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大师。” 道衍摆摆手道:“你知道,我不是正经和尚。” 所以也无需行佛家之礼。 林孝珏听他气喘不匀,喉咙中像是放了一把沙子,十分难受。 她道:“大师,不如我接大师下山吧。” 道衍法师眼睛一闪,笑着摇头:“你这个丫头啊,看起来最是冰冷无情,其实内心最软,怕我死在这上面,所以要接我下山?”一个劲摇头:“我大限将至,天命难违,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十分侥幸了,我以为我此生,再也不会有朋友。” 他成就大事之后没有换来高朋满座,却被家人朋友厌恶,所以他之后就一直在黄觉寺中修行,远离了尘世。 林孝珏知道像他这种人,是不会听自己劝慰的,人家走过来的桥比她走过的路都多,人家有自己的追求和喜恶,所以多劝无益。 她见道衍法师舔了舔嘴唇,去外面找了茶壶进来,给法师润润嗓子。 然后问道:“是谁在照顾大师?” 他病成这样,肯定要有端茶倒水的人啊,可是现在没有。 道衍道:“有一个孩子,他从小长在空门,不知道外面俗物为何事,直到有一天,他触碰了外面的世界,这时候他才明白,或许佛祖,不是他的神,但是他只是疑惑,至于要怎么做,做什么,他不懂,也没人告诉他,没有经历过红尘的人,总是对红尘有许多向往,不过这是他的选择,选择了,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说完轻轻一叹。 林孝珏明明问他伺候的人是谁。 可是他却说着无关的事。 林孝珏想了想,慢慢垂下手。道衍说的人,她感觉是觉远。 如果真是觉远,那么说明觉远和高阳的事,大师已经知道了。 林孝珏没有再问什么。 道衍累了,闭上眼,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那喘息的声音十分艰涩,好像要把鼻子前面的空气抽干。 正当林孝珏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他的时候。 道衍睁开眼,目光还是那般精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怕是不成了,公主回去可以帮我跟皇上说一声。” 就算林孝珏不说,道衍有太子少师官衔,还有国公爵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寺里面也会有人去通知宫里。 一旦通知了皇上,说明道衍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林孝珏脸色平静的点着头:“我记住了。” “公主很好,不像那些人,见到我就哭鼻子抹泪,我这一辈子,十分传奇,他们不应该哭的,应该为我高兴。” 林孝珏没有接话,道衍现在应该是在回忆他的生平,而不是想要听她说什么。 道衍又道:“临了,公主咱们再做个游戏吧?” 林孝珏这次被他气笑了,他评价自己不是正经和尚,确实贴切,临死,也不改顽劣的脾气,还做游戏? 林孝珏目光略带防备:“我先听听。” 道衍笑呵呵的,眼里的精光更加闪亮了。“你说,大和尚我临终的时候会跟皇上说什么?如果你能猜得到,我相信,你这一生,绝对会平平安安的了。” “为什么就会平平安安?” 道衍道:“因为你把人心都摸透了。” 林孝珏垂下眸子想了想,然后道:“那我现在再猜想,大师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道衍一愣。 林孝珏嘿嘿笑:“所以我就不说。” “你……”道衍有些急了,要不是病的厉害,会摸鞋下地。 见对面的小妮子果真闭紧了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道衍不得不软下声音:“你快告诉我,我是将死之人啊,怎么对待老人家这么铁石心肠呢?好恶毒呦,快说快说。” 林孝珏道:“所以大师就应该明白了,我到底猜不猜得到。” 道衍一愣。 他能摸清楚他的脾气秉性,投其所好或者故意为难,那么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跟皇上说什么呢? 皇上这辈子,心里只有那一件事放不下。 他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皇上放不下。 道衍点点头:“我很遗憾,看不到公主以后会做些什么事了。” “尽量做好事。”林孝珏点着头,微微一笑,笑容明艳动人。 道衍觉得土坯堆成的茅屋真的一下子亮了,原来说有人可以令蓬荜生辉,是真的。 他满意的点着头:“好,很好,很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很好,很好……” 1076 被发现 林孝珏辞别道衍往山下走。 这一路都没看见周二和辅宛。 她也不找,慢悠悠的踩在山路,回想方才跟道衍见面的情景。 一个人,将生死看淡,唯一看不淡的就是跟皇上的感情,将来,她老的时候,也想这样,不惧生死,只挂念爱着的人,怕他们有解不开的心结。 那么到时候,她会放不下谁呢? 林孝珏时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周敬之和周云锦。 一个太暴躁,一个太文静。 还有家里的小孩子,因为他们性格还没养成,不知道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最后一个想到李固信。 她摇摇头,不用担心他,生活和性格方面他没有让人担心的地方。 思想云游中,就到了山下。 山脚是一片青草地,因为人迹罕至,涨势如疯,绿悠悠一片,跟山的绿又不同,更纯粹,更深些。 这深绿生生将山与山之间分出层次,像是一条颜色相近的碧带围绕在山间,又是一种别样美景。 林孝珏猜测着福婉和周二的所出,侧转身向大雄宝殿方向去。等出了山间,就到了左边钟楼。 楼后的山上是有一片梨花林。 花期已过,所以肯定人少。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希望往人少的地方钻。 林孝珏嘴角勾起笑,绕过钟楼,踩上上面的小径。 忽的眼前一暗,她抬起头,一个圆润高挑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是高阳。 林孝珏一怔道:“公主在这?” 高阳眉心紧蹙,一脸烦恼的样子,突然间拉起林孝珏的手:“你跟我来。” 林孝珏心里琢磨她为何这么多天不找她,看她这身材,马上要显怀了。 高阳一口气把林孝珏拉到山顶,山顶阴面是个斜坡。 斜坡下是茂密的果林。 福婉低下头,将林孝珏拉到林里的一块空地。 没见福婉和周二,林孝珏只见觉远盘膝坐在空地上,他看着坡下,表情没有波澜,目光天真没有喜恶,还是那种出尘绝世的样子,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亦或者他心里什么都没想。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低下头,表情还是之前那样。 林孝珏在他身后站定,看着高阳:“怎么?” 高阳道:“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林孝珏眉间微蹙,看了一眼觉远。 高阳神色犹豫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也是一条生命,为什么不可以生下来。” 这时觉远唱了一声佛号。 林孝珏心想,不说佛祖,就是觉远的师父知道了都会气死,还在这阿弥陀佛。 没等林孝珏说话,高阳又道;“你帮帮我,你帮帮我们吧,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林孝珏道:“这就是你迟迟不去找我的原因?” 福婉道:“我想去找你,可是又犹豫,福婉说今天跟你来寺里,我就过来了。” 原来还是故意堵她的。 好像也不是,她其实是在跟觉远商量。 毕竟想找她,城里就可以,可是城里没有觉远。 林孝珏便又看了一眼觉远,她和高阳说话,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坐在天地间的背影有些孤寂。 而且他应该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了,可是他毫无反应。 是无知?还是无所畏惧了? 林孝珏突然想到道衍说的话,那个开始怀疑佛祖是不是他的所有的人,一定是觉远,所以,现在的觉远不是无知,也不是无所畏惧,是怀疑,开始怀疑他自己的人生,他为什么会是和尚? 林孝珏没有给辅宛准信,叫了声:“觉远大师,你想孩子留下来,还是打掉?” 觉远的肩膀一抖,道:“公主叫我觉远即可”他声音很醇,如堆花美酒,很是好听. 林孝珏猜测他诵经讲道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追随。 高阳忽然搬住林孝珏的肩膀道:“你不要难为他,他什么都不懂得,是我引诱他,跟他没有关系,孩子,也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林孝珏又问一声觉远:“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不光是孩子,你是要死的。” 高阳眼眶一红,提高了声音:“你不要难为他,他什么也不懂。” 林孝珏捂住高阳的嘴:“公主,你也不是大人,你也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们都可以学。”高阳眼神有一瞬间茫然,不解的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还从她眼神中看出心疼,当然不是心疼她,是心疼觉远。 觉远气质赶紧单纯,所谓相由心生,他确实之前不懂,但是现在,他应该有所了解了。 林孝珏很欣赏高阳的义无反顾,但即便高阳贵为公主,也不能操控这件事,这件事有两条人命在里面,得听觉远的意见。 林孝珏再次看向觉远:“道衍大师说,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得负责,觉远,你要如何选择?” 觉远慢慢站起,蓦然回头:“我不怕死。” “所以你也想要孩子留下来?” 干净无辜的俊美和尚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高阳公主死,所以孩子不管要不要,请公主帮忙,让高阳活着。” 高阳哇的一声,扑倒觉远怀里:“我不能害你死,我不能害你。” 觉远是有渡碟的和尚。 就算不是跟高阳发生这种关系,都要身败名裂,偷了皇家公主,若是被皇上发现,一定会被处死的。 而高阳肚子一旦大起来,就会后患无穷。 林孝珏心里十分矛盾。 她当然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高阳和觉远给她出了太大的难题,她解不开。 林孝珏想了想道:“现在收拾残局,还来得及,再大一些,对母体伤害就大了。”所以她还是支持高阳把孩子打掉,如果可能,她想劝高阳,想觉远平安无事,两个人就断了吧,但是二人情意重浓,从拥抱的姿势就可以看出来,如果能劝得动呢? 而且这些问题,他二人心里都清楚。 所以旁人劝是没用的。 觉远手抚摸了高阳的背,骨节分明的手,动作十分轻柔,听林孝珏说完,他将高阳轻轻推出怀中,道:“听永安公主的,她的意思是现在,你可以活。” 高阳泣不成声:“我害怕,我害怕,我们永生永世……他是我们唯一的鉴证的。”话音甫落,她陡然间跪倒林孝珏面前:“你再给我想个别的办法吧?我舍不得,我好舍不得。” 声声哀嚎从她口中喊出,接着伏倒在地上,双目绝望的看着前方的虚空,不一会的功夫便失焦了。 那哭声,像是肝胆催裂般,闻者心酸。 林孝珏赶紧把她扶起来,捂住她的嘴:“你不怕把人哭来?” 空气中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剪刀,直接剪断了高阳的声带,令哭声戛然而止。 以后她委屈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摇摇头:“除非你能找到别的人,皇上能接受的人,说孩子是那个人的,还要那个人不戳穿你,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就算有,你会愿意嫁吗?” 就是帮孩子找一个另外的爹。 高阳脸色唰的就变了:“我不要。” 林孝珏瞟了一眼觉远,他干净纯真的脸上也涌上淡淡的担忧之色,到底还是人,还是逃不开红尘俗世,哪怕他是自小聆听空门佛音的觉远。 林孝珏再次摇头:“那就只能打掉了,不然你们就要冒险,而这个险,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危险,大凶。” 高阳抓着林孝珏的手,一点一点垂下去,不用看她眼神,就能感觉出她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和觉远,真的是有今天没有明天。 这孩子留不下,以后也不会有了。 但林孝珏还是摇着头:“要尽快选择啊。” 觉远这时候走到高阳身边,轻轻抓起她的手,道:“你一定要平安,我听说,女人生孩子,会死的。” 原来他不同意高阳留下孩子是这个原因。 林孝珏听得微愣,可是堕胎也可能会死啊,不过下一刻,他心里就笑了,和尚是单纯了些,但是知冷知热,如他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林孝珏和觉远一起劝高阳,高阳终于动摇了。 因为离开的太久,觉远又要去照顾道衍。 林孝珏也觉得她们应该撤了,不然高阳和觉远的事很容易暴露。 觉远迈着无声但很迅速的步子下坡去,以青山做背景,他澜衫的大袖飘飘然,他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更加出尘绝世。 高阳目光恋恋不舍。 林孝珏等着高阳,耳朵忽地一动,她迅速摆头像坡顶跑:“谁?是谁在那里。” 林孝珏追到坡顶,站在最高处看向钟楼方向。 高阳随后跟过来,她脸色已几近苍白:“有人?谁?” 林孝珏看下坡的路上有三个背影,正在以逃命的速度移动,两边的是黑的,中间那个粉色一点,但是因为有树木挡在,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 发现太晚,也追不上了。 她看向高阳:“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听见了。” 高阳神色一暗,瘫软的坐在地上。 “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们要是出卖了觉远怎么办,我不怕父皇责罚,我怕连累觉远,他什么都不懂。” 这个时候,她还是要以觉远为重。 男女之情林孝珏不好做评价。 她拉起高阳的手:“所以要尽快把孩子打掉,这样就没有证据了。” 高阳眼中瞬间恢复生气,忙站起来;“对对,你快帮我,我再不任性了,我要觉远好好活着。”说道最后,她已哭出来了,袖子不停的擦眼泪,堂堂皇家公主,被逼成这样,也是可怜。 林孝珏什么都没说,默默攥紧她的手:“走吧,下山。” 1077 潜伏的危机 福婉和周二在放生池旁的凉亭里看鱼。 林孝珏和高阳从山上下来,跟他们汇合在一起。 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高阳神色一直都不好。 林孝珏没有当着她的面提被偷听的事。 等到了山门口,下山的马车等在那,她让高阳先上车,然后拉住往车上爬的福婉。 “刚才在钟楼那边,看没看见有熟人下来?” 福婉摇头:“怎么了?” 林孝珏让她先上车,然后又问周二:“看见有可疑的人了吗?” 周二脸色微红道:“没注意,若是公主不放心,我再回去看一看。” 林孝珏这么严肃的问他,肯定是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一直陪着福婉,心思全在情情爱爱上面,哪有警惕之心,根本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但是这样又太辜负公主了。 林孝珏摆摆手道:“算了。”就算是知道是谁,也不能杀人灭口吧?而且那个人明明比她们先下来,福婉和周二在放生池那边却没看见。 说明,一定是熟人,而且知道她发现了,早就藏起来了。 林孝珏叫上周二:“咱们还是回去吧,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能出门了。” 他要积极备考,公主和福婉都对他寄予了很厚的希望。 周二点着头:“是。“神色从未有过的郑重。 马车离开后,从山门的柱子后探出一个小沙弥的脑袋,小沙弥见人确实走了,撩开小腿,急急忙忙跑到大雄宝殿的偏殿处。 那里一个双腿残疾的小姐正在下人的搀扶下给菩萨上香。 年老的婆子穿着深灰色的比夹,挡在门口。 小沙弥对那婆子道;“马车走了,都走了。” 婆子一脸凶相,看起来很有力量:“确定?” 小沙弥后退一步,点点头。 婆子就要往殿里走。 小沙弥突然道:“香油钱。”他声音可不怯懦,一听就是做惯了这种跑腿事的。 婆子一撇嘴,还香油钱?这帮和尚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小就知道赚这种不干净的钱了。 她鄙夷的掏出两个铜板丢给小沙弥:“去偷荤腥吃吧。” 小沙弥手疾眼快接住铜板,撒腿就跑,偷荤腥吃怎么了?当和尚不能吃肉,嘴都要淡出鸟。 婆子不等小沙弥跑远了,就已回到殿中,这时上香的小姐已坐在特制的椅子上了。 她走上前禀告:“小姐,永安公主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可以下山了。” 那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方颜夕。 方颜夕之前跟高阳交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高阳就不跟她来往了。 被退亲之后她一直愤懑难平,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可是太妃到最后都死了,少施晚晴也死了,没有一点点助力。 原来当时太妃的伺候,是她找少施晚晴帮的忙。 现在人都死了,大哥那边投鼠忌器,贵妃娘娘因为汉王被赶走,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就想到了高阳。 高阳跟林孝珏有嫌隙。 本来她也没想好高阳怎么能帮助她,先恢复来往再说。 没想到因为注意高阳的行踪,还发现了一桩关于高阳的丑闻。 高阳竟然跟皇觉寺的和尚珠胎暗结。 方颜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件事,跟高阳本没有仇恨,可是她现在竟然相信了林孝珏,跟林孝珏走的那么近。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最好是能把林孝珏也牵连进来,将她们一网打尽。 少施晚晴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根本没有听见婆子之后跟她说了什么话。 直道婆子提高了声音:“小姐,那边人有了,咱们不用躲了,也该下山了,不然天黑之前回不去。” 方颜夕回过神,心想,得弄到高阳和和尚交往的证据,怎么弄道呢? 她想不出来办法,而且她人力财力也不够。 对,回去找大哥,大哥虽然投鼠忌器不愿意出头,但是这些幕后小事做起来还是没事的。 而且大哥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跟她一样兴奋吧? 下山的路上,林孝珏在车里叮嘱高阳:“你暂时不要见觉远了,为了他性命安全,还有,你们之间交往的证据,一定要藏起来,比如什么信物之类,有标记的,都藏起来,我感觉偷窥到我们的是我们认识的人。” 听她这样一说,高阳不得不重视起来,因为她最在意的就是觉远的性命。 之后林孝珏又跟她约好时间,让她来医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后患无穷的罪证。 因为太妃的死,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皇上身上,高阳有很多空闲,这次没有爽约,如期而至。 林孝珏帮她解决了麻烦,之后又叮嘱她不要去找觉远,她也答应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都没听到有人传她和觉远的事,高阳彻底放下了心,以为就是个路人听见了,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又要去见觉远。 这次是被福婉拦住的,林孝珏总觉得不踏实,让福婉看着高阳。 尽管这么小心,还是让方颜夕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极其特殊的场合,揭穿了高阳和觉远的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林孝珏回到城里后还记得道衍的嘱托,要给皇上送消息。 她没有亲自去,找到礼部相关负责人,将消息带给那人,那人经过核实之后,不敢怠慢,赶紧向宫里递消息。 是道衍大师啊,谁都知道,那才是皇上心中的第一重臣。 千赶万赶,在宫门没有落匙之前,消息递进去了。 但是随后就到了落匙时间,按规矩,一旦落匙,只有到了第二日清晨才会开门,不管有什么大事,都得等着。 不过,那规矩是给外面的人订的。 皇上要出宫,说什么时候开门,就得什么时候开门。 当然,皇上连夜出宫,一个小小的联络官是不可能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皇上的心腹太监,还有皇上的侍卫亲随。 李固信陪皇上去了皇觉寺。 清晨他赶到百花深处的院子来找林孝珏。 林孝珏爱睡早觉,被他吵醒了。 到花厅里来找他的时候,还带着起床气。 “怎么这么早?” 李固信道:“道衍大师圆寂了。” 林孝珏周身的慵懒顿时消失殆尽,尽管她已经见过道衍,也有心理准备,可是这消息还是够让人悲伤的。 那个一肚子算计,但是又特别搞怪的老和尚…… 脑海中一下子出现那双精明特别的眼睛,林孝珏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 “黑衣宰相,黑衣宰相……也会死啊。” 1078 寄予希望 皇上跟道衍见了最后一面,道衍就咽气了。 李固信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 因为他和大刘公公都守在茅屋外面。 山林的夜晚尤其静谧,天上星光点点,四周很黑,竹林已看不出白日里的翠绿清幽,多了一些神秘,风刮过叶子沙沙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唯独听不见屋里的人说了什么。 应该也没说几句话,因为皇上进去一刻钟都不到,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心痛,走路都有些不稳。 大刘公公扶住他。 他摆摆手说:“朕的宰相离朕而去了。”然后仰天大哭。 李固信把当时的情节复述给林孝珏,然后问道:“你说,大师临终前会跟皇上说什么话?” 林孝珏擦干眼泪怔怔的看着他,随即苦涩一笑道:“原来你也很想知道啊。” 李固信道:“皇上最信任的人,能当皇上半个家,他跟皇上说的话,我当然很好奇了。” 林孝珏在他耳边嘀咕两句。 李固信听完眼睛目光一闪,然后点点头:“对,只能说这件事了。”接下来他又问:“那你说,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林孝珏摇摇头:“皇上什么态度,看他叫不叫那位寻人的大人回来,就知道了。” 之前林孝珏就跟他说过,派周二出去,也是为了找人,找的都是那个人。 当时林孝珏跟他买关子。 现在终于知道她是找谁了。 李固信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皇上找他有正事,你找他干什么?帮皇上找?” 林孝珏目光闪烁一下道:“你觉得皇上会愿意别人找到他吗?” 当然不愿意,那可是会动摇国本的人物,皇上悄悄找到他就好了,当然不希望别人插手。 李固信神色更加不解:“所以你到底找他干什么?” 林孝珏抓了抓耳垂,尴尬一笑道:“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死没死,未解之谜啊。”母亲都说,到了她们那个时代,这个谜团都没解开。 李固信:“……”这丫头已经闲到了极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就是为了找一个谜团的答案,这个答案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道衍有遗嘱,尸体还是交给寺里收拾。 佛家的规矩,就是一把火烧了。 他不是什么苦行僧,就没有成为舍利子,但是骨灰还是被供奉在舍利塔中。 皇上本来想隆重办理道衍的丧事的,因为这遗嘱,也用不上了。 一代阴谋家,政治家,道人?僧人?或许只是个普通的,有理想的人,他死了,生的时候上天没有给什么特别警示,死的时候也没带走一片云彩。 就这么去了。 道衍的死在皇上心中是惊涛骇浪,但是对于其他人,只是一声感慨或者一声叹息。 就过了。 像林孝珏和她的学生,忙着备战明年春闱,哪有那么多时间悲天缅人。 学子们因为家境贫寒,以前都是在自家闭门造车的读书,他们以为读好四书五经,就能取得功名。 哪曾想,读完易经之后,在回头看四书五经,曾经不懂的道理,一下子豁然开朗。 好似又跟人生际遇有关,跟着公主师父经历很很多事,见识不同了,文章里的思想也变了。 自己明显的能觉察出进步。 所以读书,绝对不是读死书。 现在终于知道了,是他们的公主师父教会他们的道理。 纪老也察觉出了这位公主学生的与众不同。 写出来的文章,就算享誉京城的陈博彦和薛世攀也比不上啊。 这二人的文章辞藻华丽,感情饱满,但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跟林孝珏的学生一对比就出来了,眼界,胸怀。 陈博彦眼界倒是比薛世攀高,可是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人犹豫不决。 就比如说上两天留的题目。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这是出自论语,泰伯中的孔子名段,说尧这个人太伟大了,人民找不出词来赞美他,他的功绩也太卓越了,没法形容的卓越。 这题目中规中矩,答案务必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攻,然后表扬当今君主的英明神武,顺便表忠心。 七八个学子的文章都能紧扣主题,再次基础之上,那些赞美之话简直是太感人了,就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能感到学子们的一腔热血和对皇上的无限崇拜。 如果这就是考试题目,他恨不得让他们都当状元。 纪老审评过文章之后发还给学子们,将大家狠狠的夸奖了一翻。 学子们心想,我家公主早就教过我们怎么给皇上拍马屁,皇上最爱听什么话她心知肚明。 这要是还写不好,那也别去参加考试了。 纪老不知道啊。 其实这些题目,万变不离其中的,就是为了选拔一匹对朝廷衷心的治力而设置的。 什么叫对朝廷衷心? 就是对皇上衷心,皇权制度的核心是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乱规矩,还能帮助朝廷管理百姓,维护这个规矩。 懂得这个道理了,文章就好写的很。 不过这样的文章,有时候会很违心。 下了课,周二来找林孝珏。 林孝珏要督促大家学习,所以白天就呆在读书室旁边的厢房里,里面改成书房摸样,她在里面看书,学子们想找她很方便。 周二站在林孝珏面前,脸上有一丝茫然:“公主,有些话不是我想说的,可是我又必须说,这样就算以后功成名就了,我还是我吗?” 人在要经历大的考验的时候,总会有迷失自我的时候。 林孝珏不怪他这时候还问这种傻话。 她道:“这世上有许多矛盾的事我们会遇到,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对的不能做的事,错的必须做的事,你写的文章不符合你的本意,但是你想想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以后写的每一篇文章,都符合你的本意,没权没势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就算再有道理,也没人能听得见,有权有势的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一直是被有权者改变。 记住我的话。” 所以,他必须过了春闱这一关,才有可能把世界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那时候才可以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周二攥紧了拳头:“公主,我懂了。”他的眼神比方才进来时,多了坚毅和自信。 林孝珏笑了笑,周二的压力比大家大得多,他还要娶福婉,必须考中,还有,他不出人头地,就永远只能姓周。 所以顶着这些压力,她相信他能成。 1078 被邀请 这天刚下过雨,空气怡人。 林孝珏睡完午觉 纪老敲门找她:“公主,老夫要求您一件事。”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纪老倔强到什么程度?被家人赶出来都不说一个不字,跟着纪诗过的那么辛苦,也从来不求人。 他现在说求她一件事。 林孝珏十分郑重,忙请纪老落座。 纪老道:“就一件事,老夫之前的好友,想请公主去给他的学生讲几堂课。” 林孝珏微愣:“讲什么?先生的好友,为什么会想到我?” 纪老脸带歉意道:“老夫看到好文章就心痒难耐,把白梓岐的文章拿给他看了,他说这是状元之才,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学生,非追问老夫是哪来的学生,老夫跟他几十年的交情,只好实话实说,是公主您的学生,他佩服的不得了,老夫又跟他说了公主的一些事,他就坐不住了,求老夫跟公主讨个面子,能不能也给他的学生将几堂课?” 林孝珏突然道:“您只拿了白梓岐的?” 其实白梓岐的没有周二写得好,但是纪老知道这位公主要留着周二一鸣惊人。 他忙道:“只拿了白梓岐的。” 林孝珏这才安下心来,她想给薛世攀一个狠狠的打击,暂时不想暴露实力。 不过纪老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之后便没再追究。 问道:“先生的那位朋友又是什么人?多少个学子?” 纪老说了一个名字。 林孝珏有些无语的看着纪老,他说的那个人哪是普通的先生啊,是国子监的仕讲,他的学生,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可是我恐怕讲不了啊,我是女的。” 国子监是最高学府,公办的,是儒家思想的聚集地,而儒家思想,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怎么能让地给讲课,国子监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先生。 不是有明文规定,是根本就不用规定,女人讲课都大逆不道,怎么可能去国子监讲课。 纪老消瘦的脸颊又泛起红润,道:“他是没有能力让公主去国子监讲课的,但是国子监之前不是有个讲台,他想请公主在讲台上讲课,这样很委屈公主,不过他是十分诚心的……”说到最后,纪老的声音应该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了。 因为诚意邀请,却又不能在国子监讲,这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不尊重的行为。 林孝珏却暗暗点头,那讲台说来也有来历,不是国子监的老师,稍微有些名气的大儒都曾在讲台上讲过理学。 想许文馨刚一入京城的时候,就被邀请讲了三天的论语注解。 她致力于把自己的想法传播出去,有人邀请,就该庆幸,不介意什么地点,哪怕只有一个人听,也是对她的鼓励。 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的,总得有地方可以讲才行嘛。 在设计公孙衍的时候在翠红楼讲过七天,其实效果蛮好,但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又有皇上警告,就没继续了。 这次,是个机会。 林孝珏只犹豫了一下,便欣然点头:“好。” 就好了?纪老嘴唇还在念叨着什么,突然被林孝珏打断,一愣,他可没想都这位公主这么好说话,来的时候他骂朋友不靠谱,但是几十年朋友,又不能不帮忙。 所以就暗暗后悔自己太孟浪了,不该展示白梓岐的文章,更不该提公主的事。 准备的说辞还都没说。 公主就同意了。 纪老尴尬一笑道;“那多谢公主。” 林孝珏道:“什么时候,我随时都可以的。” 不光同意,还很积极。 纪老有些不懂这位公主了,她这么爱讲课吗? 蓦然想到听过的关于公主的传闻,传道授业解惑,公主每样都干过,还做的很好。 所以她是天生的引导者,领路人。 那么她希望把想法表达出去,也就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了。 原来是这样,纪老都被自己的蠢气到了,早点了解公主,何必耽误这么多时间呢。 没隔两天,国子监就传出消息,永安公主要在前面的讲台讲课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传的到处都是。 陈博彦近半年来,都在外书房备考。 他已经错过了上一次,这次……其实他已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回首三年的过往,曾经有志少年,想的是一朝位极人臣,封妻荫子。 妻子要美丽聪颖的,与人不同,本来他可以有的。 后来的事,稀里糊涂喜欢的姑娘就没了,不是她的妻子,也不当他的朋友,要不是她人品好,现在可是真真的仇人了。 不用追究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已经这样了,曾经的封妻荫子,还有意义吗?妻子在哪里?妻子都没有,儿子又在哪里? 满纸的铅字好像在嘲笑他的优柔寡断,学过了那么多人生道理,还是没过好前半生,那么后半生呢?家不像个家,就算在朝为官,能治理好国家吗? 陈博彦将书本轻轻扣在桌子上,突然对前途心灰意冷。 小厮敲了门进来。 “爷,大人来看您了。” 陈博彦忙站起来,转身一看,父亲一脸怒意的走进来。 “爹……” 陈大人径自坐到陈博彦对面,眼睛一瞟,看着他倒扣的书:“你这你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爹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不能在等三年了。” 父亲说的无奈至极,陈博彦不忍父亲失望,点着头:“爹我知道。” 陈大人又道:“我来是要告诉你,那个永安公主又起幺蛾子了,要在国子监门口的讲台上讲课,你看看,一个女人,不安心嫁人,天天就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她的见识,还能有男人高?算了,不提她,我就是庆幸啊,好在当时你没娶她,不然又有皇上惯着,咱们家这脸都得被她丢尽了,不提她,不提她,我知道你关注她,所以与其别人告诉你,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你好好复习功课,爹又给你找了几篇制艺文章,可别去听她讲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功课复习好。” 陈博彦听到最后一句心不在焉:“她又要讲课了。”难怪父亲这么生气,应该去给她捧场的。 1079 曝料 “姐,我和云锦,都去给你捧场啊。” 周敬之从府衙回来,直奔百花深处的宅子,来找林孝珏,当然,他更想念的是周云锦,两兄弟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几天没看见了。 周敬之在府衙就听说了他姐的消息。 话说,她姐一举一动,都能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也不知道是本事还是太奇葩了。 他摇摇头,当然是本事。 林孝珏看周敬之大喇喇的站在她面前,叉着腰嘿嘿笑,那揶揄的表情,好像他去给她捧场,她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林孝珏撇撇嘴道:“我说人生道理给你听,你又不拿钱,我都觉得亏了,还说捧场?知道吗?这是你姐我几十年的智慧,全在这了。”她点着自己的脑袋:“要说给你们听,能听见就烧高香吧,谁用你捧场,不听拉倒。” 周敬之:“……” 几十年。 烧高香? 也就她姐,能有这份大言不惭的自信。 不过细想之下,姐姐的道理帮他渡过多少难关啊? 也确实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周敬之笑嘻嘻的道:“我就偏听,偏听,我不光自己听,我还要找别人去听。”说完做了个鬼脸,向外面跑了。 林孝珏只得他去找周云锦了。 她失声的笑了笑。 听众,她从来不担心的,道理要讲给懂的人听,如果只有一个人懂,她就只讲给这一个人,不懂得,她不在乎。 讲课的日子是林孝珏自己选的。 她精通五运六气,选了个多云的天气。 没有绚烂耀眼的阳光,天就没那么热了。 偶尔还要凉风吹过,入夏以来,就没有这么舒服的天气。 讲台在国子监大门前一里的地方,说是讲台,其实是个人工池塘,池塘四周栽了两行柳树。一个角落里,盖了一个八角亭子,池塘岸边是一片青草地。 国子监的学生,常常三三两两来池塘边游戏玩耍。 所以不远处就有挑挑的小商贩,卖一些小吃和汤水,都不值什么大钱的。 不过今日,小商犯被远远隔在岸边老远的地方。 因为人太多了。 讲台搭在亭子里。 大家老早就来占地方。 永安公主虽然名气大,但是没病没灾的,就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想见人家一面也很不容易。 所以大家都想一睹芳容。 当然,也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水平,离远了就听不清楚了。 也有一些早就听过林孝珏讲女权的贵公子们,早早让家里的下人搬了椅子搭棚子,来占地方。 令人意外的,还有不少女子出现在附近。 老的少的,以粗布麻衣的妇人居多。 总之,就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讲台之前,人气爆满。 人们议论着:“公主就是公主,平日里天气那么热,今天凉爽宜人,这叫天公作美。” “公主本来就是神算子,可以预知天气,难道你们忘了?咱们公主以前在钦天监做过女官呢。” 对啊,女子外朝为官,独一份,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后来怎么不当官了?” “被人陷害呗,不然公主那么有本事,还那么热心的人,怎么又不能当官了。” 是了,一定是朝堂上那些大老爷们,看过惯公主比他们有本事,所以排挤公主。 课还没等讲,已经有人这位公主盲目崇拜上了。 人们正说得兴奋,说什么的都有。 突然凉亭前一翻骚动;“来了来了。” 坐在棚子里的贵人们,也都站起身来。 因为是国子监的先生邀请的,定然会征求祭酒的意见,祭酒也同意,这就是政治事件,所以祭酒大人怕这位公主出行不利,特别跟上级申请了卫队,来维持秩序。 有官兵开出一跳路来。 林孝珏在祭酒大人和国子监的两位仕讲的陪同下,缓缓走向讲台。 传说中的公主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不吓人,反而很漂亮,清爽的打扮显得她如兰芝一般,气质独特。 被官兵拦在外围的人们见了一下子激动起来。 “公主,公主……”他们挥舞着手臂,跟公主打着招呼。 林孝珏被两位仕讲守在中间,看着热情洋溢的人们,她也分不清这些人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为了赶时髦,是,好像跟她有关的事,就是很时髦的事。 不管怎么样,有人热情打招呼,这总是好事。 林孝珏伸出手,与众人回礼。 下面躁动更甚。 直到林孝珏四人进到亭子里,纪老的那位仕讲好友先上台,道:“大家请安静。” 声音才像是退潮的海水,一点一点回落下去。 之后这位仕讲说了开场白。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把林孝珏请上台:“公主……您请。” 林孝珏提着裙摆慢慢登上台阶,她不是第一次讲课,却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讲台是为了方便下面的人听讲而搭建的,有五尺高,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全都仰头望着她,一脸热情期待。 周敬之他们也来了,不过人太多,没找到在哪。 林孝珏收起寻找的目光,道:“我们今天就讲一些实用的吧,春闱,到底是个什么过程。” “哇!”下面不少人发出赞叹的声音,他们大多数是学子,或者等着明年下场的,或者明年无法下场的,但是对于这个问题,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寒窗苦读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科举考个好名次啊。 有以前听过林孝珏讲课的学子,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笔和纸。公主说的东西都有用。 有很多学子没有参加过春闱,即便参加过的,也不见得会总结经验。 林孝珏道:“首先,春闱有三天,这是个体力活。” 下面哗然,春闱怎么可能是体力活?明明考验的是脑子。 林孝珏不需维持秩序,也无需参与下面人的讨论,她继续道:“首先,验明正身之后,进入考场,考生会被分今一个单独的小格子间里,这个大家都知道吧?这种屋子,有向阳的,有背阴的,也就是有好有坏,不管好坏,考生一旦确立了考场,都要在里面呆满三天,春闱的日子,又在春季,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屋子里没有取暖用具,那就只能靠阳光,所以,这阳面的屋子就是好屋子,阴面的屋子,就是很差的屋子。有权势的人家,之前会贿赂考官,不能在卷面中泄题,但是分一间向阳的屋子也是至关重要的,那么那些阴面的屋子,就会留给那些没用权势的,或者有人公报私仇想调理的人,我们大多数都没有权势,也不认识考官,首先,我们要做好被分到阴面屋子的准备。” 公主说了什么? 有人行贿? 林孝珏话还没说完,下面人就炸开了,春闱啊,选拔帝国精英的考试,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公主说的不是徇私舞弊事件吗? 这种事,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别人的注意力。 看下面人的一脸愤慨,祭酒大人脸都绿了,这位公主真的不是来搞事吗?怎么什么都敢说。 仕讲二人也是脸色非常可怕。 这时林孝珏又道:“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分配是公平的。” 他说完,祭酒几个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还知道打圆场。 “可是还是有人会被分配到暗屋子里,据我的统计,朝北的那两排屋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前三甲,进士都很少。”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人站不住了。 祭酒听了忙给下面官员使了个眼色,去调查啊。 听讲的学子们一片嘘声,还有这种事,那以后被分到这种屋子里怎么办? 他们的脸上无比露出焦急的愤怒。 林孝珏竖起一个手指朝下面指了一圈:“听好了,接下来,我就要帮大家解决,万一被分到这种屋子里怎么办。” 下面人顿时一静,那种静像是空气中有把无形的砍刀,一下子就把声音连根切了。 1080 再次被吊起 接下来,她侃侃而谈,从服装和食物,笔墨用具的准备开始说起,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非常实用。 全是教人怎么驱寒保存体力的。 按照她的方法,就不用担心会在考场冻死饿死或者病死。 要知道考场每年都会死人。 她说的条理清晰,声音洪亮,下面的人也都听得认真。 但谁都没注意,在她讲台的正下方,第一排,一个人,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薛世攀听到下人跟他说林孝珏又要讲课这件事,心里就不是滋味。 一听还是国子监的仕讲请的,虽然不能进国子监,但是殊荣还在啊,林孝珏一介女流,小小年纪,凭什么能让国子监的人请,他成名那么早,也没人请过他啊。 最可气的,她讲的都是春闱考试至关重要的一些冷门常识。 因为冷门,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他当然知道,老师叮嘱过他,一定要有个健壮的身体,所以他才学剑。 可是老师总结的方法都没有她的多,这样一公布,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本来可以通过这些小事淘汰一些竞争对手的,现在没了,都公开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不是秘密,也不会有什么优势。 薛世攀越想越气,她明明知道他明年要下场的,踌躇满志,不帮他就算了,还帮着别人跟他竞争。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当林孝珏讲的最关键的时候。 薛世攀突然喊道:“永安公主,在下有一事不明,你一个女子,凭什么敢高坐其上,侃侃而谈,面对这么多读书人,你都不觉得脸红吗?” 这一声火药味十足,又因为大家正听到关键时刻,都没出声,所以这一声就尤其突兀,还是来自凉亭之下的。 不管远的近的,只要是听见了的人,就全都看向声音方向。 周敬之和周云锦带着姐姐侄子外甥女们来玩了,没有听见薛世攀驳斥林孝珏的声音,他们在最外圈,感觉本来很安静的人群,怎么突然间又纷纷私语起来了。 周云锦低声道:“不知道姐又讲了什么。” 周敬之只好问着前面正在议论的人。 那些人说也不知道。 过了好久,周敬之等人才知道是薛世攀在捣乱。 但是他们站在后面,消息滞后,听见了也只有生气的劲,根本帮不上忙。 这边林孝珏低头一看,是那个脑回路非常令人匪夷所思的人打断她。 这就不稀奇了,这个人只要她在外面做点什么事,绝对就会跳出来。 他不出声才是怪事呢。 林孝珏嘴角勾着笑道:“又是你啊,我不是跟你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就是我敢高坐其上,且面不改色的道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她说她有才华。 薛世攀回忆起那年她在贡院门口招生,他们就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不过那时她虽然也傲慢,可没有现在这么气定神闲。 他眼睛盯着那个女子看,容貌没什么变化,就是眼神更随意了,以前她做事还有个顾及,现在这随意告诉他,没有了。 她完全把讲台当成了她的地盘,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反应,在她的地盘,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是这份随意,说明她比以前更为强大,不管是心理,还是势力。 他曾经还问过她懂不懂三从四德。 她说从天地,从地道,从人情,执礼忠义,奉廉知耻。 看,语气完全就是男人一样,她就是想跟男人比肩,可是自古以来就是男为天来女为地,男尊女卑,她偏不,她非要跟男人挣一席之地。 不行,不能让她这样堕落下去,不然京城指不定会被她搅合成什么样子。 可是论嘴皮子,又说不过他。 薛世攀突然回头看向人群,振臂高呼道:“我们堂堂儿郎,怎可屈居小女子之下,她讲的是什么?都是邪门歪道,考官收受贿赂,证据呢?好男儿就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是男人就跟我走。” 人群一阵躁动。 全都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仕讲根本没看清下面的是什么人,可是有人捣乱,这是他最怕发生的事,刚要阻止。 祭酒大人拉住他;“那是薛十三。”声音低低的。 薛十三本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父亲被贬,虽然威望还在,但大不如从前了,他老师门徒众多,但因为跟公主相争,辩输了,名声也不及从前那么鼎盛。 所以薛十三没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他却代表着一些正统人士的想法啊,男尊女卑,不能坏了规矩。 祭酒看出了仕讲的想法,最后还是抓住了仕讲。 他能同意请公主来讲课,那是试探,试探学术界这些人的反应,绝对不是为了推崇这位公主。 所以如果反对的人很多,今后关于女人要跟男人一样这种事,就不碰了。 新兴事物之初,总会有正统人士反对,革新派支持,还有一部分人中立观望。 所以忌酒大人的想法很正常,也很实际,他就是中立的人。 仕讲觉得很对不起公主,慢慢放下胳膊。 下面薛世攀已经自爆了家门,一遍一遍的怂恿人们不要听林孝珏的课,要有男儿志气。 随后他带头,愤愤然离开场地。 他一走,真的有人跟着离开,有无比坚决的,也有深思熟虑过的,也有犹犹豫豫捉摸不定、一走三回头的,还有左顾右盼,不知道走还是不走的。 当然也有很坚定目送他们离去的,这些人会义无反顾留下。 就这样,最终人走了三分之二。 可这三分之二以读书人居多了,要知道还有一些妇女在内呢,他们听了薛世攀的话后愤愤不平,没有离开。 所以实际上,剩下来的学子,根本就没几个。 可这场演讲,是专门为了学子门讲的,为了参加春闱考试呢人,他们走了,讲课还有什么意义? 周敬之几个急的不行,开始拦人:“别走啊,别走啊,别听薛世攀的……” “我姐讲的都有用……” “公主都是为了大家好……” “你们别走啊……” 周敬之和周云锦差点哭出来。 可是人还是走了,场地空了一大片,把讲者吊在讲台上,周围气氛很是尴尬。 讲台设立至今,还从未没发生过这种状况。 台上的女子脸色如常,目光如水般沉寂,默默看着下面的动静。 她站的笔直,竹节一样挺拔,微风吹动她长发后垂着的淡粉色丝带,飘飘欲仙,她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是孤独,更像遗世独立。 这样风光霁月一个人,怎么要被这样羞辱呢? 仕讲想到薛世攀的所作所为,气得攥紧了拳头。 他刚要上前一步,叫那位公主下来。 不讲了,都是一些没良心的东西,反正考试的是他们,不听是损失,不听拉到,不给他们讲了。 可这时,那女子发话了,她声音不带一点点尴尬和怒意,十分平静,还是那么清脆:“剩下的都不走了吧?那我继续了,只要有一个人听,我今天的话,就没有浪费……” 原本很是不安或者只是留下来看热闹的人们,慢慢的安静下来。 随着台上女子语调的抑扬顿挫,他们脸上的表情也被调动的或喜或悲或怒…… 周敬之等人慢慢也安静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仰起头。 这点挫折,对于那个家人来说,好像不值得一提,她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感觉,还是那般欣喜热情,如她在家里给大家讲课时一样,有计划的,说着她的想法,铿锵有力。 她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她的初心就是表达观点,所以不管在哪里,她都是表达观点,她没有忘,她就不介意任何人的去留。 她常说,道理…… 要说给懂的人听。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们家那个女孩,她目标是什么,心里再坚定不过,不变,不改,不管遇到什么事。 不变,不改,不乱, 1081 争夺 林孝珏快要讲完课的时候,下面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林孝珏停下来看着下面的人,下面的人谈论的忘我,尤未察觉。 本来方才就走了一大波人,是对讲师的极其不尊重。 如今还要在下面做小动作。 侍讲大人咳嗽一声,其中有个澜衫少年他认得,是他的学生。 他黑着脸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孝珏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 侍讲的声音不小,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聚集起来。 正在说话的几个少年突然间被打扰,红着脸看向上方。 侍讲大人语带怒气道:“你们在说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复述一遍。” 几个人脸更红了,澜衫少年先开口,支支吾吾道:“学生说公主讲的好。” 另一个道:“学生想问公主明日还讲不讲?我们还来。” 侍讲和祭酒几人的脸色好看些。 林孝珏嘴角挂着笑,还跟她之前一样。 那些学生有人带头,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 一个说:“然后学生就说,明日可以带个小杌子来,占前排。” 一个举起手:“学生说人不是太多,应该不用占位置了。” 另一个表情尴尬:“学生说,那些走了的肯定会后悔,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侍讲长吐了一口气,插嘴道:“你们说的对,他们肯定会后悔。”说完满意的点点头。 见老师心情好了,他们胆子也大起来。 那澜衫少年道:“最后学生说,公主眉目长得都好,清丽无双。” 侍讲:“……” 这不是在评价公主色相吗? 加上祭酒几人,脸都绿了。 公主是漂亮,那能公开了说吗?人家是公主,又不是出卖皮相的,怎么说话没脑子呢? 下面有人表情紧张,有人则带着没有恶意的嘲笑。 那澜衫少年好似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又羞又惧,局促的拉着衣服上的络子。 侍讲道;“你这种人,心术不正,明天不要来了。”他说的也是心里话,不过这学生学问很好,就是有时候行为不着调,他舍不得重罚他,可是如果不罚,人家公主如何下得来台? 侍讲还看见自己的老友旁边簇拥这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那应该都是人家周家人啊。 真要发脾气怎么办? 所以只能让他明日不要来了。 侍讲说完,微微侧头,看向台上的女子,目光小心翼翼,看这公主有没有别的指使? 林孝珏道;“没有别的了?都说完了?”她看着台下,声音轻轻的,言语一点也不严厉,可是精明的目光落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恍如实质,很是心慌。 一个低着头的少年慢慢举起手:“学生也认同玉墨兄的话。”他说完,看了一眼侍讲,又低下头。 他所说的玉墨兄就是那位澜衫少年,认同玉墨的话,就是他也说了公主长得好看。 公主现在是先生,不是出卖色相的。 又多了一个人,侍讲肺都快要气炸了,这可怎么跟公主交代好。 林孝珏听完哈哈一笑,然后指着二人:“你两个很有眼光,如果喜欢听我讲课,可以到我学堂中去找我,就这样。” 侍讲都傻了,祭酒也懵了。 公主这么肤浅吗?喜欢听赞美之言? 下面人一阵哄笑。 这笑声中,包括了周敬之等人的,她姐啊,才不在乎别人评价色相,长得好看怕人说吗? 玉墨和他的同窗大喜过望,抬起手来击掌,十分兴奋。 其他没有参与赞美公主的人,就有些悻悻然,去公主宅子里听课啊,今日这一堂课已经受益匪浅,再讲许多……而且人都说公主就喜欢在学生身上花钱,周家光小学堂就办了十几个。 林孝珏跟玉墨二人许下承诺后,挥挥手:“时间不短了,今日就到这了。” 没等她宣布解散,下面已有人按耐不住:“公主,明日还讲吗?明日还来吗?” 他问的情真意切,语气难掩渴望之情。 他们是要参加春闱考试的学子,这样的讲课,听一百次都不会亏。 他问完,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啊,公主,我们要听,我们需要听。” 侍讲是见识过白梓岐的文章的,还有今日公主的讲课,虽然大胆了点,可是说的多有用啊。 他当然也希望这位公主还能再讲几次。 “公主……”他离林孝珏最近,用温吞犹豫的态度,表达着自己的需求。 林孝珏道:“我说了,只要有人想听,我就讲。”明天继续。 下面人一阵欢呼。 说薛世攀在书房里站立不安,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好似在等着什么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帘子哗啦一声,他急忙看过去。 “才散?” 来人正是他的心腹,那个救过他的人。 他从讲台回来,安排了人在哪里盯着。 “是,才散,也不是全都走了,还留下了不少呢。” 薛世攀气的七窍生烟,这些人都是跟他作对的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听女人讲课,真是给男人丢脸。 心腹沉吟一下道:“公主说了,明日还讲。” “还讲?”薛世攀怒火像是要在头顶开出花:“她就不能安分一些。”手放在鼻尖摸了摸,有了。 薛世攀叫着心腹;“帮我背马,我要出门。” 心腹十分犹豫,最后还是说出来:“公子,您现在是学业为主,大人若是知道您偷偷跑出门,又该打您了。” 薛世攀眼睛一立:“我要出门,快去。” 心腹无法,只得退出去。 薛世攀转着看着窗外,窗下红色月季花开的如火如荼。 备考,阻止林孝珏。 他也不知道那个更重要,不对,当然是阻止林孝珏更重要,如果不把她制服,让她知难而退,他就算考取功名又有何用? 这世上天就是天,地就是地,男人就是天,女人就是地,就算是心爱的女人,也不能容许她翻天覆地。 第二日依然是好天气。 林孝珏准备出门的时候,宅子里的大管事田管事亲自过来传话:“公主,讲台被黄觉寺的住持大师占了,大师在宣扬佛法,您还去吗?” 去了也没地了。 林孝珏本以为田管事是来叫她走的呢,都站起来了,听了好气又好笑道:“住持大师讲佛法?他不知道我要讲课?” “应该是知道的,外面传的那么甚。” 而且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大师是故意来找茬的,不然怎么偏偏选择今天,他们可是有过节的,这不是巧合,是故意为之。 林孝珏看向田管事:“派人去查,是谁侍候的。” 1082 输了 讲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上去的,它不属于国子监,也没有监管部门,但是一直是国子监在用。 仕讲就是国子监的人,他定好的事情,都会被更改,那说明住持大师背后有人安排。 谁有那么大的权利?可以凌驾国子监之上? 没等田管事回来,仕讲亲自来了。 “公主殿下,没想到老夫一个小小提议,让公主殿下接二连三没脸,讲台被人占了,上头直接下的任务,说请黄觉寺的住持大师给备考的学子们加持,让腾出讲台。什么加持,如果求佛有用,人人都是状元了,老夫不信这个,可是上头信,学生也信,没办法,又让您受委屈,老夫真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这办的是什么事?” 他一进来就连珠炮的说不停,脸上表情很是懊恼。 什么公主没脸的话也敢说,如果是不喜欢听坏消息的人,肯定会对迁怒与他。 林孝珏心想,可真不会说话,难怪干了十几年,还是个仕讲。 她打听过,这人很有学问,教书认真,就是嘴不好,总得罪人。 恰好,她特别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人,如果他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那才要翻脸。 林孝珏道:“您先不要急,知道是谁安排的吗?” 仕讲吹着胡子:“我看就是那薛家人干的好事,昨天薛世攀出头,今天不是他爹就是他老师,公主和他们的过节老夫都听说了,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打压公主。” 因为国子监上面正好是翰林院管着。 林孝珏都被侍讲逗笑了,他这分明是猜想,又没有证据,就敢说。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这位侍讲啊,因为她也想到了薛世攀,除了那个神经病,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 过了一会,田管事回来了,打听到的消息是许文馨布置的。 他虽不为官,但是学生多。 仕讲没有走,林孝珏请他喝茶。 听说是许文馨,他撇撇嘴道:“腿都迈不动了,还在背后搞鬼,他们这些人啊,心太黑。” 林孝珏听的好奇:“什么腿都迈不动了?” 侍讲一愣,然后尴尬一笑:“听说他上些日子病了,不能走路了。” 这种消息林孝珏还没听说,她现在精力都在备考上,没管医馆的事,许文馨也没有请他。 她点点头,又问了田管事一些琐碎事。 时间太短,他们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是面上消息,至于内里到底是谁在使坏,就只能靠推测。 由许文馨出头,想不怀疑薛世攀都不行。 说完话,田管事和侍讲都看下林孝珏:“公主,您有何打算?” 是避其锋芒还是勇往直前? 林孝珏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林孝珏没有带下人,只让田管事安排了车夫,带着侍讲一起,到了池塘边。 今日的热闹不比昨日开始时候差。 他们过来的晚了,已经没有地方。 林孝珏和侍讲大人站在卖绿豆汤的小商贩旁边,远远的看着讲台那边。 外围的人还是毫无秩序。 但是里面,整齐的站了三个队伍,队伍由直裰组成,全是读书人,从凉亭下方,一直排到草坪尽头。 讲台上,穿着袈裟的老和尚手上做着动作,离的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林孝珏也能相信得到他的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手上动作,学子们的队伍在逐渐前移。 一个一个的上台,头在他手下过一遍,然后下台去,站到一边,接下来是下一个…… 他的的确确在给那些学子加持,做着他们佛门中的祝福。 仕讲道:“这些学生圣贤书都白读了,这也信?” 可是那是佛啊,谁敢不信吗?他们也没有理由不信,这时代人们都信。 林孝珏半眯起眼睛,读书人都不能免俗的迷信,要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林孝珏正想着,她们身后突出传来惊艳的喊声:“公主,先生。” 谁? 林孝珏回过头。 仕讲心想,我就知道这些人天天见我,不可能这么兴奋。 他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不肖学生。 “是玉墨?” 林孝珏见身后黑压压来了十多个人,为首的那人,正是昨日夸她好看的那个少年。 玉墨被认出来,喜出望外,和诸位同窗小跑着到了林孝珏面前,先是给林孝珏行了礼,然后才看向仕讲大人:“先生。” 仕讲一哼,随即道:“你们怎么没过去?” 他说的地方,自然就是排队的那些人。 玉墨脸变得严肃,身后诸人的气场也变了。 玉墨又不大不小,但是十分坚定的声音道;“我们说好了的,今天要听公主讲课,他们临时给换了人,就不听了,不然岂不是对公主的背叛?那就是言而无信。” 仕讲大人心中好安慰啊,看看看看,他的学生,明显那些人跟公主是对立的,如果过去,岂不是背叛?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们就是把这件小事升华到了信用忠义上了,这就叫节操。 不过仕讲大人面上不显,道:“求佛保佑学问好,还不如多读读书,佛是不管这些事的。” 这位仕讲大人很是与众不同,他不信鬼神。 说的玉墨等人都大笑。 林孝珏感激的对玉墨等人一礼:“多谢。” 玉墨等人受宠若惊,人家可是公主啊,而且明明他们是受益者。 林孝珏再次鞠了躬,被人信任,是一件幸福的事,也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 他们这边说话的动静不小,卖绿豆汤的小商贩都看入迷了,不过别人,可就不止是观看了旁听了。 不一会的功夫,“永安公主过来了”的消息,就开始在草坪上的人群中流传。 起初,林孝珏等人都没在意。 继玉墨等人找到林孝珏之后,林孝珏看见周敬之和周云锦也过来了,这次他二人没带家里人,身后跟着李固信。 人多,李固信没往林孝珏面前凑,周敬之挤过来道:“姐,怎么回事?怎么变成那个老和尚了?” 他面带凶相,十分愤怒的样子。 林孝珏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好在他没叫老秃驴啊、 后道;“应该是有人做手脚,不用介意。” “那您接下来怎么办?”好端端的被人急下台,这可是很丢脸的事啊,周敬之问完,撸起袖子:“姐,我去揍那老和尚一顿,把他赶走。” 林孝珏赶紧拉住他,他这么二,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在给人送祝福,你现在揍他,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于迷信的人来说,打断神的祝福,不跟杀父之仇一样吗?那还了得? 仕讲道;“而且公主的声誉也会被连累的,住持大师也有一众信徒,可不是平常人。” 信徒的可怕,周敬之没见识过。 林孝珏却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愚昧,心中无我,只有神和神的代言人,死都不怕,打死别人,更是眼睛都可以不眨。 所以今天是绝对不能跟主持大师硬碰硬的。 林孝珏拉住了周敬之,道;“我只是来看一看情况,先走吧。” 他们这边商量要走的时候,远处草地上已经议论开:“永安公主过来了,说好是公主今天讲课的,怎么换人了?” “听到人少,反正场地给公主也是浪费,不如给大师呢,就能得到佛祖的帮助。” “说明公主威望还是不如大师,不然定好的,怎么会说换就换。” “这如果是订好了大师,就肯定不会换成公主。” “那是,大师可是佛祖派来的,能保佑大家。” “那公主还来干什么,以为她不会来,毕竟是被人挤下去的。” “或者不甘心吧……” 这样的话很多,只是林孝珏她们听不见。 可是猜测也猜到了,说好的事情变了卦,还不就是威望不够。 所以他们都知道,这样走了,过了今天,街上就会传开,永安公主还是不如住持大师,可是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东西。 周敬之愤愤不平。 玉墨等人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公主感到委屈。 林孝珏一笑道:“走吧,正好去我那里,请你们喝茶。”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学子堆里的李固信,李固信个最高,一眼就看见了。 二人目光稍作交流,见李固信点头,她迈开步子,带头先走。 仕讲大人想了想,紧追其后。 周敬之和周云锦不敢不听姐姐的话,无奈挪着步子。 玉墨等人不甘落后,急急追过去。 再没人动了,李固信回头看向讲台那边,住持大师手上动作没停,队伍还在移动,今天,他媳妇输了。 李固信和林孝珏的交流就是他来垫后。 看罢之后他回过身,见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衫的男子走在他前面五六步的地方。 不知道他是那个方向出来的,但他前进的方向很明确,就是林孝珏。 那人脚步很轻,仰着头大步很大的跟在学子们身后,有要赶超那些学子的趋势。 李固信一个箭步追上去,抓住那人的胳膊:“薛世攀,你又要膈应人了是吧?我就在这看着你呢,你还敢出来。”说完胳膊一拧,将那人推到的地上。 那人踉跄一步坐下去,哎呦一声,再抬起头,目带愤怒和惊恐:“兰君垣,你敢打我?” 这人还真是薛世攀。 1083 生气 薛世攀冲起来朝林孝珏的方向喊:“林……” 被李固信捏着下巴拖到一边。 四周都是人,很快人们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不对,有围过来的趋势。 薛世攀气急之下打掉李固信的手;“%%…………&amp;……” 他下巴被捏酸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话。 李固信垂着眼皮看着他呵呵笑。 薛世攀气得脸颊潮红,揉了揉下巴,然后抬起头道:“你敢打我?” 李固信微微挑起眉头:“有何不敢?” 薛世攀看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应该是看出他们在争吵,所以围过来,但都不敢靠近。 他可是读书人,动手,有辱斯文。 他脸黑下去:“我不跟你说。”抬起胳膊去挡李固信,身子却往王林孝珏那边动。 林孝珏他们人多,应该是边走边说话,队伍行进的并不快,走在最后的人还回头看过来。 李固信拉住薛世攀的后脖领;“那是我未婚妻,你再敢骚扰她,别说你是姓薛的,就是那个人,我也打断过胳膊。” 那个人是汉王,但是薛世攀不知道是谁,听李固信这语气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他不怕挨揍。 但是当她听见未婚妻三字的时候脸上血色尽失。 林孝珏好像就是他的人生方向,是他的牵引,所以他总是忽略,她跟李固信已经订了亲。 薛世攀差点吼出来,最后他眯着眼道:“我有事要找她,而不是你,你给我滚。” 李固信胳膊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薛世攀:“你说,我来听听是什么事,你最好搞清楚,那是我未婚妻。” 薛世攀见这人胡搅蛮缠,他又打不过。 咬牙切齿道:“你未婚妻你为什么不好好管教她?如果你不会,放那我帮你管教,女人不懂得相夫教子,想与男人一争高低,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不能看着她继续丢脸下去,你看,听她课的有几个,来看大师的又是多少人,我不能让她再丢脸了,我都是为了她。”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你告诉她,我不会让她讲明白一堂课,她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个女人。” 明明是莫名其妙的话,却说的大义凛然。 李固信本想打他一顿的,心底却犹豫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突然,他身后声音响起:“你真的以为我是输了?你真的以为我怕了你是吧?” 李固信听是林孝珏的声音,回头走到她身旁:“何必跟他置气,他一向拎不清,你还回来干嘛?” 林孝珏目中淬冰的看着薛世攀:“不信咱们就试一试,你看我到底能不能讲明白一堂课。” 薛世攀近距离面对林孝珏的时候,向来大气都不敢喘,他对她的感情,是远了怒,近了渴望又害怕。 他后退两步:“我……” “你给我闭嘴,薛世攀,我忍你很久了,你道德败坏我抓不到你证据,所以你别犯到我手里,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薛世攀不是真傻,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束缚林孝珏的情绪。 董明珠那件事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还有一个人…… 薛世攀吞咽一口:“我……” 林孝珏道:“别啰嗦,发起挑战吧,我不光要成为拥有忠实拥趸的女先生,我还敢说我教出来的学生绝对比你强,不信咱们就等春闱发榜见。” 就凭她收的那几个郎中? 薛世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底气,说别的事,他不敢托大,春闱考试嘛,状元非他莫属。 他低声道;“比就比,我是我赢了,你就不许跟兰君垣成亲。” 兰君垣挽起袖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孝珏抬手拦住他:“你要是输了……对啊,你输过,你欠我三个响头还没磕,你自己说说你这种人,言而无信,胡搅蛮缠,道德败坏,你简直,我都没法形容你,你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呢?你说你做的哪件坏事我不知道。” 他们越吵声音越大。 不光吸引了很多人,还有跟在林孝珏身后的玉墨等人,他们都是中途听见大家声折回来的。 现在就站在当事人最近的地方。 玉墨等人开始议论:“这人不是薛世攀吗?” “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惹的公主这样生气。” “公主说他道德败坏,他不敢反驳,肯定就是真的了。” “他总是跟公主作对诶……” “好像还觊觎公主……” “说不清他,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薛世攀做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是他很聪明,都没有留下证据,而且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事,但是真的很令人不齿。 读书人中隐隐约约有耳闻,可是又都不那么确定。 面的林孝珏的质问和不时钻进耳朵里的讥讽。 薛世攀踉跄后退两步。 他想说,他哪里做错了?可是不能,他嘴不如她厉害,肯定会吃亏。 沉吟一下道:“你做的错事,自己不知道反省,还推到我身上,我是男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男人该做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该是真的顶不住压力,撩起袍子,挤进人群,撒腿就跑。 逃跑的姿势都慌慌张张。 李固信;“……” 这狗东西也只敢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 别的人也都看傻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开始气势不是很足吗?怎么最后还跑了呢? 薛世攀绝对是心里有问题的,林孝珏想着,可是她不打算给他治病,他要让他更加怀疑人生。 虽然跟薛世攀没说赌约,但是林孝珏越来越咽不下这口气了。 明显的,住持那个老和尚跟薛世攀联合起来跟她作对,不管是谁请的谁,说先找的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敌人。 林孝珏确立了目标,回去让人发消息,给城里个大书院的山长,她是公主,在学士界已经小有名气,所以接到她的邀请函,没有不来的。 林孝珏对着二十八个山长道:“本宫要连着讲一个月的心学,轮流在你们的书院里,今日我这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所以,你们拿到安排表,就回去准备。” 说的霸气侧漏。 山长们都来不及思考答不答应,手里就被塞进了时间安排变,哪一天,在哪个书院讲。 其实,他们其中有人听过林孝珏的课,不排斥她讲课,但是仗势欺人就让人有些反感。 可是大家巴结公主还来不及,谁会出言反对呢? 面上都陪着笑:“一定一定,绝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这些人听话,林孝珏就把他们放了。 等人都走了,李固信从屏风后站出来,走到林孝珏面前道;“你故意放出消息,是给主持大师和薛世攀听吧?” 林孝珏踮起脚掐着他的脸;“什么都瞒不过你.” 薛世攀说让林孝珏一堂课也讲不好,如果她知道林孝珏要讲三十堂,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不过凭着他清奇的脑回路,一定能找到对策的。 李固信握住林孝珏的手,神色郑重起来;“这次一定要给你出气,我能做些什么?” 要做什么,得先说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或者要有目的,行动才有意义。 林孝珏莞尔一笑:“我要先把那个老和尚打败,你帮我做这些事……”她踮起脚尖,在李固信耳边低语。 李固信听得明白,越听桃花眼瞪得越大,等她说完了计划,李固信回头点着她的鼻尖:“大师的老底都要被你挖出来了,以后没法做人了。” “我正是在教他做人,怎么做个真真正正的人。”林孝珏目视前方,倏然间精光一敛,薄唇闭紧,样子十分阴险。 在薛世攀安排的临时住所里,正在盘膝打坐的住持大师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他睁开眼看着门口,喃喃道;“肯定是那位睚眦必报的公主在骂我。” 1084 有人急 清晨,万堂书院的学子全部换上统一的白色澜衫,列队书院大门前,在山长的带领下,等着迎接永安公主的到来。 根据单子上的信息,他们这里是第一站,公主要在他们书院的讲堂里讲课。 因为早早就放出了消息,不远处还有一些书院之外的人在翘首张望,他们也是书生打扮,应该是赶场子听课的人。 山长没有让人驱赶这些人,那位公主就喜欢给人讲课,听的人越多,公主就会越高兴,他都差点去市场上雇佣人。 书院门前是一条横穿的宽巷,公主如果来,肯定是走左边巷口。 山长抬头看看时辰,还没到,不用着急。 “阿弥陀佛,老衲来迟了。”一个底气十足的苍老声音从巷口处传来。 山长一个激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声音吸引。 不缓不慢的,身着锦斓袈裟的和尚身影从巷口里闪出来,他身后还跟着许多信徒。 随着他脚步的前进,巷子渐渐被人群占满。 山长傻了。 早就听说公主要讲课就是跟这个和尚打擂台,怎么公主没到,和尚来了? 不是要难为他吧? 山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迎接,毕竟人家是黄觉寺的住持,信徒更不是好惹的。 一个文官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走到山长面前,道:“大师要为万千学子祈福,万堂书院是第一站,没想到山长大人这么有先见之明,就列好队来迎接了,那进去吧。” 山长大急:“不是,这是永安……” 那文官不等山长说话,回头叫着住持大师:“大师里面请。” 住持大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门,一干信徒紧随其后。 这样自来熟,山长也是第一次见,可是他敢怒不敢言。 学子们都用迷茫的目光看着他。 山长急的跺脚:“可惹祸了。” 大师是佛啊,请进了佛,谁敢送出来? 可是这样公主就没地方讲课了。 他忙叫来一个学生:“你快去公主的住所送信,就说情况有变。” 这个信是必须要送的,对方分明是抢地盘的。 不然公主过来,什么都不知道,打起来吵起来都是他的责任。 送去的信如石沉大海,公主那边,并没有什么举措,也没有派人来问责。 直到把那位大师送走,公主那边还是没动静。 山长长长吐了一口气,公主应该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吧? 可是明眼人看是不一般见识,不明真相的人,又是另外一番评论。 大师一走,公主的威望不如大师的传言,就再次在街头巷尾涌起。 不然为什么书院请的公主又给换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持续了十三天,因为这十三天里,安排过的书院都碰到了和万安书院相同的情况。 明明请的是永安公主,最后他们不得不客气的招待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打着为学子们祝福的幌子,赚了善名和贤名,一时间风头大盛,声名无两。 天气又恢复了闷热,林孝珏房里摆着冰釜,只留一扇窗透气,凉风习习。 她在房里端着书本看得认真。 “你去你去……” “你去……” “你们就没有一个带头的?” 门口在窃窃私语。 林孝珏听出是白梓岐等人的声音,一笑,放下书本抬起头:“进来吧,我又不是聋子,当我听不见呢?” 几个人一连串的走进来。 白梓岐最为稳重,脸上带着羞赧,后面几个笑的贱兮兮。 林孝珏道:“什么事?把你们乐成这样?” 乐是因为被她骂了,不是有什么值得乐的事。 白梓岐道:“公主,我们是着急您啊,您定下一个地方,那个住持大师就去捣乱,这下下去,不是帮他成名了吗?” 林孝珏道;“说这个啊?”她抬头看看外面热辣的太阳:“还不急。” “还不急?”白梓岐等人面面相觑。 林孝珏点头;“不急,有人比我急,我就不急了。” 休息室里,主持大师不停的喝着水,同时看着面前的人道:“薛公主,请安排老衲回山中一趟,呃呃,有事……” 他声音本就苍老,如今哑的很鸭子一样难听。 薛世攀蹙眉道:“您撑不住了?您想退缩,这怎么行?您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出家人这点苦都吃不了?才讲了十多天,您一走,她就出头了。” 住持大师急的眉毛颤抖,苦行僧也受不住啊,连着讲课十几天,一天比一天热,他嗓子快要哑了不说,热受不了啊。 “可是就算再坚持,老衲这一走,她不是一样要出头?这种堵,岂能堵的住,公子你还有父亲和老师,哪个都比她会讲,您不能只让老衲一个人顶着吧。” 既然话都说开了,他也不矜持了。 住持大师又道:“老衲以为,她根本也不想讲,就是故意坑人。” 薛世攀蹙眉想,就算坑人,也得让她坑,爹爹老师都不是她对手,只有毫不相干的佛学才能压制的了她。 薛世攀抓住住持大师衣领;“大师,您忘了您的使命了吗?伯爷是怎么跟我说的,他说您弘扬佛法,最是看不惯妖邪作崇,您不是要渡那女子吗?这么小小的苦都受不了,您怎么渡她?当年佛祖以身饲鹰,您才是小小的皮肉之苦。” 方家现在继承爵位的是方君候,住持大师是方君候帮薛世攀找来的。 住持大师被他要的头晕目眩:“阿弥陀佛,公子快放手,老衲不回去便是了。” 薛世攀这才放开手。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忍住胃中的呃逆之感,忙喝饱一杯水。 随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薛世攀这时道;“大师,再坚持十五天,再坚持咱们就能让她心服口服,到时候您再想点化她,就容易了。” 住持大师是很想点化林孝珏,因为那人眼神太过犀利,行事也太过偏执,睚眦必报不近人情,又有大才,一个女人,不加以管制,一定会为害人间的。 “可是怎么能算赢呢?老衲讲不动了,她再出来讲,不是一样的吗?” 薛世攀摇摇头:“大师,您不了解她,她争强好胜,一定会想办法跟您斗一场,赢了她才会继续讲课,不赢,她会想办法赢,这样不声不响的,不是她的个性,如果真的不声不响,那么您就放心了,她龟缩在这里,以后就不会再走这条路。” 住持大师微眯起眼睛:“你确定?”忽又眼睛瞪大:“那她会想什么办法与老衲斗?” 薛世攀摇头:“这个,我还想不到,您等着吧。” 所以他还得忍着太阳,一场一场的讲下去,直到那个公主愿意出来。 如果她一直不出来,他这二十多天,就是被耍戏的猴子。 主持大师到着空空如也的茶壶,整个人都不好了。 1086 最后一场 后面几场主持大师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让薛世攀把觉远接下山带代替他。 他们打的是祝福的名义,就像是做法事。 觉远单纯无邪,更能获得人们的好感,一时间不光是读书人,就是市井闲杂,都想见一见觉远,听他将佛诵经。 觉远的名声倒是比他师父蹿红的还快。 直到最后一场。 单子上的安排,地点就在百花深处的巷子里。 那里正是林孝珏的宅子,曾经傅山讲课的时候,墙拆了,花园子和街道连成一片,成了附近百姓闲暇时游玩的场所,那水榭,就是讲台。 傅山之后林孝珏还请过别的先生,在学术界,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地方了。 头天晚上,星光闪耀。 觉远见师父房中没有掌灯,想了想,端起自己房中的烛台,走到师父前门,敲了敲:“师父。” 觉远的声音干净清脆,十分好听,也有区别性。 主持大师答应着:“进来吧。” 觉远推门进去,借着灯光一看,师父正在铺上打坐。 他将烛台放在桌上,然后跪在师父面前;“师父,明日徒儿不想上台了。” 主持大师没做声。 觉远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本能的,觉得那为公主跟高阳在一起,一定就是友好的,而师父正在做的事,他都听说了,是在跟公主作对。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得推了这一场,那可是已经欺负到人家家门了。 住持大师见徒弟目光从未有过的闪烁,道;“你怕了?” 觉远低下头,他要怎么说? 住持大师的嗓子已经恢复了些,说长话也不会那么疼了。 他叹息道;“明日要为师亲自出马才行,薛公子说,如果明日,那公主还无动静,以后咱们就不用防备她了,为师准备好好点化点化她。 如果她明日出头,那么你肯定是挡不住她的,只能为师来。” 觉远双手合十:“多谢师父。” 主持大师道;“也别忘了功课,虽明日用不到,你以后也能用到,为师的衣钵,以后还要传给你。” 觉远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不想再当和尚了,想和高阳在一起,但是高阳说,那样只会害了他,他不太懂,高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是师父的话,不知道要不要听。 觉远听主持大师再没说别的,从地上爬起,到桌上捡起烛台走了,厢房里主持大师逐渐适应黑暗,慢慢闭上眼,再次念起清心咒语来。 周敬之一大早就来到百花深处的宅子。 “二爷……”他到院子里,遇见的下人都恭敬的跟他打着招呼。 周敬之目不斜视,沿着长廊,急匆匆往前走。 在垂花门遇到田管事;“二爷,这么早?” “还早?不早啊,今个天好,我姐是不是该讲课了。” 田管事面带温和的笑:“到底是公主的弟弟,一猜就猜到了。” 周敬之哼了声:“今天是在我姐的地方,他们还敢捣乱不成?” 是啊,谁敢到公主家里捣乱呢?虽然公主家花园子没有墙。 所以这一天是公主特意安排的,所以阳光不烈,小风徐徐。 田管事笑眯眯的:“公主到底希望有人来捣乱呢。” 周敬之一想,不怀好意的笑了:“也是。” 说着拍拍田管事的肩膀:“我去找云锦了。”之后长腿大迈,急冲冲就走了。 田管事笑着摇头:“年轻可真好。” 周敬之到了周云锦房间,周云锦已洗漱完毕,换了薄薄的夏衫,奶白色,正衬他的皮肤,清爽利落一个小哥。 周敬之道:“姐给你选的?看着就凉快。” 周云锦点着头,让周敬之坐,同时问道:“怎么这么早?用餐了吗?” “还早?怎么你们都说早?我都跑了一大圈了,出了一身汗,洗了澡,然后赶来的,今个不是重要日子吗?我怕那伙人来捣乱,我得保护咱姐。” 周云锦笑了:“保护就不必了吧?你拉着姐点倒是正经,我怕她把别人打了。” “怎么说?”周敬之挑眉问着。 云锦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固信哥哥他们都赶来了,姐说了,今天除非老和尚不来,来了好好让他吃点亏,看他以后敢不敢跟她作对。”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姐要怎么对付他们?” 周云锦摇摇头:“不知。” 周敬之想了想,手弹着桌子,道;“咱们想吃饭吧,你也没吃呢吧?” 云锦道;“去宴席室吃。” 周敬之拉着他站起来;“走。” 林孝珏要了早餐在屋里吃,吃完后下人将残羹撤掉。 她对这镜子梳头。 当当,门被轻巧了两下。 林孝珏抿嘴一笑,回头道:“进来。” 李固信先是探进来一个脑袋,看见她的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真好看。” “就知道是你。”李固信敲门跟别人不一样,就如他的人,总是很温柔。 林孝珏把身子转向门口:“还不进来吗?” 她对他眨着眼,俏丽的脸,笑容妩媚,这是别人都看不见的表情。 李固信心满意足了,这才大开了帘子走进来。 走到她面前将她身子转过去,一起看着镜中:“我媳妇怎么这么好看呢?能听我媳妇讲课,他们真是好福气。” 林孝珏噗嗤一笑,这是李固信吗? 他还会说这样的俏皮话呢? 想了想。 他敢揭他的帷帽,他说过,姑娘,你的绿裙子真好看,他会每天蹲在她的房顶陪他说话。 所以,他又有什么不会的,不敢的? 林孝珏道:“可见平日里都是假正经。” “这是说到哪去了?”李固信一脸茫然。 林孝珏笑着摇头,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齐了。”李固信道:“你确定在咱们的地盘,他们还会来吗?” “我的地盘他们当然不敢来,但是不是我的地方,他们肯定想办法来,不管怎么样,今日都要会会面了。” 这是最后一日,如果她在没什么表示,别人也会认为她弃权了,认输了。 李固信道:“消息我已让人放出去,你这地方,又比别的书院地点好,一会肯定会来很多人的,成了败了,都能出大名。” 所以在此一举了。 正说着,周云锦和周敬之哥俩携手过来:“姐,咱们家园子里开了好多人啊,田管事正组织人维持秩序呢。” 林孝珏和李固信相视一笑。 来了。 林孝珏从椅子上站起,道;“那么我也该出场了。” 1085 阴损 住持大师和觉远坐在马车上,下车也不是,可是不下车,去哪里? 车夫是薛世攀安排的,给他们带到永安公主宅子的街口。 马车外的不远处,人声鼎沸,坐在车里,就可以预见其热闹。 这么多人,二十七场他们都顶上去了,如果这场不出现,那就太丢脸了。 可是薛世攀还没有来。 “大师。” 住持大师正看着觉远出神,车帘被掀开,薛世攀站在外面。 “下车吧。” 住持大师身子前倾,看着他:“这里是永安公主的地盘,她的水榭,岂能容我老衲?下车去老衲去哪?” 薛世攀脸上志在必得的样子:“大师放心,永安公主的水榭她不会让出来,但是街道可不是她家的,我那边已经让人答了台子,就在水榭对面,正好和水榭隔湖相望,大师,今日才是考验您功力的时候,您的信徒来了不少,可是她的拥趸,也来了不少,您能争取越多的人,才会让她没脸,这样她才会心服口服。” 这是真的打擂台。 所以大家心中都隐约感觉到了,今日是决战的时候。 住持大师还是有些不情愿:“好像太仓促了,老衲就这样过去?” 人家地盘,肯定会声势浩大的出场,他一个和尚,本来应该行走,身后追着很多信徒,然后和那女子狭路相逢,他再用佛法将那女子打败,身后的信徒欢呼,女子双手合十承认自己错了,要求他指点……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和尚哪有坐车的? 会被对方比下去的。 面对大师的犹豫,薛世攀面无表情一抬手;“大师请。” 住持大师只能慢慢下得车来,觉远也跟下来,见前方十分热闹,他用孩童般的目光打量那一切。 车夫先行离去,薛世攀拍拍手,不远处立即有人喊:“大师和觉远小师傅来了。” 前面的人声鼎沸立即又加了躁动。 “大师来了……” “在哪?” “在那边……” 不知多少人,小跑着过来,人潮立即将笔直的街道淹没。 林孝珏那边也已经转移到跟花园一墙之隔的厢房里,外面陡然间变了个调,田管事不一会撂着帘子进来。 “公主,他们来了,在街上答了讲台,将咱们道都给堵上了。” 果然! 林孝珏声音不疾不徐道:“大师已经登台了吗?” “简直万众瞩目。” 林孝珏竖唇一笑:“那就是现在吧。” 林孝珏先站起,接下来李固信,周敬之,周云锦,照哥几个,加上风少羽,南公子,就都跟在后面。 “公主来了。” 她们从墙上的角门出去,外面立即一阵欢呼声。 一些人影如水银般流向花园中,占据着花园的小径,拱桥,亭台楼阁,几个呼吸间,就与住持大师台下的信徒分开来。 以花园围墙的旧址为界限,穿着阑珊的读书人和穿着粗布麻衣的虔诚男女,泾渭分明。 林孝珏等人浩浩荡荡,走到湖边,抬眼望着街上的高台,住持大师穿着耀眼的大红袈裟,盘膝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下面的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讲述着佛门舍身成佛的故事。 林孝珏打了个响指,叫上田管事:“带人跟我来。” 李固信等人尾随其后。 站定了的读书人门不解的看着向街道方向前进的队伍。 “公主干什么去了?” “怎么过到那边去了?” “啊,不是要大家吗?” 大家眼神都兴奋起来,地理位置方便的,赶紧追上公主等人的步伐。 住持大师虽在台上讲着,可也没有忽视下面的动静,见林孝珏带人气势雄浑靠近,他心中直发颤。 这女子睚眦必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恶毒法子。 不怕。 大师看着信徒们,胆子又撞了,就算她地位再尊贵,对佛祖不敬,信徒也不会善罢甘休。 台上的老和尚讲着以身伺鹰的故事,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吸引力。 常年讲经送道的高僧,佛门故事,在他们心中已滚瓜乱熟,口才不好的,又怎么会成为大师呢? 林孝珏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田管事身后的小厮手中拎过一个桶,径自提上高台,上了台,打开桶盖,照着住持大师的头,直接就浇下去。 “天呐,是什么?好臭?” 离台子近的人一声声大叫,脚步连连退后。 住持大师讲的好好的,陡然间被人打断,刚要发脾气,一张嘴,哇就吐了。 是粪桶。 这该死的妖孽拿粪桶泼他。 住持大师被熏的昏天暗地,恨不得晕死过去。 同时心中十分懊恼,他看见她上台来了,可是没想到她真敢泼,妖孽,真是妖孽啊。 住持大师脑袋秃,粪水浇下去后没有存留的,不然他头还滴答水呢,可是他还是不敢张嘴,又因为身份,不能狼狈逃窜,到底要怎么办? 他根本不知道。 就这么硬挺着,林孝珏也直直的看着他。 周敬之用胳膊肘碰了碰周云锦:“你是对的,我的担心全是多余。” 都敢给得道高僧泼粪,还有什么事是她怕的? 不知谁喊道:“快打水来,大师被泼粪了。” “去哪打水……” 这是永安公主的地盘,人家泼你,还能送你水吗? 下面一阵阵混乱,人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或许是想帮大师吧,不过是不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拎了两桶水上来,如林孝珏泼粪的方法,直接将桶里的水从大师头上浇下去。 林孝珏看浇过水的住持大师,有一片浮萍落在他第二颗香疤上,可见是从池塘里直接取的水,那是她养鱼的水,腥了点,但总归比粪水好闻。 住持大师熏得惨白的脸,慢慢恢复一点血色,身后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今天天气阴凉,沾了水,是冷的。 可是前几天他差点热死,今天本以为能享点福,又遇到了这种待遇,她是故意的,她会算天意。 住持大师反应过来后心中怒不可遏,但是脸上不显,阿弥陀佛道:“佛祖以身饲鹰,老衲这点小侮辱用算什么,老衲知道公主是气不过老衲信徒众多,所以打击报复,我佛慈悲为怀,老衲不怪公主,公主若是不解气,可以再泼一桶,只要公主肯受点化,老衲受再重的侮辱都无所畏惧。” 跑到她的家门口来,本来是他挑衅,这么一说,倒成了他宽宏大量,她打击报复了。 台下的信徒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空气中流动着危险的气息,在等着公主给说法,如果说不好,他们就要跟公主讨公道。 信徒可不是好惹的,什么危险的行为都干得出来。 林孝珏朗声道:“本宫不是在侮辱大师,本宫是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来点化大师来了。“ 1086 揭底一 林孝珏口才了得,住持大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占了先机。 他阿弥陀佛…… 林孝珏道:“大师,粪水臭不臭?” 还是让她问出来了。 台下众人听得认真,谁都没发出声音。 住持大师心生警惕。 道;“不知公主何意?臭不臭的,与公主报复老衲还有相干?” 林孝珏摇头道:“这不是报复,是点化,当然有相干,大师一定要回答本宫的问话。” 住持大师心想,那我就上钩了。 可是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住持大师幽幽一叹道;“如果老衲说不臭呢?” “那就接着泼,直到大师鼻子恢复了为止。” “阿弥陀佛。”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住持大师冷笑道:“公主还不是打击报复吗?” 林孝珏看着台下:“你们说,臭不臭?” 当然臭了,那是粪水。 台下人议论纷纷。 台子很宽敞,能容得下十多个人站立。 给大师清洗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台上满是水痕,林孝珏绣鞋踩在水渍上,围着大师转了一个圈。 然后回站在大师面前,道:“别人都能闻出来的臭,大师真的闻不到吗?” 住持大师道:“老衲心有佛祖,在佛祖眼中,百色百味,皆为平等,即便臭,也没有低人一等。” 住持大师很聪明,她知道林孝珏不好对付,话里有话,如果他承认臭,那么她肯定要拿臭说事,他能想到的,就是她会攻击他身为出家人,也有好恶,所以直接以佛祖的名义,不分香臭,堵住她的嘴。 林孝珏笑道:“大师的意思,佛祖是不分美丑,不分香臭,不分善恶的了?那我们还信任他做什么?” 下面人开始交头接耳,大家信任佛祖,不就是因为佛家有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佛祖分不清善恶,又如何谈天道轮回。 大师道:“佛祖有千手千眼,可辩是非善恶。” “可是大师连香臭都分辨不清,还号称佛祖坐下子弟,如何让人信服,大师能将人们的心愿转达给佛祖吗?您又哪有脸面讲经诵道?不是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不如?” 就知道不应该让她说话。 大师道:“可是老衲闻到了腥臭。” 方才他也是问,如果说不臭呢?给自己留了个台阶。 林孝珏心下一笑,道;“大师闻到的是臭的,我们闻到的也是臭的,我们闻到臭的,立即跑开,大师跑都不跑,说明大师鼻子还不然我们灵敏,既然都能闻到香臭,大师又哪里比我们高明?反应迟钝,还不如我们,所以大师说白了不就是凡夫俗子吗?那既然都是凡夫俗子,大师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有脸替佛祖发言?”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跑本是怕她刁难,最后还是成了话柄。 住持大师都快气炸肺了,板着脸道:“妖邪能言善辩,使佛法蒙尘。” 林孝珏道:“可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大师不是说佛法无边,怎又结舌无言了。” 所以如果说不过她的话,他才是妖邪。 住持大师脑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连连叫着阿弥陀佛。 林孝珏笑道:“那本宫再问大师一个问题,佛祖怜悯世人,普度众生,那如果众人没钱,是个穷人,他还渡吗?” 住持大师白眉蹙起:“佛祖佛度众生,众生平等,当然不忿高低贵贱,也不分穷富美丑。” 薛世攀站在不远处看着台上,忽的,一个陌生男子走到他耳边:“快去阻止大师,黄觉寺的账本丢了,肯定是永安公主派人偷的。” 薛世攀一愣,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伯爷派过来的。” 是方君侯的人,薛世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忙往高台这边挤:“大师,停,停……” 可是人众多,他根本挤不进去,他又矜持,喊声很快被议论声盖住了。 台上林孝珏拍着手,田管事已抬了一摞账本走到台上。 林孝珏拎起一个账本:“有识字的吗?” 下面有人举手。 林孝珏把上面几本都扔下去,然后拿起一本封面新鲜的看着台下:“这是黄觉寺的账本。” 住持大师听了脸色一僵:“永安公主您这是何意?”他差点站起来。 林孝珏道;“大事别急,听本宫慢慢道来。” 然后对着账本念叨:“三月份香油钱,稍微少一点,八万七千两银子。” “哇……”不明白好好的斗佛法,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说上银子的人们,此时都惊呆了。 住持终于站起来:“公安公主,您这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大师别急,还有四月份的呢。”她又拎起一个账本丢到台下:“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光这三天的收入,就是三十万两银子。” 这三天是佛祖生日,善男信女都要去庙里烧香。 林孝珏将账本全部都传阅到台下,只留了一本在手里。 下面已经炸开了锅,不过她不管,她提高了声音道:“这是进账,还有出账。”她翻了翻手上的账本,啧啧摇头:“不过很遗憾,这本出账,只有寺庙里的伙食费和日常庙宇维护费用,再加上僧众的两套僧服,没了。” 下面的人渐渐又安静下来看着她。 住持大师无助的站起身,想说什么,但又组织不起语言。 林孝珏没有看他,继续看着台下:“大家都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吧?佛祖普度众生,不分穷富美丑,那为什么大家拜佛,和尚要收钱?” 住持大师道:“那是香火钱。” 林孝珏猛的一侧头,目光凌厉的看着他:“最后花在哪里了?佛祖只吃香油,一个月能吃上十万两银子?再者说,若花钱就能心想事成,那佛祖还是佛祖吗?跟贪污受贿的贪官有什么区别。” 住持大师瞠目结舌:“不是这么算的,不是这么算的。” 他见台下信徒目光都有些动摇,忙道:“永安公主这是欺佛,辱佛,是会遭到天谴的。” 林孝珏大笑道:“太祖皇帝说和尚是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饿鬼,财上罗刹,看这些账本,一点没错。”又看着台下,目露精光:“本宫不怕遭天谴,也没有哪个和尚能让本宫遭天谴,佛祖既然是神,怎会发愿祈誓诅咒人?如果不能,那佛祖又如何惩善扬恶?和尚们无法自圆其说,本宫只看到了和尚借用佛祖之命敛财,可穷苦人家礼佛敬佛,状况却一点也没改变,所以,大家还信这些和尚吗?” 太祖的名头都搬出来了,天子脚下的臣民,自然是更信官府,少信佛祖。 1087 揭底二 台下有人愤愤不平:“咱们是给佛祖的香火钱,自后都到了这些和尚手里了。” “这是什么事啊?没想到和尚这么有钱,还拜什么佛,烧什么香,让和尚漏个指缝,就够咱们活几辈子了。” “这算什么?我还看过和尚跟尼姑**呢。” “所以佛门哪里有清静,根本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林孝珏慷慨激昂一席话,立即让世人惊醒,应该说,帝国人民,只信对他们有用的神。 这种敛财的和尚,谁要相信。 住持大师连日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瞬间跌倒谷底。 听着下面人的议论,他又惊又怒,指着林孝珏;“老衲要报官,报官。” 兰君垣等人一直在最近的地方听着,听他说报官,一起哄笑。 外面都在传他要跟林孝珏斗法,所以官府那边早就有了备注,不然拦街搭台,聚众传教,官府早来人制止了。 这会,就算有人去报官,他们也当是打嘴仗呢。 见没人理自己,住持大师声音变了调:“觉远,觉远……”他撑不住了,受不了了,再呆下去会被逼死。 觉远老老实实站在台子的后面,听见师父传唤,抬起头:“师父。” 林孝珏道:“叫徒弟是没用的,大师,您还有个儿子在老家,不然本宫帮你把他叫过来吧?” 台子的议论声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住持大师像是见鬼了一样的看着林孝珏。 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孝珏呵呵一笑:“大师这个儿子是正经娶亲生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大师有一件事做的极其不光彩,应该说,像畜生。” 林孝珏说着,身子前倾,眼睛凶光乍现,恶狠狠的看着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脸色惨白:“你胡说,你胡说。” 林孝珏站直了道:“本宫可没有胡说,为了大师,本宫费尽了心思,特意派人去大师老家走访了一趟。大师年轻的时候可是名气大的很,是乡间一霸,直到大师奸11淫了一个姑娘,这种事大师干的多了,本来以为女子都不敢声张,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惩处,谁知道这个姑娘十分倔强,将大师告上衙门之后自杀了。衙门还没审,大师想用那姑娘是大师相好的借口也用不上了,因为人死了,刚好县令是新科进士,还年轻,嫉恶如仇,这事必然要追究,大师躲不过,官府要抓人,大师只能背井离乡逃走,就这样当了和尚。” “本宫记得初次与大师见面的时候,本宫就说的大师相思未除,尘缘未尽,那时候大师就在想儿子吧,因为大师的儿子,跟大师一样,也欺男霸女,正好那时候犯了事要用银子,大师得到消息,就找人偷偷送去五千两。大师身为住持师父,调派点银子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您惆怅的事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上进啊。” “天哪,这种人怎么成的大师?和尚还有儿子了?” “你以为和尚都是什么人,那些犯了事,都躲到庙里去。” 下面的声音如烧沸的开水,沸腾了。 “你胡说,你胡说。”住持大师吓得大叫:“觉远,觉远,快扶为师回山。” 觉远近日来声名大躁,高阳每日都会追着看他,知道他今日不上台,会在后面,所以高阳就躲在台后的白杨树下马车里,跟福婉在一起。 太上吵的热闹,马车的帘子早已掀开,她跟觉远也已经目光交流过。 听住持大师连连叫着觉远,她一个劲的对觉远摇头。 不说林孝珏救过他们,觉远不能忘恩负义,就他师父曾经的过往,也不应该替他解围。 觉远看了高阳的暗示,犹豫着没有动。 台下议论声不绝于耳,街道和花园子都被人占满了。 曾经经纬分明的线,如今已经混合在一起。 之前人们骂寺庙,后面的人们讨论真实性。 “公主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老和尚样子像是真的。” “不是真的,她说的不是真的。”徒弟怎么还不来?住持大师绷不住了,对下面吼道:“都是假的,你们不要相信。” 随即眉心怒起,苍老的脸满是仇恨表情,看着林孝珏:“你污蔑本寺,本寺要去宫里告你。” 宫里常常请和尚做法师,像他这种级别的和尚,是有机会面圣的。 林孝珏道:“不好意思,证据正好在本宫手里,用不到你告本宫,本宫已经将你的罪行告发到大理寺,大理寺很快就会来人抓你了。” 住持大师不信,踉跄后退两步。 台下李固信身后走出两个人,穿着捕快服饰,腰中挎刀,手里拎着锁链:“张三郎,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三郎是自己俗家的名字。 住持大师噗通一声,到坐在台上。 林孝珏一抬手,请两个衙役上台来。 太后高阳见觉远脚步动了,一推车夫:“拦住他。” 车夫本没拉住觉远,但觉远却也不动了,因为衙役没有上到台上去,一个穿着轻薄绿衫的青年小跑着登上高台:“谁也不要动手,谁也不许动手。”他喊着。 林孝珏看着渐渐靠近的人,眉心蹙起:“又是你,这回你又要说什么?” 来人正是薛世攀,他好不容易挤到台下,却有衙役要抓住持大师。 薛世攀看着林孝珏;“你这是栽赃,我不信。”然后蹲下来抓住住持大师的肩膀;“大师,她栽赃你是不是?你个出家人,怎么会有儿子,怎么会奸11**子,她是栽赃的,您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啊。” 住持大师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脸上的折子都耷拉下去,人蔫蔫的,低着头不说话。 薛世攀使劲摇他:“这不是真的,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住持大师还是不说话,应该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和尚,好歹学过不少人生道理,没办法撒谎了吧。 林孝珏道:“你不用再来替他洗白了,本宫既然能把他俗家姓名都说出来,证据本宫也一定有,本宫从不会平白无故陷害人的,你还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你所做的事,本宫没证据。” 薛世攀大怒着站起,道:“那你也不能让人抓大师?” 林孝珏挑眉:“那是为何呢?你给本宫一个理由。” 1088 意料之外的麻烦 林孝珏把薛世攀问愣了。 一个危害乡里的恶人,他有什么理由保他? 可是他是他找来的啊,他们是一伙的,如果大师被抓走,他就彻底输了。 薛世攀心中一动,道:“就算大师曾经犯过错,那也是年轻时的事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已经遁入空位,忏悔自己的过错,就是再大的恶,也该抵消了吧?” 说着看着台下:“律法哪有追究和尚的?” 律法不追究和尚?他以为他活在南朝? 林孝珏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好人呢?好人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坏人放下屠刀就行了?这样对得起死去的姑娘,对得起被他曾经欺负过的乡里?” 台下人不知道为何都静下来,他们在思考,好人是不是太难做了些? 林孝珏又道:“你不是饱读圣贤书,圣人如何教诲你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若以德抱怨,何以报德?该听圣人言的时候你信禅语,该打禅机的时候,你做小人,你到底是怎么长的脑袋?” 林孝珏越说越气,把薛世攀骂的狗血喷头。 就她那句圣人言,薛世攀想保住持大师,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台下不知是谁带头,忽然鼓起掌来。 “公主说得对,就算是三十年,四十年,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也不应该逍遥法外。” 人们议论纷纷。 李固信高声道:“律法是惩善扬恶,为苦主讨公道的,可不是用来原谅谁,你就是做了一百件好事,对苦主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说什么都没用,把人抓起来。” 衙役是林孝珏早早请来的,自然也认识说话这位是凉国公,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他们不归锦衣卫管,但那也是头啊。 二人蹬蹬上了台子,把住持大师从地上拉起来。 当链子扣到住持大师手腕上的时候,薛世攀欲言又止,跃跃欲试,他还是希望能救一下主持大师,不过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衙役带着大师要往下面走。 林孝珏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算走了。 “且慢。”台下传来一声呵斥:“还不能走。” 这声音底气十足且十分响亮,突兀响起,将其他声音都震下去了,人们目光纷纷寻找向说话的人。 林孝珏见此人跟李固信他们站在同一排,二十郎当岁,皮肤微黑,没有胡须,她并不认得的人。 “你是什么人?有何话说?”林孝珏脸色不善。 那人道:“公主莫急,小的是公主的人。” 林孝珏心生警惕:“本宫不认得你。”叫着李固信:“把他抓起来。” 那人一愣,李固信冲上去一个擒拿手将他抓住,立即在他嘴里塞进一个麻核。 那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挣扎着呜呜叫。 李固信跟林孝珏交换了一下眼色。 台下的人都被这变故弄得茫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是都睁着眼睛吗? 林孝珏道:“本宫不认得的人,打着本宫的旗号,一定非奸即盗,把他押下去,本宫要好好审问。” 她是公主,当然有这个权利。 众人虽不解这人到底哪里得罪了公主,但也无法阻止。 林孝珏看着衙役:“好了,带走吧。” 要押走住持大师的事都被打断了,大家才回过神来。 衙役们再次提起脚步。 台下又传出声音:“慢着。”这次是女子的。 三番两次被打断,到底让不让人走了?众人再次寻找声音的出处。 这次的人离着没那么近,距台下三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一把椅子,椅子逐渐抬高,坐上的人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林孝珏居高临下,早就看见方颜夕在那。 想到她和方才的人做了同样的举动,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林孝珏眼珠一动,没理她,低声对衙役道:“别听任何人的话,带人走,除非有圣旨来。” 衙役二人交流一下,赶紧带人下去。 薛世攀见来了救兵,忙去拉扯衙役,林孝珏身子一挺,挡在他面前。 薛世攀跟她只隔着一步之遥,她的睫毛有多长,他都能看清,羞得不知所措,连连后退两步。 衙役已带着大师下去了。 台下的方颜夕喊道:“这大师教出来的徒弟也是淫贼,奸1淫了高阳公主。” 四周的人们像是被神仙施了仙术,一瞬间都不动了,千人的巷子,方才还吵嚷不绝,霎时就变得安静,这是多么可怕。 林孝珏知道方颜夕不会安好心,但是没想到她敢说出这件事,这可是得罪高阳的事。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个在皇觉寺梨树坡的人就是方颜夕。 方颜夕话说出口也是阵阵懊恼,可是不说又不行,她安排好的人一下子被林孝珏擒住,再找不出替代的人,如果她不上,就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孝珏在旁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 她噔噔跑下台来,直接绕道后台,拉起觉远就跑。 高阳在后面也听见了前面说的话,就觉得四周有万道天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看见一个浅白色的身影拉着情郎钻进人群中她才反应过来。 “觉远……”她喃喃出声,下一刻,扶着车厢就要跳下去。 好在福婉手疾眼快把她拉住,道:“清野是在救人,有人要陷害清野和觉远,咱们得赶紧去接人。” 说完手疾眼快将车帘放下,敲着车厢:“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 哪有最快的办法,四周都是人,车夫长鞭连连甩着响声,用辫梢敲着两边车辕,最后冲进杨树林里,才勉强走出一条路,可也非常慢。 福婉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马车离觉远那么近,林孝珏却没有带觉远上车。 林孝珏突然跑了,李固信他们这边反应也很快,喊话制造混乱,让人群骚动起来。 人群这一动,挤来挤去,谁在哪里,根本就找不到。 方颜夕本来就离林孝珏远,都没看见人去哪了。 但是她也猜得到,这人一定是带着觉远跑了。 方颜夕被人抬得高,看着骚动的人群,眼中逐渐露出凶光。 她等这个时机等了好久啊,住持大师赢了也就罢了,如果输了,林孝珏一定会落井下石,那么她就把觉远和高阳的事一并说出来,如果不是她说的,是个太监说的就更好了,林孝珏设计让人抓住持大师,那么觉远被抓,肯定大家也会以为是她做的,为了将主持大师罪名落实。 看嘛,有什么样的师父,就会有什么样的徒弟。 她还特意交代让那人自称是林孝珏的人,这完全符合林孝珏的性格,痛打落水狗,不留余地。 这样林孝珏就会得罪福婉,罪的整个皇室。 一切安排,堪称完美,可是谁知道那该死的女人那么奸诈,没等安排的人说事情,她就让人抓了安排好多人。 她就只能自己出马,不那么完美,可是也能拉她下水,反正她是残疾,不在意那些了。 然后让安排好的人把觉远抓起来。 再审问觉远…… 都是计划好了的的,退而求其次的完美,可又让林孝珏搅和了,她证据还没拿出来呢。 方颜夕气得想要踹人,就差她腿动不了。 “林孝珏,就算觉远跑了,高阳的名声也回不来了,你一样脱不了干系。” 她咬牙切齿念叨着。 林孝珏掩藏的很好,中午把觉远带出来了。 到了无人的小巷,二人已经气喘吁吁。 林孝珏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呼吸,抬头看着眼前目光懵懂的觉远,道:“你和高阳的事被人抖落出来了,他们会抓你,还可能会杀了你,你不能再留在京城了,你明白吗?” 1089 皇上气急了 陆宏走在御道旁,迎面正好碰见梁宇强。 “陆大人。”梁宇强拱手行礼。 其实二人平级,梁宇强正得圣宠,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客气。 不过陆宏是早他六年的进士,而且他二人私底下时常交流看书心得,已是很好的朋友,就不拘泥于那么多。 陆宏回礼,道:“您从那边过来?” 如今朝中大事都是太子在处理,那边就是东宫,梁宇强追随的也是太子。 梁宇强颔首,问道:“大人要去何处?” 陆宏手上有一件棘手的事,本来朝中大事九成都是太子在管,可是这件事,怕是太子也做不了主。 可是如果不知会太子,太子可是储君,未来的皇帝,他又会得罪太子。 陆宏想了想,把梁宇强拉倒一边,道;“不瞒您,我手上这件事十分棘手,您是能藏事的,帮我参谋一二,有人状告黄觉寺的觉远和尚奸11淫高阳公主,人证物证全部都有……” 没等陆宏说完,梁宇强低声一叱:“什么?” 陆宏赶紧堵上他的嘴:“哎呀我的粱兄,您平日里可不这么轻浮。” 太震惊了。 皇家公主和寺庙里的和尚! 梁宇强看着陆宏,眼睛里全是怀疑。 陆宏放开手,又看看左右。 回过头道;“您说,本来我是该禀明圣上的,但是现在太子监国,又理应先跟太子说。” “这种事太子做不了主,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是啊,可是也不能不禀告……这。”陆宏脸上全是为难。 梁宇强眼睛一动道:“不会是永安公主主使的吧?我知道她今日要跟黄觉寺住持斗法,而觉远,正是那位住持的徒弟。” 陆宏摇头:“绝对不是公主,公主不会做这种缺德事的,明显的,觉远和高阳公主……” 陆宏挤着眼睛。 梁宇强就明白了,是相好,不是奸11淫。 他道:“这件事我去帮你回太子,你自己去跟皇上说。” 陆宏犹犹豫豫:“那您,那您……” “我知道怎么说,太子也不会把这件事往外传,对他有什么光彩吗?再说,别人都知会你这里了,还能瞒得住吗?” 可也不能从他这边传出去。 陆宏给梁宇强深深做了个揖:“那就有劳梁兄了。” 随后他二人分道扬镳,陆宏到御书房求见皇上。 皇上正在跟大刘公公说话。 大刘公公将东厂打听到的消息说给皇上,其中包括林孝珏和住持大师的事。 皇上先是死了母亲,又死了挚友贤臣,情绪一直很低落。 听了大刘公公的话,脸上难得有些许笑意。 “又开始欺佛了?和尚都开始炮轰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大刘公公笑道:“这回用的是太祖的话,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饿鬼,财上罗刹。” 自己那个偏心老爹就当过和尚,这评价再中肯不过了。 皇上也不礼佛信佛,所以对佛事无感,可是别人信啊,他始终不能将这个东西一网打尽。 现在倒是有人替他出气。 皇上满意的点着头。 正说着,外面有太监通报:“大理寺卿陆宏求见。” 如今九成的事都交给了太子,包括刑狱之事,按道理,这个陆宏,不应该来找他。 皇上微微抬起左手;“宣。” 陆宏进到殿里之后便双腿打颤,好不容易走到地方,一下子就跪下去:“圣上,臣手上有个案子要请圣上过目。” 说着将状子擎到头顶,然后低头不动了。 这样,皇上就是不想看,也很好奇是什么事。 大刘公公最是知道皇上的心思,从陆宏手上接过状纸,恭敬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低头扫了一遍,脸就变了颜色。 这状纸,说的是他的公主啊,他的宝贝女儿尚未婚配,怎会和和尚有染? 皇上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大刘公公不知道什么事,目光很担忧的看着皇上。 陆宏头低到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想了想,如果真有其事,那这个女儿可真是太不要脸了,他也不是傻的,怎么会相信和尚敢奸11污公主这种传言,定然是公主同意,二人是你情我愿。 可是女儿在他心中是清水一样。 皇上气的额头青筋突突跳,喊着大刘公公:“去把高阳给朕叫来。” 高阳公主不在宫里,大刘公公寻人不得,皇上这样震怒,他也没办法帮忙兜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皇上怒气更甚,让大刘公公把高阳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全部叫过来。 有两个是近身伺候的,不等皇上用刑,一五一十的就全招了。 高阳公主看上了觉远和尚,二人都好了三年。 所以这件事不是别人给女儿泼脏水,就是自己的女儿不检点。 皇上气的头晕目眩,刚死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老大,小的又这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失败,怎么连女儿都教养不好。 立即传下命令,把高阳公主抓回宫。 大刘公公已知道是什么事,冒险劝道:“圣上,公主年幼,说不定是被人诓骗的,那觉远和尚的师父以前就是乡霸,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对,就算是自己公主的错,也不能说是公主的错,不然皇室的脸都丢光了。 皇室声音低沉道:“传下去,将觉远和尚缉拿归案,如有违抗,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就是审都不想审问了,大刘公公本也是这个意思,不管谁对谁错,罪名只能是和尚担待着。 有辅宛在,高阳的马车终于在快出城的一家茶棚里找到了林孝珏和觉远。 林孝珏领着觉远上了高阳马车,然后看着高阳道:“听我说,方颜夕知道你们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说,也没有威胁谁,说明她在等一个机会,机会有了,她也不可能无凭无据,不然她不会自己站出来,诋毁皇家公主的名声,她还担待不起,所以,她手里有证据,按照她和方君侯的行事风格,他们肯定已经报官了,故而觉远绝对要逃,绝对要逃,不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高阳听完看向觉远,泪水瞬间就决堤,咬着牙道;“我和他一起走,天南海北,我们都要在一起。” 1090 逃 林孝珏嘲笑不出来,她脸崩的紧紧的;“你要留下来替觉远周旋,他才有可能活命,如果你跟他一起走,你放心,天南海北皇上都会把你们抓回来,觉远就更活不成了。你一定要留下来,为了觉远,你也要留下来。” 高阳心痛万分,和觉远抱头痛哭。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林孝珏看了一眼窗外日头,回头将二人分开,强拉着高阳下车,又叫上辅宛:“快下来。” 她们都下了车,林孝珏跟车夫交代一声:“将他送出城,向北走,找到周家铺子,我那边的人自然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就会送他出山海关,要快,不要回头。” 车夫答应着,一脸肃然,急忙赶车走。 高阳舍不得觉远,看着马车哭的一摊烂泥一样,要福婉扶着才能站稳。 林孝珏心中叹息,比死别还痛苦的,是生离。 马车渐行渐远。 高阳突然放开步子,去追马车。 辅宛反应过来要去追高阳。 林孝珏拉住辅宛:“让她去吧,她追不上。” 马车四个轱辘,出城的道路又无比宽敞,跑起来带烟,高阳衣服鞋子不适,跑的踉踉跄跄,如何能追的上? 辅宛见高阳摔了个跟头,复又起来追,鞋也丢了,身上泥土和头上散落的珠花,高阳都顾不上了,还是继续追,一边追一边痛哭,但是什么话都没说。 高阳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为了情郎,仪态面子都顾不上了。 辅宛看的心酸,将头别过去,下一刻哽咽道:“我懂,我懂她,如果是我,我都想死了算了。” 林孝珏微微颔首。 前面高阳终于追不动了,趴在地上大哭,四周的行人对她投去好奇讥笑的目光,她都毫无察觉,只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 林孝珏双手捏在一起,如果老天给她一个机会,可以许下心想事成的愿望,她会希望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孝珏和福婉把高阳架上车后不久,城门就被封锁了,一小队官兵去皇觉寺方向,另外的拿着画像四处寻人,说是抓杀人越货的逃犯。 可是觉远那么有名气,而且在百花深处的巷子里,流言已经传开了。 如今这样一抓人,更显示出了官府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觉远真的跟高阳公主有事。 不过这些谣言,从方颜夕一开口的时候,就没办法抹平的。 因为很显然,能调动官兵来抓人,说明皇上已经知道了。 事情如林孝珏预料的一样,闹的很大。 福婉问林孝珏接下来她们怎么办? 高阳在一旁哭道:“我不怕死,我只怕觉远受连累,父皇知道了我反而松一口气,我就是想跟觉远在一起,不用瞒着谁了。” 她倒是坦荡,可是规矩能压死人啊。 林孝珏摇摇头:“如果觉远是别的身份还好说,偏偏是个和尚,若是父皇答应你们,让天下信徒如何自处?皇室脸面往哪搁放?” “我的幸福,竟然比这些东西还重要吗?”高阳跟福婉坐在一边,抓住福婉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林孝珏道;“你的幸福当然比这些东西重要,这些东西就是个屁,可是你我,包括福婉,就是我们三个加一起,也战胜不了这个东西,它没有用,谁都不需要,可是不懂为什么就偏偏很重要,很有力量,能将人压死。”说到最后,她仿佛是带着叹息的说道;“所以,还是顾命要紧。” 高阳止住哭声,哭的再厉害,她的父皇都不会心软。 她焦急的看着林孝珏:“觉远能跑得了吗?” 林孝珏也不敢保证,但她还是肯定的点头:“他出了城门谁都想不到他会逃到关外去,你不用怕。” “我不怕。”高阳用袖子擦干眼泪:“只要他活着,我们就有见面的机会。”说完,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林孝珏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她道:“你会你回宫知道怎么办吗?” 高阳忙道:“是我心甘情愿的,跟觉远没有关系,是我连累了他,我会跟父皇求情。” “只怕这样,父皇会更为生气。” 高阳一愣。 福婉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父目都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太上赶着谁。 高阳道:“那我总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吧。” “那样觉远就更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为皇室威严不可侵犯,谁敢欺辱公主,就得死。 高阳捂住脸,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林孝珏试想一下如果是她自己的话怎么办? 皇上太强势,手握生杀大权,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皇上自己消气。 林孝珏道:“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老老实实认罚吧。” 为了觉远,这些苦高阳都能承受,她唯一不能承受的是,以后怕是见不到觉远了。 所以等到回到宫里,跪在皇上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父皇,儿臣想跟觉远在一起,父皇,求您成全。” 皇上余怒未消,再添震怒,恨不得一巴掌打死高阳。 他气得脸色发黑。 道:“你堂堂公主,如何能跟和尚在一起,这个和尚,真是罪该万死,你越是求情,朕就一定要杀了他。” 高阳伏地大哭,再也不敢求情了。 皇上发完一通脾气,要把高阳关到宫中老死,说着就喊人来带人下去。 正这时,大刘公公迈着无声的步子走进来。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高阳公主,皇上一生呵斥:“说。” 大刘公公不敢隐瞒,低头道:“圣上,觉远和尚抓住了。” 高阳听了吓的魂飞魄散:“怎么会找到?他在哪?” 皇上看着大刘公公一瞪眼。 大刘公公道:“其实不是下面人抓到的,是那和尚自己跑到宫门口,要见高阳公主。” 所以他是自投罗网的,皇上有些意外。 高阳突然站起,撩起裙子就往外跑。 皇上大拍桌子,喊道:“给朕把她抓起来。” 两边侍卫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将高阳制伏。 高阳回身扑到在皇上面前,头磕在地面上咚咚作响:“父皇,儿臣求您,您就让儿臣在见他一面吧,他要见儿臣啊。” 1091 是谁的责任 皇上还是让人把高阳带下去了,至于觉远,问了大刘公公他身在何处,大刘公公说收在东厂监牢,皇上二话不说,做了个杀无赦的动作。 可怜觉远,也很舍不得高阳,不然他不会去而复返,他心思单纯,以为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哪承想皇上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眉心带着朱砂痣的少年和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的没有闭上眼。 终于把勾引女儿的和尚杀死了,皇上心头解了不少恨意。 听说高阳哭的吃不下饭,作为父亲的爱女之情又被引出来,皇上想了想,亲自到高阳宫中来,准备看她一眼。 正赶上太医在请脉,皇上随口问道;“公主身体可有大碍?”问完又想,肯定是自己吓自己,就哭一哭能有什么大碍。 太医不敢隐瞒,示意左右退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圣上,公主刚小产过,如果这样哭,肯定会伤身子的……” 他话还没说完,皇上眉毛倒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医吓得身如筛糠,根本想不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小产。 小产。 竟然跟那和尚珠胎暗结。 皇上差点背过气去,将隔断的珠帘一把手扯断,扔到地上,怒火中烧进到高阳的卧室:“高阳,你真是朕的好女儿,朕白疼了你这些年,一点脸都不给朕长。”说完双手已不可遏制的颤抖,寻找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要打人还是要摔东西。 伺候高阳的宫人强忍着,才不让自己晕倒,因为晕倒有可能会死,可是不晕倒,这样吓也吓死了。 高阳躺在床上迎着父亲的目光,眼里都是泪,十分可怜。 她道:“父皇,求您让儿臣见觉远一面,就一面,求您了,求您了。” 求到最后,只间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皇上道;“朕已经把他给杀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袍袖一甩,又怒气冲冲出门去。 高阳忘记了哭,坐起来看着床头跪着的宫女:“方才父皇说什么?觉远已经死了?” 宫女听她声音出奇的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心中顿时一惊,方才她还又哭又叫了,怎么人死了反而不伤心? 宫女不敢回答。 高阳猛然间推她一把:“去打听,去,你们都是打听,本宫要见觉远。” 觉远是真死了,宫人出去之后都不忍心回来告诉公主。 高阳在屋里等了好久,也不见宫人回来,心中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动声响的吃了宫女端来的米粥,然后便说累了,要休息。 她哭了一天,是该累了。 宫人们伺候她也累的不行,再加上皇上惊吓,身心俱疲,没用她劝几声,人就都下去了。 等外面没了动静,高阳换好偷偷准备好的嫁衣,将雨后天晴色的软烟罗床帐撕成布条,打好结,踩着凳子搭到房梁上。 她脖子挂在系好的圈里,望着窗前无边月色一笑,宫殿的夜景真漂亮啊,一串串的灯笼宛如游龙,风一吹,那龙就活了,树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从小到大,她都过着富贵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本来应该很快乐,可是总感觉的缺点什么。 直到遇到觉远,她才明白为什么宫里的生活死气沉沉。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失去了,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人生了无生趣。 “觉远……”她鼻子一酸,流出泪来:“我真的很想你,你慢慢走,等我。” 说完将凳子踢倒,便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林孝珏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日早早醒来,紧接着,李固信就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觉远被抓到了审都没审就被处死了,夜里宫人发现,高阳公主吊死在自己的宫中。” 二人是在花厅见面的,林孝珏听了捂着胸口退后两步,一下子坐到身后的椅子上:“都死了?” 李固信见她已热泪盈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事实上他也非常难受,高阳和觉远,他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可就这么死了。 或许他想的不对,他们伤害到了皇上,伤害到了皇上的脸面,皇上的自尊心。 李固信蹲下来拉起林孝珏的双手,轻声道;“希望将来,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心相爱的人,可以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自由在一起。” 林孝珏一下子抱紧兰君垣,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断的努力,我不断的努力,我就是要告诉世人,那些个规矩,观念,都是狗屁,都是狗屁啊……” 说到最后,她嗓音都喊变了调。 李固信轻抚着她的背,心中无声的叹着气,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无媒苟合,厌恶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她那点努力,杯水车薪都不到,又如何能撼动皇权,撼动道德基石,办不到的。 林孝珏哭了好一通,等实在哭不动了,感觉气息都不够了。 但她还是站起来,对李固信道;“我要去为高阳送送行。” 锦衣卫和东厂都收到了消息,街上传闻高阳和和尚有染,如果这时候说高阳暴毙死了,就等承认事情是真的了。 可是不宣布死讯,又如何能掩饰得住呢? 皇上心里全是后悔,没想到自己娇惯的十分娇气的女儿,竟然有勇气死,这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明白,就死了一个和尚,至于就放弃做人的机会吗?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了,他这个父皇都不要了。 他十分想发脾气,想把高阳从棺材里拉起来,大骂她狼心狗肺,养育之恩难道抵不过一个和尚? 可是他心里好似又明白,是他把女儿逼上绝路的。 看着女儿安静的躺在棺材里,随是吊死的,但是脸上没有淤血,还是那么干净,他一下子就颓然了,连退三步都没站稳。 身后大刘公公硬生生接住她,用身子挺着他坚实的身体。 皇上扶着额头站稳,顿时热泪盈眶。 这时小太监来报:“永安公主来送高阳公主。” 皇上没有让人给功勋之家送讣告,但是义女还是来了。 他就知道事情瞒不住。 皇上转过脸去,大刘公公忙将皇上身体挡住,让皇上调整一下情绪。 林孝珏从外面进来,没有看皇上,直接棺椁之前,手扶着棺椁的帮沿,头低下去,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她的眼泪一串一串滴到高阳的脸上,但高阳纹丝不动。 林孝珏本来跟高阳没什么交情。 她没办法叙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阳的死让她特别伤心。 她想到自己对住持大师的打击,如果自己不那么做,是不是方颜夕就没有机会了? 不会,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时时防贼的。 所以罪魁祸首是方颜夕。 不过如果皇上稍稍能体恤一下青年男女的爱情,也不至于就闹出两条人命。 可是皇上必然不能体恤。 所以到底是谁害了高阳和觉远? 是自己?是方颜夕?是皇上?还是这个世道? 林孝珏低声道:“希望你和觉远能去我母亲的家乡,那里只要你们独立,就不会有人阻止你们,也没人能阻止得了你们,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说完,感受到锋芒在背。 回头一看,正是皇上拢着眉心在看她。 林孝珏忘记害怕了,只感到身心麻木,如果是以前,她一定要考虑皇上的想法,不要惹皇上生气,现在不想那样了,她甚至有满满的怨气要对皇上发泄。 于是走道皇上面前道:“父皇您心疼吗?” 皇上脸色惨白。 这位公主言语凌厉,最是能挖人痛处。 大刘公公忙叫道:“公主……”想要打断林孝珏的放肆。 林孝珏到底还是惜命的,对皇上施了礼,边往外走。 她路过皇上身边的时候,见皇上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耀,可是她没有心疼,只有悲伤,还是默默走了。 皇上没有拦她。 1092 把柄 告状之人交给大理石的证据是高阳送给觉远的玉枕,还有高阳写给觉远的书信,都是从觉远那边找到的,有高阳的标记,作假的可能性很小。 林孝珏千叮咛万嘱咐高阳,让她把他们来往的证据毁掉,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遗漏了,总之,他们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没收好,葬送了性命。 林孝珏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心中一阵唏嘘。 事情经过,当然是从大理寺那边打听到的。 起因是有人拿着这些证据到大理寺告状,告的是觉远身为出家人不守清规戒律,奸1淫高阳公主。 路宏看了证据之后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从证据上看,明明是高阳公主主动,觉远是不守清规戒律,但是绝构不成奸1淫罪。 于是路宏直接把告状之人扣下,在没审问之前,他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所以不能让这人到处乱说。 更不知道这人是什么目的,有没有主使,主使是谁?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都来不及审问,因为这么大的事,他要先禀告给皇上。 可是没想到的,宫里人直接就招了,皇上也就不用审问宫外的人,当即雷霆震怒,就处决了觉远。 人都死了,案子也不用审了。 这个告状之人本来还可以以污蔑皇家公主的罪名收监,说不定就能平息风波,当然只是可能平息,不保准的,因为如果有主使的话,肯定还有人知道,还会传。 这些是陆宏一开始的想法。 现在就不管是不是阴谋都不用防备了,因为公主已死,话题也早已传飞。 至于有没有幕后主使,事情也都清楚了,方颜夕在街头那一喊,没什么好说的了,主使就是她,是方家人。 路宏将这些人这些事,条条件件整理清楚,交给皇上。 皇上死了女儿,当然会对告发之人心生怨恨,可是他无法将方颜夕定罪,因为她的女儿确实做错了事,因为他是皇帝,一言九鼎却不能仗势欺人。 尤其是现在,当所有人都知道她女儿和和尚不清白之后,就更不能动方颜夕,不然他就是睚眦必报的暴君。 说一千道一万,他女儿做错事,他就不能理直气壮。 他虽然是皇上,但是不占理的事,也不能明着做。 那么就暗着来。 皇上不想这么忍气吞声,随后就给方贵妃一些脸色看。 儿子没当成太子不说,所有宗室都降爵的情况下,皇上恨不得有封地的宗室子弟全都生活在眼皮子底下,可还是把儿子发配到云南去了。 说明儿子被皇上厌弃了。 方贵妃在宫里的日子本来就如履薄冰。 现在又来了麻烦。 想明白皇上的意图之后,为了自保,方贵妃立即派人给方君候送了信。 方君候现在是方家的家主,她让方君候把方颜夕处死。 方君候接到信后有些犹豫,父亲活着的时候时常教导他,跟外人如何结仇都不用怕,因为他们是方家,但是绝对不能跟自家人挥刀相向。 大树倾倒,是因为根上烂了,家人不和,就是败家的根本。 这也一直是他们方家的家训,作为方家人,自小要懂的道理就是兄友弟恭,姓方的,永远都要抱成团。 现在他的姑姑让他去处置堂妹,到底选择哪边好? 方君候想了想,来到方颜夕院子里。 方颜夕下身瘫痪之后反而在屋里呆不住。 可她又没地方去,就喜欢在廊下坐着,吹着风。 见方君候站在院子的空地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大哥,您来看我吗?” 以前堂妹笑起来倾国倾城,父亲还准备让她当皇后,现在的堂妹笑容里满是苦涩,让人见了心里不舒服。 方君候走上台阶,面对着方颜夕的侧脸,道;“夕儿,你这次太冲动了。” 方颜夕侧着头看他:“大哥说的是高阳公主和觉远的事?” “是你不该站出来暴露自己。” 方颜夕道:“如果我不站出来,这件事就会被他们压下去,压下去之后,皇上为了灭口,反而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我,或者……”她鼻子里哼出气来:“或者连带着大哥一起。” 他们计划的事是两边同时进行的,一边是衙门告状,一边在大街上引导百姓,让百姓以为是林孝珏主使的,到时候皇上和高阳就都会把仇恨算在林孝珏头上。 可是街上偏偏出了状况,衙门那边进展顺利。 这就很有可能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的后果就是皇上找个别的罪名,将知道的人灭口,总会查到妹妹身上,最后他也跑不了。 一种是暗地里得罪皇上,现在这样是明着得罪皇上,哪个风险更大,方君候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断。 明着皇上爱惜毛羽,反而有顾忌。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可接下来咱们家怎么办?皇上已经盯上方家了。” 方颜夕见大哥眸光充满惆怅,心中嗤笑一声,这位大哥已经结庐而居大半年,从来都是她去找他,没有他来看她的时候,今日他来,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压力。 来找她算账的。 要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她就不是方颜夕了。 她费尽心力想要找仇人报仇,没人感激她也就算了,还想为了自保就牺牲她?没那么容易。 面上不显,方颜夕喟叹道:“大哥,就算没有这件事,皇上也不会再正眼瞧咱们家了,伯父没了,皇上跟您,也没什么情义,再说,这江山迟早是太子的,以咱们家跟周家的仇恨,等太子登基,还能有咱们好吗?所以,早晚都是不好的,早晚都要得罪皇上,既然是早晚的事,为什么要缩着什么事都不做?哪怕是皇上想杀了我,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到底让他们都心痛了,还有周清野那个贱人,明白人知道是我说的,还有那么多糊涂的百姓呢,都以为我是帮她对方住持老和尚,都以为她是幕后主使,我被皇上厌恶,她也会收获不少骂名。” 告状的人向来被人讨厌。 方君候点点头:“这样倒是解恨些。” 方颜夕听得目光发亮,道:“大哥,能解救咱们家困境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等汉王登基,汉王离京城山高水远,在京城,就得咱们兄妹替他打点,您还犹豫什么,搬出来跟我一起,像伯父在的时候一样,咱们为汉王谋划,把周家人打败,让太子孤立无援。” 方家的野心是什么家人都知道,听方颜夕将谋反说的淡定无比,方君候也没觉得奇怪。 他心里想,你说的轻巧,我又不是没试过,周家哪有那么好打败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都不行,现在更没资本了。 他摇摇头:“现在没有好时机。” 意思是有好时机,他就会上。 同时也说明,这个大哥,其实不想让自己死。 方颜夕见自己的危机马上就可以解除了,道;“大哥,还有一个秘密我没跟你说,少施晚晴孤注一掷,想要弄死周清野,可惜她失败了,但是她在行动之后跟我说了一件事,她说她如果没成功,就让我留着对付周清野,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方君候道;“我可不想太冒险。” 方颜夕笑着摆摆手,头正过去,看着空中的太阳:“兵不血刃,根本就不会脏到咱们方家人的手,是她们周家人自己的事。” “周家人自己?”方君候蹙眉:“周家人还会窝里斗?周敬之和周清池可都被周清野驯服了。” 方颜夕点着头:“还有周清媛啊。”她又看向方君候,问了一个问题:“大哥你知道周清媛是如何嫁给汉王的吗?她是因为这样……” 1093 借刀杀人 远在云南的周清媛收到一封京城的来信。 她以为是家书,而能给她写家书的,只有那个不识字的母亲。 所以她没在意,将信直接丢在纸篓里,伺候的侍女忙捡起来:“娘娘,这信可不是正门送进来的。” 王府收信,都会放在专门的门房,由双喜检查过后,再派发下去。 周清媛不解的看着丫鬟:“那是谁送来的?” 当然是方家人通过特殊渠道送进来的,不过丫鬟并不是方家的人,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信。 她道:“奴婢是从二门的婆子手上接过来的,说一定要亲自交到娘娘手上。” 周清媛意识到了反常之处,把信拆开。 看完之后吓得手抖,差点没叫出来。 信是方颜夕写给她的,让她回京城去,如果她不回去,方颜夕就要告诉汉王,当时散播谣言,周清野不能生育的人是她。 “她怎么知道的?” 周清媛忙将信撕的粉碎。 这件事不能小觑,当时她跟钟清扬透漏林孝珏不能生育,钟清扬就把事情宣扬了出去。 因此,汉王和照哥都没选林孝珏。 不然林孝珏现在就是汉王妃了。 自家男人对那个女人是多么向往她心里一清二楚,如果让他知道是她散播的谣言,怕是儿子都保不住她。 可是回京的话,肯定也没有好事等着她。 周清媛权衡一下,还是选择回京,哪怕方颜夕逼她杀人放火,她也绝不能让汉王厌弃。 周清媛想了好几天,才想好回京的借口,然后就去找汉王告假。 她那边如何与汉王周旋且不提。 高阳死了一二个月后,在李固信的开导下,林孝珏的精神,终于恢复如常。 高阳死,她难过,是因为她对这个世道感觉好无力。 但是李固信说,星星之火,也可以成为燎原之势,只有有人努力,才能改变现状,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无力,不去斗争,那就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世道。 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所以一想就想通了,哪怕毫无收获,她也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一腔热血的永安公主又回来了。 教书,教书。 教书育人,是传播思想最有效的方法。 写书,写书。 发表文章,是传播思想最迅速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在百花深处讲学,一边偷偷写书,之前已写过邓绥,杨玉环,吕雉,妇好……接下来是长孙皇后,褒姒,妲己…… 历史上被扣上妖姬罪名的,她就为他们正名,这是男人在为自己的错误找替死鬼。 历史上被打上贤后标签的人物,她就站在女性的角度,讲述这些女人,坑了多少女孩的幸福和自由。 最后还要总结,都是一些士大夫酸儒将女人作为资源,财产,将婚姻当成买卖,所以才宣扬三从四德,贬斥有个性的女人,他们,就从来不把女人当人。 再拿真正的历史来比较,所谓贤良淑德的女人,下场反而都是被辜负,吕雉,武则天,活的比谁都快乐。 这些书投入到市面上,当然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这种拨乱反正的调调,让女人震惊,男人愤怒加恐惧。 不过笔者是一个叫海潮的人,当然是化名,找不到笔者,也就只能讨论讨论了,不然能怎么样,不涉及皇位、本朝的事,就不会被封书。 谁不满都没办法。 至于讲学,林孝珏口才好,思想像一团火,听的人能感受到她的热血沸腾,能感受到她对社会的责任心,她又经常会爆料一些真实的社会现象,所以门徒越来越多。 两个传播思想的途径,都收获颇丰。 收之桑榆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忙着传道,医馆和街上的事她就顾不上了。 家也没空回。 这日天气好,又在水榭里开了一堂心学课,今日讲的比较投入,因为听者问了很多问题,所以夕阳西斜,才收工。 林孝珏回到书房喝水,田管事后脚就跟了过来:“公主,大夫人让人来送信,周侧妃从云南回来了,问您如何接待。” 林孝珏有些意外,脸色立即变得不好看:“她回来干什么?谁让她回来了?” 田管事很无辜,不是他啊。 林孝珏跟田管事交代一声,如果李固信来找她,让他去国公府。 随后又让田管事备车,人到底是回来了,不管她高不高兴,都得回去看看。 周清媛给张氏请过安后便来见姨娘。 姨娘盼她盼的眼泪汪汪,可是人真回来了,又提心掉胆,抓着她的双手问道:“娘娘为何千里迢迢赶回来?是不是王爷对您不好?” 周清媛心乱如麻,方颜夕让她回来杀死林孝珏,她如何能得手? 本来也不愿意跟姨娘交流,心里还有事,就更不想说话了。 她道:“我没事,您先别吵,容我想想。” 姨娘大气都不敢喘。 周清媛坐在榻上谋划着,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盘算过了,林孝珏身上总是带武器,想要暗算她,太难。 雇人也不行,不说钱的事,林孝珏出入都有高手跟随,如果那么好杀死,肯定早就被人虐尸千百遍了。 不能强攻,就只能智取。 投毒下药,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林孝珏是大夫,所以这毒药,一定不能引起她的注意,砒霜之类是没办法用了,砒霜味苦。 方颜夕倒是给了她一包药,说是无色无味,就是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可不可靠都得赌了。 可是如何把药投到林孝珏的食物中又是个难题。 林孝珏经常不在家吃饭。 那就得找机会,听说自己回来,林孝珏或许会回来,回来就会吃团圆饭,厨房人多手杂,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怎么下毒,周清媛只能想到这些了,接下来是下毒之后。 无论成败,都会引起波澜,所以她还得想个全身而退的方法。 这时姨娘给她端上茶水果子。 周清媛心中一动,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可以让姨娘下手啊! 林孝珏烦她肯定不会留她在家中住,她借坡下驴就在外面住,一旦林孝珏没死,她可以直接逃走,林孝珏如果死了,她不在,就能洗脱罪名。 简直太完美了。 周清媛勾勾手指叫着姨娘:“姨娘,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您是不是最疼我的?是不是只要我好,什么都行?” 姨娘脸上挂着怜爱的笑,点着头:“只要娘娘平安,让我死,我都甘愿。” 周清媛大喜:“我正有一件事要求姨娘帮忙……事成之后,我就带姨娘走。” 姨娘听完之后,直接就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眼眶也红了,表现出心惊胆战的悲伤。 1094 下套 林孝珏回到府上先去见张氏,问清周清媛的来意。 张氏给的答案是,周清媛被汉王妃欺负,汉王又不管,她回来要找周家人帮她讨公道。 简直是胡说八道。 汉王娶汉王妃,是为了留在京里,因为少施晚晴的事,汉王被皇上迁怒,灰溜溜离开京城,连太妃和高阳的死皇上都没让他回来,这时候汉王妃就没用了。 她见过汉王对汉王妃的态度,根本没什么尊重,怎么会偏向汉王妃,不管给自己生了儿子的周清媛呢? 再者说,周清媛是脸皮厚,她从来都不傻,她明知道周家人已经放弃了她,搬救兵也不会来周家搬,除非她真让人害死了,不然周家没人会帮她出头。 理由根本不成立。 但她敢拉出汉王做筏子,肯定是经过汉王允许的。 林孝珏想到一种可能,汉王贼心不死的相当皇帝,可是他远在云南对京城的事鞭长莫及,派周清媛回来,说不定是打探京城消息的,周清媛是周家人,又是妇人,不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和朝廷的注意。 林孝珏心中一哼,那他和她都打错算盘了,想当皇帝,除非踩着她尸体上去。 林孝珏跟张氏交代一些话,就回院子里去了。 周清媛那边有了计划,来跟张氏辞行。 “大伯母。”她未曾开口,已用帕子捂着眼角,道:“我知道八妹妹讨厌我,恨不得我死,她不会帮我的,所以我就不讨人嫌,不打扰了,我走。” 张氏手里抱着三小,三小牙牙学语指着周清媛。 张氏让下人把孩子抱下去,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心急,清野那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最看不得女人受委屈,汉王妃给你气受,不就是欺负咱们周家没人吗?她消消气后自然会帮你出头。” 本来就没什么头可出,汉王妃到云南连汉王的面都见不到,还敢给她气受。 以为张氏是真心想帮自己周清媛心中嗤笑一声,大伯母,总是这么好心,喜欢当贤妻良母。 可她并不需要。 周清媛苦涩一笑道;“不难为妹妹了,我还是走吧。” “之前还说的好好的,跟她商量,你这都没见着她呢?怎么就要走。” 周清媛道;“我有点后悔,不敢见她,怕她又发脾气。” 林孝珏是真看不上周清媛,骂人是常事,这个借口倒是找的好。 不过林孝珏对自己授意,不让周清媛离去,说周清媛一定有鬼,走了就抓不到了。 张氏觉得林孝珏说的有些邪乎,周清媛顶多膈应人,能犯什么事? 不过她们家的人,都习惯性的听这个女孩的话。 张氏拉着周清媛的手,一脸怜爱道:“别走,清野已经回来了,正好一起吃顿饭,你们有什么调节不开的,大伯母帮你说话。” 周清媛没想到张氏会这么热情。 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去。 可是大伯母说要一起吃饭啊,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一起吃饭,不就是机会吗? 周清媛不动声色扫了张氏眼睛一下,目光真诚,大伯母不会骗她。 周清媛道;“大伯母,能让我姨娘也参加吗?家里什么事我姨娘都被排斥在外,不是说好是一家人吗?哪怕让她在一旁伺候也好。” 张氏听到此处,心中却犯嘀咕,这个侄女,嫁到王府也有几年了,私下里倒是跟姨娘往来,可是明着,没有为姨娘争取过任何利益,今天怎么想通了? 张氏想到林孝珏对她说的话,也对周清媛起了防备之心。 等把周清媛送走之后,她亲自去林孝珏的院子找林孝珏,把周清媛的要求说了一遍 “她说让她姨娘伺候,不会是要利用姨娘吧?” 林孝珏想了想问道:“您说大家一起吃饭,她就不吵着要走了?还要把姨娘抬到明面上?” 张氏点着头:“就是这样。”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蓦然一笑:“我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然后让张氏附耳过来,跟张氏说了一通:“就按照她们的要求办,但别做的太有痕迹……” 张氏虽答应着,但心里还是有顾忌,便说出来:“你二伯母那边会不高兴。” 现在家里老太太也死了,没人护着姨娘,刘氏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让姨娘跟她出现在一个屋子,不是给她添堵吗? 肯定会闹上一翻的。 林孝珏摆摆手:“无妨,闹起来才真实呢。” 林孝珏到家的时候天就快黑了,不用张氏吩咐,厨房也开始忙碌起来。 后来知道主子要吃团圆饭,掌管厨房的娘子临时加了几个菜。 等掌灯十分,饭菜就都做好了。 掌事娘子开始指挥丫鬟往宴席室那边传菜。 蝉虫一连串的鸣叫,增添着夏日里的炎热。 宴席室四角放着冰釜,四面窗户打开,清凉无比。 姨娘早早来到宴席室,在门口要帮丫鬟们断端着盘子。 虽然不受待见,但也是半个主子,丫鬟们怎敢劳驾她,都说不用。 姨娘急的额头全是虚汗,女儿下了死命令,让她一定要找时机把毒药投到饭菜里,可是她又不是厨房的人,上哪投毒去? 正急着,见一个梳着总角的黑丫头端着一个大餐盘进来。 餐盘上放着青花瓷的大海碗,海碗里装着乳白色,黏糊糊的东西。 那碗很大,应该也很沉,丫头各自矮小,简直是佝偻着身子端的,十分小心翼翼。 姨娘下了台阶接过餐盘:“你这么小,哪里端得动,是谁让你做这样的事的。” 丫鬟左右看看,姨娘也跟着她的目光左右看,见传菜的丫鬟放好菜后都走了,竟然没人,正是个好时机。 那丫鬟回过头擦着眼睛:“李四娘欺负人,知道奴婢端不动,就一定让奴婢来给主子们送菜,这乃糊是公主点着要喝的,公主什么脾气,她就是想看奴婢打碎了碗,让公主责罚。”说完,就呜呜哭起了。 哪个大户人家私底下没有这些勾心斗角。 姨娘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这丫鬟得罪了李四娘,不过好像没那个时间了、 因为这奶糊是公主要喝的。 姨娘心砰砰跳,又问道:“知道什么味道吗?” 黑丫头点着头:“是甜的,公主回来总会让厨子给她坐,据说是草原上传来的东西。” 甜的能遮掩味道,虽然女儿说无色无味,不过不能大意。 姨娘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我来帮你端,你下去吧。” 1095 讥讽 小丫鬟说她是主子,嘴上推辞。 姨娘见她却只是说说,看着盘子很为难的样子,并没有真的要接回去的意思。 笑了笑:“好了,免得受罚,快下去吧。” 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说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姨娘听了心头微颤,她哪里是菩萨,她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可是为了女儿,管不了那么多了。 打发走了小丫鬟,姨娘见门口突然多了一个打帘子的二等丫鬟,进入宴席室需要经过一处玄关,屋里有丫鬟伺候的,她不确定玄关那边有没有。 如果有,就找不到机会了。 为了女儿,姨娘恶从胆边生,背对着打帘子的丫鬟,将盘子用一只手和膝盖撑着,将另一只手里的药包费力打开,一股脑全部投入到奶糊中去。 药量很大,奶白色的奶糊上了飘了一层白色药粉,又因为乃糊粘稠,药粉迟迟融不进去。 姨娘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伸出食指,在奶糊里搅了搅。 奶糊温度刚好,在她的动作下,药粉终于和奶糊合二为一。 做好了这些,她回头看了看,丫鬟一直侧身站在帘子前,一动也没动。 天黑,她就算奇怪也看不见。 姨娘安慰自己一句,端好了盘子,手上包药的蜡纸刚要丢掉,就听前方传来声音。 “你怎么这么沉了?姑姑都抱不动了。” 是林孝珏的声音,还有大批的脚步声。 大家过来吃饭了。 姨娘做贼心虚,吓得差点叫出来。忙将纸放进袖口中。 林孝珏,张氏,旁氏……后面还有好大一伙子人,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借着门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的灯光,橘红色一片,来人门像是从夕阳里走出来的一样。 姨娘感受到了潮水袭来般的压力,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看见,她就性命不保。 姨娘怕露出马脚,不敢直视来的人,赶紧转身,往宴席室里走。 丫鬟打起帘子,姨娘弯腰走进去,玄关处果然有丫鬟守着,又打起了第二道帘子。 姨娘进了宴席室,屋里摆着两大张桌子,正中间的圆桌,肯定是张氏刘氏林孝珏等人要坐的。 她把奶糊放在桌子的空地上,才站直了身子,门口的丫鬟就打起了帘子。 姨娘急急站到墙角,站到布菜的丫鬟身后。 林孝珏一行人有说有笑走进来,按照平日里的座位做好,男人那边有周懿之和周敬之,云锦并没有回来了。 奶娘把三小就抱到了周敬之身边,周敬之逗着堂弟,用筷子沾酒给孩子喝。 给周懿之气的直骂:“哪有这样的哥哥,一会给孩子呛哭了。” 三小吧嗒着小嘴看着周敬之,那意思像是还要。 周敬之哈哈大笑:“你看,他喝高兴了。” 林孝珏听见周敬之在找三小乐子,让奶娘把三小抱给她。 奶娘走过来,林孝珏把孩子接到怀里,她右手边坐的是张氏:“耽误你吃饭,给我吧。” 林孝珏道:“不用。”说完叫着丫鬟:“到齐了,布菜吧。” 丫鬟在便忙碌起来。 另一边的周清媛面带谄媚笑容的逗着她怀里的三小。 林孝珏把孩子换个放向抱,让周清媛的手落个空。 她们一路上虽然一起来的,但是林孝珏跟别人都有说有笑,就拿她当空气。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给她下面子,周清媛拳头,气得紧紧的攥在一起。 看周清媛吃瘪,坐在林孝珏对面的刘氏心情大好,笑道:“大侄女,正好问你个事,你的那个下人,听说要参加科举了。” 事关林孝珏的事,都能成为有用的信息转告给汉王,周清媛支愣起耳朵。 林孝珏用余光扫着丫鬟将那大海碗乃糊转到她面前,抬起头对刘氏点点头:“是。”一搭一搭的跟刘氏说话。 刘氏撇撇嘴:“还能考上咋地?” 心里想的是,要是真考上了,之前骂过他跟自己的女儿,他还会对女儿好了吗? 又想,不好他还能飞了吗?就算考上进士,那也是他们周家的下人,女儿国公府的小姐,还配不上他怎么地?他敢不娶? 林孝珏见她眼珠直转,就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事,想了想,暗暗挑眉道:“考不考的上也没什么关系,您不知道吗?贤王要招他做福婉郡主的郡马,考不考得上,婚事都定了。” 周清池意外的看着林孝珏:“已经定了。” 林孝珏点头:“就是没对外说而已,没定,我能乱说这种事吗?不是毁福婉名声。” 刘氏很是不可思议:“郡马?福婉郡主?大侄女,你开玩笑呢吧?贤王为什么会给自己的女儿定个下人啊?郡主有钱有势,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林孝珏道:“正是因为郡主有钱有势,所以随便挑,可以挑有钱有势的,也可以挑没钱没势的,反正她什么都不缺,富足的人,就不会计较那方面的东西,只有缺什么,才会看重什么,是不是,周侧妃?没有钱,没有地位,为了金钱和地位,想方设法也得去给人家当妾。”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周清媛听得。 刘氏心底因为周二会当郡马的震惊,因周清媛被嘲笑,一下子就忘记了,用帕子捂着嘴笑。 周清媛都要气死了,心想,你们都是正室所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不能理解我的苦衷。 一抬头,正看见不远处的姨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孝珏面前的奶糊碗,知道药下成了。 想要反唇相讥的话就咽了回去。 讥讽吧,嗤笑吧,一会口吐白沫手蹬脚炮,看还能不能说出看不起别人的话。 其他人都动了筷子,林孝珏指着奶糊道:“我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可就是爱喝这个。”说完叫着丫鬟:“先盛一碗出来,给我们三小也尝尝。” 丫鬟低头盛了一小盅,放在林孝珏唾手可及的地方。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母爱的笑容。 周清媛听了心差点跳出来,她要给这个最小的堂弟喝吗? 大伯母五十岁的老来子,要是药死了大伯母也不用活了。 所以应该阻止,可是林孝珏那么谨慎,一旦阻止,她说不定会起疑。 周清媛又看了张氏一眼,心中倏然一横,死就死吧,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些人全部站到了林孝珏那一边。 也该让她们都尝尝什么叫彻肤之痛。 林孝珏拿着筷子沾着奶糊往三小嘴里送。 周清媛见自己的姨娘张大了嘴,好像要喊,她立即瞪了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 姨娘的嘴就闭上了。 1096 喝不喝 ? 林孝珏筷子并没有放在三小嘴里,逗的三小呀呀直叫。 小孩子生气时候特别可爱。 林孝珏心都化了,抱着三小拍了拍背:“你不能吃啊。” 她筷子举起来的时候周清媛的心也提到嗓子眼,最后竟然是虚惊一场,周清媛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贱人不会是耍戏自己呢吧? 三小在怀里乱动,林孝珏将他交给奶娘,回过头来的时候目光看着前方一顿,“呀”了声:“姨娘怎么站在人后了,大家吃的是团圆饭,您也不是下人,找地方坐吧。” 姨娘?! 刘氏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宴席室。 方才黑灯瞎火,她根本没看到人,进来又背对着姨娘,要不是林孝珏喊出来,她恐怕等散席也不知道。 刘氏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 她顺着林孝珏的目光方向回过头,果然见到局促揪着衣角的下贱人。 刘氏气得七窍生烟,道:“你是什么东西,主人吃饭你来凑什么热闹?给你脸了是不是?真以为一个侧妃是什么东西,还蹬鼻子上脸想吃团圆饭呢,那就是个妾,谁准你过来的,要不要脸?” 姨娘又羞又恼,眼泪顿时就流下来。 周清媛脸色一沉,随后黑的能滴出水来,这个刘氏,应该连她一并毒死。 林孝珏这时道:“二伯母,是我叫姨娘过来的,您先不要吵了。” 说着招手叫着姨娘:“坐啊。” 姨娘摇着头,满脸屈辱,并不落座。 林孝珏道:“姨娘也是要脸面的哈。”朝丫鬟勾勾手指:“姨娘不肯坐,菜饭却吃不少,盛一碗奶糊给姨娘吧,让她压压惊。” 姨娘怔怔的看着林孝珏,脸顿时变得惨白,压惊?恐怕是索命吧? 周清媛不知道林孝珏是看穿了,还是真的好心。 她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见丫鬟真的将盛好的汤端给姨娘,忙阻止道:“我姨娘不喝甜的。” 林孝珏目光半敛:“是你来做主还是本宫来做主。” 她自称本宫,就是把她当外人,可是她们吃的是团圆饭。 周清媛确定林孝珏是看穿了她的阴谋,吓的手脚冰冷,但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不是没死人吗?说她们下毒,也得有证据才行。 她冷笑道:“牛不喝水强按头,我姨娘不吃就是不吃,你还要灌她怎样?” 丫鬟这时候已经将奶糊端到姨娘面前。 林孝珏不在理会周清媛,看着姨娘:“喝。” 其他人也都看着姨娘,谁也不说话,屋内针落可闻。 周敬之突然想,没有针,这大夏天的总该有蚊子吧?可是蚊子也没有,因为她姐在外面设置了纱网的卷棚,蚊子飞不进来。 以前他们家可没有这种东西,夏天,屋里冒着凉风,还没蚊子,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走神了。 周敬之抬起头摊摊太阳穴,见姨娘满眼蓄泪,还是没接碗。 林孝珏脸上已不耐烦,道:“姨娘怎么不敢喝吗?莫非里面有毒?” 有毒,周家人一下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加不敢打断林孝珏的问话。 姨娘以前没做过这种事,被林孝珏冷言冷语的话一激,手脚顿时就不听使唤了,身子滑下去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林孝珏不依不饶道:“这就奇怪了,本宫赐你美食,还是要你的命了?” 姨娘哭着不出声,只磕头。 刘氏眼睛一亮道:“莫非真的有毒。”说完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就白了。 有毒,不是要毒死他们?她看那奶糊也好想喝,碍于林孝珏没喝呢而已,不然非要一碗,多悬。 刘氏气的恨不得吃了姨娘,回头正好踢一脚:“下贱东西,差点被你害死。” 林孝珏道:“姨娘,本宫在问你话,为什么不肯吃?” 姨娘这下跪都跪不稳了。 周清媛看姨娘这样沉不住气,也有些慌,不过她没有沾手,林孝珏想冤枉她可不行。 她咬着唇道:“你就是看我姨娘好欺负,挑食的人多了,不吃就都是里面有毒?” 有没有毒,姨娘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家人都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周清媛,她一个劲的给姨娘开脱,说明她也知道里面有毒。 张氏哪怕被林孝珏打个预防,可还是觉得心寒无比,又无限后怕,如果真的有毒的话,方才林孝珏可差点给她的儿子喝了啊。 大家各种惊讶加愤怒,各有想法,在一瞬间完成。 但是都没插嘴。 林孝珏还是没看周清媛,看着跪的只能看见头顶的姨娘道:“不喝给我灌,直到说实话位置。” 这回不光是端碗的丫鬟,又上来两个丫鬟,一下子就把姨娘背着手押到在地,端碗的丫鬟将奶糊往她嘴里送。 浓郁的奶香萦绕口鼻,姨娘却无暇品味,马上那毒药就要碰到自己的嘴唇了,死亡带来的压迫感和绝望感逼的姨娘快要崩溃,她想跑,可是逃不掉。 她只有一张嘴能动。 “不,不,我招……乃糊中有毒。”当碗沿碰到她的嘴唇的时候,姨娘终于坚持不住了。 林孝珏一摆手,难为她的丫鬟立即退到一边。 林孝珏变得肃然,道:“说吧,为何下毒?是受谁人指使?” 周清媛这时候不能发声,再发声,只能将祸水全都引在自己身上,她目光冰冷的看着身如筛糠的姨娘,虽不能开口明说,也要用目光让姨娘自打,顶定住压力,不可出卖她。 姨娘触碰到周清媛的目光,那目光狠厉决绝,是在威胁她,她整个人像是困在冰窖中一样,四肢百骸,都都冷了。 她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女儿,就算别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啊,可是女儿不相信她。 女儿让她下手,就是万一暴露了,还推她出来定罪。 她都懂,心冷,真的冷,是寒冷的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人,可是却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怎能不让人心寒。, 可是这样也不能不做,女儿不容易,她是姨娘,没给女儿好的出身,为女儿挡灾,是理所应当的。 想通这些,姨娘心冷忽然生出胆量来,不能拖累女儿,她要多一些智慧。 她一边哭一边道:“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公主这是冤枉我。”看向张氏:“大夫人,您是最公道的,可得为奴婢做主啊。” 张氏愤懑的看向姨娘,要害死她儿子的时候都无动于衷,现在知道找自己求情了。 她声音低沉道:“你没有下毒怎么不敢喝,没有下毒怎么知道里面有毒?还敢强辩,看来真得把药灌倒你肚子里,你才肯招。” 姨娘佯装很是惊讶失望的样子:”连大夫人您也说这样的话,奴婢在周家没有功劳也为周家生了侧妃,您不能没有证据就诬陷奴婢,奴婢是冤枉的,都是永安公主要陷害女婢。” 她一个没有的姨娘,林孝珏真不知道要陷害她什么?找快感。 她啧啧出声道:“原来姨娘有恃无恐,是因为觉得本宫没有证据啊?” 刘氏在一旁道:“计算没有证据也一定是她们干的。”她又指着周清媛:“平时不出事,你一回来家里就出事,说不是你们下药谁信?” 这个老虔婆处处跟她做对。 周清媛忍无可忍道:“没有证据夫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我是周侧妃,是汉王的侧妃,你想污蔑我,也得掂掂斤两。” 林孝珏一笑道:“是不是污蔑,找到证据就知道了。” 说着看向下人:“搜姨娘的身。” 那包着毒药的蜡纸还没来得及处理。 姨娘再也镇定不起来,大哭着不让丫鬟们搜身。 1097 丫鬟将姨娘身上可以的油纸交给林孝珏。 林孝珏看了看上面残存的粉末,摇摇头:“不尝一尝,很难知道是什么毒药。” 药是方颜夕给的,周清媛也不知道,她又很想替姨娘开脱,可是不敢张嘴。 姨娘道:“那,那不是毒药,是我用的参苓白术散。” 以前周老太太常服用参苓白术散,估计她就知道这一个名字。 林孝珏道:“你就不会挑个别的名字说吗?参苓白术散什么颜色?这个什么颜色,就知道胡说八道。” 她就是做药的,参苓白术散能不认得?周家其他人都为姨娘的班门弄大斧而感到可怜。 姨娘惊慌失措中,还得带着羞愧,真是无法自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孝珏忽然冷下脸:“好了,我也没有时间跟你们耗费口舌,如果这个证据号不行,还有人证。” 厨房的管事和黑丫头再加上打帘子的丫鬟都叫过来,从姨娘要过餐盘开始,到她用指头下药,都说的清清楚楚。 姨娘这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都落入到了别人的眼中,她当时却还在沾沾自喜。 姨娘脑中一片空白,后背心全是冷汗,在这舒适宜人的屋子里,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她知道,她的下场唯有一个,那就是死。 见姨娘不再辩解,身子也瘫软下去,林孝珏的位置,甚至看不见她的脸了。 她让丫鬟把人拖出来带到她面前,然后转个身,正对着姨娘:“说吧,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是谁指使你的。” 为什么要做?姨娘觉得在座的每一位心里都清楚,这位公主问她,不过是想让她供出女儿而已。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清媛。 周清媛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目光微敛的看着她,不知道是在心疼她,还是在警告她。 姨娘想,我就当是心疼吧,她是我的女儿。 有个这个信念,她怕的要死的心态好了一点,抬起头看着林孝珏道:“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我就是想公主死,公主不待见我的女儿,我心里有恨。” “就因为我不待见她,就想杀死我啊?可是我这么不待见她,我都没有想过让她死,你们是不是太歹毒了些?” “说的公主好像很宽容一样。”反正一死,姨娘也豁出去了,道:“你看不起我女儿,你们都看不起我女儿,嫌她是姨娘生的,排挤她,背后给她下绊子,我女儿嫁给汉王,明明需要你的扶持,你婚礼都不肯参加,躲灾一样躲出去,我女儿一回来你就拉长个脸,这里是周家,是大家的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家,凭什么要由着你的喜恶来分远近亲疏?我女儿生孩子让你接生你也不去,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一趟鬼门关吗?你在乎过她的死活吗?你又会算命,王爷让你给孩子取个小名你都不同意,什么姐妹亲人,你从来都没把我女儿放在心上,我恨你,恨你们所有人,你对我女儿不好,就该死。” 说的周清媛眼里涌现压抑的恨意,恨意深刻,已经刻骨铭心。 周家其他人都在摇头。 林孝珏之前对谁都一样,周清媛不愿意面对刘氏,林孝珏就把周清媛带到医馆,衣食住行的标准,跟其他姐妹都一样。 甚至周清媛跟汉王珠胎暗结之后,林孝珏也没有利用跟汉王的关系,或者手中的权利,就破坏周清媛的姻缘。 周清媛自己想要的东西,林孝珏从来没有阻止过。 不过是后来林孝珏不在给予,但也没有朝周清媛所要,姨娘的是非观,就有点太不讲理了。 别人有的东西,不想给你了还是罪过?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林孝珏差点让姨娘气笑了。 “我可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做起码的原则就应该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就对你不好,我自认为迈出第一步的人是我,我对你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只是你的宝贝女儿,做过什么事,你们心里清楚,不用我一桩桩一件件的抖开来说,你们又给过我什么帮助?我计较了吗?” “你什么都有还计较什么?你又能说出什么来?我女儿做的那件事是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觉得丢了你的脸,你就看不起她。” 别说林孝珏不喜欢周清媛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要人命? 林孝珏不知道姨娘是真不懂还是装傻,真不懂,那么说不通,凡是害人的人,都觉得自己害的理直气壮。 如果是装傻,就更叫不醒了。 她渐渐对姨娘失去了耐心,道;“你们是没人性的,别的我也不想听了,说,到底谁指使你的。” 她到底没证据,拿自己没办法。 姨娘壮了胆子:“我们怎么没人性了?在没人性还能有你没人性?自己的姐妹都不顾,对外人倒是大方客气,这世上最没人性的人就是你。” 张氏突然站起,抬手给了姨娘一巴掌。 如果她不骂林孝珏,她可能还压抑的住火气。 但是比没人性,谁不打过她? 姨娘被打愣了,连刘氏都愣了,心想,我还没有动手,今天大嫂怎么沉不住气。 姨娘捂着脸看着张氏:“同样的姑娘,你们都只是向着姓林的,清媛才是周家的孩子,您是大夫人,中馈夫人,您一碗水端平了吗?凭什么打我。” 老夫人活的时候,姨娘低眉顺目,很是老实。 张氏气得喘息不断;“真想不到,最会咬人的狗是你,周家人对你们娘俩还不够好嘛?哪一件事没有遂了你们的心愿?方才你都做了什么事?若是清野没有事先察觉,就给三小吃了,你明知道里面有毒,你阻止过吗?你要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死,还说别人没人性,周家白养了你,你就是一条狼。” 刘氏突然想起,她也很想喝啊,要是林孝珏没察觉,她也会死的。 怒红着脸站起,走到姨娘背后,拉着姨娘的领口把姨娘转过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她早都想打了,可是家人不让她打。 于是这一巴掌用了大劲儿,姨娘当即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其他人都没防备她来这一手,她什么时候过去的大家都没注意,所以所有人都愣了,屋里静的出奇。 刘氏被大家看的有些发毛,道;“这狗东西,差点毒死我。” 反正她总是会找爆发点,大家也对她的愤怒不怎么敢兴趣。 林孝珏见周清媛气的牙咬切齿,是的,比起刘氏来,周清媛更恨刘氏,但是为什么都想到毒死她,却没毒刘氏?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林孝珏看着刘氏:“二伯母,再打,她不是说咱们对她都不好吗?那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不好。” 刘氏听得双目放光:“真的?”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根本不让她打姨娘,这些年,她就想收拾这个背主爬床的狗东西,一直都没如愿。 得了林孝珏的话,刘氏把姨娘从地上提起来,左右开工,啪啪的打着大耳聒子。 姨娘头冒金星,跟她厮打起来:“我也是二老爷的女人,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谁都能打我,就你这愚妇不能打我。” 反正她是要死的人,也放开了,用尽全力,是拼死的打发,打着打着,刘氏竟然没占到上风。 林孝珏心中一叹,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么给她制造条件,都赢不了,可见就是家里横的主。 林孝珏让丫鬟把姨娘拉住,这样刘氏才赢了几下,见她占到了便宜,林孝珏让丫鬟把二人分开。 叫着姨娘:“还不招吗?” 姨娘此时脸上全是刘氏挠的血痕,触目惊心,发髻也开了,形容十分狼狈。 她哑着嗓子喊道:“你这贱人,我就是要杀你,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没有别的人,要杀死你。” 临死还要被打一顿,林孝珏能理解她的愤怒。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说?不说就算了,我也懒得审,反正你说不说,我都知道是你女儿干的。” 她提着一边嘴角笑,笑容十分阴险。 姨娘最怕的就是连累女儿,大叫道:“跟我女儿没关,跟我女儿无关,你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她。” 周清媛此时也有些害怕,不过她一想,其实大家不都知道是她主使的吗?但是姨娘不说是她,就没有证据,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周家其他人都在思考,到底如何能把周清媛揪出来,他们在回忆事情的经过。 林孝珏听了姨娘的话又笑了:“证据是要找的,或许就找到了呢?” 说着一眼桌前的蜡纸,抬起头道:“我得先知道是什么药才好找。”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精光一闪,同时嘴角又勾起那种似笑非笑的邪佞笑容,就预示着她有了坏注意,要开始折磨人。 姨娘和周清媛都深深的打了个冷战。 林孝珏说完看向张氏:“大伯母,这个奴婢谋害主人,理当处死,您把她交给我吧。” 自己宝贝儿子差点被她害死,张氏对姨娘再没有一点同情心,点点头,刘氏只恨姨娘就这么死了便宜她,恨不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不会帮他说话。 1098 凭我是周清野 其他人,要么没有求情的权利,要么根本就不想求情。 林孝珏让丫鬟再次拿起那个装了乃糊的小碗:“什么药,看症状就知道了,给她灌下去。” 里面是毒药,灌下去就是处死,处死不算什么,还想利用别人的死来分辨什么毒药。 姨娘觉不让林孝珏占便宜,挣扎道:“我要见二老爷,我是老二爷的女人,处死我,你们也得跟二老爷说一声。” 二老爷在守孝,再通知他,猴年马月了。 可是不通知,林孝珏是晚辈…… 刘氏因为姨娘那句她二老爷的女人震怒了:“大侄女,我们二房的姨娘,是死是卖我就能做主,不用怕,有二伯母呢。” 她来撑了腰,名正言顺。林孝珏满意的颔首,这人终于明白一回 姨娘骂道:“你就是愚妇,老爷怎么会娶了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愚昧,无知,粗鲁,你不配为夫人。”这些话她压制了多年,刘氏还没有她漂亮,她骂的愤愤不平。 刘氏气得挽起袖子。 周清云周清池周敬之三个都为母亲抱不平,母亲再不好,父亲也跟母亲生了他们三个,谁逼着父亲了?可见父亲还是喜欢的,用别人说三道四? 林孝珏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不让姨娘再废话了。 灌药的丫鬟这回发了狠,有两个按着的,一个捏着下巴,将一碗奶糊全部灌到姨娘嘴里,确定姨娘咽下去了,她们才放开手。 姨娘一阵阵干呕,看得人胃里难受。 旁氏想带两个孩子出去。 林孝珏回头问周若林和王智慧还不害怕,二人都摇头,跟着林孝珏,二人见过更大阵势的争吵。 林孝珏又问他们看懂了吗? 二人点着头,说着姨娘哪里不对,要毒害人,就得得到惩罚。 林孝珏很满意,接下来姨娘毒发可能会很难看,他们可以晚一点见识,于是同意旁氏说的,让旁氏把孩子带走了。 至始自终,她好像以为先生,都没有看姨娘一样。 姨娘以顾不得别人拿她当教材,跪在地上抠嘴,想把毒药吐出来。 林孝珏看她暂时没什么反应,知道药量不够,叫着丫鬟:“接着灌。” 之前的还没吐出来呢。 姨娘肚子难受,又不想死,这次挣扎的动作更大,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听得揪心。 周清云脸上现出了不忍之色,林孝珏道:“受不了的先出去。” 周清池拉着周青云走了,随后周懿之也出去了。 奶娘早已经把三小抱走,张氏没有后顾之忧,坐的安稳。 这种历史时刻,刘氏是绝对不会走的,哪怕她很害怕。 这样陆陆续续有人离去,屋里除了行刑的丫鬟,就剩下她们几个和周敬之。 还一个周清媛,周清媛转身要逃。 林孝珏回头拉住她:“谁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行。”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周清媛又怕又恼,强作镇定跟林孝珏嚷嚷。 张氏看了一眼周清媛,心想,眼看自己的姨娘要死,她却要跑,这人真是薄凉。 林孝珏眸子一沉:“不凭别的,就凭我是周清野。” 周清野这个名字,在了解她的人群中,足够止小儿夜啼,让人胆战心惊了。 周清媛脸上失了血色,立即有丫鬟将她后路挡住,她只得不安的坐下去。 姨娘那边把一大海碗乃糊都灌下去,林孝珏再不准她催吐,让人绑了她,看她什么症状。 开始她只是喊着难受,总想捂着肚子,过后恶心,咳嗽…… 这还是不足以知道到底是什么药,林孝珏无意中一撇,见她的右手食指通红,像是肿了一般,心中一动,问着方才搜身的丫鬟:“你方才碰没碰到蜡纸?手上可有症状?” 丫鬟道:“手指尖红了,有点疼。”但是家里出了乱子,她不敢说。 林孝珏叫她走过来看,跟姨娘的手差不多,不过轻一些。 她道;“这药不能沾皮肤,你快去洗掉,洗掉就没事了,不要害怕。” 公主虽然看起来冷,但这时候还能在意她害不害怕,实则是个再热心不过的人,对一个丫鬟都能这么热心,不知道姨娘和侧妃娘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把公主得罪成这样。 丫鬟谢了林孝珏,赶紧去洗手了。 林孝珏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也冲冲手,然后问道:“都说接触过药粉?都去洗手。” 没有人动,因为他们没碰过。 周清媛突然觉得自己指尖疼,那药是她拿回来了,虽然当时没打开,但不会落在她手上了吧? 林孝珏的举止,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但是她此刻提出洗手,不是又要落人话柄? 不敢去,不去又极其不安,周清媛感觉自己的心,要烦躁死了。 姨娘那边终于有了大反应,吐血了,吐的东西中都带血,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孝珏站起,去看她的呕吐物。 张氏刘氏恶心的不行,她们急于想知道林孝珏如何追查下去,不太想看姨娘的下场了。 周敬之极其好奇的走到林孝珏身后,问道:“姐,你知道是什么毒药了吗?” “这种毒药,肯定是有极强腐蚀性的,姨娘吐血,是因为肚子里的器官现在都烧坏了,都在流血。” 姨娘疼得打滚,周敬之咧嘴擦擦额头上的汗,在肚子里烧的流血,虽然看不见伤口,可是痛苦程度可比用大刑严重一百倍。 这毒药可真是霸道。 林孝珏冷笑道:“你也不必同情她,若不是有防备,现在打滚吐血的可能就是我,或者还有别人。” 那么大一碗,他们都有可能尝一尝。 周敬之收起怜悯,恶狠狠的看着姨娘;“自作自受。” 姨娘闭着眼,休克过去了。 林孝珏领着周敬之回到桌前,看着周清媛。 周清媛害怕她的目光,期期艾艾道:“你看我干什么?” 林孝珏道:“这毒药,我感觉像是蓖麻子毒,不管什么毒吧,它总不是砒霜,是个不常见的,既然不常见,一般人就想不到,也得不到,我们国公府还没发现这方面的高人,所以肯定是你带来的。” 毒药是方颜夕给的,来自医传五代的少施家,没有深厚底蕴的人家,确实也弄不到这种方子。 林孝珏凭借症状就能把药品猜个八九不离十,周清媛觉得她像是魔鬼,太可怕了。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得脱罪。 “就凭这个你就能赖到我身上?”她想了八百次,也不认为林孝珏有证据能指证她,底气恢复一点,冷笑道:“我也不是这方面的高人,这府里怎么就没有高人?你不就是,你毒死我姨娘,现在又来栽赃我。” 方才姨娘已经招供,那么多人看着呢。 林孝珏道:“你是真能颠倒黑白啊。” 周清媛目光谨慎的看着她:“你没有证据,你就是陷害我。” 林孝珏呵呵一笑。 “你笑什么?”周清媛感觉背后冒冷风,她很害怕林孝珏这笑,因为林孝珏每次跟她笑,都没有好事。 张氏刘氏周敬之等人也不解的看着林孝珏,如果只是推测,还是没有证据,她们却等了这么久,林孝珏到底是什么打算? 林孝珏拍着周清媛的肩膀:“还是你了解我啊,我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你指使的,其实我也没想找证据,我知道是你就行了,不是也是,找什么证据?” 这话说的可真不讲理。 周清媛不停的冷笑:“好歹我也是汉王侧妃,还生过儿子,你红口白牙就想诬陷我?你以为你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没有证据就陷害人。” 林孝珏吐吐舌头:“皇帝不能,可是我能,因为我是周清野。”说完冷笑脸对周清媛身后的丫鬟一挥手:“抓起来,不招就严刑拷问。” 她还想逼供。 周清媛挣扎着骂道:“周清野,你胡作非为,我要告你,你快放开我。” 姨娘嘴角还在不断的留着带血的呕吐物,但是没有人关注她,包括周清媛,她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与恐惧之中。 林孝珏抱着胸,任由她辱骂,就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这样做,真的出师无名,好像只能气气人罢了。 刘氏急于让周清媛认罪,道:“大侄女,这也没找出证据,那咱们看那个狗东西看这么久干什么啊?”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她:“我就是想知道毒药的症状啊,本来就没打算拿到证据,您以为呢?” 当然是等着挖证据。 浪费这么多时间,如不需要证据,早就抓了周清媛不就好了? 刘氏觉得这个侄女真的让人好无语。 林孝珏也觉得刘氏好无语,时间不够久的话,症状不显现,她能看出来是什么药吗? 姨娘还没有咽气,但是天已经到了三更。 林孝珏把张氏刘氏送走,带着周敬之,给周清媛换了个地方。 善后的事就交给下人了。 姨娘是周家人,又犯了事,处死官府也不会追究。 周清媛不同,她还有汉王侧妃的头衔呢。 可是她已对周家人动了杀念,放了她,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不能杀又不能放? 周敬之为难的看着林孝珏:“姐,你说怎么处置她?” 周清媛被林孝珏五花大绑扔到地上,听了神色震怒的看着周敬之:“敬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也向着他。” 周敬之蹙眉:“我向着亲人,而你,自己亲人都要杀死,你人都不配做,我不想跟你说话。” 屋里她能求助的也只有周敬之了,现在都不帮她,林孝珏会怎么对付她啊?周清媛脸色灰白如土,十分难看。 1110 意外收获 林孝珏的方法很简单。 她让周敬之去找笔和纸,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周清媛:“严刑逼供我都不需要,只需模仿你的字,然后抓着你的手,按个手印就行了,有你姨娘犯事在先,你又突然回来,没有人会不信,你喊破喉咙也不可能脱罪。” 周清媛就知道林孝珏不是个好东西。 “你怎么敢?”她咬牙切齿的问。 林孝珏习惯性一挑眉:“我真的不敢吗?” 略带痞气的反问,通常情况下就是在告诉对方,我敢,十分敢,了解她的人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笑着就是在开玩笑。 周清媛真的慌了。 她本以为留不下证据,林孝珏也会拿她没办法,没想到林孝珏变的更坏了,以前起码她还讲道理,讲事实,现在完全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要置她于死地,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人,口舌之争已经约束不了她了。 周清媛扭着身子:“你放开我,我要见汉王,你不能这么定我的罪,王爷会来找你算账的。” “你那个王爷在云南,山高皇帝远,我怕他鞭长莫及啊。”说完眼睛睁大,声音中带着惊喜:“周清媛,离得这么远你为什么还会认为他能来救你呢?你都不如喊大伯母,说明他就在附近,他回京了。” 周清媛务实,她会在潜意识中寻找最可能得救的方法,她选的是汉王,不是那个还不知道林孝珏要把她怎么样的张氏,或者其他家人。 周清媛愣愣的看着林孝珏,下一刻大叫:“没有,王爷没回来。”声音尖锐,变了调子,这是因为心中惊惧所致。 林孝珏大笑,信她的是傻子,没有奉召不得入京,朱高燧竟然敢偷偷回来,看逮到他让他下牢狱。 林孝珏要去抓人,转身就走,刚好周敬之拿着笔墨纸砚回来。 二人撞个正着:“姐,你这么匆匆忙忙干什么去?” 林孝珏想了想,接过文房四宝,对周敬之道:“你快去给你姐夫送信,就说汉王在京城,他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汉王回京了?”周敬之很是诧异:“没听说皇上让他回来啊。” “所以让你快去。” 周敬之看姐姐一脸兴奋,且很急切,不敢再耽误,转身出去。 周清媛急的大叫:“敬之,敬之,她胡说……” 哪里还有回音? 窗外月色朦胧,屋子是国公府一处偏僻的厢房,平时没人住,所以院子里也没有掌灯。 昏暗灯光下,周敬之消失在门口不见。 周清媛回过神来看着林孝珏,高几前,她书写如流水,动作一下都没有停顿。 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写的是她的罪状。 本来她要去找李固信抓汉王的,最后派了周敬之去,还是留下来治她的罪,可见她心里对自己的仇恨有多深。 周清媛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压力,她吞咽一口道:“林孝珏,你到底想怎么样?” 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她们可以敞开心扉的说出自己对对方的怨恨。 林孝珏放下笔,静静看了周清媛一吸,然后笑道:“很简单,我就是想你死。” “我说,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我到底什么目的,你留我一条性命,我到底也是姓周的啊。”周清媛见林孝珏语气十分淡漠,好像杀她就跟杀死一个蚂蚁一样,她真的好怕了:“大伯父如果知道你这样对我,也会心寒,还有我爹,我再不好,都是他的女儿,他不会希望我死的,你杀了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窝里斗就是这点不好,牵一发动全身,原本亲密无间的亲人,可能就因为战队问题,就疏离了。 林孝珏道:“那你说,是谁指使你来的?”她也觉得周清媛不会突然千里迢迢来杀她,除非有什么变故。 周清媛声音带着渴望:“我说了,你就放了我吗?” 林孝珏摇头:“我不会放过想杀我的人的。” 周清媛已经有了生计的眸子变得十分惊慌:“你……那我爹他们呢?你不在乎”她语气有种被戏耍了的气愤之感。 林孝珏笑着颔首:“是的,我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你爱说不说,我也不认为大伯父会原谅你,至于二伯父,反正会哄好的。” “我说,我说……”周清媛知道她这人激将不得,讨价还价,还不如直接说了,兴许还能讨好到她,她终于想明白,哭道:“是方颜夕威胁我,让我杀你。” 方颜夕! 意料之中这人想让自己死,意料之外她竟然能指使得动周清媛。 “那你为什么这么听她的,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 周清媛声音低下去:“你猜着了,最开始说你不能生育的人是我,因此汉王才没娶你,方颜夕知道了这件事,就威胁我。”说完她仰起头:“妹妹,我们都是亲人,如果不是被逼的,我怎么会想杀你?我们是不和,但还没到那种程度,是她逼我的,她才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你放过我,我帮你报仇。” 杏眼蒙着一层水雾,尖尖的小脸满是悔恨之色,我见犹怜不止,还特别无辜。 林孝珏半敛目光道:“我有时候很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人,我傻吗?我很傻吗?啊?你一直没有杀我,是因为杀我太难,代价太大,你怎么会铤而走险,可是你恨我的劲头,足够杀我千百次了,这次你觉得是方颜夕逼你吗?是你心里的小恶魔正好也得到释放,我会信你,你拿我周清野当傻瓜吗?” 她不在意别的事,却不能容忍有人要杀她。 如果有人在,肯定会因为她那句小恶魔笑场。 周清媛是笑不出来的,她恨林孝珏,很她山里来的人却比她混的好,恨她能得到汉王的真心,很所有人都跟她好,早就想杀她了。 林孝珏猜的很对,方颜夕确实是威胁她,可是借着这个由头,也给她壮了胆子,能杀了林孝珏,简直就赚了。 可是什么都瞒不住她,什么都能被她猜到。 是不是自己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了。 林孝珏这时掏出匕首,走向周清媛:“本来我想折磨你一下的,后来我一想,家人也没受到伤害,你虽然可恶,但是一命足以,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闪着寒光的白刃摸自己的脖颈而来。 周清媛整个头皮都麻了,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却连一根稻草都抓不到,感觉自己身下一热,尿骚气传来,周清媛放声大哭:“我还没画押,还没帮你指证方颜夕,我有方颜夕的书信……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画押什么的,可以人死了后抓着手按上去。 至于方颜夕,不是一家人,定罪没那么容易。 林孝珏低声道:“我真有急事,不陪你了,永不再见。” 白刃画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周清媛喉咙中发出咕咕咕三个响声,从此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1111 没找到 周清媛死后,林孝珏从周清媛身上搜出所谓的,方颜夕指使她的书信,里面只有威胁语句让她回京,杀人什么的都没提,而且字迹不是方颜夕的。 她就知道,方颜夕做事狠毒缜密,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这书信根本没用的。 林孝珏将书信丢到周清媛脸上,拿着写好的供词出了厢房的门。 院子门口有下人守着,林孝珏交代她们看好尸体,毕竟是汉王的人,在皇家也有名号,就这么被她杀了,人家可能会要尸体来追究她。 当然,她是不怕的,恨不得汉王来找麻烦,不然她还得帮忙收尸。 交代完后,林孝珏直接去了前院,让下人备车,她要出门。 二爷才走不久,大半夜公主也不睡觉,外院人感受到主人身上的急切之态,行动的特别迅速。 林孝珏先是到了公主府。 她站在公主府的角门口向东边看,那边是汉王的府邸,夜深人静,晚风送着清凉,小巷子里花香甜腻,是桂花的味道,已经是八月了。 汉王府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汉王跟她不同,汉王谨慎,就算回京,也不敢回王府。 那么他能去哪呢? 林孝珏收回目光,打着响指思考。 “清野,你怎么比敬之晚了一步?”巷子头传来熟悉的,温柔的,男子声音。 林孝珏抬头见是李固信骑马从那边过来。 尽管知道汉王不敢回王府,可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得过来看看。 林孝珏在巷子里一横:“我啊,我得杀人啊,他又不用。”又道:“你也来这了啊。” 李固信:“……” 她前一句话让人哭笑不得。 整理好思绪道:“我潜进王府看了,没有人。” 意料之中的。 林孝珏点着头:“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会藏在哪里呢?” 她认识汉王的时候,汉王已经是九五之尊,不了解汉王年轻时的过往,有什么宅子,有什么机密的事。 而且上一世没有她捣乱,流星雨的事就被汉王利用上了,他直接做了太子,皇上也没有跟儿媳睡在一起,没有厌汉王,没有把汉王赶出京城。 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以,汉王会躲在什么地方? 到这时才发现,自以为了解的敌人,其实还是揣测不到他的想法。 等李固信下了马,林孝珏问他:“会不会在方家?” 方家至始至终支持汉王,是天然的党羽,方家也是汉王的根基和眼线,所以他回来肯定方君侯会知道。 林孝珏道:“王府他不敢回,方家肯定也不会呆,不过倒是可以监视方家的一举一动,他回来无非就是探听京城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方家肯定会去找他。” 李固信也想到了,所以他早已派人去盯着方家了,驿馆客栈,凡事可以落脚的地方,也都安排了人手。 林孝珏听他说了布置,觉得她二人思路差不多,也只能这样了,还没有证据证明汉王就回来了,因此也不能封锁街道城门挨家挨户的搜,而且汉王不是逃犯,他是皇子。 也不能告诉皇上知道,只能暗暗的进行。 商量妥当,林孝珏问周敬之呢,自己的弟弟派出去找李固信,现在只见李固信了。 李固信听了佯装生气道:“就知道问敬之,我把他扣下不放了,让你着急。” 林孝珏蹙眉:“那是我弟弟,你吃的什么醋?” “弟弟也吃醋,你啊,只能最关心我。”李固信说完将林孝珏抱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跳上去,拢着她的腰道;“带你跑马去。” 夜晚的街道没人行走,经常会变成纨绔子弟的跑马场。 林孝珏回头看着李固信:“咱们还有正事呢,你别闹,你都快三十的人了。” 不说后一句,他也就听了,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不也是她未婚夫?真是滴。 “不耽误。”李固信扬鞭催马,今天还非要带她肆无忌惮一回不可,看不起中年人咋地。 林孝珏被李固信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她只是想尽快找到汉王,尽快解决这个潜在的威胁,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一晚上毫无所获,一早林孝珏回到国公府,在大门口碰见周敬之,周敬之眼中隐隐有血丝,看着也像是熬夜了。 李固信让他去找户部的韩大人,韩大人会大案牍术,又掌管户部,兴许能知道汉王有没有别院之类的。 但是令人失望了,并没有找到。 其实像汉王这样的人,就算置办别院,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名字。 周敬之和韩大人这一晚上也是白忙活。 周敬之打了个哈欠,问林孝珏:“姐你昨晚也出去了?看着很精神啊,收获如何。” 收获吗,原来晚上在城里跑马,可以那么的风驰电掣。 林孝珏感觉很对不起周敬之,她可真是没正事。 可是脸上一点也没有内疚之色,呵呵一笑道;“我们也没有收获,不急,找到了是偏得的,找不到也不会掉下一块肉。” 暂时汉王对他们还构不成威胁,除非他当了皇帝。 周敬之也是这样想的,当开始听见的时候觉得好急迫,找了一晚上才反应过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 姐弟二人一同进了院子。 周敬之想起昨晚走时,还有未处理完的事,便问道;“周清媛,还有姨娘的尸体要如何处理?” 周清媛现在也是尸体了。 不过她的尸体没用。 林孝珏已让人通知汉王府的自留院来领人,那些藩王在外地,京城都会有自留院处理王府在京城的其他事,还有跟宫里共通事宜,总之把尸体和口供交给他们,是追究还是息事宁人,就是汉王的事了。 姨娘的尸体很有用。 林孝珏道:“我正是来接姨娘的尸体的,要带回医馆去。” 周敬之蹙眉:“从医馆发丧吗?” 愚不可及的坏人,还给她发丧?想的美。 林孝珏道:“姨娘是中蓖麻子毒死的,这死状难得一见,蓖麻子毒性文献记载的也少,正好尸体用来做观察和研究,让我那些徒弟们都来看一看,过了这个村,还上哪找被蓖麻子毒死的人了。” 周敬之:“……” 如果说话的不是他姐,他肯定得吓死,得多么冷酷的人,人死了尸体还不放过,要拿去做研究。 不过这人就是他姐,她姐这个人嘛,怎么说呢,就是有那种魔力,不管她做什么奇怪的事,说什么奇怪的话,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反而理所当然觉得这才是她,也就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1112 指望 方颜夕用过早膳让人抬她到方君侯的草庐。 “大哥,周清媛那边怎么没有消息。” 方君侯闲来无事,正在看家中的账目。 见妹妹的椅子定在门口,他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道:“才一晚上,能有什么消息?她总得找机会才行。” 周清媛是昨日才回到周家的,目标是杀死林孝珏,可林孝珏不是那么好杀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方颜夕道:“可是我已经交代过她身边的婢女,不管成功与否,都会递消息出来给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收到?” 周清媛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包括她身边的人,也都会任由他们使唤。 如果妹妹真的多留了一手,那么真有可能出事了。 方君侯后背突然一凉,这种感觉十分熟悉,自打跟林孝珏接触以来,他总有这种感觉,明明计划好的事,但是心里就是没底。 然后结果就真是失败了,一种特别不受控制的感觉。 而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周清媛失败了,被抓住了。”他沉着脸道。 一大早就推断出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烦透了。 方颜夕攥着手道:“那可真是可惜,咱们的棋子不多了。” 如果又搭进去一个周清媛,以后能接触道林孝珏的人,感觉就没有了,报仇,想杀她,想让她痛苦,就更难了。 方君侯摇头:“这不是最关键的,周清媛又不是咱们家人,成功了就赚了,失败了损失的也不是方家,倒是别牵扯出别的事了。”他若有所思,看着西门方向。 方颜夕心下一动道:“大哥,还能牵扯出什么事?周清媛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汉王同周清媛一起回来的,汉王是想躲在京城里,万一有突发事件,他怕赶不回来。汉王现在暗处,让周清媛在明处帮他搜集情报,还可以帮他转移别人的视线,但是汉王还不知道,周清媛回来是要杀林孝珏的。 汉王的行踪,只有他一人知道,除了周清媛。 方君侯想了想,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方颜夕,父亲死后,这个妹妹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所以贵妃娘娘那么刁难,他也没对妹妹下手。 方颜夕听了之后只有一瞬间的意外,后变了脸道;“要是周清媛真的被控制起来,再把王爷给供出来,就不美了。” 方君侯道:“我也是怕节外生枝,不过周清媛应该不会这么蠢,没有奉诏不得入京,周清媛如果真的说出去,不就是出卖汉王吗?她是汉王的侧妃。” “但是她的对手是林孝珏,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方颜夕想起自己的腿,想起被扎了的脸皮和嘴,那女人恶毒至极,周清媛要是真败露了,她只需一用刑,周清媛就有可能出卖汉王来免皮肉之苦。 之前还只有方君侯淡淡的担心。 方颜夕知道汉王在京城后,倒是比方君侯还沉不住气了,是,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恨林孝珏,只有让汉王当上皇帝周家才能被方家踩在脚下,她才能报仇雪恨,所以汉王对她是多么重要啊。 方颜夕越发等不了了,让方君侯赶紧派人去打探周清媛的消息。 其实这消息根本就不用特意打探,因为周家没有封锁,周家嫁给汉王的那个侧妃得了失心疯,要杀家里的小孩和公主,所以被公主就地正法,尸体交给汉王府的自留院了。 带回来的婢女是周家陪嫁的,留在周家发落了。 方君侯和方颜夕听到消息后大骇。 要不是有椅子当着,方颜夕肯定会瘫倒在地上。 怎么有这么狠毒的人?自己的亲姐妹啊,说杀了就给杀了? 方君侯一脸惨白道:“她本来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我们不该震惊的。” 明知道和真真发生了不是一码事。 而且林孝珏杀了自己的姐妹连遮掩工作都不做,尸体都送走,这是冷酷到了一定程度。 方颜夕突然尖叫:“大哥,她是给我看的,她一定知道周清媛是我指使的了,所以给我看呢,周清媛的下场,就是我以后的下场。” 很有可能,只要让她找到机会,他们的下场都是这样。 方君侯没有心情安慰妹妹,因为他也有些怕了,他手上的筹码和资源越来越少,而对方无情不减,却更加不畏世人眼光,已经没有办法约束她了。 方君侯急的的屋檐下踱步,突然一回头看着方颜夕:“你确定没有把柄留下来吧?那女人不会杀到咱们家吧。” 她已经够害怕的了,大哥还要这么吓唬她。 方颜夕捂着嘴想了想,肯定的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承认,都是她要诬陷我。” 好在他们现在还说伯爵府,还有皇上活着,还有地位可以挡一挡,所以想顶罪,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君侯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一下,道:“那就好。” 好什么呀好。 方颜夕道:“这样更不能让汉王留在京城了,如果汉王再出事,咱们家就真的完了,大哥,你快去告诉汉王,让他赶紧回云南。”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全力以赴保汉王。 方君侯点着头:“我亲自出去看看。” 林孝珏带着姨娘的尸体回到医馆,要教学。 汉王的事,就交给了李固信和周敬之。 周敬之好不容易睡一觉,下人来报,有人在他们院子周围探头探脑。 周敬之一骨碌爬起来:“是那边的蛇出洞了。” 他一边让人去联系李固信,一边调派人手,跟着过来的人,果真是方君侯派人打探消息的。 周敬之坐不住了,姐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得亲自去督促。 盯着疲惫,周敬之和手下的探子将方府四门全部盯上。 他躲在方府西脚门的大树后,见街上有个卖梨的少年一直挎着筐叫卖。 回家就睡觉,他还没吃饭呢。 肚子在这个时候咕噜一响。 周敬之舔了舔嘴唇。 “卖鸭梨咯,又甜又大的鸭梨咯……” 周敬之忍不住了,迈出一只脚。 1113 跑了 一只大手从背后将周敬之抓回来。 “不能出去。” 周敬之回头一看是李固信:“姐夫,你怎么来了?” 李固信嘘了声,二人一同盯着门口,不一会的功夫,西角门行出一辆青色素面绸布马车,上面没有徽记。 等马车缓缓驶出借口,李固信一挥手,街上卖梨的算命的……全部集合过来。 原来是“自己家”的梨。 周敬之:“……” 李固信将人分成两队去跟踪马车,然后叫上周敬之的人,方家出门毕经前面街,咱们去那边堵着。 周敬之手疾眼快拿起一个大鸭梨,然后跟上李固信。 方君候坐在车里想着林孝珏的残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耳朵动了动,敲敲车厢。 他敲的极其有节奏,车夫听懂了,他们有危险,恐怕遇到跟梢的了。 附近这一带都不能停留。 车夫极其有经验,甩开鞭子,挑着刚好能通车,人又少的巷子跑。 李固信和周敬之开始还远远的跟着,后面发现不对劲,这马车跑起来飞快,左穿右拐,跟的极其费力。 周敬之吃了一个梨子,头脑清醒了不少,低声道:“姐夫,我怎么感觉马车要把咱们甩了?” 人家坐马车,他们用腿跑的,时间长了肯定追不上。 李固信敛着眸光看着前方渐渐看不见踪影的马车,慢慢停下脚步。 随后周敬之也跟着停下来,他气喘吁吁道:“真的把咱们甩了,是咱们被发现了吗?” 李固信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他们锦衣卫一直这样跟踪人,没有失过手,可是这次前面的马车明显的,一出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确定里面坐的是方君候,可是方君候聪明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出来就发现他们的跟踪,真有点让人意外。 半个时辰后,方君候的马车到了离林府很近的一处四合院停下来,车夫见左右无人,敲了敲车辕。 方君候掀开车帘看了看,没预感到什么危险,这才走下马车,然后车夫就把马车赶走了,方君候叩门叩了五下,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打开门:“伯爷,您怎么过来了?” 开门的是七九,方君候低声道:“进去说,有状况。” 方君候在正屋见到正在看人员账簿的汉王,汉王听见帘子响,抬起头,眼睛一眨巴:“表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事情瞒不住,方君候一五一十的把周清媛的事跟汉王说了。 然后道:“不怕别的,怕是侧妃娘娘已经透露了您在京城的消息,我出门的时候就被人盯梢了,事不宜迟,您恐怕不能再在城里呆了,要抓紧时间离开。” 周清媛要杀林孝珏,被林孝珏处死。 汉王听得云里雾里,是谁给周清媛的胆子,他的女人也敢动。 方君候见汉王目光不善,他知道汉王对林孝珏有别的心思。 道:“王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得先离开。” 方君候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他却不知道,很有可能,周清媛敢去杀林孝珏,就是方君候主使的,或者是方颜夕。 汉王心中想起周清媛建议他回京城这件事,若不是跟人合计好的,她怎么好端端的非要回京呢。 回来竟然是要杀林孝珏。 汉王恨不得拉周清媛过来打两巴掌,他还没有想让林孝珏死,谁动林孝珏就是他的仇人。 但是他必须克制,不能表现出来。 周清媛已经就地正法,林孝珏也没有受到伤害,不要再追究了,因为追究就可能追究到方家人身上。 方君候是一直支持他的。 他已经没有了父皇的宠爱,只能靠阴谋上位,要搞阴谋,就离不开钱,离不开方君候。 汉王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看似想了很多,其实只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表情肃然道:“既然表哥说有危险,那本王现在就走。” 方君候心里本没有底,汉王看上了林孝珏,他很怕跟汉王到最后,他们家还是报不了仇。 现在看汉王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因为周清媛要谋杀林孝珏而生气。 方君候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汉王怕他多想,又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方君候点点头。 本来他们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汉王叫上七九,准备出发,陡然间回头看向方君候:“表哥说发现有人跟梢没跟来吧?” 方君候心中一松,摇摇头道:“没有,我出门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们伯府离市场很近,平时都有牲口叫唤,今日我出门却异常安静,这就肯定有问题。”他一笑,又道;“我知道锦衣卫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提前清场,就想到了,而且周侧妃久久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就怕她把您供出去,所以十分小心,确定把人都甩了才敢过来,这边还没被人盯上。” 这就是方君候心思缜密的好处。 汉王松了一小口气,还有一大口,等他离开京城再喘吧。 五日后韩大人的大案牍术见了成效,一个叫林英的人,皇城一个小小禁卫军,祖上并无产业,俸禄也不高,名下确有好几处房产,再一细查户头,他和汉王妃的父亲沾亲带故。 锁定了这个人,锁定了房产,李固信带着人,终于在林家附近的宅子找到了汉王的落脚点,屋子里有汉王呆过的痕迹,不过已经人去楼空了。 林孝珏处理完姨娘的尸体,回到百花深处,李固信到百花深处找她,把情况告诉给她。 “那天车上坐的是方君候,甩开我们之后,他应该就跟汉王通了气,汉王当天就走了。” 或者躲到起来,但依照汉王的谨慎,是不会留在城里了。 他们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林孝珏暗道可惜,不过老天照顾汉王,偏偏就让方君候起了防备,没办法。 李固信有些不甘心:“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林孝珏也想不通,难道方君候已经聪明到全身长眼睛,还可以透视的。 想不通,就再演习一边,他让李固信再次布置一次,然后跟着李固信到了现场,走在角门前的巷子口。 她突然一顿,看着西市的方向摇摇头。 “我知道了。” 李固信顺着她的方向看,除了层层的屋檐,什么也没发现啊。 林孝珏很无奈的摇摇头:“平时,这附近应该有牛马的声音,你给清场了,没有。” 问题竟然是出在这,李固信深蹙了眉头,方君候还真是谨慎啊。 院子里,下人禀告方君候:“伯爷,外面有一男一女在咱们门前鬼鬼祟祟的走。” 方君候当即变了脸,心想汉王都已经走了,难道还有人盯着他们家?那是什么事呢? 让下人再去探来。 这回下人一脸迷茫的回来:“人又走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来监视他们的人,是他们自己草木皆兵。 方君候坐到屋前空地的躺椅上,账本盖住脸,太累了,有林孝珏这样心狠手辣的敌人,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实在太累了。 听说汉王逃走了,周敬之是最沮丧的。 这是他懂事之后,姐交给他的第一个重要任务,让他给办砸了。 正好这天他又要看周云锦,顺便到林孝珏书房中认错:“可能是我想吃那个梨,所以就被方君候给发现了,以后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本来与他无关,林孝珏想了想他所犯的错误。 抬起眼睛点点头:“确实,这次是放走了汉王,好像是小事,但如果汉王以后真的当上皇帝,咱们家就会覆灭,那时候危险就大了,大哥老实,其他弟弟现在看来,也不如你硬气,你以后要独当一面,这样心大可不行啊。” 原来姐对他寄予那么大的厚望。 周敬之立即变得严肃:“姐我以后不会了。” 林孝珏道:“下次疲惫了,就睡觉,什么事都不要做,你要知道,再大的事,都不如人命重要。” 周敬之全部牢记于心。 林孝珏见他往心里去了,暗暗一笑,也不枉费她这么骗他,是希望他以后做事小心。 1114 改革提到日程上来 天一天比一天凉,又到了肃降的季节。 汉王方家那边全部消停了,家里交给周懿之打理,家外交给周敬之撑门楣,街上有那么多合作伙伴,还有钱勇等人操持着,周清池在外混了两年半,也成了生意通,可以独当一面的管事……周清云旁氏张氏,亲戚有风少羽靖江王做依仗,内外都没有什么烦心事牵扯。 换季又是疾病多发的时候,林孝珏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安心的顾着医馆的事。 进货,配药……很忙。 还要跟合剂局联手,配一些廉价有效的药,发给穷苦百姓,她只是个人,不是国家,再有钱,也无法接济整个国家的穷人。 所以只能希望着,希望着技术越来越进步,文化越来越多元,经济才能越来越发达,人们才能不为贫穷和疾病发愁。 这些就要靠逸风那边的人才了。 值得提的,逸风他们的蒸汽机已经很成熟,正在琢磨火车车头。 忙完这些,马上就进入冬季了。 天,干冷冻人,正是还没有落雪,却已经不见色彩的时候。 百花深处的宅子里,大家学的昏天暗地,离春闱满打满算着还有五个月,这时候不使劲,难道还等三年吗? 林孝珏也不再讲课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是自己悟道,不会的问。再讲,就嚼不烂了,所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就是这个道理。 林孝珏在宅子里,起的就是监督的作用,因为她总是唱黑脸的。 所以闲暇时候,她又可以写她的书籍。 这次在酝酿一本讳疾忌医的合集话本子,回归老本行。她发现还有很多人不懂医,对医术的认识,还存在于祖传秘方,包治百病上,要么就怪力乱神,这样会吃亏的。 这日阳光耀眼,她屋里生了地龙,很暖和,坐在案前笔耕不辍。 户部韩大人突然造访。 田管事告诉林孝珏;“穿着便服,马车没有徽记。” 林孝珏就明白了,是有特别的事。 按照礼节,人应该请到花厅去的,可是这样的打扮,就得找个私密一点的地方了。 林孝珏让田管事把人请到书房来。 男人会客,亲密的人才到书房,偏偏这个公主的书房,跟男人的一样,都是商量大事的地方。 韩大人常跟林孝珏有合作,不觉得别扭。 林孝珏早已在门口相迎,韩大人见了礼,她便把韩大人请进来。 林孝珏本不会客套,难得的,她认得韩大人的妻子,于是寒暄着问了韩夫人的近况。 这位公主这么对妻子这么上心,真让韩大人受宠若惊,答了话,接下来二人的谈话,就更亲近了。 于是韩大人说了来意,太子已经下了命令,要求户部尽快完成土地丈量任务。 韩大人觉得这个差事很棘手,想问问林孝珏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案。 本来丈量土地的点子,就是林孝珏提出来的,为了增加朝廷税收,免得富人越富,穷人越穷,所以说,这是一次针对特富人的行动,而社会中,这些人往往都是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不好轻易动手,因为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林孝珏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首先丈量土地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最少也得三五年才能全国推广。 人力物力也是问题。 还有最可怕的,就是在测量中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问题,因为未知,所以可怕。 林孝珏让韩大人稍等,从书架中间抽出一本账册模样的东西,然后交给韩大人。 “这是很多人的心血,其中记录了全国各地的土地状况和富户占地情况。” 又拿出一本:“还是很多人的心血,制定了土地测量的详细计划,兴许大人能用得上。” 韩大人是大案牍术的高人,对数据账目过目不忘。 他很快就看出了林孝珏为什么要一直强调,是很多人的心血,因为提出的问题太具体了,不是亲自调查过的人,不会想得出来。 解决的方案也用心,不是对这个国家充满了一腔热血的热爱,也写不出来。 还有其他数据…… 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做不来这个东西。 韩大人看的热血沸腾,心内百感交集,这是公主带人计划的,为什么他们这些官员做不到。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明明应该是他们来做啊。 林孝珏见韩大人脸涨的通红,将茶水推给韩大人:“不急的,就是为大人准备的,大人可以拿走看。”她以为韩大人是心急,看热了。 韩大人听见公主关切的声音,汹涌的思绪一下子平复下去。 他摇头道:“先说正事。”抬起头看着林孝珏:“公主,您这个粮仓计划是何用意,好像跟土地丈量无关。” 韩大人看的两本册子,是林孝珏加上学子,还有南北掌柜,商队,很多人很多人一起完成的,林孝珏心里早就背的滚瓜乱数。 韩大人问的地方,她也有数。 道:“这个是杜绝土地兼并的根本,大人想,富户的土地为何会越来越多?说他们欺男霸女,都是抢来的,也不尽然,大多数都是放债放出来的。” 韩大人在户部坐了多年侍郎,对高利贷的事深恶痛绝,可是没办法,百姓要用钱,就有借贷,百姓也明白这东西碰不得,可是没钱也得借啊。 他点点头:“不可避免。” 林孝珏摇头:“可以避免,万事万物都是参差不齐的,人有懒惰的,有勤劳的,有聪明的,有笨拙的……因为这些先天的生理因素,会造成后来的社会差距,看似是无能为力的,但是绝不是这样,我们还有朝廷,有权力机构,如果就任由百姓凭着生理条件自生自灭,那要权利机构干什么。” 韩大人听得认真。 林孝珏继续道:“所以要设立粮仓制度,除了吃喝嫖赌的不算,大多数,正常的借贷都是因为天灾人祸吃不上饭,所以要朝廷干预,首先要明确,民间可以借贷钱财,但利息要有额度,不准超过上限,再次是朝廷也提供借贷,比如粮食,在缺粮少粮年头,朝廷的粮仓借粮给百姓,等丰收年头再把借出去的粮食收回来放到粮仓里,这样朝廷也不亏,百姓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有个出路。” “别以为这是对百姓的恩赐,其实是维稳的手段,百姓安稳了,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金字塔真的是上面的人重要吗? 下面根基稳了,你才能在上面呼风唤雨,下面根基不稳,摔的疼的是最上面的人。 韩大人听完先是愣愣的看着林孝珏,后差点五体投地给她跪下,如果事情真的能按预想的设定走,就不会再有大批量的土地兼并问题,确实是在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1115 睡不着 有的政策是很好,但是一实施往往就成了祸事,原因可能是因为政策不够成熟,像王安石变法,基本上把社会的个个阶层人都得罪了,最后失败了。 这个粮仓制度林孝珏不怕他不成熟,之前朝廷就有设立,之所以没有执行下去,是因为人的原因。 监督部门不作为,放出去的粮不收,或者都中饱私囊了,所以这个制度就形同虚设。 还有就是这个粮仓,会抑制民间借贷,触动了有些人的根本利益,那些人就开始反对,懈怠,来阻止好的政策,所以跟政策不成熟比较起来,如果执行不到位,那才可怕,人的因素,才是至关重要的。 林孝珏跟韩大人讨论了一下午,就是讨论如何减小人为因素的干扰,监督机构一定要到位,执行的人也要可靠。 然而这两样东西,不是嘴一说就行的,还要具体落实。 韩大人这一下午听到了太多他以前没想过的问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胸中满满的,像是又什么东西要喷发而出。 同时又自惭形愧,他是男人啊,读圣贤书,宦海浮沉这么多年,但学会的好像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为什么这种实在事,就一点都考虑不到呢? 林孝珏到后面明白了他心中的矛盾。 其实官员们大多还是好的,能走正道成功,谁会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投机倒把呢? 不够好的是腐朽的官场文化。 他们科举不考经济问题,不考现实社会问题,不考军事本领,考的是锦绣文章,凭的是舌灿莲花,这样一种选拔方式,官员们不懂,也想不到该如何解决社会矛盾,该如何去预测王朝的未来。 他们只能凭借儒家那一套规矩来管理国家。 他们能想到的就是,稳定,稳定,在他们执政的日子里,王朝一定要稳定。 稳定的同时,自己不要被皇帝厌恶。 可想而知,这些官员能会什么。 国家看似稳定了,可有一天外族人会来,他们可不管什么仁义礼智信。 五胡乱华如此,蒙古人如此,如果士大夫们不改自己那一套规矩,以后帝国土地还会闯进很多惨无人道的魔鬼。 不过林孝珏对官场也不是那么悲观,她的徒弟们即将科举了,肯定有人会成为国家栋梁,改变腐朽的官场现象,指日可待。 太阳快要落山,韩大人不走不行了,林孝珏倒是不在乎请他一顿饭,可是他不好意思吃公主的。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孝珏跟他说的计划,他要好好整理,去找太子订方案,他跟林孝珏想算说出天花来,批不批准的权利还是在太子手里,这天下,还是人家老朱家人的。 林孝珏让韩大人不要负担太重,慢慢实行,也不担心太子不同意,或者敷衍。 这件事真的不是站在百姓角度设定的政策,就是为了朱家人的王朝创收,是为了老朱家人江山安稳,皇上一开始就很重视这件事,太子若是不跟着皇上的意思走,皇上不会选他当接班人。 而且太子也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益所在,收上税来,偷着乐的就是他。 韩大人走后半个月,林孝珏便听说朝廷已经开始改革土地政策了。 她没有权利参与,只能等谁遇到不解的时候,来偷偷找她,她说两句自己的意见过过瘾,别的都帮不上忙。 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之处,哪怕有跟男子一样的胸襟,可是朝廷由男人把持,人家不带你玩。 只能做幕后了。 林孝珏又捡起来了看书写书的好习惯,呆在百花深处的书房里,没人打扰。 刚说没人打扰,田管事就送进来一封信。 “是国公大人写给公主的,大夫人派人从国公府送来的。” 大伯的信。 快要过年了,守孝要三年,大伯和二伯还是回不来。 只能递封家书。 林孝珏将信接到手中,又感觉不是家书那么简单,家书,不用特意写给她,肯定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她打开来看,周光祖先是报了平安,他和周光辉两个人都能坚持吐下去,身体越来越硬朗,不要家人惦记。 倒是他,惦记家里孩子们的婚事。 主要是还没着落的那两个,周清云是和离的,周家已不拘那些名声了,周光祖希望周清云能找个合适的,希望周清云后半生有归宿,不要孤独终老。 就是劝周清云不要死心眼,及时改嫁。 还有周清池。 这个最令人担心,周清池以前犯过错,周光祖怕她连合适的都找不到,还会引来一些骂名,所以让林孝珏帮着参谋,一定不要交给刘氏。 不光是周光祖的意思,下面还有周光辉的落款。 林孝珏看完信后有一瞬间很迷茫,凡事跟医有关的,她都会,可是当媒婆,跟医也没什么关系啊。 她要怎么给周清云和周清池找婆家呢? 别说这两个,她街上那还那么多光棍呢,别人的终身大事,也不是她看着合适就行的,可真是让人伤脑筋,怎么找? 周清池在街上忙了一天,十分疲惫,晚上洗漱完毕,就早早躺下来。 睡梦中忽的外屋传来响声,接着灯就亮了,守夜的小小随即说道;“二夫人,四小姐,小姐已经歇了。” “这么早就歇了?我进去看看她。” 是母亲和四姐来了。 周清池借着朦胧灯光看着窗外的月亮,已上中天,哪里还很早,这大半夜的母亲和姐姐不睡觉,来找她莫非有大事? 周清池忙坐起来挂好帘子。 小小提着灯,刘氏和周清云走进来。 周清池见周清云睡眼朦胧,打着哈欠,明明也很困。 到底是什么事?母亲要带着疲惫的姐姐来找她。 周清池心中越发忐忑了。 “娘”她站起来焦急的看着刘氏:“什么事啊?这么晚了。” 刘氏坐到圆桌旁的椅子边,周清云站到刘氏身后。 刘氏只叹气不说话,这让周清池更着急。 “娘,到底什么事啊。” 刘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清池:“你还睡得着啊?你怎么还睡觉呢?你为什么能睡得着。” 天呐,多大的事,都睡不着了。 周清池急死了:“娘出了什么事?不是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有八姐和大哥他们掌管,有大事肯定不会让母亲来着急。 这样一想,周清池焦躁的心里平静不少,只要不是家里的事,就不是大麻烦。 刘氏痛心疾首的敲着桌子;“一个一个都砸手里嫁不出去了,你们还有心思睡觉?我这天天睡不着啊。” 1116 竟然是着急她们的婚事睡不着,然后也不让她们睡觉。 周清池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姐,周清云也在看她,对她无奈的点头。 就是这样,她们的母亲,就是因为她们的婚事睡不着觉,所以半夜三更把她们吵醒。 周清池松了一口气,虽然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但总比是出了事的好。 她让小小将屋子里的灯全部点燃,然后和周清云坐下来陪着刘氏。 周清池看着母亲懊恼的表情,无奈的笑道:“娘,您就算着急,我们晚上也定不下人家,不能等到白天再说吗?” 不能等,一刻也等不了了。 要不是晚上街上没人,她恨不得把两个女儿都赶出去,躺在家里睡觉,怎么可能找到好人家。 刘氏手指重重的敲在桌子上;“周清池,那个周二什么的竟然考中了举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天她让人家下不来台的时候,并不知道人家是读书人,以为就是家里的伙计。 后来林孝珏说周二跟福婉定了亲,她才开始伤心,这下就天天唠叨起来咯。 周清池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忙道:“娘,二哥的事您就打住吧,我都说了,您是误会,我跟二哥什么事都没有,二哥那我当妹妹,他有心上人。” “他辜负你了。”刘氏说的斩钉截铁:“他嫌贫爱富,有了郡主看不起你。” 周清池和周清云:“……” 要说多少遍,她们的母亲才能明白,她们没她想想的那么金光闪闪,下人都想勾引她们,她们也没她想的那么悲哀,人家一有优秀的对象就弃她们与不顾。 世人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功利,也有好人的。 可是她不信,怎么说都不听。 周清池解释不通,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 刘氏哭了一通,哭自己命不好,嫁的丈夫不正经,娶姨娘还很姨娘生孩子气她,还不管孩子,更哭自己的孩子不听话,没本事,找不到好男人。 后来她总结出,其实是坟地的问题,周家的祖父不保佑他们这一支,好风水都被大房和姑奶奶占了。 周清池和周清云就更没办法安慰她了,她们也不懂风水,而且母亲的话明显很矛盾,她们也是姑奶奶。 刘氏哭诉到她困了,打了个哈欠看着两个女儿:“早点睡觉,天天睡那么晚,小心老的快嫁不出去。” 到底是谁不让人睡觉的? 周清池和周清云差点抓狂。 周清池忍住了,周清云是从来不会抓狂,所以她们恭恭敬敬把母亲送出房门。 周清云见母亲背影有些佝偻,突然眼眶一热,低声对周清池道:“妹妹,咱们是不是太不孝,你看娘为咱们操心,背都有些驼了,她老了。” 周清池将四姐拉进屋子关上门:“四姐,娘年轻的时候就站不直。” 周清云:“……” 母亲把她们搅合的睡意全无。 周清池拉着周清云道里间,开门见山问道:“四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不要瞒我。” 周清云喜欢钱勇,为了钱勇,她跟林孝珏说去医馆帮忙,可是钱勇又不总在医馆,七天也就能去两次,但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她现在想跟九妹妹去街上帮忙,念头起了,又会被自己按下去。 所以她一直将自己的喜欢放在心里,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周清云脸颊飞红,不敢看妹妹的目光,她又不会撒谎,这要怎么说? 周清池道:“我都看出来了,上次和钱大哥一起去医馆送药材,你偷偷绞帕子,我看你是想给钱大哥擦汗。” 周清云支支吾吾看着妹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清池嫣然一笑,抓起姐姐的手:“姐,你跟我不同,谁都知道你是好的,既然喜欢,就争取啊,我看钱大哥对你也是有意的。” “这可不能胡说。”周清云只记得紧张,忘了问妹妹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清池挑挑眉:“你自己不争气,等大哥娶了别人,你可别哭啊。” 周清云有些惊诧的看着周清池:“他要娶别人了?” “暂时还没听说,但是人家现在混得有头有脸,京城谁人不叫他一声钱大总管,大哥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让小店铺破产,同理也使得,再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让门可罗雀的商铺车水马龙,这样的人,人家会娶不到媳妇吗?也不可能打一辈子光棍啊。” 她们公主妹妹将产业交给钱勇等人打理,虽然钱勇还算是依附妹妹生活的,但是能把生意做到这种程度,人家自己也有付出,也有本事。 是个优秀的男人,关键人品很好,有正义感,这样的男人,肯定能娶到媳妇。 周清云忧心忡忡。 周清池道:“所以姐,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啊,你不说,可能就错过了。” “我可以吗?”周清云小脸通红,忐忑的问着妹妹。 周清池肯定的点头:“为什么不可以,你喜欢的是一个好人,他如果对你无意,会告诉你的,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好人不会耍子你,你就死心,咱们不纠缠,也不让自己后悔,怎么不好?” 周清云细细的端详妹妹,她也才十六岁,但神色坚毅,目光澄清,给人的感觉老练果断,经历挫折,见识过世面,她的妹妹,自己早早的经历了人间的苦痛折磨,所以她已经明白,人生什么更重要,人应该怎么活。 她不如妹妹,她是遇到了那个人才想通,还不敢卖出一步。 她摇了摇头,一脸落寞:“妹妹,我不是怕大哥拒接我,我是怕他对我也有意,那时候我肯定不会放手,可是娘怎么办?你也知道娘的脾气,她不会接受大哥,到时候白白让大哥受她侮辱。” 从周二的事上就能看出她们的娘是多么的肤浅和不讲道理。 她的眼里,钱勇就是下人,不是也是。 周清池道:“初嫁听父母的,再嫁人看自己,不用管娘,她的标准,完全不合时宜,她如果因此伤心,也是自己找心烦,她现在日子过得舒服,就来折腾咱们了。” 虽然通情达理了,可还是那个九妹妹,得理不饶人。 周清云无奈一笑:“妹妹,你会错意了,我不是担心娘不高兴,我是担心……” “真是大不敬,我是担心她胡搅蛮缠,让大哥下不来台,好端端的人,谁让她骂啊!” 也是! 周清池:“……” 1117 红娘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粒细碎的,落在地上便会熔化。 空气中漂着一股泥土味道。 周清池小心翼翼选着路,到街上找了一遍,听人说钱勇在点货,于是他到了街后的一个大库房。 钱勇已让人将货物装好车,不知道要送去哪:“大哥,忙着呢?” “九小姐来了。” 周清池已跟街上的人混熟,库房之类地方,她经常来,钱勇打了招呼接着干活,并没有对她特别注意。 周清池绕到钱勇身后,问道:“是送到医馆的药材吗?前天不是刚去过一次。” 钱勇点头:“过些日子怕雪大不好运了,要多囤积一些,咱们家医馆药材走量大,不防不行。”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很自然。 周清池道:“可是量好像也不大啊,才一车。” 医馆药材走量确实大,以前都是半月运一次,一次运足,现在改了,七八天就要去送货。 钱勇脸颊微红,道;“医馆场地小,没存放的地方,咱们这不是有库房吗?” 这也确实是个实际问题。 医馆晾晒药材经常占别人家的地方,挡了别人生意还要给钱。 周清池眯眯眼一笑,把钱勇叫到墙根下没人的地方:“大哥,你骗人,就算有理由,也不用您亲自送药材,您是不是对医馆那边谁有了心思?所以三天两头总去啊?” 钱勇毫无防备会被问这种事,一个大男子汉顿时红了脸,忙摆手:“九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周清池笑道:“是我乱说吗?啊,我猜猜,不会是巧娘吧?” 人家巧娘跟陶省三好着呢,都定了日子要成亲了。 钱勇都让周清池的话给吓傻了,下一刻急的跟什么是的:“九小姐,这话真不能乱说,巧娘才多大,我这么大岁数,能做出那种缺德事吗?人家巧娘名花有主。” “哦,也不是巧娘,年龄还要大的。”周清池捏着下巴思考:“秋小姐?” 钱勇:“……” “倩娘?” 钱勇:“……” 越来越离谱了,钱勇真是怕了周清池,连连作揖道:“九小姐,没有,没有这个人,真的没有这个人,就是公事,您不信,今日我不去了,派别人去。” 那哪成啊? 周清池蹙眉:“大哥,好歹你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这么软蛋呢?你不是喜欢我四姐吗?难道不是因为我四姐,你才总去医馆的?你敢不敢承认?” 这件事只有哥几个知道。 钱勇满脸窘迫道:“九小姐是听谁说的?没有,没有,不要乱说,有损四小姐的名声。” 周清池一脸肯定道:“没人说,我自己看出来的,你就是喜欢我四姐,不然你干嘛三天两头去医馆?你不承认的话,我去跟我八姐说。” 事情闹到林孝珏那里,就不好收拾了。 钱勇忙拦住周清池:“别,别,九小姐您今个儿是特意为说这件事来的?” 周清池目光坚持,不依不饶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四姐姐?” 喜欢,当然喜欢,周清云温柔老实,吃了亏了也不太计较,明事懂礼的让人心疼。 见周清池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给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钱勇想了一会,好歹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难道让小女孩给难为住了。 收起不好意的情绪,正了正色道:“是,可是四小姐是国公府的小姐,我是一个粗人,怎能高攀?喜欢又能怎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周清池听了心头长吐一口气,姐姐顾忌母亲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哥们碍于身份地位不敢跟姐姐亲近,如果任由他们这样自顾自的,再多的真情也会错过了。 喜欢就行,喜欢就有解决之道。 周清池抬手拍着钱勇的肩膀:“什么身份地位,什么不敢高攀,只有自卑可怜的人才想这些没用的,难道你现在就不是高攀?若非要较真,你本来就是高攀,但是你真的高攀了吗?你是白拿钱不做事?” 钱勇被周清池说的神色一凛。 周清池道:“大哥,我姐是和离女子,要的就是你人好,如果你真的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有些人总是打着对人好的旗帜想在别人身上获取好处,又会觉得别人拿身份地位压人,这种不平衡才叫高攀,这种人自卑,懦弱,又穷要志气,您要是这样的人,就离我姐远一点,因为您就真是高攀了,也高攀不起。可是我觉得你不是,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十六七岁的姑娘,声音利落干脆,不拖泥带水。 说出的话,刻薄的跟永安公主有一拼。 然而,那句打着对别人好的旗帜想在别人身上获取好吃,又觉得别人拿身份地位压人,这种不平衡才叫高攀,也高攀不起。 却瞬间打动了钱勇的心。 他不是想高攀,公主已经给了他可以掌控的一切,再多,也不是他能嚼得动的,而且就算没有周清云,以他跟公主的交情,想要干什么,公主也会支持。 显然,真想攀附权贵,抱住公主大腿就行,没必要非找周清云。 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子。 “我……” 周清池还不走,继续看着他,钱勇犹豫一下,蓦然一笑:“我是想给四小姐一个家,就是不知四小姐能不能看得起我。” 周清池朗声一笑:“大哥,跟小妹耍心机了不是?我姐若是无意,我来问您干什么?真是明知故问。” 钱勇听了大喜,原来清云也存在这个意思,不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心砰砰乱跳,不自觉的,已经把周清云的称呼,在心里给改了。 周清池见钱勇粗犷的面部线条表现出了少女才能见到的娇羞,忍不住笑出声,钱勇更不好意了。 周清池忍住笑,陡然间又变得严肃;“不过大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说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我大伯和我爹应该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我娘,肯定会给你难堪,所以你真想娶我姐的话,跟我姐一起去找我八姐说,征求我八姐的同意,我们家除了我八姐,没人能治得了我娘。” 说着,她还不停的点头,表情诚然。 钱勇心中满是感激,这个小妹妹,是真的想促成他和清云,连棘手的问题都提出来了。 他们家的二夫人,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道理,所以他想抱得美人归,还真得好好做一番准备。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成不成,得让周清云知道心意。 说起来,能想的通透,都得感谢周清池,于是深深做了一揖:“若是我跟清云能成,一定送妹妹一份大礼。” 钱勇也机灵,称呼都给改了。 周清池却一改豪爽之态,笑的莞尔:“好。” 她此时的心里是十分柔软的,因为她想到了姐姐之前受的苦,能给姐姐找个良人,是她做妹妹应该做的事,其实用不到谢。 1118 又一年 钱勇红着脸来告诉林孝珏说他想娶周清云的时候,林孝珏只是平淡的点点头:“好,我去信跟大伯父说,给你们定日子。” 就这么简答? 公主一点都不排斥,也不意外吗? 钱勇愣了。 林孝珏见他微张着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浓郁的剑眉纠结在一起,觉得十分有意思。 笑道:“怎么,您又反悔了?” 反悔?他都要娶媳妇了,怎么会反悔? 是…… 钱勇终于说出来:“公主,您不觉得我很卑鄙,是高攀了吗?” “高攀?”林孝珏表情严肃:“我四姐也没你高,你往哪里攀?想高攀你找我大哥多好。” 钱勇:“……” 想想那个画面,他都急笑了:“公主,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孝珏终于露出笑容,道:“不逗您了,清池都给我说了,我四姐先瞧上您的,您不嫌弃我周家女子曾经嫁过人,我周家人也没什么说的,您人很好,我们能放心。” 嫁过人人家也是和离,不是私相授受,而且是国公府的小姐,想找权贵总有合适的,也不用找他一个大老粗,这门婚事,明明就是他高攀。 可是公主说的跟周家攀附他一样。 他明白,公主是真心对他,没有看不起他,这样说也是给他面子。 钱勇再次感激涕零,不说别的,周家的小姨子都通情达理的。 林孝珏写信给周光祖和周光辉,说明周清云的婚事,很快就有回信了,他们哥俩都意见,见过钱勇,知道是好样的,只要周清云自己同意就行。 他二人放了权,周清云和钱勇就更有底气了。 可到底害怕跟刘氏说。 不是因为刘氏能改变什么,是吵嚷的人尽皆知,会很让人没面子。 所以刘氏那边,周清云还是希望林孝珏能帮帮忙。 林孝珏自然当仁不让,她给周清云出主意,让周清池告诉刘氏,说她喜欢丫鬟,这样刘氏就不会再计较她找什么人了,是男人就行。 主意一出来,周清池就说是馊主意,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周清云自己也不敢说。 那林孝珏就不想迂回了,她的意见是,就跟刘氏提,看她能闹到什么程度。 丑媳妇早晚要见爹娘,也只能这样了。 周清云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拜托给了林孝珏,她自己不敢跟母亲硬碰硬,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林孝珏临危受命般,在府里叫上两个婆子去找刘氏,先是把门一关,在刘氏不解的目光下说出来意。 刘氏当即就炸了,破口大骂。 不过她早有防备,不是让人把门封锁了吗? 任她骂,只要声音不出院门就行。 直到刘氏骂累了,她淡淡抛出一句话:“大伯二伯都已同意,四姐也同意,唯有你不同意,你若是别人家十分明白事理的老人也就罢了,我们就听你的,可是你不是,你就是喜欢权贵还认不清自己的条件,听你的,全家人都得让人笑掉大牙,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再闹,就把你关到山里去。” 林孝珏等刘氏发泄完再说这句话是特别计划的,这样做的好处是她说完,刘氏再没精力反驳她,还一个,人到了太累,太伤心,邪火都发没了的时候,就知道害怕了。 果真刘氏身子一哆嗦。 有不甘心,却知道这个侄女心狠手辣,她闹大了一定会把她送走,扁着嘴忍了下来。 刘氏跟林孝珏能忍,但是跟自己的女儿就不忍了,之后找周清云哭诉,说她没良心,还说周清池是帮凶,但到底都在家里闹的,没敢去找钱勇。 周清云和周清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于是周清云和钱勇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比预想的波折要小得多。 侯府小姐和街上管事,门不当户不对,可却获得了家中所有人的支持。 一时间周府和街上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为周清云感到高兴的,也有羡慕恭喜钱勇的,一片喜气洋洋。 消息传到外面,评价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当初周清云和周清晗同时和离,王家和盛家不甘心,就对外说周家是因为恢复了爵位,开始后悔了,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所以逼着子女和离,为的是另攀高枝。 这样的话在周清晗成亲时传的尤甚。 有靖江王这样的金龟婿、周清晗和离一年就嫁了,世人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证据,证明着周家的薄情寡义。 现在周清云却嫁给了一个大老粗,一个周家下人,没有功名,没有根基,什么都没有。 周家人还是那么薄情寡义吗? 好像不是吧,这样看,周家人明明就是只为子女考虑的人家,只要子女满意了,周家人根本没什么说道。 人家可以攀附权贵,人家也可以与平头百姓结亲,其实人家就不是攀附权贵,也不是与平头百姓结亲,只是在找合适的,就这样。 一桩普通的婚事,还会起到这样的效果,这让周清晗很是意外,之前她去参加宴请,有很多贵妇清高,都看不起她,再后来,好像她们主动找她缓和关系。 真是始料未及。 周家人家宴的时候,周清晗把自己的感受悄悄说给林孝珏听:“我倒是没什么用,四姐让咱家女子有了好名声,当时这桩婚事是谁促成的呢?若是有心的话,那可真是个聪明人。” 林孝珏听她话里有话,挑了挑眉头。 周清晗笑的揶揄:“妹妹,我觉得是你促成的,咱们家名声太不好,你介意了。” 不是介意,是能挽回的时候就挽回,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留那么多骂名呢? 确实,在周清云和钱勇来找她说婚事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层了,所以,刘氏要是敢拦着她,为了周家的声誉,她也要把她送走。 接下来她要做更大的事,不求道貌岸然的维护每一处名声,但求不被别人泼脏水。 周清池和钱勇订婚的喜庆余波还没有散尽,年关就来了。 街上要结账,分红送礼,还要争取在年前大卖一场,活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忙的冒烟。 街上找不到闲人,家里人也忙得够呛,除了采买走情访友……还要放人在街上维持秩序。 大家都知道永安公主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朝堂上也能插上手,所以送礼求办事的络绎不绝,不收都恨不得跪下来磕头。 林孝珏给老管家下了死命令,不收,她不差钱,更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医馆那边也排好了班,过年别人铺子都能歇息,唯有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能打烊,因为病人,不会因为过年就不生病了。 林孝珏也准备了丰厚的红封,留着给过年那几天忙碌的人。 活不累,赚的比平时多,排班的人还挺高兴,没什么怨言,即便有,也只是遗憾,在团圆之际,不能跟家人坐一起吃年夜饭。 选择了大义,就得舍弃一些平时难以割舍的东西,没办法,大家都懂,所以是有遗憾,但不是怨言。 百花深处的几个人林孝珏也给他们放了假,他们是外地人,不可能赶回去过年,但是稍稍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 而且今年的考官预备人选已经出了。 他们以后要进入仕途,不可能天天关在家里学习。 正好有两个人同窗有邀请,林孝珏同意他们走动,去打听一些内部消息。 出门的时候林孝珏把二人叫过来交代:“少喝酒,多听别人说什么,不要泄露自己的底细,也不要跟人说认识哪位大人,免得之后考得好了,再被别人诬陷泄题或者走后门,总之,不要把人想的太好,低调行事总没错。晚点我会派人去接你们,直接回国公府。” 出门的是白梓岐和另外一个学子,他二人都很谨慎,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春闱大事不能儿戏,二人都郑重的答应。 剩下几个,林孝珏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回家,过完年再回来。 过完年就要下场了,这些人中肯定有人要飞黄腾达,再想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在一起同窗团圆,几乎不可能了。 最后一次机会,大家应当珍惜。 1119 正月十五 没有人捣乱和破坏,这个年,过的喜庆又温馨,守岁祭祖,走情访友,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街上有花灯,早几天不管是店铺还是个人家,都在积极准备。 这是一年里,街上最热闹的日子,也是不管男女老少都想出门,不想错过的日子。 过完年学子们就回到了百花深处,继续学习,学的有些枯燥,这样的日子,大家都想出去走走。 所以白天他们就联合起来跟林孝珏告假。 林孝珏摇头不准:“正是因为人多,乱,所以才不能出门,万一踩到碰到呢?忍一忍,三月份春闱,等考完了,想去哪里去哪里。” 她就像是个严厉的家长,一个负责人的老妈子。 学子们还能怎么样? 所有人都悻悻然垂下头,出不去了。 等人走后,福婉来了。 她带着环境给予的冷气和自身的热情而来,直接坐到林孝珏的椅子上:“我二哥呢?我们要去看灯,你可别拦着啊。” 竟然上演这种戏码,方才要求出门的人中也有周二。 林孝珏笑了笑:“你们早约好的?” 福婉点头:“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没告诉他要和福婉一起出去。 就算告诉她也不会答应,别人都不准出门,就他一个出去怎么行。 林孝珏拒绝了福婉的请求。 福婉当即不高兴了:“人家等他等了三年,还没一起看过灯,不管,我要他陪我。” 其实林孝珏不让大家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母亲出去看灯,街上走水了,烧死了不少人,她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就在前门附近,看李固信上断头台的时候她七八岁,可能失火那年就是五六岁,差不多就是今年,因为如果没有自己的加入,还有两年李固信就会死。 她又重新活了一回,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但是不知道那场记忆中的火,还会不会烧起来。 以防万一吧。 可是福婉特别想跟周二独处,也是情有可原的,人家两个人都定亲了,中间还有那么多年没在一起。 林孝珏见福婉神色失望,气鼓鼓的,拉起她的手:“二哥最关键时候,只要过了春闱,你们想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而且王爷不是说了吗,不管他考的如何,都恩准你们成亲,如果真的高中,不是锦上添花吗?也不会有人说他攀附与你了,这是其一,好吧,只有这一个理由,我怕耽误他们学习,也怕街上人多,再出什么意外。” 福婉很是不舍得,可她很通情达理,更想锦上添花。 于是不情愿的点着头:“好吧,我不缠着他了,给他留有时间。” 林孝珏一笑道:“我陪你去街上,咱们给他们带小玩意回来。” 有人陪福婉就很高兴,她露出笑容:“可要一言为定,不管我走多长时间,你都要陪我哦。” 林孝珏和她拉钩:“不骗你。” 天色尚早,林孝珏让福婉先等着,她到外院找到田管事:“都吩咐下去了吗?” 田管事点着头:“钱勇那边已经通知到了,分成五个小分队巡视,都是自家人手,没有临时雇人,就是预防火情的,溅筒,麻搭,水囊也都预备齐了,准备完全,就算这些都不管用,细沙和隔离用具也都预备不少,争取无人员伤亡。” 他们这是在预防东华大街的火情,今日十五,不光是花灯,街上为了吸引顾客,还会放一阵子烟花,这些东西都是易燃的,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防火工作一定要提前预备。 往年也是这样,不说往年,钱勇平时对防火工作也是做得最细心的,在后街打了好几眼水井,水囊定期检查灌满,确保万无一失。 东华大街太值钱了,烧不起。 不过今年林孝珏因为有小时候的经历,所以总觉得心里不托底。 一问再问。 其实小时候那场火,根本不是在东华大街烧的。 她听了田管事的话,蓦然一笑道;“是我太紧张,有准备就好。” 方君候的草炉前,方颜夕正问着刚回来的下人;“都准备好了吗?” 今天天气尤其冷,方颜夕瘦的吓人的身子,裹在火红的大麾中,她在发抖,但一双因枯瘦而显得尤其大的眼睛,充满兴奋的光芒,灼灼的看着前方。 嘴角还勾着笑。 不惧寒冷,好像还很享受。 四周苍凉晦暗,她的表情显的有些诡异。 回禀的下人不知为何,就想起家乡的毒蛇来,红质而白章,牙齿触人即死,狠毒无比。 他忙低下头:“烟花都准备好了,现在已经送到前门大姐和东华大街,只待时辰已到,就会在这两个地方绽放。” “好。”方颜夕答应的声音颤抖。 真的不是因为冷,她是太兴奋了,想想都觉得刺激。 大哥说林孝珏十分有钱,十分十分有钱,钱都在东华大街上,如果东华大街一把火烧没了会怎样? 哈哈哈,想想那种感觉吧,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顷刻间化为灰烬,什么天下第一酒楼,什么最迷人的香料,什么独一无二的服饰,全没有了,一把火烧光了。 没有钱的林孝珏,她还能成什么事啊? 火烧东华大街,这就是方颜夕兴奋的所以然。正月十五,街上肯定要采买烟花燃放,方颜夕和方君候计划了半个月,把烟花铺子的烟花换成炸药,对,就是林孝珏的那个好朋友发明的,点燃一根就能给平地炸了丈米高的大坑的炸药,他们备了两车。 所有店铺都会烧毁,所以财富都会消失,所有照顾东华大街生意的人都是给林孝珏送钱,都该死,要看他们在火里打滚,被浓烟呛死,被炸药炸死,最好一个都跑不出来。 想到这,方颜夕皮包骨的瓜子脸上,笑意加深。 当然,这计划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东华大街防火防盗做的特别好,不然早没了。 不过有大哥呢,还是大哥最聪明。 他说了,东华大街防备做得好,但是可不代表别的街道也这么走心,别的街道的安全问题,一直都是武城兵马司的人在负责。 什么事只要一归官家管,也就是没人管了。 前门大家和东华大街临近,东华大街不好下手,可以让前门大街先烧起来,不管是林孝珏还是钱勇,都是一副热心肠,看不得别人落难,到时候他们就会带着灭火的用具去抢救前门大街。 而这时,再让东华大街烧起来,东华大街的救活措施,就再也供给不上了。 “哈哈哈哈……”方颜夕一想到林孝珏苦瓜一张脸跪地痛哭,哭她的钱,哭她的人,还要面对被烧死人家的讨伐和讹诈,真是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是的,腿都好似能走路了一般。 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1120 上街 商业街道,店铺两边都摆了高耸的竹架,架子上挂满还未点燃的花灯。 为了争取顾客的注意,店家争相攀比,比架子高低,灯数多少,做工精致与否,东家搭了三尺高的,西家就有五尺高,南家是从江南订做的灯,北家就从海上偷运的外国灯,真是恨不得把钱挂在灯架上。 百姓们早就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挑着最有钱的街道上聚集。 前门大街和东华大街都是目的地,两条街还离得近,看完一条,可以再逛下一条。 林孝珏和福碗到了街道分岔路口,福碗是东华大街的小股东,自己家的店,反而觉得没意思,就要去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她们没有预定房间。 林孝珏怕出事故,当福宛让二虎去找房间的时候,她叫住了二人,黑虎白虎有功夫,若是真出了事,还能用一用。 随后她叫了个自己人去订房间。 辅宛是要看灯的,当然是越高越好,那下人去找了一圈,别说高的了,低一点的,可以看灯的房间都订出去了。 其实人家早几天就订完了,一年一度街上最热闹的节气,怎么可能错过。 下人无奈的回来了。 辅宛一听说没找到房间,那总不能大冷天让她在街上一直走吧。 叫着白虎:“抢也要给本郡主抢一间。” 白虎得令就要去。 林孝珏又叫住他:“不可。” 福婉虽通情达理,也在山上修行了三年,道理什么的都懂,但到底是王爷家的女儿,有钱,有权,就认可权钱可以得到更多资源,这种跋扈的认知还是没有改多少。 林孝珏让二虎不许动,然后拉着辅宛退后几步,到人少些的地方:“以后二哥会进入仕途,文官最要爱惜毛羽,不然会被御史弹劾,而那些御史弹劾的点,多数就是作风不正,治家不严,仗势欺人,贪赃枉法……你以后要跟二哥生活在一起,还想抢别人的包房,会让他被人诟病的,行差踏错一步都不行。” 辅宛这才明白林孝珏为什么今天总阻止她,她吐吐舌头:“这么严重?” 林孝珏道:“王爷不是总被御史弹劾吗?” 好在她爹不当官,也没做什么丧天良的事,那样御史还总嗡嗡嗡呢,害的他们都要被皇上骂。 福婉想了想,低下头:“我错了,白听那么多佛经了。” 能说通就好。 林孝珏见辅宛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她是很不喜欢这些纨绔子弟的做派的,但是好朋友已经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她也不好指责过多。 只能用周二来提醒她,并且她没有危言耸听,辅宛若是一直不改,肯定会成为周二被攻击的对象。 好在,她听得进去。 辅宛最后只能同意林孝珏的提议,看一圈花灯,累了,就到自家街上的店里找个房间,接着看。 说话间天已黑透,城楼上的钟声敲响,街上的所有人都站立不动。 再敲三声,就是掌灯的时候,店铺里的点灯伙计们已经举着火镰,跃跃欲试,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需要听着钟声指挥,一起将花灯点燃。 一下。 两下。 三下。 “哇!”浪潮般的喝彩声一下子响彻街头,街道两边的所有花灯在一瞬间亮起来,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 整个紫禁城都活了。 人们的脚步攒动起来,不管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走走停停,指点着两边的花灯,评判哪一盏最漂亮,哪一盏最值钱……当然,意见各不相同。 还有停下来讨价还价的,这种时刻,正是大小商贩大赚一笔的时候…… 叫好声叫卖声各种声音在街道上空回响不绝,细听的话,又会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 总之就两个字,热闹。 辅宛心大,早已忘了方才的不愉快,看见一盏琉璃兔子灯,眼中露出欣喜的光,拉着林孝珏就进了人群。 这么多人,要是失了火,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跑的出去。 林孝珏一进入人群脑海中就涌现小时候逃亡时的情景,人挤人,人踩人,有些人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挤死踩死的。 她很不安心,叫上二虎:“保护好郡主,万一有事,先带郡主跑到清冷的街道,别的都不要管,听到了吗?” 二虎有些懵懂。 林孝珏没解释她小时候的那个经历,只是用肃然的目光看着二虎。 这位公主跟自家郡主是最好的朋友,能当郡主半个家,二人又畏惧她目光的凌厉,忙不迭的答应。 辅宛花重金买下兔子灯,要送给周二。 林孝珏也卖了几盏寓意好的花灯,送给她的学生们,不让人家出门逛街,总得带回去个小礼物。 她二人买完灯后叫下人拿着,然后继续兴致勃勃的去逛别的地方。 在距她二人七八步的地方,薛世攀手里提着五福临门灯,被人挤的东倒西歪。 他本来有下人跟着,但是看到了林孝珏,就想送盏花灯给她,可是人太多,他总是差那么几步,跟不上。 好不容易林孝珏和辅宛在一处卖芝麻饼的小摊前落了脚,薛世攀用肩膀撞着人群,终于挤了过去。 不过先碰到了二虎挡路:“你干什么?”二虎并没有看出是他。 等看清了,眉心一蹙:“薛家公子?您怎么会在这?” 这两个狗东西是辅宛的爪牙,薛世攀曾经吃过二虎的亏,看着二人的目光十分有敌意。 “我找永安公主。” 他心想,这两个人不会以为他是来找辅宛的吧?哼,那个女人都烦死了,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甩都甩不掉。 二虎问明白他的来意,不敢自作主张,白虎回头走到林孝珏和辅宛身后:“公主,薛世攀说要找您。” 林孝珏和辅宛一人手里拿着一张饼,正在交流这个饼很烫,听见白虎的话,辅宛眨了眨眼睛:“他找你干什么?又找什么麻烦?” 林孝珏见辅宛面色如常,知道她此刻已经对薛世攀没别的意思了。 再听她问的问题,更明白她也知道了薛世攀是什么人,已经不是她曾经心中的那个不可替代的少年了。 这种意识让林孝珏十分开心,她很怕辅宛还对薛世攀有感情。 1121 烟花 辅宛对薛世攀如同路人,林孝珏跟薛世攀交流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薛世攀人很偏执,她知道赶是赶不走的。 就让白虎把人放过来。 薛世攀提着灯走到林孝珏面前,先是看了一眼辅宛,见辅宛一边吃着饼,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目光没有以往的崇拜爱慕,满是好奇。 薛世攀眉心拢在一起,心想:“她是欲擒故纵之法,以为她换了策略,我就能理她,想得美。” 这样想完,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辅宛在黄觉寺呆了三年,已经三年没有打扰过他,按理说,在路上不期而遇,辅宛应该十分兴奋才对,会扑上来问东问西。 都没有。 薛世攀眉心凝的更重,心想:“就是欲擒故纵,我不理她。” 他转头看向林孝珏,林孝珏目光冰冷如刀,让他的眼睛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他目光闪烁的低下头,将花灯递过去;“送你。” 一座接一座的灯架连接成璀璨夺目的灯海。 林孝珏见薛世攀身后的天空一片火红,都是被灯海照耀的结果,美丽的像一个梦,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薛世攀就站在梦的前面,半低着头,声音羞涩,小鹿一般的眼睛怯怯的看着她。 此时的他看不出个性有多么可恶,干净的面颊,让他气质纯真的像个无邪的孩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能在你最专心于某一件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指责你的不合适,还毫无逻辑。 就是这样一个人,出卖亲友,与人妻通11奸,让老师顶罪…… 他看不上的人和事,都会按照他的逻辑,来想办法毁掉破坏。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林孝珏没有去接他的灯,也没有表现的很激动,她用防备的目光看着薛世攀,拉着辅宛后退两步。 她目光带着探究和厌恶,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看一眼,好绕开走。 这让薛世攀心思都乱了,林孝珏可以打他,骂他,可以跟他针锋相对,但是怎么可以嫌弃他,甚至好像还有点害怕他。 他对她的一颗心,都是真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 薛世攀差点哭出来,再次抬高了胳膊:“给你的。” 林孝珏摇着头:“我不敢要,谁知道你又有什么坏主意,说不定在灯里装了什么机关,要烧死我。” “我怎么会烧死你?我怎么会让你死?” 薛世攀痛心疾首的看着林孝珏:“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什么。 这种人,打他骂他根本已经不起作用,他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根本不管你的喜恶。 这种人,就要表现的怕他,嫌弃他,让他觉得孤单,他才会觉得心痛和伤心。 正好辅宛吃完了,林孝珏道:“咱们跑吧,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辅宛点着头;“跑吧,天天说人家不好,还跟人家捣乱,都快争得你死我活,还能送人家灯,可见没安好心,赶紧走。” 辅宛是火一般的性格,说走就走,拉着林孝珏往街头跑。 她二人脚步轻快,一会就混入人群,二虎和身后的下人赶紧去追。 薛世攀呆呆的站在原地,林孝珏他们一走,留下的空地很快就涌过人来,将他撞的东倒西歪。 啪的一声,花灯撞破了,落在地上,里面的烛火瞬间被脚步踩灭。 薛世攀低头看着灯骸,一下子泪如泉涌,感觉心也跟着碎了。 他的灯是买来的,是看见她之后悄悄买的,没有机关,也烧不死人,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他,他是来跟她道歉的啊。 林孝珏和辅宛终于挤出人群,来到前门大街的另一端街口,人们都向街里走,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不做停留,所以她们四周有了空地,可以喘口气了。 林孝珏刚站稳,就听远处嗖的一声,在护城河的方向,一朵绚丽的烟花扶摇直上,在空中留下它迷人的轨迹。 “要放烟花了。” 辅宛拍着手,之后又拉起林孝珏:“街上也会放,咱们找个好地方看花吧。” 她们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 那朵烟花过后,人们涌入街里的脚步就更快了。 林孝珏眼见街上瞬间就堵的水泄不通,而她们这边,还有人往街里进。 她忙拉住辅宛:“不能过去了,太危险。” “你到底怎么了?看花有什么危险的?” 正说着,二虎喘着粗气赶过来了。 林孝珏一挥手:“跟我走。”手收回来的时候拉住辅宛;“你想看花,我带你去个地方,就怕到时候你不敢看了。” 看花有什么不敢的。 辅宛莫名其妙。 林孝珏带着辅宛在前门大街后街找到李固信。 后街街上也有小花灯,但跟前街的灯海相比,挂在屋檐下的花灯就像是边角料了。 所以行人匆匆,也没有多少人。 辅宛看两队锦衣卫明晃晃的站在路中间,吓了一跳,问林孝珏:“这是要抄谁的家?” 林孝珏:“……” 李固信:“……” 锦衣侍卫:“……” 有锦衣卫就要抄家吗?好像也是,锦衣卫不抄家要锦衣卫干什么? 世人对锦衣卫多闻风丧胆,连功勋贵族都是这样的误解,认为他们就是坏蛋,专门干断子绝孙的是,也是很无奈的。 李固信没有回答辅宛的话,手自然而然的抓住林孝珏的手,把林孝珏拉到跟他站同一边,然后道;“查到一批可疑的烟花,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林孝珏来找他就是为了此事,她因早早预知可能会有火情,所以心中一直不踏实,就让李固信早做了防备。 五城兵马司的人她指使不动,只能拜托自家人了。 林孝珏点点头:“当然要看,你的意思,是人为?” “是,目标还是你呢,说起来,这计策可真是狠毒极了,好在你早有预感,咱们做好了防备。” 辅宛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到底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林孝珏对她一笑:“你不是要看烟花吗?等你看过了,就懂了。” 辅宛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林孝珏,她到底在说什么? 李固信让锦衣侍卫和二虎等人都在外面守着,以备紧急情况。 然后带着林孝珏和辅宛来到一家棺材铺的后院。 1122 烧起来了 棺材铺是李固信临时征用的,别的商铺都有人,只有棺材铺不会因为过节就人满为患,棺材铺也不会竖灯架放烟花,放了也招揽不到生意。 没有闲杂人,火情易控制,这就是李固信选择它的原因。 棺材铺门口站了锦衣卫守门。 见李固信领人进来,侍卫立的笔直。 棺材铺的老板抖着双腿,还要毕恭毕敬的把人迎到院子里。 没办法,平时别人都怕他们卖棺材的,说是不吉利,真正遇到锦衣卫,阎王爷好像都和蔼可亲了。 李固信没有为难他,让他站到一边。 然后带林孝珏到了他们后院的空地。 空地上放了好些烟花,一盒一盒的垒成摞。 辅宛虽然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些烟花有问题。 “到底是谁要干什么坏事?”她叉着腰,问的义愤填膺。 林孝珏小心翼翼拆开一捆,将里面火药散开来看,面沉如水道:“这不是烟花的配比,颜色和重量都不对,到像是火药。” 逸风发明手榴弹后火药的制作方法就交给了朝廷,让朝廷用来开山修路,此时看来,方法已经流传到民间了。 李固信道:“就是火药,送货的人已经招了,他们本打算将这批烟花送到个个商铺去,到时候烟花一响,整条街就会炸起来,人炸不死也会烧死踩死,简直丧心病狂。” 辅宛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是谁?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到时候这里成了火海,岂不是要死很多人,这么做很好玩吗?” 李固信看着她:“送货的人,只是一个小掮客,他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根据他的口供,我们顺藤摸瓜,摸到了方君侯,应该就是他了。” “方君侯疯了吗?”辅宛听完,觉得自己也疯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方君侯要烧街,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孝珏抬头看着李固信,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 李固信很是气愤:“对,他这么做,是为了声东击西,其实是要烧东华大街,东华大街也截获了一批,好在你直觉准,不然今晚不光是前门大街的事,东华大街恐怕也要伤亡惨重。” 林孝珏直觉准第一是因为她有上辈子的提示,第二就是以己度人。 她以最坏的心里去揣测方君侯等人,她就想,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方君侯会如何攻击她最要的东西? 她跟方君候换了立场她会怎么做? 这么一联想,就想到这种可能。 火是离,同归于尽,一把火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打汉王逃走后,方君侯兄妹就一直没有动静。 她信方君侯能忍,但是方颜夕肯定忍不了那么久,所以他们一定在潜伏,在酝酿一场祸事,要祸害她。 这下预感成真,还真的想把她的家底烧光。 辅宛攥紧了拳头:“原来是这目的,烧毁东华大街,不是要烧我的嫁妆?我饶不了他,你们等着,我让皇伯父抓他治罪。” 一直在思考的林孝珏见她撒腿要跑,一把抓住她的腰带;“你有证据吗?” 啊?! 辅宛面带不解的看着她,又看向兰君垣:“你们没有吗?” 如果有,还在这里研究什么?直接把方君侯抓起来就是了。 李固信道:“没有证据,都说了只是顺藤摸瓜摸到他那边,可是以方君侯的为人和地位,不抓他现行,就凭口供,他是不会伏法的,还会说是我们冤枉他。” 所以一定要抓他现行。 “这不可能。”辅宛道:“我都知道,这种事要假借别人的手,怎么可能自己点火呢。”说完眉心怒结在一起:“这么说来,岂不是白查了?竟然无法治他的罪。” 李固信笑了笑,看向林孝珏:“怎么可能白查?” 林孝珏没有看她二人,从地上捡起一根散落的烟花筒,道:“大过节的,你把这些烟花收上来,街上放什么啊?街上没得放,怎么招揽顾客,顾客不满意,以后就不光顾生意,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李固信也捡起来一根道:“我身在锦衣卫,已经让王公大臣背后骂的半死,再得罪商家,不是没有立锥之地了?所以啊,我怎么可能会断人财路呢?” 辅宛急得跺脚:“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听不懂,快告诉我,你们要干什么?怎么捉坏蛋?” 林孝珏和李固信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放烟花。” 隔着两条街,方君候在聚仙楼最高的包房窗前,看着前门大街的动向。 策划了这么久,不亲眼看着林孝珏所有家底毁灭,怎能甘心? 他的视野,看不见街上的行人店铺,只能看见高过店铺的竹架上灯光熠熠,不光一两条街,整个城市都是花灯的世界。 那种五光十色,那种精彩纷呈,可以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紫禁城恍如仙境。 可是很诡异的,没有烟花响,前门大街和东华大街都没有烟花响。 方君候攥紧了拳头,心里有些着急,莫不是他的计划被人识破了? 正想着,前门大街不知道那一家店铺,上空突然飘起了黑烟。 那黑烟极其浓郁,四周还有火星缭绕,不一会的功夫,就如一条泼墨的黑龙,跃上夜空。 四周都是花灯,夜空本来是明亮的,现在明亮逐渐在被黑烟吞噬。 方君候好像听到人的尖叫声。 他整个人热血沸腾,着了,着了,烧起来了。 周围没人分享,父亲死了,妹妹残疾,这种时候不方便出门,他没有把妹妹带在身边,这感觉真孤单了,成功掐住了敌人喉咙,却没人分享喜悦。 方君候再抬头看时,前门大街上空已经漆黑一片,肯定火很大,不然不能有这么大的烟。 他忙走到桌前斟满一杯醇厚的美酒饮下,这种时候虽没人分享喜悦,但也架不住自己很快乐。 等东华大街的人来救火,再点东华大街,林孝珏就再也蹦跶不起来。 包房的门吱呀一声响了:“伯爷。” 是心腹手下。 方君候手中晃动着酒杯,嘴角噙着笑,姿态闲闲的回头去:“东华大街的人过去了吗?” “过去了,属下亲眼看着钱勇带着二十多个人,带着灭火用具,赶往前门大街。” “好。”方君候又饮下一杯,道:“他们忙着救火,肯定就没时间指挥铺子里的人放烟花,去想办法,帮他们把烟花放了。” 那人应声离去。 才去不久,他又急匆匆跑回来:“伯爷,楼下在议论,说前面大家抓到一个女纵火犯,是个瘫痪的女子。” 方君候眼中闪出惊诧又焦急的光:“你说什么?” 1123 请君入瓮 方君侯不相信被抓的放火人是妹妹,妹妹行动不方便,他们之前说好了的,人多,不要她出门。 可是下人的焦虑又好似在提醒他,这个人真的可能是妹妹,妹妹恨林孝珏入骨,要亲手点燃可以烧毁东华大街的火焰,这个很好理解,也像是妹妹能做出来的事。 就像他,也非常想去亲自放一把火,不过他忍住了而已。 所以妹妹是没忍住? 方君侯心中疑窦丛生,在屋里不停地走动。 他每走一步,下人脸上的焦急之色就越甚。 方君侯喝干酒壶中的酒,一甩袍子:“过去看看。” 虽隔了两条街,但是楼下所有人都在讨论火情,越来越多的人从前门大街那边跑过来,说明是他们把那边的消息带过来的。 方君侯听他们议论:“全是黑烟,都看不出是哪里失火,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锦衣卫就在疏散人群了,谁都不许过去。” 是锦衣卫在控制火情? 那真的有可能抓到妹妹,因为锦衣卫的兰君垣在管北镇抚司。 方君侯又听他们在问是谁在纵火,有人说不清楚,有人说听说锦衣卫抓到了人,控制在现场了。 方君侯站在路口,止步不前,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去打探一下真相?如果不去,妹妹说不定就救不出来了。 可是去。 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让他不要离火源太近。 下人站在他身后低声问了句:“伯爷,咱们要不要先去探探路,看看是不是小姐,如果是,关在哪里了?” 方君侯回头看看带来的人,加车夫一共六个,他没想做什么事,所以没带那么多人。 沉吟一下点着头:“派人过去看看,再派个人回府去,看小姐出门了没有。” 下人得了命令,立即就散了。 而这时,借着西北风,前门大街的黑烟都飘到这边来了,烟雾呛人,使人睁不开眼,好似这边也不安全了。 停下来讨论火情的人们又开始往后撤。 方君侯捂着嘴,不知道要不要跟随他们的步伐。 忽听见擦身而过的人道:“说要把凶手下沼狱,说凶手背后还有指使,不知道要牵扯出什么人。” “什么人都死有余辜,在街上放火,不知道烧死多少人呢,让他赔命,不然太便宜他了。” “正是,这事必须得下沼狱让他尝尝苦头。” 沼狱是老百姓心中的人间炼狱。 普通人也进不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才有资格下沼狱。 声音越来越远,方君侯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 他们议论说是下沼狱,那说明真的有可能是妹妹。 如果是妹妹,妹妹受不住刑罚怎么办? 她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如果不会,更得把妹妹救出来,如果会,总不能让妹妹连累自己。 天上黑烟还在飘动,像是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大网,让人压力倍增。 去打探的下人迟迟不归,是不是已经被烧死了? 那说明火真的很大啊,这么大火,如果牵扯到了方家人,皇上肯然要雷霆震怒,那时候好似就不在意妹妹招不招了,方家的好日子都到了头了。 这样一想,方君侯心中开始埋怨起方颜夕来,一个残疾,为什么这么多事,让她安安心心看着林孝珏被火烧,她到底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想到这的时候,方君侯都没有发现,他心中已经认定方颜夕被人拿下了。 方君侯又等了一会,空中还是漂着黑烟,但没有增加,也没感到炙热,下人久去不回,他对方颜夕那边又放不下,真是犹豫不决,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去的话,说不定能把人抢下来,不去的话,真打到沼狱,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 这样一想,方君侯心中更加烦躁不安,因为很显然的,要去抢人的话,光凭自己一个人怎么行,可是下人都被分配光了。 棺材铺后院,黑烟滚滚,辅宛用浸湿的帕子捂着嘴,另一只手,扇着扇子。 身边的林孝珏跟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她们面前,火药已经撤的好远,正在冒烟的是一个黝黑的大铁桶,黑桶一人多高,两个人围不住,桶口做成特殊形状,。 林孝珏说,这铁通里装的是一种石脂,做成特殊桶口,燃烧不充分的时候,会冒大量的黑烟,而且极其耐然,烧起来经久不息。 辅宛呛得够呛,眼泪哗哗下流。 “我不行了。” 林孝珏也受不了了。 拉着辅宛跑到可以喘气的地方。 四周狼烟地洞,花灯的灯光都透不过来,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 辅宛一边咳嗽一边道;“方君侯怎么还不来。” 方才李固信抓到了方君侯的几个探子,审问之下,说方君侯没有亲自过来。 所以林孝珏和辅宛又来加把火。 黑洞洞的,林孝珏也的眼睛也失灵了。 她摇着头:“不知道,或许他不敢来。” “那怎么办?他不来,咱们不是白受罪了吗?” 点燃石脂,赶走看灯的百姓,一晚上街道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还有这烟,肯定会惊动皇上,驱散人群,散播谣言,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方君侯引过来。 如果方君侯真的不来,这些后果就这有他们自己承担了。 不过也没什么,顶多赔点钱,皇上那边会被骂,没有人员伤亡,别的事就都不要紧了。 林孝珏没有气愤,只是觉得如果方君侯不来很遗憾,还要找别的办法对付他,而下一次,他肯定就学乖了。 正说着,张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公主,郡主,方君侯过来找人了,咱们撤走。” 黑暗中,林孝珏和辅宛眼睛都亮起来,来了,来了他就跑不了了。 方君侯听闻锦衣卫没有撤,还继续在前门大街灭火。 嫌犯也没有带走,都在街上。 这样,他想捞人,就必须到前门大街走一趟。 他在酒楼里找了苫布衣穿上,口鼻还捂了厚厚的毛巾,越走近前门大街,视线越模糊,黑烟缭绕,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他也没听到人的声音。 锦衣卫在哪? 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救火吗? 方君侯有一瞬间犹豫,这黑烟是浓烈,看着吓人,但一点也不热,或许,这事有蹊跷,他应该立即离开。 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方君侯还没到前门大家,就打了退堂鼓。 1124 救火 才走了两步,方君侯就感觉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人?他无法开口,心头陡然间闪过一个疑问,下意识的回头,就感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抵在喉咙处,那东西很坚硬。 他也习武多年,如果直觉没错的话,这是一把刀。 方君侯心中大骇,要知道他伸手也不错,不然怎敢一人独闯火场,可是有人却能悄悄近他的身,还用利刃指着他,说明来人功夫比他高。 方君侯对面的人正是李固信,方君侯一进入可控制区域,他们锦衣卫就盯上方君侯了,李固信趁着方君侯思维混乱的功夫,靠近方君侯,一边是妹妹,一边又很诡异,方君候脑中想当然的会被这些事填满,若是平常时候,想这么容易就靠近方君侯,还真有些难。 方君侯忍着呛,低声道:“好汉,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你我无冤无仇,我身份不一般,杀了我,绝对没有你的好处。” 他以为对方是趁着烟雾抢劫的。 李固信没出声,也没动。 方君侯感觉到对面人的不正常,心想,莫非是仇家? 可是仇家,这样杀了他,也是不明智的选择。 正想着,身后又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本能的想去看,但是喉咙处一疼,让他立即明白到了自己的处境,腹背受敌,不可以动,且不知道对方用意。 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这样的认知让方君侯遍体恶寒,但是谨慎的个性又不许他做困兽之斗,那样太危险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咳嗽一声,问道。 没人回答,后脑一阵破空的气流响,接着后颈一痛,全身酥麻,方君侯发出呃的一声求救,便躺在地上了。 方君侯被属下打晕后,李固信确定他不是装的,收起武器,将他抗在肩头,然后扔到棺材铺后院。 黑烟逐渐消散,前门大街明显有火光窜动。 有更夫敲着铜锣四处奔跑:“走水啦,抓放火贼啊。” 可是四周根本没人回应他,因为之前的浓烟,锦衣卫已经把所有人都强迫撤离了街面。 锣声还在继续,过了大约一碗茶的功夫,有铺天盖地的脚步声传过来。 “烟散了,真的是走水了,大家快救火。” 强迫撤离的人中,有很多事店铺的老板,他们不能忍受自己的祖业或者心虚被一把火烧尽,所以又赶回来救火。 可是他们走的不情不愿,回来也找不到工具。 且烟雾虽散了不少,但房屋和花灯都被熏得漆黑,只有微弱的灯光可以从漆黑中透过来。 这种微光,不足以让人看清周边事物。 很快的,有人发现棺材铺的窗口最亮堂,说明火源在这,不知道有没有蔓延。 街上也没有锦衣卫了,离火源远的店家赶紧跑回家,去收拾贵重的物品。 离火源近的店铺,怕火势蔓延出来,开始组织人手灭火。 街道又嘈杂起来,到处都是喊叫的声音和奔跑的身影。 可是他们这边防火的用具都在五城兵马司那里,今日元宵节,本来五城兵马司应该加强防备才是,可是连着几年也没有失火,当官的也想过节,所以有很多人不值班,来的没有关系的士兵,又多是偷懒耍花的,黑烟一起,见锦衣卫的人顶着,就都怕死的跑了。 这回再想找他们,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有良心的几个没跑远,还真被锣声叫回来了,带着百姓去取用火工具,可是早也没有防备,水囊都破了。 这要怎么办? 光凭着百姓一桶水一桶水的浇? 那要到什么时候。 而且附近也没有特别有权威的人张罗,好多人看似都在忙碌,但是不知道怎么忙。 还有一些远远的围观的,挡住了救会的行程,以至于棺材铺的火势到底烧成什么样,大家都不知道。 真是一团混乱。 正混乱中,有人喊道:“救火的来了,快让开。” 这一声浑厚震耳,犹如洪钟,不管是围观的人,还是急的没头苍蝇一样的人,全部停下脚步。 等看明白来人手中拿着的用具,纷纷让出一条路。 不用说,一看这精良的救火设备和井然有序的救火人员,就知道是东华大街的救火队。 东华大街防盗巡视人员也是这些人,不管防火还是防盗,都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好,住在附近的人根本不用担心被盗窃和失火,每天都可以安心睡觉。 他们一来,街上的人犹如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着后面看着救活。 钱勇站在棺材铺前打了个莲蓬,道:“看这火是从后院起的,一队人在前面守着,其余人跟我来。” 之所以大家不知道火情,就是因为火从后面起,只见光和烟,但有门脸挡着,不知道火势有多大。 钱勇和下面兄弟要走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一声吼:“出了什么事?”紧接着走出来一个人,来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正五品的官服。 周围百姓一见是当官的来询问,七吵八嚷说着街上发上的怪异事情。 不过说的人太多,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钱勇认得这人,是一位特别正直不会转弯的御使,叫做金河。 自家公主说了,这位金河大人今日一定会路过此地。 当年公主在京城还没站稳脚跟,被方贵妃为难,借的就是这位御使的势,打压了方贵妃的气焰,这位御使当时不依不饶的劲头,把皇上都恨的牙根直痒痒。 人真的出现了,钱勇心中大喜,让兄弟们先去,自己走到金河面前道:“有人在街上纵火,我等正在灭火,锦衣侍卫在捉拿嫌烦。” “天子脚下,元宵佳节,竟然会出这等恶事?” 金河的眸光一下子就冷笑了,一掀袍子:“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他要跟钱勇走的时候,正好一队锦衣卫从不远处跑过来:“让开让开,锦衣卫办案,捉拿纵火嫌犯,闲杂人等统统让开……” 等锦衣卫跑过去,钱勇撩开长腿去追。 金河见了,也顾不得斯文,袍子掖到腰带里,咬着牙想,今日非要抓到这个纵火贼不可,也撒腿去追。 1125 抓获 “在那边,快追……” “站住,别跑……” 方君候迷迷糊糊中听见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向他这边来,心中一惊。 左脸边十分炙热,皮肤都像是被烤干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总感觉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也顾不得思考是被谁打晕的,这是哪里,先离开再说。 他挣扎着爬起,却发现手中正举着一根烟花,另一个手里拿着火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掌控的事态,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让方君候暴躁的想骂人。 “看见了,在这……” 声音这时已近在咫尺。 方君候来不及细想,心中有史以来一第一次,骂了句娘的,将烟花和火镰赶紧扔掉。 本能的,朝着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跑去。 “别跑,抓住他……” “就是他……” “纵火贼。” 方君候刚跑了两步,叫嚷的声音已铺天盖地,且有越喊越烈趋势,好像将不远处的火光都压下去了。 虽然不明状况,但他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就更不能停下来。 “方君候,你纵火烧街,草菅人命,还往哪里跑。” 迎头传来兰君垣的声音。 方君候渐渐停下脚步,眯眼看着他:“我知道了,是你,是你打晕我,除了你,不会有人能那么轻易的靠近我的身体。” 李固信将方君候拦住,见他不动,他也没有继续动作,仿佛一瞬间的事,兄弟们和钱勇,还加上御使金河,已经围了过来。 李固信将绣春刀抽出来,道:“方君候,你放火烧前门大街,人赃并获,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君候危机之中生出一股镇定来,背着手道:“你说我放火烧前门大街?有什么证据?不可能站在这里的人就是放火的人吧,如果是这样,你们都有嫌疑。” 李固信道:“到底放没放,审一下就知道了。” 方君候道:“我有爵位在身,你想屈打成招,恐怕得问问皇上答不答应。” 方君候是伯爵身份,要抓他,理应先得到皇上的允许。 李固信一笑道:“这就难办了,难道本官能算到伯爷丧心病狂的来放火?既然算不得,就不可能事先得到皇上的旨意,可是您现在是嫌疑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把您放了。” 但是方君候绝不束手就擒,非要李固信拿出证据来不可。 金河听不下去了,他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前面的黑影往地上扔着什么,所以他跑到地方的时候捡起来看了下,是烟花和火镰,在这种时候,这两样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纵火的凶器。 尤其是火镰,这是火种啊。 方君候死鸭子嘴硬。 金河将两样东西都交给李固信。 虽然他是御使,很看不惯锦衣卫平时的所作所为,但是今日,听街头百姓说锦衣卫救火,比武城兵马司的人还英勇,顿时对李固信有了好感,所以也特别愿意配合李固信。 方君候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金河,这个御使邪了门了的固执,认准的事十头倔驴都拉不动,皇上要听戏,他都要管一管,气的皇上打过他板子,他不仅多管闲事的脾气不该,还觉得皇上打他是对他的褒奖,正好能成全他刚正不阿的名声。 又因为他廉洁公正,所以皇上虽然生过他的气,但一直都把他留在京城。 凡是朝廷中人就没有不讨厌他的。 在这里碰到他,方君候暗叫情况不妙。 金河将他认为的证据交给李固信,道:“本官亲眼看见他扔了火源跑了,这火不是他放的是谁放的?兰大人可以照抓不误,圣上追究下来,本官替大人作证。” 虽然他还叫自己兰大人,但是李固信却一点也不生气,平时觉得金河固执惹人烦,今天真是太喜欢金河了。 他明知道那烟花其实是炸药,还佯装好奇的把烟花拆开,等露出粉末闻了闻,桃花眼满是震惊之色:“这不是烟花,这是炸药,逸风发明的炸药,一根就可以将人畜全部炸死的炸药。” 金河听了脸顿时黑沉如墨水:“竟然这么狠毒。” 方君候此刻才想起来,他让人运了炸药到两条街,到现在为止,街上炸药都没响,而他,却被人打晕扔在火势现场,说不是计划泄露了,他自己都不信。 泄露了还不止,反被人利用,让他有口难辩。 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萦绕方君候心头,他脑中转的飞快,找脱身的方法。 李固信一偏头,叫着属下兄弟:“把人带走。” 方君候暗暗攥紧拳头,牙齿紧咬。 李固信上前一步贴近他:“有金河作证,你想脱身,死了这条心吧。” 方君候一闭眼,回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傻的跳坑,都是那个方颜夕。 方颜夕也没有老实呆在家。 方君候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了跟东华大街隔了三条街的一家酒楼里等着。 等东华大街被烧的消息,等林孝珏痛不欲生。 因为她身有残疾,知道自己跑不快,怕火势蔓延出来跑不掉,所以隔着三条街。 她此刻的角度和距离,只能隐约看见前门大街上端一片漆黑,至于东华大街,还是灯光璀璨的样子。 她本来对于自己选择的地方是很满意的。。 但是久等东华大街都不起火,就有些抱怨这个位置了。 肯定是已经烧了起来,但是自己看不见。 大哥那么聪明,什么计划不是万无一失?前门大街都浓烟滚滚,东华大街怎么可能不烧? 一定着了,一定着了。 一想到东华大街的断瓦残垣的凄败样子,方颜夕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兴奋。 等火势结束,她要亲自到林孝珏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笑她,笑她一无所有了,看还怎么蹦跶。 远处东华大街虽然还是灯光闪耀的样子,但是方颜夕坐在窗前,已经预感到了它必然化为灰烬,她愉快的哼起小曲。 “吴嬷嬷,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回来?”哼到一半,她回头叫着伺候的下人。 虽然知道万无一失,可是前门大街都烧了那么久,东华大街还没烧起来,到底让人心急。 那嬷嬷还没挪动脚步,门就响了。 方颜夕心想一定是好消息,精神振奋,喊道:“进来。” 是去打探消息的小厮。 没等小厮开口,方颜夕大笑道:“是不是已经烧起来了,我和大哥计划了这么久,一定要让林孝珏哭都找不到调。” 小厮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是伯爷让锦衣卫的给抓住了,说伯爷放火烧街,带伯也去见皇上。” “大哥?!这怎么可能。”方颜夕笑容僵在脸上。 1126 找上门 红烛透过灯笼,将如珍珠般的晕光投射在尚未完全融化枝头积雪上,远去花灯璀璨的街头,百花深处的宅子,另有一番安静的美。 周二等人被勒令在家,不准出门,可是街上传来走水的消息,这让他们如何能坐得住? 听田管事说公主正在往回赶,都纷纷站在门口等着。 角门开了,从马车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女子。 说是女子,还是因为平日里相熟,不熟的,不露牙齿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人——二人身上皆是黑漆漆的,也多亏是十五,月光明亮,不然这不是黑炭成精吗?谁能看出来她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 周二站在最前面,看二人这状态,有心拉着福婉上下检查一下,可是自小的教育和对福婉的尊重,又不允许他这么做,虽然他二人已经交换了信物,可是也不能这么不分人前人后的亲昵,急得不行。 其他人也没有不着急的,公主这样子回来,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田管事知道大家心急,迎着林孝珏行了个礼:“殿下,您二位没受伤吧?”下句还有怎么会搞成这样,不过他没敢问。 林孝珏和福婉在车上的时候已经见过对方的尊荣了,知道她二人现在十分滑稽。 这也没办法,从前门大街过来的人,几乎都这样,那石脂冒的烟熏到哪里,哪里就一片漆黑。 不过她二人却是没受伤,自己放的火,总不能把自己再烧死。 林孝珏摆摆手:“无妨,都没事,有礼物给大家,大家拿了就回去吧。” 福婉朝周二眨了眨眼,也是这个态度,可是她眼珠漆黑如墨,要不是炯炯有神,周二还真找不到她眼睛在哪里。 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人给他答案。 说话间,林孝珏和福婉手挽着手进了院子。 她二人走了,周二等人却不能就此散了,因为林孝珏明明白白说了有礼物。 周二等人耐心的等着,等着跟去的下人将礼物一个一个分给他们。 当拿到礼物之后,几个人面目相觑,他们倒是能看出这礼物是花灯模样,就是灯照黑的都跟公主和郡主一样,已经看不出什么花色来了。 这礼物……真是好…… 其中的无语心情,任是饱读诗书的学子,也形容不上来。 公主郡主和花灯,到底经历了什么? 很快的,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公主有一家特别碍眼的仇敌,方家。 本来已经斗的你死我活的两家人,方家那位被公主打的残疾的大小姐,却突然找上门来,要求见公主。 公主和郡主应该是在洗漱,这种事,田管事已经不能做主了。 周二见田管事来找他,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先叫跟林孝珏一起出去的车夫来问一遍,才知道前门大街失火了,放火的人是方君候,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就是公主的未婚夫,方君候如今袭了爵,好端端的伯爷为什么跑到街上去放火。 再联想到公主和自己未婚妻的可笑模样,周二心里已经有数,这火肯定跟公主有关,公主致力于传道解惑的同时,总想把方家这个眼中钉除掉,所以,方君候是凶手,八成的可信度,是公主设计的。 那么这位方小姐的来意就不言而喻。 怕是来求情的——如今方君候就是方家的顶梁柱,方君候要是毁了,方家也就是日薄西山,再起不来了。 想到这里,周二便道:“让她走,公主岂是她能见的?” 田管事哎了声。 可是当田管事转身的时候,周二忙叫住他:“等等。” 方颜夕他没有打过交道,可是公主什么事都会告诉他,他在京城的时候,就会跟他商量。 方颜夕这种人,他了解,是不会做无谓的挣扎的。 那么她的来意,恐怕就不是求情这么简单,光求情公主肯定不会答应,或许她有别的筹码? 林孝珏和方家没有牵扯,但是跟李固信有牵扯,李固信曾经是兰家的儿子,也就是方家的外甥。 还有呢,公主和汉王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关系。 汉王正巧也是方家的外甥。 田管事还等着周二呢:“您有别的吩咐?” 周二抬起头,目光清明的看着田管事:“把方小姐请到花厅,公主应该会见她。” 林孝珏洗完澡先出来,外面伺候的小丫头就把方颜夕来的事跟她通报了:“周二公子把人留下来了,请到花厅里。” 周二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帮助方颜夕说话,林孝珏想了想,就明白周二是怎么考虑的了。 跟她想到了一处。 她交代丫鬟:“一会郡主出来告诉她我有事,若是她要回王府,记得多派几个人护送。” 二虎后来留在街上灭火了,林孝珏看她和福婉帮不上什么忙,就跟福婉回来了,二虎不在,福婉安全的事,就得她负责。 丫鬟应声称是。 林孝珏换了衣服去花厅见方颜夕。 她刚出浴不久,长发只绞了半干,发髻也没梳,让头发随意的垂在脑后。 穿了一件天青色睡袍,外面罩着黑色素面锦的大麾,脚步闲闲,姿态舒适,走在花厅,犹如在自己的卧房一般,本是随性懒散的打扮,可是却不失狂野的美。 方颜夕目光不错的看得她进来,眼眶发热,曾经她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女,现在却连她不施粉黛的样子都比不上。 方颜夕攥紧了拳头,指尖陷在肉里都不觉得疼。 林孝珏见方颜夕表情不自然,目光阴森恐怖,淡淡一笑,随意找了个椅子坐在方颜夕对面。 “又来见我?这次是什么事?不过在你开口之前你可想好了,我还有针,你再敢大放厥词,我就不是要试探你脸皮有多厚了,我会把你扎成筛子。” 方颜夕吃亏林孝珏银针的苦,吓得一哆嗦。 后目光闪烁,嘴角硬扯出一抹笑,道:“当时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觊觎表哥,横插在公主和表哥之间。”说完低下头,坐着赔罪的样子。 竟然伏低做小,方颜夕这种人,没有企图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林孝珏怎会信她? 而且当时方颜夕牛皮糖一样,说不对二字就能过去了?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事态。 林孝珏心里不原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坐,笑意吟吟的看着方颜夕,就是不说话。 1127 不感兴趣 方颜夕也知道林孝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孝珏的挑逗目光看得她发毛,就像是无人之境被登徒子给截住了,你不知道这登徒子是只动动嘴,还是连手都要动。 方颜夕低头一想,林孝珏有这个资本戏弄她,因为她有事相求,林孝珏可以一晚上都不开口,她却不行。 她吞咽一口道:“公主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吧?” “不知道。”林孝珏回答的十分干脆。 方颜夕:“……” 她一个有求于人的人,有话不会直说?还要人家猜? 林孝珏最讨厌方颜夕的这种,喜欢别人围着她转的感觉。 方颜夕见林孝珏神色淡淡的,对她很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气得不行,她方颜夕可是很少求人的,但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她面上不显,依然笑容可亲道:“是我大哥的事,听人说我大哥被表哥抓起来,公主是表哥的未婚妻,能不能跟表哥说一声,把大哥放出来。” 脸得有多大? 就凭她一张嘴,上下一碰就放人吗? 林孝珏道:“方小姐慎言,信哥哥是本宫的未婚夫不假,但是他是天子近臣,抓人办事那都是替皇上办事,放不放人也是审判完后皇上说了算,本宫岂能插手?方小姐当本宫是什么人?你这话传出去,好像本宫在玩弄权术,方小姐是要害本宫吗?本宫看你一点也没有诚意来求人啊。” 明明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皇上又怎么会知道放火的是谁?是她设得圈套。 可是她不承认,还将自己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真是气死人了。 方颜夕因为林孝珏的责备,怒火中烧。 她也不是好性的,可是想到大哥前途未卜,这怒气到底硬生生压下去。 笑道:“公主,当着明人咱们也别说暗话了,我大哥绝对不可能是放火的凶手,只要您放我大哥一马,我就告诉您一个秘密。” 林孝珏见她说完秘密二字,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她更讨厌这样的方颜夕,喜欢玩弄别人与股掌之上。 记得也是正月十五的一天,方颜夕第一次瘸腿之后,找到她,让她给她医腿,她就告诉她一个秘密。 那秘密是李固信喜欢大公主。 后来怎么样,明明是大公主一厢情愿。 林孝珏心中冷笑,道;“我先听你的秘密是什么?值不值得用方君候这么个难对付的仇人交换。” 方颜夕也没有把握林孝珏会交换,毕竟林孝珏性子阴晴不定,亲弟弟也能赶出家门,堂姐也能亲手杀死,好似挡她路的,她都不讲感情,这样的人,就不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不过好歹她愿意听了,只要愿意听,就有机会,也就可能救出大哥。 方颜夕想了一会,才组织语言道:“名头,原配妻子的名头,只要公主肯放过我大哥,表哥和方颜诺的婚事,我把公主摆平,让它不作数,这样公主就可以做表哥的原配妻子,而不是续弦。” 林孝珏神色颇感兴趣道:“哦,你有什么方法,不妨说来听听。” “这可不能说,说了,公主若是反悔了呢?” “可是你说不说,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诓骗与本宫呢?” 方颜夕:“……”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说不是好东西,想冷笑,但还必须忍耐,眼睛弯弯道:“公主多虑了,是真的,我有方颜诺的把柄,完全可以让表哥和她解除婚约,他们还没有拜天地。” 林孝珏肯跟方颜夕浪费这么多时间,就是想听听方颜夕到底凭什么这样有恃无恐,认为她会为此放了方君候。 当方颜夕说出筹码的时候,她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方颜夕也只能用这些蝇头小利来钓她了,本来她就是工于心计的后宅女人,眼里也只能有这些东西。 她确实很在意方颜诺的原配位置,可是跟方君候的死活比起来,她更在意方君候的死活。 林孝珏不感兴趣,站起来:“你还是回吧,走的迟点,我怕我一冲动,把你也废了,可是只要方君候一毁,你们方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我根本不需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你赶紧走吧。” 方颜夕见她果真不做停留,心中大骇,又特别的不可思议,林孝珏怎么会不交换呢?她那么想嫁给表哥,他二人中间不是容不下其他人吗?怎么可能不交换。 如果是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方颜诺的名字从表哥的生命中划掉。 “你等等。”见林孝珏已走在门口了,挺拔的背影孤绝无情,方颜夕真是害怕了,林孝珏这么不在乎方颜诺的事,那大哥怎么办? 林孝珏回过头:“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值得本宫给你时间吗?你要知道,本宫很忙。” 方颜夕真的被林孝珏的态度吓坏了,来时信心满满,可是现在她不确定能凭借一己之力救回大哥,如果救不回大哥,她将来怎么办?她已经残疾了。 林孝珏的冰冷,让方颜夕瞬间泪盈余睫,哽咽道:“永安公主,之前都是我们的不好,你放过我大哥,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林孝珏上下打量方颜夕,瘦的跟猴子一样,气质阴森森的,她抬起头一笑:“你自己看看,你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我用心的,我也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只想说,早知今日,你们何必当初?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说的是早知道会有求于她,就不应该策划放火这件事?连这个计划她都知道了,那大哥出来的希望不是更渺茫了吗?——之前她还只以为林孝珏打击报复,想要给大哥强按罪名,现在看,好像比这个更可怕。 林孝珏走出花厅门口迎面出来一股冷风,将她头发吹乱,她不耐烦的掖了掖鬓角,真不知道方颜夕他们到底是什么心肠,想一把火烧了两条街,不说产业,那么多无辜百姓,她竟然还以为自己会放过方君候,这种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的心里,真的蠢得让人想骂人。 1128 人怨 此时方君候的处境,已经不是林孝珏说放过他,就能行的了。 在方颜夕来找林孝珏的时候,李固信就已经把方君候抓回了锦衣卫,那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元宵佳节,普天同庆的日子,皇上在宫中设宴宴请大臣,可是宫墙之外的繁华街道却冒起了黑烟,皇上也不是瞎子,他已经看见了,也知道是因为走水,还能轻易放过这件事吗? 宫宴过后,皇上叫大刘公公到眼前,大刘公公之前就已经跟皇上透漏过街上的事,现在皇上叫他,问的就是进展。 大刘公公把李固信抓到方君候的事说了。 皇上听了震怒中又带着匪夷所思,他不明白,方君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让李固信将方君候拿下诏狱,审明缘由,文书,全部呈上来。 李固信之前已经抓到过方君候的其他人,那些人的口供早已拿到,就差方君候的了。 方君候当然不承认。 李固信也没有对他用刑,如果方君候不在现场,就算一百个人咬他,他也可以不承认,别人没办法,他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现在形势不同,方君候在现场,还有那么多人证物证,这人证中,有方君候的家丁亲随,由不得他不承认。 还有金河目睹方君候的纵火“全过程”呢。 虽然没拿到方君候的口供,但是李固信将其他人的供词交给皇上,又说了炸药一些事,皇上当即就相信了。 方君候恨林孝珏如骨,相出放火烧街的法子不足为奇,他自己亲自去点火,也好理解了,因为太恨,恨不得要亲手去毁灭。 既又作案动机又有作案实质,由不得人不信。 皇上看完供词,又抬头看向李固信:“不过朕有一事不解,为什么救火的是锦衣卫,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要是武城兵马司的人做这种事,倒是正常,所以,方君候被抓个正着,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皇上目光锐利,阴沉着发出不可捉摸的光,让人心生寒意。 回答不好,可能就要人头落地,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皇上都已经怀疑了,李固信不敢有一丝隐瞒,单膝跪地,行着军人礼仪实话实说:“这是臣设计的请君入瓮的法子,方君候计划狠毒,还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办法,臣不甘心,若是他计划得逞,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的性命,臣只能亲自出马,不让抓不到他。” 武城兵马司的人一半是王中山在管,林孝珏不敢用,不然也会露出这么大破绽。 不过好在皇上当面问了,只要据实已告,就能脱罪,比皇上不声不响的怀疑强,那样才会失去圣心。 果然皇上微微颔首,道:“是永安跟你商量好了的吧?” 他和林孝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固信回答干脆:“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皇上冷笑,还想瞒他?他也不是老糊涂了。 道:“念在你们两个也是抓人心切的份上,就罚你半年俸禄,再有下次,朕可绝不饶你们。” 这一次就可以将方君候绳之于法了,用不着下次。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使小动作,再有胆子的人,也得谨慎行事。 要不是林孝珏说,皇上自负,不喜欢别人骗他,所以只要你说实话,反而能利用他这自负的心里,从而全身而退。 她以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为扎营,让皇上器重她的。 李固信还真不敢做这些事。 显然,这次他们赌赢了,林孝珏揣测圣意的本事,真的无人能及。 前门大街的街道要打扫,所有门面都要从新粉刷,不止前门大街,离前门大街近的,顺西北风方向的街道,都没能幸免。 虽无人员伤亡,可是烟冒的巧,动静还是很大的。 第二日一早,前门大街的火势,就被人添油加醋的在各个街头巷口传诵。 提到火势,大家难免要问,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竟然放火烧街。 答案是已经袭爵的方君候。 这真让人大跌眼镜,人们脸上充满疑惑,好日子过够了?他为什么啊? 是,大家都不理解,可是有人说是因为本来要烧的是东华大街。 这大家就懂了。 东华大街,永安公主,方家和永安公主的仇怨,京城人耳熟能详,这就说得通了。 既然说得通,那么方君候的罪就订的十分顺利,剩下林孝珏要操心的,就是朝廷的风向,那些大臣,会希望如何惩处方君候? 她怕有汉王党羽,非要保方君候,揪着她们的抓人方法不放,其实真正放火的人是他们啊。 李固信办完差事来找她,这时候福婉早就回去了,卧房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孝珏说出她的担忧。 李固信摇头道:“一般皇上都认定了的事,不会有人那么不知趣,明日早朝看吧,看那些大臣都说什么?要是真有汉王党羽跳出来也好,省着以后还得分辨。” 其实林孝珏在计划抓方君候之前就有顾虑,怕方君候那边还有大势力,会反咬她一口,那就不美了。 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回头路,看吧。 早朝上金河低了奏折提起这件事,朝堂上引起了轰动。 轰动之余,难免有让人恨这位年轻的伯爷牙根直痒痒,跟永安公主有仇你只针对永安公主啊,放火烧街,这简直丧尽天良,街上那么多人呢。 不少大臣的家眷昨日都上街了,黑着一张张飞似的脸回来,不问不知道,一问原来是经过了九死一生的火劫。 这些大臣还不在少数,想到昨日家眷们灰头土脸的样子,真是一阵阵后怕。 若不是有东华大街的巡视人员灭了火,若不是锦衣卫抓到了纵火贼,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纵火者哪怕是伯爷,也得斩立决。 大臣们因为自家人的经历,所以起了公愤,并没有理智的思考,为什么锦衣卫会出现,为什么冒那么大的黑烟却没有人员伤亡,为什么那黑烟不同于以往失火时的烟雾,为什么只烧了一个棺材铺,为什么只烧了棺材铺却动静那么大…… 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是没人深究,也不应该由他们来深究,他们只知道,方君候放火证据确凿,这是大罪,大罪就应该收到惩罚。 百官上书,求情严惩方君候,因为这行为实在太恶劣了。 皇上跟方景隆是发小,纵着方景隆,可是对方君候可没什么感情,而且皇上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方景隆死后还让方君候袭爵,没有比他更宽厚的皇上了,怎么可能饶了犯了众怒的方君候。 林孝珏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朝堂上没人为方君候发声。当然她还是有信心自己的计划的,毕竟十五的晚上大臣家人也会逛街,她利用的,就是人们感同身受这种感情。 至于皇上,她更放心了,她算准了皇上对方君候没感觉,所以知道方君候一旦犯事在皇上哪里根本跑不掉。 都解决了,她在家里安心等着方君候被处死的消息。 但还有一个能为方君候说上话的人,林孝珏知道还得等她找过皇上,才能有准确消息。 方贵妃跪在御书房外,求了两天,为方君候脱罪,皇上见都不见她,但是她毫不气馁。 第三天,又跪了一上午。 眼看方贵妃唇色惨白,体力不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大刘公公不敢让贵妃娘娘死在殿门前,又赶紧去通报一次。 “圣上,您不跟贵妃娘娘说明利害关系,贵妃娘娘恐怕是不会放弃,要不,您见一见?” 1129 失势 大刘公公替方贵妃求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方贵妃是汉王的生母,皇上虽然把汉王赶得远远的,那是因为皇上自觉丢脸,不想再见到这个儿子,但是皇上念旧,又极重感情,他还是对那个长的跟自己很像的儿子念念不忘,大刘公公伺候在皇上身边,总能听见皇上梦游一般的喊着汉王的名字,等清醒了发现人不在身边,就对着烛光叹气。 母凭子贵,虽然圣心难测,但是大刘公公也知道,皇上不会愿意逼方贵妃死。 听了大刘公公的话,皇上剑眉微凛,沉吟一下:“让她进来吧。” 方贵妃是被宫人搀扶着进来的,一身本是端庄无比的宫装,此刻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几日不见,她竟然瘦了一圈。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饶是皇上对方家厌恶到了极点,此时也动了恻隐之心。 贵妃要跪下,皇上打断她:“有事就说吧,若是为方君候求情,那就不必说了。”声音平淡,不见息怒 贵妃已经管不了皇上到底怎么想,身子飘飘摇摇,还是跪下去。 宫人立即知趣的退到一边,方贵妃再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圣上,大哥就这么一点骨血,还请皇上开恩,好歹绕君候一命。” 虽然皇上不让方贵妃求情,但是方贵妃就是为了方君候而来,她求情了,皇上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愤怒,不咸不淡道:“你们现在知道这点骨血的可贵了,他计划火烧两条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无辜百姓的死活,方君候罪大恶极,不处置他,难以平民恨,朕就是想放了他,也无能为力。” 皇上一句话的事,怎么可能无能为力,就是不想放人。 这要是周家的人,皇上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方贵妃心中对皇上起了怨气,但是她不能发作。 想了想道:“这件事君候很可能是冤枉的,他一个伯爷,就算放火,为什么要亲自动手,连臣妾这种无知妇人也知道,这事有蹊跷,而且街道一开始冒黑烟,据说并没有见火星,那黑烟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会来,后来的火吵嚷的大,可只在棺材铺后院见火光,如果是君候计划好的,怎么会动静大雨点小?君候中途被人打晕过,这明明是栽脏,圣上,请您明察啊。” 皇上蓦然笑了,笑容饱含深意,道:“贵妃去见过方君候?还是贵妃自己查的,朕一直以为贵妃呆在后宫,十分老实。” 这意思不就是说她手申的太长了。 她去见过侄子,也派人去调查过。 侄子是儿子的钱袋子,没有钱,儿子什么事都做不成。 所以在朝中大臣没有作为的前提下,她冒着被皇上厌恶的风险,也得替侄子脱罪,救侄子,就是救了儿子。 但是此时,她分明感觉到,这些疑点,皇上都是知道的。 方贵妃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那么她查到的这些蛛丝马迹,还能让在皇上这里引起波澜吗? 皇上突然又道:“让老四老实些,朕这一翻敲打,如果他再不知收敛,那么朕,真的会十分失望。” 言尽于此,皇上说完摆摆手:“下去吧。” 方贵妃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皇上的话令她如坠冰窟,皇上也知道方家对汉王的重要性,但是皇上依然不肯放人,也就是说,皇上的立场已经十分明确,这皇位是太子的,汉王,不可撼动。 这种认知让她比要失去一个侄子还要觉得恐怖,且十分心碎。 太子是个残疾啊,出入都要宫人抬着,行动不能自理,这样的天子,不令人嗤笑吗?有令人嗤笑的天子,其实是王朝丢脸,皇上怎么就愿意让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丢脸。 说来说去,就因为那太子是周皇后生的,皇上和皇上青梅竹马,当年感情非常好。 可是她也不差啊? 方贵妃想起小时候的事,难道她不是记事起就认得的皇上,皇上对周皇后呵护备至,可是她送皇上香囊,皇上不也收了吗? 既然那么爱着周安好,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 方贵妃发自内心的,觉得皇上是在羞辱她。让她那么优秀的儿子连一个残疾都比不上,可是皇上强势,她不甘,怨怼,却不敢跟皇上大论是非。 只想着,好在周皇后死的早,这就周皇后霸占皇上的报应。 心里装的全是屈辱,方贵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飘飘荡荡踩在御道上,却像踩着棉花,根本没有中心,下一步,仿佛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十六的天气依然延续这入年以来的冰冷,寒风吹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顷刻间泪痕就干了,脸也紧绷的生疼。 侄子救不了了,儿子也被皇上排挤,方家,亡了。 方君候被问斩的日子订了。 陈国公得到消息,让下人把风少羽叫到书房,风少羽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送信的小厮进来。 陈国公先打开信件看,看罢之后蹙起眉头。 风少羽见父亲脸上不好,忙问道:“爹,谁的信?出了什么事?” 陈国公挥袖把下人遣下去,然后让风少羽坐。 这才对他说:“是你皇贵妃派人送来的,方贵妃失势,她想要个孩子,真是糊涂至极。” 皇贵妃跟了皇上十多年,也没有个孩子,怎么突然间想要孩子了。 风少羽语气不可思议道:“孩子也不是说声就能生出来的吧?”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抱养孩子的人家,还有娶妻纳妾,不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吗? 陈国公当然也知道问题应该是出在皇贵妃身上,但是周光祖的妻子,五十还生了个儿子,皇贵妃就看着眼热,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不是一天两天,肯定早就想让林孝珏去给她看病。 所以陈国公才会说她糊涂,方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纯臣,不忠于太子,也不忠于汉王,只忠于皇上,才能成为了皇上的心腹,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贵妃娘娘不能生育,皇上对风家毫无忌惮。 现在贵妃娘娘想要孩子,她想的很简单,孩子小,对成年的皇子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皇上和周家会这么想吗? 太子会愿意风家突然有个小皇子做外甥? 风家已经跟周家联姻,皇贵妃就算没有孩子傍身,日后太子登基,也不会亏待了她。 所以要孩子,只有风险没有任何好处。 还让林孝珏给她医病,是让人家亲手送个筹码给陈国公府吗? 不仅要考虑皇上的意见,现在周家的想法,也不能忽视。 陈国公将信件撕得粉碎,丢到纸篓里。 然后道:“我会跟你姑姑说,让她不要再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1130 地位稳固 陈国公处理好信件后风少羽问他叫自己来是什么事。 本来是要说方君候的事的。 陈国公知道方贵妃去求情了,但是皇上完全无动于衷,哪怕方贵妃提出了许多可疑的地方,皇上还是要治方君候与死地。 陈国公是要把这些道理教给儿子:“你的小姨子,真是不简单,当初咱们没有跟周家站在对立面,真是万幸啊,着看这次事件,皇上明知道她动了手脚,还是偏向于她,因为她早就对皇上坦白了过程,方贵妃还以此为把柄,以为能让方君候脱罪,岂不知道,永安公主早已铺垫好了,将皇上吃的死死的,你以后要多跟永安公主学,也要对靓靓好,不可三心二意,免得家宅不宁。” 又道;“咱们家不比人家,子孙繁多,爹爹满打满算,也就你们两个儿子,小的那个,你又看不上,爹也不指望他,爹不求位极人臣,只求你生活和美,快快乐乐的。” 有史以来,他是第一次这样推心置腹的跟儿子讲家里的事。 子嗣单薄,儿子单纯,还挣什么挣?平安就好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是让风少羽任何时候都不要与周家人为敌,根本玩不过人家。 风少羽在心中嗤之以鼻,他和媳妇是真恩爱,谁管他周家人?周家人都是废物他也要对媳妇好。 方君候定了罪,但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只追究他个人,方家其他人不受牵连。 但到底袭爵的人毁了,本来这一代爵位,已经是皇上开恩,再往下,爵位就没了。 没有爵位,又没有能撑起门楣的人,方家的败落,是可以预见的。 李固信忙完一阵,来百花深处找林孝珏,说着话,不了避免的就说道方君候的身上。 别看当时李固信还安慰林孝珏,其实方贵妃真的去求情的时候,他还真担心皇上心软,再加上他们事情办的有漏洞,皇上就把方君候放了。 林孝珏只怕大臣不依不饶。 至于方贵妃嘛:“她代表的是汉王,皇上为了太子也会不给她这个情面,而且你忘了,高阳是怎么死的,皇上对方家还有恨呢,这次方君候也是真倒霉,若是当初他按照贵妃的意思,处置了方颜夕,或许皇上念及旧情,还能留他一命,现在新仇旧恨一起算,想都不要想了。” 忘了,皇上因为方家,还折损一个女儿。 李固信眼睛亮亮的,完成月牙的样子看着林孝珏:“你在设计方君候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这一层了?” 所以她从来没怕过方贵妃。 可惜方贵妃还后知后觉,若是她知道侄子是因为方颜夕死的,不知道颜夕会有什么下场。 林孝珏呵呵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一次要么设计方君候,要么设计方颜夕,最后她选择了方君候。 毕竟方君候一除掉,方颜夕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以后方贵妃回过味来收拾她,她根本不足为患。 没有方君候还能让汉王也失去手臂,一举好几得,她就选了个对自己好处最多的那个。 李固信见她笑的傻里傻气,可是明明是再精明不过的人了,他好想去刮她的鼻子,说她扮猪吃虎。他最后也真的这么做了。 接着,他们又聊到汉王。 李固信道:“皇上以前那么器重汉王,现在说冷对待就冷对待,我之前还以为皇上口不对心,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看来,皇上是真的决定要为太子扫清障碍,汉王大势已去,再没可能了。” 林孝珏听了却陷入沉思。 她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皇上的身体等不了多久了,在他活着的有限生命里,不可能再有精力培养出来一个帝王,所以不管他对太子是真满意还是假满意,现在太子的地位都十分牢固,是他认准的继承人。 林孝珏手指敲着桌子,慢慢摇头:“现在不用担心皇上了,我到时候很担心太子。” “担心太子?”李固信听她话中有话,心中一突:“哪方面?太子怎么了?” 哪方面,林孝珏没明说,因为她也只是怀疑。 云南汉王府,汉王接到方君候被处斩的消息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朝中布线安插人手,日后夺权都要用到钱,这些钱都是方家提供给他的,方景隆死他都不用这么着急,可是方君候死,真是比断了手脚还让他心疼。 以后方家的生意谁来接手,能有方君候那么可靠吗? 这些问题一股脑摆在眼前,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嘴上陡然间火辣辣的疼,汉王用舌尖舔了舔,这么一会功夫,就起泡了。 他又是懊恼又是烦躁,气鼓鼓的坐回到椅子上,若不是远离京城,鞭长莫及,方君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折戟。 还是得回到京城才行啊,什么事都好操作。 可是怎么回去? 想到自己被打发来云南的原因,其实并不是父皇真的厌恶他了,有七成的原因,都是因为少施晚晴。 他这个恨呐。 一阵阵悔恨,如波涛般涌上心头,如果不贪图少施家那点东西,不要娶少施晚晴,那么父皇不会没脸见他,林孝珏也不会跟他反目成仇,境遇肯定就跟现在不一样。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甘心的闭上眼,方君候这消息也晚了,太晚了,京城递消息到云南,少说也得半个月。 一切都太晚了。 当汉王在云南感慨消息知道的太晚的时候。 京城上下已经忙着科考这件事了。 百花深处每天都有别院的学子来拜访,当然不是找林孝珏,是找她的徒弟们,或者纪老的。 林孝珏本身做事就不低调,纪老曾经把白梓岐的文章拿出去过,所以看过文章的人,都想跟白梓岐和他的老师结识,这是其一,其二不用打听,也知道白梓岐等人的背后是永安公主,当时永安公主收徒,是打着传授医术的旗号,谁知道写八股文章也写的这么好。 稍微有点脑子的就会明白了,永安公主一定在这上面花费很多心血,而永安公主又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闲散公主,她有钱,有学问,还有门路。 当初公主跟薛世攀打擂台,他们没有支持公主,现在临考了,他们也没脸求公主帮助,而且人家公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得,只能绕远路,求一求公主的徒弟。 1131 昔日同窗 这日阳光极好,白梓岐刚睡午觉醒来,趁着神清气爽,准备多看两遍制艺。 公主给安排的书童突然开门进来:“公子,杨公子求见。” “杨泽文?” 除了他救过的杨泽文,他再不认得姓杨的人。 “他来做什么?” 书童没说话。 白梓岐手指点着桌面想了想,后微微颔首:“请他到花厅等我。” 杨泽文坐在公主宅院的花厅里,感受着触目所及的地方满是富贵,都快呕血了,要不是当初他目光短浅,投靠了别人,现在跟在永安公主身后,肯定也能享受这种富贵人家才能有的生活。 可惜他投靠的许先生扣死,也没有公主这么多钱。 正想着,见一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男子腰系跟袍子同色腰带,上挂着一块双鱼玉佩,玉质透明剔透,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人就是白梓岐啊,当时跟他租住一个地方的穷书生,他怎么可能有钱置办这一身行头,还有价值连城的玉佩,肯定是公主赏赐的。 当年他学问还不如自己呢。 杨泽文捂着胸口,忙移开眼睛,再看下去,真的要吐血了。 白梓岐见这位昔日同窗神色不对,蹙了蹙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却想,他不是来碰瓷的吧? 杨泽文听他语气还好,浮躁的情绪安落下去不少,这人就算得公主青睐又怎么样?还是那样傻头傻脑的样子,天生就是被人利用的料。 他笑呵呵站起,拱手叫着梓岐兄。 白梓岐不知道他所来何意,不敢与他太亲近,挤出一抹笑,抬起手:“您请坐。” 杨子文坐下后,白梓岐也坐在主位上,这时二人离的更近了,杨子文发现白梓岐精神饱满,气质儒雅,跟当年那个看起来有四十岁的穷乞丐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看着,也就二十多岁。 当公主的拥趸,原来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哎呀,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白梓岐本来也就二十多岁,之前显老,都是困顿所致,所想吃饱穿暖,当然又恢复年轻摸样。 杨泽文也明白其中原因,胸口更疼了,疼的龇牙咧嘴。 以白梓岐对这位同窗的了解,这人肯定没想什么好事,白梓岐目光起了防备之色。 他喜怒形于色,杨泽文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整理了心情,不再想其他的,他来找白梓岐可是有大事的。 他还是保持着和煦的微笑,白梓岐不先开口,他慢悠悠道:“梓岐兄近来可好?还有一月春闱,有十足的把握吗?” 杨泽文也不敢透漏太多,道:“一直在准备。” 这等于没回答,滑不留手的。 杨泽文听了暗暗撇撇嘴,这家伙,心眼见长啊。 他笑了笑:“梓岐兄是永安公主的得意门生,一定有关于春闱的内部消息吧?” 白梓岐警惕之心更重了,这种事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跟别人说啊。尤其是这个杨泽文,他是程朱理学的门徒,而他家公主讲心学,明显的,杨泽文是许文馨的人,许文馨又是薛世攀的老师,薛世攀处处跟公主作对。 就是他杨泽文自己,也曾正面跟公主捣过乱。 不管哪方面,都不可能告诉他。 白梓岐道:“杨兄不是已经高中,问这些事做什么?” 杨泽文尴尬笑了一下,道:“不瞒梓岐兄,我有一个师弟,今年也下场,人都说你们这里有许多锦绣华章做参考,梓岐兄能不能看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把这些制艺文章借我师弟看看。”说到最后,他陪着笑,声音低低的。 白梓岐想到他说的,他们昔日的情分,昔日杨泽文生病,是他不日不夜的照顾杨泽文,最后请到了永安公主。 后来杨泽文高中,他落榜,杨泽文连回头找都没找过他。 他倒不是想要杨泽文回报什么的,可是富贵了就把人忘,这种举动,到底让人心凉。 不提还好,提起来,白梓岐好性也有些不满了。 而且这种可能影响命运的东西,怎么可能外界,每年取士是有限额的,借给别人,可能影响自己的排行。 白梓歧沉着脸道:“没有,有也不可能随便外借的,这都是公主的心血。” 后一句话就说明有。 白梓岐对杨泽文的冷脸不以为杵,依然笑道:“你我兄弟,梓岐兄怎么还变得这么小气了?看完就还给你,你是不是别别人看完了比你学的好,考过了你啊?如果存在这样的心思,梓岐兄未免心胸太狭窄了。” 这是激将法,如果不借,就是心胸狭窄。 而杨泽文知道,白梓岐好名声,肯定不希望别人说他心胸狭窄,他看着白梓岐,眼睛都笑弯了。 杨泽文见这位昔日同窗志在必得的样子,心中冷冷一笑。 若是没被杨泽文恩将仇报过,他可能会把东西借给他,都明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再借,就是蠢了。 那他这三年书又白读了。 不过让他笑呵呵面对这个人,他还是做不出来。 白梓岐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我们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是请回吧,另外你在与我家公主作对的时候我就不再拿你当同窗,我以为你知道,没想到你不知道,那我今日再告诉你一回,我们一别两宽,个生欢喜,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不是拐弯的骂他不知自觉? 杨泽文没想到白梓岐能抢白自己,欲要跟白梓岐理论,白梓岐已经摔袍走出门口。 杨泽文大步去追。 “这位大人,出门的方向在那边。”到了门口,一个小厮抬起胳膊挡在他面前。 杨泽文忙解释:“本官是白梓岐的同窗,跟公主也有交情的。” 小厮突然冷下脸;“我家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跟你这种小官有交情,你再赖着不走,我可报官抓你了,是不是要偷我们府上的东西。” 人嘴两扇皮,若是被冤枉偷盗,以后仕途就到头了,还得吃劳饭,而永安公主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杨泽文这时才感到害怕,如果白梓岐不招待他,他赖下去,后果肯定很严重。 他飞也似的逃出大门,等站到离大门六尺远的巷子里才感觉自己还活着,还能喘息。 到外面了,永安公主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吧?见四下里无人,他掸了掸袍子,对着大门呸了一声:“什么东西,有你求我的一天。“ 这话也不知道是跟白梓岐说,还是跟林孝珏说。 当守门的暗哨把事情经过告诉林孝珏的时候,正好白梓岐也来跟林孝珏回禀情况,听了气得怒火中烧,这人吐他还行,要是吐公主,有他好瞧。 不知不觉中,白梓岐也硬气了。 林孝珏对他的改变很欣慰,微微摆手:“这种人前装孙子,人后使绊子的混不吝小人不要理他,你细细跟我说,他是受谁指使,为何而来,这才值得我们注意。” 1132 眼中钉 白梓歧提到杨泽文是来借制艺文章的。 这是个奇怪的讯号,杨泽文投靠了许温馨,什么样的文章看不到? 当然,她搜罗的文章肯定更全一些,因为许文馨那些人思维模式已经固定,地位又高,难免容不下别的思想,就会错过很多好文章。 但是许文馨自己肯定没发现。 林孝珏想了想,笑意中带着淡淡的鄙夷:“王泽文早就与你划清界限,也知道你不待见他,可他还是厚着脸皮来找你借,你真的以为他不难堪吗?也难堪,但是没办法,不然他早来了。所以他早不来晚不来,还顶着难堪也要借,说明这东西现在对他们很重要,或者已经想过很多办法,可都没得手。所以我猜测,他们借回去恐怕不是为了学习,是想知道我们这边到底学到什么程度,都在学什么,要知己知彼,毕竟现在你们的文章传出去的没几篇,还很神秘,他们害怕了,要研究咱们。” “害怕?公主说的是许文馨?”白梓歧蹙眉:“可是就算知道这些,他能做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有些人就是没有安全感吧。 林孝珏眼珠转了一下,还可能,想知道的人根本不是许文馨,是薛世攀,更可能,他们二人都想知道。 陈博彦的书房,陈大人陪着陈夫人来给儿子送补品。 陈博彦正一手捧着中庸注解看,一手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见解。 陈夫人将燕窝放下后站到一边,陈大人道:“这些你不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吗?怎么还在看注解,我交给你的几篇制艺你看了吗?那都是去年进士前几名的文章。” 陈博彦早已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迎接二老,听父亲提着学习意见,他笑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应该将基本功练扎实,爹爹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陈大人道:“我无意中见到一个叫白梓岐的人写的八股,真是字字玑珠,听说是那位的徒弟,你心里应该有谱,白梓岐前面连着两年都没考上,若是跟了那位突然高中,你知道那位会得到什么样子的赞誉,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自己的父亲痛恨永安公主,所以连名字和封号都不愿意提,只用那位代替,陈博彦觉得很无奈。 科举是为国家选拔栋梁,能者居之,他也没想过要与永安公主为敌。 见儿子不出声,陈大人也没难为他,肃然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实力,我对你还是有信心,就是担心,白梓岐这样一个庸才,那位都能把他调教的这样明理,怕那位还有后手,万一有别的黑马杀出来呢?她可不止白梓岐一个徒弟,总感觉她留着后手。” 陈博彦忍不住道:“爹,科举这种事,各凭本事,您担心也没用。” 各凭本事?陈大人心中一哼,这里门道可多了。 他见儿子不愿多谈对方的实力,也不再勉强,反正他有后手。 于是转了话题道:“你若是能凭真本事考个状元回来,我当然也就不担心了,我正在让人帮你找那位编制的制艺文章,她的徒弟,可是都看过的,所以学问才会突飞猛进,你别小瞧了她,也别轻敌。” 陈博彦却知道林孝珏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自打去年盛夏,白梓岐的文章流出之后,士林就都想知道林孝珏是怎么教徒弟的,文章书籍,自然都想弄一套出来,可是没人得手。 父亲唠叨这件事,也已经有大半年了。 陈博彦认为父亲还是会空手而归,不过不愿意扫父亲的兴,点了点头:“儿子一定好好温习,爹放心。” 儿子很听话,陈大人夫妇从书房中走出来。 二人并肩而走,陈夫人见陈大人神色凝重,想了想道:“大人,六郎不愿意与永安公主为敌,你何必总是逼他呢?再说永安公主跟咱们,也没有太多仇恨,过去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陈大人冷冷的看了夫人一眼。 很多事,妻子儿子都不知道,老家的兄弟违规放债,收买土地,这件事已经被永安公主盯上了,永安公主虽然还没有行动,也许是因为她还没倒出时间来管这件事,一旦她开始较真,就会后患无穷。 她为了避嫌,朝堂上没有勾结多少势力,已经这般厉害了,如果门下出个状元,那等于如虎添翼,就更难对付了。 虽然现在还没想到可以把永安公主打败的办法,但总不能看着她羽翼越来越丰满。 陈大人道;“他早晚要出世的,不是他不想与人为敌,人家就会放过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后进入仕途,还不让人吃个干净,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 陈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也就是随口劝一句。 她点着头。 后又道:“老爷,永安公主既然这么厉害,如果真的培养出了黑马,把儿子越过去了怎么办?” 陈大人惦记这个状元位置,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朝中所有阁老的子孙考中状元都会被人认为是舞弊,唯有他的儿子高中,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人们还会说是实至名归。 这样的盛名之下,若是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人。 陈大人微眯起眼睛,其实有个人比他还输不起。 所有他的后招就是,看薛家那边如何应付。 比起薛大人,许文馨更看重薛世攀的学业。 年前薛世攀还留在家里温习,年后许文馨要给他开小灶,就让他搬到许府。 星光璀璨,红烛摇曳,冰冷的冬末季节,屋中热气萦绕,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书房中,师徒二人正在探讨考提,小厮来报,杨泽文求见。 杨泽文本应该是韩大人的门生,历届主考官,都是当界考生的老师,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是惯例。 不过考生太多,能被器重的也就那几个,杨泽文偏偏就是不被韩大人重视的那个,所以就转投到了薛大人门下。 薛大人的人,许文馨也很给面子的器重。 因为杨泽文经常晚间过来,许文馨和薛世攀的习以为常,许文馨让小厮把人带进来。 进到书房后,杨泽文局促的站在地中央。 薛世攀抬起头看他一眼,目光冷漠,随后又低下头是翻书。 许文馨看着杨泽文:“借到了吗?” 让杨泽文去找白梓岐的,正是许文馨。 1133 约定门生 杨泽文当时去的时候夸下海口,一定能弄到手,哪成想白梓岐完全不念旧情,不给他。 见他这副样子,许文馨就知道是没戏了。 杨泽文这个人,主意倒是不少,就是一到关键时刻,事情的发展总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许文馨再没问杨泽文,而是侧头看了一眼薛世攀。 薛世攀听这么久没有动静,也明白杨泽文必然是空手而归。 其实真正想知道对方实力的人是他。 当他看过白梓岐等人的文章之后,心里实在是太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比林孝珏仇视他还让人难受。 是一种恨不得毁掉对方又毁不掉的难受感觉。 他很想知道,林孝珏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如果林孝珏的东西他拿来复习,会不会比现在更上一个台阶。 但是这些事不能明说。 他是老师的关门弟子,老师对他寄予厚望,如果老师知道他更希望得到林孝珏的东西,那么老师一定很伤心,会抛下他。 所以他只能跟老师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应该打探下林孝珏那边温习功课都看得什么文章。 老师赞成他的提议。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想偷师,而老师是真的想摸底了。 不过现在不管是什么目的,杨泽文这个废物都没有完成任务。 薛世攀心里升起一股邪气,懒得去看杨泽文,放下笔目视许文馨。 “先生,永安公主最擅长邪门歪道,佛祖修行万年,才能成佛,邪门歪道向来会走捷径,徒儿看到那个白梓岐的文章,深深以为,徒儿敌不过,而且永安公主兴许手头还有别的招数,这次春闱,咱们怕是只能看着永安公主那边的人表演了。” 许文馨听了沉下脸:“你这是什么话?就这么自暴自弃了?你的文章比白梓岐不知道高多少,不可妄自菲薄。” 薛世攀当然知道自己比白梓岐高明许多,可是不示弱,老师就不会对林孝珏穷追猛打。 什么成就都没取得的时候,林孝珏就已经敢开堂授课,若是再培养出状元,进士一堆,那这天下就容不得男人说话了。 翻天覆地,林孝珏会不可一世。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让林孝珏明白,女人就应该做女人该做的事,相夫教子,把后宅替相公打理的井井有条。 做学问这种事,永远都轮不到女人来指手画脚。 薛世攀神色落寞:“学生不是妄自菲薄,学生是忌惮永安公主的为人,之前老师跟她辩论理学,她定然认为老师是在故意与她作对,她睚眦必报,这次咬着牙也会让自己的学生超过学生。”说到这里,若有若无一叹,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许文馨听进去了,之前为了理学正统,永安公主就跟他挣谁对谁错,最后不得不承认,他说不过对方的三寸不烂之舌。 对方赢了。 如果这次对方的学生再比自己的学生考得好,那么就别想再在士林立足了,什么理学传人,什么大儒,这些荣誉统统都会没有,随着对方声名日盛,而自己被蚕食的什么都不剩。 许文馨脸色变得极差,让杨泽文先出去。 然后站起来。 薛世攀急急叫道:“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出门?” 许文馨回过头来看着得意门生,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世攀,你必须要用尽全力去考得比永安公主的门生好,是比任何人都要好,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永安公主那边就有人突然鸿运当头,咱们不得不防,就得想别的办法。” 要不说林孝珏觉得许文馨目中无人,他薛世攀考得好就是实至名归,别人万一考得好就是鸿运当头? 这话说的蛮不讲理,让人气愤。 薛世攀不会觉得气愤,反而觉得老师顾虑的十分在理。 “那老师此去?” “我去找你爹商量,再去找首辅陈大人。” “陈大人?”薛世攀眉心轻拢,让他清秀的俊颜染上一层淡淡的茫然之感,看起来越发人畜无害。 “老师为何要找陈大人?陈博彦不是也要参加春闱?” “正是因为陈博彦也参加春闱,他与你齐名,本来今年春闱,就只剩下你二人逐鹿中原,本该受万人瞩目,现在突然杀出了永安公主的学生,咱们不能让永安公主出头,我想陈大人,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不如暂时跟陈家结成联盟,只要永安公主那边挑不起头来,你和陈博彦就又成了公平较量了,这时候靠的就是你二人真本事,岂不是好?” 要是连陈博彦一网打尽就更美了。 不过陈博彦有他父亲做后盾,不那么容易被除掉,好在,自己不比他差,只有更胜一筹。 薛世攀已听出老师的言外之意,老师要和陈家联手,酝酿一场大阴谋,就是不知道这阴谋是什么。 薛世攀问道;“陈大人能跟咱们一个战壕吗?老师希望他做什么?” 许文馨淡淡一笑,教人无数的先生摸样十足,志在必得的样子:“放心,陈大人一定会同意,而且不用脏他的手,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你应该知道春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约定门生,我们只需陈大人利用职务之便,给永安公主的学生找一个合适的主考官,就一劳永逸了。” 约定门生,主考官勾选进士,勾上了谁,就是谁的仕林领路人,在朝堂上,这种关系就是师生关系,有时候比真正的授课学课师生关系更密切,按理论上来说,这种师生关系是到揭榜才知道的,可是如果在双方理论上的确定名分前先确定了名分的话那就是约定门生了。 也就是主考官事先就有看重的学子,学子也决定跟随考官,考官保证学子高中,这是一种暗箱操作。 许文馨把自己的计划跟薛大人说了一遍,薛大人虽然觉得这种行为不是读书人所为,但是永安公主这个人太可怕,一旦这个女人出头,他们的所有理学理论,就都会被击破,不管是对士林还是对社会本身,都不是一件好事,都不能纵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被逼的。 薛大人叹息一声之后同意了,然后让人下了帖子,把陈大人约出来。 陈大人早就预感到这两个人会来找自己,所以一接到帖子,兴奋的不行,但他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宦海浮沉,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他开始推脱没空,说改日。 许文馨没有他不行,明知道他在拿乔,也不得不写第二道请柬。 眼看朝廷选主考官的日子就到了。 陈大人这次再不能拒绝,换了便装,到了许文馨定下的山西会馆的一间厢房。 见面后,陈大人还想顾左右而言他一阵。 许文馨气得脸色通红,高声道;“陈大人,现在不是打官场太极的时候了,你我都是朱熹门徒,虽然咱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是根本同生。” 陈大人佯装被震动的样子;“大人说的不错,咱们是该一条心,就算不为了儿女,为护圣人言论,也不能让那女子做大。” 许文馨见他总算说了人话,脸上这才好看些,道:“计划愚兄这里已经有了,还要老弟您多多斡旋其中,今年主考,定然要在五位辅臣中选,您家公子要下场,您为了避嫌,要被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四人中,韩大人跟永安公主一向私交甚好,如果今年再推出他做主考官,一旦永安公主的徒弟高中,就可以说成是韩大人透题给永安公主,跟永安公主约定门生,也不怕没有证据,他们既然私下里交好,肯定会有很多书信往来,就算书信中没有涉及到考题的问题,也是有嘴说不清,到时候可以将永安公主一窝端,顺便连韩大人也处理了。” 泄露考题,最轻也要致仕,事态严重的,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会坎了泄题者的脑袋。 永安公主的羽翼被全部剪除,还能顺便除掉自己的政敌。 其实陈大人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少了推波助澜的人,现在有了,他当然顺水推舟,欣然答应。 1134 考验 朝中要指派主考官,皇上命内阁辅臣推荐出人选来。 这明明是一件打掉脑袋也要争的好事,因为在朝为官,有那么几种关系最重要,同窗,同乡,面对朝中诸事,同窗的力量还差一些,因为人少,同乡则不能,能抱成团,往往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比同乡还可怕的力量,就是师生关系了,这种师生关系,不是传道师生,而是领路师生,就是主考官和中榜进士的关系。 一旦形成团体,力量大的,可以把持朝中走向。 所以能被点为主考官,在无形中,就添加了很多助力,一旦榜单发放之后,这些助力,就会变成实际力量。 韩大人三年前就是凭借这股力量,如今跟陈大人在内阁才能分庭抗衡。 今年林孝珏收到的消息确是,五个辅臣,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做主考官。 正好李固信来看她,她拉着李固信问:“圣上定了吗?确定谁是主考官?” 林孝珏有学生要参考,所以知道主考官是谁,对她来说很重要。 李固信道:“订还没定,但是除了王维钊,其他三人都推荐韩大人。” 王维钊排在辅臣之末。 竟然前三位都让贤了。 林孝珏放开李固信的手,看着前方若有所思:“这就奇怪了,韩大人三年前就是主考官,已经收了一批学生,其他几人今年还推举他,是嫌韩大人学生不够吗?” 李固信道:“陈大人因为有陈博彦参考,避嫌倒是有请可原,可其他二人就不一样了,这二人并没有直系亲人要参考,却都找了远方亲戚来避嫌,让皇上也不好勉强他们。” 林孝珏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冷漠的情绪闪过,非要找,谁找不到一个举人做亲戚? 且三年前韩大人能做主考官,是因为那年闹瘟疫,差点都考不成,陈大人不愿意担责任,联合其他辅臣推荐韩大人。 最后能顺利科举,实属是韩大人幸运,遇到了她。 今年没有瘟疫,也没听说别的不好的事会影响科举,可是辅臣们还是推举韩大人,林孝珏心思极重的人,很快察觉到这其中问题不简单。 她冷下脸道:“不能让韩大人做主考官,我总感觉,让陈大人做主考官,是有人针对我,下的圈套。” 李固信蹙眉:“真的?是谁?陈大人?” 林孝珏道:“不是他,也和他有关,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做主考官的,内阁另二位辅臣比他还能混日子,都对他马首是瞻,为什么现在有便宜他不给自己人占,反而要给对手占?那就不是便宜,但是韩大人成为主考官能损失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最后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我自己了,我与陈大人关系要好,若是陈大人成为主考官,二哥几个一举高中,别人不会说是陈大人泄露考题给我吗?” 别人或许会觉得林孝珏是危言耸听,这还没有考试呢,她的学生不见得就能考上。 而且韩大人根本不会泄露考题给林孝珏,林孝珏心高气傲,更不会做这种徇私舞弊的事。 所以根本就还没影子的事,说舞弊,总得有证据,不是红口白牙牙齿一碰就能行的。 可是李固信却知道林孝珏直觉向来很准,她的学生,也不是庸才,这种担心,实在有必要。 他叹道:“想不到陈大人这样记恨你,而你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陈家的事。” 若不是陈大人记恨林孝珏,怎么会这么极尽能事的要整垮林孝珏,甚至要在选考官上动手脚,若是心大的人现在高兴还来不及,相好的人做主考官,对自己这一方多有利啊,谁会想到,这是包裹着糖衣的砒霜。 林孝珏知道陈大人的恨意从何而来,对不起陈家的是林世泽,她自己又对陈家爱理不理,陈家吃了很大的亏,无处发泄,林世泽不是对手,现在又傻了,所以所以仇恨都记在她身上。 她点漆般的眸子波光流转,透着狠意:“最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今天他做不了考官,三年后也别做了,他就直接致仕吧。” 李固信也不想林孝珏的心血白费,也不想林孝珏被人欺负,所以他心中的担忧,不比林孝珏少,问道:“咱们不得不防,接下来要如何做?” 林孝珏道:“内阁的事咱们插不上手,唯有看韩大人自己怎么选择了,若是韩大人是傻的,我躲过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次。” 这意思是不插手,拳拳交给韩大人自己处理。 韩大人若是有空,都会陪妻儿一起用餐。 今日他从衙门里回来的很早,韩大人让厨房准备了他最爱吃的糖醋猪手。 饭间,韩大人眉头一直锁在一起。 韩夫人从来不惧相公,又对韩大人的性子了如指掌。 便问道:“怎么吃饭也不能安心,朝中出了什么事?” 韩大人也从不吝将朝中大事告知妻子,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虽然是礼部一把手,却不拘泥这些,朝中为官伴君如伴虎,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会家破人亡,他一直在培养妻子的政治素养,就算帮不上朝堂上的忙,有朝一日朝中风向坏了,妻子和儿子也不至于太被动不是。 想到儿子,他忘了要回妻子的话,看着对面的韩东宝:“人家都忙着科考,贤王世子也没空找你玩了,剩下你一个人,还不收心用功吗?你爹我虽然位极人臣,但咱们家子弟没有出息的,以后很难在朝中立足,爹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怎么办?你如何能照顾好你娘。” 韩东宝已经学好很多了。 但是他知道,按照父亲的标准,还远远不够。 韩夫人不高兴了,筷子放在碗沿上道;“老爷到底是怎么了?儿子又哪里惹你不顺眼,儿子自打伤愈后就拜了先生,读书也很刻苦,他毕竟受过伤啊,总不能想侯昌明一样精力旺盛,不过先生不是说了吗?比老杨家那个孩子学得好。” 杨云飞做学问就是糊弄人,倒数第一的。 韩大人没理会妻子的护犊子,心事重重的将春闱选主考的事跟妻子儿子说了一遍:“你们说,三年前就是我的主考官,三年后国泰民安,陈大人联合其他几位阁老还推举我当主考官,这其中没有蹊跷吗?可是他们三个又有正当理由,我不知道是该回绝,还是该答应。” 1135 都胸有成竹 自己的相公谨慎稳重,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 韩夫人听了韩大人的话,也没有觉得这一定是好事,目光冷下来道:“你的意思,姓陈的和其他几个老鬼设计你?” 韩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竟然有人在算计自己的丈夫,她怎还能恭恭敬敬的叫几人名字。 韩大人知道妻子这脾气,没觉得哪里不对,点着头道:“虽还不知道用意如何,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今年,我本来也没打算争取这个职务。” 去年一年收在手下的学生已经够用了,而且皇上强势,向来不喜欢大臣势力太大,拼命结党,只能引起皇上猜忌,那是找死。 “朝堂之上没有送上门的便宜,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答应。” 韩夫人想了一下便笑了,道:“既然老爷都已经想明白了,还烦恼什么?跟圣上说,您三年前已经做过考官,今年,确实不合适,这不就结了?” 韩大人心中叹息一声,若是真这么容易就好了,陈大人是有正当理由真的不适合当主考官,其他二人又找了借口,现在就剩他和王维钊了,他若再主动撂挑子,怕皇上那边有什么想法,一个两个都不肯当主考官?莫不是欺负天子门生? 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啊? 虽然自己行的正坐的端,可是也不愿意惹皇上不高兴。 韩大人敲着桌面,到底要怎么拒绝这件事呢?真是有些难办。 知道陈大人那边已经行动,薛大人和许大人相视一笑,明明是他们提议的,但是只需把陈大人摆在明面上就行,不用接收永安公主的仇恨,若是事情成功了,还能狠狠的挫一挫永安公主的盛气,能让她从神坛跌倒谷底,真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不过薛大人政治觉悟要敏感一些:“姓韩的没有痛快答应,是不是他已经起疑了?” 许文馨做学问可以,但揣摩人心,就差一些。 他不以为然道:“礼部什么规矩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没有请他三次,他怎么会轻易答应,这样太掉价了。所以等着吧,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就算有怀疑,可是敌得过即将到手的优秀进士学生吗?他若是推辞,不管这一届出了什么人才,就都是别的大人的旗下了,他会权衡利弊,一定会答应的。” 薛大人道;“您的意思,还得让陈大人再荐两次?”他摇摇头;“我还是怕事有失误,得让韩大人无论如何要逃不掉这个差事才行。” 其实只要王维钊也找到借口,不能当主考官,那么韩大人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 许文馨很是精明的目光染上一层焦急:“这个王维钊不也依附在陈大人手下吗?怎么偏偏他不听话。” 陈大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靖难之后,当时朝中的文人多认为皇上是乱臣贼子,不为皇上效劳,唯有陈大人识时务,很快投诚,从此就凭着对皇上的那一份是时候的维护,平步青云了。 皇上霸道,大臣们其实没什么发挥的空间,这又让陈大人得了便宜,正好他也不是什么治世能臣,只需揣摩皇上心思过日子就行。 这方面,他做的相当出色,所以很得皇上信任,除了韩大人,其他几位,都是依附他而起来的。 依附于人的人,怎么可能不听话。 薛大人道:“应该是还没找到适当的理由吧,毕竟其他人用的都是有亲人参考这一招,他再用,就太蹩脚了。” 许文馨点着头:“那咱们再去找陈大人催一催。” 陈大人也因为王维钊还不行动,对王维钊十分不满,派了弟子去敲打王维钊:“再不找借口,韩刚很有可能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找脱身的办法,就完了。” 王维钊给的回信儿诚惶诚恐,极力对陈大人道着歉:“下官明日就跟圣告假,要换季了,下官的喘病发了。” 王维钊有很严重的哮喘病,病的时候都起不来床,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当然皇上也了解,所以别人以病为由告假可能是推脱责任,他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算王维钊不真心想退出,他也只是辅臣之末,论资排辈,也是韩大人的主考官,也轮不到他。 陈大人接到下人回禀后只思考了一吸,就露出得意笑容,明日皇上会再次询问主考官的人选,眼看春闱临近,基本过问之后,就会敲定人选,王维钊届时一退出,韩刚和林孝珏,就谁也逃不掉了。 晚间陈大人又接到许文馨的催促信函,看完信后,因预告到韩刚和林孝珏会倒台的喜悦全都被冲散了,信上到没什么出言不逊的话,但是好歹他是辅臣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虽然他有正当理由可以把春闱主考这个差事推出去,可是一旦被林孝珏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品过味来,她还是会怀疑他,因为他在明面上啊。 许文馨等人却只需在后背动动嘴皮子就行,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共同的敌人,许文馨等人却可以兵不血刃。 一个因为坑害别人而结成的联盟,总会有人计较另外的人不脏手,而自己满手是血。 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陈大人就已经对许文馨等人十分厌恶恶。 可是他也确实要整垮林孝珏,并且不想做这个带头的人。 看着信,他脸上陡然间露出一抹笑,因为太突兀,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这笑容在别人眼里,就显得有些诡异。 送信的下人忙低下头。 陈大人将信件收好,锁到屉子里,有朝一日若是真的事发,皇上怪罪,他也不会一个人承担风险,这些信件,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收好信,他告诉心腹小厮去山西会馆给许文馨送给口信:“王维钊肯定忠诚,明日就是韩大人入瓮的开始,让大家都放心。” 因为想用信件要挟对方,所以他这次学乖了,只送口信不留文字。 许文馨还不知道陈大人已经恨上了他,看过信后笑得志在必得,拿着信去给薛大人看:“我就说嘛,难道他还压制不住一个王维钊,明天王维钊一请假,韩刚就算识破是阴谋,想推脱都不行,咱们可以安心了。 1136 落空 第二日早朝后,陈大人先是回到内阁办公楼里,没有意外,臣子们散朝之后都应该各就各位,到所在的衙门里办公。 陈大人不出意外的,在大门口就遇见了韩大人。 韩大人先拱起手打招呼,陈大人回了礼,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一起往大厅里进。 陈大人是时候开口:“关于春闱主考官一事,长源是如何打算的,除了长源,怕是没人可以胜任了,可是三年前就是长源做的主考官,如今再来一届,又不那么妥当,是有些难办,不过愚兄本人,还是倾向于长源你。” 长源是韩大人的表字。 同在内阁替皇上议事,他们虽暗斗的狠,但是明面上还是维持着和平,之前陈大人有事,也经常会问韩大人的意见。 当然韩大人给不给,陈大人听不听,就要另论了。 此时陈大人分明居心不良,他越是推崇自己,韩大人就越认定这其中有猫腻。 在远远看见陈大人的时候,他就预感到陈大人会先问自己的口风,甚至说出了三年前主考官的事,让他找不到推辞的理由,让他闭嘴,或者让他以为,对方是在替自己考虑。 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韩大人已经防备上了陈大人,哪里还跟他说实话,点着头;“谁让内阁没人呢,一切由皇上定夺。” 陈大人听了眉心闪过一丝愠怒,什么叫内阁没人?有人背后骂他是稀泥阁老,这韩刚的话分明就是讽刺他这一点,科举的主考官都选不出来,还要他这个三年前的回锅肉再次回炉。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陈大人已经这么想了。 他愠怒转瞬即逝,不管多讨厌韩刚这个人,暂时还不能让韩刚看出来。 他带着笑道;“长源说的是,不管选谁,都得是万千学子的表率,最后谁能堪当大任,还得皇上定夺。” 这样说着,心情却掩饰不住高兴,一共五个人,四个人无法担任,皇上还有什么选头,只要王维钊让步,妥妥就能扳倒韩刚。 王维钊呢? 陈大人突然想到,平时上朝,王维钊都恨不得贴在自己身后,今日仿佛没注意到他,不是没来吧? 一想,没来就更对了,病情突然发作,当然就无法上朝。 一定是这样,陈大人心中比方才还兴奋,那就用不着王维钊出面了,他帮王维钊请个假就结了。 虽然他想了很多,但也不过是在跟韩大人说话的弹指间,另外两位辅臣也回来了。 大家相互打完招呼,养心殿那边的太监轻车熟路的走进来了。 “几位大人,圣上召见。” 陈大人一听,便知道皇上是要召见他们确定主考官的事,除了这件事,皇上没必要早朝之后还特意传唤他们,一起传唤五个。 陈大人心中有谱,笑着将太监先打发走,然后回头看着其他三人:“咱们也过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韩大人道:“王大人还没回来呢。” 另一位辅臣道:“还真没看见,是不是去净房了?王大人回来之前,一定要去一趟净房,已经成了惯例了。” 陈大人道:“他犯病了,来不了了,不用等他。” 说完,迈开步子,一马当先出了大厅的门。 那二位辅臣听的面面相觑,方才早朝上王维钊还好好的呢,就是低着头站的比较隐秘,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可也没看出是病态啊? 陈大人早朝的时候被南方的一个奏报吸引了全部精力,根本就没有主意王维钊。 他方才一开口,韩大人就明白他是把王维钊忽略了,韩大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笑容在他正气的脸上倒显不出奸诈来,所以别人谁都没注意。 其实他的笑容饱含着无尽含义,最浅层的,就是要看陈大人如何失望。 陈大人在养心殿丹樨下见到早就等在哪里的王维钊。 他以为人生病了没来,可是这怎么好好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虽然目光躲闪,但是目光炯炯有神,精神饱满,哪里像是生病了? 这样的人要请病假?谁信啊? 陈大人眉心一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王维钊。 他很想问一问王维钊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不是答应他答应的好好的吗?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走到王维钊面前,低声道:“你怎么在这?” 王维钊比陈大人要矮,陈大人俯视着他,他低下头道:“方才去净房了。” 陈大人有些急了,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是要请病假的?为什么不做出生病的样子? 这时王维钊低低的声音传来;“我有别的计划了,大人不必担心。” 是什么计划?让他不要担心,应该不会损害他的利益。 陈大人盯着王维钊看,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看着憨厚老实,肯定不敢背叛他,他还要继续问到底什么计划,养心殿的大刘公公出来传话,皇上让他们进去。 陈大人只好作罢,不过王维钊方才的话是在给他吃定心丸,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对王维钊轻轻点了下头,迈着稳重的步子上了台阶。 等其他三人也过去了,王维钊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暂时是过关了,可是一会他做出选择,这位首辅大人出来后,一定会将他骂个狗血临头吗? 陈大人是最先一个进入养心殿的,也是最先一个出来的。 他出来后站在台阶上,望着前方的虚空,目光聚集在一点,却没有目标,牙齿咬的紧紧的,胸前起伏不定,显然是十分生气的样子。 明明计划好的事,做梦也没想到,王维钊会背叛他。 皇上问主考的人选出来了吗?他和其他二位异口同声推荐韩刚,韩刚还没有回话,王维钊就说,韩刚三年前就已做过主考官,三年后再继任,朝中没有这样的先例,怕百官不服,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别人。 别人?这五个人还剩下谁了? 韩刚就顺水推舟跟皇上推荐王维钊,没有悬念的,王维钊就这么接下了主考官的职务。 叛徒,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陈大人很想破口大骂,好一个王维钊,好一个韩刚,韩刚连这种送上门的便宜都不占,不知道已经猜测了他们的计划几分。 而那个王维钊,自始至终都在耍戏他,跟韩刚一起,所以这人是个叛徒。 陈大人转过头,正好韩大人从他身边走过。 “大人怎么不走?” 陈大人没出声,韩刚知趣的没有等他,但看韩刚嘴角露出的恰到好处的笑容,陈大人差点没气死。 1137 定下来 韩刚分明是已经怀疑自己的用意了,不然他的目光不会有一种别人的阴谋被拆穿,他作为拆穿阴谋的人的那种运筹的鄙夷眼神。 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有阴谋的,明明是给他小团体加人的好事,可是他却视而不见。 陈大人等韩大人过去后,一把手抓住绕着他走的王维钊。 “王维钊,你什么时候跟韩刚勾结在一起?你昨天答应我的事呢?”他声音低沉目光危险。 王维钊其实很怕他,被这一抓一看一怒,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啊,我没有跟韩刚勾结,这是皇上的意思。” 陈大人恨不得呸他一脸,分明是背叛,还敢狡辩。 这时养心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正好被陈大人看见,这附近都是皇上的人,陈大人忙放开王维钊。 事实上是他太沉不住气了,王维钊可恶,叛徒,但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去拦他,更不需要问他为什么,以后大家就是敌人。 没有为什么的敌人。 他真是多此一举。 他已经五十岁,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的,以前也不会,应该是事情关系到林孝珏。 那个女人,毁了他的儿子,他恨她入骨,眼看就要将她和她的党羽一网打尽了,却被这个叛徒出卖,就算是泥菩萨也会暴跳如雷吧? 陈大人气得快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本来他脾气就不好。 他咬着牙看着王维钊,那种恨到骨头里的目光让王维钊心脏差点跳出来。 好在陈大人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和步伐,愤然离去。 其他跟王维钊一起出来的辅臣在陈大人抓住王维钊的时候本想上前劝解的,他们不是要帮王维钊,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皇上眼线,闹大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韩大人当时身上的愤怒之情把他们吓坏了,都忘了要如何劝解,直到陈大人走了,二人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生气,到底没有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闹。 以后也应该不会闹了,就把王维钊当成敌人来看就行。 二人心想着,不约而同看了王维钊一眼,目光都冰冷冷的,然后便甩开袖子,去追陈大人。 见他们越走越远,王维钊用手扶着胸口顺了顺胆,真要吓死他了。 惊吓过后,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跟了陈大人十八年,才坐上内阁辅臣的位置,甚至他比陈大人年龄还大一些,可是每次见到对方,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像个孙子一样。 凭什么啊? 论才华和学识,谁也不比他陈某人差,不就是当年反应慢了吗? 要受制于人,总要长期被指使,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到底凭什么? 能做主考官,是他入阁以来最大的愿望,不仅能收入很多门徒,还能有不少孝敬。 今年陈大人避嫌不能当主考官,韩大人之前当过,本来就是他希望最大的一年,可是陈大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不许他们挣这个职务。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为什么不挣? 他搞不清,陈大人说不需要他清楚,就老老实实做事就行。 因此他更加不甘,眼看最有希望的一年就要错过了,他如果抓不住,那么明年陈大人肯定不需要避嫌,他自己来,过六年还有那二位轮着,太子说不定什么时候登基……这么推算下去,不知道到底要那一年他才能担当大任,说不定已经致仕了? 代价这么大,可是他连为什么都不知道,陈大人看似跟他亲近,实则根本没把他当已经人。 王维钊想到此处,目光陡然间一凝,变得无比坚定,他抬腿迈下台阶,告诉自己,不要怕,已经成功了。 虽然得罪了姓陈的,但是以后培养了自己的门徒,就不怕他了,再者说,他能将自己一脚踢出内阁吗?皇上精明着呢,谁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所以,他又能拿自己怎样? 这样想着,王维钊脚步都轻快起来,虽轻快,但是韩大人的仇恨目光犹在眼前,让他一激灵,其实他本不想得罪陈大人的,陈大人不准他争,他做了自己好几天的思想工作,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家中缺钱啊,孙子孙女都要成亲,夫人容不下庶子,庶子要分家另过,家里那么多人,这些都要钱。 他没有钱,陈大人让他们听命于他,也没给过多少好处。 可是陈大人却家趁万贯,山东有弹劾陈大人让家人敛财的奏折,都是他帮着私扣下来的。 可是陈大人还是那么抠门。 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这就是典型的陈大人的作风。 所以当江南的一个富户公子拿出一万两的银票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即就动心了,将心中对陈大人的畏惧全都抛到脑后。 就是昨晚的事,他给陈大人回信后发生的事。 那学子说什么都不求,只要他做主考官,等高中了之后,让他提拔提拔他。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不用泄题,还能收买人心。 但是前提是必须他得当上主考官。 所以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主考官,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收银子了。 既然要银子,就别再想那个姓陈的,谁也不欠谁,自己是凭学问德行才在内阁立足的,没有他姓陈的也能成。 王维钊下定了决心,暗暗甩甩头,再也不要让陈大人的目光影响自己的选择和心情,大不了,就弄个你死我活,看谁怕谁。 主考官的人选公布了。 林孝珏得到消息后,和纪老一起,把王维钊的所有写过的,赏识的文章全部整理出来,然后印刷,装订成册,拿给备考的学子们看。 考试之前,研究考官的喜好,这是非常必要的,万一一不下心犯了主考官的忌讳,可能就会落榜。 当然,光了解他的文章还不够。 林孝珏还让人搜集了关于王维钊的一些个人资料,包括家庭状况,喜好等。 不看不知道,看完后林孝珏都乐了。 这个王维钊已经五十五了,但是极其好色,在没当上辅臣之前,家里就养了很多暗路的女人,他们文官要名声,好色也不敢明目张胆。 因为女人太多,所以子孙后代加一起有四十多个,这样一大家子人要养,他又是个后起的文官,祖上没什么产业,钱是哪来的? 没有钱怎么养女人和子孙? 这卷轴上写的明白,一个月前,他还强收了一个庶孙身边的二等丫头,怕庶孙不高兴,就花五百两银子给庶孙买了差事,那个小丫头家里人也给了不少封口费。 这是多么有钱?可以随便霸占女人。 林孝珏收起资料卷轴淡漠一笑:“原来我们的主考官是这样一个人啊,那对方想做文章,好像很好做的样子。” 1138 老乡 林孝珏的意思,王维钊身上虱子太多,陈大人要是非要把王维钊和她牵扯到一起,很好找理由。 这些话,她后来又说给周二等人听。 白梓岐很是担忧;“那学生们该如何防备?” 林孝珏摇头:“这种事,咱们又没有卧底在对面,防不胜防,如何防?” 学子们听了眉宇间全都拢起一抹郁色。 林孝珏叹道;“所以大家明白了吗?人想要干点事业是十分难得,总会有人在起跑的时候,在背后放冷箭,不为别的,就怕你跑的比他快,我们防不胜防,不过……”顿了一下又笑了:“为什么一定要防呢?他敢来找麻烦,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想到了什么办法。 不过公主说的话,向来都是准的,既然她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他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做事就行。 白梓岐问道:“公主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孝珏手按在倒扣的书面上,笑了笑;“你们什么都不用可以做,顺其自然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行了。” 公主虽然表态了,大家可以随意,可是真碰见突发问题,还是不好做决定。 程涛为了躲避粟青红,彻底消失在京城一段时间,粟青红走了,他才敢回到医馆,后家里来信说,有个黑麻麻的姑娘到处找他,他一猜就是粟青红——当初他骗粟青红要回老家成亲,没想到粟青红真的去老家找人了。 对于这个女孩子,程涛心里是抱着愧疚心态的,如果不是刻意接近人家,人家就不会到处奔波。 可是他实在不喜欢,这世上最让人头疼的事就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粟青红,所以没有办法接受粟青红。 之后怕粟青红再杀回京城,他就一直呆在宅子里不敢出去了,好在事隔半年,再没有粟青红的消息。 他又可以自由出去了,不过过了半年,春闱也将近了,让他出门,他也不能去,得备考。 好久没有出门,也没跟外界联系,书童突然来传话,有个叫俆彪的人给他下帖子,要来拜访。 他记得家乡镇上有个俆大户,家趁万贯,房屋千所,特别有钱,家里有个读书的举子,就叫俆彪。 莫非是老乡来找他? 程涛问了小厮,关于来人的情况。 小厮将来人乡籍说了一遍,正好是那位家乡人。 可是他怎么在京城找到自己的啊? 还没见到这位家乡举子,程涛已经感觉到,这人有许多本事。 因为之前林孝珏说过,现在是多事之秋,很多人希望他们身上沾荤腥,林孝珏也说过,同窗相聚也要小心,说不定什么话,就可以成为别人的把柄。 这人虽不是同窗,但是同乡,还是举子,显然今年也会入场。 所以程涛不敢擅作主张,带着帖子去见林孝珏,把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问:“公主,能见吗?” 林孝珏也没看帖子,只问:“以前有交情吗?” 程涛摇头:“只听过,不是一年的举子,没见过面。” 林孝珏微微颔首:“如果有缘分之后还会见的,之前,你好像用不到他什么,也帮不了他什么,这是我的意见。” 意思是没有见面的必要。 程涛很重情义,不过公主的话虽现实且不近人情了些,但没有错。 他们见面什么事都不能做,就不用见了。 不过程涛真的是个热情的人,他虽然拒绝了徐彪的拜访,但又怕徐彪碰到什么难事,所以让林孝珏帮忙打听一下徐彪的近况,毕竟是同乡,若是徐彪遇到什么难事,他希望不要错过了,没帮上忙,影响别人一生。 林孝珏手上的人都忙的很,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准备挑个小厮去打听。 正好李固信来看她,听说了便道:“这有何难,让我属下的兄弟调查一番,半天就能好。” 林孝珏乐不得有人帮忙,就答应了。 本事无心之举,谁都没有在意,可等李固信带来消息之后,包括林孝珏在内,知道徐彪来京城都干了些什么事的人,都傻眼了。 林孝珏口吻庆幸道:“还好没有让他进来,不然以后有理说不清。” 程涛也是一脸后边,脸色都白了,这个徐彪给了王维钊一万两银子,一个句子,给主考官塞银子,投机取巧之心,昭然若揭。 万一事情败露,到时候有人指正他见过徐彪,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因为站在他们对面的敌人是内阁的阁老,陈大人。 林孝珏震惊之余,隐约觉得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虽然还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法,不过怎么说,也得把先证据弄到手。 他问李固信锦衣卫是怎么查到的。 李固信灿然一笑,桃花眼弯的不怀好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王维钊有个管家,简直就是他性子的复制品,王维钊敛财,都经手这个管家,管家有个相好,喝醉的时候,无意间就说出来了。当然,是觉得徐彪这人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查的管家,徐彪这人据说很有钱,一来京城,就到处使钱走动,想让人不注意他都难。” 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林孝珏还是没有谱怎么对付陈大人,王维钊并不是她的目标。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先帮我把证据取到手,接下来的事,我再谋划。” 李固信答应似的点头。 因为锦衣卫有特务属性,在全民中都安插有眼线,想要打听事再容易不过了,像王维钊受贿这种事,只要订死了管家,想取证也不难。 陈大人那边没有锦衣卫的本事。 但是因为王维钊的临时倒戈,让陈大人起了好奇之心,他派人去调查王维钊,加上徐彪行事高调,很快就打听出了王维钊叛变的原因,原来是收受了举子的贿赂。 陈大人在书房里,立即提笔写信给许文馨,写到一半又想起不能留有证据。 于是让人去给许文馨捎口信,因为主考官的事,他跟许文馨和薛大人一再打保票,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还是砸了。 他从许文馨的回信中感觉到了许文馨对他很鄙视。 他不能让人鄙视,所以得跟许文馨说明原因,钱帛动人心,这不是他的责任。 顺便,他也希望许文馨那边能有办法,将王维钊和林孝珏联系在一起,他一个人谋划事,总不能面面俱到,还是多几个人商量的好。 下人背完原句之后,直奔山西会馆。 1139 动员 主考官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许文馨接到口信后跟薛大人面面相觑一阵。 为了薛世攀备考,为了对付林孝珏,他二人如今时常呆在一起。 薛大人道:“此事是不是应该提前爆出来,难道要真的等考官贩卖考题之后才追究吗?那就晚了,对那些学子也多有不公平之处。” 许文馨道:“可是我们有什么证据说考官贩卖考题?考题如今还没出来呢,别状没告成,还惹一身腥。” 薛大人道:“咱们是不好说,可是作为内阁首辅,陈大人肯定有办法跟皇上透漏一二,他怎么也这么坐视不理?他儿子还要下场呢。”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时刻见到皇上的,即便能见到,有些话,也不应该说。 内阁的辅臣说就没关系了。 许文馨语重心长道:“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这是内阁的事,要御使给事中的事,皇上的事,跟你翰林院又没有关系。”又道:“而且你没明白陈大人的意思吗,说不定咱们可以通过王维钊收受贿赂这件事,强行将他跟永安公主联系在一起,既然要走这一步,就不能让行贿之事提前暴露出来,等,等发榜了,再一网打尽。” 薛大人一愣:“你已经想到对策了?” 许文馨其实挺可怜薛大人的,做学问是没问题,就是有时候死脑筋。 还好自己的学生不像父亲。 他低声道:“就怕永安公主名不副实,不然的话,她上榜越多学生,对咱们越有利,你想想,谁教的学生能个个当进士呢?这其中说没问题,谁信?所以,咱们根本不用想什么对策,就等着永安公主梦想成真了。” 薛大人对于许文馨这话倒是深以为然,他也不信,林孝珏的学生能个个都那么优秀。 正说着薛世攀走进来。 跟二人见了礼。 许文馨就热情的叫着他:“今日的功课都写完了吗?” 老师腿脚没有以前那么便利,薛世攀走近老师面前,点着头。 然后看了父亲一眼,目光像是老鼠见到猫,立即就弹开。 薛大人很是讨厌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 许文馨见薛大人黑下脸,不高兴了。 拉着薛世攀,让他坐下,然后道:“正跟你爹说主考官的事呢……”将陈大人那边送来的口信说一遍。 然后道:“咱们就等着永安公主的人高中吧。” 薛世攀听得心潮澎湃,只要林孝珏陷入盗考题的丑闻,她就再也没有脸给人讲课了。 她的离经叛道,一直是他嗓子上扎的刺,吐不出,咽不下,卡在那里,虽然没影响性命,但是难受的生疼,林孝珏一日不按照他的预想生活,他就一日寝食难安。 整理了一下老师给的讯息,他眼睛变得亮亮的:“其实老师不用担心永安公主的学生不争气,只需一个中了进士,咱们就有文章可做,陈大人不是说那个行贿的学子到处走动吗?永安公主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又好为人师,他若是知道了,会不想求永安公主吗?只要他去找永安公主,不管说了什么话,就都把永安公主和王维钊联系到一起,到时候她有理说不清。” 许文馨拍着腿,一脸大喜的摸样:“这个法子好,我这就让人透漏消息给那个徐彪。”徐彪是考生,走动也是文人文官打交道,许文馨有众多弟子,露个消息给他,太容易了。 随即他又笑看着薛世攀,一脸欣慰道:“十三善谋略,以后可堪当大任。” 薛大人感觉哪里不妥,可是许文馨说的也没错,他们都没想到,儿子随便一听,就有了对策,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是,儿子这样的聪明才智,他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窒息了一冬的压抑,在扑面而来的柔风里,绽开成点点鹅黄和花蕾。 桃花树下,梨花白旁,处处都是寻找春意人的影子。 林孝珏和学子们知道春天来了,但谁都顾不上去留意春的风景。 因为明日,学子们就要进考场了。 考试分为三天,前一天考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诏,诰,表各一道,第三天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这么多题,也不是必须都写完,扛不住的可以弃两道。 后两天的一般只作为参考,就是前一天写的不好,后两天再好,也不会中榜,因为后两天的考卷可能都没人看。 但是交白卷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前一天的两义。 所以一定要集中精神好好答这一场的试题。 学子中,只有周二没有进入过考场,林孝珏把已经唠叨过无数遍的考场规则,又跟他说一遍。 当然第二天就要考试了,林孝珏是带这下人帮他们准备参考的用具来的,笔墨食物等,所以别的人也在,顺便都听一听。 听完考试规则,众人都齐声说记得了。 林孝珏想再唠叨些什么,原来所有想说的话,都说过无数遍了。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啰嗦发笑。 众人见她心情很好,也都跟着笑呵呵的。 林孝珏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还是那句话,一个考试,会有很多种选择,考得上固然值得庆贺,失败了也无所谓,你们还能做很多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是她收留他们时候说的话,一个考试,两种选择,让他们学医。 当时大家以为日后真的就只能当大夫了,没想到,公主又说下医医人,上医医国。 是要当医生没错,但是要争取当医国的那种。 于是他们拼命三年,虽学的不是四书五经,那些杂七杂八的知识却能让四书五经更好的在脑中理解,消化。 如今只差一个考场,就离上医医国不远了。 而这个考场,明天就到。 学子们感谢自家公主兼老师给予的支持,更感谢她给予的安慰,投入不要回报,他们家公主才是真的为他们着想,不逼迫任何人,这才是真的圣人。 学子们心中既然激动又感动,齐声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林孝珏一边让人把食盒衣物都发下去,一边笑:“你们真是,我方才说不要给自己压力啊,还喊得这么大声。” 众人朗声大笑,其实他们比较之前考试,已经算不上紧张了,之前考不上就没有出头之日,如今考不上还可以当大夫,去街上挥洒热血啊,后路很多。 还有周二,就更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了,人家考不考得上,都是骏马爷。 所以白梓岐道:“其实最紧张的是公主您啊,并不是我们。” 拼命安慰别人,是因为自身没有安全感。 林孝珏抬头看着周二神采飞扬的表情,那种忐忑之情突然就淡了,白梓岐说的没错,最紧张的人是她,因为她争强好胜,不希望自己败,更不希望败薛世攀等人。 可是真要败了,也就败了,还能杀人吗?人啊,活的高兴就行,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总是教育别人的话,至今,才深有感触。 林孝珏心里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是的,别人还没有上考场,她已经在给自己做开导,找安慰。 不是她不霸气,这种可以影响人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即便再有资本,也会怕万一。 何况参考的人不是她,是别人,别人,就是无法自己掌控的人。 不过学子们可不想她那样,第二日一早,又检查一遍食盒和用具,包括衣物鞋垫,免得被人陷害塞纸条,再进不去考场,这都是自家公主那敏感的性子千叮咛万嘱咐他们的,他们到不觉得唠叨,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确定没有问题,几个人意气风发走出宅子大门,早就有马车在那里准备好了等着他们。 驱车去贡院考场,去打人生至关重要的,没有硝烟的大战,此刻,上车,立即出发。 1140 考完 许多读书人打扮的人聚集在贡院门口,大门还没开,有官兵挡在前面。 薛世攀下车后往前走,在人群中看见了白梓岐等人,林孝珏的学生,他都认识。 还有一个是林孝珏的下人。 薛世攀眉心拢着,走到周二身后,上下打量他,目带不解:“你怎么会在这?” 周二正在跟白梓岐说话,听见声音回过头,笑道;“是薛公子。” 薛世攀道:“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周二声音和煦:“因为我也要下场。” “你怎么可能下场?你不过是她的一个下人。” 这个她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程涛听了不高兴,仰起头道:“能不能下场吏部户部都有履历,也不是你说不能就不能的,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得了,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他说完,众人就乐了。 薛世攀被气得半死,什么叫他们家的事?那是林孝珏的事,林孝珏的学生而已,就成了他们家? 见薛世攀还要纠缠,周二道:“快要入场了,你还是想想考试的事吧,别影响了心情。” 他语气从容,姿态闲适,像个哥哥在安抚多事的弟弟一样。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怎么样也不会考不过你一个下人。”薛世攀气得甩袖离去。 程涛看着他,再看看周二,心中一动,从前二人没站一起没注意,现在怎么感觉他们长得有点像? 鼓楼里的钟声响了,沉重的贡院大门打开,穿着整齐官服的考官排成两排,在主考官的带领下从里面走出来。 门口官兵开始维持秩序:“排队站好,站好了……” 验明正身,之后就是进入考场考试了。 沙漏里的沙子流完,林孝珏站起来走到书架前,将它掉了个个,已经是辰时,考卷早就发下来了,进入考场的举子,此刻应该在答卷。 送周二等人的马车还没回来。 林孝珏提着的心就始终放不下,白梓岐三年前就是因为带了当票没让进考场,今年怕又出现突发状况。 “公主。”锦帘从门外掀开,是田管事进来了:“送人的车夫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老二他们都进场了,现在应该正在想文章。” 林孝珏长舒了半口气,还有半口,等三日之后再舒。 学生们考试林孝珏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三天正好多出空闲,他到医馆和街上走了走。 在街上碰见钱勇,林孝珏站在街口望了望天,想到一件不可不说的事。 她交代钱勇:“找些挖井匠人,在府里多打几口井,还有街上,都打,再拨些银子到郊外咱们有书馆的地方,也打井,往深了打,越多越好。” 钱勇听得心头疑窦丛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深井?” 林孝珏神色凝重:“我去见过逸风,我们俩都感觉今年夏天要旱,可是离着太长,我也算不出具体日子,会持续多久,总之,今年会反常。” 钱勇神色惊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就去。” 林孝珏心想,还得去找户部韩大人说一声,那个粮仓的事,看来得提前了,好在去年丰收,今年提前预备,应该会挽救一部分损失。 林孝珏跟韩大人说完,让他心里有数,不然真有灾情,调粮调钱的事都是他的责任,现抓瞎就被动了。 户部是管钱的地方,管钱的地方通常都低调,公廨外面装饰很破旧,跟最穷的钦天监都没法比。 但是房前屋后也是鸟语花香,这种生机勃勃的春天,怎么可能预示的是大旱呢? 可是这位公主从不信口开河,当年她说会有瘟疫,果真就有瘟疫了。 韩大人一边不敢掉以轻心的答应着,一边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禀告给太子殿下?” 这种事其实不好说,说了万一没有旱灾,就是妖言惑众,可是如果不说,出了事又对不起良心。 林孝珏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小心,笑道:“多谢大人为我考虑,不过您不必担心,逸风会禀告给太子殿下的,我提前来告诉您,是怕您不以为然。” 钦天监经常信口开河,也就吓唬吓唬别人,他还真很少信钦天监。 韩大人老脸一红,道:“逸风大人说的,下官一定会引起重视的,您放心。” 所以由逸风的嘴说给朝廷是最合适的。 正值大考,逸风虽然单纯,但是他很林孝珏的话,林孝珏让他大考之后再跟太子说,不然就真的会人心惶惶了。 所以考生都出来了,朝廷还没有得到消息。 考试完成的这天傍晚,林孝珏亲自去贡院门口接人。 正是夕阳西下时候,庄严的大门打开,金光顿时从门里倾斜而出,人潮伴余晖涌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林孝珏一眼就看见周二和白梓岐。 二人走在人潮最前面,虽然形容有些狼狈,但目光闪亮,看着状态不错。 她招着手。 显然周二和白梓岐也看见了她,朝她小跑着过来:“公主,公主……” 林孝珏笑道:“看样子,发挥的很好?” 周二和白梓岐一起点头。 林孝珏道:“等他们都出来,咱们上车再说。” 这种时候肯定要交流很多事的,不过现在说了,一会人到齐还得再说一遍。 陆续的,程涛四人也出来了。 大家汇合在一起,正要走的时候,林孝珏看见薛世攀在人流中踮着脚朝她这边看。 她垂下眼皮,不想看这个碍眼的东西,于是转过头。 这时就听一声哀嚎:“苍天无眼,贪官当道,考题有人事先知道,考官泄题了……” 一声之后,随即就有许多声音附和:“我也见过,原来学馆门口贩卖考题的道人说的是真的……” 质疑考题泄露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快的挡在门口的官兵开始驱人,林孝珏看见他们拿着长枪围打一个人,她猜想,应该就是第一个哀嚎的人。 后又有学子加入战斗,官兵们再没敢镇压,只是疏导人群,但这样,场面也是极度混乱。 大家有什么话都不方便说了。 林孝珏不想凑这种热闹,带着大家快速离开。 1141 找泄题者 不用人说,经过贡院门口那么一闹,很快就会有人传,考题泄露了。 回到百花深处,大家脸上的担忧之色都没有减少,那种因完成一件事而终于可以舒一口气的喜悦,全都被扫兴走了,回来的路上,都没怎么交流。 到了花厅,林孝珏在主位上坐下来。 周二才道:“先前以为徐彪只是想打通关系,现在看来,王维钊真的在卖考题,这件事,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可是经过林孝珏让李固信的明察暗访,王维钊是收了徐彪的钱,但是他没有给徐彪考题。 一万两都没买到考题,别人给钱,王维钊也不会泄题,而且他们都没有发现王维钊泄题。 林孝珏路上就在怀疑,这件事有别的可能性。 他让人叫田管事来,又让田管事安排人到锦衣卫去找李固信。 李固信来的时候已经是饭点,周二等人累了三天,林孝珏都让他们吃饭休息去了。 她一个人见李固信,见李固信进来时表情不如以往那么轻快,道:“泄露考题的事,交给你们锦衣卫调查了?” 李固信道:“这件事我倒是有听说,不过还没有闹到衙门,王维钊是主考官,如果考题泄露,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前几天,还是能压住的。” 林孝珏也是这么想。 可是也只是能压几天,等出榜了,肯定有人会不服气,事情就会闹大。 她道:“王维钊并没有漏题,不知道是有人陷害他,还是别人泄露了考题,你有没有派人去搜集证据,之前在学馆门口,真的有人卖题吗?” 李固信道:“人已经派出去了,不过还没回信。” 学子闹事,也刚发生不久,事情还没分配到衙门里,李固信能够如此警惕,已经是十分难得。 那就等消息吧。 林孝珏问李固信吃饭了没有,李固信看到宅子里人去找他,匆匆就过来了,还没顾得上吃饭。 正好林孝珏在厨房点了春笋,是李固信爱吃的菜,他们一起用了晚餐。 吃完饭,李固信的人就回来了。 暂时得到的消息是,考前真的有人在卖考题,跟考试题目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真的泄题了。 林孝珏低头想了想,然后问李固信:“不是王维钊,会不会是他的管家?” 毕竟管家离王维钊最近,有可能偷到题目。 李固信摇摇头:“我们盯着王维钊,同样也没放过管家,没看出他的异样。” 按照李固信的经验,他说的这么用肯定,就应该不会是管家做的。 那么这次王维钊很有可能要替人顶缸。 贡院办公的屋子灯火通明,考生的试卷已经全部封存,等着明日开始批阅。 今晚本该离去的考官们却一个人都没有走。 屋子里有一张椭圆形的黄花梨木大案,众人围着案子站着,王维钊站在住持的角度。 “谁能给本官一个解释,为何会出现泄题的传闻,是谁做的?”因为这次泄题的真不是他,他敢理直气壮发问,也是气急了。 可是这种事,谁又会承认呢? 考试题目都是主考官拟的,其他考官跟举子们一样,要到考试当天才能知道考题,谁又有本事泄题? 众人都摇着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王维钊,那意思分明在说,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维钊又惊又气,但终究是没有办法拿这些人怎么样的。 没有证据,而且也很不合理。 从贡院散了后,王维钊回到家里,把管家家人全都召集到厅里,言辞极为严肃狠厉的问了一遍:“你们有没有人到过我的书房,有没有泄题出去?” 家人个个惶恐,都知道这是大罪,一旦定罪,王维钊就会变成千古大奸臣,未经允许,谁会做这种事。 都摇头。 管家额头上都是汗,低声道:“老爷,您就说借给小的胆子,小的也不敢出去卖考题啊。” 王维钊还是信任管家的,既然管家都不可能,别人也到不了他的书房。 那么到底是谁呢? 陈家父子也在议论泄题之事,事情还没有传开,但是陈博彦是从考场回来的。 当然知道。 陈博彦问着父亲:“爹,这位王大人家的下人之前不是从来见您,您了解他吗?这考题是他泄露的吗?” 陈大人也一直派人在监视王维钊,他收了徐彪银子,但是没有给考题,别人从他这里得不到考题,当然也不会给银子。 所以考题不是王维钊泄露的。 从钱财上看也能发现,王维钊那一万两银子还剩五千两没花,也没听说有别的大数目进账。 陈大人缕着修剪的十分有型的胡子,若有所思道:“不是他泄露的,肯定也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因为他是主考官,他是命题人。 “或许,他命题的跟别人探讨过,被人嗅到了之丝马迹,更或许,他就是告诉谁了,可能不想泄题,无意间。” 是主考官出题不假,可是年年都考那几本书,考题早就被考烂了,想找到能考出考生水平的考题,还真是不容易。 或许王维钊水平有限,就真的跟别人探讨了,因此才泄了题,陈博言找不到别的答案,如是想。 陈大人知道的事,在林孝珏没有倒台之前,都会给许文馨送个信。 薛世攀考完回来,也带回了贡院那边的消息,许文馨等人正在讨论这件事,听陈大人送来的消息是,考题不是王维钊泄露的。 他们意外之余,猜测起来,到底是谁泄的考题。 想不出,最后也只能把责任归咎于王维钊的不小心了。 薛大人一脸凝重道:“不知道会有多大影响。”会不会耽误薛世攀,他们家可是有考生的。 但他担忧薛世攀,都很少挂在嘴上,于是只问了这么一句。 许文馨涉及道薛世攀的事,也不免要担心,不过薛世攀说了,他写的十分顺畅。 有那么一种人是不管泄露了多少题,什么时候泄,都不会受到影响的,这种人,就是有真才实学的状元之才的人。 许文馨信心满满,他的学生就是这种人。 所以担心只是小小的,兴奋之情倒是更多一些,他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笑容:“不管谁泄的题,永安公主这次是跑不掉了,除非她一个学生都不中。” 1142 杏榜 一朵朵小巧玲珑的粉红色杏花缀满了枝头,以它们那天然的娇美和妩媚风姿,给春天增添了无限的色彩和神韵。 杏榜前,人潮攒动。 虽然有泄题传闻,但是事情没有闹到官府,所以榜单,还是如期的出了。 林孝珏和程涛一起来看榜,前面人太多,他二人都挤不进去。 程涛挣扎一会,见暂时是没有希望进去了,又心急想知道结果,恰巧一个逆流的中年人走出来,那人脸上没有过分欣喜,也没有失落之情,事不关己的样子应该是个看热闹的,程涛抓住男人胳膊道:“大哥,前三甲都有谁,知道吗?” 那人道:“第一名的名字很特别,叫周二,第二名徐彪,第三名薛世攀,第四名王文怡,第五名白梓岐,第六名陈博彦……” 这人记性极好,竟然一口气背了八十多个排名。 程涛听得心急如焚,因为他们还有两个人没有上榜。 “没有了吗?”那人突然不说话了,程涛追问。 那人摇摇头:“剩下的都忘了。” 程涛放开路人,回到林孝珏身边,把状况简单说了一遍:“二哥不出意外的考了第一名,白兄第四,我十三,元淳十七,明月二十五……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上榜,不过那位大哥才背到八十九名,应该还有希望。” 春闱考试也叫会试,会试会取三百人做贡生,然后进行殿试,由皇上亲自出题,考策论,殿试及格的才是进士。 现在是八十九,还有二百一十一个名额。 林孝珏道:“我相信他们,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看。” 程涛答应着,这时陈博彦远远的从对面走来。 林孝珏无意中看见,见他也看见了自己,没有躲闪,用目光注视着他。 林孝珏正站在墙边杏树下,头上杏花剪碎了的绫罗,开的厚厚一层,无需风吹,不时落下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裙子上,她像是花的主宰者,好看极了。 陈博彦知道,哪怕这其中有夸张的成份,可是林孝珏在他心里,就是仙女一样的存在,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发现哪怕好久不见,可是每次再遇见,他都会情不自禁的靠近她,从没有忘记她。 陈博彦站在林孝珏面前:“来看榜?”又看看她身边的程涛;“怎么就你二人?” 他知道她有不少学生。 林孝珏道:“剩下几个,要么确定自己考得上,要么考不考得上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来。” 宠辱不惊,原来她的学生竟然这样豁达,连放榜都不在意了,陈博言好生佩服。 程涛捂住脸,头偏到后面去,太能忽悠了,明明是他俩着急,那几个人在后面。 接下来空气便凝结了。 陈博彦局促的找着话题:“您还好吗?” 林孝珏道:“你不去看榜吗?” 陈博彦看向榜下人群,一个挨着一个的挤着,密不通风,他摇摇头,淡笑道:“不迟。” 林孝珏道:“陈公子如此云淡风轻,想必志在必得吧?考得很好?” 虽然考试条件很艰苦,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在最艰难的条件下,妙笔生花写出他最满意的文章。 点点头,笑容有些羞涩:“应该可以。” 林孝珏笑道:“还好,考了第六名。” 陈博彦笑容凝结在脸上,眉心轻拢:“第六名?”不可能吧,怎么也是前三啊。 林孝珏道:“骗你有何用,我家二哥第一,白哥第五,都在你前面。” 陈博彦脑袋轰的一声,他竟然才考了第六,跌跌撞撞跑向人群,在下面挤着。 他应该是太意外了,之后再也没顾得上看林孝珏。 程涛看着自家公主一脸快意的微笑,暗暗吐吐舌头,杀人于无形,公主得有多坏。 随后薛世攀也来了,也看见了林孝珏,林孝珏用对付陈博彦的同样方式对付薛世攀。 薛世攀听见自己考了第三,周二考了第一,眼睛都红了,说什么都不信,非要亲眼看到才行,向疯牛一样挤进人群,林孝珏推了程涛一把,程涛会意,借着薛世攀的光,也到了榜下,看清了,他们那两个同窗,也在榜,就是排位靠后一些,在一百八之后了。 不过这也很难得,公主的学生,全部在榜,也能说明问题了,公主教的,就是好。 程涛和林孝珏看完总榜,高高兴兴回去了。 陈博彦和薛世攀心境则相反,回到家已浑浑噩噩。 陈家人也都在等消息呢,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没中,陈大人在二门口,脸当即就黑了:“你怎么搞的?三百人里都没你?” 陈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陈博彦道:“是第六,怎么会是第六,我连前三都没进去。” 总算考上了。 陈夫人吊着的心,终于落下去,她刚要安慰儿子,陈大人脸更黑了:“才考了第六?你怎么搞的,前三都没进去?薛世攀呢?” 当初以为儿子没中榜,他吓死了,现在听说儿子才考第六,跟第一就差五个人,怎么就不能努努力?又觉得很生气。 陈博彦一脸羞愧道:“薛世攀是第三。” 陈大人嫌弃的闭上眼:“你不是一直比薛世攀学问好吗?怎么连他都考不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陈博彦低下头。 陈大人在门口就把陈博彦一顿数落,等他说落完,陈博彦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事已至此,还能怎么着?就认输吧,或许他真的就不如薛世攀。 陈大人倒是不认输,骂完后问道:“第一第二都是谁?” “是周二和徐彪。” “谁?!”陈大人眼睛放光,好像突然来了精神。 陈博彦和陈夫人愣愣的看着陈大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是周二和徐彪。”陈博彦小心翼翼的又重复一遍。 陈大人长舒一口气,继而哈哈大笑:“那个周二,是永安公主的学生,儿你不用慌张,他们是作弊,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一定还你个前三,还你一个公道。” 薛世攀将成绩告诉给薛大人,薛大人虽然有些失望,但这次没有打他,道:“还有机会,等殿试的时候好好变现,兴许皇上就能点你个状元。” 可是薛世攀哪里能听得进去,乡试的时候他是解元,这次他要拿会元,等着殿试皇上点状元之后就是三元及第,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荣誉,他做梦都想要,怎么会不如周二和徐彪呢? 薛世攀摇头:“他们肯定全是作弊,全是作弊,我要让老师揭穿他们。” 1143 闹开 就算周二没有考第一,许文馨都要把林孝珏拉下马,现在林孝珏的学生还挡了薛世攀的路,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许文馨就跟陈大人取得联系,又叫了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来,目标直指周二和徐彪几个,说他们贿赂主考官,王维钊泄题。 第二日弹劾王维钊的奏折就如雪片一样落在内阁的桌子上。 王维钊要避嫌,又得罪了陈大人,没有人帮他周旋,这些奏折,很快就呈在太子面前。 有三十多人被提及。 饶是太子见过大世面,也被这些奏折吓得不轻,他还没有登基,监国以来的第一场人才选拔,就遇到这种事,真是不吉利啊。 太子黑着脸把韩刚叫来。 虽然韩刚不是首辅,但是在立嫡这件事上,他知道韩刚为他做的事,比陈大人多得多,所以他信任韩刚。 道:“作弊案你怎么看?真如奏折上这样严重?” 韩刚据实已告;“第一名第四名还有十几名的,都是永安公主的徒弟,微臣以为,凭永安公主的脾气秉性,还不足以做出这种事。” “跟表妹还有关?”太子说完便点了一下头,他的表妹很有野心,听说收了好几个徒弟,原来事情是冲着她来了。 他抬起头又道:“那依大人的意见,该派谁去彻查此案?” 不管林孝珏的考生有没有作弊,考试舞弊案也要查的,不然百官不服,会失民心。 韩大人道:“唯有交给刑部去审,跟谁都没有利益冲突。” 大理寺路宏倒是很公正的人,但是韩大人多了个心眼,路宏跟林孝珏有来往,别到时候林孝珏那边没洗清,把路宏的名声在搭进去,之前他就有预感,有人冲着林孝珏挖了陷阱,他不得不防。 而锦衣卫有李固信,谁都知道那是永安公主的未婚夫,更不行了。 太子沉吟一下,点点头:“本宫会让东厂太监监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的旨意很快下达下去,刑部侍郎和东厂的大刘公公一起,将王维钊抓起来,至于行贿的考生,因还没有审问,暂时只是控制行动,没有投入狱中。 消息也很快就散播出去。 许文馨等人告完状,等的就是审问之人是谁。 今日陈大人也到了,加上薛大人,三人围着许文馨书房的案子坐。 许文馨道:“我本以为,太子会命大理寺审查,没想到了交给了刑部和东厂。” 交给刑部,还能说得过去,东厂查泄题案,怎么看,都没有先例,不过东厂跟锦衣卫一样,是特务机构,办什么案子都有理由,也说不出不可以。 可是都察院还闲着呢。 薛大人道:“太子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大理寺卿好像跟永安公主有交情。” 京城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愿意打官司,一年好几场,都是路宏审的,最后都是永安公主赢了,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许文馨垂下眼皮道:“永安公主应该庆幸太子没有指派路宏,不然他们谁都别想清清白白。” 他之前以为会是路宏审案,已经想好了要给路宏安插一个包庇的罪行,现在看,还用不上了,他有些不甘心。 陈大人是最务实的,他需要把林孝珏先打倒,然后再步步为营。所以现在还得跟许文馨联系到一起。 他早就料到太子不会指派路宏审案,太子也偏心永安公主呢。 不过太子算是明白人,虽偏袒,但面上做的很公平。 “可是刑部和东厂的人都不会徇私,咱们还没有找到永安公主的学生贿赂王维钊的证据,光凭徐彪求见过程涛能算数吗?怕最后定不了他们的罪。” 许文馨笑道:“这个不必怕,你真以为非定罪不可?哪怕有怀疑,这种名头,都很难在士林中立足,不管审问怎么样,只要舆论造出去,他们就都没脸再继续殿试了。” 也就是说,不见得非定罪,坏了他们的名声,不让他们殿试就可以。 陈大人暗暗点头,许文馨这招太阴损了,谁让他们真没有证据指正人家行贿买考题。 许文馨接下来又说了下部署,很快就过了一刻钟。 陈大人听得差不多了,要起身告辞,他临走之际看向薛大人:“大人,您怎么闷闷不乐?您家十三公子,可是状元之才啊。” 薛大人连连说着没有。 陈大人也不追问,在下人的引导下,离开了书房。 他走后许文馨看着薛大人:“你有心事?怎么之开始说了一句话?后面神色越发沉重了,你是怕咱们扳不倒挡在十三前面的那两个人?放心,十三不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心血,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咱们一定要挣个状元回来。” 薛大人嘴上说着没事,并且点头,心里确实另外一翻滋味,直到事情真的爆出来,许文馨打算制造舆论痛下杀手,他才开始担心,那个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啊,被许文馨这样一弄,儿子的前途就全部毁了。 百花深处的花厅,盏盏壁灯如豆,将屋子照的恍如白昼,案子终于出了,大家都睡不着。 林孝珏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出奇一致的,没有人天真的以为他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会高枕无忧。 都说不可以掉以轻心。 田管事和李固信站在后面听着,二人相视一眼,田管事目光意味深长,低声道:“都跟公主学的。” 已经人精了。 李固信从来没有小看过林孝珏,她的学生,当然也不容小觑。 大家都有危机意识,林孝珏觉得很欣慰,这样就敢放手让他们在朝中摸爬滚打了,毕竟书生意气,是不能活长久的。 但是大家还是经历的事情少,不知道会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不知道有什么对策。 林孝珏道:“很显然,徐彪给王维钊买路钱,咱们也没给,凭什么连咱们一起弹劾,之前我就怀疑是陈大人干的,但是陈博彦考了第六,挤掉三个人,他才强强能进前三,没有多大把握点状元,但是薛世攀就不同了,所以我确定,陈大人,跟薛世攀那边搭上了,他们联手,要整垮咱们,又没有证据,那么就只能放舆论,让咱们羞于见人,让三人成虎,那样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你们都无法参加殿试。” 大家虽然经历上浅,但是舆论能杀死一个人是知道的。 白梓岐道:“可是防民之口犹如防川。”他之前很是激动,后有些丧气:“如果舆论真的形成,咱们有苦说不出啊,难道要这么吃哑巴亏?” 林孝珏看向周二:“二哥,你的意思呢?” 周二这次拿了第一,很有可能被点为状元,如果他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官途堪忧。 周二脸上只有少许紧张,不过是因为被林孝珏点了名,并不是怕舆论,他缓缓开口道:“别人能制造舆论,咱们也能。” 众人听了都蹙眉,有些事,不是越解释越黑吗?显然,诋毁人的舆论,永远都比澄清的舆论更让人容易相信,也更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林孝珏看着众人道:“你们真的觉得二哥想不到这层吗?” 他们心思写在脸上吗?大家都抬起头,面面相觑。 随即程涛第一个拍起手:“我知道了。” 白梓岐等人陆续点头。 田管事双眉紧锁问着身旁的李固信:“老二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能保住咱们的名声?” 李固信拢着田管事的肩膀,微笑道:“田大叔,咱们不是要保名声,是要毁名声,对方不是要制造舆论说咱们买题吗?都考的不错,为什么咱们就是买的,他们不是?要买,大家一起买。” 田管事若有所悟,眼睛亮起来。 1144 同在水里 许文馨的卧房,一派清雅装饰,陡然间却传来摔碗的声音,瓷器碎裂,将室内的和谐气氛全都打乱了。 伺候的下人屏气敛息,恨不得让自己隐身,这种时候,他们甚至不敢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直到许文馨烦躁的挥手;“收拾好了都下去。” 下人这才匆匆忙忙整理碎片,争先恐后而出,一点没有往日大儒府上下人的闲雅从容。 人走后,薛世攀站到许文馨床前道:“先生,您身子好些了没有?” 着急上火的,许文馨的腿疾严重了,从晚上开始浮肿,到现在,床都没下来。 病痛的折磨不算什么,问题是他们布好的局,要让林孝珏的徒弟身败名裂,可是第二日等的结果是,连带着薛世攀和陈博彦都被人构陷了,当然他不管陈博彦什么名声,他在意自己的学生薛世攀。 “你和那些人是云泥之别,他们怎么敢这样诬陷?” 薛世攀是和薛大人一起来看老师的,见父亲负手站在一旁,面色沉重但却没说话,他心里有些忐忑,但老师发问,又不得不答,道:“看样子她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谋划了,这是反击。” 许文馨冷笑道:“谁不知道你有状元之才?他们以为随便给你扣个买题的帽子,就会有人信?” 薛世攀当然愤愤不平,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孝珏会同样制造舆论来诋毁他的名声。 他心中冷笑,他年少成名,谁会怀疑到他身上,林孝珏是打错算盘了。 薛大人真的是来看许文馨的病情的,听他二人又说到春闱上的事,越发觉得胸闷郁结,他现在,特别不愿意听这些事,只得站得远远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陈大人,有着跟许文馨薛世攀同样的愤懑,街上有人传陈博彦仗着有内阁辅臣的父亲,就提前知道考题,所以才考得好,多气人。 一想就知道是林孝珏干的。 他还要安慰着陈博彦,顺便当安慰自己:“这朝中任何一位阁老的子孙考的好,都有可能被人怀疑,唯有我儿,谁都知道,是真才实学,永安公主还想把你名声搞垮,我看她是找错人了。” 陈博彦之前知道父亲不喜欢林孝珏,但是父亲和许文馨等人勾结在一起,要陷害林孝珏的事,他都不知道。 还是今日听到有人诋毁他,后来父亲一说前因后果,才知道怎么回事。 他语气不善道:“爹,是你们先惹公主在先,公主这是反击,允许你们诋毁别人,就得做好准备,别人也不是吃素的,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为什么还抓着永安公主不放呢?这下子事情要闹大,对谁又有好处了?” 陈大人完全听不进去:“说他们买题可有人信,说你,就没人信,不用怕,这次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陈博彦语气失望至极:“爹,你们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觉得我和薛世攀就没人信,那你们是不是忘了,永安公主的学问,曾经驳倒过许文馨和陈大人两人,名师出高徒,人家的徒弟,又有什么不可能呢?若是您觉得诋毁我的话没人信,那么您放心,同样的事情,在永安公主的学生们头上,也是一样的评价。” 陈大人微愣,他只记得别人给予儿子的赞扬,还真忽视了,永安公主这三年经营学问经营的漂亮,在士林人士中,很有影响力。 他张着嘴:“你是说,你是说……” “我说,有多少人相信我,就会有多少人相信永安公主的人,同样,有多人不相信永安公主的人,就会有多少人不相信我。” 那可怎么办? 分不出胜负,那还有什么意思?若不是他们带头制造舆论,以林孝珏对读书人的尊敬,肯定不会先下手。 这么说,他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博彦见父亲根本就没有深思熟虑过,又是急又是恼,道:“不管涉及不涉及到我,爹,咱们跟永安公主从来不是仇人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放手吧。” 陈大人脸黑的能滴出水来,怎么可能不是仇人,就算没有儿女婚事,还有老家那么多地呢。 他不耐烦的一挥袖子:“你别管了,你给我考个第六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要是考第一,我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吗?” 陈博彦惭愧之余,也听出父亲的意思了,就是不打算放手,他红着脸道:“我先跟爹说明白,您若是一意孤行,非要伤害永安公主,那么我,绝不入翰林,也不会外放,我会放弃仕途,到庙里当和尚。” “你……”陈大人气得举起手。 陈博彦算是听话孝顺的,但是别忘了,当年为了娶林孝珏,他可是什么忤逆的事都做过。 他梗着脖子道:“不然你现在就打死我,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容许父亲做这么不光彩的事。” 陈大人气得七窍生烟,却知道儿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滚滚滚。”他骂道:“现在就算我不想放手,那小妖女,不是也有对策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也不知道有一天你爹让她欺负到头上,你会怎么样,赶紧给我滚。” 陈博彦听父亲话语中已经放软,尤其是那句,就算我不想放手,那小妖女,不是也有对策吗? 是,林孝珏拉着他们一起下水,父亲和许文馨都不会容许他和薛世攀跟着一起淹死。 他舒了一口气,蹙眉离开父亲的书房。 他走后,陈大人被逼无奈,只得去找许文馨,到了许文馨卧室,见薛世攀和薛大人都在,先是一阵问候,然后说明来意。 正好,跟方才许文馨和薛世攀讨论的是同一个话题。 陈大人道:“事已至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还是等刑部结案再说吧。” 许文馨却不甘心薛世攀位居人后,徐彪那边花过钱,是肯定能挤走的,第一的周二有永安公主护着,对付起来有些难度。 他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薛大人:“长源,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说说你的意见。” 1145 母亲名字 薛大人当着陈大人的面,什么态度都没表。 陈大人走后,许文馨心急的逼问他,他叹了一口气答应:“我会想办法让十三做第一的,你们给我些时间。” 许文馨问他什么办法。 他却不肯说。 许文馨有什么对策,都跟他商量,他却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这让许文馨十分不高兴,病情都差点加重了。 薛世攀看着眉间写满郁结之意的父亲,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事被他忽略掉了。 薛大人答应陈大人一定会让薛世攀夺得第一名承诺的第二天,刑部就把徐彪抓了起来,之前还只是监控,但是王维钊的管家把徐彪供出来,说他拿了一万两银子给王维钊,有人证,刑部又查出了银子的去向,物证也能对上,这就坐实了他行贿王维钊,按照常理,前途已经毁了。 那么挡在薛世攀之前的,就只剩下了周二。 许文馨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应该趁热打铁,可他病的不轻,就催促薛大人:“你要是想不出来办法,就去刑部大牢找管家,想办法让他把永安公主那一边人都咬出来,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薛大人觉得他说的轻巧,就算他能进入刑部大牢,如何能说动管家咬人呢? 而且刑部和东厂,都没有说的上话的人,又也没有那种可以在太子重视之下,还帮着徇私舞弊的肝胆相照朋友。 这种路线走不通。 薛大人道:“我既然说过我有办法,就是有办法,你等我消息吧。” 许文馨不甘心追问:“多久?一天两天?等案子审完了,那边什么事都没有,你再行动,殿试都点完状元了,儿子可是你自己的,三元及第,长的是你薛家的脸。” 所以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被世人瞩目,万一曝光出来,薛家几百年的声誉,就都毁了。 薛大人烦躁异常,不耐烦的道:“明天,就明天,事情就结束了。” 别说许文馨不信他,连陈博彦都不相信父亲能在一天之内,就把林孝珏的人摆平。 第二日见父亲乘着没有徽记的青色单排小马车出门,薛世攀在街上叫了车,偷偷跟在后面。 却发现父亲来到了林孝珏的别院,也就是林孝珏给学生们住的地方。 薛世攀放下车帘忍不住心砰砰乱跳:“爹是来找谁的呢?” 宅子里,周二拿到薛大人的帖子,想了想,要去问林孝珏的意见。 书童告诉他:“公主在国公府没回来。” 周二脑中回想林孝珏平时的音容相貌,用自己对她的了解,来揣测她会怎么说。 “知行合一,心里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做,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做了,事情就能过去,不做,一辈子也过不去。” 周二放下帖子站起来,吩咐书童:“告诉门外的大人,就让他在他说的地方等我,我稍后到。” 薛世攀见宅子里出来人跟父亲的车夫说了什么,太远,他听不见,之后马车就缓缓驶走了。 竟然走了,那为何而来。 薛世攀又令车夫跟上去。 发现父亲走的路线既不是回家的,也不是去内阁,更加好奇,还有父亲在百花深处的逗留,重重迹象,都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父亲有大事瞒着他。 跟了一会,眼见父亲进了一家茶楼,茶楼环境清幽,鲜少人行,是个与人约谈的好地方。 薛世攀见茶博士带父亲进了一间雅间,他加了钱给掌柜了的,要了另外一间。 进了雅间,薛世攀要了一壶茉莉花和一盘点心,等花茶和点心上来后,他问茶博士:“隔壁的大人点了什么?” 茶博会道:“跟公子您点的一模一样。” 薛世攀又问道:“他们是几个人,你可知道?” 茶博士笑道:“大人说等人,不过人还没到。” 果真是约了人,难道是约了林孝珏? 薛世攀本能的觉得不是,父亲约林孝珏,不得被林孝珏气死吗?父亲不会找虐,那到底是谁? 他放走茶博士,并交代茶博士没有吩咐,不要打扰他。 等茶博士走后,他耳朵贴在跟隔壁共用的墙上,包间不大,显然是故意隔开的,隔音应该不会太好,但是薛世攀什么都没听到。 到他贴的肩膀疼,也没听见动静。 正想活泛活泛筋骨,却听隔壁传来:“见……薛大人,您……安好?”声音断断续续,薛世攀如遭雷击。 哪怕听不清楚,他也很耳熟,这声音在考试的时候还极其不友好的讽刺过他,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不是林孝珏家的下人周二吗? 父亲为什么要见这个人,薛世攀心头的不安和疑惑更大了。 这边薛大人让周二坐下。 周二拱手:“斗升小民,不敢与大人同席而坐。” 薛大人心想,还算知道规矩,他们很有可能是父子,这孩子的行径,稳重的很。 他再次让道:“十三也偶尔跟本官相对而坐,无妨。” 周二道:“薛公子和大人是父子,在下是小民,大人是不是理解错了,在下是碍于身份卑贱,不能跟大人同席,不是其他。” 薛大人好生恼怒,他已经抛出自己的儿子,就是给他台阶下。 方才还觉得他知书达理,此时看,都被那个永安公主带坏了。 “你坐。”薛大人黑着脸指着对面作为,倔强脾气上来了压制不住。 周二是绝对不会坐的,尤其是对方说出薛世攀也与他同坐过之后,薛世攀是薛大人的儿子,而他,并没有人来认领。 薛大人见周二坚持的很像一个人,心头顿时更加烦乱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竟然先发制人,问出这么无理取闹的问题。 周二笑的温和:“是大人约在下出门的,在下倒是要问大人一句,大人有何事?” 薛大人也懒得跟他啰嗦,道:“我先问你一个人,你母亲可是姓夏的,单名一个雪字?” 周二明知道他叫自己来,肯定是要问母亲的事,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母亲的姓名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恼怒的不能自已,原来,他还记得母亲的名字,但是他怎么配提母亲的名字呢? 1146 认子 薛大人成亲之初,不满意祖父给自己安排的妻子,于是以游学为名,到关外历险。 一场大雨,没有客栈落脚,他借宿在下塘村一户家境殷实的农户家里。 说是农户,家里还买了一个丫鬟,雇佣了两个长工,算是小小财主吧。 夏财主是五十所多的和蔼之人,田地是成亲之后,跟妻子一步步经营得来的,是个踏实又勤劳的男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子女缘分上太薄了些,之前生过三个儿子,都是早早夭折,四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女,雪天生人,取名夏雪,夏雪生下来就很健康,跟哥哥们不同,她一直平平安安长到十四岁。 夏财主视她为掌上明珠,农村人儿子习字的都不多见,夏财主却给夏雪请了一位西席,教她论语中庸,让她学人生的道理。 夏雪聪慧过人,学的很好,夏财主夫妇又娇生惯养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不同于别的农家女孩那样粗糙,肌肤白嫩如玉,长得明艳动人,是十里八村的少年肖想的对象。 只可惜她命薄,遇见了衣冠禽兽薛大人,薛大人借宿人家,对夏雪一见钟情,谎称没有成亲,故意接近夏雪。 没有见识过男人花言巧语的夏雪,很快被薛大人英俊的外表和饱读诗书的才华所折服,深深的爱上了薛大人。 两个人也不算是私定终身,夏雪对父亲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想要嫁给薛大人,夏家二老当然也很欣赏这位城里来的公子,毕竟薛大人相貌堂堂,谈吐不俗穿着也很讲究。 不过夏老也不是一味攀龙附凤之人,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在村子里虽然数一数二,可是到城里就不够瞧了,人家薛公子的家人,能看得上自己家吗? 婚姻,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 薛大人又撒了第二个谎言,说他父母双亡,自己可以做主婚事。 他是父母双亡,但是是薛老太爷的长孙,还有薛老太爷帮他主事呢。 他却只字未提。 夏财主夫妇既担心,又不得不相信薛大人说的话,因为女人夏雪,已经说了,非这个人不嫁。 他们只好让二人成亲,在村长的见证之下,薛家没有二老,他们也只有唯一的女儿,就真心把薛大人当儿子看待。 夏老打算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薛大人,薛大人跟夏雪也是夫妻恩爱,孝敬老人,这样安稳的一家四口生活过了一年,薛大人没有一点异样,真的像个父母双亡的独子,带着少许家当流落他乡。 夏家人至此就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 又过了半年,夏雪生了个男孩,夏家本来孩子就少,这个孩子的到来,更给夏家人增添了许多欣喜,祖孙三代终于齐了,日子仿佛锦上添花,没有一点不遂人意。 直到男孩长到一岁半,薛大人说要进京赶考,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周二听见薛大人问自己母亲的名字,忍不住想起村人告诉她的这些往事。 薛大人第一年没回去的时候,外祖父就拖人到京城打听,说有个跟夏家女婿同名的大人,是当年科举二甲传胪,可是人家早有妻子。 夏家人当时的想法还那么纯良,以为这个人不是女婿,怕女婿遭遇不测,于是外祖父亲自来京里,只能远远的看,却真的是女婿。 之后薛大人倒是知道夏老来了,但是他不肯相见,让下人给了夏老五百两银子,告诉夏老不要再纠缠他。 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寻找女婿,却被说成是纠缠。 祖父一生经历风雨,当然就明白这个人其实是个陈世美,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没有要银子,也不打算坏人前途和名声,默默的回到故乡。 但是好端端的女婿变成了别人的丈夫,湿润珍宝的女儿终日以泪洗面,好日子都毁了,老爷子到底意难平,三年后抑郁而终,老夫妻向来心灵相通,两个月不到,外祖母也病死了,别人都说是祖父舍不得祖母,来接祖母了。 这样就剩下了周二和母亲夏雪两个人相依为命。 周二陡然间热泪盈眶,用袖子擦干眼泪,道:“原来大人还记得家母的名字?没错,我母姓夏,单名一个雪字,只是不知道大人是从何知晓的。” 薛大人自己做过什么事当然记得,当周二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确定,这个讲话总是意味深长,好似要示意他什么的青年,就是自己早年跟关外女子生的儿子。 听周二讽刺自己,他横眉冷对道:“你的母亲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何时教过你说话这样阴阳怪气?我是你的父亲,怎么会不知道你母亲的名字。” 对于薛大人的突然相认,周二一点惊喜也没有,好似愤怒也不如预想的强烈,他原本以为,他要大哭一场,然后骂这人抛弃妻子,薄情寡义。 可是见这人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呵斥他,他有的,只有深深的厌恶。 公主说,道理,要说给懂的人听,愤怒,也要发给在乎的人看,不然,都是浪费的情绪。 周二吞咽一口,整理了一下思绪。 道:“不好意思薛大人,我一岁半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后来外祖父母去世,母亲拖着我这个累赘,将家财耗尽,在我九岁的时候,母亲不堪生活重负,也死了,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又四方流浪,给我一口饭的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您要特指一个人是我父亲,那我还真不敢承认此事。” 薛大人前半段还听出他生活的艰辛,正在感慨他的不容易,后一句却勃然变脸。 “你是不肯认我了?” 周二摊摊手:“您说的好没道理,我娘告诉我,我爹死了,您突然说是我爹?真是不敢相认。” 薛大人道:“你出生时,我给你取名秀臣,难道你不叫薛秀臣?你敢说你娘没有告诉你,你叫薛秀臣,数典忘祖的畜生,到底是谁教你的这样没规矩。” 他确实叫薛秀臣,当时他千里迢迢从关外到了无锡,到了薛家老宅,就是想告诉薛家族长,自己叫薛秀臣。 到了才知道,薛家百年望族,男人除非四十无子,不得纳妾,养外室就更是丢人现眼的事了。 母亲名分不定,薛家人不会认他,还有可能杀了他灭口,因为薛大人有一个少年成名的儿子。 他什么都不是。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姓薛,也不能叫薛秀臣了。 1147 气极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却不肯相认,也不愿意相认。 如今扒着够着非要说自己的是他的儿子。 周二在来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薛大人会有这么一场西,他也十分想看薛大人是什么目的。 当然,也做好了给薛大人添堵的准备。 他笑的和煦,真的像是对待长辈一样恭敬,道:“在下姓周的,公主赐姓,行二,叫周二,大人可以叫我周二。”可是说的话明显十分疏离,谁都能听出的讽刺。 薛大人好生恼怒:“你明明是我薛长源的儿子,怎么会姓周?” 周二道:“要不是公主收留我,我哪有今天,姓什么不要紧,懂得知恩图报才敢为人,才敢有姓名。” 话里的刺再次让薛大人黑下脸。 周二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大人,您叫我来,不是来帮我找父亲的吧?是不是有别的事?若是没有,只是找父亲,那我就告辞了,谁是我父亲,我说了不算,得问我娘。” “你……”薛大人站起来指着周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孩子明明不是这样的,温和老实,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好口舌之争?一定是被永安公主带坏了。 周二早已躲开他的指责,道:“或许大人真的没有别的事?那我告辞。” “你等等。” 薛大人见儿子拒绝的坚决,慢慢回过味来,到底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管过他,他吃了那么多苦,心里有气也实属难免,小人都是这样的心胸。 他叫周二过来:“我知道你还是想认祖归宗的,不然你今天就不会来见我,我会将你的名字记录在族谱之上,这样你总该认我了吧?” 周二佯装考虑的样子。 薛大人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 周二道:“那我母亲呢?薛大人也一并将母亲写在族谱之上?” 夏雪当然不能写,当年的事薛家人根本不知道,到现在都不知道,跟夏雪,是无媒苟合,薛家族人肯定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或许看在血脉的面子上,能同意薛秀臣入族谱。 薛大人道:“记在嫡母名下,你嫡母不会不同意的,这你不用操心。” 不仅不给母亲名分,自己还得认别的女人为母亲?那母亲六年的坚守算什么?连个有名分的外室都算不上? 周二对薛大人失望透顶,以前也失望,却没有这般刻骨铭心的想要与他划清界限过。 他没有表态,接着问道;“大人付出这么多,一定是有所图谋吧?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人也绝非善类,怎么这么好的事,大人会突然想到我头上?” 一个寄人篱下的飘萍,能得嫡母父亲庇佑,当然是好事。 薛大人道:“这确实不是你应得的,身为薛家人,谁都得为家族名誉有所牺牲。”就像他当年,当然不是想抛弃夏雪了,但是家族名声容不得夏雪和薛秀臣抹黑,他考取了功名,祖父说,必须要担起家庭的责任,他没办法。 夏雪又是之后出现的,天都不帮她。 “所以你身为我的儿子,就得为我分担这些东西,薛家需要一个三元及第的子孙,而且十三是真真正正嫡母所处的孩子,于情于理,你都得让着他,就算你中了状元,对薛家名声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招来非议,十三才是锦上添花,你懂了吗?我可以给你名分,但是你必须放弃此次春闱排名,立即回老家去,不得参加殿试,是薛家老家,我会帮你安排好安身立命的产业,再给你娶个贤妻,让你一生衣食无忧,这是责任,你无法说不,只能接受。” 周二似笑非笑:“原来大人是觉得我挡了薛世攀的路?你的长子,挡了你肯承认的嫡子的路,我就得做出牺牲?”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身为薛家人,需要你牺牲,这是你的荣幸。” “去你的薛家人。”周二终于忍无可忍:“你薛字是镶了金边了?你就那么恬不知耻的认为,我真的稀罕姓薛?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稀罕,我之所以来见你,是想知道你到底衣冠禽兽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拿掉衣冠两个字你都不配,你毁我善良母亲一生,现在又想拿你那不值钱的薛字来毁我仕途?你好大的脸,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之徒,我肯定不会姓薛,我也绝对不承认我姓薛,我没有这么无耻,无耻之人才能姓薛。” 薛大人怎么也想不到温文尔雅的儿子敢对他出口忤逆之言。 “你这逆子。”他气得差点倒仰,身为薛家人,是他一生的骄傲:“我是你父亲,你生父,你不怕遭天打雷劈?” 周二手指上苍:“我家公主说,任何人相处最起码的准则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对你好,你就应该对我好,而不是靠着什么父母兄弟的称呼唯一关系,老天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它也枉为天。” “你害的夏家人家破人亡,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老天都没打雷劈死你,他哪有资格劈我?”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薛大人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捂着胸口,心绞痛的冷汗直流。 周二手指敲着桌子上:“我再告诉你,我已与福婉郡主订了亲,是王爷坐得主,婚贴都已经交给礼部了,谁稀罕你安排的贤妻,没有你薛长源,我走南闯北,呼朋唤友,现在还考中了会元,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充实,多好,你死了你那份恶意满满的心吧,我会稀罕你认?” “反了,反了啊,我是你生父,不知感恩,我就不该生你……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那场大雨呢,不然你怎么和母亲相认?难道我要天天把龙王供起来?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我永远不会感谢你。”周二说到这,眼中的寒光更添了一层含义,声音也更沉了:“我再警告大人一句,我没有吃过薛家一粒米,大人在打我算盘的时候不妨先想一想,没有养过别人,别人是否会对你有感激之情,话已至此,这是斯文的警告,大人若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是这样的我了。” 说完,见薛大人倒坐在椅子里也不扶,迎着门外投过来的阳光,当的一声打开门。 1148 薛世攀一脸震怒站在门口,目光不错的盯着前方的人。 斜投下来的光线十分明亮,将对方俊逸的容颜照的透明的白。 那高挺的鼻子,跟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还有脸型,难怪之前总觉得这个下人像是在哪里见过,原来竟是自己的哥哥。 薛世攀感觉无法接受,攥紧了拳头。 周二冷哼道:“混不吝,我的出现,本是名正言顺的,就算不是,也是你爹制造的谎言,让我不堪,所以你不该对我耿耿于怀,有什么事,就跟你爹说去。” 他早已将他的想法看都,一语中的的指责了他,并且将他拨到一边,潇洒离去。 薛世攀久久才回过神来。 那个下人…… 好像人家不是下人,还中了会元,还是自己的大哥。 薛世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被那个伪君子的父亲折磨了十九年,突然间有个哥哥。 他冲进薛大人的包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依然在椅子里喘息阵阵的薛大人:“我都听见了,你有私生子,比我还大。” 薛大人瞪大了眼睛:“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世攀冷笑:“我要不在这里,还真不知道你竟这般光彩,欺骗良家女子,说自己未婚,还生了儿子,让儿子找上门,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陈世美,平日里对娘大呼小叫,对我耳提面命,你怎么说得出口?你的身正吗?你教学生的时候,不会因为你的无耻而感到面红耳赤吗?我已经找不到言语来形容你的卑鄙,你简直不是人……” 他不断摇头,十分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让薛大人觉得无地自容又愤怒异常,一个两个都要当逆子,都有资格来教训他? 他吼出来:“你懂得什么,我给过他们钱,要不是夏老爷子闹腾,我隔了两年,就会去看他们。” “然后将我和母亲抛弃?你简直是人渣。”薛世攀陡然间大哭,一口鄙夷的口水吐到薛大人额头上:“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是人渣,我不会再认你了。” 他是真的被父亲自认为理所应当的兽行惊到,发泄完,又觉得无法面对父亲,掩面而走。 薛大人知道这个儿子有些轴,怕他说到做到,更怕他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比如将他的丑事公布于众,儿子做得出来,所以他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起身去追。 薛世攀是年轻小伙子,他哪里追的上,等他出了门口,人早已无影踪了。 薛世攀浑浑噩噩来到老师床前,老师因为病痛吃了安神的药,睡着了。 他跪下来哽咽道:“先生,午夜梦回,我做过很多错事,我惶恐挣扎,十分自责,当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那些事,现在看来,是家学渊源,我爹竟然背着我娘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还生了比我大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我鄙视他,可是他是我爹,我想杀了他,他还是我爹,我以后到底该怎么跟这个伪君子相处?不然我揭发他吧。” 薛世攀风一般的起身,立即被一个颤抖的声音叫住了:“十三。” 许文馨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见薛世攀说我杀了他吧,顿时就吓醒了。 之后的话,也听见了。 他忙叫住薛世攀:“你方才说什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 薛世攀见老师醒了,找到了主心骨,将父亲的无耻行径又说了一遍。 说完伏地痛哭:“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我爹?” 许文馨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跟薛大人算是儿时就相熟了,薛大人年轻时性格有些执拗,还目空一切,不满婚事,就能离家出走,那时候他还很佩服他的勇敢。 怎么也想不到,离家出走的经历,中间还有欺骗良家女子这一层。 四十多年的老朋友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别说,他真的觉得遍体通寒,原来人性这么难以看清。 他叹息一声单手虚扶着薛世攀:“十三,你年纪小,不知道,人生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不管你父亲当年如何,后来他重新回到你母亲身边,对你呕心沥血教养,他就是个负责人的男人,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件事你不能再追究了,这是其一,你父亲已经改好了。” “其二,长源若是毁了名声,你是他的儿子,也抬不起头,不能揭发他,周二听你说的他的态度也不会揭发你爹,这件事就让他烂到你们肚子里吧。” 薛世攀不置可否,哭声不停。 弟子自小就在棍棒下教育成才,本来就没感受到多少父爱,现在接受不了事实也是人之常情,真是可怜。 许文馨又道:“十三,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咱们要以大局为重,你想想,你爹是为了帮你开路,才肯把这段往事揭发出来,可是这也没用,周二不买账,这条路走不通了,咱们还得想别的办法。” 说完这话,就联想到薛大人的无能,自己的亲儿子,怎么会收拢不了,不然明明可以好好利用,私生子为嫡子让路,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薛世攀听了老师的话才回过神来,擦干眼泪道:“难道只能去牢里贿赂管家,让管家咬公主府的学子这一条路了。” 许文馨病态的眸子没有以往清明,但竖眉敛目的样子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曾诲人无数的强大气场:“不是贿赂,犯人需要什么贿赂,是威胁,只有让人感到害怕,那些人才能听你的话,所以,先去打听一下这管家有什么家人,必要的时候……” 接下来的话许文馨不说薛世攀也能听懂,控制管家的家人。 这可就会被人抓到把柄。 薛世攀揭发过董其昌,找过林孝珏的替身,但他自认为坦荡,都不是恶行,可是绑架人,一个弄不好,被反咬一口,就是要被判入狱的罪行。 他摇头:“老师,不能这样做啊,会脏手……” 林孝珏从外面进到花厅过的时候,见周二一人坐在厅里,胸前欺负脸色潮红,既像兴奋,又像是气愤,脸色神色复杂。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得出结论。 不正常。 “二哥这是怎么了?” 周二悲伤之余又觉得骂完薛大人十分解恨,尤其是薛大人气得倒仰的样子。 让他兴奋莫名,他偏着头看向林孝珏:“他认我了,可是被我拒绝了,我现在心里五味陈杂。”他拍着胸脯:“又觉得好爽。” 1149 把柄 林孝珏坐下来听周二说完他和薛大人见面的整个过程。 薛大人的无情,让她这个局外人都举得恨的牙根直痒痒。 林孝珏抬头问道:“那么二哥,你的真实意图呢?还想认他吗? 周二之前还是心存希冀,薛大人能认下他们母子。 如今摇着头,眸光没有得不到就不甘心的怨恨,所以说的话都可以当真。 “我原本想认他,是希望他给我母亲一个说法,我母亲不是别人外室,她是正头娘子,我也不是私生子,我没有见不得的身世,显然,他不可能认识到错误,我是想让他认错,让他道歉,这是前提,没有前提,薛家从未养育过我,我认他们有什么用?” 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这样林孝珏就放心了,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些曾经伤害过别人的人,在没有忏悔之前,轻易就被原谅。 她想了想道:“你们说话的时候没被人听见吧?这个时候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要是把你们的关系曝光,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周二沉思道:“当时太激动,还真没注意,就知道薛世攀知道了。” 薛世攀的态度,之前周二在讲述的时候就说了。 林孝珏不认为他能刮起什么风浪。 她一笑道:“我也是随便想起来的,兴许不会那么巧。” 可是周二却莫名的烦躁不安起来。 两个人说话间,天慢慢黑下去。 下人来传话厨房要开饭了。 林孝珏今天跟周云锦约好,要一起吃饭,于是别了周二,回到自己的院子。 吃完饭,天就黑透了,乌云密布,一点星光都没有。 这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 林孝珏在廊下消食,田管事突然来报:“再生来了。” 王再生人深沉机智,话又少,而且杀伐果决,林孝珏安排了他一件大事。 她忙的一挥手:“请进来。”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田管事也预感到了大事要发生,不敢怠慢,赶紧去叫王再生。 漆黑的夜,廊下的串串灯光也比往日暗淡多了。 自家公主站在灯笼下,微风摇曳着烛光,将她的样子闪的恍惚不明,本就捉摸不透的人物,更加增添了许多妖冶之感。 王再生站在台阶下低声道:“不出公主所料,行动的人是杨泽文,被李驸马戴个正着,管家的家人咱们都保护好了,谁也无法伤害半分。” 林孝珏声音冷中带笑:“我哪里是保护他们,是不想被人咬罢了。”又问道:“杨泽文可收监?” 王再生道:“是,看他的怂样,只需一吓唬,就得说出前因后果,他的幕后指使,这次跑不了了。” 拉薛世攀陈博彦一起下水,周二不肯给薛世攀让路,林孝珏早就料到,许文馨那伙人,狗急跳墙会想到栽赃她。 说实在的,许文馨和薛世攀到底是读书人,想的办法都太幼稚了,也相对干净,江湖上的人用起这种计谋,要狠多了。 许文馨的就很容易反制。 林孝珏抬头看着好似要吞噬一些的黑幕,眯眼笑了笑道:“二哥,咱们明天去刑部听审吧。” 夜晚黑的下人,却只下了一丁点雨,早上醒来,都看不见湿意。 若不是半夜睡不着,许温馨也不会知道下雨了。 他派杨泽文去威胁牢里王维钊的管家,杨泽文去而不回,这让他凌晨才忍不住睡了一下。 可是到底睡不踏实。 许文馨叫来贴身小厮:“杨泽文还没有来复命吗?” 小厮摇头,正说着,守门的下人说薛世攀来了。 许文馨病的下不来床,薛世攀这几日都是,用过早膳就来请安。 许文馨对小厮嘘了声:“莫让公子知道。”薛世攀是反对他威胁管家的,说会脏了手。 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拼一拼三元及第的名头就会失之交臂。 而且就算败露,谁就能证明是他指使的? 不赔的买卖,就是杨泽文失去消息令人心烦。 接着薛世攀就进来了,许文馨把小厮打发下去,薛世攀因父亲有私生子的事还没打气精神,并没有发现许文馨方才是在跟最信任的小厮说话,而那小厮,都不是在室内伺候的。 他精神不振走到老师床前,行了礼。 问老师今日可好。 许文馨一脸愁态道:“这怎么行啊?马上就要殿试了,你得打起精神做准备啊,皇上只会在前三名中点状元。” 通常点的都是第一名,也有例外,就是第一第二都有皇上都不喜欢的理由,那么第三就捡便宜了。 薛世攀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很差,低头道:“徒儿这就去温习。” 没等他出的门,守门的下人用匆匆忙忙进来,脸色煞白,说话声音变调;“老爷刑部来了两队衙役,要带您会衙门里问案。” 薛世攀回头,蹙眉看着自己的老师:“老师跟刑部有什么案子?” 许文馨心想难道是杨泽文败露了,那也不可能啊,杨泽文不会供出他,而且虽说威胁,只是跟管家说几句话,这还能惊动刑部的人? 许文馨让大家不要慌张,告诉下人:“我身体不适,问他们什么事。” 按理说,许文馨是大儒,士林中的导师级人物,可以见到皇上,门徒很多都是当官的,他身体不适,谁都得给面子。 可是来拿人的衙役却软硬不吃。 下人又哭丧着脸回到卧室:“老爷,那些蛮子说了,事关春闱泄题大案,满朝文武都看着呢,您要是不出去,他们就要进门亲自抓人。” 那样就一点面子都不留了。 薛世攀脸色越发沉重了:“先生,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文馨对刑部的人十分不满,但后果已经想的清楚,他怨气也没表现出来,有恃无恐道:“可能是传我作证之类的吧,你不要担心,我就跟他们走一趟。” “可是您的腿。”薛世攀和下人都觉得这不是个明智之举,不过面对凶神恶煞的衙役,是秀才遇见兵,肯定是不会通融。 许文馨强忍着痛麻感下了床:“无妨,我也要去,不去,怎么能把永安公主那些小人踩死。” 1150 臭名要昭著 薛世攀陪同许文馨一起来到刑部大堂,作为强制被邀请过来的人,许文馨哪怕有很高的声望,也不得不站着,不得不等着传唤。 薛世攀见高堂之上林孝珏在刑部尚书之后的宾客席位上。 不管林孝珏来干什么,她坐着他却站着,都让薛世攀十分不舒服。 除了刑部尚书,还有东厂太监监审,金河作为御使,在一旁坐着笔录。 王维钊徐彪还有管家都是被审问之人。 王维钊形容有些憔悴,但目光很清明,说明没受到什么刑罚,就是受不了从辅臣变成阶下囚的过程。 徐彪也如此,他是在榜贡生,虽已招供,但还没有审判,读书人特有的权利就还在。 只管家有一些异样,跪着的时候左边手腕不停的颤抖,还有於痕,是刑具所致。 管家已经把徐彪和王维钊接触的经过全都招供出来,徐彪也承认了给了王维钊一万两,但是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王维钊泄题给徐彪了。 所以这才是案子审问的关键。 薛世攀听了刑部尚书的几句问话之后,还是不明白,到底与老师何干?。 直到管家指认杨泽文威胁他,说是绑架了他的家人,让他指证永安公主帮自己的学生买考题。 他控诉的声泪俱下:“小的只知道俆公子孝敬了我家大人一万两银子,至于考题,小的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大人说起过,永安公主更是从来没跟大人联络过,如何泄题,如何买卖考题? 有些人要故意栽赃,小人不肯,就性命相逼,大人,小人只是替人办事的奴才,可也知道礼义廉耻,没有的事,小人怎能说?他们去伤害小人家人,请大人做主。” 尚书大人自然要把杨泽文带出来。 许文馨已经确定,衙役传唤自己是为了什么了。 可他不怕,杨泽文目光十分委屈的瞥向他,他看都不看。 杨泽文求助无望,绝望的跪在刑部尚书面前:“大人,都是许文馨逼迫下官这么做的,下官是受人指使。”他也是进士及第,可以免跪的,但是他站不起来。 看一眼记录的金河御使,将头低的更低了。 终于说到正主了,刑部尚书不出意外的,传唤许文馨到正下方来。 许文馨腿挪不动,薛世攀强架着他走到杨泽文身前。 薛世攀见老师已疼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气愤的看着堂上众人;“我老师怎么可能支使人做这种事,定人是杨主簿陷害再栽赃,他还是带病之身,大人不问清楚就把老师叫来,可知会给老师带来多大的伤害,这伤害还不仅是身体上的,老师声名远播,经此一事,谁敢保证世人眼睛都是雪亮的。” 学生替自己出头,许文馨没有制止他,不管是身份还是病痛,他都需要一个人为自己发声。 刑部尚书心想,这些读书人真是无耻之间,还总是先发制人说的理直气壮。 他沉声道:“想要证据,如果杨主簿的证词还不过的话,那么金河御使亲耳听到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吧。” 金河愤愤然站起来,指着杨泽文却看着许文馨:“本官亲耳听到杨主簿对王大人的管家说,你知道让你指证永安公主的人是谁吗?是大儒许文馨,人家弟子三千,遍布朝野,一个永安公主还想跟人家为敌?你不指证,你会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他还故意学着杨泽文的语气说话,惟妙惟肖,更像是亲耳听到的了。 许文馨差点让杨泽文气吐血了。 如果他分量真的比永安公主还重,用得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不用,而且威胁人,话也不应该是这么说的。 许文馨无地自容,用止不住的咳嗽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嗓子都快吐出来了。 之前许文馨就跟薛世攀提过这个话茬,说真的,到这个时候,薛世攀已经不信老师是无辜的了。 而且看指证的人是谁?金河,敢让皇上不痛快的御史,几乎他的话,所有人都会信。 老师不听劝阻,可他却不能让老师名声有损。 薛世攀双眉怒起,声音冰冷:“这不也是你们一面之词?最多,是金御史听了杨主簿的一面之词,谁又真的看见老师绑架了别人,谁又亲耳听见是老师威胁了管家呢,都没有,就是栽赃陷害。” 对,栽赃,许文馨平稳一下呼吸道:“是永安公主的栽赃,他利用徐彪和弟子程涛的关系,从徐彪那里知道了王维钊泄露的考题,不然她的弟子怎么那么巧,都榜上有名?又怕揭穿了没脸,就嫁祸在我的头上,让我做替死鬼。” 尚书大人还不知道许文馨跟林孝珏自己斗到了这种地步了。 公主一句话都没说,可还是引火烧身。 林孝珏面对许文馨的指控,只是淡淡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尚书大人让衙役带了一些犯人来。 见到熟悉的人,许文馨脸色变了变,忘了,既然王泽文能落去金河手里,去找管家家人的下人,当然也有可能失手。 尚书大人道:“这些人中,有人是您的家奴,不正对上了?您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许文馨看着林孝珏,难怪话都不说,原来是胸有成竹。 可如此他就会坐以待毙。 许文馨摇头:“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我主使的,我的家奴,也有可能被人收买。” 金河气的跳脚:“人证俱在,还有你的家奴这么明显的物证,你还要抵赖,原来读书的大儒都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金河骂谁可都不留情面。 许文馨站直了,目光略带挑衅的看着林孝珏。 他就是不承认,只要他不承认,谁说什么都是栽赃。所以,王泽文回不回来,又能怎么样,家奴被揭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不认罪,谁敢订了他? 林孝珏用同样挑衅的目光会视许文馨,那意思是在问,真的没关系吗,会有关系的。 许文馨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忽听四周都在窃窃私语,声音不是很大,可都能听得清“这种斯文败类怎么还当得起大儒之名?” “自己学生学问不够不想怎么进步只想着怎么拉别人下水,真是虚伪至极。” “就是伪君子吗,欺世盗名之辈。” 许大人从衙役上门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慌张,显些站不稳,朝廷是无法订他的罪,可是民间能,金河指证,家奴就是活靶子,到时候人们不会关心主使是谁,也不关心谁是谁非,只会想到他伪君子。 花费几代人得来的名声,就要被这么毁了? 许文馨抬头看那个气定神闲的女子,明白她意味深长又有些鄙夷是目光是因何而来的了。 她从来都没要他入狱,只想毁他名声,一旦大儒有了这些名声,也就离臭名昭著不远了。 1151 线索 有些事,不是你说没做过就能搪塞过去的,许文馨充分的体会到了这句真理,因为不管他如何辩白自己无辜,他都拿不出林孝珏诋毁他的证据,杨泽文和家奴,却都是指证他的人证。 可想而知的,刑部尚书不能放了他,既然不认罪,先关起来审两天。 至于王维钊泄题这案子,进展到现在,三个嫌烦都不承认有泄题行为。 所以也得押后。 林孝珏和王再生从刑部大堂出来,听见周围人都在议论许文馨斯文败类,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好亮啊。 王再生在身侧道:“公主怎么这般高兴?” “你猜?” 王再生感觉自己问了废话。 他沉吟一下道:“可是咱们的人毕竟也牵扯其中,都怪那个徐彪,非要见程涛,虽然程涛根本没见他,可是舆论已经出去了,别人信啊,王大人这案子一日不绝,咱们一日就没办法耳根清净。” 林孝珏道:“快了吧,虽然王维钊这里没有线索,可以沿别的路子找啊。” 王再生诚然的看着她,成心请教。 林孝珏道:“二哥,假如你是考生,我现在给你一道考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你如何写?” 王再生傻了:“我哪里会写?” 林孝珏微微一笑:“所以,如果大家都会写,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落榜,这种题,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你也不会写。” 王再生心中好像抓到了点头绪,道:“可是那些人买考题还有什么用呢?” 林孝珏道:“提前知道考题,只对两种人有帮助,一种是自己本身有些才华的,提前知道考题,可以查阅典籍,多番打磨,然后写出一篇好文,还有一种,他们哪怕一年前就知道考题,也写不出上榜之文,这就需要请枪手,而枪手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你想,如果枪手也只是孙山的水平,不还是很玄吗?可是,能写出上榜文章的人,为什么自己不考,甘当别人枪手?所以,必然要请有真才实学的,这人或者这些枪手,已经取得了官职,可以肆无忌惮帮别人写文章,不怕别人竞争。” 王再生道:“您是说,有当官的读书人的当枪手?” 林孝珏道:“如果我是尚书大人的话,我会按照这条线来找,既然泄题的不是王维钊,考题的来源会被质疑,价格就不会卖的那么高,并不一定能赚钱,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考题已在学馆附近流传,考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会准备,万一真就是呢?所以有钱的,会请人提前写好文章,这种文章就可以比考题卖的贵。” “泄题者定然是王维钊认识的人,能取得他的题目,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卖文章,而不是卖考题得钱,总之就是为了敛财,线索已经很多了,只要尚书大人肯查,很快就会查出来。” 王再生道:“而且当时卖考题的掮客,也有被抓的,审问之下,也会有线索。” 林孝珏看到马车了:“去医馆瞧瞧吧。”又道:“是,所以不用太担心,尚书大人不傻的话,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要是能证明王维钊没有卖考题给徐彪,自己人嫌疑也能洗掉一些,毕竟别人强加的罪名是因为徐彪和程涛有联系。 林孝珏走的很快,王再生跟着她的脚步,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那万一尚书大人没有想到这些呢?” 尚书大人宦海浮沉几十年,怎么会想不到。 本朝的六部官员,全部是科举人才,已经不像之前朝代那样,可能出现酒囊饭袋。 林孝珏让王再生的说法逗笑了:“就算尚书大人没精明到这种地步,他身边也会有人提醒的。” 王再生就明白了,刑部小吏中有自己人。 晚间,林孝珏从医馆回国公府,路过商铺的时候,又听见有人议论许文馨的事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看来消息传的很快。 过了五日,据说国子监有学子在刑部大堂前示威,所求的事件是要严惩山西一个巡抚,这巡抚克扣军饷,欺压士官,正好学子中有一位是士官的弟弟。 还爆出这巡抚三年前在江西赈灾的时候和当地高官勾结,贪墨了赈灾的银两。 就是风少羽无功而返的那一次,还落了个不太好的名声。 这下什么都爆出来了。 是不是看似跟许文馨毫无关系?可这巡抚是许文馨的一个得意门生,现在示威的学子说,因为“名师出高徒。” 这事就闹大了,涉及到军饷和江西官场贪污大案,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 而最终,这些被牵连的人都会认为是被许文馨害的,毕竟若不是他多事之秋,就算跟他的学生有关,也不会闹的这么大,这么人尽皆知,朝廷不查都不行。 林孝珏坐在书房里,李固信和风少羽一起进屋来,风少羽手里提着两坛酒:“小姨子,我爹让我孝敬你的。” 林孝珏:“……” 见风少羽脸上神采飞扬,欣喜的心情掩饰不住。 林孝珏目光好奇:“这是怎么了?” 风少羽去放酒坛子了没来得及回答,李固信道:“当年江西赈灾,少羽受了好些冤枉,当时还有人戳脊梁骨,这回突然曝出罪魁祸首,虽然已没多少人记得少羽当时的处境,可是陈国公高兴,到底是当爹的心里一块心病,现在心病去了。” 林孝珏道:“那也不必送我酒啊。”她也不喝酒。 风少羽理解错了,道:“这是五十年的陈酿,比你店里的只好不会坏,最后两坛,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我爹说这次的事肯定是你为了报复许文馨加的火,要谢你帮我洗刷罪名。” 林孝珏道:“要是不是我呢?” “不可能。”风少羽说的斩钉截铁,大喇喇坐到李固信身边:“我爹说了,这么损的主意,也就你能想出来,以后许文馨就算是放出来,可是不光是名声不好,恐怕连弟子都没有依附的了,会彻底身败名裂。” 李固信笑眯眯的看着林孝珏,一脸揶揄之情。 林孝珏咳嗽一声,道:“风少羽,帮我约一下国公,我觉得我应该找他谈谈心了。” 风少羽当了真:“谈什么?” “论怎么夸人,才会让人心花怒放,国公爷显然在这方面欠缺。” 李固信想笑的不行了。 风少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1152 拒之门外 明月高悬与天幕,将清冷的余晖洒向人间。 月光皎洁,像是能洗尽所有,许文馨躺在板子上,看着天空,却明白再干净的东西,也洗刷不掉自己身上赋予的耻辱。 他誓死不招,又加上腿疾太严重,薛家父子在外面帮忙找关系,刑部这才把他放了。 虽放了,也没有光明正大的让他出门,也没有替他证名,像是丢野狗一样,把他丢出来,要不是薛世攀这个弟子孝顺,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出了衙门口,薛世攀早已准备了轿子,抬板子的人小心翼翼将他放到轿子上,许文馨背靠着柔软的锦垫,这才感觉自己还是个人。 他哀声叫着薛世攀:“想不到,我一生桃李满天下,危难之际,到最后只有你一个关门弟子在身旁。” 这话说的好不凄凉。 可是已经无可挽回了,曾经的那些附庸,因为山西江西两大窝案,都对许文馨敬而远之。 薛世攀之前来看许文馨的时候,就已经将外面发生的事告诉许文馨了。 他想,因此老师才会如此感慨。 他也觉得那些人忘恩负义,可是人家就是不管老师,还劝他离老师远一点,他除了破口大骂那些人忘恩负义以外,再就是想办法让老师少受些罪,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师徒二人都觉得他们此时的处境十分凄凉,接下来的路,一点沟通的心情都没有。 直到薛世攀将老师送回到老师的卧房,让下人将老师服侍躺下,薛世攀道:“以前的大夫都不愿意过来,给老师瞧病的大夫还没找到。” 许文馨刚出狱,就算没有原来的腿疾,也得找大夫瞧一瞧。 可是因为那所谓的斯文败类的名声拖累的,连大夫都敢瞧不起他。 许文馨生气之余,觉得无可奈何,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他都是被永安公主给陷害的。 想及此,抬头看着薛世攀:“是不是快要殿试了?” 泄题案据说已经有眉目了,但是还没有最终定案,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殿试。 陈博彦伸出四根手指:“四天,学生听说,徐彪还在贡生的名单之列。” “可是他已经承认行贿考官。” “可是没承认买试题,我爹说太子殿下的意思,到底是作弊还是真有本事,殿试的时候策论卷子全部重生审阅,殿下要亲自监督,是金子还是石头,一下子就原形毕露。” “重新审阅,全部?”以前最重视的是前三甲的文章,但是是过过场,为了区分状元榜眼还是探花,如今全部重新审阅,倒不失为一个能区分优劣的好办法。 许文馨陡然间沉下脸,声音有些怨恨:“那岂不是什么周二的,还在其中,他是你的劲敌。” 虽然他们一直说对方是提前知道考题,可是林孝珏的学文是真的,她的学生,不会孬到哪里去,也就是说周二的学文十分有可能是真的。 薛世攀心里也没底,声音都颤了:“他会是状元吗?” 许文馨想了想道:“为今之计,还得你爹出面,他毕竟是你爹的亲儿子,本事再大,大不过一个孝字,还得让你爹去劝他。” 薛世攀咬了咬唇,看起来天真的眸子一沉,和他气质太违和,在不甚明朗的室内,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悚然:“我去告诉他,他不让路,只会毁了薛家,还不如我先毁了他,就说出他私生子的身份。” 许文馨抬起手忙道:“万万不可。”私生子的身份确实会让人尴尬,但是不会影响考试排名,顶多,太子瞧不上他当状元,可是不会毁前途。 而作为负心典型的薛大人,就难逃世人毒舌了。 许文馨接着道:“你和你爹的态度一个样,都太蛮横,这种小人记仇,你爹抛弃过他,没有好处好对待,他是不会服软的,让你爹换个法子。” 薛世攀不高兴了。 “难道还让爹去求他?他娘霸占了爹的心,害得我娘一辈子在我爹面前都战战兢兢的,他和他娘都是我娘的仇人,我是我娘的儿子,凭什么让我爹去求他?” “这也是权宜之计,你过来,我仔细跟你说,现在不是负气的时候……”许文馨开始了对薛世攀晓知以情,动知以理的劝慰。 过了早上,天就热起来,春天的尾巴,从早到晚,天气变化明显。 薛大人觉得自己穿多了。 躲在轿子里打扇子,不多时,轿帘被掀开一条缝,管事恭恭敬敬弯着腰,低声道:“大人,门房说周二公子不在。” “不在?怎么会不在。”为了十三,他一大早都没有去衙门,准备好好跟这个儿子谈一谈,其实他心里是想认回这个儿子的,毕竟当年也曾牵着他的小手在院门口教他学走路,名字都是他取得,不像十三,还有祖父帮着看管,这个儿子完完全全属于他和心爱的女子。 可是这孩子太不识抬举了,还得等着他这个生父来求他。 薛大人不满道:“找借口把,门房没看是本官的帖子,那人,怎么敢不见。” 管事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想到方才的际遇,十分委屈道:“不仅说公子不在,还说公子要准备殿试文章,就知道有人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会来打扰,所以早都送到清净的地方去了,殿试那日才回来,让来拜访的人都死了心。” 薛大人大怒:“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他在说谁?” 管事的从自家大人的反应上看,感觉人家说的就是大人。 他忙知趣的站到一边。 薛大人其的七窍生烟摔下帘子:“去衙门。”真是气死他了,有本事永远别来见他。 公主府,林孝珏正领着大家在花园的阁楼里复习1太子写过的东西。 一个陌生的丫鬟突然走到她桌前,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林孝珏点了点头,丫鬟自动自觉退下。 林孝珏抬头看着周二,周二感觉到了头顶的压力恍如实质,抬起头挑挑眉,是问公主,什么事? 林孝珏就知道薛大人不会死心。 她对周二摇摇头,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说出来影响大家心情。 周二一笑,公主若是要瞒着他的事,那么一定是无关紧要的事,哪怕是对自己不利,如果是重要的事,公主也不会不说,这就是公主的为人。 林孝珏明白周二懂她的。 看着桌上装订成册的文章,再次低下头,马上要殿试了,她得起带头作用,不能溜号。 1153 评判试卷 保和殿,历年殿试的场所。 殿体恢弘大气,能容下上千人。 宝座是空的,太子殿下坐在事先为贡生门考试而设的三百矮案之前的长案前,注视着前面的殿门,目光精明有神。 门大开了,三百贡生分站左右,排成两条整齐的队伍。 行过礼,太监开始点名,学子们陆续从殿外走进来,坐到指定的案子前。 太子看了一眼第三个进门的青年,青年儒雅俊美,实在让人眼前一亮,就是眉宇间没什么厉气,少了青年人应该有的张扬。 太子见青年目光好似看过来,眼睛一挑,把视线坐在别人身上。 周二感觉到前方有一道厉光,微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 立即又低下头,这种地方,不是能随便乱看的。 周二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等着其他人进来,内阁和礼部的人,就开始方法试题了,公主一大早就让人把他们送进宫来,队伍也排在前面,这样积极,就是为了这一刻,在白纸上写下锦绣华章,然后谱写自己的美好前程。 殿试只需写一篇策论,不像会试那样题目多,所以只用了三个时辰,太监就要收卷了。 卷子收好之后,太子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众人行礼,殿试的考试部分就过去了。 接下来读卷官要阅卷,考生也可以出去了。 从排队一直到从太保和殿出来,可不止三个时辰,时已是下午。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加上天有些阴,好像太阳要落山了一样。 周二和程涛最先汇合到一起,程涛脸上仍带着考试的兴奋之情,捂着肚子道:“二哥,好饿,你考的如何?” 周二道:“我信心十足。” 她们在公主门下读书,自己人都不会说官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程涛嘟着嘴拍着周二的肩膀:“到时候请客。” 周二点头,又问他考的如何,程涛咧嘴一笑:“我觉得还不错。” 后来白梓岐等人也到了,大家都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怎么说?题目他们似曾相识,都练过。 她们家公主虽然没有找人买考题,但是出题者的喜好都摸的门清,会出什么题目,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样准备还考不好?那就是天生笨了。 几个人高高兴兴去找自家马车,谁都没看见,在他们身后人群,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掩藏在其中,盯着周二看。 薛世攀觉得自家发挥的不错,可是毕竟因为有老师的事分心,还可以更好,但是已经不能重新写了。 再见林孝珏的人突然笑得那么开心,四肢百骸的嫉妒细胞都膨胀起来。 一定是比他考的好吧?怎么可以让私生子考得好?这不是老天无眼吗? 对考生们之间存在的纠葛一无所知,考生的名头都装订成相同模式,阅卷官不可以拆阅,因此是谁的考卷阅卷官也一无所知,他们只可以凭对文章的喜好评判优劣。 当然不是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来决定这么多人的命运,那未免太草率了些。 八名阅卷官,在殿试后的两天内,评判这些贡生的卷子。 用不同的记号评判优劣,共五种,最好的是圈圈,得圈圈最多的卷子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圈最多的十本进呈皇上,不过今年是给太子看。 其他的内阁来最终评定优劣,因为太子一个人看不完那么多文章。 阅卷官将所有卷子阅读完后,放在指定的位置上,不多时,礼监司的太监便带人来取卷子。 阅卷官门见着太监是长跑内阁不是东宫的,就明白了,所有卷子,先送到内阁,然后可能在转乘东宫。 也不是错的程序,谁都没有反对。 太监们很快把卷子搬到内阁。 内阁辅臣们一起誊录奏折时所用的公务房内,五位辅臣蹲班房的一位,还有一位得避嫌,只有三位各就各位的坐好了。 太监放下卷子,韩大人见前十的也在,道:“这是谁的主意?” 次辅尹正茂道:“殿下稍后过来。” 哦,这就说得通了,以前皇上当政的时候,偶尔也会来内阁办公务,不过只是偶尔,意思是先看内阁的意见,他再做定夺。 韩大人想不到太子会把评审的资格先交给内阁。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评过的人越多,越公平。 次辅已开始传阅前十的文章,既然已经评出优劣,谁不想看想看看状元之才是什么样? 韩大人挑了自己喜欢的前三个放在桌上,指了指:“这个人的文章有气魄,针砭时弊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定人是胸中有沟壑之人,可堪当大任,是状元人选。” 那么按照顺序,另外两个就是榜样和探花的人选了。 次辅和另一辅臣都看出那不是陈博彦的文章。 虽然名头封着,但是陈大人特别交代过陈博彦的字迹和内容,这人把朝廷制度贬的一文不值,辞藻又好,很有可能是永安公主的人。 次辅摇着头:“过于锋芒毕露,好像天下就只有他是人才一样,这样的人我见得多,哪里堪当状元之才?放这里,都抬举他。” 说完,将卷子直接丢到同进士人选的那一摞卷子中。 历来都有刚愎自用的考生,因为观点问题本来文章写的特别好,但是被考官不喜,直接判为同进士。 可是这个人的观点,分明跟太子的理念很和。 而且也没有次辅说的那样自负,尖锐的人和治世之才韩大人还是分得清的。 韩大人沉下脸道:“这样不妥吧,怎么也是前十之列。” 另一辅臣道:“我也觉得次辅说的对。” 按照内阁的规矩,要么首辅拿主意,那么少数服从多数。 韩大人明知道这二人是在帮陈博彦出头,却拿他们没办法,气得脸都红了。 接下来室内是可怕的安静,尽然大家意见不和,说多了就是争吵。 次辅和好伙伴终于挑出了满意的三甲人选,拿给韩大人看,韩大人看了一眼,点点头,就算他不认同,少数服从多数,他也赢不了。 见韩大人没意见,次辅将前十的卷子放在案子最右边,另外辅臣将同进士人选的卷子全部抱走,放在墙角,这样太子就可以很容易分辨应该看哪些。 这是按照平时筛选奏章的方法放置的,每日那么多事,太子不可能每一本都看,这就需要内阁整理,重要的放一边,不重要的放另外一边。 所以有些问题,如果内阁不让执政者看,执政者就看不见。 殿试结果,好像最后又轮为内阁大臣的弄权之地了,这让韩大人相当郁闷。 1154 结果 另外的辅臣刚要吩咐人把同进士人选的卷子扳到别的房间的时候,他去开门,门从外也正好推开。 东宫的冯公公露出一个大脸,随即很快后退。 辅臣见冯公公身后是太子,忙跪地行礼。 韩大人和次辅听见声音也赶紧在案边跪下去。 太子微微抬手:“免礼。” 三人站起。 太子在内侍的推扶下,坐着轮椅进来。 他见案子上放了两摞文章,拿了薄的一摞最上面的那本看:“这个字写的很端正。” 殿试字体是有要求的,都要是正字,越干净越好。 次辅听了太子的夸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本,定然是陈博彦的。 不过接下来太子的话他就笑不出来了:“有股优柔之气。”评价完,太子将文章随意放在一边,又去看第二本。 次辅心咯噔一跳,跟门口的伙伴对视一眼,那伙伴也没比他镇定到哪里去,他们是受了陈大人的叮嘱,要是太子没选上陈博彦,肯定要挨一翻责骂。 太子安安静静看完十本文章,将自己认为好的前三挑出来,道:“虽都扣题,但没有惊艳之作,非要选个一二三,也只有这三个了。” 说完心中暗暗失望,表妹的徒弟,水平也没比别的学子高哪里去,他挑出的第一个,勉勉强强根第二持平,这还是看在一定是表妹传授的面子上,不然,这人怎么也当不了魁首。 见太子并没有多么欣喜,次辅大气都不敢喘。 韩大人突然道:“殿下,臣有异议。” 次辅二人用警告的目光看着韩大人。 韩大人视而不见,到墙角最底下抽出一篇文章,翻了翻,确认是那个,然后呈给太子:“请您过目。” 两个辅臣暗暗瞪着韩大人,他们早该让这个人滚蛋的,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太子先是看见上面的圆圈:“八个?”那为什么会在一堆文章中。 太子脸黑下去,低头审阅文章。 等看完之后,抬头看韩大人,眉心一蹙,又回头看着那二位。 在太子阅读的时候,那两人就已经吓得额头都是汗了,对上太子的目光,次辅面带尴尬道:“这人文章太锋利,怕是个刺头。” 太子道:“是你放的?” 次辅低下头。 太子又问一遍,次辅忙跪倒在地,道:“臣偏见了。” 太子道:“若是你品评文章的水平都没有,本宫真的很怀疑你平日里是如何处理国家大事的。” “殿下,臣惶恐。”这是非常严厉的批评,朝中以读书好坏为区分官员地位高低的基础,这评价是否定一个人的一切。 太子并没有改口,也没有让次辅起来,随后将看过的文章再次整理一遍,挑出三本:“明日点状元,在这三人中选取。” 韩大人领过卷子,一一将题头拆开,太子和自己最欣赏的那人果真是永安公主的门生,叫做周二的,第二王文怡,第三白梓岐。 陈博彦连前三都没有入。 那二位辅臣这下才是真正的灰头土脸。 太子看完前三的名字,将进士的范围也敲定了,剩下同进士人选,交给韩大人评选;“既然没本事看品评文章,就让他二人帮你打下手。”临了还不忘羞辱次辅二人一句。 给二人羞的无地自容。 稍后太子就走了,次辅二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韩大人。 韩大人不为所惧,道:“二位是嫌不够忙,还杵着干什么?评卷子啊。” 二人胡子都气吹起来了,却敢怒再不敢言。 看过锦绣华章,再去看勉强及格的文章,对于读书人来说,那真是折磨,三人耐着性子,终于将同进士的人选圈定完了。 等走出内阁大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韩大人跟这两个同僚没话说,捷足先登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饭去。 次辅二人在院子里,见左右没人,二人开始哀哀戚戚起来:“这怎么跟陈大人交代呢?” 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在陈大人手中,当然,陈大人也有把柄在他们手中,可陈大人毕竟是跟皇上一路走过来的老人,位子高,他们还是得给陈大人效力。 这下事没成。 次辅想了想:“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请皇上出面评阅。” 毕竟皇上跟太子的性格还是有差异的,看文章,就不见得会一致。 可是皇上已经说过了,让太子监国,除了军事大事,别的事他一概不问。 再说人家是父子,他们为人臣子的,拿去跟皇上说,不满意太子的选择,让皇上出面打太子的脸。 皇上不能够,皇上的喜好也不确定。 另一位大臣连连摇头:“别异想天开了,还嫌死的不够快吧,太子定下前三名,除非是舞弊,否则绝对不会换人的。” 这到让人想起会试第二的徐彪,文章同进士都勉强入选,会试的成绩肯定是抄来的。 第一的周二就是真才实学了,殿试题目是太子临时拟定的,不可能泄题。 真才实学的人,挤不掉,这可要把他们难死了。 难也的硬着头皮将结果告诉给陈大人。 陈博彦殿试成绩还不如会试,在二甲第六名,因为太子不喜欢他文章的忧郁之气。 陈大人听了心里将太子骂个千百遍,觉得太子没眼光。 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也不能把太子怎么样。 问道:“前三是谁?” 这个两个辅臣可以回答他,将名单一说。 陈大人鼻子差点气歪了;“永安公主的学生有两个在前三。” 对哦,那个白梓岐也是。 两为辅臣相视一眼,表示自己也很诧异。 陈大人沉住气的想,儿子说了,他们跟永安公主就不该为敌,好,那这次不针对永安公主,就说周二这个人,薛长源的私生子,这么不光彩的身份还能在一榜,真是丢天下读书人的脸。 还有薛长源,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私生子还敢比自己儿子优秀,他凭什么? 陈大人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喃喃道:“既然有幸让我听见了,那咱们就热闹热闹。” 没有内阁辅臣透露消息,薛世攀的等待日子颇为难熬,明日就是殿试点状元的时候了,到底自己进没进前三呢? 下了床,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可窗外的夜空也无法给他答案啊。 1154 看穿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大地,将万物孕育的生机勃勃。 一大早,众人就都被这预示着好运的光线叫醒,因为今日是点状元的日子,林孝珏晚上就在百花深处住的,早上学子们都进宫去了,她吃完饭吩咐田管事将宅子里最长的鞭炮拿出来挂好。 他们家有考生,这鞭炮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但是是不是挂的太早了些? 田管事低声建议:“万一老二不是状元呢?”放那么长的鞭,会被人笑话。 “不可能,我周清野的徒弟不当状元,谁能当状元,给我挂起来,等喜报到了,立即点上。” 田管事被自家公主的万丈豪情折服了,考不上又能怎么样?愿意放。 宅子大门全开,下人们都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候。 有路过行人见这家人这样热闹,忍不住要驻足观看,并询问:“这是有什么喜事啊?” 当然,因为公主大人的行事风格,很多人是知道这宅子的,帮着解疑:“这是永安公主的别院啊,今日点状元的日子,公主有好多弟子都取了个贡生资格,这不等着出成绩呢吗?” “好多徒弟?” 这四个字,不由得让人心驰神往,有心驰要是有许多可以取得贡生资格的徒弟就好了,也有神往自己是那徒弟其中的一个就好了。 总是,是让人艳羡的事。 果不其然的,当太阳明亮无比的时候,一个小厮气喘吁吁从巷口跑过来:“中了,中了,田管事,公主,二公子中了,白公子也中了……都,都中了……” 他这一声像是平地起了炸雷。 宅子门口的人全部涌出来。 田管事忘了该有的沉稳,小跑着去接小厮,二人碰到一起,田管事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真的中了?” “二公子是状元,白公子是探花,其他公子也都是赐予了进士出身。” 前三名是进士及第,二榜的就是进士出身,一榜和二榜的都有资格考取翰林院深造,以后六部九卿,就都不是梦想了。 田管事即便之前被林孝珏告诉很多遍,可是也忍不住激动兴奋,替大家伙高兴,竟然哭出来。 身后赶到的人哈哈大笑。 这时有人提议要放鞭炮。 田管事说等喜报到了再放,先回去告知公主。 田管事前脚进门,后脚宫里的天使就到了,不过不是送喜报的,是太子殿下要召见林孝珏,让林孝珏进宫。 林孝珏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书房,田管事在一旁很是为难:“马上送喜报的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怎么让公主进宫呢?”进宫可就不能给大家一起乐呵了。 林孝珏当然也很意外。 这个大表哥怎么又开始做匪夷所思的事了? 到底是监国太子,林孝珏到了东宫大殿,感觉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比之前严肃了。 听见通报声,冯公公从偏室走出来对她行礼:“公主殿下。” 林孝珏道:“太子殿下身在何处?” 冯公公也不废话,直接将林孝珏领到太子书房。 书房里的卷宗比上一次来又多了一倍,西边一堵墙都摆满了。 屋里唯一没变化的就是太子了,一身玄色常服,坐在书案后,抬头笑着看她。 还是那般清瘦,容颜虽也俊朗,但苍白的肤色难掩病态。 林孝珏暗暗蹙眉,太子这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表妹,坐。” 她还没有行礼,太子已亲切的赐座了。 林孝珏屈膝补了个礼,坐在太子对面偏一点的位置上,跟未来皇帝平起平坐,她还没嫌自己活太长。 接下来太子也没再礼让,开口道:“恭喜表妹,所教学子全部中榜,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就算是几位圣人,也没有表妹这般成就。” 林孝珏对于白梓岐能中探花这件事,也是意外。 不过总是好事。 她笑道:“多谢殿下。”随即心中想,太子这身体,若是不加以调养,怕是挺不住三五年。 那要如何跟太子提一提呢? 当权者都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生病,林孝珏心中组织着语言。 “殿……” “表妹要如何感谢本宫?” 林孝珏的话被打断,她微愣的看着太子:“殿下为何要臣妹感谢?” 太子勾起嘴角道;“那个白梓岐,本没有资格排在第二位的,顶多前五,可本宫一看文章,就知道是表妹调教出来的人,赐了第二,就是为了成就表妹的惊世之名,到现在应该士林中人都知道表妹教出了一个状元还有一个探花,就算是圣贤在世,恐怕也不及表妹的名头,自今儿起,表妹就会被天下读书人追捧,万人敬仰,这不正是表妹想要的吗?本宫帮你完成了,难道不该得表妹一声谢谢。” 林孝珏呆若木鸡,过了一会,才明白太子什么意思,竟然帮她舞弊。 “殿下……” 太子突然低下声音,语气温柔道:“表妹所欲,本宫终其一生所有,也会帮表妹完成,表妹放心。” 终其一生所有? 林孝珏之前就有些怀疑的事情,再一次得到证实。 她向来敏感,这次确定,没有错。 不知道为何,太子竟然会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拐弯抹角的深情表白? 林孝珏心中没有欣喜,只有害怕。 太子跟李固信称兄道弟,竟然还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并且表达出来,这太不仗义了。 白梓岐的一榜结果也是个大问题,国家选人才,规则就是谁的学问好,选谁,这是国家大事。 太子身为规则的守护者,竟然徇私舞弊,而为的,只是博女人一谢。 怎么想都觉得,这人虽然不会是昏君,但为了一己之私,好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本来要提醒太子身体状况的话,林孝珏立即咽回到肚子里。 很是肃然道:“殿下,您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就是利用权力之便,谋取私利。您知道能考上第二名,要付出多少努力吗?十年寒窗苦,苦的还不止一个人,正常人家,要倾尽全家之力,才能供养出一个读书人,他的妻子,必须夜以继日的劳作,替他养家糊口,替他孝敬父母,替他照顾孩子,这个读书人才能安安心心的读书,才有可能考取功名,可是,明明应该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时候,却被权力者,用手中的权利把命运更改了。殿下是犯罪,我深恶痛绝。” 1155 控住不住脾气 太子很深刻的学会了一个词,马屁没拍到,拍马蹄子上了。 他强忍着怒意挤出尴尬的笑:“是本宫思虑不周,原来本宫费尽心思想要帮表妹完成的事,表妹并不喜欢。” 林孝珏从太子不达眼底的笑意中已经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批评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我与殿下不是一类人,我之所以欣喜的东西,一定是我理直气壮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也正是因此,我才是我。” “我今天可以毫无负担的跟殿下坐在这里说话,因为我可以面不改色的对殿试说,所有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通过不断努力的得到的,只有一件事不是,我未婚夫借给我钱,这个是靠他头脑发热来的。不过今天,殿下又让我多了一件无法对人启齿的事,就是我的学生中,有一个暂时成就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可以做探花,我们被人恭维着,也不理直气壮。” 太子心里气得半死,手不自觉摸上扳指。 林孝珏黑着脸站起,她已经豁出去不吐不快,也不怕拂袖而去。 这时门口却传来声音:“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太子抬眼看了一眼林孝珏,整理好思绪,缓声道:“传。” 太监去传人,林孝珏看着太子:“臣女告退。” 太子不置可否,太子妃进来了:“妹妹果然在,皇孙说在殿里见到妹妹了,本宫还不信呢。” 太子道:“妹妹这些时日忙着教书育人,很久没有给皇儿讲课了吧?太子妃带妹妹去见皇儿好了。” 太子妃道:“果真是父子连心,皇孙也是这个意思。”然后看向林孝珏:“好些日子没见妹妹,妹妹越发清简了,不过人越越来越标致,李大人真是好福气。” 林孝珏从太子妃恰到好处的笑容中感受到,这女人也并不是单纯的想夸她。 她正色道:“娘娘却气色不怎么好,有肝郁气滞之症,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娘娘在东宫说一不二,殿下连个侧妃都没有,娘娘会有什么事想不开。” 太子听得脸色一沉。 太子妃惊的差点吐血,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林孝珏今日真是无比厌恶这两口子的虚伪,懒得跟她们虚与委蛇。 回头看向太子道:“女人最容易肝郁,因为女人总有想不开的事,多半与男人不体贴有关,殿下该多关心关心太子妃了。” 太子还是微笑看着林孝珏。 太子妃吓得半死,太子喜欢上自己的表妹,甚至为了表妹,硬让李固信认贼作父,好拖延他们的婚事,这在太子妃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她嫁给这个残疾的太子本就得不到正常男女的欢爱,唯一自豪的是太子没有别的女人,可这个信念也将崩塌,能不郁结吗? 可她必须要在太子面前表现的大度,却让情敌随意一句话就捅破窗户纸。 太子妃忙笑道:“妹妹就会说笑,殿下忙归忙,对我们母子的关怀一样不少。” 林孝珏笑出来:“原来娘娘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啊,那当我没说,走吧。” 懒得多言,使着性子的拂袖而去。 太子妃诚惶诚恐的看着太子:“殿下,臣妾不知妹妹今日……” 太子道;“她心情不好,让她给皇儿讲课就好了,她不会拿小孩子撒气,你就不要再乱说话了。” 太子妃屈膝说这是,心里已恨得咬碎了银牙。 她才是太子妃,那个永安公主,到底凭什么让她让路。 林孝珏跟皇长孙分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 等她出了宫门,天渐渐有些冷。 夏天还没有正式到来,昼夜温差还是很大。 但她穿的并不少,本不会觉得冷的,可是想到之前在书房跟太子和太子妃说过的话,竟瞬间凉透后背。 赶走一个朱高燧,要是太子夫妻想她死怎么办? 已经没有条件再为自己物色一个满意的皇帝了。 早知这样,就不该点破太子意图,干什么要那么直爽呢? 想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要是不直爽,她就不是周清野了,死就死,也得让那些人知道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更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李固信去宅院为周二等人庆贺,听说林孝珏被太子召进宫,他赶紧到宫外等着她,好几天没见,实在想的心慌。 远远的见自己的宝贝站在正街上傻笑,笑容发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跑过去;“清野?你怎么了?” 林孝珏听见声音差点哭出来,他们不就想平平静静的过个日子吗?这个世道,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她忍住了,李固信已经够可怜,她不能再让他担心。 笑呵呵走过去迎着他:“你怎么跑来了?” 二人站到一起,李固信用不信任的眼神上下左右将她检查一遍,道:“谁欺负你了?” 难道说了他还敢打太子吗?她都不敢,这就是身在皇权之下的悲哀,说什么众生平等,都是骗人的。 林孝珏摇头道:“我没事,是太子恭喜我,然后又给皇长孙上了两堂课,在东宫,我能有什么事?” 李固信想跟林孝珏说太子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仁义,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不想她再为这些事操心。 最怕空气突然凝结。 二人随后都感觉出了气氛不对。 林孝珏突然抬头道:“我们成亲吧。” “我们成亲吧。”谁知李固信也在同时说了同样的话。 二人俱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林孝珏踮着脚悄悄在李固信耳边道:“我想睡你很久了。” 李固信俊脸涨得通红,拉起她的手:“我知道,我也是。” 他们的婚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多灾多难,真的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如今春闱的事也定了,孝期也过了,是该没有后顾之忧的成亲了。 成亲是两家的事,还要选日子。 之后二人回家的路上并没有仔细商量,因为很多事,他们商量不了。 春闱虽然过了,泄题的事还没过,一日不水落石出,周二等人的成绩就会受人诟病。 不过很幸运的,琼林宴过后,刑部那边有了消息。 正如林孝珏所料,是有枪手卖文章指望着发财,泄题,那罪犯没有计划,是个偶然事件。 1156 事发 点缀着这院子生气的朱槿开的如火如荼,门外的世界风光大好,薛世攀却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薛大人怒气冲冲踹开他的房门,见他蜷缩在桌子底下抱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加气愤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没考上就没考上,还有翰林院的选拔考试要准备,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要干什么?” 薛世攀尖叫,就是不出来。 要是以往,薛大人会一脚踹过去,但自打知道薛世攀知道他有私生子后,他对这个儿子稍微有些愧疚,就不那么暴躁了。 忍着怒气道:“你老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如今他众叛亲离,都是为了你,你还不去看看他?” 薛世攀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作弊的,他们都是作弊的,我是状元,怎么查作弊的又查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官官相护同流合污,一起来坑害我,我是状元啊。” 提起泄题舞弊案,薛大人也很意外,泄题的竟然是一个道士。 原来王维钊在入阁之前,结交过一个江湖人士,这个人帮他算了很多事,还为他入阁出谋划策,最后王维钊真的入阁了,就把这个人当成生死之交。 争取主考官的身份,也是这个人怂恿王维钊的做。 王维钊因此还得罪了陈大人。 当时的王维钊,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从他口中套考考试题目来卖。 其实这个人非常厉害,是先皇时期的进士,后皇上靖难登基后,他不愿意为皇上效力,就直接出家了。 年少轻狂的人们总有一股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执着劲,因为自以为找到了生命的真谛,怀抱的是真理,等年逾四十的时候才发现,当年学问没自己好的人都已经混成内阁首辅,而且王朝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根本没人在意先皇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在意现在的皇帝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每个人都挺幸福的,那么他之前的选择,就像一个笑话。 曾经的信仰崩塌,蹉跎了一辈子的岁月。 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不仅是这样,那人四海为家,有时候连糊口的钱都没有,还得靠招摇撞骗。 不甘心,不死心。 他天生就是位极人臣的料,天生我才,千金散尽。 所以他要证明自己,当然,证明自己的同时能挣到钱就更好了。 这些关于那个人的模糊传闻,都是薛大人从同僚口中听来的。 为什么说模糊,因为那道士已经卷着钱跑了。 跑了主贩,刑部交不了差,最后的责任还得推给王维钊。 不过王维钊还算幸运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可因为不是他自己的卖的题,太子也网开一面,没有要他的命,将他削官为民,永不录用。 至于还没有取得功名就知道行贿官员的徐彪,当然是不能被朝廷录用了,哪怕他已考取了同进士出身。 而且之前会试他考的是第二名,殿试变成同进士,一想就有猫腻,只不过刑部不愿意把精力放在这种小人物身上,剥夺了他的同进士资格,俆家子孙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取士。 对徐彪自己来说,这惩罚不重,但对徐家人来说,这惩罚就不轻了。 轻重也都是别人家的事。 总之泄题舞弊案,就这么判完了。雷声大雨点小。 当时认为会波及的人,一个都没算在其中。 永安公主和她的学生,当然也没有事,那个周二,还稳稳的当上了状元,甚至白梓岐都是榜眼。 这样一想,薛大人好似就能明白儿子的痛苦了,就算会通天的本领,也无法再改变这次科举成绩,而一心以为可以三元及第的天之骄子,被造化捉弄,狠狠的摔在地上。 怎能不被击垮。 薛大人到底是当父亲的,看儿子这样痛苦,沉吟一下,蹲下来去拉儿子的手:“十三,出来,以后的路还长着,你还有打败他们的机会。” 薛世攀尖叫着拍开父亲的手:“都是你,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背着娘找野女人,怎么会生出那个野种,他也就不用来跟我抢状元了,都是你。” 薛大人气得发抖,暴脾气又要控制不住了。 这时薛世攀啊的一声尖叫,叫声肝胆脆裂般痛苦,让听着难受。 “你为什么要去找野女人。”他又像是失去了信仰的支撑,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薛大人又气又心疼,将他拖出来,狠狠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给我站起来。” “我不插手,就是你的野种抢我的位置,挡我的路,我去哪里讨公道?都是因为你这个人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的。” 薛大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教出来养出来的儿子,有一天会对着他破口大骂,以前薛世攀也吼过喊过,不听话。 但绝不是人伦都不顾了。 薛大人愣在原地:“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人前像人,人后就是魔鬼,是色鬼。我恨不得死了算了。” “不然你就去死,别再在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样了。”薛大人也要被儿子折磨疯了,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发疯一样吼出来,之后彻底失去了耐心,又踢了薛世攀腰眼一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摊烂泥,你人语不懂,和畜生没有分别。”骂完感觉自己再留下来看薛世攀这烂泥样子会杀人,当即拂袖而去。 薛世攀听见咣当一声闷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感到腰上一阵剧痛,掀开衣服一看,已经淤血了。 “畜生,老畜生。”他咬碎了牙齿捂着伤口,眼里寒光迸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当初作出的兽行,你们全都逼我看不起我,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薛世攀怎么也想不到,父亲的现世报,会来的这么快。 他哭过骂过之后,心中的郁结之气好了不少,让下人帮着处理好伤口,就去老师府上看老师。 等给老师找了大夫回来,发现侧门口站了不少师兄——都是父亲的学生。 其中一个姓黄的薛世攀跟他颇为熟悉,走过去问道:“诸位师兄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一干人都脸色阴沉的看着他。 薛世攀吓得身子往后躲了躲:“怎么了?” 黄师兄道;“我们要求见老师老师不见,师弟,难道你还不知道,老师教我们齐家平天下的道理,还让我们以家族信誉为重,修身养德,可是他却奸1淫良家女子,还始乱终弃,道德如此败坏,怎么好意思教育我们呢。” 薛世攀双肩垂下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怎么会这样?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的。 1157 谁都别想好过 陈大人和尹正茂坐在马车里路过薛府,见薛府侧门果真围了很多人。 他放下车帘,嘴角露出满意的笑,道:“这读书人,就怕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管不住就不要要名声,又想要圣贤好名声,又有私生子,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对啊,让人清白女子帮着养大孩子,养大了还不承认,可孩子还是他的孩子,天下哪有这般好是?多少人求子都求不到呢。 尹正茂家里有五个女儿,嫉妒之情抑制不住的窜上心头。 “大人,对于新科状元,咱们能做点什么呢?” 是陈大人把薛大人和周二是父子的消息捅破并放出去的。 二人长得那么相像,谁想抵赖都不成。 可这件事只能对薛大人造成致命的打击,对于新科状元来说,只是身份不光采了些,好像也没什么。 陈大人想到那个霸占儿子位置的周二就觉得生气,还是永安公主的徒弟。 不不不,不与永安公主为敌,不想永安公主。 可是周二跟儿子竞争,给周二添点堵不是与永安公主为敌吧? 陈大人眼里凶光一闪,随即微笑道:“这样吧,我们新科状元十分怨恨薛大人,宁可跟永安公主当奴才姓氏都不肯姓薛,我们就帮他一个忙,让他认祖归宗好了。” 尹正茂愣了一下:“大人的意思……” 陈大人道:“朝廷以孝治天下,我想那些官老爷士大夫们,会很喜欢帮这个忙。” 百花深处的宅子里还没有收到薛大人府上被弟子们围攻的消息。 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忙,公主殿下教出的学生百分之百的考上了进士,如今进士们忙着参加各种宴请。 宅子中的下人忙着打发各种上门求学的人。 ——之前林孝珏最难的时候,要收徒弟,只有零星几个人愿意跟他,还要被人骂,如今有成绩了,当然不是谁想拜师就能接受的。 当然,也不是成名了就要轻狂。 是准备制订一些收徒规则,挑真正的可造之材收入门。 不过林孝珏的事情太多,暂时还没有想出筛选徒弟的规则,就全都拒了。 大家各司其职的忙的不亦乐乎。 唯有白梓岐在高兴之余,总会想起一个很令人失望的人。 那就是三年前跟他一同走进京城的杨泽文。 杨泽文因为被许文馨案子连累,虽然许文馨一直不肯认罪,但杨泽文说的话被金河御使听见了,主犯不认罪,按理说随从也没有罪,可是他人品和名声都差了,被朝廷免职,贬为庶民后永不录用。 结果跟王维钊相同,但是王维钊为官多年,有家底,他才三年小官,还一直在钻营,孝敬上司都要钱,家底没赚下,还欠了不少外债,如今失了饭碗,生计都成为问题了。 杨泽文来找过他求助。 他本想帮,可是公主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又拒绝了。 公主说的没错,如果当天让杨泽文得逞,管家真咬了他们,现在连公主的名声都会被连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为什么老天要让他知道这人可怜的时候,恻隐之心发动,心里就不舒服。 白梓岐因为杨泽文的事,都不想出屋,有人下帖子宴请就找要考取翰林资格的借口说在屋里学习。 其实他根本学不进去。 “当当”有人敲门。 白梓岐抬头一看,是程涛手打着帘子站在门口笑。 白梓岐如释重负丢下书本,道;“你也没出门?” 程涛走进来:“哥,咱们如今也算有出息了,不能总赖在公主这里不走吧?下午咱们去看房子吧,这些年公主供养我们,剩下好多银子,在医馆还做了一年工,工钱也不少,我能买个小宅子。” 他开门见山,白梓岐也不瞒着他:“我在猫耳朵胡同搭了一坐二进的宅子,等着那家人还价钱呢,成了就搬过去,再把我家中老叔父接过来。” 白梓岐家里也没什么人,他能读书,叔父帮了不少忙。 程涛撇着嘴道:“原来你早有打算,却不跟我们说。” “大家不是都有这个打算吗?你想买宅子,可以跟田管事说的。” 是啊,他们已经没有再打扰公主的理由的。 白梓岐说完,程涛和他相视一笑,一起相处三年整,都是十分有感情的,却就要分开了。眼里有对未来生活的渴望与欣喜之情,还有舍不得,还有对公主的感激之意。 尽在不言中了。 突然的,白梓岐的小厮跑进来:“公子。”看向程涛又叫了声:“程公子。” 程涛见他有些慌张,问道:“怎么了?” 小厮道:“天使来了,传旨意是太子要召新科状元入宫。” “不是赐过宴了,翰林选拔的考试还没出来,大家都没安排官职,太子殿下让二哥进宫干什么?” 程涛问完,白梓岐也觉得奇怪,若是公事,他们几个应该都在列。 “不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小厮道:“是府里的人私下里传的,新科状元是薛大人的私生子,礼部和御使给事中有很多人觉得既然状元郎有祖上,就不应该跟公主姓氏,应该认祖归宗,太子召见,怕是让状元回薛家的。” 程涛倒吸一口凉气:“薛大人的私生子?那不是跟薛世攀是兄弟……我就说,他两个人长得像,原来真的有关系。” 白梓岐看向程涛。 程涛脸上并没有因为自己说了什么就后悔的表情,道:“哥你也不用看我,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二哥吃了那么多苦薛大人都没管过他,凭什么要认祖归宗啊,二哥同意吗?咱们得想对策,万一二哥不同意,朝廷还要为难他,不得帮忙吗?” 白梓岐知道程涛说的有理。 沉吟一下站起,问小厮:“公主知道吗?” 小厮摇头:“公主还没回来,但是不知道在别的地方听到了消息没有。” 白梓岐拍了程涛的肩膀两下:“咱们先去找公主商量,看公主什么意思。” 白梓岐和程涛走到前门花厅的时候,正好林孝珏从外面回来。 “公主。” 二人顾不得礼仪,直接迎上去:“二哥成了私生子了。”二人异口同声。 林孝珏道:“我知道。”然后看向廊下伺候的小厮:“二哥进宫去了吗?” 当然已经去了,太子召唤,哪能不去的。 1158 要认回来 林孝珏听了眸子变得深邃起来,看着前方的虚空不作声。 程涛道:“他们会逼二哥认祖归宗?二哥不想也不行?” 林孝珏抬起头道:“以孝治国,新科状元被传出是私生子,这是国家的耻辱,怎么可能不逼着他认呢?这还是能找到祖宗的,那种找不到祖宗的,胡乱找一个都会让他认。” 程涛道:“那二哥怎么想?认吗?” 从没有教养过,从来没有关照过,就变在外面流浪死了都没人管,如今可以自立门户了,为什么要认? 别说周二他不想,他敢想,林孝珏也不同意。 这是原则问题,涉及到的是尊严,志气,还有是与非。 林孝珏摇着头:“当然不想。” 白梓岐听得一脸惆怅,那可怎么办呢? 程涛想了想道;“那只有不承认了,二哥就是不承认,谁能有什么证据?” 有时候没有证据也不能证明就不是,长得那么像,又跟别人姓,稍微一查档案,就对上了。 新科状元,已经不能跟普通百姓一样耍赖,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林孝珏摇头:“恐怕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程涛绞尽脑汁想不出来,替周二着急:“二哥岂不是要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林孝珏道:“除非薛大人不肯承认。” 白梓岐和程涛听得一愣:“二哥如今是状元了,薛大人会不认他吗?” 林孝珏也不知道,她只能寄托在薛大人要廉耻:“毕竟如果薛大人敢认,就得承认他曾经始乱终弃过,这对他的名声很有影响,他不见得会用名声来换儿子,当然,我这也是推测,寄希望,万一他不要脸皮就是想要儿子,咱们也拦不住啊。” 程涛和白棋子相视一眼:“这么说,咱们还得指望薛大人了?” 林孝珏咬了咬唇,实在不甘。 “都给我滚出去……让你滚,你没听清楚吗?” 薛世攀站在父亲的书房前,听着他在里面嘶吼,不一会的功夫,母亲提着食盒低着头走出来。 母亲又抬起头,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薛世攀抿着嘴唇,等母亲走下台阶,他从回廊前闪出来挡住母亲去路。 “十三?”母亲起初有些惊讶,随即道;“你爹两日没吃东西了,要不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薛世攀突然将母亲送道眼前的食盒打翻在地。 砰的一声,水米全部洒出来。 母亲吓了一跳,随即哭出来;“你这是干什么?我熬了一下午。” 薛世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怎么这样自甘下贱?他背叛你,背着你跟野女人生儿子,如今事情被曝出来,他始乱终弃,圣人形象毁了,所以吃不下,可是他哪有资格对你发脾气?你还要逆来顺受?” 薛夫人不懂得薛世攀在说什么:“他是我丈夫啊,难道我要看着他出事?” “他哪里做到丈夫该尽到的责任?他哪里像个丈夫,谁家的丈夫会在外面生一个比你儿子还大的儿子?”顿了一下,薛世攀突然笑了:“我差点忘了,他有今日,还有你的一半功劳呢,要不是不喜欢你,要不是你纵容,他敢这个样子?以前我同情你,如今我只有厌恶你,活该你被人赶出来,当时他为什么不休了你?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也好过看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 儿子句句扎心的话,让薛夫人疼的喘不过来,一翻白眼,突然就晕了过去。 薛世攀伸出手要去扶她,到了一半,眸子一敛,慢慢就停住了。 母亲在她眼前像树叶一样滑落,瘫软在地上,可他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他恨,好狠这个女人,要不是她逆来顺受,屋里的那个男人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不重视他们。 他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骂? 以前还真的以为自己不对,原来那个打他的男人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过的事还不如他,那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教他呢? 那个男人冷血,那么母亲,也有罪。 薛世攀站在晕倒的母亲面前攥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在大门口伺候的下人终于发现了异样,两个丫鬟跑过来:“夫人,夫人?” 二人把薛夫人扶起来,求助似的看着自家少爷。 薛世攀道:“抬回去找个大夫来。”说完拂袖而去。 那冰冷的态度太过无情,任谁都可以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他不关心这个母亲的死活。 两个丫鬟只得又惊又怕的抱起薛夫人…… 外面的吵嚷终于安静下来。 薛大人脑中一片混沌,两日未进水米,他就坐在这里想事情,想曾经的事,不觉得饿。 如今众叛亲离,曾经教育过的学生全部伸出手指指着鼻子骂他,这是怎样的境遇啊? 薛大人怕了,累了,后悔了。 年少时不该轻狂,娶了妻子就应该好好跟她一起生活。 可是那个妻子木头一样的,做什么事都要问他的意思,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那种时刻都有人吊在身上要指望他的感觉,快要把他的精气神都吸干了,这绝对不是理想中的妻子,不想要。 薛大人又摇着头,夏雪要比妻子好多了,还是应该认识夏雪,不然一辈子都会后悔,只是没有薛秀臣就好了。 没有薛秀臣,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就不会被人逼的不敢出门。 可是薛秀臣十分优秀啊,比另一个亲自教养的儿子还要出色,相貌堂堂的状元郎,只是可惜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 薛大人想着,手突然一抖,心里好像有什么想法要破茧而出。 他来了精神,摸着桌子找到水,先饮了一口,然后再饮干,将水碗放下的同时,心中的想法也清明了。 骂声已经不绝,反正解释也解释不清,不如就顺着朝廷上那些人的意思,把薛秀臣认回来。 自己优秀的儿子,认回来还能堵住那些说他始乱终弃的嘴,这样一想,薛大人原本暗淡的眸子都有了光彩。 对,把儿子认回来,百利而无一害。 1159 闹上门 行人如一滴滴的水,汇聚成潮,将街道全部覆盖了。 林孝珏站在桃花暗影的三楼向下看,一脸沉重,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无忧无虑的展现着喜好热闹的本性。 楼梯地板传来声音,林孝珏回头看,见钱勇上来:“公主。“ 他身后还跟着李固信。 林孝珏走到圆桌前坐下。 李固信也坐下了,道:“原来在这,好在我上来看看,不然还走岔开了。” 林孝珏道:“已经十来天不下雨,旱情再有半月就会显现,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井打的怎么样。” 站在一边的钱勇道;“还差六口没完成,找了最厉害的工匠,已经是能打的最深的井了。” 李固信听钱勇都这么说,知道这件事不可忽视。 诧异的看向林孝珏:“得旱多久?” 林孝珏伸出三根手指:“最少三个月,好在冬小麦不会受到影响,接下来的耕种就不会有收成了。” 那岂不是又要闹灾? 林孝珏道:“天地不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都是正常的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好在是京城附近,朝廷总不会不管的。”又道:“你找我不是有别的事吧?” 李固信道:“我是为二哥的事来的,总有那么些卫道士要强人所难,朝廷又在给太子压力,让二哥认祖归宗,想问你们想到办法了没有。” 上一次周二进宫,太子答应容他考虑,毕竟无父无母二十多年,谁都转不过这个弯,可是太子求得是稳定,求的是天下归心,这种事不是当事人的都会觉得不痛不痒,况且又是百年薛家,有什么不好认的。就给不了太多时间。 林孝珏问李固信:“你的意思,太子要逼二哥做决定?” 李固信道:“我收到的消息,薛大人对认回儿子的事并不排斥,乐见别人促成,若是他反对,还能坚持一些,他都有了这心思,除非二哥不要这个状元。” 不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父活着,有意相认,不认就是大逆不道。 林孝珏气得手指节都白了,咬着后牙槽自言自语:“怎么突然就闹的人尽皆知了?薛长源有那么傻,为了认回二哥,把事情宣扬出去吗?这样做对他来说是得不偿失啊。” 钱勇忍不住插嘴:“那就不是薛大人说出去的呗。” 李固信点着头。 “公主,姑爷。”正说着,大胡子领着陈博彦走上来;“陈公子要见您呢。” 周家人当然都认得陈博彦,虽然陈家跟公主闹过很多不愉快,但公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陈家有人求见,都是通报的。 这次竟然直接把人就带上来。 林孝珏敛着精明的眸子看着陈博彦:“陈公子有事?” 陈博彦听她语气疏远,暗暗叹了口气,找了她好久呢。 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我是来跟公主致歉的,将新科状元身世宣扬出去的是我爹,给您带来了麻烦,真的对不起。” 林孝珏语气更冷了:“你爹?他怎么知道的?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陈博彦到父亲书房去,在门外听见父亲跟尹正茂谈笑薛大人的状况,被学生指责,被天下读书人不齿,简直是众叛亲离,父亲解恨的笑声都快要长着翅膀飞出墙外去了。 因为他才听到了其中的细节。 原来是父亲先跟薛大人那边合作对付林孝珏,又怕被人耍戏,就跟踪人家,听人家的隐私。 陈博彦又鞠了一躬:“真的十分对不起,他为什么会报复人家,我也不能理解。”之后长叹一声。 杀人犯明知道杀人有罪,可能会被抓到,抓到就会死刑,可还是杀人,为什么?就是为了快感呗。 林孝珏真想破口大骂,但见陈博彦极其认真的看着她,那气愤的话又咽下去了,陈大人是陈大人,陈博彦是陈博彦。 她摇摇头道:“对我又能有什么影响呢?顶多我生气睡不着觉,真正有影响的是我二哥啊,我二哥一家被薛大人害的家破人忙,他吃百家饭长大,流浪天南海北,薛大人明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个人都不管,现在二哥出人头地了,就要把人认回去,你自己说,谁能咽下这口气,可是就因为你父亲的无聊之举,让我二哥进退维谷,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陈博彦觉得林孝珏指责的每一句话父亲都应该受着,所以他歉意的听着。 林孝珏烦躁的一挥手:“与你无关,你走吧。” “那我爹?”他今日来,一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替父亲害臊,不道歉心里不安,二是想林孝珏早晚会知道真相,一旦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怕林孝珏不会放过父亲。 林孝珏见陈博彦说话温吞,眸光中带着渴求,陡然间冷下脸;“怎么,你认为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替陈大人受过?陈博彦,你还是太天真,你父亲做过的恶事可不止这一件,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他吧,其他话就别说了。” 陈博彦很是心急,林孝珏的意思,分明不容许他求情,而且听她的话,她已经有对付父亲的对策了。 “孝……”见林孝珏和兰君垣同时沉下脸,陈博彦羞愧的无地自容,可还是要说:“公主,您有什么……” 他想代替父亲受过的心思还没表达出来,曲国雄又上来了。 钱勇心想,今日真热闹。 林孝珏和李固信同时站起来:“怎么了?” 曲国雄道:“田管事派人来了,是宅子里的事,薛家人去宅子里找二哥了。” “找二哥认祖归宗?” 屈国雄点头:“是这个意思。” 真是无耻。 林孝珏差点掀桌子。 李固信问了来人是谁,屈国雄把听到的消息快速重复一遍。 李固信拉起林孝珏:“别生气先,二哥心肠软,别让他们得逞,咱们先回去。” 林孝珏忙跟着他下楼。 陈博彦心想,此事因父亲而起,我怎么也得过去帮帮忙。 百花深处的大门未开,街上围了不少人。 李固信拉着林孝珏穿过人群,见竟然是薛夫人带着下人守在门口。 薛夫人很是憔悴的样子,人看着也十分老实,她没有说话,她领来的下人中有个老婆子一直在跟守门的门房叫嚣:“我们夫人亲自领少爷回去,这还不够吗?你们还是不是人?我们夫人可是嫡母……” 1160 闹大 李固信带着林孝珏拨开人群走到那婆子前面。 林孝珏站上台阶道:“谁在本宫门口闹事?” 原来这位是永安公主。 围观的人全部静下来,眼前的女子相貌精致但气质清冷,让人一看就不好接近。 薛府见惯大世面的婆子都吞咽一口。 随即屈了一下膝笑道:“给公主请安,是这样的,我家夫人要接我家公子回家去,到底是姓薛的,公主留着不放人是不是不妥,而且公主都有未婚夫了,也应该体谅下未婚夫的难处,给男方留点面子。” 这位公主总是与男人交往密切,她早有耳闻,早就想不吐不快了。 李固信听了想打人。 林孝珏脸色倒是没变,直接抬起一脚踢到那婆子心口窝:“哪来的老东西,也敢到本宫面前嚼蛆。” 婆子直接就倒仰到地上,喘气都费力。 周围看见的人都吓坏了,早听说这位公主一言不合就打人,还真是。 林孝珏又走向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薛夫人面前;“你是嫡母?” 薛夫人身形颤抖:“我……” 林孝珏逼近她:“你生过人家?还是养过人家?跟你有任何一点关系吗?自己生不出儿子你胡乱攀亲?你是谁嫡母,我看你有多大的脸敢认。” 薛夫人也是被薛大人逼的。 家里她都不敢忤逆丈夫,出门当然也不敢与这位咄咄逼人的公主对峙。 吓得差点晕倒,庆幸有丫鬟扶着。 林孝珏一甩袖:“还不快滚,想当别人嫡母,也不照照镜子看你到底够不够格。” 薛夫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就被下人搀扶着,落荒而逃。 薛夫人走后,李固信脑中还在回想薛夫人吓得脸色灰白时的样子。 他看着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的林孝珏道;“是不是太狠了些?” “狠?”林孝珏瞪着李固信:“我都要让她给气死了,那薛长源是什么好东西,她还助纣为虐?我管她什么理由,反正我知道她不来不会死,就是这种女人丢光了我们女人的脸,一点骨气都没有,不骂她我还留着她?” 李固信倒是觉得薛大人更该骂,可一想骂这个薛夫人,不耽误骂薛大人。 门房开始清人,不让人围观。 林孝珏和李固信正准备往回走。 身后有人叫道;“永安公主,方才的经过下官可都看过了,新科状元是薛家子,公主凭什么把嫡母赶走,不让人认祖归宗?” 林孝珏看见薛夫人的时候就想,这么个面人一样的废物,薛大人派她来能干什么? 果真自己两句话她就走了。 没想到战斗力在这里呢。 说话的人是巡城御使,正好管她们这一片,林孝珏不信他是无意间路过。 林孝珏高声道:“有本事让薛长源出来,本宫好好问问他,他的脸怎么那么大?光生不养,他有什么资格认人啊?” 那御使对上这位公主的冷峻眼神也有些吃不消,但他是打前锋的,不得不上。 道:“百事孝为先,薛大人曾经没有养过状元公,但到底是状元公的亲生父亲,而且薛大人此时不就是要认回状元公吗?这也是殿下认同了的事。” 林孝珏已经愤怒的变了脸。 这时侧门里走出几个人。 “公主。” 为首的正是周二,其他人则是他的同窗。 林孝珏看他神色也不好,暗暗叹息,点了头:“有我,咱们绝不吃这个亏。” 可是周二怕最后连累了林孝珏,方才他都听人说了,薛大人派来的人,竟然嘴里不干不净的映射公主生活不检点,公主对他有栽培知遇之恩,不能让公主委屈了。 “要不……” 这种妥协的话林孝珏绝对不会让他说出来,抬起手打断他,然后回头走向御使,突然伸出手攥紧御使的衣领:“无耻小人,本宫这就进宫,你回去把你们那些朋党全部给本宫叫来,还有那个薛长源,咱们就去殿前评评理,我看他怎么好意思认回儿子。” 御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嗷嗷叫着。 林孝珏负气放开手将他一推,也不管他站得稳不稳,她已经豁出去了。 叫着下人;“备车,进宫。” 御使是什么人?没理都要辩三分,林孝珏打了他,他当时是不敢还手,见林孝珏带着新科状元上了马车,他立即爬起,去找后背的高官哭诉。 所以这件事很快就闹开了。 一听永安公主还约战他们,他们还要写折子参奏她呢,自己找上门,好,那就殿前说话。 于是那些认为新科状元应该认祖归宗的老顽固联合了八九个人,齐齐到东宫殿前哭诉,要让太子惩罚永安公主。 这样关键时刻怎能少了薛大人,这是认回儿子的好时候,薛大人也到了。 就这样,严肃恢弘的东宫,很快就成了唇枪舌剑的争执之地。 太子高坐宝座上,面目表情的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每一个人:“你们到底要告谁?”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道:“永安公主逼迫新科状元随她姓氏,还对正义的御使大打出手,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太无法无天了,请太子殿下裁决,一定要严惩永安公主。” 这人是翰林院的一个老学究,年轻的时候就认死理,在林孝珏的思维中,这种人根本就没救了,跟他根本吵不出输赢,反正他认为他赢得。 这人说完,旁的卫道士纷纷附和。 太子一脸为难的看向只有新科状元跟她站在一边的表妹,道:“公主可认罪?” 林孝珏道:“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本宫何罪之有?倒是本宫要告那御使,跑到本宫宅子前面大放厥词,侮辱皇亲国戚,不死也得让他尝尝蹲大狱的滋味。” 她还倒打一耙,甚至说到了三从。 老学究气得胡子飞起:“公主还知道什么是三从?” “你聋子没听见?” 这位公主已经顾不得礼仪矜持,完全要破口大骂的样子。 越是这样,那些卫道士其实越高兴。 薛大人见林孝珏这样沉不住气,甚至都看到自家很快就要跟儿子团聚了。 这时林孝珏却道:“当然殿下,臣妹还不削与一小小御使为难,臣妹此来,是要他人做个见证,有一本请奏,臣妹恳请殿下恢复唐律——女子有资格继承家中财产。” 1161 还有这种操作 唐时女子无论是出嫁未婚还是离婚,都享有继承娘家财产的权利,到了宋朝,这个权利就只剩下一半了,结婚女子更是不得继承娘家的财产,离婚也只可以继承原有财产的四分之一。 到了本朝,除了嫁妆,已不可以继承财产了,娘家一旦无人,连嫁妆婆家都可以贪墨。 如果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真的是,女人越来越没有人权就于此有关。 林孝珏慷慨陈词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末了道:“强者,总是挑战更强者,人家要求的是进步,而弱者,总是将屠刀挥向更弱者,因为弱的无耻了。我们的官老爷们对外越来越站不起来,对女子,却剥削的越来越狠,这是国家的耻辱,等一个国家的人们,完全将这个国家的女子当成玩物,财产,附庸,那完了,这个国家早晚要挨打。” 明明是说状元郎认祖归宗的事,怎么又扯到女人身上? 卫道士们先是面目相觑,后都有一种感觉,既然这位公主自己找死,不如成全她。 先前的那位老者怒火中烧道:“殿下,永安公主妖言惑众不说,还诅咒国家命运,其心可诛,殿下您也听见了,请殿下严惩。” 太子沉下脸,他觉得林孝珏越来越不识时务了。 他自问对林孝珏极其纵容,宠爱,甚至她很有钱,想把财产归到自己名下,这都可以理解,但是私下里跟他说一声就好了,为天下女子抱不平,真的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永安。”太子道:“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林孝珏站的笔直,如松柏挺立,不畏风霜,自然就不畏强权。 “那咱们就好好来说词一翻,唐人女子地位最高,所以唐天子八方来贺,是实实在在的天可汗,宋女地位稍次一些,不说其他成就,在对外上,谁都知道,金人打完元人打,甚至西夏小国,吐蕃蛮子,都可以让宋人卑躬屈膝,最后怎么样,到底灭在元人手上了,所以我说对女子越苛刻,只能说明男人越怂,有错了?国家亦如此。” 事实上之后的事她还没说,母亲说了,这个国家最终要被关东满人取代,满人统治时期女人地位不比现在高,可以说是更低,所以那时候的华夏大国闭关锁国,海外各国却已经崛起,最后是被人拿枪硬逼着,女人才恢复了一些地位。 所以她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一个国家的女人地位越低,这个国家越落后。 不过这些话,到底无法当事实说出来让众人觉醒。 太子听了陷入沉思,他最欣赏林孝珏的地方,也正是此处,以史为鉴,林孝珏可以总结很多历史教训给他听,对女人的一翻道理,好像也不错。 那老翰林不干了:“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女子怎敢要求分家产,分到家产她也是外姓人,岂不是把家产都拿给别人了吗?” 林孝珏呸他一口:“你亲生的女儿嫁人就是别人了?不是你生的了?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女人才两面不是人,既然所以财产都是平分的,你的女儿能继承你的财产,那么你的儿媳不也可以继承她家族的产业,就知道算你自己?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流通?什么叫平衡?说出一句话就自古以来,自古以来的事你知道?你经历过?要按照自古以来,你就是女人家的种马奴才,还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种马,天呐,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这公主怎么说得出口? 老翰林被骂的狗血喷头,气得一头磕在地上:“殿下,永安公主粗鲁无状,开口骂人,请殿下严惩。” 太子对林孝珏暗暗叹气,讲道理就讲道理,干什么骂人呢? 因为骂不骂,林孝珏都知道她的提议不会被采纳,那为什么不骂个痛快,不被采纳也要说,孔老夫子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有她说了,才会给世人警示。 旁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啊。 卫道士们见太子虽也被气得脸色发青,但还是不说严惩的话。 也生气了。 有人问道:“殿下,是老臣等要弹劾永安公主,说的是薛大人的家事,跟什么女人财产有什么关系?还请殿下责令永安公主,让她不要胡搅蛮缠。” 当然,林孝珏还是公主身份,这些人再气,也拿她没办法。 太子有些犹豫。 林孝珏突然一摆头看向那边:“谁说没关系?我说的事,就是薛家事,关系大了。” 周二暗暗攥起拳头,公主行事,向来是有章程的,一定不是无缘无故偏题。 薛大人之前就被林孝珏骂过,知道这位公主的厉害之处,听她说就是一件事,他本能的心头一紧,觉得这位公主在下套害他。 就听林孝珏道:“状元郎的外祖父夏氏,只有一个女儿夏雪,夏雪被伪君子骗婚,既然是骗婚,生的孩子,自然与伪君子无关,就是夏家的子孙,夏雪作为夏家女儿,如果有继承权,这个孩子就可以归在她名下,所以新科状元确实不该随臣女姓氏,当时也是权宜之计,但更不该随伪君主薛大人姓氏,那样让天下规规矩矩跟妻子过日子的男子情何以堪啊?教和养都不用,白白得了一个状元郎的儿子,有天理吗?” 又看向卫道士们:“你们口口说孝道,那有没有想过天理?先有天理,才有人伦,天都看不下去的道理,你们还逼迫别人去讲人伦,圣人言论都学到哪里去了?” 若是讲道理,道理当然从天起,然才是地,最后才是人。 林孝珏用卫道士们常常挂着嘴边的言论,狠狠的打了他们一耳光。 众人一看不好啊,这公主的小嘴果真能说。 说的太子都不着痕迹的点头了。 薛大人急了。 本来薛秀臣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姓薛,一种是姓周,姓周当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也是因为之前薛秀臣姓周,才给了他可以攻击他的理由。他还以为林孝珏要跟他争这个姓,原来都不是。 林孝珏说出第三种选择,薛秀臣还可以随母姓,跟名不正言不顺的周姓比,夏家对薛秀臣有养育之恩,夏雪也没有改嫁,哪怕生活艰苦,依然忠贞不二,这些都会得到舆论的支持。 那他这个到手了的儿子岂不是要飞了? 名声都坏了,儿子再飞了,那他还有什么? 薛大人突然道:“父为天,母为地,我还活着,薛秀臣当然要跟我回家?” 林孝珏没理他,看向太子:“殿下,若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能认回儿子,您给天下树立的是什么榜样?是不是纵容天下男子始乱终弃?薛大人这要求,分明是要陷殿下与不义,清殿下明察。” 前一句她是指责太子,或许太子听不进去,但是后一句却将所有责任推给了薛大人。 这技巧? 周二无比佩服自家公主。 太子蹙眉看着薛大人,心想,表妹说的在理,怎能树立这样的榜样? 薛大人等人见太子被林孝珏说的动人,都急的不行,现在已经不是认不认跟孝不孝有关的问题了,是不认,永安公主就赢了。 谁不是舌灿莲花的学者?岂能输给一个女人。 卫道士们纷纷下跪:“殿下明察,有父在不认生父,天理不容,这样的人,怎堪当状元之位。” 终于他们抛出了撒手锏,可以不认薛大人,那就不配为读书人的榜首,就不配当状元。 太子还是挺欣赏这个信任状元的。 林孝珏露出凶狠的眼神要反驳。 这时太监通传:“殿下,贤王求见。” 屋里的人除了林孝珏和周二都愣了,这位富贵王爷来干什么? 太子还未登基,更要给这位叔叔三分薄面,抬手道:“有请。” 贤王迈着大步怒气冲冲走进来:“那个混蛋敢逼本王姑爷子姓薛?本王是跟夏家做亲家,可不是薛家。” 姑爷被人围攻,贤王当然是来救场的了。 1162 信手挖坑 当贤王大骂出口,薛大人才想起儿子曾经跟他说过,已经跟贤王家的福婉郡主订了亲,不用他好心操心亲事。 当时他还以为儿子是一头热,就是稍微有点成就就像跟贤王家攀亲,现在看,这事是真的。 那些个卫道士也惊了。 说弱者,总是喜欢对更弱者挥舞屠刀,一点没错。 来了贤王这个真正的皇帝弟弟,他们就再没有在林孝珏面前的那么嚣张,个个耷拉下脑袋。 贤王拉着周二的手走到太子宝座下:“殿下,这位是本王的姑爷子,姓夏姓周就是跟本王姓都随他,唯有不能姓薛,他要是姓薛了,本王那命运凄苦的亲家母能瞑目吗。” 周二听岳父义愤填膺提起母亲,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林孝珏心想,还好贤王是喜欢男子的,不然又要有人拿他和亲家母说事了。 因为有贤王出面,薛大人和那些卫道士都不好再坚持,但也不松口不再认回周二。 太子一时半刻也断不下这个案子,就让人都散了。 那些卫道士本来还要追究林孝珏打御使的事,看贤王沉下来的脸,再想着太子对这妖女的维护,暂时算了。 贤王周二和林孝珏一起出门宫门。 贤王见李固信远远的等着林孝珏二人,看向周二道:“贤婿莫要灰心,咱就是不认他,大不了这个状元不要了,又不是考不上,你爹我能养得起照哥那个废物,还养不起你,莫怕,有爹呢。” 还没成亲贤王自己就改口了,这是对周二莫大的支持。 周二就要跪下:“承蒙岳父不弃。” 贤王家的福婉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虽然传闻不太好,但是找个好人家还是不难的,周二是薛家私生子,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其实配福婉,已经不太合适了,但是贤王并没有因为周二的身世乱糟糟就嫌弃他。 这让林孝珏也挺感动。 她把周二当亲人,自然要谢谢。 贤王摆摆手让她二人站直了:“本王这贤婿,在订婚之前就把事情跟本王说了,毫无隐瞒,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不在薛家长大人更好,看那薛世攀什么德行?本王不介意这些,对本王的宝贝女儿好,就是本王的好孩子。” 周二笑了:“这个岳父可以放心,福婉也会对小婿好的。” “这个鬼灵精。”贤王听了哈哈大笑。 家常说完了,林孝珏还要跟周二商量事情,就把贤王送走了。 之后他二人跟李固信汇合。 李固信问他们宫里面的情形。 周二摇头道:“不太乐观。” 林孝珏也觉得薛大人一日不除,对周二来说,就是后患无穷。 可是要怎么除?她抿了抿嘴,眸子中的光,慢慢沉下去。 李固信和周二都感受到了她心惊的变化,抬头看着她,李固信道:“你有什么对策?” 林孝珏看向周二:“二哥,咱们要演一出戏了。” 周二和李固信皆不解,林孝珏眼里的笃定却不容人怀疑。 ……………………………… 父亲回来后又跟懦弱的母亲发脾气,母亲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还要细心的给父亲置办丰盛的晚餐。 薛世攀什么书都看不进去,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回到书房。 等他坐下后,心腹递上请柬:“是跟公子一起中榜的进士发来的请柬,在倚翠楼相聚,公子去吗?” 考试过后,大家的官职还都没分配下来,还不知道今后各自的发展如何,但这不影响大家私下里走动,尤其是家世不好的,希望请家有底蕴的同窗喝酒相聚,万一可以走走后门分个好差事呢? 薛世攀以往是从不参加这些东西的,他不需要依靠别人,更不想被人依靠。 如今父亲和老师都身陷声誉危机,这些人怎么还送帖子? 薛世攀将帖子扔到地上:“还有不知道我家丑事的人?他们请我去,是想在酒桌上羞辱我吧?” 心腹将帖子捡起来道:“公子的才华是不容置喙的,这些人或许只是先跟公子走动走动,再说,如今家里这个样子,公子就要走向仕途,大人和许先生能帮助公子的,可能很有限了,公子也该自己交际一些人,现在别人都这样攀拉关系呢。” 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薛世攀想到事情没爆发之前,林孝珏的那几个学生也是经常参加这样的宴请。 她的人都去,他为什么不去呢? 薛世攀站起来:“给我更衣。” 薛世攀让心腹驾着马车,一起去了倚翠楼。 倚翠楼不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跟林孝珏的桃花落影差很多,就是聚仙楼和天仙楼都比不过。 不过胜在街道干净,里面装潢也很精致,有着江南园林的婉约感。 薛世攀刚到厅里,就见一男一女沿着楼梯往二楼上,女的气质清冷,容颜俊美夺目,男的气质温柔如中秋的月光,不冷不热让人一看就很舒服。 不过那男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薛世攀看得眼热,这二人正是林孝珏和他那个便宜哥哥。 李固信可以名正言顺和林孝珏在一起,可他这个便宜哥哥原本不过是个下人,一下子通过作弊手段考的比他还好,就可以和林孝珏并肩走着了。 他很不甘心,不甘心到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这周二是自己的真本事考的状元,他也不会信。 见二人上了长廊,很快就要消失了。 薛世攀对掌柜的说了句找人,抛下心腹就上了二楼。 刚一上来,林孝珏和周二就消失在长廊尽头的那间包间里。 薛世攀抖了抖袖子,轻着脚步走过去。 过往有人看他他也不管,只把耳朵贴到那包间的拉门上。 就听里面周二道:“是不是没有别的方子了,我母亲遭他始乱终弃,死的时候都不得瞑目,我如果认他,就要姓薛,上面他又正妻,又要压我母亲一头,我不甘心啊,我娘也不会瞑目。” 林孝珏道:“可是耐不住满朝廷的人都不支持你,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道:“何况你认回他没有什么坏处,你如今是状元,又是骏马,薛家人捧高踩低,薛大人只会对你更好,会尽量弥补你的损失的,他又是个小人行径,耳根子软,你好生相劝几句,他看你有价值,就会同意你的任何请求,你让他认回你母亲,把陈夫人休了,就算不休薛夫人,要个平妻也容易,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不就得到安慰了吗?” 周二语气有些向往“能吗?” 林孝珏肯定道:“你还不信我?” 薛世攀听得气血上涌,头顶都要冒烟了,林孝珏这是在怂恿他的便宜哥哥认祖归宗? 1163 杀手锏 薛世攀想冲进去大骂林孝珏和周二。 后一想,不能打草惊蛇,那个伪君子的父亲要是知道周二肯认他,一定高兴的睡不着觉。 他想着林孝珏的话,到时候周二是状元,又是福婉的骏马,他是什么呢? 母亲还会被休掉,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到成了没身份的人了? 不。 薛世攀攥紧了拳头,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一转身下了二楼,连约好的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带着心腹回家了。 林孝珏和周二站在窗前,看着绿色缎子马车很快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二人收回目光相识一笑。 周二道:“还是公主聪明,薛世攀既容不下我,也容不下薛大人,我认祖归宗,活着的人中,其实最让他难堪。” 是的,林孝珏想办法把薛世攀叫出来,然后故意在他耳朵旁说一些假话。 她知道以薛世攀的为人一定会偷听,薛世攀很爱窥视她。 薛世攀肯然是受不了周二回薛家的,更受不了薛大人认周二。 薛世攀不能把周二怎么样,但据从王再生那边的来的消息说,薛世攀容不下父母。 薛府天天吵架,萧蔷之内的战争一触即发,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林孝珏听着夸奖竖起嘴角:“我比薛世攀自己,都了解薛世攀,他一心想当一个世人眼中的好人,但他根本就做不到,越是做不到越痛苦,痛苦到了极致,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二只是听林孝珏说薛世攀能有办法阻止薛大人。 但听林孝珏的意思,这薛世攀怎么有点不正常啊? 他低声问道:“薛世攀到底会把他怎么样?” 林孝珏摇头:“我只知道,他只要出手,就肯定能阻止薛大人,但具体他会实施什么样的计划,有多绝情,还真不好说。” 周二一脸担忧的样子。 林孝珏坐回到椅子上,回头看他:“先吃一顿,别急,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接连几日都不下雨,周围空气干燥的让人鼻子灼痛。 薛世攀在黑暗中捏捏鼻子。 他闹出了动静。 薛大人本就觉轻,听见声音忙睁开眼,层叠的纱帐外,借着月光,能看见人的影子及其模糊。 “谁?谁在那里?” 薛世攀帮父亲把床帐挂好:“爹,您醒了?” 外面晴空万里,满天都是星星,半月也十分明亮,月光如水撒在眼前的青年脸上,让他有些天真的脸颊多了一层温柔的意味。 薛大人看清楚是儿子闯入自己卧室。 吓了一大跳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薛世攀坐到床边看着薛大人:“爹,我一想到你要认那个野种回来,我就难过的睡不着觉。”他声音轻轻的,透着无尽的悲凉。 薛大人没有听出儿子的异样,这种话最近儿子说得多了,他都听腻了。 道:“我都说了,这件事不用你来操心。” 薛世攀不肯让步道:“我如何能不操心?我是家里的嫡长子,父亲认个状元回来,那我算什么呢?他是庶子还是嫡子?是长还是幼?” 薛大人不耐烦道;“你不就是怕分家产的时候分的少吗?你的那份一点都不会少了你,你回去睡觉吧。” 父亲这样敷衍的态度,气得薛世攀暗暗攥起了拳头。家产本来只有他的份。 他又问道;“父亲很喜欢哪位夏雪吧?” 薛大人斜眼看向儿子:“她的名讳,不是你能在直呼的。” 薛世攀道:“既然父亲这样喜欢,当时为什么又抛弃她,回来跟母亲生我呢?” 薛大人听儿子语气还算好,不像之前动不动就要骂人的样子,暗暗叹息一声,道:“这是男人的责任,我是薛家人,我与秀臣说过,身为薛家人,能为薛家牺牲,这是责任也是荣幸,当时我已二十有三,不再是那个浪荡子了,我要功成名就,撑起门楣。” 薛世攀道:“那父亲也可以休了母亲啊,这样也不必耽误母亲一生。” 薛大人呵斥道:“胡说,薛家人岂能做出休妻之事?亲事是老太爷定下的,你娘没犯七出之罪,如何能休了她?” 薛世攀心里冷笑,所以他就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美其名是为薛家做了贡献。 他很想告诉这个伪君子的父亲,愿意牺牲是他的事,他也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为薛家牺牲。 薛世攀道;“如果认回来,薛秀臣要让父亲休妻,或者让父亲娶夏雪做平妻,父亲会同意吗?” 薛大人心中一动,名声已经不好了,娶个平妻又如何?这个原配妻子是肯定休不得的,但是死后,也不想再跟这个人睡在一个棺材里。 他面上不显示,道;“我与你娘,是有三媒六聘为证的,绝不可能休妻。”又道:“跟你说了,你放心,你哥哥自己有本事,他还有贤王妃撑腰,少不了你什么。” 贤王府有什么了不起,福婉都是他看不上不要的,那个薛秀臣喜欢捡破烂就让他捡好了。 薛世攀再琢磨父亲话语里的玄机,只说不休妻,可没说不平妻。 而且父亲让他叫那个野种哥哥。 薛世攀慢慢闭上眼,这个伪君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薛世攀突然从身后抛出一个白团来,白团那么一抛,立即算落,等抖落开,薛大人看清了,这是白绫。 他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嘘!”薛世攀一边在床眉上系口子把白绫挂上去,一边低头看着父亲:“爹,你该怎么选,儿子帮你选好了,上来吧。” 薛大人又惊又怒:“你是想逼我死?” 薛世攀点头:“因为我越来越厌恶你,你就是个自私鬼,事到如今,你都不知悔悟,你死了薛家可以对外宣称你是被那些舆论逼死的,你是以死谢罪。 很快你做的下做事就会被人们原谅,毕竟人都内疚死了。 可是你要赖着不肯死,还要认回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私生子,那就只会让外人越来越厌恶薛家,薛家的名声才是真的毁尽,你快上来吧,我不容许你这样糟蹋薛家。” 薛大人怒急了:“薛世攀,你还敢弑父不成?我现在就叫人来打死你,你信不信?” 薛世攀道:“我说你心情不好,要伺候左右,下人都信了,都被我打发下去了,毕竟你奴役他们很久,是人就需要休息,他们很高兴我给他们放了假,不会出现在这附近。” 薛大人听儿子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感到深深的畏惧。 这儿子既然是提前计划好的,那真的想杀他。 薛大人气得大吼:“我会听你的吗?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打死你算了。” “反正你又有儿子了是吧?所以无所谓打死我。”薛世攀苦涩一笑。 笑容虽悲凉,但他相貌天真无邪,让人看了会生出无限怜意,薛大人心里真有些不舒服了,若不是之前一直忽视这个儿子,讲究棍棒之下出孝子,这个孩子不会这么顾影自怜吧。 薛大人又心软了,道:“我死了你和你娘怎么办?这件事不用你管,你回去吧。” “不。”薛世攀很倔强的出声,指着薛大人墙上的长装裱好的壁画道:“我知道你把那东西藏在那里了,现在就在我手上,你不把脖子乖乖搭进来,我就把证据交给大理寺。” 他说的地点一点不差,薛大人脸瞬间变得颜色,像开染房了一样好看,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怎么会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薛世攀眯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婚书:“看清楚了吗?这是你和夏雪的婚书,事发之后,你只感承认夏雪是外室,从没拜过堂,但这婚书就是你停妻再娶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你就等着坐牢狱吧,也不会轻易被放出来,会死在牢狱中。” 薛大人眼睛快要瞪出血来:“薛世攀,我是你亲爹。” 薛世攀笑道:“所以我才给你一条明路。”他指着白绫扣:“自己上来,你能拿个畏罪自杀的好名声,不上来,那就别怪我要把你推倒牢里去,你也活不了多久,还多了一个恶名,自己想。” 不容反驳的语气让薛大人后退了:“薛世攀,你这是弑父,是死罪。” “所以我让你乖乖上来,不要连累我,我做事不爱脏手。”薛世攀已经明显不耐烦:“还不上来?等着天亮被拯救吗?我说到做到,你不上来,我就去告你停妻再娶。 “十三,我是你爹啊。” “我没有你这个爹,快上来。” 薛世攀将白绫套子扯开,恭候着薛大人。 薛大人还是不动。 薛世攀道;“大人不是说,能为薛家牺牲,这是荣幸,这份荣幸你不要了吗?” 薛大人被薛世攀逼的嘴唇开始颤抖。 薛世攀眯起眼睛:“快上来吧,上来,你真的该死了,不能再留你了。” 薛大人又被薛世攀拎着两字抓起:“非要我们父子反目成仇吗?临死都不留点好印象吗?快上来。” 薛大人被薛世攀推到白绫前,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他一辈子学理学,教书育人,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死在儿子手上,自己没教好? 薛世攀道:“”死在我手上,你死得其所,死在别人手上,人家都会让你忏悔,而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忏悔,你觉得别人都是应该的。” 薛大人在最后的时候后悔了,后悔生这个儿子。 1164 急着成亲 林孝珏早上从国公府出发,还没到百花深处的宅子,就听说薛大人死了。 到了宅子,去偏院见周二:“听到消息了吗?” 不用她说全,周二站在案后已点头:“田叔已告诉我了。”薛大人吊死在卧房中,还是跪着的,虽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他也知道,是薛世攀的手笔。 因为公主对薛世攀很有信心。 林孝珏见他表情平静,看不出悲喜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周二先是摇头道:“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想法了,好的坏的,罪恶的,正义的,都已经带走了,我记得我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村里的老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孩子,人和人相处,就是缘分,你父母缘薄,但是别心灰意冷,他们只是这芸芸众生的两个人而已,以后你还会遇到许多许多人,有缘分的,真挚的情感是一样的。” 林孝珏笑了:“是有智慧的老人家。” 周二抬眼看着自家公主蓦然间温柔下来的容颜,忍不住也笑了:“是有智慧的老人家,跟公主一样,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应该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或者我对你好,你也来对我好,而不是根据什么亲情,硬要把没缘分的人凑在一起。” 林孝珏上辈子父母缘不薄。 这辈子林世泽虽给她造成了一点困扰,但她并没有多么在意,因为也不是亲爹。 所以她无法对周二感同身受,但因周二平淡的笑容而带来的心头隐隐悲伤让她知道,没有父母陪伴,其实是一件相当不幸的事。 林孝珏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了,周二没事就好。 “总之,是过去了。” 周二抬头看着薛家的方向:“过去了吗?嗯,过去了,怎么也想不到,薛世攀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选择了最彻底也最令人震惊的方式结束了我和薛家的关系。” 林孝珏不以为然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不用理他,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都作死的。” 周二想了想,觉得公主说的在理。 周二幸好没有跟薛大人扯上关系,不然薛大人一死,他又得守孝,刚刚金榜题名啊,还跟福婉定了亲,谁愿意再等三年。 现在这些顾虑都没有了。 即便世人都知道他是薛大人的儿子,也有人提出他道德上应该守孝。 但族谱都没入的人,谁会管的那么严。 故而在朝廷定下新科进士门的职务之后,贤王府就张罗着要给郡主成亲的事了。 周二是林孝珏培养出来的,林孝珏虽不管他娶谁,但在道义上,他还是要问一问公主的意见。 因为各自开了府,他们现在都不住百花深住了。 林孝珏也搬回了医馆,她到底更爱当大夫。 周二到后堂来见林孝珏,行了礼把来意说明。 林孝珏掐指算了算:“六月初二就很好,不要大操大办,因为要闹旱灾,你们要着急成亲,就选这个日子,不然的话,之后旱灾一起,宗庙和礼部就没那么好过了。” 福婉成亲,不光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上报宗庙和礼部。。 周二道:“那我回去跟岳父说一声。” 林孝珏道:“在此之前,二哥还是找个日子把名字改回来吧,世人还是重礼法的,不然不好听也不好看。” 周二点头:“我来,一并要说这件事,当年那人给我取名叫做秀臣,虽然我很不待见他,但这这个名字我娘和外公外婆都能认识我,就不改了。” 名字而已,林孝珏不那么在意这些东西。 道;“到时候别忘了禀告给吏部,重新写档案。” 周二答应着,不过他到底不如林孝珏在朝堂中混的久,不知道薛大人死后,他要改回姓夏,还会不会有人捣乱,所以心有些不安宁。 事实上这样喜欢管别人家闲事的还真有。 薛大人的丧礼,就有人提出让薛夫人去认领丈夫的遗孤,给丈夫守孝。 不过薛夫人是软弱废物不管事的,丈夫死后,她要听儿子薛世攀的。 薛世攀亲手杀了父亲,就是为了不让哥哥回家,如今父亲都死了,他可以做主了,怎么还会去找那个麻烦? 所以薛家不配合,谁想找周二的晦气,都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贤王等知名大人物的见证下,周二正式在院子里起了夏家祠堂,祠堂里供奉外公外婆和亲生母亲,他的名字,也叫回了夏秀臣。 这是在礼部和吏部有档案记录的,所以以后谁想赖账,都不行。 夏秀臣就只姓夏。 福婉嫁过来就是夏家的儿媳妇。 说夏秀臣和福婉的婚事有眉目了。 林孝珏和李固信天天张罗要成亲,可是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林孝珏又给夏秀臣和福婉选了六月初二的日子,那他们就不好再赶这个日子。 可是越往后,越不适宜成亲。 林孝珏道:“我们只请几个亲戚吧,把亲事定在六月二十。” 只要能成亲,李固信谁也不请都可以。 他高兴的将林孝珏抱起:“你说哪天就哪天,别的我不管,只管成亲。” 林孝珏吧嗒在他额头盖了个章:“我也只管成亲。” 虽这么说,可是都不管,怎么成亲。 林孝珏还要写信给周光祖说一声。 李固信倒是会想办法,把事情都交给风少羽操持,风少羽成过亲,周清靓又怀孕了,经验丰富。 大哥终于要成亲了,风少羽宁可日子不过,也要帮大哥这个忙。 可他是含着金勺长大的,什么都喜欢阔气,李固信即使交代他低调一点,还是不少人都知道了。 太子听到婚讯的时候正在看奏章,有本边关的奏报拿错了,本来是要送到皇上那里去的,却出现在他的桌面上。 太子把下人都遣走,然后放下奏折慢慢站起,一步步走向窗口。 虽然步伐很慢,腿也吃力,但他已经走得端端正正,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姿势那样难看了。 窗下摆了两盆美人蕉,卷曲的花朵正开的娇艳,像是女人最美好的时候。 花朵渐渐变成表妹的样子,这么特别的女人,正应该陪伴他左右,分享他的锦绣河山,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是不是有些不甘心? 1165 送礼 正当太子沉思的时候,锦衣卫来报:“殿下,方贵妃派人给指挥使大人送了贺礼。” 方贵妃跟李固信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还会送贺礼? 太子一声轻快的笑,看来有人比他还等不及。 林孝珏和李固信成亲要在公主府。 林孝珏没住进来,李固信早就住进来了。 风少羽帮他收拾婚房,他劳作一晚,回来准备检视一边就去休息。 这时门房的下人来报:“宫里来人求见驸马爷,在门口等着呢。” 李固信道:“是哪一宫的人?” 门房道:“拿的是采买小火着的牌子,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宫。” 李固信想了想;“带他到前厅等着。” 李固信到了前厅一看,这个来访者的气质绝不是小火者,一看就是管事大太监,而且他看着十分眼熟,等他坐下来之后目光看着前方一敛;“钟粹宫的人?” 那太监身后背个小包袱,躬身一礼,把包袱递给李固信:“这是贵妃娘娘派咱家送给指挥使大人的。” 李固信没有接,道:“我与你家贵妃并无礼尚往来,她这是何意?” 太监没想到会被拒绝,伸出去的手很是尴尬的挂在半空中。 李固信眸子沉下去:“若是没事,那本官就送客了。” 太监急的额头冷汗直流,之前听说这位指挥使大人面扎的一个人,哪里就跟传说中一样了?周身散发的冷酷气息让人不自觉对他心生敬畏,人家是亲而不近啊,根本就不是善茬。 太监想着方贵妃交代下来的话,一时间觉得自己命可能保不住。 “大人,其实是……” 李固信面沉如水:“若是来捣乱的,趁我没发脾气之前回吧。” 回去他又如何跟贵妃交代呢? 太监豁出去了,总不会真的杀了他,可要是办不好这件事,贵妃娘娘能把他踩死。 他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明晃晃的,是个黒木牌位,方颜诺的。 李固信大怒这站起。 太监后退三步,牙齿打颤道:“这是大人的原配妻子,大人再娶,总不能忘了让续弦夫人给原配上一杯茶,我家娘娘就是怕大人不记得,所以才好心让小的送这灵位来,到时候大人可别忘了,若是大人忘了,那娘娘只好让人把牌位摆在路上,跟着迎亲队伍,到时候不知道是谁难堪。” 方颜诺虽然没人重视,但一提起就都会有人记起,是他取过的妻子。 李固信从未有过的气急败坏,抬起一脚,直接踢在太监肚子上,那太监从屋子正中间,直接射到厅门口,手上牌位也被摔得好几半。 李固信呵道:“捡起来给我滚。” 太监疼的额头冷汗直流,但还是用尽了吃奶得劲跑了,再留下来,他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跑了并没有带走牌位,李固信低头,那个摔碎的诺字就在他脚底下。 他火冒三丈把碍眼的东西提走。 真他妈晦气,新婚的房子里出现这玩意。 又十分心疼自己,给方氏做牛做马那么久,好不容易跟林孝珏将婚事提到日程上来,又来方贵妃捣乱。 李固信低头一想,就知道是方氏死也不想他好过,故意安排的。 那好,方氏自己要让女儿身败名裂,就别怪他无情。 李固信让人把碎渣扫干净拿到外面去埋了,本来想丢在大街上供人踩,可是若被人对出来名字,他和林孝珏又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他发现方氏死还能捏着他的脉门,就一个方颜诺,他一辈子好像都要喘不过气,这回不光是自己,还要连累林孝珏。 他的宝贝,别人给一点委屈他都心疼,怎么会让她在自己这里受委屈。 李固信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正好赶上林孝珏来。 “你回来了?” 李固信怕林孝珏看出状况,忙掩饰住心底的怒气,笑着把人抱住,女孩柔软的娇躯搂在怀里,他突然觉得身心都好疲惫,头埋在林孝珏脖颈中,闷闷道:“我都困了,正要睡觉,你怎么来了?” 林孝珏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眼底满是血丝,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有别的事。 她叹息一声道:“我看见了。” 李固信蹙眉。 林孝珏道:“是谁送来的?方颜夕?还是方家其他人?” 瞒不住了,李固信只得说实话:“是方贵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要去礼部将实情讲出来,方颜诺在与我成亲之前,就心有所属,成亲之日,更是用鲜血祭奠了我的婚礼,她是那样决绝不想跟我在一起,现在凭什么占我嫡妻位置,我与她也没拜过天地,礼都没成,要让礼部宣布我们的婚姻无效。” 林孝珏也是这个意思,本来她是不介意的,她看上是李固信这个人,可是架不住方家人要捣乱,方氏临死前,她就警告过方氏,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这回她们真是自己作死。 方言诺和李固信的婚姻,她是拆定了。 “不过你有方颜诺与他人暧昧的证据吗?若是有证据,咱们九成把握能赢。” 如果没有证据,就只能凭着没有礼成这一点去让礼部裁决了,可是方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算赢,也会让人说林孝珏为了要嫁过来,挤兑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孤女给她让路。 这传言一起,礼部就很有可能裁决婚姻有效,大多数人,还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已经死了的人,总不能让人家的魂魄没有依靠。 李固信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一抹笑;“之前我是想,如果放颜诺影响不到你,我也懒得跟一个死人计较,就没太较真,后来看方氏的态度,我就留了个心眼,瞒着他们所有人把曾经伺候过方颜诺的一个丫鬟找到了,那丫鬟可以替我作证,如今他们找上门,我正好可以祭出杀手锏。” 林孝珏嘟起嘴:“你早就有防备,怎么不早告诉我?” 李固信用歉意的目光看着她:“我不想让你操心的。” 他总是这样,不想她操心,可是她就是操心的命啊,不操心怎么能踏实。 在李固信可以消融冰雪的温柔注视下,林孝珏终于也绷不住了,笑道:“我问你,是因为你早说,我就不用费那些力气了,在狱中看方氏的时候,我就看她有这心思,所以一出来,就寻找当年跟方颜诺相好的,虽然人没找到,但是在方言诺的棺材里,我找到了当年那个人给她写的情书。” “情书?”李固信很诧异。 方言诺死,李固信肯定要张罗后事,但他都不知道,想来那些信就是方氏偷偷放的了,方氏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有所属,硬让李固信给方颜诺守身,其险恶用心,何其毒也。 不过人死了,计较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林孝珏道:“方氏做了多少恶,咱们就给她女儿多少报应,让她棺材板颤抖。” 她说的恶狠狠的。 李固信却因为她那句让她棺材板颤抖而笑了。 他的宝贝绝对有这个本事,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都能想到去挖坟掘墓,那还有她干不出来的事吗? 林孝珏也觉得没有了,当年的路遥告诉她,落水狗不打,就会变成狼。 所以第二日,李固信就将请示呈给礼部,顺便又到大理寺递状纸,状告方颜夕骗婚,他要解除婚约。 近日大家都在说永安公主和指挥使大人终于要成亲了,都瞅着呢,临时却出了这个官司,那轰动的效果,比蒙古鞑子又犯边境还引人注意。 方贵妃知道消息后气得把内务府刚挑着送过来的汝窑粉瓷茶碗给砸了,成套的,碎一个一套就都废了。 “他怎么敢?兰君垣,死了的人都要计较,真是个畜生。” 这时候她就不会想,到底是谁先计较在前。 管事太监小心翼翼的跟她商量着对策,最后就是没对策,太监道:“听说指挥使大人有人证物证,证明当时小姐是骗婚,这官司小姐要吃亏。” 方贵妃心想,难道就这么算了,可这是姐姐交代下来遗言啊,完不成,她如何向死去的姐姐交代。 正烦躁着,宫人呈了帖子过来,方贵妃心浮气躁打开一看你,是她讨厌的侄女方颜夕送来的,方颜夕贴子上就说明了,她有办法让兰君垣撤回状子。 方贵妃看完眼睛动了动,方言颜夕的意思是,她可以让林孝珏吃哑巴亏,承认自己是续弦。 这怎么可能呢? 方贵妃想了想,将帖子收起来:“宣她进宫相见。” 本来要打着官司,林孝珏在医馆,却突然收到方贵妃相邀赏花的请帖。 林孝珏不懂,方贵妃之前辉煌的时候,都没请过她,现在明明是恨不得对方死,她竟然会请她赏花,要说这里没有陷阱,谁信啊。 林孝珏让王再生备车,病人也不看了,回到公主府等李固信。 李固信正好没有去府衙,就在公主府。 听了她的转述,联想到流银送回来的消息:“方颜夕进过宫,一定是方颜夕的主意,要引你去,方颜夕鬼道,怕是要对你不利,咱不去。” 林孝珏道:“我隐隐感觉到,是跟官司有关的。” 李固信抓起她的手,目光坚持:“那就更不去了,不去,她们越怕,说明咱们准赢。” 粗粝但温暖的大手抓住自己的小手,带来一股十分踏实的力量,林孝珏知足了,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1166 找上门 骄阳似火,挂在天边炙烤着大地,街道有裸露泥土的地方,呈现出细细的裂痕。 林孝珏和和钱勇走在东华大街后巷中,钱勇指着不远处道:“现在咱们的井水用上了,这一带百姓经常来这里打水。” 他们的井很与众不同,不是轱辘式的,要用人力压井水才能上来。 据说是逸风大师的作品。 这样的井水可以挖到第一层土壤之下,哪怕河水干涸,井里也会有水。 林孝珏道:“百姓用水到不好阻止,只是要最少留下四口井水,不然万一街道失火,咱们一切就都完了。” 自打元宵节之后钱勇对火盗之事就更上心了。 他点头道:“公主放心,水囊中一直都是满满的,就是烧了哪里,都不会烧了咱们东华大街。” 林孝珏也只是提醒,颔首一下,又笑道;“大哥跟我不用太客气了。”她听出钱勇跟她说话的时候,比之前还拘谨:“不说咱们是生死一起走过来的兄弟,就是您和我四姐,早晚都是一家人。” 钱勇老脸一红,就是丈母娘有些难缠,非要等老丈人回来才能商量成亲的事,都要急死人了。 林孝珏都看了一遍,没什么纰漏的地方,便回到前街,打算看一遍店里的生意就回家。 到了桃花落影的时候,门口摆了一把轮椅,椅子上坐着方颜夕。 林孝珏翻了个白眼:“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又来阴魂不散。” 方颜夕被她先声夺人的骂声气得嘴唇颤抖:“蠢材,我姑姑叫你进宫,你为何不进宫?” 林孝珏道:“你挡着我门口的生意,是不是准备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方颜夕差点吼出来:“我是来告诉你重要消息的,你这蠢材,不听你会后悔的。” 林孝珏摊摊手:“那你让我后悔好了,人生,就是要不断的重复后悔才有趣。”说完朝门里喊道:“门口有个乞丐婆,丢走。” 方颜夕听到屋里有动静,知道马山就要有人出来,再不说,肯定林孝珏不会听她的,她怒红中烧道:“我真的是为了给你送消息的,你知道跟方颜诺好的男人是谁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让表哥去打官司,最后害的是你自己家人。” 屋里伙计走出来看着林孝珏:“公主。” 林孝珏目光一沉,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回头怒视伙计:“都滚开。”然后回过头道:“表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蠢材,自以为是的蠢材,你就乖乖给方颜诺敬一杯茶能掉一块肉?她是个死人,你连死人都计较,你可知道太睚眦必报没有好下场。” 林孝珏歪着头道:“方颜夕女士,你是不是以为我给你好脸色了?你要是不说,就赶紧滚蛋。” 方颜夕见她脸上依旧带着不耐烦,又骂道:“蠢材,别人还都夸你聪明,真是瞎了眼,我就在这里说嘛?在大街上说?你想所有人都知道那人其实跟你有关的,最后你们身败名裂,可别管我没提醒你。” 林孝珏水样的眼睛转动着,像是在思考问题的真假。 方颜夕回头看着伙计:“抬我上你们最好的包间,还磨蹭什么呢?” 伙计们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垂下手道:“就带她上去。” 伙计们将方颜夕放到包间退出去了。 方颜夕看着坐在圆桌前的林孝珏一脸肃然,大理石的桌面,上面摆着套盘点心,还有茶具水果,一个水滴形的青花瓷瓶就在林孝珏身前,花瓶里的百合花香气萦鼻,林孝珏在花的后面,身后窗外透进来的细密光线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光晕让她肌肤白的透明,就算表情不好,也是人比花娇。 方颜夕嫉妒的快要吐血了。 道:“我也要坐椅子上,你过来抱我。” 林孝珏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方颜夕冷笑:“你不抱我,我就不会告诉你真相,到时候事情抖落出来,难堪的是你,和你的家人。” 林孝珏道:“我不相信我家人会做出这种事,而且凭你的心肠,这么危机的事,怎么会愿意告诉我,肯定是因为我知道后,你会得到更大的利益或者快感,所以才愿意说,我会信你,你不说就算了,我懒得与你周旋。” 方颜夕眯眼看着林孝珏,瘦的骷髅一样的脸再配上这样冰冷的眼神,像一具干尸,十分吓人。 林孝珏道:“怎么的?不说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方颜夕怒道:“是你姐夫,你五姐夫靖江王。” 林孝珏站起:“你说什么?”表情十分惊慌,显然是意料之外。 方颜夕大笑道:“看你这愚蠢的样子,意外吧,想不到吧?哈哈,我就是要看你知道了之后,还能不能傲慢的起来。” 林孝珏走到方颜夕面前扯着她的领子:“你说是靖江王?我不信。” 方颜夕怒目而视,与林孝珏对峙:“拿走你的狗爪子,不信?有什么好不信你的,你想想,靖江王的年纪,是不是跟方言诺刚刚合适?” 靖江王比李固信大两岁。 林孝珏眉心泛起一层淡淡的愁态。 方颜夕拍掉林孝珏的手,哼道:“在一次宫宴上,方颜诺和靖江王一见钟情,但是她自小跟表哥订了亲,靖江王知道后怕担名声,就不肯让她退亲,方言诺很是痛苦,又不敢跟家里人说,之后靖江王虽然知道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子,但总是隔三差五给她递一些信物,方颜诺就更把持不住了,她跟靖江王有肌肤只亲,这个你也没想到吧? 总之,她是没办法嫁给表哥的,到不是怕表哥不肯接受她,表哥听姑姑的话,姑姑怎么也不会责备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不能忍受表哥再碰她,就在成亲的时候自戕了。这就是为什么她早不死晚不死,非那天死了。” 林孝珏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靖江王做了负心汉?那他到底对方颜诺有情还是无情,方颜诺为他而死,他知道吗?” 方颜夕突然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阴沉的气质让她看起来诡异无比。 林孝珏敛着下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她。 方颜夕终于笑够了,道:“说你蠢材,靖江王怎么会不知道呢?是你家人不知道,还当她是好女婿,他就是个负心汉,跟方颜诺好过之后他为了躲避方颜诺的纠缠,就自请回封地了。” 说到这里,方颜夕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有些惆怅:“其实要说靖江王一点良心也没有,好像也不对,你以为他这些年为何不娶妻生子,当然是因为心里忘不掉方颜诺,可惜你姐姐还以为靖江王拿她当宝贝,靖江王心里有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林孝珏转着眼睛。 方颜夕蹙眉:“你不相信?” 林孝珏道:“你一会说靖江王负心,一会又说他深情?我如何信你。” 方颜夕气得拍着椅子的把手:“你到底懂不懂男人啊?表哥怎么会喜欢你这蠢货,得到了就不珍惜,突然间失去,又后悔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林孝珏道;“那我还是不信,你可有证据?” 方颜夕抬头看着林孝珏的眼睛,蓦然勾起嘴角,笑容阴鸷的让人在大热天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证据?你让表哥把信件呈上公堂,看能不能有人认出来,那就是靖江王的字迹,还要什么证据。” 李固信状告方颜诺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方颜夕知道有什么证据也不足为奇。 林孝珏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你说的都是真的了?” 方颜夕咬着牙道:“还问真的假的,你都蠢到家了,快让表哥撤诉啊,你就敬方颜诺一杯茶,换你四姐婚姻和睦,不然你以为这件事戳穿了,靖江王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你四姐能好了吗?” 林孝珏听得脸色惨白,后退两步道;“可是已经晚了,我出门的时候,信哥说今日就升堂。” “什么?”方颜夕急的声音都变了,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蠢货,去阻止他,不然你会后悔的。” 1167 大理寺的大堂已经升起。 林孝珏见门口围了呼啦啦一片人,硬是挤进去,方颜夕行动不方便,让下人背着往里进,她们沿着林孝珏走过的路径,若是中途有人挡住了,方颜夕就会用簪子恶狠狠将人扎开,然后让背着的婆子硬闯。 终于到了最前排,林孝珏找到被衙役挡在门口的流银:“怎么样了?” 流银见是公主来,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之前,道:“方贵妃说要作为方颜诺的亲人来听审,本来爷说涉及到的是自家私事,还与方颜诺名誉有关,求陆大人不要公开审理,可是贵妃娘娘反而不干了,非要爷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说清楚,换方颜诺一个清白,不知道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难道她不怕爷手里的证据?” 林孝珏凝眉不语,神色十分沉重。 早已追上来的方颜夕在仆人背后冷笑:“因为姑姑根本就不怕,反正方颜诺已经死了,但是靖江王可是活着,对谁有影响,一目了然,姑姑当然不怕人多。” 流银看向林孝珏:“公主,她说什么?什么跟靖江王有关?” 林孝珏低声道:“恐怕事情要闹大。” 方颜夕在背后骂道:“还闹大什么?快去阻止表哥啊,你怎么越来越蠢了,就你这心智,还能配得上表哥。” 林孝珏听得耳朵发腻,回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方颜夕。 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锋利的寒刃,要将人凌迟一样,方颜夕却不怕,道;“你不喊,还等我我帮你说吧?” 说完朝着堂上喊道:“不告了,我们不告了。” 突兀而尖利的女子声音起,四周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一片哗然。 陆宏威严的声音传来:“何人在外喧哗?” 林孝珏站到门口:“陆大人。” 虽然离得远,但是有人通报啊,陆宏听闻是林孝珏,不一会传来声音:“有请永安公主。” 衙役们让开一路,林孝珏走在前面,方颜夕让仆人跟在后面,本来衙役们是要拦着她的,她叫道:“没听见,方才是我喊的。” 衙役们只得让她和仆人进来。 突然两个恨不得对方死的死对头一起出现,堂上认识的人都露出诧异之色。 陆宏让人给林孝珏赐座。 方颜夕不满道:“大人,民女有腿疾,也要座位。” 陆宏道:“你家人爵位已空,又没有官职之人,你一介草民,岂能让座。” 方贵妃是在帘后的,听了不满意了,道:“陆大人,方颜夕又不是犯人,且是残疾,难道大人执掌刑狱之事,就没有人性了吗?” 陆宏听完后回过头让衙役给方颜夕搬了一把带靠背的椅子来。 等人都坐好了,陆宏道;“方才为何在外喧哗?” 方颜夕给林孝珏一个催促的眼神。 可林孝珏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位席上,像是看不见。 方颜夕气得三魂七魄都快冲出来骂人,这人是不是瞎啊? 她只得替林孝珏说:“不告了,我表哥不告堂姐了。” 路宏看着李固信。 李固信因赐座没要,就一直站在堂下,此时正好在方颜夕身边,他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方颜夕。 方颜夕见昔日爱慕的男人俊颜无改,桃花眼勾人的轮廓还是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她柔下声音道:“林孝珏知道是怎么回事,表哥,我这次真是帮了他们周家大忙,你先把诉状撤回,之后的事,我再细细跟你说。” 李固信道:“方颜诺在成亲之前就与他人有暧昧,她又不心仪与我,我们堂都未拜,如今证据确凿,我要与她解除之前的婚事,撤诉,还如何解除?” 方颜夕急问道:“已经传看证物了?” 李固信道:“刚好呈上信件,等待陆大人拆阅,你就喊了。” 阿弥陀佛,还没有拆阅。 方颜夕一个劲的给林孝珏递眼色:“你倒是说话啊,再完了就来不及了。” 林孝珏看她一眼,然后看向对角的陆宏,道:“大人请看证物,尽快给本宫驸马一个公道。” “什么?”方颜夕尖声道:“你疯了?” 方贵妃在帘后,手也有些颤抖,之前是方颜夕跟她说的,尽管闹大,最后李固信也不会告,林孝珏还得乖乖给方颜诺磕头敬茶,可是林孝珏都来了,怎么走向跟预想的不一样? 林孝珏没理会方颜夕,道:“请大人给好人一个交代。” 李固信也道:“请大人观看证物。” 陆宏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方颜夕,看得方颜夕心惊胆战,随后陆宏低下头将信件拆开。 逐封逐封的看了一遍,越后眉心的凝重之态越重。 方颜夕随着陆宏的目光上下晃动,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最后陆宏摇摇头:“确实有不清楚的关系,只可惜不知道这是谁的笔记,本官看着眼熟,但仔细一看,又不是,所以……”很遗憾。 之前已经有丫鬟做认证,若是能找出物证的手写者,那这官司就更妥了。 不过这样也够了。 丫鬟是方颜诺当时的丫鬟,没人受刑没有被逼迫的感觉,就可以采信,而且李固信到底没有跟方颜诺拜过堂,这已经是最有利的证据了。 见陆宏放下信后对李固信微微颔首,然后抬起惊堂木,凭着方贵妃的知觉,她预感到,陆宏要判婚姻无效。 那她来到这里做什么?还叫了这么多人看,是要人看他们方家女子不检点的笑话吗? 她还是贵妃呢,这种不好的名声如何担得起。 “慢着。”方贵妃在帘厚高声喊道。 方颜夕听了心中一突,她知道姑姑要干什么。她想要阻止却还心存侥幸,因为她太不想看林孝珏以兰君垣嫡妻身份高高兴兴的成亲了。 当然,方贵妃也不是她能阻止的。 陆宏不满方贵妃的中途打断,回头看向帘幕:“贵妃娘娘何意?” 方贵妃声音不大不小:“颜诺是冤枉的,这些信都是靖江王写给她的,她是被靖江王勾引,并不是自愿,是靖江王害了她,所以大人可以宣判李固信跟诺儿婚姻无效,但是诺儿绝不是骗婚,罪魁祸首是靖江王。” 说完,方贵妃觉得心里的浊气都吐了出来,是啊,无效就无效,但是靖江王也别想好过,靖江王是周家姑爷,林孝珏想当嫡妻才闹出这些事,现在影响到了周家老五,难道林孝珏有好日子过。 那就大家都别过好日子了。 方贵妃话音刚落,四周就如烧开的油锅落了水滴,炸开了,托永安公主的福,周家每个女子都很有名气,再有两个和离女,靖江王也不是无名小卒,人们很快捋清这里面的关系,原来骏马前妻之死,跟公主的姐夫有关,这可真是一场好戏。 方颜夕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那担忧的情绪逐渐回落下去,这样也好,看林孝珏不听劝告如何收场。 就听陆宏匪夷所思的咦了一声:“靖江王的笔迹本官见过,这个笔迹是很像靖江王的,但是不是他,靖江王写诺的言字边,是十分有特点的,故意用力,练字没有个十几年的人,根本学不会。” 方贵妃听了大惊:“你胡说?怎么可能不是靖江王?”方言夕明明告诉她是靖江王跟方颜诺,方颜夕信誓旦旦,她们堂姐妹之前经常在一起,所以方颜夕知道经过,这怎么会有假? 陆宏听到质疑声,沉下脸:“本官最喜字迹,靖江王书画双绝,本宫怎么会不留意,这绝对不是靖江王的字迹。” 方贵妃傻了,站起来要去叫方颜夕,之后想到这是大堂,碍于身份又不好见人,叫道:“方颜夕,你说。” 林孝珏也看向方颜夕:“是啊,方才方小姐也对本宫说是靖江王跟方颜诺有关系,怎么字迹又不是?” 方颜夕被看得头皮发麻,周身的汗毛都竖起,不不,绝对不能承认,承认就死定了,方颜诺爱慕靖江王是真,但是靖江王知不知道有方颜诺这个人都是个问题。 信件都是她请人冒充靖江王的笔记写给方颜诺的,就是因为她知道方颜诺的秘密,她要利用这个秘密,毁了方颜诺,因为那样一个贱人,根本配不上表哥,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抢走表哥。 方颜夕怕事情败露,急的一头汗,最后道:“这是方颜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有假也是方颜诺的事,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至于是不是,又是谁,这不是大理寺卿的职责吗?” 陆宏点头:“是本官的指责,所以此事既然涉及到靖江王,就不能这么糊涂过去了,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也不侮辱王爷名声。” 林孝珏和李固信同时颔首。 方颜夕心已经跳到嗓子眼,问道:“那大人又知道是谁?” “不知道就查,查案也是本官的职责之意。” 说完丢了令牌给衙役:“去请靖江王,将事情经过给王爷说清,看王爷如何安排。” 见衙役转身,方颜夕紧紧攥紧了衣角,告诉自己不用怕,就算靖江王来,也只能证明不是靖江王,那就是另有其人,可谁能知道另有其人是她呢?当年写信的时候怕人知道根本没加落款,落款都是自己后添的,这样就算书写先生也证明不了什么,而且都五六年了,书写先生早就不在了。 当方颜夕长吁一口气的时候,两个衙役突然停住了,门槛走进来一位女子,手里捧着夹笥:“陆大人,本宫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我家王爷清白。” 1168 石出 周清靓走上大堂中央,陆宏公布了她王妃的身份,门口围观之人一阵阵私语。 陆宏又要赐与周清靓座位。 周清靓道:“多谢陆大人,大人请过目。” 她手中有物,立即有小吏走下堂来取夹笥。 接着有衙役搬来椅子,周清靓坐下。 正好周清靓先前有些挡方颜夕视线,等她坐下,方颜夕看着小吏呈上去的夹笥出神。 镂空的雕花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方颜夕想不出来。 曾经她找人模仿的靖江王的信件出现在丫鬟手中,已经十分意外了,周清靓还能有什么? 堂上陆宏将夹笥打开,里面装的都是信件。 陆宏看着周清靓。 周清靓道:“这是家夫赠与本宫的礼物,小孩子无聊拿出来看,就被妹妹发现了门道,这些信,都是方颜诺写给家夫的。” 四周争论的声音更甚,真的是方颜诺,那这位王妃到底是来帮王爷澄清的,还是来推王爷下水的。 方颜夕在周清靓说道小妹发现了门道的时候,眸光如刀般投向林孝珏。 如果她还不明白林孝珏是欺骗她,根本没相信他所说的话的话,那她就太蠢了。 可是林孝珏到底发现了什么? 她不记得有什么证据留给了靖江王,方颜诺那时候以为自己递给她的信都是靖江王写的,所以有回了很多信,这算证据吗? 这只能算方颜诺真的爱慕靖江王的证据,可也更无法给靖江王洗脱罪名了。 陆宏将逐封信都打开开看,好在他是审案的,见过更大的场面,不然这种充满女子深情相思的信件,他看了还真有些难为情。 上面写得清楚,方颜诺在等待着靖江王给她一个答案,她想跟兰君垣解除婚约,就等着靖江王一句话了,连着三封信,描述的都是因得不到爱人回音而倍感忧愁的心情,说明直到最后一封,靖江王也没有给她回信。 陆大人不解的看着周清靓:“从上面的内容来看,靖江王恐怕和方颜诺的死脱不了干系。” 帘子后的方贵妃已经提着心很久了,听了这句话,凤眼聚敛,怒意上脸,她要让靖江王和周家人付出代价。 周清靓笑看向陆大人:“家夫说大人慧眼如炬,肯定能看出这其中的玄机的。” 陆大人蹙眉。 周清靓不紧不慢道:“其实我家夫君之前根本没看过这些东西,是本宫看了去问他,他才知道,他的人品,本宫相信。” 陆大人微微颔首,如果说字如其人的话,靖江王的书画都很恣意,但表达的意境绝对都很有风骨,不像是能做出始乱终弃这种事的人。 陆宏又把信件看了一遍,最后锁定在靖江王还没离开的时候,时间最靠前的两封,这两封信表达的意思跟别的没有不同,都是爱慕相思之苦,但是落款的字迹,又变了。 陆大人咦了一声:“跟伪造靖江王写给方小姐的字迹是同一个人。” 林孝珏听了颔首。 方颜夕如遭雷击,她想起来了,她是抱着毁了方颜诺的态度去的,所以一开始希望靖江王真的能看上方颜诺,就用方颜诺的身份,先写信给靖江王,如果靖江王真的上钩,她就少了很多事。 最后没有,写给靖江王的两封信都石沉大海。 后来她就换了策略,用靖江王的身份给方颜诺写信。 方颜诺的每封回信都会交给她去投递,所以她知道内容,然后再给方颜诺回信,如此往复,方颜诺就爱的不可自拔。 其实靖江王什么都没做。 都是她。 而那两封信,竟然被翻出来了。 见方颜夕已经坐不住了。 林孝珏道:“陆大人,是方颜夕小姐叫本宫来的,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可见她就是知情者,不如大人问一问,这些信件跟谁有关?” 方颜夕叫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情。” 不知情,如果不知情她们就不会设置这一切了。 原来之前周清靓发现了信件,林孝珏就在着手安排这件事了,靖江王说他没做过,她当然相信自己人。 路宏能看出来的问题,她也能,就想到其中的可能,方颜诺是被人算计了。 而这种私密事,能算计她的人,定然是身边人。 再有丫鬟的口供,当时年龄小小的方颜夕经常陪伴方颜诺。 这下事情就捋顺清楚了,李固信再找到方颜夕的笔记一对照,方颜夕没跑。 林孝珏道:“清不清楚,也不是方小姐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是看证据的好。” 李固信这时让人把方颜夕昔日的习字帖呈给路宏,他们之前是亲戚,找这种东西很容易。 陆宏仔细对比过字迹后,抬头看着方颜夕,那庄重的黑脸即刻变得阴沉:“方小姐,冒充靖江王给方颜诺小姐写信的落款和方颜诺小姐之前两封写给靖江王的信,跟你的字迹,是相同的,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你可以解释吗?” 方贵妃听了细眉立起,这是什么意思?是方颜夕搞的鬼? 方颜夕不说话。 陆宏道:“那本官有理由相信,这些信件都是方小姐伪造的,其中没有一封是靖江王写给方颜诺小姐的回信,都是你在暗中搞鬼。” 危急之时,方颜夕急中生智道:“是方颜诺让我代笔写的不行吗?我们是亲姐妹。” 周清靓看向方颜夕。 路宏道:“那么靖江王也请方小姐代笔了?方小姐跟靖江王又是什么亲戚关系。” 是啊,还有靖江王的信。 方颜夕感觉胸口好像堵着一团棉花,正在一点点被水浸透,让她整个人往下坠的同时,更是难以呼吸。 “不是我,是他们暗中勾结,跟我没有关系。” 林孝珏站起身道:“陆大人,请还本宫驸马一个公道。” 周清靓也站起来:“陆大人,清还我家夫君一个清白。” 李固信拱手成拳:“大人,很明显的,是方颜夕在中间挑拨方颜诺,方颜诺的死,跟方颜夕有关。” 就是,大家都听得明白的事,岂能她方颜夕说没有就没有。 李固信七年来的冤屈这才彻底昭雪。 陆大人一拍惊堂木,突兀醒耳的击打声音震得人心一颤,方颜夕吓得面试血色,就要从椅子上仰过去。 陆大人道:“方颜夕,你污蔑皇族名声,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 对,就算方颜诺的死跟她有关,顶多被世人骂两句,又不是她杀的,不可怕,可是伪造书信是以靖江王的名义。 这就是死罪。 方颜夕眼睛一白,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1169 下场 当方颜夕睁开眼,一双黑亮如天上繁星的眼睛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方颜夕吓的大叫:“你滚,林孝珏,你滚。” 林孝珏道:“你忘了,我是大夫?怎么能让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晕倒呢?”说完直起身看着陆大人:“大人,方小姐醒了。” 路宏脸黑的像包公。 方颜夕看一眼,就觉得离阎王爷又近一步,气得嚎啕大哭:“林孝珏,你不得好死,谁让你救我。” 林孝珏倒倒耳朵,这句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人不能因为怕不得好死,就不救人是吧,不救方颜夕,怎么让她受罚。 李固信听方颜夕还敢出言不逊,道:“你蛇蝎心肠,自己的亲姐姐也陷害,就算死,也要把你再叫回来一次,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我没有,我没有,都是你们冤枉我。”方颜夕努力让自己坐起,她要跑,必须离开这,但她无论怎么用力,身子都一动不动,她身子连自己坐起的力量都没有。 这样怎么跑? 她双手在胸前挥舞着,抓着:“林孝珏为了当嫡妻就供出自己的姐夫,你们不去追究这种毒妇,专看我无父无母又是残疾所以好欺负,就欺负我。我不服,我不服……你们谁敢动我?欺负孤女,你们不得好死。” 她太过激动,又是残疾,衙役们都不好去制服她。 陆大人对上这种人,表情也颇为无奈。 林孝珏却不能让她骂下去,道:“比起恶毒,谁也比不过你,你还是扫把星,方颜诺被你害死,方君候因你而死,方家出色的后辈都是你弄死的,你还有脸喊冤,要不是你,方家现在还是公侯之家。” 方君候本可以免于死刑的,但是因为皇上迁怒方颜夕说出高阳和觉远的事,因此高阳才死了,所以就定要方家一条人命来陪葬。 那么该死的人,本来是方颜夕。 方颜夕已失去理智,根本不听林孝珏说什么,只吼着:“我是孤女,我是病人,你们谁敢碰我一下,就是没有人性。” 陆大人当然不会因为她胡搅蛮缠就不之她的罪,刚要说句,身后的帘子响了,接着一个金色的影子箭一样的冲向方颜夕。 “扫把星,原来都是你。”啪啪两声掌嘴的声音,方颜夕被方贵妃打的嘴角流血,头磕在地上。 四周都安静了,一是大家终于见到在戏曲里才会看到的人物,二是方贵妃竟然对侄女亲自动手。 陆大人心想,贵妃娘娘的力道,可比衙役们狠多了。 林孝珏见了嘴角带着笑,退到一边,方贵妃再不出来,她都要去请她了。 方贵妃听了林孝珏的那席话哪里还坐得住?她们方家的扫把星,搅屎棍,家都是因为这个狗东西散了。 方颜夕脑袋醒了一下,抬眼看着双目嗜血的方贵妃,顿时吓得一抽搐:“姑姑。” 方贵妃道:“我们方家,没有你这个畜生,陷害诺儿的人竟然是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方家哪里对不起你?” 方家要是对得起她,为什么不把她嫁给兰君垣,方景隆对她好不过是看她美色让她进宫当皇后,谁要去那种地方跟那些女人挣男人。 自小她就知道的,表哥待人好,娶妻一定会全心全意。 “都是你。”方颜夕挤压在心底的怨气被方贵妃两巴掌彻底激发出来,她对这方贵妃大吼:“你这蠢材,谁让你多嘴提靖江王?还招了这么多人看,你自己不嫌丢人啊?方颜诺若是行为检点,是我能操纵得了的吗?她自己不要脸要搭靖江王,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倒是我帮了她,没有我给她写那封信,她后来的日子哪能笑得出来。”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方贵妃又是两巴掌,啪啪作响,打的四周却寂静无声,之后方颜夕彻底起不来了。 林孝珏见方颜夕嘴角有一滩血,给陆大人一个眼神,再打下去,在堂上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不要紧,怕坏了方贵妃的名声,皇上现在还活着呢,皇上虽然已不待见了汉王,但是他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极重感情的人,就再舍不得身边人出事了。 路宏忙道:“方颜夕陷害诋毁靖江王名誉,按罪当斩首,来人啊,先将方颜夕收监,押后再审。” 因为涉及到皇家之事,还得报给太子定罪。 方贵妃因不能亲手教训这个狗东西,气得身形颤抖。 方颜夕虽然起不来,但迷迷糊糊中还在念叨:“我是孤女,你们不能这样欺负我。” 陆宏听了直摇头,到底谁欺负她啊。 这时林孝珏给周清靓使了一个眼色。 周清靓会意,看向陆宏道:“大人,我家夫君向来仁慈,方小姐已经无父无母,又是残疾,若是夫君与她一般见识,倒显得量小,我们不追究了。” 这样诋毁名声的事都可以算了? 门口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起来,到底是靖江王和靖江王妃,做人太仁义了。 陆宏听了道:“既然靖江王不告,那么官也不纠,方颜夕此刻判无罪,以后也不能再审了。” 周清靓很肯定:“是,我们不追究了。” 陆宏让站好的衙役退回去,百姓们气得嚷嚷,这么恶毒的女子,怎么能不追究呢? 林孝珏看见方贵妃因为听到陆宏不管方颜夕是,精神一下子振奋,凌厉的凤眼像是要斜向上飞起。 她暗暗冷笑,当然不追究了,有方贵妃收拾方颜夕,只会让人方颜夕比在牢狱中还惨,而靖江王,还能留个仁德的好名声。 显然方颜夕很快就认识道周清靓是什么意思。 但她动不了,阴鸷的五官又气又怒,脸颊像是要渗出血来。 “你……”她为什么骂不出来了?方颜夕越是要反抗,越是说不出来声,最后目光逐个落在方贵妃,周清靓和林孝珏脸上,蠢材,都是蠢材,被这群蠢材谋害,真是不甘心。 林孝珏对上她啐了冰一样的眼神,勾唇一笑,最蠢的人就是以为别人都蠢的人,这下把自己玩死了吧? 不知道方贵妃处置方颜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 离开衙门当天晚上,王再生派出去的人就在乱葬岗子找打了方颜夕的尸体,全身都被鞭过,打的没有人形,要不是因为熟悉,绝对找不出这个人来。 林孝珏听完抬头看着上方的虚空,老天还算有眼,让清者清了,浊者浊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方氏死得早,不然她知道害死方颜诺的是方颜夕,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的震惊和气愤,肯定会比方贵妃怒多了。 也多亏方氏死了还不依不饶,不然这件事也没法澄清,李固信要背着害死前妻的罪名,她要当续弦,时不时会有人捧场方颜诺的牌位让她磕头奉茶。 如今都过去了。 其实林孝珏不知道的,方氏临死之前就后悔了,不想追究,但是她早早见过方贵妃,那个不让方贵妃再追究的话没递出去,她就死。 说来,就是无巧不成书吧,秉着要坑害别人心思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天道轮回。 1170 批准 户部侍郎韩大人走在东宫御道两边的人行通道上,见提着水桶的两个小伙者边走边小声嘀咕,笑声不断,水桶里的水洒了一路。 韩大人抬头看着天上毒辣的太阳,立即就收回目光——光线太过强烈,不可逼视。 旱情已经显现了,这些人竟然还不知珍惜水源。 韩大人叫住二人。 两个小伙者一看这位大人贴里上的补子,立即就恭敬站好:“奴婢见过韩大人。” 韩大人道:“你们打水所谓何事?” 小伙者其中的一个道:“奴婢是紫微宫里伺候的,娘娘廊下养的花涨势不好,要浇水,紫微宫井水近日开始犯浑,所以就到这边来取水了。” 紫微宫是太子妃娘娘的居所。 外面百姓喝水都费劲,这位娘娘还要打水养花,养花的浑水还不用。 一股浊气从韩大人胸口升上来,平时没听过这位娘娘有什么不妥之处,原来也是个没有善心的。 内宫的事,韩大人没办法管,对两个小伙者交代,注意别洒了,之后就到了东宫大殿。 太子正在宝座上等着他。 韩大人跪下行礼。 太子让人给他赐座。 太子对他们这些人,很是照顾,总能礼贤下士。 韩大人坐下后将灾情呈报给太子,这些事太子已经从巡城御使的嘴里知道了。 太子道:“粮仓已经设置妥了吗?都安排了哪些人?” 韩大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设置粮仓是林孝珏的提议,但是他看过方案后觉得十分可行,不光是遏制印子钱能用得上,这样的灾荒年头,功能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韩大人也是跟部门的其他人讨论过了的,现在方案很具体,太子早就把丈量土地和粮仓的事都交给他,人员也定好了,就落实道各地的县令头上,跟三年政考挂钩,就不怕各地不重视。 太子道:“万一有强行借贷的呢?百姓若是根本不需要,官员为了政绩强行推广,这也会伤了民心。” 王安石变法失败的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韩大人道:“并不是借贷出去越多,政绩越突出,要看年头。”他还记得林孝珏说的话:“教书育人,要因人而异,栽种庄稼,要因地制宜,干政事最忌讳一刀切,要看具体年头和实际情况来考核,三年考核还不算,平时由各地御使监督,跟三年政考核算在一起。” 太子点着头,这倒是可行,一项政策能不能实施的下去,跟实施的人有关,但如果有良好的监督制度,会让事情事半功倍。 “好,本宫信得过韩爱卿,京郊为试点,过后全国试行。” 韩大人和同僚们几个月的努力重要可以实践了,喜上眉梢,对太子下着保证。 之后他要去忙了。 临走时太子叫住他:“江西和西北两处的案子进展不太顺利,看来要派钦差过去,爱卿可有人选提供?” 江西和西北的贪污案是顽疾,都一窝一窝的,十分不好查,弄不好就会有一群人联手,拉一个无辜的人出来顶缸,而且韩大人还听到少许风声,好似跟汉王有关。 韩大人揖礼答道:“要治江西案,必然要德高望重的朝之重臣,非内阁辅臣不行。” 太子点点头,可是他怎么看姓陈的那三人都没什么大本事,只有一个韩刚韩大人还有些魄力。 “好,本宫心里有数了。” 韩大人退下去后,礼监司太监又把内阁誊好的奏折捧过来。 一摞是重要的事,但太子看得太多了,每天国家都这么多烦心事,好像一个全身是病的废人,看多了让人心情烦躁,他随手捡了不重要的是看,是礼部的折子,他那个极有个性的表妹要请示成亲了。 公主成亲,一定要经过御批。 其实这门亲事还是他的父皇赐的婚呢,拖到现在。 太子叫来伺候的太监,让她叫礼监司送折子的太监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老太监恭恭敬敬站在太子面前:“殿下,您叫奴婢?” 太子道:“永安公主的婚事,有呈送给父皇知道吗?” 太监道:“只有兵部的折子都呈给圣上了,其他事物,都在殿下这边。” 太子点头:“好,你先退下吧。” 太监不明所以的退下,之后太子拿起狼毫蘸着朱红的墨水,在林孝珏的奏折上写了一个准字。 在一旁伺候着,并且知道太子殿下对其表妹有不一样想法的冯公公上眼皮挑了挑,一副诧异的样子。 太子放下狼毫看着奏折陡然间竖起嘴角,要成亲啊?准是准了,就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那个缘分啊。 …………………… 月光皎洁,但园子里已有花儿枯死,说明旱情严重,陈博彦散步到自家后园的水榭里,在栏杆前停下来,望着水位少了一半的池塘,原本就郁结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姨娘桃花抱着三岁的女儿来找他,在石子路上看见陈大人也走向水榭,为回避,忙抱着孩子回转。 陈博彦直到听见陈大人刻意的咳嗽声,才知道身后有人,回过头一见是自己的爹,眸子暗下去:“爹。” 他后退一步行礼,随后道:“儿子告退。” 这个儿子现在避他如避瘟神。 陈大人叫住他:“我是你爹,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博彦主动去找林孝珏请罪,还跟着林孝珏回府去准备帮忙平息薛家人的为难,可是林孝珏一人就够了。 根本用不到他,他还发现,林孝珏可以为任何人两肋插刀,但是他站了那么久,都没有看他一眼,直到他听到她们平安无事从宫中回来,他才离开百花深处的宅子,但是他确定,林孝珏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因为他的跟去,她就没放在心上。 这样尴尬局面的成型,固然有自己的优柔寡断在里面,但是跟父亲的日渐……他不好用什么不好的词语来形容父亲的所做作为,因为是生身之父,养育自己长大,他没办法责备父亲。 拱手道:“儿子明日还要早起,先走了。” 陈博彦已经进入翰林院做编修,那是一份清闲的差事,怎么需要早起。 陈大人见儿子不愿意与自己沟通,突然道:“永安公主六月初十要成亲了。” 已经迈开步子的陈博彦蓦然回过头,双眼瞬间蒙上一层水雾道:“恭喜她。” 1171 突发事件 陈大人勾勾手道:“你过来。” 陈博彦想了想,回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才走到陈大人面前。 陈大人是看不出儿子哭过,但是看动作也知道儿子心里很难受。 他叹息一声道:“就那么好?” 陈博彦能听懂父亲的意思,望向远处,眉眼的动作透着浓重的忧愁:“已经不重要了。” 陈大人道:“不见得,若是你们真有缘分,爹就成全你们。” 陈博彦蹙眉看向陈大人:“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大人拍拍陈博彦的肩膀道:“没什么意思,爹是看永安公主跟兰君垣这婚事都成了好几年了,也没办上,这次爹还有预感,够呛,他们可能就是没缘分。” 每一次那个女子要成亲,他都要深深的感伤一翻,然后每一次都虚惊一场。 陈博彦眼睛敛了敛道:“爹您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不是又有人要害公主?”说到后来,他自己吓自己,脸已经失去血色了。 陈大人见儿子是真担心那个小妖女,曾经啊,他因为儿子这样没出息,忘不了一个女人十分生气,现在发现生气也没用。 而且家里父兄干的好事就像一个随时可以引爆的手雷,而那火捻子,就在小妖女手里。 这种感觉让他实在难熬,如果不想让事情被揭发出来,看来只有跟小妖女讲和,可他之前做过的事小妖女一定会记仇。 要想前嫌一笔勾销,联姻或许是个好办法。 陈大人道:“爹就是看你太辛苦了,没有什么风声,反正如果有机会,爹会帮你争取的,再取也是填房,原来该看重的礼数教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永安公主还可以吧。” 这没头没脑的话了不会让陈博彦觉得高兴,凭他对父亲的了解,这意思林孝珏和兰君垣的婚事又要起波折了。 …………………… 屋内烛光如豆,林孝珏坐在灯前坐着针线活,穿针引线,手法极其娴熟,不一会的功夫,一双样式好看的白袜就成型了。 这是她送给未婚夫的礼物。 以前没有时间,现在要成亲了,怎么也得亲手给他做一双。 孝期过了,他们都无父无母,再也不会有守孝之事,方颜夕也死了,方颜诺的事过了,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再不会有人打扰,当然,想打扰也没办法了。 日子已经定了,宫里也批了,就等着宴请亲朋,在亲朋的见证下完成个仪式,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林孝珏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中,她是喜欢算计的人,算了一圈,确定只要没有突发事件,她这次准能成亲,可是人生总不会那么巧就有突发事件来阻止他成亲吧? 这时就在林孝珏看不见的宫门前街上,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飞奔向守门的侍卫,到了侍卫面前,正好马上人跳下马,坐下的黑马立刻倾倒,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死了。 侍卫见有急请,忙伸出手扶着送信官差。 官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从怀里摸出已经被汉水浸透了的奏折。 侍卫接过奏折层层传递,最后交到值班的内阁辅臣手里。 刚好是次辅尹大人值班,看罢折子,手都抖了,立即誊抄一边,准备明日早早递进宫门。 接下来他还能做的,就是把奏折上的内容通知在外的值班的人员,万一有个突发状况,还能有对策。 宫门不到时辰是不会开的,等一些能做的事都做完,就只剩下等。 ……………… 李固信怎么也想不到,他快要成亲的人,却被皇上叫到御前,让他接受出征西北的任务。 昨晚的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鞑靼狗贼的草原也闹旱灾,没有粮食,又从草原深处跑出来,攻击了大同一个小镇。 之前就有奏报说鞑靼蠢蠢欲动,皇上最喜欢的事就是征战,已经磨刀好久了,这下早上刚接到急奏,就开始召集兵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调遣人马粮草,准备出征。 皇上御驾亲征是必保无疑的事,他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又是皇上看好的苗子,理所当然要侍候左右。 李固信从宫中出来,看看太晚尚早,就去了国公府,果真林孝珏还没有出门,李固信在前厅等她,顺便叫个下人把周敬之叫来,一问之下,周敬之早早就出门了。 周敬之上次就随御驾亲征过,这次肯定也有他,既然已经出门,李固信相信,周敬之一会就会接到通知。 林孝珏穿戴整齐从外面进来,李固信直接站起来。 林孝珏看着他无奈的笑。 李固信就明白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林孝珏看看上苍:“你说老天玩咱们呢吧?”她晚上还在碎碎念的没事了,只怕突发事件,就来了突发事件。 李固信听她语气埋怨,小脸皱在一起,就笑了,捧着她的脸道:“就当老天玩咱们吧,保家卫国,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是国家如果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林孝珏点头:“我懂。”她不明白的事是皇上,蒙古由元分裂成四汗国,现在只有鞑靼还活跃在边境,但是论实力就太弱了,已经无法对中原造成威胁,皇上又几次征战,早就让鞑靼闻风丧胆,这次鞑靼也是来抢吃的,说不定出兵去人就跟上次一样跑了,在这种实力很悬殊的情况下,皇上明知道李固信要成亲,还非带着他? 林孝珏想想也就算了,到底是国家大事,她那点儿女私情跟其相比,就太不够瞧,战争就会死人,如果他不让李固信去,别人就得去,都是危险,为什么危险就得落在别人头上了。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想了,皇上一直有个愿望要把鞑靼赶到草原最北端,不让他们回来,这次我看也有这个趋势,你们说不定会深入草原,要打游击战,多带些识别方向的东西发给弟兄,还有就是皇上有病在身。这病谁都不知道,我也看不出他能挺多久,你小心,若有情况,赶紧递出消息过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汉王那边还虎视眈眈呢,如果皇上真的死在外地,太子要早日登基才能稳定民心,也能震慑住汉王。 李固信点着头:“我会留心的。” 1172 如期 傍晚,月牙如美女弯弯的眼睛,皎洁如水,挂在墙头。 林孝珏坐在书案前笔耕不辍,翠儿和周清靓一起走进来。 “妹妹,来看你。” 周清靓已经四个月,长肚子了。 林孝珏放下笔看着她,欲言又止。 周清靓抿嘴笑:“怎么?有什么话?你不妨说来。”说完坐在林孝珏对面的椅子上。 翠儿去倒水,之后也搬了椅子坐在后面。 林孝珏道;“上次是怀你们家小铁,也打仗,这次又打仗,当然,这不是关键,翠儿放在你们家,就一直没回来,你这胎生下来再来一胎,我想翠儿就得在你们家终老了。” 西征的队伍已经出发,这次跟上次一样,风少羽周敬之都跟皇上走了,风少羽出发前又把周清靓送回来,因为后母,风少羽已经跟陈国公说了分家的事,陈国公当然是不同意,他虽然还有一个儿子,但是长子才是掌中宝,就给次子定了一门亲事,等次子成亲,就让次子自己开门立府,续弦媳妇,也打算送到次子那边,他要跟大儿子住一起,含饴弄孙。 但因为次子成亲的年龄有点小,所以让风少羽再等一年半载,风少羽答应了。 如今还住在一起,风少羽不在家,为了安全起见,就又把周清靓送回来,为了此事,据说周清靓那个续婆婆,已经在家哭的晕过去。 当然,没人关心她。 周清靓知道林孝珏只是调侃,她跟风少羽感情好,生孩子也不好控制,没办法嘛。 她抿着嘴笑,低头看林孝珏面前的一摞红贴,捡过来看:“什么帖子啊?”聪明的转移话题。 翠儿也伸长了脖子过来看。 还没看完,当看见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睁大了眼睛。 周清靓也愣了:“妹妹,你发帖子给亲朋好友六月二十成亲?妹夫不是西征去了吗?怎么跟你成亲。” 这日子是之前就看好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可是李固信已经走了。 林孝珏满不在意的:“大公鸡。” 周清靓和翠儿同时喷了。 翠儿忍不住笑:“公主,您说笑呢吧?” 林孝珏眨眨眼:“没有啊,总是有事耽搁,这一下那一下,我想通了,我自己先把亲成了,回来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也不怕再出什么意外了。”世人不是只看中仪式吗? 周清靓倒是知道这个妹妹坚强如铁,什么事除非真的解决不了了,不然绝对不求人,但是成亲这事,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吗? “我爹也不会答应吧?妹夫同意吗?” 临走的时候林孝珏已经跟李固信说过,李固信也说让她等他回来,主要是他怕自己死在草原,耽误林孝珏。 结过婚和没结过婚的女人,在婚嫁市场的价值不一样。 林孝珏又不在意这些,她又不是买卖的东西。 她摇头:“我就是要成亲,日子选好了,一个人也成,到时候你们参加婚礼就行了。” 周清靓知道妹妹固执,劝不动,她暗暗担心,消息传出去,世人不会以为永安公主恨嫁恨的疯了吗? 林孝珏的婚贴还是发出去了。 接到的人都莫名其妙又哭笑不得,这就是永安公主啊,特立独行,她要是想法跟别人一样,她就没那么多点子了。 陈博彦在翰林院的休息室内听见同僚们高声议论着,这些人说的时候话里带笑,虽不是讽刺的笑,但也不太友好。 陈博彦忍了几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站起来:“公主愿意什么时候成亲,给谁成亲,那是她自己的事,成亲又不花你们的钱请喜酒,也没强迫你们抬轿子,用得着你们说三道四?” 发泄完,摔了帘子就出去了。 有些气不过要跟他理论的人看他走得快,都没找到机会,最后愤愤然坐下道:“跟他什么事?” 屋里有人撇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位小陈大人曾经跟公主有婚约啊,可是又嫌公主是结巴,解除了。” 哦!原来是后悔了。 陈博彦跑到太液池分流的水榭里,正好没人,他痛苦的倚在漆红的柱子上。 爹告诉他还有希望的时候他真的存了希望了,后来说大军西征,果然如父亲所料,林孝珏和兰君垣又没办法成亲了。 可是看林孝珏的态度。 他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看自己一眼的,可是就算李固信不在,也要如期举行婚礼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林孝珏为了嫁给兰君垣,好像已经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这到底是多深厚的感情。 太子坐在书案前,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帖子也在思考跟陈博彦同样的问题。 表妹跟兰君垣感情已经好到这样了?没有新郎,她一个人也要完成婚礼。 唔!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啊。 本来他都想好了,如果李固信能平安从草原回来,这是天意,他就放手。 可是这个表妹,总是能做出激发别人愤怒的事。 没有新郎她也要成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这很像她,那他是不是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一次呢?万一就成了呢。 六月初三,太阳依然如火。 内阁办公的屋子里却凉爽宜人,四个墙角都放着冰,南北窗户对开,风一吹,凉风习习。 何况还有井水镇着的西瓜,闹旱灾,西瓜却因为水少而特别甜。 刚听完同僚议论贤王家福婉郡主和新科状元的婚事。 天灾时候,西北还有战事,实在不宜行喜事,不过日子是早早就看好了的,倒是不好责备人家不改日子,而且贤王老狐狸确实行事稳妥,并没有大操大办,宴席也就摆了三十六桌,要知道那是贤王啊,皇上的亲弟弟,出了名的闲散王爷,狐朋狗友遍布京城,过个生日都要上百桌酒席,掌上明珠成亲才三十六桌,难为他了。 所以府衙中议论的评价都是正面的,口碑还不错。 陈大人也只是随便听一听,贤王他不想沾染,至于那个夏秀臣,那是抢儿子状元位置的人,管他的亲事呢。 陈大人狠狠的咬了一口切成薄片的西瓜心,另一只手慢慢拿起奏折。 忽的英俊的双眼瞪大了,眨了眨,使劲看,没有看错。 他嘴角勾出弧度,这个奏折如果送到太子面前,不知道太子还敢不敢明目张胆维护这个表妹。 1173 海潮 早朝,太子的椅子设置在乾清宫宝座之下,他一身玄色衮冕,表情肃然看着殿下诸臣,明亮而锐利的眼睛衬在苍白的脸上,让他有种独特的威严。 这种感觉很压抑,胆小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喘。 冯公公宣着:“可有要事?” 陈大人回头看了一眼金御使。 “臣有事启奏。” 金河这个人固执还认死理,谁要是被他盯上,不掉块肉也的脱皮,他一站出来,满朝文武的心头跟上了一个秤砣一样,一颤,接着就下坠,心情沉重啊。 太子微微抬手:“准。” 金河低头从鼓鼓的怀里往出掏东西,是书本,一本,两本,三本……有六本之多。 百官们都愣了,他带这么多书干嘛?也不嫌沉? 太子剑眉微挑,看着金河的动作。 都掏完,也有小孩立着手那么厚。 金河高举过顶:“这是六本反书,清殿下过目。” 冯公公立即走下台阶,将书本接过来呈放在太子面前。 陆宏站的离太子比较近,而太子在宝座之下,没有那个高,他微微抬头看见了封面上的字,心头咯噔一下,好熟悉。 太子翻了翻,都是写关于后宫女人的传记,他之前也偷偷读过,有些观点他作为太子不好宣扬,但是确实独到,也很有思考价值。 太子将目光定格在刘楚玉传封面的第二页,这上面有坐着名字,海潮。 太子抬起头看着金河:“哪里是反书?” 金河道:“就比如这山阴公主刘楚玉,明明是不守礼节的荡妇,却被作者说成是为女子伸张正义的第一人,这是什么言辞,不是鼓动女子不守妇道,鼓动女子**吗?这还不是反书?而刘楚玉还只是冰山一角,吕雉,邓绥……玩权弄势的全有褒扬之词,反而明明是温婉贤惠的正派皇后,又被她说成没有魄力又无无能,说还不如毒妇吕雉,吕雉诛杀重臣,杀死高祖儿子,这还能成为妇女楷模……”金河越说越气,把每一本书都批的一文不值。 太子道:“这种书屡禁不止,又找不到书写之人,如何查处。“ 金河高声道:“殿下,书写之人不是别人,是永安公主。” 啊?! 金河话银刚落,朝上百官就炸开锅了。 “永安公主写的?” 有不少读过又喜欢的人,声音中透着兴奋,终于知道作者庐山真面目了。 也有一些因为喜欢上一个女人写的书,而暗暗觉得自己丢脸的。 还有就是反对派,气得脸都红了,是永安公主无疑,除了他,谁能写出这么荒谬的东西,只有她离经叛道啊,经常替女子抱不平。 陈大人在百官最前排,听着身后的嗡嗡声,嘴角的弧度又拉开了,昨日他就是看见了这个帖子,林孝珏著书扇动民众,这本来就是大罪,但她是永安公主,又有拥趸吹捧,本来可以免于惩罚吧?或许还能一举成就另一番名声,但是她倒霉的碰到了金河御使。 这个御使,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的观点,而且不管是谁,他都不咬掉一块肉不放口,如今盯上林孝珏,怕是经常维护林孝珏的太子都要跟着遭殃。 太子听到林孝珏的名字时也很意外,他正在想办法要阻止表妹婚事,这不就来了吗?好比想睡觉就有人枕头,这个金御使的奏折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福婉婚礼过了两天,林孝珏精力恢复,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王再生找来了。 林孝珏到前厅去见他:“怎么了?这么严重?” 小事,王再生他们自己就能完成,不用来找她。 而且王再生的脸色有点焦急。 见公主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慌张,王再生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锦衣卫去查咱们书斋了,找到了一些毛边纸和公主书的散本,不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边有没有消息?” 林孝珏眉梢微蹙,她也没有,李固信他们消息灵通的人都出征了,内阁能得到消息的韩大人被派去了江西,剩下的人都是二手消息,而消息现在还没过来,看来是今早发生的事。 林孝珏道:“先不要慌,毛晋不是已经安顿好了吗?” 在春闱的时候,林孝珏就让毛晋收拾东西把书斋先关了,因为当时薛陈许三家都对她们有敌意,那个薛世攀搜过不少她的字迹,怕对出来书是她写的。 王再生道:“毛晋已经到了杭州,锦衣卫这点人手,是查不到的,而且也不会在他一个小人物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吧?” 锦衣卫的主力都跟皇上走了,留下供太子差遣的只有一小队伍。 毛晋只是个出版书商,抓不到,官府确实不会浪费太多精力。 林孝珏微微颔首,心头一松,她既然敢写,就知道又被发现的一天,是不怕的,就怕连累人,而写书这件事能连累的只有毛晋。 林孝珏站在厅堂门口迎着白灼的太阳,毛晋都跑了,她还怕什么? 玩再生走后不久,陆宏和梁宇强都派人来暗示,林孝珏写书的是案发了。 随即宫里就有人来传之意,太子叫林孝珏进宫。 等林孝珏到了东宫大殿,等待他的是严肃的座上太子和一干御使给事中。 林孝珏听见传唤,仰着头走进去,到这殿中颔首,给太子行个简单的礼:“殿下千岁。” 太子嗯了一声。 然后林孝珏回头看了一圈站在殿下两边的人,嘴角上扬,不屑的笑容没有发出声。 她的脸,寡淡冷漠,所以这微微一动的表情要多挑衅有多挑衅,哪怕她是一棵大树,太阳下光芒万丈,其他人是小草,也容不下她了。 一干御使火了,纷纷上表言论,质问海潮是不是林孝珏?林孝珏承认,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让人查出来好像敢做不敢当一样。 既然她承认,别人就有的放矢了,请求太子严惩永安公主。 尤其是金河,言辞激烈的像是林孝珏挖了她们家祖坟。 林孝珏问道:“可我何罪之有?”没有涉及本朝人士。 “没有借古讽今,没有辱骂朝廷,也没有泄露什么机密,我何罪之有?你们给我的扣的帽子我一顶也不带。” 1174 傲视群儒 永安公主多强势,岂能轻易认罪。 金河怒的脸色胀紫道:“山阴公主刘楚玉,一个女人,养了几十个面首,这是淫荡,公主如何评价?” 林孝珏道:“金御使因为老娘看不上结发夫妻,将结发妻子休弃了,三年前又娶了续弦余氏,因为余氏生了两个女儿,老娘又不满意,又休,听说年前又娶了一位十六岁的秀才女儿,这次好像几个月没怀孕,你老娘已经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吧?又要休妻,三个女人被你一个人糟践,请问金御使你如何评价自己。” 这金河以前也帮过林孝珏不少忙。 但是金河自认为那是正义趋使,林孝珏知道他这种人只有规矩教条,没有人性感情,所以对他也只是利用,并无感谢。 二人争执起来毫无因曾经是同一个战壕的人而觉得有负担。 金河听林孝珏揭他的老底,暴跳如雷道:“你调查本官?拿本官跟刘楚玉的荡妇比?本官是男他是女?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官第一任妻子忤逆我母,犯了七出之罪,难道不能休妻?余氏生不出儿子还善妒,犯了七出之罪,还不休妻?十五娘进门半年没有动静,本官老娘不过是念叨她几句,哪个婆婆不盼着抱孙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也需公主拿出来攻击本官。” 林孝珏看向太子,太子听得都蹙眉。 嗯,太子还有点人性。 再看其他人,大家好像神色都有点懵。 是啊,按照道理,金河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金河才二十几岁,就换了三个媳妇,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当然,就算金河有问题,他们也不会让林孝珏占了上风。 故而没人出来指责金河和其老母太苛刻。 林孝珏听这些故事已经听得麻木了,而且金河这种人,说不通。 所以她也不恼,只骂道:“金御使太高估自己了,您哪里配跟山阴公主相提并论,公主对驸马不能从一而终,这是不对,但是驸马对公主也不是一心一意,扯平了,至于那些面首,公主可没因为人家人多吃得多就不养啊,金御使则不同,因为两个女儿是赔钱货,听说您老母已经把丫鬟都辞退了,让还不懂事的孩子做家务,做得出。” 金河大怒。 想了想:“公主这是诋毁,诋毁。”因为再说下去家里那些老底都被揭发出来了,本来他不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可是从永安公主说出来,那轻蔑的口吻让他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拱手看向太子:“殿下,永安公主不肯认罪。” 林孝珏道:“我何罪之有,为何认罪?” 金河喷着吐沫星子:“公主颠倒黑白,蛊惑人心,还不是大罪?” 林孝珏道:“我只是对古人做了自认为中肯的评价,并不觉得有错,被冤屈的人们,需要有人为他们平反。” 就那些女人,还平反? 金河看向其他人:“哪有一个是贤德女子?不是把持朝政,就是淫11乱放荡,还是公主向往成为这些人。” 其他人的眼神立即锐利起来。 太子剑眉一挑,看向林孝珏,不过目光透漏出来的意思是玩味,而不是警惕。 他是不认为林孝珏是想做女皇的,林孝珏的心比那个野,林孝珏的心里没有天下,是苍生。 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审视或排除或厌恶的目光,林孝珏只是微微一笑,她又不是后妃?这些人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她看着金河“如果这样说,那那个帝王不是妻妾成群,他们都淫1荡?嗯,这话我是不敢说。” 不敢说她还嗯了一声。 金河跳脚:“帝王是男人,男人女人怎能相提并论?” 林孝珏嘴角挂着冷笑:“世上先有人,才分男女,男尊女卑,不过是尔等俗物强加给世人的观点,现如今在云贵之地,还有女人掌权的部落,就你这种人,敢到人家面前大放厥词,一巴掌就把你拍死。” “一些眼高手低的卫道士想出来的l狭隘思想,就以为是天理?天理是你是人,别人也是人,这人是男男女女,而不是你金河御使口中的那些男人。” 金河觉得林孝珏简直不可理喻,天理是圣人都写在书本上的,她还能改了? 想了半天,道:“这男人就是茶壶,女人是茶杯,你听过谁家一套茶具是四个茶壶一个茶杯的?” 林孝珏走到太子的案子上,见一个茶杯摔得粉碎。 众人都愣了。 冯公公差点喊着护驾,是被太子淡定的给挡回去了。 所以太子没打断林孝珏,其他人也无法控制她。 林孝珏指着破碎的茶杯:“你认为这是女人?” 金河不出声。 林孝珏接连又把三个茶杯都摔碎了:“这是女人嘛?” 如果是,女人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众人谁也不敢轻易发言,要知道这位公主鬼道的很,一不小心就让她套住了。 林孝珏最后把茶壶也摔碎了:“这就是茶壶和茶杯,人是有感情的,不是什么死物都能比喻,你要是自己愿意当茶壶,没人拦着,但是我只是人,你们男人有的特权,我也要一样。” 这怎么可能? 众人差点笑出来,男人有的东西,永安公主有吗?没有,就只应该相夫教子,不要起幺蛾子。 林孝珏从这些人的猥琐笑容中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是他们自以为多了个东西就天下无敌,全世界都得让路。 林孝珏没有说脏话,看着太子道:“殿下可知我一人养活多少人? 太子摇摇头。 其他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这公主,又要刮妖风。 林孝珏轻轻一笑,回头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金河身上:“我周清野,医案记载的,救治过的病人七千五,请问你们谁救过几个人啊?每天除了打嘴仗,干过多少实事啊?” “店铺雇佣工匠一百零三人,伙计三百人,还不算对周边的影响,其他先事都不提了,我虽一介女流,但我可以顶天立地站在这里,哪里比你们差?不仅不比你们差,我觉得你们给我提鞋都不配,还跟我论什么男人女人?你们先能赶得上我这个女人再来向古人叫嚣吧。” 1175 收监 太子想,当林孝珏说出天理是你是人,别人也是人,这人是男男女女,而不是金河空中的男人的时候,金河再说什么,都已经低了眼界。 金河还在纠缠男人高女人一等,但是林孝珏为女人争取权利的时候,却没歧视男人。 他自小受人歧视,知道那种被压一头的感觉不好受。 所以此时能理解林孝珏的愤怒之情。 可是他是太子,这个时候帮不了她。 其他人都被林孝珏说的恼羞成怒,是,他们都是科举出身的,天之骄子,怎么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有人在低下窃窃私语。 金河听见了,瞪着林孝珏道:“满身铜臭,俗不可耐。” 这位公主竟然跟他们比金钱,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谁比那个? 他们有对这个国家有热忱的衷心,励志要让每一个官员都尽忠职守,每一户人家都和睦安稳,每一个人都各守本分。 这种强烈的道德感和责任心是金钱能买到的?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钱是阿堵物,那是个什么东西? 林孝珏骂道:“你还不如无知妇孺!” “孔老夫子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以为这国泰民安是你盯出来的?是你打嘴仗管出来的?是挣钱挣出来的。” 林孝珏又看向太子:“殿下熟读各地县志,应该知道采茶之乡和丝绸之乡最为富有,人民也最为幸福,为何?因为采茶织布多用女子,女子有更多可以自己支配的金钱,地位就高些,这些例子又表明,女子地位高了,男人生活也更轻松些,但其实根本与谁重视谁无关,是因为两个人挣钱养家,就是比一个人要来的轻松,大家就都活得好。”好看的眉毛一挑,又看向众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吧?不用我再解释了吧?您们养一大家子不累是吧?等吧,看你们能撑多久,你们固执吧,歧视吧,根本就是作茧自缚,早晚有一天,你们会自食恶果。” 这是诅咒。 金河看向太子,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殿下,永安公主又在妖言惑众,她不守妇道,反叛,恶毒,偏偏还有三寸不烂之舌,纵容下去,迟早会成为国之大患,请殿下令,严惩永安公主。” 这就是没道理害怕的表现,说不过了,希望通过强权打压跟自己不是同样思想的人。 这也到了林孝珏无法掌控的时候。 她可以点醒金河等人,重视女人的好处,他们肯定也听进去了。 但是她无法改变他们的立场,那是他们从识字起,就要维护和坚守的东西。 还有太子。 林孝珏抬起头,这个才是运筹帷幄的人,他们的争执,其实不过是他的一个风景,他点的一台戏,要如何收场,从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中,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他早就想好了。 林孝珏咬了咬唇,坚定的摇头:“我不认罪。” 不服输的女人固执的让人兴奋,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太子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一旦做了决定,他就不能回头了。 金河不依不饶道:“殿下,难道殿下还没有警觉,女子不驯,天降警示,看这旱天,殿下不惩处永安公主,就是弃万民生命与不顾。” 林孝珏好笑这看着金河:“原本本宫只以为你是儒生,书呆子,想不到你还拜了释家,可能还是道家,知识学的挺杂啊,天象你都会看了,你咋不求雨呢?我看妖言惑众的就是你。” 这是侮辱。 轻蔑的侮辱,因为她知道他不会。 金河不看林孝珏,能滴出水的黑脸怒气冲冲的盯着太子:“殿下若是一意要袒护永安公主,下官也无可奈何,唯有一死,以示正听。” 说着就要撞殿上的梁柱。 太子忙喊道:“快拦住金御使。” 林孝珏说的话,不见得都能传到外面去,还会被歪传,金河要是真撞死了,那林孝珏就被妖魔化,不严惩都不行。 而他这个太子,不能偏袒皇亲,就有昏君的潜质,他甚至都能猜到那些史官会在记载之后如何评价他,逼死忠臣,昏庸不贤。 好在虚惊一场,两边有锦衣卫,在金河要冲过去的时候把人拦住了。 金河随即跪下来,磕了响亮的头:“请殿下严惩妖言惑众者,倾听民愿,平息天怒。” 金河说完,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请殿下严惩永安公主……”殿上一片哀怨之气。 太子垂眸想着,这下理由正当,又有诸官支持,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他抬起头看向林孝珏。 林孝珏微微颔着的头也抬起头。 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表妹眼里写满坚持,她还是不肯认错的,且那坚持中还有一股极为凌厉的锐气,像是要把人看穿,又好似已经看穿了。 是啊,金河用了撒手锏,不做决定不行了。 太子不敢看林孝珏,目光移到案前,看着那摞不厚不薄的书本道:“永安公主已承认有不当言论的书籍是她写的,本证据确凿,但她不承认有罪,这就需好好查一查,虽皇家公主,罪与庶民同,即刻将永安公主打入诏狱,听候发落。” 金河等人都有些喜出望外。 原本以为要打上半条命呢,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殿下就把公主给办了? 啊,还不算办,因为公主没认罪啊,但是那是诏狱,臭名昭著的地方,进诏狱的还有人能活着出来吗? 一直以为太子是维护这位表亲的,没想到太子也想她死啊,哈哈。 御使们就差笑出来了。 林孝珏表情没有波澜,没有喜怒,只是垂下头。 太子宣布完心中有些忐忑,他又抬头看向表妹,可是表妹周身的凛然之气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淡如菊的对所遇之事都能随遇而安的平静。 并不再看他。 太子顿时慌张起来,因为他从表妹的冷漠之态中已经看出来,表妹明白他的心思,是,惩罚不是目的,只要把她抓起来,她就没办法成亲了,不管是跟别人,还是她自己。 表妹已经懂了,所以恨上他了。 太子瘦骨嶙峋的手慢慢捂住胸口,不,没什么好慌张的,他才是太子,国之储君,未来帝王,想做什么决定就是一句话的问题,何况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而她,现在已经是犯了错的阶下囚了。 1176 探监 头上火辣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街上旱的所到之处总能激起烟尘。 驾车的马儿身上全是汗,已开始往地上滴答,可它还在飞奔。 直到武国公府门口,赶车的人才让它停下来。 马儿嘶鸣一声,直接就跪在地上,身后车厢咣当一颤,好悬没折过来。 车夫却顾不得这么多,扔下缰绳跳下马,奔向大门。 看门的下人早就发现这边不对劲,门房里已冲出门子来迎人:“怎么了?您不是随公主进宫了吗?” 车夫脸色惨白:“快通知世子,公主被下诏狱了。” 周光祖和周光辉都不在家,周家是周懿之在打理。 可是这位老兄管家是好手,外交上就差一些,除了那些亲戚,他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资源。 李固信风少羽周敬之都走了啊。 周云锦还是个孩子。 周懿之将事情听个大概来找旁氏商量:“咱们该怎么救妹妹出来?” 旁氏沉吟一下道:“相公,有御使以死相逼,太子殿下关的妹妹,肯定不是你我二人这种能力能把妹妹救出来的,眼下妹夫们都不在,能找的有亲家陈国公,贤王虽跟咱们不亲近,但跟妹妹交情不一般,或许能帮忙,再有就是与其咱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办法,不如你去通知妹妹的人,妹妹有那么些心腹,会比咱们有门路。” 周懿之连连说着对,于是交代旁氏先不要跟家里人说,尤其是女人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要亲自去通知林孝珏的心腹。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周淸云的未婚夫钱勇,于是让老管家备车,到了东华大街。 等他找到钱勇的时候,钱勇已经从眼线那里知道消息了。 钱勇安慰周懿之:“世子先不要乱了阵脚,这件事公主怕早有准备,您先回家将家人安抚好,让家人都别慌张,我这边会想办法把公主救出来的。” 周懿之见钱勇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到底是妹妹的人,都这个地步了,一点不见慌乱,可以依靠的人都不在,才找到主心骨的周懿之终于松了半口气:“姐夫,那就全依仗你了。” 送走周懿之,钱勇脸一下子就沉下来,我的天哪,他们家的公主下了诏狱,诏狱是什么地方啊?人不死也要扒层皮的。 这可怎么办?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乱,但是有本事的人都不在家,这得找谁呢? 嗯。 不管怎么样,先见林孝珏一面才是正经,说不定公主已经有对策,就等着他们去呢。 可是李固信和风少羽周敬之张燕都不在城里,锦衣卫的人他再没有相熟的了,倒是可以拿钱去贿赂,但是路不熟,万一捅到了马蜂窝又要节外生枝? 找谁好呢? 钱勇想到了新科状元夏秀臣。 比起陈国公和贤王身份太高,若是只为了探监就动用这两个力量,好像有点大材小用,而且他一个街上的小人物,人家还不见得见。 夏秀臣完全就是他们自己人,虽然看着斯文腼腆,但是走南闯北的手上有许多人脉和资源,如今考了状元又当了贤王的女婿,肯定更有手段了。 钱勇去骏马府去找夏秀臣,林孝珏和福婉关系要好,骏马府的门房都认识永安公主府的马车徽标,是熟人,直接就把钱勇请进前厅。 钱勇在客厅等着,以为出来的接待他的人会是夏秀臣,没想到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清野怎么会下诏狱?是犯了什么事?” 福婉听说林孝珏的人来了,还是因为林孝珏被抓,哪里坐得住,自己就出来了。 钱勇认得福婉,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拱手相求:“在下是来相请骏马,请他帮帮忙打通一下关节,在下想见公主一面。” 福婉道:“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不准探望,你放心,我就可以带你去见清野。” 钱勇喜出望外。 二人正要走着,夏秀臣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还是那般谦谦君子的样子,气质更稳重了些,到底是成了家的人。 福婉迎上去:“二哥,清野因为写反书,下诏狱了。” 夏秀臣拉着福婉的手道:“不要急,我就是听到消息从衙门里赶回来告诉你的。”见到福婉身后的钱勇,道:“钱大哥,您这是要见公主?” 到底是状元,一看就知道第一步应该干什么。 钱勇点头。 夏秀臣道:“福婉能带咱们进去,事不宜迟,走吧。” 夏秀臣夫妇坐车出行,钱勇骑马,在去往锦衣卫衙门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照哥几个。 福婉掀开车帘问:“大哥,你去哪去?” 照哥从马车上下来,走到福婉车前道:“都在传清野写反书被太子殿下下了诏狱,我这就要去周府问情况呢。” 福婉道:“周府都是一些女人,你去了能有什么用?她确实被下诏狱了,我们正要去看他。” 照哥道:“那我也去。”说完不等福婉答应,上了马车叫着车夫:“掉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探监。 到了锦衣卫衙门,照哥去找值班的百户。 那百户看着坐了一屋子的大爷,为难道:“这也放不下啊,郡主殿下,小王爷,您二位别难为下官,咱们最多能进去两个人。” 照哥已被夺了爵位,但是贤王可没放弃这个儿子,私下里认识的人看见了,还是要叫他一声小王爷。 照哥的脾气也没太大变化,听了就急了:“就两个人怎么行?我们这么多人。” 他回过头,身后人脸上都写着,我去。 然后又看向百户:“你自己看吧。” 百户还是为难着摇头:“真不行。” 几个人僵持着,南公子找了门路和逸风带弗朗哥的外国人也来了。 我去,本来就人多,又来三个。 百户举起手:“真不行,只能去两个,最多最多两个。” 当照哥几个争论不休到底谁去的时候,一个侍卫慢慢推开门,见百户发现了他,对百户勾勾手。 照哥几个还在争谁去。 那百户回头看一眼,然后走向门口,低声问道:“什么事?” 侍卫在他耳边嘀咕:“见这两个人……” 1177 布局 福婉坐在椅子上沉着脸。 照哥也沉着脸。 兄弟几个都沉着脸。 逸风是一向都跟木头一样。 他的外国小伙伴没有他翻译,感受到屋子里沉重的气氛,也乖乖的沉下脸。 所有人都不开心。 百户看向唯一一个好像能沟通的钱勇:“您看这……” 钱勇看着福婉道:“郡主切莫生气了,诏狱是什么地方,公主一定是不想您看见她的样子,所以不见您。” 方才看守诏狱的侍卫来传话,永安公主要见的还不是两个人,三个,一个是南乔木,一个是夏秀臣,一个是东华大街成衣铺老板程先生。 百户竟然同意了。 其他人就只能被凉在外面。 福婉看着钱勇:“那我就更应该去看她了,诏狱是什么地方?不死也的脱层皮,万一以后就见不到了呢?” 说完,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钱勇不知如何相劝。 百户大人暗暗翻着白眼,他们诏狱是臭名昭著,可是也别当着本人的面说吧,人家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抱歉的好。 照哥听福婉哭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猫,伤心至极,也哽咽起来:“那可是诏狱啊,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百户:“……”这哥俩真是够了。 另一边,夏秀臣和南公子已从东华大街接来了程先生,三人跟着侍卫进了诏狱。 “这里是诏狱吗?跟外面描述的好像不同。”程先生跟夏秀臣相熟,他走在夏秀臣右侧,低声问着。 这也不是夏秀臣所熟悉的诏狱,没有腐败的气息,没有血腥,虽然窗子开的小,光线也不好,但是可比一般人家的柴房强多了。 等他们到了一间牢房门口,栅栏外,还能看见里面有床。 林孝珏倒是没坐在床上,盘腿坐在床下稻草上,她面前,是队伍排的整齐的锦衣卫侍卫,最前面的那个如她一样盘膝坐在她对面,伸着胳膊,她正在给那人扶着脉。 应是诊断好了,她放开手,对那人道:“手足心热,潮热盗汗,心烦易怒,是不是经常口干?看你头发也是枯燥的,平时很受困扰吧。” 对面的人连连点头;“公主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这是怎么了?” 林孝珏道:“阴虚阳盛的典型症状,先吃三副六味地黄丸吧。” 那人又问:“真的没事吗?’ 林孝珏耐心十足的样子:“没事,不必担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加以药物调理,三副药就好了,有事你去砸我招牌,不过你如果有恶习不改,我可不管你呦。” 她那个呦说的俏皮,侍卫哄然大笑。 那人还要问,他身后的侍卫踢踢他的屁股:“别太过分,到我了。” 那人不甘心的站起来,后面的人坐下去,林孝珏又抬起手把着脉。 夏秀臣三人都看傻了,难怪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奇怪,怎么锦衣卫的人会这么听话,原来公主在诏狱开上医馆了。 林孝珏看完三个,发现外面有人,对那些侍卫摆摆手:“我有客人到,我一时半刻也走不了,咱们来日方长,我先见客。” 侍卫们还等着公主诊断救命呢,哪有不答应道理,恭恭敬敬行了礼,鱼贯而出。 等人都走了,门也没锁。 夏秀臣三人前前后后走进去。 “公主。”夏秀臣笑着摇头:“您都要吓死我们了。” 太子殿下说将林孝珏下诏狱,他们还以为太子想要林孝珏的命。 没想到待遇还不错。 林孝珏道:“反正我在哪里都是给人看病,锦衣卫也是人,也会生病,他们对我还好。” 能不好吗?拿人家的手短。 夏秀臣三个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林孝珏不以为意,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坐在床上,道:“屋子没椅子,就不清你们坐下了。” 当她自己家了。 三人看她毫无做囚徒的自觉,清丽无双的小脸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是如闲云野鹤一样悠闲。 原来他们都以为公主年纪小,再潇洒也只是因为年少轻狂,现在看,人家已经到了天南海北随遇而安的境界,这是一般年长有阅历的人都达不到的。 夏秀臣心头突然涌上疑问:“既然殿下不是要难为公主,他把您关起来干什么?” 当然是另外有原因。 但也有个次因。 林孝珏道:“这次我被人拿到了把柄,有些棘手,叫三位来,也是因为知道我一时半刻出不去,想请三位帮我安排下外面的事。” 那就一定是大事,不然不会连福婉都不见,却把机会让给了程先生。 夏秀臣道:“是如何营救公主的计划?”他声音低低的,因为林孝珏脸上看不出悲喜,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对策,只能猜测了。 林孝珏道:“还要等些时候。” 然后看向程先生:“先生,在我无法出去之前,想要跟您说明白一件事。” 程先生见林孝珏表情陡然间变得严肃,这心啊,也跟着提起来,他上前一步前倾肩膀行了礼:“公主您说。” 东华大街当时是林孝珏使计策买下来的,但是后面又融了不少股份进来,这些股份,多数是名气很大的老字号店铺,也是为了保证街道长盛不衰。 像是现在这种情况,本来她都进诏狱了,正常的,街道如果是她一个人的危险了。 她道:“所以这条街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很多人的心血和努力,去年咱们成立了商会,商会人多,我不能都叫来,所以就请德高望重的程先生您过来,请您告诉大家,街道是大家的,一旦我出了什么事,立即选举新的会长,保证街道的生意不受影响,还有纸币和钱币的发行问题,绝对不可以乱印和乱发,一旦有会长利用手中便利滥发钱币,立即召开会议,取消他的管理资格……” 林孝珏还交代了街上很多事,都是商会的老规矩,程先生都懂的。 就是这街道是真真正正的大家的,就算有一天林孝珏死了,也不是从周家中她的亲友中找继承人,而且商会的有能力者。 他们的账目和会规,也都能保证这一项有反常理,但是对街道有好处的规则执行下去。 不光是林孝珏,任何一个会长都一样,人死后亲友只继承股份,没有能力,却不能参与经营。 公主这一定是怕她入狱了,有歹人趁机破坏街道的生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放心,有三十多家股份,都跟着永安公主赚的体满钵满,会尽全力保护街道的。 程先生向林孝珏保证。 夏秀臣听完后很快就明白林孝珏为什么不叫钱勇,而是叫合作伙伴来探监,街上的那些商户联合起来保护街道,可比钱勇或者周家一己之力容易多了。 ——这商会以后除非皇权欺压,否则是不会垮掉的,因为四面八方来的力量太大了。 等林孝珏彻底交代完,看向夏秀臣。 夏秀臣道:“接下来是想办法如何救您出去吧?” 林孝珏又把目光落在南公子身上:“还有一事相求,钱大哥办这件事会有些粗,而且他的地位和眼界,绝对是办不好的,所以就求到南公子身上,是一件挺难为人的事,但我想,以南公子的胸襟,一定会愿意帮这个忙,而且还要联合逸风做事,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了。” 南公子颔首:“您说。” 夏秀臣心想,到底是什么大事,他都不行,却要南公子。 等林孝珏说完,他才恍然大悟,确实,南公子的身份和影响力,比他合适得多,且还要跟逸风沟通,他们跟逸风沟通都有些吃力的,南公子却跟逸风混的很熟。 更合适的人选。 夏秀臣不再失落了。 而且林孝珏也不是不用他,林孝珏交给他一个很考验领导力的事情,他都感觉一个人完不成。 等都交代完,林孝珏道:“就这些了,都做完,我想我就能出去了。 如果还出不去,你们就不用等我了。”那就得等上一年半载了。 1178 突破口 东宫御书房,太子手捧着卷宗低着头,一刻钟过去了,页面还是那一章。 冯公公看了心中暗暗猜测,太子一定是在想永安公主的事,所以心不在焉。 当然,他的猜测不是凭空的,太子自打林孝珏入狱后,就一直阴晴不定,时而会对着空气发呆。 太子不知道在想着公主哪方面的事。 这时小太监通报,锦衣卫同知求见。 太子放下书本抬起手:“宣。” 等同知进来,冯公公带着屋里的宫人自动自觉退下去。 太子看着行礼过后站起来的同知,问道;“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可想到什么自救的办法了?” 同知知道太子想问什么,可是公主太谨慎,他们又得了太子的命令不准伤害公主,也就不好靠的太近,公主跟那些人说过的重要话都没听见。 他道:“公主见了她店铺的老板,还有一位世家公子和骏马爷,对那店铺老板交代,街上的店铺不是她的也不是周家的,万一她有个好歹,就另选会长。” 这是找接班人的意思了? 太子知道,林孝珏所有身家都在东华大街,那确实是一块肥肉。 可原来是那么多人的产业,这就不好动了。 当然,他没想动过,但他知道方景隆和方君候一直虎视眈眈想得到,但是没成功。 现在方景隆和方君候都死了,能动得动的人寥寥无几。 可是她依然要交代下去。 难道她是怕以后?她以为自己会呆牢里多久,不想出去了? 太子摇摇头,坐以待毙,不是表妹的性格,她一定会自救的,就是不知道她的突破点是哪里。 …… 金河近日日子过得不怎么舒心。 虽然在东宫说服了太子把永安公主弄进诏狱,他就应该是世人眼中的英雄了,可是并非如此,一出大殿,那些方才还跟他同仇敌忾的同僚就对他视而不见,也有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总之,就是对他都不友好。 以前也不友好,但是没当面那么明显过。 他气急了,找了一个跑得慢的老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方才指证永安公主的人中没有你吗?你们用那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永安公主。” 老头子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但嘴上还是不服:“永安公主固然可恶,可你两次休妻,没隔半年又娶,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金河气得嘴唇颤抖,他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孝敬老娘,这些人懂什么?他们都没有孝心吗? 因为有东宫的小伙者出来相劝,他才没有和那些诋毁自己始乱终弃的人打起来。 憋着郁结之气,他以为出了宫门就能好了,毕竟永安公主伏法,是他的功劳,这么大的事,肯定能传的很快。 他是英雄了。 传得快是真的,他从衙门回去的路上给老娘卖了两张芝麻饼,附近的小商小贩和过往行人都在议论永安公主的事,都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公主的书我虽然没看过,但是公主的为人我相信,谁反公主都不会反的,她又怎么会写反书?” “公主的山阴公主传我听亲戚家的小子讲过,山阴公主说的哪里错了?就行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我们女人一样养家糊口,也不比谁矮一截,凭什么就得容忍男人有小妾啊,山阴公主就是好样的,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弟弟有的,公主怎么就不能有……” 说这话的是一个一脸赘肉的中年妇人。 金河嫌弃的看她一眼。 那妇人算是有颜色,即使见他不友好,也没敢说什么,不然他定要将她骂的抬不起头。 当然还有很多议论,可是无一不觉得永安公主好的,即便承认永安公主写书不对,但也说永安公主人品好。 人品好还写反书? 金河听得怒气一阵阵上涌,再听下去,他会气死,于是回到家。 到家更心烦,不懂事的媳妇又跟老娘拌嘴,回娘家去了。 好啊,自己愿意回去,他也不接,有本事别回来,反正他还能娶黄花大闺女生儿子,但是那女人,离开他这个当官的丈夫,又是嫁过人的,还能嫁的出去怎样?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第一任妻子,嫁给了一个商人。 呵,商人,难怪会要她了,下贱的行业,有几个臭钱自认为了不起,能跟他读书人相提并论吗?所以是低嫁,也就只有低嫁,才能有人要。 那些娶二手货的男人,都没什么出息,也不嫌脏。 这一天没过好,第二日到衙门上,发现原本见面还带个招呼的同僚都不理他了。 后来他跟看门的老侍卫问了一下,那老东西脸上带着不屑的讥讽笑容道:“之前是大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后来知道你对永安公主出言不逊,待人又极其苛刻,就都不愿意理你了,识相的,你就赶紧去跟公主道个歉,把公主救出来。” 道歉? 还救出来? 金河气得脸都青了。 他指着天上的太阳道:“看见了吗?这旱灾就是永安公主引发的天怒,放了她,老天都不应。” 虽理直气壮,但到底觉得委屈了。 且一连几日都这么委屈。 直到第七日。 太阳一如既往的火辣,天上没有半点云朵,没有一点雨相,金河去往公房的路上,路过九曲回廊,回廊下的水都干涸了,岸边裸露的土壤龟裂成大小不一的方块,土地的裂纹,撕裂着土壤下面的草木根茎,上面的植被都死的差不多了。 旱情太严重了,继续下去,会有人开始逃亡的。 好在这次官府赈灾及时,又有什么粮仓制度,现在还没听说哪里百姓因挨饿而暴动,这是好现象。 不过有灾情就有贪污,一会得去好好查一查,看管粮仓的韩侍郎有没有中饱私囊,要是被他抓住小辫子,一定让他身败名裂。 金河想着,就进了公房,坐下后抬起头,发现今日跟以往又不一样,这些同僚不背着他了,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这些人不是又起了什么幺蛾子吧? 金河满身的毛孔都防备着,要是有人敢污蔑他,就跟他死磕到底。 正想着,对面坐着的,经常说他冥顽不灵的张御使突然道;“金大人您深藏不露啊,还懂天象,您早怎么不说?” 他什么时候懂天象了?等等,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呢? 金河却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见对方眼里都是崇拜之意,他总不能说不会,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您真的会啊?那难怪了。” 四周一阵哄声,讨论的语气很兴奋,好像真的信他。 金河心中又得意又有一点点害怕,其实他不懂啊? 又一想,不懂还怕谁戳穿他怎么样?他们更不动。 于是点头;“是啊,这有何难,说了雕虫小技。” 门口呼啦啦走进一队人。 为首的是东宫太监。 议论的声音全部听见,十几个人全部站起来。 “王公公前来,有何吩咐,公房里的管事出头迎接。” 王公公是东宫传话的太监,目光看向角落里的金河:“金御使,您擅天象,如今京城大旱,钦天监正是用人之际,太子殿下责令您三日内登坛求雨,跟咱家走一趟吧,钦天监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差遣呢。” 又被太子殿下重视,不是谁人都能被太子殿下点名做事的。 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金河傻了,那句我不会刚要脱口,想起方才还在信誓旦旦,如果承认,就太丢人了。 可是不承认,他哪里会求雨啊?他是读书人,是御使,是监督不平事的。 到底是哪个人给他造的谣,说他会求雨? 1179 震卦 东宫大殿,朝中重臣都被太子召集过来议事。 ——旱情日渐严重,不能光靠赈灾救济,下雨才是解决之道。 皇上带兵去平西了,太子监国,以往,帝王这时候要下罪己诏,请求上天的原谅,太子现在还不够资格罪己,他上面还有皇上顶着。 当然,他也不愿意下这东西,他到底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连老天都不原谅? 没有。 有就更不能下了,那不是承认自己不称职。 好在现在市面上还没有传言流出,说这旱灾跟他有关,罪名都让林孝珏挡了。 罪己诏不能也不用下,就只能带头求雨了。 正好大家都是在传,这雨下不了,是因为永安公主为祸朝廷,现在永安公主已经入狱,是金河御使参奏的,说旱灾跟永安公主有关的源头也是金河御使。 金河御使就知天文,擅天象。 有人奏请让金河御使开坛求雨,太子觉得这事可行,要是雨真下来,林孝珏的罪名就做实了,他可不必放了她不说,也不怕有人说旱灾跟他有关。 ——现在是还没传,但不保准以后不说他。 太子给了金河三日的时间。 金河会天象? 以前都没听说。 陈大人让尹次辅说话。 次辅道;“殿下,求雨必定要等祭坛,会引百姓围观,金河御使会求雨吗?他不是书生吗?万一求不来,百姓又失望一次,还兴师动众,也不太好吧?” 人的希望也是有限度的,一次次消费,最后可能因变成绝望,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不相信金河。 太子本也不信传言,可是招过来问他的时候,他说没问题啊。 太子道;“金御使和比尹大人您有信心多了,钦天监已全程配合,必保三日后下雨。” 连金河自己都下了保证了。 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殿上各位大臣心中嘀咕,金河还有这种本事,难道之前真是深藏不露。 山西会馆对面,有个城中小寺庙,寺庙不怎么出名,但是门前有许多摆摊算卦的人。 金河乔装一翻,在寺庙门口走了一圈,摆摊的人纷纷喊他近前看向。 金河找了一个身着道袍,看起来有些道行的白胡子了老头摊位前坐下。 那老头见生意让门,依然面无表情,如此宠辱不惊,让金河再次断定,这人肯定是个能人。 金河先开口:“卦象多少钱?” 老头道:“卦不要钱,钱财是孝敬各路老仙的。”又道:“您算什么?求的事越大,买路钱越多。” 金河想,求雨是天下大事,应该不少钱吧? 想着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七十个铜板,他一阵牙疼。 道:“问天象,三日后可否下雨?” 老头听了难得的睁开眼皮,道:“心系百姓之人,难得难得,这一卦,老夫不要钱了。” 金河大喜。 “老神仙,那您快帮我算算,三日后会不会下雨啊?”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太子问他会不会求雨,之前当着同僚的面他都没说不会,太子问,就更不能说不会了。 可是他真不会,太子说钦天监有预测,三天后天有异星,有雨相,就问他有没有。 他也只能说有。 什么都不确定,心里没底啊。 老头说了声好,拿出三枚铜钱,道:“我这是六爻卦象,您看准了。” 他也不懂卦,只见老头掷了六次铜钱,用手指点着什么,然后就是说震卦。 金河听不懂;“何为震卦?” “震就是雷,有雷了,害怕没雨吗?所以三日后有雨。”老头说完这里,好像心情也很好,笑道:“真是好卦,京城百姓可都盼着这场雨呢,老夫晚上回去,要好好喝两杯。” 金河听到更加喜出望外了,连老天都帮他,三日后只要下雨,他说永安公主是妖孽,还谁敢反驳。 金河差点把老头抱起来,恭敬的行了礼;“您真是活神仙呐,借您吉言,希望三日后真的下雨。” 老头点着头,已经没话说了。 本来有眼色的人,就可以走了,金河道:“老神仙,我再求您帮个忙?您会求雨吗?得用什么器具?” “求雨?” 金河急忙点头:“正是。” 老头道:“求雨老夫不在行啊,听闻刚正不阿的金御使擅求雨,要是他在,您到是您请教一下,可惜人家朝廷命官,咱们肯定是见不到的。” 金河听了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就在面前,这老头却不认识他。 可是也不免失望,这老头不会求雨,他也不会,连最起码的招式都不会,到时候总得做做样子吧? 他目光扫向别的摊位。 老头从桌子底下拿出几片黄纸,道;“不过老夫写过青词,倒是也求下来过雨。” 金河眼前又见到光明,他看着老头的黄纸眼睛瞪得老大:“青词?是什么?” 老头教他,这是一种跟上天沟通的语言,别人都听不懂,只有写的人和同行能看懂。 金河是读书人嘛,对词句之类很是敏感,听来听去,明白了,只有同行能懂点,但是青词需要烧了才能上达天听,也就是就算他胡编乱造,一把火,还有谁能知道他写了什么? 而且正好他是读书人,说写青词求雨,不比戏台上那些拿桃木剑乱挥的道士要斯文多了?听起来也更可靠。 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求雨方式,而且连学都不用学。 金河对三日之后的求雨信心满满,连连对老头说着感谢。 老头道:“一听您说的话就是心系天下的人,是老夫应该帮您的,不必感谢。” 可不是,他心里全是天下苍生。 金河来的目的达到了,高兴离去。 他走后不久,白胡子老头把摊位收起,回到寺庙里。 庙里左边厢房走出一位中年人,那人道:“多谢七兄肯帮忙,我就说,您要出马,没有不找您的。” 老头道:“周老弟您开口,我哪敢推辞。”又道:“老弟为何要骗那个人?雷卦,光打雷不下雨啊,兑卦坎卦才是水卦,那才是雨相。”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若山。 这老头是他一个同行好友,他的六爻卦,还是老头教的呢。 周若山帮老头拿着幌子等物,二人一起往厢房走,周若山道:“长话短说就是逸风找我帮的忙,长说就是我孙女受委屈了,我得教训教训这个金河。” 老头一脸惊讶:“您儿子不是刚成亲不久,孙子才两岁,都有孙女了?” 周若山叹息一声:“所以说说来话长嘛……“ 1180 南郊求雨 连续三个月,难得的,天上飘了两朵云。 好像真的下雨有望。 前面有先锋侍卫开路。 金河换上钦天监的特殊官服,手持拂尘,领着文武大臣,从宫门出发,步行,去往南郊天坛求雨。 本来,这应该是太子代领文武百官做的事,但是太子是残疾,他又被传言擅天文,能求雨,所以就换上他了。 至于形象,这是钦天监设计的,不然总不能让他一个七品御使领头吧。 师出有名,走在最前面也就理所当然。 四方陆续有百姓围过来,跟着,兴奋的叫嚷着,要不是侍卫们堵着,百姓会冲到官员队伍里,至于他们要干什么,应该是为了表示对官员们的敬仰和对这次求雨行动的支持吧。 金河觉得十分荣耀,兴奋之情都憋在嘴角和眉梢。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像今日这么万众瞩目过。 这时他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他一定要把雨求下来。 当然会了? 三前天算过卦的,看这天上的白云,多少日子都没有云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只要雨下来,他不仅能坐实了永安公主的罪名,他还能受到百姓的敬仰,从而仕途也能再进一步。 今天一定会下雨的。 金河志在不得。 他此时代表天子,代表了皇家,不能随意跟人言语,于是用更挺直的脊梁给心急的人们答复。 就凭他在这,怎么会求不到雨。 这样坚韧,有力量,代表着希望的步伐走了一刻钟,金河就有点支撑不下去了,太累了,这里到南郊,有二十里路的路程,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可是求雨必须步行,这是规矩,这不是要死人吗? 身后传来大臣们低低的,但却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金河抬头一看,白云是什么时候飘走了? 炙热的太阳高悬天幕,脸都烤的慌。 慢慢的,身上的官服全部湿透,他要保持形象又不敢擦汗。 这可怎么办? 这样的天还能下雨吗? 还要走多久啊?真是又累又热,快虚脱了吧。 金河只能强打起精神坚持着。 等走出城门的时候,好几位年龄大的大人已经走不动了。 他们由着侍卫扶下去。 本来跟在后面的,十分积极的人群也掉了三分之一。 天太热了,大家都不愿意走了。 可是百姓能离场,他却不能。 这里谁都可以半途而废,唯有他不能,他要去求雨。 金河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苦,就不应该应承下来。 这里离南郊,还有一半的路程呢。 可是不坚持不行啊,现在不坚持,回去定要受罚,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万众瞩目的时候。 正烦恼着,听见身后的辅臣三人低声祈祷:“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咱们这么诚心,能下雨了吧?” 陈大人说一定能的。 金河暗暗点头,一定能的,这是老天对他的考验,不吃这番苦,老天怎么能看到他们的诚心? 金河预想着,等他到了南郊天坛,即刻就会有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一旦人有了信念,接下来的苦,好像就有寄托,就能承受了。 这一群人咬着牙,终于有三分之一经过了二十里地的考验,到达了南郊。 可是再有寄托,身体也真受罪啊。 等看见天坛的时候,金河身子一软,差点就跪下了,他实在不想再走了。 他身后的陈大人用手推他一把:“你要是倒下,你让百姓怎么看?还不过去。” 金河回头看着跟上来的百姓,都是身体健壮之人,这些人好像一点都不费力的走路,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是的,刚在城里他意气奋发,经过这二十里,衣服湿透,都黏在身上,头发也被汗水打透,狼狈至极。 当然也有比他狼狈的,可是他是求雨的人,这样狼狈,就显得不让人信服了。 金河来不及感谢陈大人,忙站直了,走向天坛方向,山路离天坛,还有一里地。 不过天坛是帝王登台与神灵沟通的地方,他顶多是太子的传声筒,还不够资格登天坛。 钦天监也早想好了对策,在天坛台阶之下给他搭了求雨台,这样既接到了宝地,又不侵犯皇威,一举两得。 金河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那台子。 侍卫们怕百姓和影响求雨,把路口封锁了……只能站在路口之外远观,不能靠近。 文武大臣则如上朝一样,在天坛的两边台阶下站成两排,虽有求雨的主要人,当然也需要这些朝之栋梁助威。 金河到了求雨台下面,他身后就是天坛,主体浑圆的建筑,红壁蓝瓦,翘檐飞角,白玉栏杆围城四道台基,抬头一望,恢弘大气,正是那向神灵祈求幸福的地方。 金河心存向往,要是能等天坛求雨,也不枉此生了。 刚想完,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那是皇帝皇子才能登上的地方,唯一一位不是皇帝皇子来过这里的人,是周皇后,也正是因为周皇后在此地求过雨,还灵验了,皇上才在此处修建天坛。 都是皇族,不是他一个小小御使能高攀的地方。 这时钦天监监丞走过来,金河忙收了心思,站直了。 他跟着监丞之前沟通过了,太子说钦天监所有人都要协助他,只为能求下来雨。 现在钦天监整个监所都是他的下属,不需要太客气。 监丞见着金河御使傲慢,也不与他计较,问道:“监丞要几时登台,几时求雨,几时能下雨?” 这问题太专业,金河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看了看,突然一蹙眉:“你怎么连个汗珠都没有?” 同样是赶了二十里路,为什么他热的跟落汤鸡一样。 金河再看求雨台下候着的钦天监官员,全部都干干爽爽的,难道他们真有神助? 老监丞不知道这位御使求雨要问这问题干什么,显然这问题很傻逼。 不过他的鄙视之情没有表达出来,恭恭敬敬的答道:“下官是半夜赶来的,不然准备工作谁来做?” 半夜的时候天要凉快多了,金河这个妒忌,想了想又问:“是走着来的吗?” 放屁,当然是坐车,还要带求雨法器呢。 监丞懒得再跟这位御使废话,道;“御使大人,您到底几时登台,几时求雨,几时能下雨?下官这里好配合” 这回不得不回答了,金河想着那老道说的那些卦象,硬着头皮道:“即刻登台,登台后求雨。”又看看天上的太阳,这也没个下雨样啊。 一咬牙:“总之今天肯定能下雨。” 1181 闹剧 条件再好的牢房也是牢房,总不比家里舒服。 狭窄的屋子不怎么透气,天又热,使得屋里像是蒸笼。 太子刚到林孝珏的牢房,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被汗液堵住了。 他立即沉下脸,叫着跟随过来的锦衣卫同知:“你们就是这样怠慢公主的?连盆冰也不放?” 没听说过下诏狱还能享受冰的。 同知大人暗暗咬了咬牙,道:“微臣这就去办。” 他走后,太子把身边的人也潜下去了,独自一人面对那个哪怕听见他来了,也不出声,就一直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的女孩。 看了一会,女孩还是无动于衷。 太子道:“表妹,你还在生本宫的气?” 林孝珏睁开眼问着不相干的话:“殿下您说今日能下雨吗?” 今天金河去求雨,他没有让人为难林孝珏,林孝珏肯定也能见到她的亲信,这样发问,定然也是知道今日的事的。 太子反问道:“表妹据说还有个绰号,叫神算子,你说今日会下雨吗?” 林孝珏道:“那要看太子想不想让它下。” 太子都笑了:“旱了三个月,本宫一国储君,你说本宫希不希望下雨?” 林孝珏道:“这样臣妹的罪名就能坐实了,殿下可以不放臣妹出去,还有臣妹帮殿下顶着罪名,殿下也不怕被人说是无道储君,位子就会做得很踏实。” 任是谁,心底的想法被人看穿,都会觉得不安。 太子慢慢收起笑意。 林孝珏饱含深意一笑:“殿下好似忘了,您还是储君,不是皇上呢。” 太子彻底黑了脸:“你这是威胁本宫?” 林孝珏神色肃然,摇着头;“我只是提醒殿下,我们是表兄妹,您这么做,伤的是周家人的心,依附于您的那些大臣的心,得不偿失的是您。”说着又笑了:“当然您可以认为我是威胁您,因为我想除了我,再没人会,也没人敢这么跟你说话是不是?我已经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惯了,让我不自由,比杀了我还难受,所以不会改的。” 林孝珏自打成名以来,只在皇上面前装过几回老实,后来到高阳死,跟皇上也不装了。 太子知道,自己可以关她的人,却约束不了她的嘴。 除非杀了她,暂时还舍不得。 他又露出笑容:“表妹说的对,本宫这样做确实会让人寒心,但是本宫不这样做,会让天下士子寒心,是金河御使死谏,本宫若是不拿出些章程来,金河御使就会撞死在大殿之上,所以不是本宫要难为表妹,是表妹自己做了让人能抓到把柄的事,舅舅和大臣们会体谅本宫的难处的,事实上他们也真的体谅了。” 其实林孝珏的意思是在责备太子关押她,太子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然而,对方什么心思,二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林孝珏听太子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又笑了:“确实,我要是责怪您,好似是我无理取闹了。” 太子道:“只要表妹想清楚了,本宫会想办法救表妹出去的。” 想什么想清楚? 她要嫁给李固信,哪怕李固信不在,她也要自己举报婚礼,因此触怒了太子,太子是让她悔婚。 林孝珏道:“那如果我想不清楚呢?” 太子收敛了笑意,身子靠回到椅背上:“表妹,本宫已经迈出第一步,你想,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林孝珏问道:“就凭你的能求雨的金河御使吗?” 太子道:“今日,哪怕是明日,只要是金河求雨的这几天下雨了,表妹就可以恭喜本宫,本宫定然会如愿以偿。” 林孝珏冷笑:“那殿下想过没有,万一他不成功,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也不是没求过雨,不成功也那样了,老天爷的事,谁能左右? 见林孝珏又闭上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太子陡然间瞪大了睫毛弯弯的眼睛:“表妹你……” 对方嘴角挂着轻视的笑,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太子眼睛转了又转,最后道:“时辰也不早了,是因为所有人都去求雨,本宫才能来看表妹,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表妹保重。” 林孝珏还是没有出声,太子高声叫着门口的侍卫:“回宫。” 太子确实是偷空来见林孝珏的,他是太子,不能对一个阶下囚表现的太关怀。 所以时间都是满满的。 太子出来了之后,想到林孝珏最后的那一笑,叫着冯公公:“快派人去天坛,若是金河还没有进行仪式,让他不必求雨了。” 冯公公大惊,一脸不解。 太子眼神一沉:“快去。” 冯公公见太子都急了,不敢怠慢,赶紧叫了一个侍卫,选了快马,让侍卫去送信。 看着侍卫起码绝尘而去的背影,冯公公心中惴惴的,金河这个家伙,可别太积极了。 天坛那边,金河已经上了求雨台,把青词烧了。 天边风丝没有,太阳依旧高照,什么都没改变。 原本围着看的,静悄悄的百姓们,手搭着莲蓬看着天边,渐渐议论开来:“到底准不准啊?一片云都没有。” 监丞在台子下仰起头看着金河:“御使大人,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到底能不能下雨啊?” 金河也已听到了四周的议论声,他本来就不会求雨,心里没底,这样很快的就被人质疑,他更加慌乱了,硬着头皮找着借口:“我不是说要到晚上吗?” 求雨的规矩,是当即就下雨,不然怎么看出本事呢? 晚上下雨,那就不是他金河求的了。 监丞很是无语。 那就等吧,太子的命令嘛。 又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天上毫无异象,文武百官跪不住了。 求雨没有这个求法,你真到晚上,这些人都跟着你晒死累死了不成? 陈大人作为首辅,又关系到了他的切身利益,他领着大家站起来,然后叫来监丞:“金御使说什么时候完?” 监丞说晚上。 陈大人就觉得这个金河疯了。 还没等他发话,梁玉强在对面喊着台上;“金御使,您真的会求雨吗?” 金河就怕被人问到这个,他赶紧站起来,见其他大人也都站起来,心中一突,这个时候更不能承认,仰着脖子道:“怎么不会?本官这不是在求雨?” 梁玉强道:“那你的青词写的是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还没听见,是不是写的不够好。” 他写的李白的一首诗。 金河慌了,他本来就不会写什么青词。 金河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梁玉强是得了林孝珏的人送的信的,今日绝对不会下雨,所以十分坚持的要青词内容。 金河因是外行,连借口都不会说,青词既然是给老天看得,又怎么会给人看? 他都想不到,被孤立在台子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渐渐的,质疑声更多,文武百官吃够了苦头,还憋着气,就开始指责他了。 引得圈外的百姓都听见,大家一听下雨无望,就骂起来,走二十多里路来求雨,这大太阳,不是捉弄人? 太子派来的人赶到的时候,天坛下已一片混乱。 他是白来了,这还阻止什么? 又赶紧调转马头,顶着烈日回去送信。 金河居高临下,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攻击他的声音,他又怕又恼,不知如何应付,一时间不知所措,头上太阳又烈,感觉晕乎乎的。 这时不知道是谁骂他沽名钓誉。 他刚正不阿的名声在外,怎么会变成沽名钓誉?这是他最忌讳的词语。 四个字像是四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可是真不会求雨,不能承认。 这时候场子都悔青了,不该侥幸的,就不会有这些质疑,可是承认的话,还会有今天的风光,还会有那么多同僚羡慕吗? 金河像是漂浮在浪潮中的小船,思潮一会起,一会落。 脚下又像是踩在棉花上,找不到重心,头晕沉沉的,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意识越来越混沌,突然砰地一声,栽倒在求雨台上。 四周发出惊呼,随即又一片死寂,等周围的人又反应过来,监丞大喊:“不好,金河御使晕倒了。” 有人议论不是被骂的吧?大家都看向梁宇强。 监丞跑上求雨台,一探金河鼻息,看向台下:“中暑了,金河御使中暑了,快来人救人……” 求雨的人还能中暑,真是让人笑话啊。 派出去阻止的人回来说已经乱了,过一会撤回来的侍卫又把乱相一描述,比之前还乱。 乱到后来,大家好像都忘了是去求雨的了,以为是批斗金河御使的盛大会师。 太子早已回到东宫,在御书房听闻此事,气得咬紧了牙齿。 叫着冯公公拟旨,把金河降职,打发到南京去。 之前的国都在南京,南京有着跟京城一样的官员职务,但是都没有实权,一旦谁被打发到南京去,就是送去自生自灭了。 冯公公知道金河这次是自己作死,但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干脆,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太子板着拇指上的扳指,这个金河,要不是他的名声太正派,出发太重影响不好,他都想弄死他。 不会你为什么要逞能呢? 林孝珏后来的话给他提了醒,一旦金河求雨失败,传言是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认命,之前旱情没这么重不说,金河这次求雨是跟林孝珏的入狱有关。 成功了林孝珏的罪名能坐实。 不成,岂不是金河跟他一起诬赖了好人? 太子差点将扳指捏碎,这个表妹,突破口在金河,也亏她想得出来。 他就这样中了圈套。 1182 暗斗 钦天监,监丞王守成跟三位天文科的灵台正在自查天象表。 三个月没下雨,皇帝去打仗,太子不能罪己,大臣们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所有炮火都对准钦天监。 钦天监嘛,老天爷的事,怎么能一问三不知。 真是,捞油水的是钦天监就从来没有过,想给孙子买串糖葫芦都得靠给宫里的娘娘净殿拿打上钱来买,好事找不到,不下雨的破事就全赖在钦天监头上了。 看了一会,王守成将表格暗暗一摔,其实就是轻轻放在桌上,但是心里带着怒气呢。 他又不是天老爷,谁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不看了。 他身子仰在椅背上看着上方的虚空发呆。 楚灵台问道:“监丞大人,您怎么了?” 监丞道:“我在计算啊,这到底什么时候下雨呢?”然后低头点着手指,嘴唇上下动着,好像念念有词,但是没有发出声响。 楚灵台看向周若山:“周兄您是不是也会算天象,哪日能有雨?” 周若山心想,我算的也不准,还是孙女结合五运六气,那个算出来的才准。 他摇摇头:“这个时候,我也不敢保证有雨。” 就是了,就算是有预感,也不敢断定,万一没有呢? 金河的事还没过去呢,百姓都在骂。 这时门开了。 监丞抬起头看着来人,是监里通报的小吏:“什么事?”监丞问道。 小吏道:“因为金御使求雨的事,这几日渐渐有百姓来咱们钦天监门口问天象,今日看门的说没有结果,把百姓惹烦了,聚集了好多人在门外闹事。 说是不下雨都是因为永安公主有冤情,钦天监还跟金河勾结假装求雨,助纣为孽,天就更加不下雨了,百姓让您出面给说法,什么时候能下雨。” 监丞站起来,像是吞了鸡蛋一样震惊:“我们跟金御使勾结?让我给说法?” 这是哪里跟哪? 如果觉得永安公主冤枉,去大理寺好不好,他又不管狱刑之事,至于勾结,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太子让的。 监丞摆着手:“让他们闹去,跟咱们钦天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话虽这么说,真闹大了能把责任推给太子吗? 金河也不用推了,已经调去南京,贬了。 监丞说完,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又道;“还是先派人去跟宫里说一声,咱们这边先顶着吧。” 不管要怎么做,先让太子知道准没错。 周若山听了监丞不耐烦的话,抿了抿嘴唇,低头偷偷的笑了,金河被贬,林孝珏却还在狱中,是时候反击了。 没等钦天监的人去宫里送消息,东宫的冯公公就亲自带人来了。 监丞听见消息,赶紧带人去迎接。 他们钦天监啊,最高品级的官员才七品,整个监的人加一起,也不如一个一刀割了的残疾人。 冯公公却不是来摆谱的,也不是来为难人的,当然,也不是来喝茶聊天的。 他神色凝重,见监丞等人都在天文科的楼下等着,看了一圈道:“逸风呢?” 这个逸风,可以说是他们宫里的老人看着长大的,一直就住在钦天监,虽然有官职,也当是钦天监的孩子,大家都是直呼其名。 冯公公接着又问道:“难道已经不在钦天监了?” 逸风做出了手榴弹后皇上要把他调到工部当侍郎,逸风好像不当,调令也没下,但是逸风经常要去工部指导作业,或许就不在钦天监了。 监丞道;“逸灵台在观星台,已经半月没下来了。” 其实逸风很忙,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文科开会,也从来都不到,但他是钦天监的孩子,大家也从来不与他攀比。 冯公公一听逸风在观星台,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如今街上竟然流传旱灾是因为永安公主有冤情,永安公主为什么会入狱?当然是金河构陷。 但是亲自下令让永安公主下诏狱的是太子,如今有金河挡着,百姓骂的是金河,若是过些日子再不放人,可能骂的就是太子了。 太子的心思别人不清楚他却清楚,要让太子方永安公主,有些不甘心。 所以现在太子急需一场雨来平息民间的不平声。 那么京城除了永安公主,这个逸风最本事了。 逸风在观星台半个月没下来,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冯公公叫着监丞:“带咱家去看看逸风。” 观星台按照规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毕竟是跟星宿交流的地方。 所以冯公公只带了一个贴身的护卫,另一边跟的是监丞,三人由着监丞领路,侍卫断后,一起上了观星台。 楼梯狭窄而陡,呈盘旋样,监丞走在上面倒是很轻松,他习惯了,一边扶着扶手,一边回头叮咛冯公公:“您小心了。” 冯公公真有点害怕,这楼梯中间还不间断的,一直五层楼那么高,爬向观星台,他仰头问道:“逸风是在预测雨水吧?不然呆在上面半个月不下来干嘛?” 他其实是安慰自己,要不是,这楼梯不是白爬了? 监丞哪里知道,逸风经常一呆在哪里就去半个月,一个月,有时候一季度半年都可能,鬼知道那小子到底干什么。 他笑道:“要说我们钦天监,就逸风是最有天赋的,我呀,主要学的东西太杂。” 钦天监不光有天文科,还有别的呢,所以这下不来雨,也不怪他。 至于逸风到底在干什么,他也不用说清楚,反正逸风最有天赋,让冯公公自己体会去吧。 冯公公也是宦海浮沉十几年的人,虽然在内宦,这种官腔他听得多了。 也不恼,逸风就算没有预测到也不要紧,据说逸风养着一只蛤蟆,对云行雨施预测的极准,逸风没有准备,就问蛤蟆,太子殿下需要一场雨,这次说什么都得探听消息回去。 之后监丞又说了几句废话,冯公公随便答应几句,三人就到了观星台顶了。 冯公公还以为他要找一找才能找到逸风,但不知这观星台场地极其宽敞,除了防护用的四周围栏,其他地方一马平川。 抬头望,蔚蓝的天空什么遮挡都没有,是极好的观测点,这如果是晚上,星辰满布,一定十分漂亮,难怪他是观星台。 逸风就坐在观星台正中间放置的观星器具之前,一个小马扎,他垂头丧气的。 监丞先走过去了,声音很不解:“逸风,你这是怎么了?” 逸风抬起头,一张呆呆的脸难得有了表情,委屈的看着监丞。 这孩子可从来没有呆板之外的表情,有他也没见过。 监丞真急了:“这到底怎么了?”他还是很关心逸风的,逸风师父死后,是他把逸风照顾到这么大,逸风才没饿死。 冯公公心里咯噔一下,不是预测到不好的结果了吧? 他也走过去,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虽然是孩子一样的存在,但是逸风今非昔比,人家有才,皇上太子都高看一眼,他也不能太怠慢了。 逸风摇摇头。 监丞站直了摊摊手。 冯公公蹙眉,他还是不知道逸风到底怎么了。 恩,监丞也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逸风道:“如今旱情严重,逸风啊,咱们小事先放在一边,咱家问你,你可预测了天气?到底什么时候下雨?” 逸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会。” 冯公公声调都变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知道你那只蛤蟆呢?你去看看它,问他什么时候下雨。” 逸风这时直起腰,冯公公这才发现,他方才一直捂着肚子:“你是不是病了?” 逸风突然摊开手掌:“婷玉死了。” 一只长满花纹、有一个手掌那么大绿蛤蟆伸着腿,露着白肚囊呈现在冯公公和监丞眼前。 监丞倒吸一口凉气。 冯公公脸色灰白:“婷婷怎么会在这时候死了?” 所以逸风这么反常,竟然是为了蛤蟆在难过。 1183 西北来信 东宫书房,周遭的气氛沉重如水银,陆宏站在太子的书案前,不自觉哆嗦一下。 因为方才那个向来和声细语的太子殿下,突然一拍书案,砰的一声,比他惊堂木还响。 也难怪,陆续的有百姓到大理寺,和个个府衙门前喊冤,替永安公主喊冤,都说这旱天就是上天的警示,太子抓错了人,让太子把永安公主放了。 国之储君,一言九鼎,岂能说关人就关人,说放人就放人,关人是真的有成书之案,还有御使死谏,放人什么理由? 就老天给警示就放人了?那还要大理寺这些刑典之所干什么?好人坏人都交给了老天爷得了。 于公,陆宏是很反对这种声音的,简直就是对他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办案的亵渎,与私,他当然希望永安公主能出狱,那些书他回去看过,言辞激烈了些,要说触动那些酸儒的利益差不多,反书,就有些冤枉。 可看太子这态度,是不想轻易放人。 太子发泄一通,心中还是堵堵的,他抬起头看着陆宏:“有没有可疑人物?不是有人在煽动民心?都是自发的吗?”他那个表妹,惯会玩这样的伎俩。 陆宏道:“越禁百姓越不依不饶,源头查不到。” 就算是有人煽风点火,到现在这个程度,大家盼着雨已经盼红了眼,只要是有可能下雨的方法,都愿意尝试。 况且永安公主又不是恶人,现在每天有多少人排着队到永安公主的店铺后面去提水啊,没有永安公主,这旱情会更严重。 放永安公主出狱,已经是全民的心声了。 太子也有锦衣卫的情报,他知道,自打金河求雨失败,他就已经处于劣势了。 他的好表妹再稍微使一点点手段,就能闹的民怨沸腾。 她不就是想让他屈服,放她出狱吗? 他可是太子,如果连个女人都赢不了,以后如何赢得天下。 太子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就不放林孝珏出来,他不信这旱情真的是为林孝珏鸣不平,要知道林孝珏入狱的时候天就已经是旱的了。 想及此,他抬起头交代陆宏:“发通告下去,天灾与永安公主无关,既不是永安公主引起的,也不是因为公安公主冤枉,蒙古草原也在闹旱灾,不然怎么会有边境之战?他们鞑靼和蒙古,可不相信永安公主。再有怪力乱神者,刑狱伺候。” 陆宏领会了太子的意思,就退下去了。 过了一晚,太子没听说百姓收敛,但也没有扩大失态。 接连三日亦如此。 其实百姓就是想要一场雨,只要能下雨,他们才不会管永安公主出不出来。 太子如是想着,也认为百姓不会闹的太过火。 怎么说他都在积极抗灾,比父皇在的时候还认真呢。 又过了五日,旱情还是继续,百姓的抱怨一如往常,不过这时候,太子已经顾不得旱情的事了。 西北来了信件,皇上到达大同,鞑靼就跑的没影了,于是皇上如之前一样,带领军队深入草原,可是没找到鞑靼部落,皇上自己病了。 信上说已经接连五日不起,算算信件到答京城的日子,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更严重了。 太子心沉沉的,如果父皇死在外面,交接的旨意赶不回来,朱高燧趁机谋反怎么办? 他赶紧叫来冯公公和锦衣卫的心腹,这个消息一定要封锁住,不能传到外面去。 交代完,太子独留下冯公公,这个太监在他小的时候就跟着他,是比父皇还值得信任的人。 太子道:“下旨让韩大人从江西回来,他是内阁的人,还管着礼部。”万一父皇真的有好歹,别的内阁大臣他信不住,需要韩大人帮他写诏书,登基的相关流程,也得韩大人回来组织。 冯公公当然希望太子早日登基,他听得血热沸腾,说是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激动。。 太子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父皇,还不见得会死呢。 冯公公也知道这一点,忙收敛了想法。 想正事,万一皇上驾崩了他们需要做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封锁消息,让太子顺利登机,方才派出去的人就是封消息的,京城没事,那万一消息直接从西北传出来呢? 冯公公想到这里,手抚上胸口道:“殿下,圣上那边不会公布病情吗?” 太子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看着冯公公;“行军在外,最怕军心不稳,别说宣布,恐怕不是父皇身边伺候的人,都不能知道消息。”他之所以能收到消息,是因为父皇身边有可靠的眼线。 冯公公更急了:“就是啊,圣上不可能大肆宣扬自己的病情,但是万一圣上身边有云南的人呢?会不会通风报信?” 方家败了,少施家垮了,江西案扯出来的都是方家的余孽,给朱高燧敛财的,但是现在都露出了马脚,朱高燧的实力会越来越小。 他能翻盘就得需要一些特殊时期,父皇病重,这算一个,若是他不能及时得到消息,他的胜算就没多少。 太子听了冯公公的话微微颔首:“西北那边也要封锁,再去派些人过去,一旦有人去云南送信,或者有可疑的人接近父皇,全部不留。” 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冯公公见太子下了狠心,不安的心放下一半,他的太子殿下别看表面温和,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这就好,这样的人不容易吃亏。 那么西北那边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 冯公公声音低下去:“殿下,李固信就在圣上身边,他跟永安公主,那是缠绵的死去活来,您囚禁了永安公主,他还能一心一意为您效劳了吗?” 太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你是担心这件事啊?” 冯公公见太子表情轻松,讨教似的弯下腰:“殿下这意思,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林孝珏都关了多久了?若是没有对策,李固信早知道。 李固信,风少羽,周敬之,还有他的宝贝儿子,可都在西北呢,如果知道林孝珏被关了,还不得回来声讨他,怎么可能还尽忠。 太子笑道:“有人已经替本宫把消息都封锁了,周家那边送给西北的信,一封也到不了他们手里。”不光是周家,是京城这边所有关于林孝珏的信,李固信都收不到。 也不准写信出来,皇上重病,书信往来都有泄密嫌疑,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较真。 冯公公见太子这样胸有成竹,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李固信等人的信件都可以截留? 太子这时候把西北的信件又展开看了一遍,也只有他父皇最信任的人,才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1184 坚持不住了 牢房竟意外的凉爽。 南公子来看林孝珏,见到墙角的冰和屋子里新添置的桌椅,还有文房四宝加许多书籍,好气的笑了笑:“殿下到底对公子不薄。” 林孝珏请他落座,然后坐到对面道:“所以他就让人恨不起来吗?” 当然不是。 以自己的权利来干涉别人的自由,对人再好,也掩饰不住自私残酷的本性。 南公子收起笑意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们的消息送不到西边,那边也没有消息过来。” 林孝珏哦了一声,随即神色有些凝重。 南公子一歪头看着她,目光温柔:“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一定是皇上病重了,之前她还叮嘱过李固信,一定送消息出来,别让汉王钻了空子,当初的想法还是向着太子的。 现在太子也指望不上了。 放眼皇上的儿子,竟然没有值得扶植的人选。 林孝珏一闭眼,再睁开时人已淡定许多,这样看来,汉王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她把自己猜测的事情低声跟南公子说了一遍,然后道:“既然我们两边都通不出消息来,说明皇上身边有个大人物在封锁消息,特意防着我们,那定然是太子嘱咐那人做的,太子已经有了这样的帮手,汉王没有希望了。” 南公子道:“那公主您的意思?” 林孝珏不会因为被太子囚禁,就把消息告诉汉王吧?太子能防西北,能防李固信,可是却防不了林孝珏给汉王送消息。 听南公子语气惊讶,林孝珏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而她的悲哀就在这里,趁着皇上在外病重,太子无法立即拿到诏书,就可以篡位夺权,可是除了汉王,竟没有可以和太子相抗衡的人,但是汉王登基,那还不如太子呢。 知道天大的秘密,也无用武之地。 林孝珏笑道:“皇位的事,今后都与我无关,就等着太子放我出去,之后等他回来,什么公主爵位,我们都不要了,我们俩找个地方去教学,过普通人的日子。” 南公子听得心生羡慕,道:“待我成家带着妻子去找你们,跟你一起教学生。” 传到授业解惑,这是她们俩的共同爱好。 林孝珏笑的惊喜:“那感情好啊,一言为定。” 南公子心里说着一言为定,但心底更多的是忐忑不安,林孝珏有公主的名衔,太子还不是皇帝,在需要兰君垣的帮忙下,都要囚禁林孝珏,当她二人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太子又怎么会放手呢? 所以“天涯行脚,举目所在,明月随人”的那种随遇而安的洒脱,不过是林孝珏的美好愿望,很难实现。 就比如她眼前的困境。 南公子道:“咱们也做了那么多事,太子那边无动于衷,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你出去了?” 林孝珏掐指算了算,抬起头看着牢房上头小小天窗里的狭窄天空:“嗯,他等不了几天了。” …………………… “殿下,殿下……”东宫太子寝宫,冯公公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太子刚从床上坐起,睡了个午觉,但是心烦事太多,都没睡好。 听见声音,叫宫女来过来穿鞋,然后冯公公已经走到面前了。 太子抬头看着冯公公:“什么事这样慌张?” 冯公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能一脸惊慌,可见不是小事。 冯公公也顾不得屋里还有宫女太监侍候,道:“东华大街的井水打不出来水了,百姓渴了两天,都不干了,陆大人带人拦都拦不住,百姓们把大理寺的鸣冤鼓砸破了,要陆大人交出永安公主。” 太子蹭的站起,想到自己的秘密还不想别人知道,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床上,宫女一声尖叫,忙将他扶起,冯公公也来帮忙。 接着冯公公心疼的看着太子,心想,这些刁民也太过分了,看把太子吓的。 太子是气得。 坐好之后胸口起伏不断。 锦衣卫说过,东华大街的井水十分特别,不光是东华大街,医馆,还有周家四郊出资资助的学馆,都打了这的井,哪怕当天干了,第二日还会有井水。 水干到浑浊,养三日之后又会澄清。 那井水跟普通的轱辘不一样。 现在说井水干,分明是拿着百姓的性命来要挟他。 一定是表妹,为了出狱,连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就要挟她。 太子食指蜷着狠狠的按着拇指上的扳指。 “本宫不让她得逞。” 冯公公虽不知道太子没头没脑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跟永安公主脱不了干系。 他声音哀求道:“殿下,百姓可等不了啊,两三天没水喝,还能忍一忍,四五天没水,全城都得闹事啊。” 他不信林孝珏的人敢四天不放水。 太子咬着牙齿。 “传令下去,东华大街井水若是不开放,就按谋反的罪名抓人。” 冯公公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殿下,您是要跟永安公主……”这么一闹,不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而且井水本来就是永安公主打的啊,人家不让用,又有什么罪过呢? ………… “这种时候,百姓已经习惯了去街后提水,斗米仇升米恩,突然间不让他们打水,他们会说街上的人小气,还有,现在水可是关系到性命,他们更不会原谅原本还给水,突然间不放水的人。” 钱勇来看林孝珏,说了街上几个因为抢水而起的争执。 “好在咱们开放的那几口井水里这两天是真的没水,打上来的都是泥汤了,我们岂能因一己之私拿百姓性命与不顾。有明白事理的直接就去衙门要人,这种也好,压力一出,太子那边就该悔悟了吧。” 林孝珏听钱勇声音谨慎,道:“你怕什么?” 钱勇道:“我怕太子反咬咱们一口,咱们放了那么多水出去,本来也没想着要挟谁,万一被太子利用,说是利用控制水源来要挟百姓放公主出狱,弃百姓的生命与不顾,有那几个白眼狼在前,会不会之后都跟着太子的舆论走,反而来攻击咱们。” 林孝珏看着钱勇眨眨眼:“你是不信二哥制造舆论的功力?只会有人觉得是太子为了不肯放我而制造事端,不会有人说咱们要挟百姓的。” 百姓以为自己听到的知道的就是真相吗?大多数,都是有人故意制造的舆论。 她就制造过不少,都是夏秀臣在组织。 百姓都是跟着舆论走的,这其实很悲哀,可是对于舆论制造者来说,他们的力量十分好用。 钱勇一听夏秀臣的名字,就安心多了。 他怕太子跟林孝珏死死杠上。 林孝珏笑着摇头:“我们能等到百姓渴到极限去放水,太子的名声和府衙可等不到那时候。” 她话音刚落,牢房外门的铁链哗啦一声。 林孝珏勾唇浅笑:“这不来了?” 钱勇回头一看,正是太子一脸深沉出现在栅栏修成的牢门之后,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钱勇知趣的退出去。 太子被宫人送到林孝珏面前,然后也退出去。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各自眼里都像是迸发着火花,气氛剑拔弩张。 最后太子长吐了一口浊气,举起一只手:“本宫输了。” 他没办法跟林孝珏堵上百姓的疾苦而僵持,他也没办法看林孝珏仇恨的目光。 是,这个表现现在看他还只是失望,若是抓了她的人,那就是仇恨了。 太子接着道:“表妹,京城需要一场雨,本宫知道你有办法,本宫认输了,你说,本宫要如何做,才能下雨,都听你的。” 1185 再求雨 皇榜上说,永安公主要代太子求雨,就在明日。 被贬去南京的金河御史也顾不得脖子上还有三道抓伤,抬头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嘴角立即撇了撇。 他也求过雨,可是没成功。 他不信永安公主就能成功。 皇榜前人潮攒动,一个白衣斓衫少年从眼前走过,金河眼睛一亮:“十三公子,真的是您啊?” 薛世攀回头一看,是那个金河御使,脸色冷冷的;“你还没有出发?” 金河见他态度不好,眉心紧拢,这跟之前的薛世攀可不一样啊,拿着诸女传记给他看的时候,可是无比殷勤。 是因为他被贬了所以过河拆桥吧? 金河这些日子已经受够了白眼,胸口像是有一团怒红只要冲出来,面红耳赤道:“原来真如传言一样,你这小子是忘恩负义之辈,跟你爹始乱终弃一个德行,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世攀攥紧了拳头看着金河,忍了忍,他现在热孝在身,不宜闹出动静了,要是父亲活着,就可以揍他了。 不过他宁可父亲死了,宁可不要功名守孝,也要让父亲死。 他受不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 想到心中阴暗的地方,他怕将那种恐怖和兴奋一股脑都发泄在金河身上,所以转身就走。 金河追了两步,没追上,朝着薛世攀的背影呸了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 金河回到租住的小屋,家里的行礼还没有收拾呢。 虽然不打算明天走了,可是后天也要走啊。 他站在厨房朝西屋喊了声:“娘,怎么还没收拾东西?” 满头银发但目光锐利的不像老人的妇人从西屋走出来,她颧骨很高,跟金河相貌有七分相似,一开口,因为突出的颧骨好似说什么都很刻薄。 “那小蹄子呢?她不回来收拾,难道要我收拾?” 提起这个人,金河就忍不住怒上心头,他方才就是去接不回家的妻子去了。 可是妻子一家子都将他往外赶,还说要跟他义绝,和离都不行,要义绝,他们疯了吗? 他负气道:“我把她休了,这种不贤不孝的女人,要来何用?” 金老母捶着她的胸口,气急败坏道:“谁让你休了?你要休也得等她把家收拾好了再休啊,这样长途跋涉,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应付?”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虽然平时也能帮着干活,可是年纪太小了,出门根本什么用都不顶,还是累赘。 母亲拳头砸的不轻。 金河被打疼了,气的一推金老太太:“现在来埋怨我,不是你把她欺负走的吗?” 金老太太不防,一下子倒仰,跌倒在门槛上,后腰被各了个正着。 疼的啊啊大叫:“天呐,儿子打老娘了,你要杀了我了?” 金河一听母亲都变了声,知道伤势不轻,又怕邻居听见笑话他,赶紧蹲下来抱起老太太,咔的一声,好像哪里又断了。 金老太太白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金河第二日到底没有去看林孝珏求雨,他母亲腰骨断了,以后只能瘫痪在床,他还要去金陵,妻子又死活不肯回家,照顾老人的人都没有,他行礼还没打包,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看别人求雨。 但一早,他见天一点风丝都没有,万里无云,和他那天差不多。 心中因老娘重伤而来的焦急郁结之气散了不少,他求雨的时候也是这种天,就不信永安公主不中暑,还能把雨求下来。 等着吧,永安公主要是求不下来,他还要参奏一本,他要留在京城。 ………………………… 周皇后那时候留下来的规矩,求雨,就都得步行到天坛。 又是二十里的路。 文武百官身体好的,又得跟着走一遭。 身体不好的呢?上一次不是求雨病了吗,到现在还没好。 陈大人算是身体一般的,平时没见多硬朗,但是暴晒一上午,没什么事。 作为首辅,他要是不来,会被言官的吐沫星子淹死——眼下下雨比爹娘都重要,就别说个人的身体了。 走在身着白衣的永安公主之后,陈大人和尹大人低声交流着。 “这次能成?” 尹大人问的很是心虚。 因为从情理上讲,他们都不希望永安公主成,但是从大局来讲,还是下雨吧,不然他们也要顶不住百姓在家门口的骚扰了。 陈大人知道林孝珏有能耐,他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比金河那日还晴,这怎么可能下雨嘛。 按照经验判断,他摇了摇头:“够呛。” 但是那位是永安公主啊,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不能求得雨,她怎么肯出头? 尹大人给陈大人一个理解不了的眼神。 陈大人心中琢磨,或许林孝珏是太想出来了。 诏狱那种地方,没人想呆。 尹大人在一边自言自语,下过诏狱的永安公主,怎么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啊?难道没有受刑? 诏狱隶属锦衣卫,不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地方了。 陈大人又暗暗摇头,或许伤在暗地里。 当然,也可能没有受刑,因为林孝珏是太子的表妹吗,曾经多少次,太子都极力维护这个表妹,这次是被金河逼的没法了。 想到金河,陈大人突然不希望林孝珏把雨求下来,林孝珏求不下来,金河也求不下来,打个平手,那谁也别说谁是妖孽,谁是故意诬陷。 下雨就是老天爷的事,跟人怎么样无关。 可林孝珏若是求下雨,她可真就是神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之前是冤枉,本来她就声明极盛,还不位列仙班? 儿子说了,不能与这位公主为敌,可是若这位公主自行毁灭了,总赖不着他吧。 这样想着,一边走一边暗暗乞讨,求不下来,求不下来。 两边百姓对林孝珏的呼声却特别高。 之前瘟疫公主都算的清清楚楚,难道还求不来一场雨吗? “公主,一定会下雨吧?” 人家争先恐后的想知道最急切盼望的事的答案。 林孝珏之前都是一脸肃然的样子,目光微抬,看着太空,像是对天极其尊重,她没有回答人们的问题,直到到了城门口,她停下脚步抬头望:“想下雨啊?还缺一个引子。” 1186 最干净的人 周家医馆的几个当家人,带着董明珠去看林孝珏求雨。 路上遇到很多人议论雨引子。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听说有药引子,还不知道真假呢,这又出来雨引子。 巧娘得不到答案心里不舒服,拉了路人老伯伯问:“您知道需要什么雨引子吗?” 老伯伯跟的比他们早些,道:“听说要找一个人。” “人?什么样的人?” 老伯伯就不知道了。 巧娘又钻到人群中去问别人。 一个大娘告诉她:“公主说需要一个这世上最干净的人来做引子。” “是血祭吗?” 她们家公主不是要杀了了吧?巧娘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那大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巧娘:“什么啊?公主说找个最干净的人帮忙烧清词,老天才能感觉到诚意,之前那个御使之所以求不下来,就是因为不干净。” 巧娘又不懂了:“这个干净是什么意思?长得白净?” 大娘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懂。” 求雨的队伍后面,一直跟有锦衣卫的快马,当林孝珏把要求说出来后,快马骤停急转,很快把消息送给太子。 太子琢磨一会,不太确定,问着眼前的冯公公:“最干净的人,你能想到什么人?” 冯公公翻着白眼:“难道永安公主不干净吗?她要找最干净的人帮忙……”不是说明她自己不干净。 如果说这个理由是为了恶心金河,可是她今天自己求雨啊,不是连带着自己也恶心了。 太子整个人都懵了,表妹这个干净,不会说的是处子之身吧? 难道她跟兰君垣已经…… 他揪住胸口,表妹是个离经叛道的人,非常有可能。 他突然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 这时候冯公公低声道:“嗯,公主杀过人,打人……”坏事有点多,他都不敢说出来:“这个意义上说,公主的心灵确实不干净。” 太子愣愣的看着冯公公,然后长舒一口气,表妹一定是这个意思。 那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最干净的不是小孩子吗?找个小孩子就行了。 林孝珏和求雨队伍已经到了天坛。 她是公主,天坛之所以建立,也是因为周皇后曾在此求过雨,应验了,就建了天坛,所以她要登天坛,不会有人有异议,跟金河是不一样的。 监丞问林孝珏意见。 林孝珏摇头道:“若是我登天坛求来了雨,那到底是天坛的功劳,还是我的功劳?会让小人嚼舌根的。” 像金御使那种人可能就会说,因为他没有登上天坛,所以才没下雨。 监丞明白了。 正好为金河求雨搭建的阔台他有先见之明的没有拆。 于是请林孝珏登台。 林孝珏提裙登上木架子,站到最上面振臂一呼:“百官听我令,跪天。” 四野空旷,中气十足的声音被远山折放三个来回,慷慨激荡,振奋人心。 陈大人本想等林孝珏准备好了再跪,他发号施令,这样可以偷点懒。 谁知道林孝珏一上台就把他们全摁下去了。 四周发出整齐的摩擦声,站成两排的官员队伍立即矮了一截。 林孝珏手指百姓被阻隔的路口的地方:“去找,找一个这世上最干净的人来烧青词,否则天不会下雨。” 这话是说给监丞听得。 监丞站在阔台下伺候着,欲去却迈不动脚步,他尽量用林孝珏能听见的声音道:“公主,怎么找啊?” 林孝珏闭着眼睛掐着手指。 还能算出来?监丞心想,能算出来怎么不早说? 在天坛左边的山丘上,站着两个人,他们分别是南公子和夏秀臣,那山丘离天坛很近,正好能俯瞰下面的人,但因为不是上天坛的路,所以没人来。 他二人能看见林孝珏口中念念有词,南公子好气又好笑的摇着头:“故弄玄虚,一会答案揭发出来,还不惊掉别人的眼睛?” 夏秀臣道:“惊掉眼睛是小,没人捣乱才好,公主这救人的想法奇特,但是也冒险。” 显然二人都知道那个世上最干净的人是谁。 南公子听了夏秀臣的话,两泓清泉般的眼睛微敛,精光迸发出来:“她是永安公主啊,周清野,最不怕的就是小人作祟。” 林孝珏睁开眼,见不光是监丞,隔离在外的百姓和维护安全的官兵都在看着她,偌大的地方没有一点声响,能显出人们对雨水的渴望和对她的等待。 林孝珏道:“一个女的。” 外围的百姓一瞬间议论开来:“不是小孩子?” “也可能是女童。” “如果是女童公主就说女童了……” 监丞见林孝珏没接下来的命令,对官兵那边打着手势,领队的百户高声道:“男的全部跪下去。” 这样就能把女的显现出来了。 人群中有抢地盘的,一番混乱后,剩下三十几个女的。 毕竟是二十多里的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完成。 林孝珏在高处看着人群中的一个米黄色身影,薄薄的嘴勾起微微上翘的弧度,又道:“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 直接十七岁不就完了吗? 监丞又打着手势。 百户命令十七岁的女子出列。 巧娘见身边人都跪下去了,看了看,他们一伙的,就她和董明珠还在列。 她拉着董明珠的手,心想公主不会是让我去烧请词吧。 董明珠心中已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可能是她,她抬手捂上嘴,心情莫名的激动。 巧娘拉着她出列,陆续的,又有七个女子走出来。 九个人站成一排,百户回头对监丞打手势。 监丞抬头看向林孝珏:“公主,是哪个?” 林孝珏指着董明珠:“就是她,叫她过来。” 公主的声音威严冰冷,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跪着的人听见已经选出人选,全部抬起头。 最干净的人,到底什么模样? 就见被选出来的女子面若银盘,眼若水杏,一身简单的浅黄色纱裙衬的身形修长玲珑,端庄大方之气无人可比,果真白净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让人看着就舒服。 董明珠心中惴惴,像是揣着惊涛骇浪,公主说过,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火坑,今日还非让她来,难道是现在? 她沿着平坦的土路走上去。 每迈一步,就越发确定,公主这就是在救她,因为她就要成为这世上最干净的人了。 “慢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这声音董明珠极其熟悉,听了如被晴天霹雳砸中,一动也不敢动。 就听那人接着道:“她是翠红楼的头牌,是妓女,怎么可能是最干净的人。” 1187 出丑 叫住董明珠的人是薛世攀。 董明珠被张燕花钱包着,不接客,一般人是不认得她的。 也只有薛世攀才敢在这种时候揭穿真相。 薛世攀的一句话说完,周围就炸了。 陈大人带领文武百官站起来,跪着实在腿疼。 不过他真的是要缓缓,不是要帮助哪一方,林孝珏他是不会帮的,那出列的女子跟他无冤无仇,他也不会帮助薛世攀。 但有其他大臣不干啊,他们在求雨呢,是敬天的事,怎么可以让妓女来求雨,这不是对上天的侮辱吗? 不管离林孝珏远近,大臣们都抬起胳膊声讨。 不过说话的人太多,林孝珏都不听。 她叫着董明珠,语气还是那样威严:“过来。” 董明珠却被薛世攀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林孝珏蹙眉,高声道:“这女子是上天选中的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的眼中可没有职业物种之分,天说她是最干净的人,就是最干净的人。” 薛世攀一身白衣凛然与一拍官兵之前,颇有气势道:“这女子与其说是老天选出来的,不如说是公主选出来的,难道公主不认识她吗?” 林孝珏道:“那只能说明,本宫与苍天一样,慧眼独具。” 周围爆发出忍又忍不住的哄笑声,是那些大臣所为,百姓距离公主远,不知道公主的为人,只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虽然这笑声没有恶意,但停下来之后,百官又开始嚷嚷:“公主,您是有目的呢吧?” 永安公主有本事爱算计,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极有深意。 林孝珏指着说的最大声那个:“你行吗?不然你来?” 那人抿了抿嘴,其他人陆续也不说话了。 林孝珏指着薛世攀:“你质疑本宫,那你来。” 薛世攀蹙眉。 林孝珏又指着自己脚下:“那你上来啊,你要是能求下来雨,我和董姑娘立即去诏狱,你就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 可是若是求不下来,他就是被老天嫌弃的人了。 薛世攀犹豫再三。 林孝珏求雨不是偶然,也不是神力,她懂得五运六气,她会算,所以今日肯定会下雨。 薛世攀抬起头看着天空,不过还是万里无云的样子,没有一点下雨的迹象。 要不要尝试? 他算不出时辰,明知道林孝珏是在故弄玄虚,可还是破解不了他。 又低头沉思,若是他不叫住董明珠,现在董明珠一定登台了,林孝珏的算计,肯定是董明珠等台之后天就会降雨。 他是有孝在身的,林孝珏肯定猜不到他会偷偷跟着队伍来。 所以…… 薛世攀大步跑上土路,跑上求雨台,下雨就在此时。 他一上台,就站到台上早已准备好的香案前,香案上有黄纸等道家的法器。 他侧头看向林孝珏:“如何求?” 林孝珏道:“我是不会帮你的,不然我求下来算你的算我的?再说,你这种一身罪恶的人,老天看我跟你在一起,一会我求雨也不会下了。” 说完,一副避瘟神的样子避这薛世攀,特意后退两步。 薛世攀气得攥起拳头。 一想,既然是故弄玄虚根本就不用什么仪式。 他想着看过的一些法事,将黄纸放在冒着青烟的黄香上晃了晃。 待黄纸点燃,立即扔到原形的铜鼎中,然后看着天空;“下雨。” 四周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仰头。 天还是那么蓝,太阳依然不可逼视,风丝没有,哪来的雨? 林孝珏忍着笑看着薛世攀。 薛世攀看她一眼,那清澈眸子中发出来的鄙夷目光像是一拳拳的铁拳,打在他的心头,让他剧痛的同时,又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总是看不起他的。 薛世攀道:“我就不信,我求不下这个雨。” 他烧了十次黄纸,老天都无动于衷。 下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林孝珏道:“上次像你这么自信的那个人,已经被贬到金陵去了,你也下去吧。” 薛世攀不甘心。 林孝珏变了脸看着下面侍卫;“谁放他过来的?这人心黑如墨,不忠不孝,天下第一大奸人,他得罪老天,一会求雨不成,本宫可不负责。” 百姓一听,挥着袖子喊道:“你是什么东西啊?快点下来,下来……” 侍卫们已经行动了。 监丞仰头看着薛世攀,摇晃着胳膊:“还不下来?” 薛世攀被百姓骂的狗血淋头,羞愧的无所遁形,最后慌慌张张给林孝珏一个我记下了的眼神,匆匆下了求雨台。 台下还在混乱,林孝珏已问着不服气的百官:“谁还要上来。” 四周顿时一静。 林孝珏看着叫的最欢实的那个:“不然你来?” 那人恼羞成怒的哼了声。 林孝珏又指一个:“你来?” 百官们都撇过头,薛世攀对她的本事还能摸到点规律,其他人看着晴的已经发白的天空,谁还敢比量? 都老实了,林孝珏笑了。 叫着董明珠:“上来,你是老天选中的人,不要怕。“ 董明珠暗暗吐了一口长气,她不信她是老天选中的人,但是她是永安公主选中的人,在她流落风尘时,公主说能保她清白,就保住了。 后来公主说能救她离火坑,当时她不信,因为父亲的罪是实的,板上钉钉。 现在看,公主没有做不到的事。 所以有公主庇佑,她为什么怕? 董明珠开始的步子还很谨慎,两步之后,陡然间挺直腰板,大跨步子,沿着文武百官站在两边的土路一直往上走。 两边的人是帝国最精英的人才,他们饱读诗书或身经百战,他们的目光犀利,看人恍若实质。 可是董明珠依然坚挺如松,她有公主,什么都不怕。 离求雨台五十米的距离,刚好碰见被赶下来的薛世攀,擦肩而过,薛世攀放缓了脚步,声音低沉狠厉的在她耳边说:“你是罪臣之女,是妓女,你会侮辱老天。” 董明珠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已经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甚至她沦落风尘他还要穷追不舍的阻止她反身。 已经可恶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胸口中还存着方才林孝珏给的激昂气势,陡然间回头瞪着薛世攀:“这世上最肮脏的人就是你,不是天的旨意,是你心术不正,你等着瞧好了,我会求下雨来。” 一直任他凌辱的董明珠都敢还嘴,薛世攀气的头顶冒烟。 可不容许他再喊董明珠站住,官兵已有人走过来,显然是赶他的。 被当做叫花子一样对待让薛世攀火冒三丈,但他不敢对官兵发泄。 回头看着登上求雨台的董明珠,暗想,林孝珏也不是神,不可能在大晴天帮她求得雨,董明珠想单身,下辈子吧。 1188 令薛世攀失望了,董明珠上台后,林孝珏将写好的逍遥游当做青词交给她,让她烧了。 等到在纸上肆虐的火焰熄灭,一缕狂风,陡然间将灰烬卷起,扶摇直上,瞬间将求雨台上空拢上一层烟色。 这就这样还不算完,周围的看客来不及还来不及感叹方才的神奇,周围已狂风大作,天空几乎是顷刻间,就乌云密闭。 这就是大雨来临的前奏啊。 百姓们欢呼着,陈大人等一边用手抗着风,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暗暗感慨。 薛世攀身上的袍子给起来盖住了脸,他气的把袍子压下去,一边推开官兵再次跑向求雨台。 方才他应该再坚持一下,什么天选中的,都是林孝珏算计的。 可当他到达求雨台下,可以将孩童吹飞的风渐渐停了,天一点点变明,好不容盖满天空的乌云再向北漂。 薛世攀傻眼的抬起头。 百姓和文武百官当然也都抬起头:“怎么不下了?” 老天开玩笑呢? 议论声过,无数的怨怼光线都投在求雨台下。 董明珠因老天真的有反应而激动无比的心还没有平复,就发现雨要走了,惊慌失措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道;“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 四周齐声高呼:“他……” 对嘛,就是之前那个捣乱的人。 林孝珏站到台边向下一看,嘴角勾了一抹笑,不过转瞬即逝,喊着监丞:“这雨要是求不下来,可别怪我。” 是因为有脏东西在捣乱,所以老天生气了。 可为什么脏东西会靠近? 这种看护不利的帽子监丞担不起,看守的官兵也担不起。 监丞对百户打着手势。 其实他不用打了,百户也是京城老百姓,谁不盼着下雨,当薛世攀靠近求雨台,风就停了,他就已经怒了。 亲自带着两个官兵,拖着薛世攀的两个胳膊就走。 看架势,是要薛世攀好看。 董明珠乐于见这个阴险小人倒霉,但她天性善良,又怕自己这种心里不对,会惹上苍生气,目光忐忑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没有看董明珠,她在用目光欢送薛世攀离去。 薛世攀被人拖着,脑袋极力扭着看着林孝珏,对上林孝珏鄙夷的目光,他的目光既愤怒又震惊。 这不是真的。林孝珏是人不是神。 可是又怎么解释他过去雨就停的现象,林孝珏不会连这里也算到了吧? 如果不是,那就是董明珠真的干净的被上天选中。 “不,为什么,不是董明珠。” 薛世攀怒火烧的脸色涨紫,喊着,可是他的嘴早都被人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公主,再求一次吧。” 薛世攀被拖下去后,百姓见天上的乌云散的更快了,纷纷请求林孝珏。 就连陈大人等人现在也不得不服。 监丞代表文武百官诉求:“公主,再求一次吧,您一定有办法让雨下来的。“ 林孝珏看向太阳的方向,这次见时辰真的到了,道:“本宫已经无能为力了,就看这位董姑娘还能不能得上天垂帘。” 这位董姑娘是上天选中的最干净的人,百姓们拜董明珠:“下雨吧,求董姑娘小雨吧。” 她还成了龙王了?董明珠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万众高呼,吓得心都快要吐出来了。 下一刻明白了,公主是自己不要盛名,用来成全她。 林孝珏根本没看董明珠的小情绪,振臂一呼:“还不跪?” 这是跟文武百官说的,之前这些人也没少捣乱,让他们尝尝苦头。 陈大人等人不敢再懈怠,急忙跪下去,拜天拜的恭恭敬敬。 林孝珏在黄纸上写下自己最喜欢的苏轼的词句,向来回首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交给董明珠:“烧了。” 之前青词字多,董明珠又紧张,此时看见熟悉的词句,惊讶莫名的看着林孝珏,这是青词吗?能求到雨吗?老天爷是个词人? 林孝珏给她使眼色:“快烧了。” 当然董明珠很听她的话,赶紧将黄纸烧了。 说也奇怪,跟之前一样,她这边火焰刚脱手,那边即将散去的乌云瞬间浓郁了,如浪潮般,滚滚向中间靠拢,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三个呼吸间,天就黑透,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落下。 真的下雨了。 路口的百姓一片疯狂,拥抱哭喊,或者跪地拜天。 也怪不得百姓,旱了将近四个月啊。 就连平时循规蹈矩的文武大臣也都忍着站起来击掌相庆,有特殊本领的,还能跳上一段。 董明珠仰脸向天,享受雨滴砸在脸上的快感,真的下雨了,是她求下来的雨,以后就能跳出火坑了,想着,笑着,陡然间泪流满面,公主说到做到,将本属于自己的功劳留给她,她真的能出火坑了。 东宫殿檐下。 太子坐在轮椅上看着远方。 倾盆大雨将天地间浇灌的只剩白茫茫一片,除了风雨声,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孤独寂寞的世界,可是他的心情却无比的喜悦,真的下雨了,呵呵,真的下雨了,表妹好本领,求得雨水来,百姓就有活路了。 白茫茫中,一个蓑翁的身影渐渐闪现,他脚下的靴子已经湿透,踩在被雨水打出来的大泡上,啪叽,啪叽,传来穿湿鞋走路特有的声音。 太子定睛一看,是冯公公顶着雨过来了。 他看着冯公公走到面前。 冯公公从蓑衣里拿出一个折子,为避免折子被他弄湿,没有打开宣读,直接交到太子手上:“是永安公主回来的路上传给殿下的,她要为翠红楼的头牌妓女董明珠赎身,赎身的筹码就是,这姑娘以最干净之名,求得了雨……” 冯公公之后还说了一大堆话。 太子已经没那么留意听了,他只听明白一件事,她的那个好表妹,就算求雨,也要利用老天一把,把她身边的朋友救出火坑。 表妹自己很有本事,当然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不下雨,可是她不巩固自己的盛名,她让一个妓女以别让的风采扬名京城。 既然是天下最干净的人,还求了雨水下来,当然不可能再呆在妓院,哪怕她是罪臣之女,百姓也不能容忍。 “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真是好表妹啊。” “这世上还有她无法利用的人和事吗?” 这样做事无所不用极其的人,他到底如何能绑在身边? 太子摇着头,将折子塞回到冯公公手里。 冯公公见太子之后蹙眉不说话,眼睛动了动问道:“那殿下,这……” “不用本宫准,老天都准了。”还拿来说什么? 1189 还不放人 董明珠盼着这一天很久了,可是这天真的到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老鸨将帮她收拾好的包袱塞到她手里:“明珠,在楼里,妈妈对你不薄,如今你终于苦尽甘来,又有公主撑腰,可别忘了妈妈的好啊。” 反正她以后再也不会回翠红楼了,董明珠没有答应也没有点头,只对老鸨和送行的女子道着珍重,就离开了翠红楼,头也没回。 到了外面,天大地大,但她却无家可归,张燕去西北了,而且她也离开这个人间很久了。 都不熟悉要如何生活。 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比在青楼里好。 董明珠坚定了心念,迈开步子。 这时熙熙攘攘的马路对面有个女子在朝她招手:“董小姐。” 董明珠见是巧娘,拢了拢包袱走过去;“巧娘。” 巧娘拉着她的手笑道:“还是晚了一步,公主说你下午会出来,让我来接,可真就出来了不是?这下子好了。” 董明珠无助的心像是被贴上一块热毛巾,整个人也暖起来。 公主,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安排好了,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她低下头擦眼睛。 巧娘笑着安慰她:“别哭,以后都是好日子,长着呢,哭什么。” 董明珠笑出来,但泪水犹不自觉的往下落,根本抑制不住。 巧娘终于将又哭又笑的董明珠安抚好。 但是没有带董明珠回医馆,医馆对面就是翠红楼,那是董明珠不好的回忆,林孝珏交代了,董明珠肯定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翠红楼,所以让接到人后,把董明珠送到百花深处的宅子里。 国公府有刘氏在,肯定会对董明珠的出身冷嘲热讽,董明珠受不了的。 百花深处现在只有周云锦一个人住,云锦喜欢安静读书,又在外院,不会吵闹,正合适董明珠来平复心情。 等张燕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对于这种细致的安排,董明珠对林孝珏感激涕零。 等上了马车,路过薛府门前的巷子,董明珠将车帘掀开,薛府大门上的漆面已经旧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公主把她救走,她竟然鬼迷心窍的投靠薛世攀,薛世攀立即就叫官府的人来抓他。 她抓着擦得发亮的大门上的拉环不肯走,无助的看着薛世攀,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可是没有,薛世攀掰开她的手,将她推向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门竟然旧了,跟记忆中有所差距。 董明珠刚要收回目光,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乞丐装扮的人,摇摇晃晃双目无神。 可那小鹿一样的眼睛她死都会记得,看起来无辜,其实是吃人的魔鬼,这人不是薛世攀吗? 怎么成这样。 董明珠回头拉了拉身边巧娘的袖口,指着窗口;“看。” 巧娘抻长了脖子,下一刻笑道:“他啊,这是被放出来了,在牢里关了三天,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他也坐牢了?” 薛世攀捣乱林孝珏求雨,维护秩序的百户大人能饶得了他?也就看在他进士出身的面子上,又有热孝,才把他放出来,不然不知道要关多久呢。 巧娘道:“关了三天到是小事,现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薛家的十三公子引的天气暴旱,已经天怒人怨,二哥说功名也会被除掉,他老子始乱终弃的罪名还没过去,现在他被老天嫌弃,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他的后半生是完了。” 这样惨啊。 董明珠想到那奇怪的天气,或许薛世攀今日的下场是公主故意制造的呢? 这种想法让她心头有些雀跃,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促狭,这么阴险的想法。 她突然一掀车帘,用灼灼的目光看着薛世攀。 刚好薛世攀跟马车擦肩而过,见到董明珠端庄秀丽的绝色面容,他陡然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出来的?这是医馆的马车。” 马车前行,董明珠扭着身子看着薛世攀笑,如今她出来了,他就要出不来了。 薛世攀追了两步追不上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 其实他心底有答案,上天选中的最干净的人,不可能再呆在妓院了。 但是他就是不愿接受。 董明珠是罪臣之女,是他亲手送走的,那是他刚正不阿的标志,现在这个人被林孝珏救出来,那他曾经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薛世攀想着,心里的怒火像是把整个人都烧着了,四肢百骸抖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的。”最后,他朝着苍天,怒吼出来。 王再生这边已经带着董明珠到了百花深处,田管事也是林孝珏牺牲技艺,从少施氏手下救出来的。 对于董明珠的遭遇和最后获救,他深表感同身受的同情,叫了妻子和女儿出来,在门口迎接董明珠。 但看一圈来人,没有自家公主。 田管事问着王再生;“公主有事?”所以不能来? 董明珠之前没想那么多,公主总是很忙的,不来接她送她正常,但此刻一想,公主极重情义,这种时刻,怎么会不来见她一面呢? 她的目光也不自觉的看向王再生。 王再生和东华大街的几兄弟,才是林孝珏的眼睛和左右手,林孝珏的消息,他们当然也最为清楚。 王再生摇头道;“公主还没有被放出来,若是太子再继续执迷不悟,我们就要用手段了。” 林孝珏让董明珠求雨,其实就是把巩固名声的机会让给了董明珠,现在街头巷尾议论的是董明珠是被老天选中的人,林孝珏的作用已经大打折扣了。 所以关注的人,关注的少,舆论压力就小,故而求雨之后,太子又让人悄悄的把林孝珏送回诏狱,说是要再审一次,暂时还没有人为林孝珏出头。 董明珠听得心中内疚无比,同时也为林孝珏深深的担心,都已经这样了,太子还要关着林孝珏不放,他到底要干什么? 东宫御书房。 太子将手中的书信看了一遍,然后收起来问着冯公公:“韩大人回来了吗?” 冯公公道:“已到了大兴驿馆,明日能进城。” 太子满意的点头。 这时锦衣卫的千户求见。 太子让他进来,用等待的目光看着他。 那千户微微抬头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去诏狱看公主了。” “太子妃?”太子低头一想,嘴角带着冷笑:“知道了,不用管。” 这话明显的,说明太子妃去见永安公主是为了什么,他已经想到了。 1190 无理要求 扑面而来的是好闻的干草气息,太子妃站在栅栏门口,四顾了一下,床铺,桌椅,书籍……最后扫了一眼墙角的冒着凉气的冰盆,杏眼中眸光闪了一下。 一切井井有条,赶得上过家了,这哪里是诏狱? 想也知道,这是太子吩咐的了,就是为了照顾这个表妹。 太子妃心里很不是滋味,任谁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心情都不可能好了。 不过她面上不显,笑着上前几步:“妹妹,关在这里,真是委屈你了。” 林孝珏早就听见声音有人来,但这才抬起头:“原来是娘娘,有何赐教?” 语气不冷不热,凭借她们的关系,听着很是疏离。 太子妃当听不出来,坐在林孝珏的床边。 林孝珏正在床前的桌子上看书,太子妃的角度更好看着她的背。 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放下书本,回过头来;“娘娘该是有事要说吧?如果没有,本宫还要看书,就不陪娘娘了。” 太子妃道:“我知道妹妹在生殿下的气,其实殿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孝珏好看的眉毛微挑:“娘娘是来做说客的?殿下是不是迫不得已,你知我知,殿下自己也知,就不用娘娘来解释了吧。” 有什么苦衷非要把自己的表妹关起来? 若说之前是因为御使金河相逼迫,可是自打金河求雨不成之后,金河的名声就一落千丈,金河也被调到金陵,根本就构不成借口了。 现在,就更没有理由了。 太子妃被林孝珏噎的脸色微变,但还是保持着温婉的笑容,道:“妹妹真不知道殿下的心意?” 林孝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 太子妃道:“本宫并不介意与妹妹梅兰共处。” 林孝珏笑容不改,只是语气略有不解的意思:“娘娘不妨把话说个明白呢?本宫听不懂。” 太子妃袖子底下拳头攥紧了,到底要怎么说呢? 太子为了林孝珏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身为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太子的心意?太子是想接林孝珏进宫的呀,可是林孝珏已有夫婿。 但是这位公主的态度,话不挑明,她是不会给明确答案的了。 也是,这种事她自己怎么好说? 太子妃道:“妹妹大才,只嫁给一个没有根基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实在太可惜了,像妹妹这种人物,当然要凤冠霞帔,位居人上才行。” 林孝珏道;“娘娘不妨说的再具体些。” 太子妃豁出去了,如果现在说服林孝珏,她在太子那里是有功劳的,还能落得贤惠名声,若真让太子自己收服了林孝珏,以太子的偏执个性,对林孝珏会痴迷,到时候,她就算是太子妃,也要退避三尺。 而太子对林孝珏,又是不会放手的。 所以他们结合在一起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道:“殿下倾慕妹妹已久,妹妹就没想过进宫陪在殿下左右,你们是表兄妹,殿下又对妹妹情有独钟,一定不会亏待妹妹的,至于我,殿下怎么待妹妹,姐姐我只会对妹妹更好,我不是那种喜欢拈酸吃醋的人。” 林孝珏从她进门的态度中就猜到了她来干什么的了。 听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这女人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装大度,大度就大度,可为什么要来恶心她? 她眉梢已上怒气,但还是强忍着,道;“是这样啊,可是本宫是非常喜欢拈酸吃醋的人。” 太子妃有些傻眼,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正宫娘娘。 林孝珏继续道:“娘娘这么大度的希望我进宫,我也可以商量一二,这样吧,等太子位居大宝的时候,本宫要做皇后,娘娘同意吗?” “你……”太子妃心底颤了一下,她当皇后,那她当什么?她可是正宫娘娘。 太子虽然爱林孝珏极深,但应该不会宠妾灭妻吧?如果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没必要了。 林孝珏见太子妃眼神有些慌乱,继续道:“还不止,娘娘以为本宫只做皇后那么简单吗?那娘娘就太小看本宫了,以后本宫生的孩子,还要当皇帝呢。” “妹……”太子妃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话可是大不敬。” 太子是国之储君,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当上皇帝,皇位上还有人呢。 林孝珏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去告我吧。” 太子妃全身的气势顿时消弭无形。 林孝珏嘴角勾了勾,又道:“还有呢,我喜欢拈酸吃醋到什么程度?殿下想接我进宫,可以啊,但是他身边一个女人都不可以有,这其中包括娘娘您,这些娘娘要是都能接受,您就回去告诉殿下吧,说我答应他。” 说完,笑意掩去,清丽无双的脸庞又恢复冷淡,像是山巅之雪,美丽,却让人很难接近。 太子妃气得脸颊不自然潮红,林孝珏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太子只许拥有她一个人,她可是生了太孙的太子妃,林孝珏还想把她赶出宫不成? “妹妹。”太子妃极度控制情绪,才没骂出来,顿了一下道:“妹妹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吗?把殿下的宠爱和本宫忍让当什么?当你嚣张跋扈的筹码?” 林孝珏突然冷哼,眼神变得凌厉:“那太子妃以为你说的是什么话?别说我已经定亲,定亲对象还是殿下自小的好兄弟,就是我孤身一人,你自己愿意跟别人共享一夫,我还不愿意呢,自己吃屎还要逼着我吃屎?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愿意当太子的狗。” 狗就改不了吃屎。 这话已经不是一位公主该对太子妃说的话了。 太子妃噌的站起:“周清野,你放肆。” 林孝珏双眼微眯,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太子妃:“我放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不着你来提醒,当然,你提醒也没有用。我还是会放肆,此时会,以后一样不会变。“ 太子妃喊着来人啊。 锦衣卫两个侍卫急忙过来,但看了一下,没什么事发生啊? 林孝珏看着太子妃笑:“这里可不是你驯夫的宫殿,这里是锦衣卫,你还是看看你的身份能不能指使动人家吧,免得给自己丢脸。” 锦衣卫侍卫明白了,两个人闹翻了。 他们只听命与皇上,现在京城留下来的人只听命于太子。 于是二人又默默走开。 太子妃火冒三丈,指着林孝珏:“你简直不识好歹。” 林孝珏道:“逼着别人给自己的相公做妾,你是识好歹,但是你心肠太坏。”说完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要是还不滚的话,不如等殿下来了我亲自跟她说说你对我说的话,看她到底是留你,还是会接我进宫呢。” 太子妃如临大敌,恍惚一下,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站稳,要不是扶住了床,就摔下去了。 她为何而来,就是怕太子有一天跟林孝珏太好了忘了她,这样她既讨好了太子,林孝珏也能记她一个人情。 可是没有,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到让人想弄死她的地步。 若是这个女人亲自跟太子说同意进宫,太子说不定真的就能同意她的要求,暂时不同意,过后也会想办法除掉她,其实太子对她并没有多深的夫妻感情。 太子妃站起来,明白了,她就不该。 “好,很好。”她深深的看了林孝珏一眼:“永安公主,本宫倒是想看看,你是否永远这么硬气,咱们来日方长。” 林孝珏敛着目光,用记恨加鄙视的目光送她离去。 太子妃一走,林孝珏喊着一名锦衣侍卫:“劳驾您把我把南公子请来,我有件事要跟他说。” 1191 贤惠的代价 偌大的宫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妃回到自己的寝宫,以为走错了门。 刚要叫人,想了想没出声,而是迈步进了内殿。 果真太子坐在她的古琴前,看着琴弦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妃快着步子走过去,屈膝行礼:“殿下,您来了。” 太子一偏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有匪夷所思,还有一些鄙夷。 这种目光从太子好看的眼中发出来,那眼皮微挑的弧度和上翘的睫毛,简直和林孝珏看人的摸样如出一辙。 太子和林孝珏是有三分相似。 在林孝珏哪里,这种就不是好眼神。 太子妃心跳漏了半拍,紧张的不行,太子这样看人,也不是什么好眼神。 她急忙道:“臣妾去看永安妹妹了。” 不用审问,就自己招了。 太子陡然间一立眉毛,怒气上脸:“谁让你自作主张?” 太子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人,很少发脾气,太子妃都没见过这样的太子,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殿下。” 太子道:“本宫的事,也轮得到你来插手。” 太子妃声音都在颤抖,哽咽道:“臣妾是见殿下忍的太辛苦,臣妾是心疼殿下,夫妻一体,臣妾怎人心看着殿下受罪。” 太子要是不了解这位太子妃打的什么好算盘他也就太草包了。 他声音带着笑道:“这样说,还是本宫误会了爱妃?爱妃是这样大度的人啊?” 太子妃抬起头看了看太子,见太子笑的和煦,沉吟一下道;“望殿下能理解臣妾的苦心。” “理解,怎么不理解呢?”太子声音诚恳道:“爱妃贤惠大度,是女辈楷模。” 听着这样毫不掩饰的夸奖,太子妃终于破涕为笑,站起来都到太子身旁,拉着太子的手:“殿下,可惜妹妹好不识敬,她将臣妾骂了一通,太对指挥使大人忠贞不渝,看来是要辜负殿下的一翻心意了。” 林孝珏若是谁都能说服的,那也不配做他看重的女人,太子妃插手,只能让林孝珏更加厌恶他。 太子仰头看着太子妃笑,但眼底淬着冰呢,只是太子妃不知道。 道:“爱妃这样贤惠,本宫也不想辜负爱妃的好意,这样吧,妹妹的事不急,本宫觉得千雪不错,爱妃安排一下,最少给个名分,今晚就让她侍寝。” 太子妃如遭雷击,笑容还凝结在脸上,手指还拉着太子的衣袖,太子转眼间就给她找姐妹了。 太子之前也要过宫女服侍,但是从来不会打她的脸,给名分,今日竟然要充盈后宫了。 太子妃再次觉得置身在苍茫的海水里,身心冷透的同时,胸口也被压的喘息困难。 太子这哪里是夸她,是要惩罚她啊。 尤其是那个千雪,本来是她宫里的宫女,如今十六岁的年纪,越长越开,她还发现那小贱人有意无意会到太子面前晃悠,所以三日前,就打发到洗衣局去了。 “殿下。”太子妃又跪下去:“殿下,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去招惹永安妹妹。” 开窍了? 可惜已经晚了。 太子笑容冷峻不可亲近:“想要做贤惠的女人,是要让自己心头疼的,你就得付出代价。” 尖声尖气的通传声此刻在殿外响起:“大理寺卿陆宏求见。” 太子和太子妃同时看向殿外。 后太子回过头:“送本宫出去。” 太子的轮椅需要人推着。 太子妃忙擦干眼泪站起,站到太子身后。 当双手扶上把手,她抿了抿唇问道:“殿下,那千雪的事…” 太子回头看着她:“君无戏言。”四个字加上冰冷的眼神,让太子妃重新燃气的希望瞬间熄灭,要不是还要出去见人,她要大哭一场。 实在太憋屈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 陆宏求见太子的原因是金河的第三任妻子要跟金河义绝,要收回自己嫁妆的同时,还要分金河的家产,理由是她嫁给金河半年,伺候了金河一家老小半年,这半年里,她和金河共同承担了家庭责任,要分金河五分之一的财产。 金河本来就穷,老母还病了,视钱如命,不同意。 太子在书房接见的陆宏,四周无人,太子听了案子,目露诧异之色:“还有女人敢分男人家产?这位金夫人不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吗?” “没有。”陆宏的回答很肯定。 他顿了一下又道:“但是闹的很凶,状师也是个出奇的人物,是江南的世家公子,南乔木。” 表妹的好朋友。 太子审视着陆宏。 陆宏垂下头道:“微臣想此事与公安公主有关,这金夫人提出的要求虽然惊世骇俗,可也合情合理,所以不知如何定夺,所以才来求见太子殿下。” 陆宏这么一说,太子更确定这件事跟林孝珏有关了。 “他们告状多久了?” 陆宏算了算,半个时辰之前。 那正是太子妃从宫里回来的时候。 太子指头按着扳指:这个节骨眼,这个表面又捣什么乱呢? ……………………… 诏狱,林孝珏又在见钱勇:“您不必担心我,我很快就要没事了,倒是我说的东西您先准备着,免得到时候用的太多,到处抓瞎。” 说道那些东西,钱勇脸色就变了,那都是什么啊?白绫孝衣黄纸……都是死人用的东西,而且量还很大。 也不知道公主又看出谁的寿命到了,他忍不住问:“是家里人?” 林孝珏摇头,招招手让他凑过来,钱勇把耳朵递过去,林孝珏在钱勇耳边说了四个字:“皇上驾崩。” 钱勇吓得一个跟头,差点就坐下去,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着林孝珏:“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公主,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林孝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摇着头:“相信我吧,明天你就能听到消息了。” “所以您觉得太子殿下会放了您?”钱勇到不信林孝珏敢拿皇上死活的事故弄玄虚,所以皇上驾崩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皇上驾崩,太子就可以登基,太子一登基,就是九五之尊了,连需要顾及的人都没有,他又为什么会放了林孝珏呢? 林孝珏没跟钱勇解释,摆摆手:“您先走吧,太子一会就会到。” 正如林孝珏预料的,钱勇刚走,太子大驾就到了。 侍卫们全部撤下去。 太子见林孝珏虽还在桌前看书,但书桌收拾的干净,床铺上还放着包袱,好像要搬家一样。 他眉心拢起:“表妹这是何意?”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那殿下您来是何意呢?” 皇上已经死了的事,她是不敢说的,这话说了会死人。 太子盯着她看了一会,那清水般的眸子灵动的像是天上的星,璀璨至极,这样一个秒人,真是生不气来气。 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林孝珏也说着只有他二人才会懂的谜语:“知道了。” 太子顿了下:“如何知道的?” 一抹兴奋的喜色瞬间涌上林孝珏眉梢,让她整张脸像是绽放的花,活了。 “还要多谢您的太子妃娘娘,您说人什么时候才会得意忘形?才会小瞧人?才会觉得别人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太子妃娘娘本不是愚蠢的人,肯定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太高兴了,以后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怕说服不了我吗?因此我就想到了,肯定已经发生了。” 太子先是蹙眉,后摇头无可奈何的笑,然后竖起拇指:“我三日前收到的消息,因为瞻基也在那边,怕她担心,就对她说了,以为她会保密,倒是没说出来,但是还是被妹妹看出来,妹妹的聪慧名不虚传。” 林孝珏摇头:“聪慧我就不够格,我只是愿意思考而已。”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殿下,您该下旨放我出去了吧?” 太子眉心又拢在一起:“那你又为何确定本宫是来放你的?” 林孝珏道:“这个就更简单了,因为又要守一年孝。” 是的,他关着她不放,不是想她吃苦,只是不想她跟别人成亲,这下她又要开始守孝了,天下人都要守,就没必要关着她了。 林孝珏都猜对了。 可是太子还是没有立即放她走,因为太子还有一个疑惑没有问。 “你让你的朋友在这个节骨眼去大理寺闹事是什么原因?你明知道明白……这可不是好时机。” 明天韩大人就可以到达京城帮忙写诏书,他就可以宣布父皇驾崩的消息,到时候顺利登机。 不管是国中皇帝驾崩,还是新任皇帝上位,都不是个打官司的好时机。 太子知道林孝珏总是替女子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这个时间。 他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场阴谋。 林孝珏道:“殿下您不必太担心,其实我都是为了殿下好呢,您忘了您在关我之前,我在殿上说的那些话了?女人需要有财产继承的权利,这个权利的争取,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大理寺今日若是答应了金河妻子的请求,势必要一起一翻热议,您听,若是百姓呼声高呢,就可以修改立法,这是您上台来的第一件事,势必引起轰动,成了,就是您的丰功伟绩,会计入史册千古留名的。” “一旦舆论压力不好,那是之前的事啊,您只要一推,身上又干干净净了,还能留个好名声。所以啊,这个时机不是更好吗?” 正好让官府判金夫人胜,让案子引起轰动,就算以后太子不主张修改立法,这也是为女人争取继承权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启发,会给后人指明前进的方向的。 林孝珏当然不是为了帮助太子,是谋取自己的事的时候,顺便让太子捞点好处。 太子一听,进可攻退可守,果真是好计策。 正如林孝珏所说,他登基后,需要一些轰动的时间来证明他的能力。 除了昏君,谁不想证明自己,有唐宗宋祖的风采。 如何有?改革。 太子指头再次按在扳指上,看着林孝珏得意满满的小脸越发移不开眼睛了,这个治国之女,又没有当皇帝野心,正好留在他身边啊,给兰君垣,多么的暴殄天物。 太原城城外的行军大帐里,李固信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 风少羽和周敬之正好在他帐子里找他商量事,三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着。 听见了,周敬之道:“姐夫,是我姐想你了吧?” 他也想媳妇啊,可是皇上之前病重,不准对外传消息,他已经四个月没有跟媳妇通信了,也不知道媳妇现在在干什么。 不管干什么,过两天都要守孝了。 因为皇上驾崩了,他们从草原也撤了回来,明日就会带着皇帝的龙体进太原城,到时候就天下皆知,所有人都得哭丧守孝。 风少羽凑到兰君垣耳边:“咱们消息还没递出去,万一被汉王钻了空子怎么办?” 在太子还没得到消息的时候汉王突然用诏书的问题反扑? 兰君垣摇摇头:“不会,太子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 半月后,云南汉王府。 汉王听完太监宣读京城来的诏书之后,回到书房,狠狠的将案子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半个月才听到父亲的死讯,还死在外面,一听到竟然是让他进京守孝。 而他那个残废的大哥,早已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下,当上了新任的皇帝。 真是要气死了。 汉王打手一拍书案,砰的一声:“都怪周清野。” 要不是林孝珏当然发现他的行踪,他就在京城潜伏下来了,什么消息不可靠,哪有这么被动。 他又想到死去的周清媛,没有周清媛那蠢货透露,林孝珏也不会知道他到京城了,自此后在就云南去往京城路上开始堵他,硬生生把他堵回到云南才甘心。 “其实这一切都是父皇的错。”高阳委屈的要哭,他的父亲,明知道他非池中之物,却给他关到云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防着这样的事件吧。 啊?! 风少羽和周敬之很诧异,他们也没递出去消息啊。 兰君垣想着大刘公公对他们前前后后的态度,早他就发现了,从来不站队的大刘公公,根本就是太子党。 1192 汉王进京 大行皇帝驾崩,消息传到京城,举国哀悼,一时间白绫黄纸等吊丧物品价格飞涨,还供不应求。 朝廷下了皇榜,一年之内,婚嫁喜事,全部推后,全民为大行皇帝守孝。 接下来就是太子登基事宜。 内阁大臣再三请求之下,正承受丧父之痛的太子,为国家的安定着想,勉为其难接受皇位,登基大典,定在大行皇帝下葬之后。 此时皇帝的遗体还在路上。 当然,不管护送遗体的军队行进有多慢,都慢不过汉王。 他离得远啊。 大行皇帝驾崩,他是亲儿子,是一定要进京吊孝的。 可皇帝已经死了,他晚了这一步,进京,没什么想头了。 他出发前,门下幕僚就对他说:“怕您这一去,新帝会将您囚禁,就再也回不来。” 可是难道他因此就不进京吊孝? 孝是治国之本,若是有一天他真要登上皇位,会有多少人拿这件事来戳他脊梁骨,就是之前的一些准备,要是他没有孝名,也不会有人跟他。 汉王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京城门口,看着久别了的高大城门,他才确定,自己已经回来了。 那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汉王递了帖子要进宫拜见。 他一近京城,冯公公就跟已经登基了两个多月的新皇奏请:“汉王狼子野心,在圣上被封为太子前,汉王就对皇位虎视眈眈,日后必成祸害,他此次进京,圣上应当快刀斩乱麻,想个处置他的法子,以绝后患啊。” 太子道:“四弟是为父皇守孝来的,哪有什么不规矩的事?你这胆大奴才,竟然敢挑拨我们亲兄弟的关系,是想让朕不忠不孝?” 虽说着恐怖的话,但语气一点也不严厉。 冯公公装作惶恐的跪下来,新皇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和汉王是亲兄弟,现在皇上刚死,汉王是以守孝的名义回京,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处置汉王,别人会说他心狠手辣,不顾念手足之情。 而且是先皇刚驾崩不久,就办先皇的儿子,这在世人眼里,也是不孝的表现。 不仁不孝的皇帝,是要在史书上留有骂名的。 所以这话新皇是爱听的,正等着人提出来,但是提出来的问题还不够深刻。 冯公公言辞恳切道:“可是江西案和山西案子都有汉王的影子,圣上您宅心仁厚,可别人不见得顾念手足之情,您要三思啊。” 太子点着头,江西贪墨案和西北军饷案若真是汉王的主使,杀他两次都不多,还不会引起旁人的异议。 但是先皇驾崩,查案子的韩大人匆匆被找回来,后来又是很多事,处理国事,是从几天前才开始的。 因此还不知道韩大人到底查没查到汉王的把柄,或者是查到哪了? 他想了想道:“先召四弟进宫相见,小王子也带过来了吧?其余的事,等父皇百天之后再说。” 人死后百日忌日是大日子,皇上下葬的时候汉王离得远,等不了,但是百天不能不让他拜祭。 何况他还带着小王子回来,任谁看,孝心都是满满的,不能这时候出问题。 冯公公也只是猜着新皇的想法提这么一嘴,免得到时候新皇想发作人的时候,说每人提醒,那他的位子可能就不保了。 话哪说哪了,太子继续看折子,冯公公去准备召见汉王的事。 公主府。 本来准备成亲用的新房,外面的红绸全部撤掉了,换上了白绫白灯笼。 天下谁不守孝都可以,但是林孝珏却不能,她是先帝的义女,跟真正的公主享受相同的待遇,而且皇上还那么照顾她。 不能忘恩负义。 不过内里的摆设还是很温馨,红帐子不能挂,可以换成暖暖的淡黄色,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窗台上被流银放了两排秋菊,都是名贵品种,花朵不白不黄,而是姹紫嫣红的,重瓣累叠像是一团团小太阳,将宽旷的屋子点缀的生机勃勃。 林孝珏已经搬进来好几天,就等着李固信回来。 但是李固信因为先帝的驾崩,要抬棺探墓,还要处理勋贵大臣吊唁之事,总之锦衣卫这些日子都忙的见不到人,所以只有入城的时候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时间碰面。 当然也不是李固信忙的睡觉时间都没有,关键他有时间的时候林孝珏也没有,她的义父死了,她要操持的事情也不少。 终于太子的登基大典也过了,他们可以有片刻闲暇。 再过十日,又是皇帝的百日祭,就又没时间了。 林孝珏在窗前捧着书看,忽听屋子门外有细微的声响,她竖起耳朵,声响似是喵咪,在发着娇气的叫声。 他们府上没人养猫啊。 林孝珏想了想,将书别到腰带里,蹑手蹑脚走过去。 透着门框上挂着珠帘风险中往外一瞧,见是李固信蹲在门框一边,学着猫叫。 应该是在逗弄她吧? 林孝珏突然的汪汪两声。 李固信一下子站起。 然后见她已经到了眼前,掀开帘子看着她傻笑:“狗是打不过猫的。” 林孝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不养猫,后来有点恨狗,所以并不了解。 “真的?” 李固信道:“当然了?不信哪天给你抱来少羽家的狗和猫,那狗已经当了猫的小弟,还不仅如此,那狗如果出外打架打不过,就会往家跑,别人以为他落荒而逃,其实他是找猫帮它报仇去了。” “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林孝珏真的起了好奇之心,拉着李固信给她讲。 二人便讲就回了屋里,然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就找了桌椅坐在各自的对面。 流银一直跟着李固信过来,在门外停住脚步,但是屋里的对话他全都能听见,听得直翻白眼,这两个人哪里像是许久没见?随便什么话,就捡起熟络之感,好像是天天见面一样。 而且主子回来不是有要事要说吗? 怎么这么幼稚说上猫和狗了…… 终于,李固信将话题从猫狗身上转到正事上来;“汉王进京了,带着小王子,看来他是真的来尽孝的,但是新皇那边,有之前的恩怨,貌似不会让他好过,皇上之前那么对你,我现在都后悔当时押宝在他身上,现在到不想看他这么轻松,我想汉王,咱们该留一留。” 1193 奇事 相比较汉王,林孝珏倒是对太子更放心一些。 但也怕万一她看走眼了。 她眼睛略抬,看着前方一笑,笑容艳丽如琼花绽放,但是冰冷。 复又垂下眸子看着李固信道:“不用管他们哥俩,让他们斗去,等皇上百日祭之后,我想办个女子学院,安安心心教课,不理会那些事。” 教书育人,替女子争取权利,这一直是林孝珏致力的事。 李固信想到她方才坐在窗前的样子,花团锦簇之中,她宛若秋水长空的明眸认真的盯着书本看,如瀑青丝垂在白嫩的颈间随着清风微微飘动,跟窗外的风景构成一幅让人遐想的画卷,真是美丽动人之极,直刻到他的心底。 他的媳妇,就是为学习而生的吧? 可是她现在要负责曾经的长皇帝孙,现在太子的功课,忙的很,再办女学,怕要累坏了。 李固信忍不住心中的怜爱之情,慢慢拉起林孝珏的手:“嗯,其他事有我,你就好好当你的女先生吧。”可她愿意,就不忍心阻止,唯有支持吧! 这时流银已到了窗外,见二人手拉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眼睛放着光,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好像要把他腻死。 他心中警铃大作,眼下是国丧期间,这俩人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流银的想法显然多余,林孝珏当晚都没有住在新房,而是去了别的厢房住,李固信自己守着他的大床,睡的特别踏实。 闲暇过后,又是无尽的忙碌。 转眼间,就是百日祭。 新皇带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到昌平县天寿山的长陵祭拜太宗皇帝。 长陵前都是陵墙,正门开在南端,蟒山、虎峪巍峨两侧,好似一龙一虎踞守大门,十分威严壮观。 新皇就带着众人在正门之前行大礼。 礼到了尾声,有人忽见北山上有两个人影相携登山,这两人皆头须花白,看起来已有年纪。 今日明明是祭祀之日,陵墓附近为何会有行人过往。 看守的侍卫要射杀二人,一位礼部的老者忙抢前一步对新皇说:“今日是祭祀之日,太宗皇帝向来仁德,岂能满意看见他的子民因他的忌日被射杀,此事万万不可。” 太子也不想留下残暴的名声,派人叫二人过来,问二人为何会出现在山中。 原来两人是亲兄弟,看相貌也确实相似。 那位哥哥有疾病在身,话语不清晰,弟弟便跟新皇解释,他们并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因家中八十岁的老母做梦,梦见白胡子老神仙出现在山中,说山中有一眼细泉,包治百病。 百病他们倒不图,老母只想让哥哥的病好起来,起码能说出半句囫囵话也是好的。 所以就命弟弟到山上取泉水。 又因为弟弟年迈,也登不上山,他们又无别的亲友,哥哥就跟弟弟一起来了,相互扶持,借助对方的力气,兴许就能爬上去了。 别说,终于爬到了半山腰。 这两兄弟皆衣着破乱,人也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但弟弟看哥哥的眼神充满疼惜,弟弟虽不能言语,但拉着弟弟的衣角十分自然,可见平日里他们相处真的极好。 如今哥哥有病,弟弟就因为老母的一个梦,就能不顾年迈的身体和登山的危险,给哥哥取泉水,这份仁义之心,也很令人敬佩。 百官之中,竟然有泪窝浅的,听这弟弟如泣如诉的叙述,流下眼泪。 礼部的老者一边哭一边感慨:“竟然在太宗皇帝忌辰时遇到这样的奇事,这就是太宗皇帝显灵,以彰显仁德之事,兄友弟恭,母慈子孝……” 他说了很多恭维的话,但无外乎的提到了两点,一个是兄弟之间要和睦,而是对父母要孝顺。 如果这话是在别的地方说,也没什么不妥,以孝治国,孝是根本。 可是这是在长陵之前,还是皇上的百日祭,当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的面。 他在强调什么? 不就是如果兄弟失和,就是对父不孝。辜负了仁义二字吗。 其实是说给新皇听呢。 新皇用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汉王,眼底的眸光逐渐涌上一片愠色,太巧了吧?巧的可以看出是人为的刻意。 林孝珏站在人后,此时也在想,太巧了。 但是巧就巧了,刻意就刻意,终归是兄友弟恭的戏码已经演完,之后皇上再想找汉王麻烦,就得想想今日的事。 世人最敬祖先,现在这个祖先还是皇帝,太子要是真跟汉王失和杀了汉王,经此奇事,怕是要难逃天下人悠悠之口。 她看向隔着很远的汉王,汉王个子高,能看见他发髻上的金冠和金簪,虽盆地光少,但不影响其金翅随风颤抖下的金光闪闪。 一年不见,这家伙本领见长,知道皇帝琢磨着弄死他,都想到上演神话传奇来帮自己解围了,长进。 ……………… 御书房,新帝将一脸肃然,坐在御案前看着前方,极其深邃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加上他苍白的脸,远远看着,竟像是瓷玩偶一样,没有一点人气。 冯公公知道他在生闷气。 从长陵回来,就一直在生汉王的气,已经七天,偶尔就会呆坐,然后将案上的茶杯重重的顿一下。 毕竟新帝是个隐忍的人,当太子时,生气也不会发脾气,当上皇帝没人约束了,但也不会如旁人那样大吼大叫砸东西。 可越是闷在心里,爆发的时候越可怕。 就像是后宫之事,之前,除了太子妃,女人寥寥无几,还都不给名分,如今新皇对女人像是报复性宠爱,每晚都要有女人陪着过夜。 冯公公有些不敢靠近,但想了想,还是冒险过来:“殿下,要不要叫韩大人过来仪事。” 韩刚是调查江西案的人,叫他来,若是能坐实了汉王的罪证,他就不用那么心烦了。 但韩刚自己一直没有主动说这件事,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新皇点头:“宣。” 韩大人查到一个知州身上,之后的所有线索就都指向他。 韩大人在官场呆了这么多年,江西的贪腐他早有耳闻,绝对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所以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就非常不合理,明显是很多人找了这个替死鬼在替他们顶缸,这人可能没有同流合污所以被排挤,也可能是一伙的,就推出他来牺牲他,当然,他的家人,会有人照顾。 韩大人还要继续查的时候,就接到了回京的诏书,如果再查,怕是之前的线索都会断了,江西舞弊案,越发难查了。 新皇听他这意思,根本就扯不到汉王头上,深沉的眸子越发沉下去,像是啐了冰,让人不敢直视,这么说,还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了呢? 1194 引导 韩大人感觉到了太子对他查案的进度有些不满,可是他也很委屈啊,本来就不好查,正关键时刻,又被叫回京城,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他从宫里出来,也没回内阁,内阁那三个东西正在琢磨把他们的党羽拉进来,不是还缺一个人吗? 人选都是他没看好的,他不想回去又起争执。 韩大人打算回家。 路上刚好遇见林孝珏的马车。 他的车夫停下来行礼,韩大人也下了车。 本打算给林孝珏行礼的,没想到林孝珏见到他,也十分热情的下了车。 “韩大人,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韩大人跟公主也没什么客气的,先是说好,就直接道:“下官正有一事要求公主,东宝过两天要乡试了,考试这一块,还是您是权威,想把他送到您那边去,您帮他开开窍,您看成吗?” 韩东宝自被樊树亮伤过之后,性格就变得的特别稳重了,应该是大事件后的大悟,伤好后还跟周云锦一起学了一段时间的四书。 林孝珏考过他两次,背的都熟悉,但是到学以致用那里,就没那么灵活。 还需要一些历练。 不过考举人,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林孝珏点头;“正好我也没什么事,让他到百花深处的巷子里跟云锦一起住,直到考试,我也会住那边的。”不过她还要教女学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能帮韩东宝好好复习就行,不用特意跟韩大人说。 林孝珏又道:“去公主府说吧,邀请大人吃酒,怎么样?” 清丽无双的公主笑起来真是好看,如月破云出般。 不过韩大人可没那么天真,公主多鬼的人啊?能随便说请人喝酒吗? 怕是有事要说。 又想到林孝珏的算计本事,怕他们的巧遇都有预谋。 不过也不用担心,公主不会害人。 韩大人兴然应允:“那就打搅公主了。” 林孝珏浅笑,脸上看不出什么阴谋:“走吧。” 到了公主府,不仅有公主招待,已经袭爵的凉国公李固信也在。 等韩大人在花厅里见到人的时候先是一愣,后一想,公主和这位贤侄已经定亲多年,可是就是有事情拖累不能结婚,二人也老大不小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稀奇。 林孝珏离经叛道,差点自己就拜了天地,没有婚礼就跟李固信住在一起,这样的事实实在惊不到韩大人。 李固信当看到韩大人用“我理解”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大人想差了,哎,亏他还是礼部的尚书,不应该是老古董吗? 他真的很清白啊,还没有和媳妇乱来。 不过这么一看,老古董的人好像是他。 打过招呼,林孝珏让下人去水榭里布菜。 后李固信就陪着韩大人到了水榭。 水榭上了七扇槅子,十分挡风,在这秋季的下午,临水竟然也不觉得冷。 中间一边敞开着对着湖面,远处就花团锦簇的各色菊院,坐在水榭里,让人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之感,远离了朝堂的喧嚣,这种感觉真是轻松极了。 韩大人明知道是林孝珏和李固信找他有事,但是三人坐下来后,感受着轻松的氛围,他还是先说了:“哎,近来圣上因琐事叨扰,无心国事,对我等也多有不满,不知是不是太劳累的原因,身为臣子,不能为圣上分忧,我等真是无能啊。” 虽然是先说,但也要说的有技巧。 李固信之前就跟林孝珏说,新帝不是个东西,他要留一留汉王膈应新帝,但是林孝珏觉得汉王留下来也是祸害,当时就没有表态,后来看汉王的一系列手段,发现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的,一时半刻新皇应该拿不下他。 而她们,要在新帝刚上任的时候,帮新帝燃几把火,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完事事情成了还能印证一下,站在新帝这一边,到底对不对。 但是她和李固信都没有资格和理由去促成那些事。 就得找个合适的人。 林孝珏接过陈大人的话道:“我是个大夫,听了大人的描述,圣上好像病了。” 诅咒皇帝生病,韩大人可不敢说。 当然,公主嘴毒,什么都不忌讳,还有圣上也从来不跟公主计较呢,所以人家说行。 韩大人笑道;“这个在下可比不过殿下您,不过您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吧。” 林孝珏道;“大人您忘了,圣上当务之急,是找几个得力助手,可不是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韩大人心中微动,他们其实说的不是新帝的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说新帝对汉王的猜忌已经影音到他了。 公主这是在教他如何破解眼前的困顿局面吧? 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汉王,眼下新皇的要事是确立朝纲,处理政务,而不是整日提防一个藩王。 韩大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意思,顿时茅塞顿开。 今日真是不白来,纵然知道公主是有事找他,而他又何尝不需要公主提点呢? 韩大人明白之后当然希望听到更多的解决之道,忙道:“请公主赐教。” 林孝珏笑着看了李固信一眼,李固信慢悠悠的从怀里取出一指后的一个小册子来。 道:“别忘了太宗皇帝的遗志,丈量土地的事情进展的不那么顺利,圣上作为太宗皇帝的继承人,当然要跟着太宗皇帝指定下的目标走,还有内个要选人才……威远侯的夫人要与他和离,女子该不该继承财产的事又被提到日程上来……这么多事要忙,圣上怎么可以无心国事呢?即使无心,大人也该提醒圣上一下,这些事,都比圣上所重视的事要紧迫百倍,也重要百倍。” 国家都治理不好,即便汉王死了没有威胁,那皇上也毫无建树,他的名垂青史之志,又哪里能得以实现呢? 韩大人看罢那册子上的记录,明白了,新帝是个有志向的人,要是把这件事提出来,就会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他大喜,只要皇上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不用再盯着他查案那点事不放了。 他举杯敬这林孝珏和李固信:“二位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多谢……” 林孝珏和李固信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他们也该谢韩大人的。 谢他信任他们,明知道他们有目的,还不拿乔试探。 有韩大人帮忙,再请另外的韩大人点火,就可能让他们完成心中理想,同时又稳住新帝。 1195 是谁的? 一个细眉凤眼的孩子满屋子的跑,奶娘跟在身后看着。 汉王从窗口看着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七九叫了声王爷,然后靠近。 汉王回头手指王府主室方向:“回去说。” 如今皇帝对他起了戒心,在京城的人员和守卫都去了一半,心腹幕僚,就更不可能带在身边,所以只有七九是得力的助手。 汉王见七九面露喜色,知道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回到厅里坐好了后点着头:“说吧。” 七九道:“内阁缺一个位置,首辅的意思,要推荐通政司使,通政司使已经六十八,可以算得上元老级别的,可是他在通政司这些年,也没什么特别的成就,韩刚韩大人就反对,他想把圣上新任命的户部尚书他的那个本家韩大人提上来,但是韩大人才四十岁,阅历就不够,陈大人坚决反对,内阁分四个人分了两派,一边是三个人一伙,一边是一个人一伙,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已经非常头疼了。” 这样头疼,就会转移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毕竟朝廷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韩大人虽正直,以前没有这么强硬,不然内阁早就乱成一团了,突然间的转变…… 汉王心想,这个韩大人当年就是铁杆的太子党,后来跟林孝珏还特别的要好,他突然的强硬明显会转移风向,那是不是他故意呢? 这件事又跟林孝珏有多少关系。 他心中一动,林孝珏还不想看着他败,所以让韩大人转移视线。 汉王心中的斗志又被激起来了,他道:“这样江西的事就能缓一缓。”江西是他的钱库,当年是方君候帮他钻营,后来方君候死了,就开始出纰漏。 这次差点全都栽进去,他要成大事是离不开钱的。 江西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殊死一搏。 七九高兴的原因也是如此,新帝转移了注意力,江西的案子也能平了。 可就在汉王沾沾自喜的时候,江西知州突然交上来很多知府贪污的证据,和当时韩刚查案时候指正他的那些证物一对比,出入很大。 原来就他一个人不愿意同流合污,还正好管着河道改建,别人拿不到好处,就联合起来整他。 一下子出来两样账目,皇帝当然相信后一个,这回也不派人去江西了,直接命锦衣卫将涉案人等全部抓到京城来,先是抄家查探一翻,有清白的再。 在人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于是就用了这种强硬手段,把江西的贪腐案给解决了。 行动迅速,惩治起来毫不手软,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江西上口的空气就清新了,真是雷霆之势。 江西百姓拍手叫好,新帝的贤德之名也与日俱增。 你说意外不意外,气人不气人? 汉王和七九一个半月后又在厅里讨论此事,但已今非昔比。汉王的财路都没了,气的直摔东西。 不过好在还没牵扯到他身上,查到了方君候,可方君候已经死了,方家都败了,还查谁去。 七九安慰这汉王:“只要您在,钱还会回来的。” 哪有那么容易,他要钱,要钱,不然大业如何完成?云南那么穷。 他还要贿赂很多人,不然人家不跟他。 汉王越想越心凉,如此下去,不是逼他提前行动?再过个一年半载,钱都没了。 七九见自家王爷眼里流动着不甘的情绪,也替王爷难过,两月前刚以为江西的事过去了,怎么突然间就被捅出来。 都是那知州提供的证据,那些账目真实的记载着银两的支出和用处,跟朝廷拨下的款子差了一大截,然后又在别的大臣家中抄出许多东西,这案子已经定了,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七九叹息道:“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快爆出来了,听说之前知州不知道韩大人的实力,所以账本没往出拿,后来韩大人走后京城有人偷偷去接触他,他就把账本藏匿的地点告诉那人了。”说到最后声音更小了:“当时永安公主在狱中,谁都没有提防她,朝中人都说,其实是她让南乔木派去去做的,以她的名义,知州听过永安公主的大名,看到信物之后竟然十分信任,就交了。” 朝中人说的没错,当时林孝珏在诏狱,街道交给合作伙伴,营救她的事交给夏秀臣。 江西的事件,就托付给南公子了。 又怕引起别人注意,让南公主替妇人打官司来转移视线。 ——世人都知道她喜欢替女人讨公道,以为他偷偷见南公主是关于女人的事,其实是江西案啊。 人不知鬼不觉,所以林孝珏就能在汉王最侥幸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巴掌。 原本汉王还以为她是向着他的。 如今的情况,汉王猜也猜到是林孝珏在搞鬼,虽不动他,是为了给皇上添堵,但也不会帮他,还拔他的牙。 就是我谁都不帮,你们还要都控制在我手的得意心里。 这死丫头坏起来能让人心肝颤,汉王一想到林孝珏此时会用淡淡的眼神鄙视他,就心疼的喘不过气。 七九又道:“也是咱们大意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快呢? 汉王抬手制止住七九:“别说了,都是那家伙的计谋,她已经算到咱们会大意了。” 或者说,这么大意,是被她算计的。 林孝珏让韩大人和陈大人相争,引开皇帝的注意,岂不知这也让他放松了警惕。 然后案子就被爆出来,皇上把他的人都一窝端了,名声更甚,以后会越发器重韩大人。 ——宫里传出消息,皇上不思正事的时候,韩大人义正言辞的跟皇上说,国家大事,那一项都比一个人重要。 皇上就惊醒了,开始处理政务,然后轻松那些了江西贪腐案。 看,以后还不相信韩大人这样的直臣吗? 既钳制了他,还讨好了他大哥,还把她的人送到无人能及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 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算无遗漏,最后得便宜的都是她。 汉王气得直翻白眼,真是恨死这个死丫头了。 ………………………… 陈大人也感觉出来了,自己被林孝珏算计了,一环又一环,等他看清他这环的适合,就已经退无可退了。 江西的贪腐案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对内阁影响一点不大,因为一有证据,皇上直接就让锦衣卫拿人了,跟内阁商量都没商量。 内阁还在争论谁入阁的事。 双方僵持,都有各自的理由和支持者,一时间难以下决定。 他就是陷入在这种僵持的争吵中,既没有关注江西案,也没有想其他是,一心准备不让那个韩大人入阁的事,若是可能,再把韩刚也踢了。 因此,当一封山东御使写的参奏平阴县县令的奏章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瞬间就懵了,再想才明白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太宗皇帝时期就开始的丈量土地命令,新帝上台并没有废弃,而是在继续执行。 这个县令却阻挠丈量土地人员记录,跟着当地村民一起隐瞒不报,后跟中央下派的丈量土地人员起了冲突,把人给打了。 平阴县就在他的老家附近,已经闹到平阴,离他家也就不远了。 掌管土地丈量事物的就是户部尚书韩大人,这家伙以前不显山漏水,没想到后来接到土地丈量任务,竟然十分有魄力,怕当地的官员欺上瞒下不肯报实数,他跟皇上申请,雇佣了一些落榜学子去监督管理。 这些学子都不用给官职,就那书生意气,就无人能敌,再加上他重视,经常要考核,下面人也不敢散漫。如果这人查到他,肯定会狠狠的咬掉他一块肉。 可很不幸的,这位韩大人很容易就能拿到他的证据。 他家人吞并土地的证据都在林孝珏手上,这韩大人跟林孝珏交好。 所以明显了,林孝珏不爆他家的事,但韩大人爆了相邻县的事,这就是在警告他,如果再阻挠韩大人入阁,就爆他家的事。 这分明就是林孝珏在给那个韩大人撑腰。 双韩都是林孝珏的人,所以与其说他在跟韩刚斗,不去说他挡了林孝珏的路。 彻底懂了,懂了奏折的意思,也懂了自己的愚蠢。 韩大人看着折子惊的一身冷汗,将折子很快藏匿起来,这可不能给皇上看到。 但是光藏折子还没用,他的把柄都在永安公主手里,所以当务之急是领这位公主满意,所以在内阁缺人的时候他就输了,什么通正司的元老,内阁是永安公主的。 韩大人回家后私下里让人去找其他两个阁老来商量。 “内阁不能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会另皇上反感,韩刚这家伙突然强硬,咱们这次让他一回,就推举那个韩大人入阁吧。” 主管户部,皇帝器重,跟韩刚一伙的。 其他两位阁老诧异的看着他们的首辅,丫的疯了吧?那以后还有他们立锥之地吗? 可是如果不同意,呼吸的地都没有了,后果可能是身败名裂。 所以尽管两位盲从的家伙难得的提出了不同意见,陈大人还是决定了,要推荐韩大人入阁。 1196 如意算盘 ?Λ+_??_u??z?%o?4?K???7?j??@??o*???f_??1?T_??,??位同僚,陈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达成一致,明日就跟韩刚讲和,推荐韩大人入阁。r 他心有不甘转回身,突然眼前一闪出一个人影。r 陈大人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r 是儿子陈博彦站在书房正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r 陈博彦道:“我都听见了。”r “听见什么啊?”陈大人一想,是关于推荐韩大人入阁的事,出了这件事他也没说什么。r 但这事跟儿子也没什么关系啊?r 陈大人见他脸色不对,也沉下脸:“你干什么跑到我的书房来?听见了还不跟爹爹道歉,还跟对我瞪眼睛。”r 陈博彦眼睛涌出些许痛苦之色;“您为什么啊?为什么?”r 陈大人蹙眉:“你到底说什么?”r 陈博彦道;“我说什么?您之前十分反对韩大人入阁,甚至和韩刚世叔大闹内阁,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中。”r 陈大人心中担心的事被儿子戳穿,他觉得慌张又愤怒:“我是你爹,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呢?”r 陈博彦是来书房找书看的,无意间听见父亲跟那些叔叔的谈话,如此密谋,非奸即盗。r 早先他不太关注父亲的事,父亲就是他高高在上的神,如今他自己也进入仕途,才知道外面人对父亲的风评那么差,稀泥阁老,没有本事,还小肚鸡肠。r 陈博彦突然上前一步抓住陈大人的胳膊:“爹,我都知道了,是不是还是家里祖父和叔父他们买地的事,现在新皇登基,肯定要有一翻作为,举国上下都在盯着这件事呢,您还执迷不悟想拦着,这不是螳臂当车是什么?您快让祖父和叔父把那些地都摆出来了,若是有手法不正当的,就还给人家。”r 陈大人怒目而瞪着儿子:“你知道你在什么事吗?新皇登基,根本就不如先皇那么好说话,我说不定哪天就会卷铺盖回老家,你让我把地都拿出来给人看?你知道一年光杂税就多少钱?还还给人家,都还了你喝西北风?”r 陈博彦不通庶务,反正他没差过钱。r 道:“爹这是借口,我们父子二人都有俸禄,还养活不了家人?”r 天呐,就那点俸禄,都不够去外面吃顿饭的。r 陈大人有些后悔,将儿子教的太好了,他什么都不懂。r 现在也懒得解释了,挥挥手道;“你别管了,我已经想到了对策,你回去看你的书吧。”r “你想到的对策就是让韩大人入阁?所以到底是谁在威胁你?韩大人?韩大人?还是永安公主?”r 陈博彦虽不通庶务,但脑子很好使,双韩和林孝珏的关系他也察觉出来了。r 再加上父亲近一年对林孝珏的态度,不再找茬了,很有可能就是被林孝珏拿捏住了。r 陈大人不耐烦的挥手;“不是跟你说了不用你管?回你的屋里去,今后书房不得我允许,不要进来,快走。”r 陈博彦哪肯放弃:“爹,永安公主不是你给点好处就能收买的,你就听儿子一回吧,不然咱们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r 胡说八道。r 陈大人心想,把家底暴漏出来,那才是找死。r 至于永安公主,不是已经给他暗示,这就是给他机会呢。r 想完,偏头看向儿子,按照永安公主的个性,给人机会确实不多。r 所以她是因为儿子啊。r 他虽然多有得罪这个公主,但是儿子处处维护她,她也就不忍心了。r 想及此,陈大人心生一计,道:“我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这件事其实爹爹也不能全然做主,按照你说的,就是断了你祖父和叔伯门的财路,我总得说服他们才行,所以你给我点时间。”r 陈博彦不太信任的看着父亲。r 陈大人一立眼睛;“你这是什么眼神?爹跟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了吗?当初你不想娶个傻瓜,爹给你退亲,你又后悔,爹又去给你提亲,甚至还要许给人家好处,后来你又要不满意林孝瑜,爹还是答应了帮你休妻,是你自己又不忍心了,你要求的什么事爹没答应过?你还来怀疑爹?”r 陈博彦被骂的顿时羞愧难当又后悔不已,爹一向疼他,什么事都依着他,是他自己不好。r 他脸涨得通红的低下头:“爹,儿子知错了。”r 陈大人拍拍他的肩膀叹声气:“爹已经老了,难道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吗?去,回去吧,爹不会没有分寸的。”r 陈博彦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端正的脸上双眼惆怅,看起来很疲惫。r 他心中一疼,爹也是不容易。r 于是陈大人打发他走,他再不能忤逆父亲,默默的走了。r 看着关门的房门,陈大人慢慢坐回到书案后的椅子上,脸上慢慢露出笑容。r 永安公主既然这样重视儿子,他要是有什么,儿子凭借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也会找永安公主去求情。r 这就是后手啊。r 不过他还是认为永安公主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只要他明日听话,公主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r 第二日陈大人在偏殿抓住韩刚大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韩大人年轻有为,又有魄力,确实是内阁最合适的人选,韩兄你很有眼光,老弟决定同意你的举荐。”r 说完露出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r 韩大人都吓傻了。r 这人不是疯了吧?r 五通神附身。r 韩大人连退三步:“有话好好说,您千万别笑,我最近身体可不怎么好。”r 意思他让他吓到了。r 陈大人心里暗骂这个老匹夫不识抬举,不过没办法,人家有永安公主撑腰。r 陈大人稍微收敛了一点笑容,拉着韩大人的手:“老弟我是诚心赞赏您的眼光,不信一会议事,您看我是不是撒谎。”r 陈大人没有撒谎,他真的跟皇上举荐了韩大人,在韩刚还没开口的时候。r 皇上虽然很意外,但是内阁全员通过了,他也十分看好韩大人,就同意了。r 没有悬念的,韩大人入内阁。r 不过等人都散了,皇上悄悄把韩刚叫来:“陈阁老为什么突然转了风向?大人您做了什么,让他同意了。” 1197 还是没跑了。 1????t?`^b??u?d??#?s]RfB`??|>??Et??UX?!??2??O??然没看见那封奏折,但是已猜到了跟林孝珏有关,因为他什么也没做,但他前几天私下里见过林孝珏一面,林孝珏对韩大人入内阁志在必得。r 一个外姓公主,又不在朝堂,却能操控朝堂之事。r 韩刚知道也不敢跟皇上说实话,就找了韩大人的一些成绩来搪塞皇上。r 就因为韩大人优秀,和他的坚持。r 皇上一想陈大人那三个人和稀泥的本领极高,肯定是见韩刚一直坚持,他们挺不住了,所以就妥协了。r 他点点头。r 韩刚便走了。r 离开议事殿之后,韩刚大人一边整理衣裳的褶皱一边回想陈大人的表现。r 公主大人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韩大人那样卑躬屈膝啊?r 公主府,林孝珏在李固信房里帮他整理衣服。r 门突然开了。r 林孝珏侧头,是李固信回来了,道;“今日这么早?”r 人都传言娇妻彪悍,不懂针线不温柔,可是忙碌的身影明明比谁家媳妇都勤快。r 李固信走过去将林孝珏拉到一边,然后自己整理,并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这些琐事你不用插手,你要做更有价值的事,这样才不是浪费。”r 林孝珏忍不住笑了,李固信说的认真,这绝对不是反讽,他是真的认为她应该做更有价值的事。r 好吧,她本来是不在意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的,都是生活,不过夫君这样看得起她,她就落得清闲。r 等李固信将箱子合上,林孝珏坐在桌前喝着茶。r 李固信笑了,这就对嘛,大事不推脱,小事再一把抓,好好的媳妇不是累扁了。r 他坐下来,道:“看你这么听话,我就告诉你一件大事,如你所料,陈大人主动让韩大人入阁了。”r 所以他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r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光是对她。r 林孝珏道:“韩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这个位置,了不起。”r 李固信又笑了,最了不起的还是她媳妇,若是没有她帮着谋划,肯定也不会这么顺利。r 不过提起来这谋划,李固信有些担心;“真的要记陈大人这个人情吗?”r 陈大人在林孝珏心中肯定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陈大人有个很向着林孝珏的儿子。r 他不喜欢陈博彦,这小子优柔寡断的,在林孝瑾还活着的时候,没少给林孝珏气受,那小子也不管,现在干什么看他面子。r 林孝珏见李固信宛若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突然涌上一抹担忧,笑了笑:“你继续看嘛,有些人算盘打的很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啊?”r ……………………r 皇上让冯公公拟旨,调韩大人入内阁。r 冯公公读着,皇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r 韩刚或许不会骗他,但是那个首辅陈大人可不是无利起早的人啊。r 这人突然帮着政敌提拔人,肯定有问题。r 皇上叫来锦衣卫:“去好好查查这人到底在怕什么?”就算没有把柄,他也不想要这个首辅了,他可不是父皇,需要的是实干家,不要这种和稀泥的人。r 三日后r 陈大人正在内阁办公,突然接到圣旨,说他固步自封,阻挠土地丈量之事,要求他回家自省。r 陈大人当时就傻了。r 这到底是什么罪名?r 两位同僚也傻了,要是陈大人靠不住了,他们怎么办?r 陈大人仕途生涯二十五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r 明明他已经听从林孝珏的暗示,让韩大人入阁了,但是家里圈地并且不上报的事,还是被爆出来。r 这事跟林孝珏有关?那这位公主也太小人了。r 陈大人急匆匆去另外的班房找韩大人,韩大人在。r 陈大人急的一脸汗:“韩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弟我跟您是一样为皇帝效忠的。”他其实想问的是我已经听了永安公主的安排,是一伙的啊。r 韩刚大人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r 陈大人见她双眼懵懂,不像是装的,道:“您真的不知道?”r “应该知道什么?”r 陈大人把皇上的旨意说了一遍。r 韩大人想了想,明白了,林孝珏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猜到了皇上对这位辅臣已经非常不满,所以假意要拉拢陈大人,其实是让皇上对陈大人有猜忌。r 然后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收拾陈大人了。r 她自己还可以摘干净,真是算计的漂亮。r 既然知道了原委,韩大人乐意看热闹,脸上佯装很同情的样子,对陈大人说:“没事,不是还没查证呢吗?还没有坐实,只是让人回家反省,等查清楚了与大人无关,就又回来了。”r 说的好听,他做了。r 求人无门,陈大人坐在家里的暖阁中借酒消愁,这个坎可怎么过的?r 这时候丫鬟打起帘子,陈大人一看是儿子来了,眼中顿时一亮:“儿子,你快来。”r 陈博彦正是听说消息来安慰父亲的,见父亲这样需要他,心中一软,曾经都是他需要父亲啊。r 这种感觉就像是女儿儿子出生的时候,明明他心里还有人,跟别人的孩子却已经生出来,要担责任的感觉并不好受。r 但是也是成长的必须经历的。r 陈博彦坐在父亲身边,拍着父亲肩膀:“爹,别担心,咱们没有杀人放火,顶多这个辅臣不干了,您去户部把土地都报上去吧,如果皇上还不答应,您就不干了又能怎样?还有儿子养着您你。’r 陈大人听得心头发怒,他宦海浮沉二十年,后十二年一直顺风顺水,就因为新换了皇帝,就让他退居二线了?r 那以后还有谁会敬重他?这不可能。r 但还要让儿子帮忙,儿子又单纯,不能激怒他。r 陈大人道:“博彦,这都是永安公主害爹,她念着你的好,你去给爹求求情,爹不能现在离开内阁。”r 陈博彦一脸难色:“爹,这是皇上下的命令,跟公主有什么关系?”r 陈大人都让人打听了,是皇上突然对他起疑心,所以让人查他,但是他认为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都是永安公主在捣鬼。r 他抓着陈博彦的手:“儿子,你就信爹的,永安公主能救爹。”r 陈博彦的脸色非常不好,一看就是不想去。r 陈大人佯装要跪下:“难道还要爹给你磕头吗?”r 陈博彦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爹,你这是干什么?”r 陈大人接着酒的辣劲哭出来:“儿子,这种时候,难道你也不帮爹一把?你看着爹死?”r 明明不会死的,只要坦白,陈博彦很想再继续说服父亲,但看父亲一脸委屈的脸,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 他又天生心软,十分为难的点着头;“我去试试吧。”这人是他爹,就算是别人他也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r 陈大人见陈博彦终于点了头,心里乐开了花,后手,后手,这是他的后手,有这么好的儿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1198 伏法 &l"?E5R??v??I??F???]6??A #k?xx@Z??e#7?+???t~?r??红日挂在东方,没有一点暖意。r 街上满是抄手赶路的行人,当然,也有嘶嘶哈哈叫卖的小贩……r 冬季里的前门大街,热闹一如往常。r 陈博彦远远的见林孝珏和李固信下了车,进了一家早餐店,也随后跟进去。r 他给林孝珏下了两张帖子,都没有得到回复。r 本来就是要求别人的无礼之事,这样他就更不敢上门。r 好在周府的门房都是热情之人,告诉她,公主早上喜欢到这楼里吃包子喝豆浆,因此他才有机会见到林孝珏。r 林孝珏和李固信没有要包间,就在大厅靠北的一个旮旯里坐下,二人姿态都很随意,好似不怕别人认出来,暂时也没人认出来。r 陈博彦找了个合桌坐下,跟林孝珏的位置隔了一个明柱,他正好用明柱挡住脸。r 正琢磨着如何跟林孝珏说情,店小二走过来问:“公子您点点儿什么?”r 陈博彦看对面的人叫了一屉包子,他也要了两个菜包子和一碗粟米粥。r 小二刚走,陈博彦就听林孝珏那边传来声音。r “陈博彦又给你下帖子了?”r 是李固信问道。r 林孝珏道;“肯定是因为他爹的事,大表哥都下了旨意,跟我说有什么用?这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认为我能凌驾与皇权之上?他们到底是恭维我还是要害死我啊?想到这人心就烦。”r 陈博彦听了羞得满脸通红,原来林孝珏这么厌恶他,他以为她心里是记挂他的好的。r 李固信又问道:“不知道这次陈大人能不能化险为夷,要说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被父亲兄弟连累了,他虽对朝廷无大功,但也没有大过,留个好名声致仕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么一查,估计是不成了。”r 林孝珏一边捧着豆浆大碗暖手,一边道:“也不是一点挽救的方法都没有,去跟户部坦白啊,韩大人因为丈量土地的事正在头疼,若是首辅能带头报出自家的土地,那查到其他人头上的时候谁还敢有什么推辞,说不定众人纷纷效仿,有的地方不用量,任务就完成了,韩大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定会网开一面的,不过嘛,陈大人那么奸猾,肯定不会甘心,就只有等着被人查了……”r 后面林孝珏和李固信说什么陈博彦已听不进去了,总之就是说他父亲不好,但是这样不好的父亲,也是把他捧在手心的伟大父亲,他不能让父亲身败名裂,他要拯救父亲。r 陈博彦放下十二枚铜钱在桌上,然后站起。r 余光扫着陈博彦的背景消失在厚厚的棉帘之后。r 李固信对着林孝珏莞尔一笑:“他应该听进去了。”r 陈博彦能找到这来,当然是他们故意安排的,有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r 林孝珏任务完成,开心的喝着豆浆,并道:“陈博彦这个人总体上是个好人,读书也刻苦,就是经历的太少,若是被这件事牵连进来就可惜了,只要他能大义灭亲,日后陈大人被清算,皇上肯定会开恩,放他一马。”就算皇上不开恩,户部韩大人也是帮着他求情。r 陈博彦帮助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周清靓打了方颜夕,第二次是她在贡院门口第一次招学生,第三次是方景隆和方君候设计她,想让她去和亲。r 她救陈博彦这一次,还欠两次人情。r 李固信听林孝珏的意思,就算陈博彦按照他们的指使,将证据揭发出来,陈大人也不能算是迷途知返。r 林孝珏到底怎么计划的他还没问过,就道:“陈大人这次是没跑了?他不会侥幸又躲过去了吧?”r 林孝珏冷笑:“朝堂上的事身为辅臣站着人位不干人事,还几次三番与我作对,他父兄放印子钱强收土地的事又不是小事,他怎么能天真的以为什么事就都这么算了?就算我算了,皇上也不会算了,老天也不会算了,别替他做白日梦了,不死算他幸运,也得让他剥层皮。”r …………………………r 陈博彦忙碌的不见人影,陈大人心想,儿子一定是在替自己奔波,心中十分欣慰。r 也怪自己当时不坚持,如果那时候不骂儿子,把林孝珏娶回来就好了,就没有现在的麻烦——林孝珏再怎么无情,也不可能把公公都扒出来审判吧?r 可是谁又能想到太宗皇帝会那么喜欢这个侄女呢?太宗皇帝自己又不是没女儿。r 新皇也差不多,太宗皇帝死,新皇对这个表妹也是分照顾。r 而永安公主当时都做个什么事啊?没人家可以接受那样的儿媳吧。r 哎,邪门阴险的一家人。r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到底是没娶上。r 陈大人近日也喝不下酒了,就在书房里等儿子的消息,看书看不进去,睡觉也睡不着,坐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冬季里灰蒙蒙的天,过去的事如戏剧一样,一幕幕在脑中回想。r 让他后悔不已的同时,又对林孝珏的壮大十分不甘心。r 陈夫人突然闯进来。r “大人,家里来了锦衣卫,要抄咱们家?”r 陈大人一个跟头从躺椅上跌在地上。r 爬起来抓住夫人的肩膀;“怎么可能呢?皇上不是说才开始查吗?”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抄家的地步。r 陈夫人满眼噙着眼泪,看着丈夫一脸的惭愧,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带头的人说的是他们的儿子去户部举报的,还交了一部分地契。r 陈夫人大声哭出来,这要怎么跟自己的相公说啊,大义灭亲的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r 陈大人直到入了诏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 陈博彦竟然把他的藏在书房里的一部分地契都交给了户部核对。r 然后户部的韩大人把事情告诉给皇帝,皇帝让锦衣卫的人快马加鞭去山东老家核查,这时候当地官府又爆出了兄弟打死三个人的事件。r 真是所有不好的事都一起发生了,还正是朝廷严打阻止土地丈量工作的时候。r 这件事闹的很轰动,尤其是打死人的事,他还是首辅,一时间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想翻身,都很困难。r 但是别的事他虽不甘也得认,唯有儿子举报自己的事他接受不了。r 儿子明明被他的话感动,去求永安公主了,怎么会突然间大义灭亲?r 他不接受,要问个清楚。r 陈大人拍打这牢房冰冷的铁栏门,一下又一下:“我要见陈博彦,我要见陈博彦……” 1199 天不饶人 ?3?Y3v?????_2?-nQ?w??G?A??M?%????n???(?????[b?7??处的花园,拱桥和湖边长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游园。r 虽是永安公主的私人住所,但因为没有墙,也没人限制,已经成了附近居民和书生游玩的场所。r 此时空中正飘着绵绵白雪,如画的风景像是涂上一层云雾,朦朦胧胧,有着梦一样的不真实。r 陈博彦站在桥顶,目视前方,心里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r 他的面前就是林孝珏,半月前他信了林孝珏的话,好不容易拿到家里的地契,交给户部,换来的却不是父亲的明哲保身,而是身败名裂。r 父亲现在还在诏狱里受刑,而他,连见父亲一面,跟父亲解释的机会都没有。r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可能是林孝珏骗了他。r 他继续盯着林孝珏看,皑皑白雪中,她穿着鲜红的素面锦狐狸毛大麾,帽子上的一圈白毛将她清冷无情的脸遮挡了一半,这样看过去,明艳可爱了不少,没那么冷酷让人难以接近。r 但宛若秋水长天的眸子,还是不带任何感情,看他也是淡淡的。r 这让他明白,哪怕她看起来娇俏无比,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r 甚至她的眼里,他才是幼稚的人。r 设计自己,还鄙视自己,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女人。r 陈博彦的心比方才更疼了。r 他咬了几次牙齿,才能开口:“是不是你设计让我去揭发我爹的?那天,你知道我跟着你,你不用抵赖,是你设计让我跟着你,然后你故意说出那些话,让我信以为真,真的可以救我爹,所以我就听你的了,现在亲手把我爹送到诏狱里。”r 面对陈博彦的质问,林孝珏本可以回他,没人逼着他跟踪,也没人逼着他去揭发他爹。r 但是林孝珏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事实上,她知道陈博彦来找她,肯定是质问,她都来见人了,也就不刺激他了。r 她点着头:“是,你爹身为辅臣,包庇亲属放贷圈地,严重伤害了百姓的利益,而且你叔父们已经闹出人命,你觉得你爹可能会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吗?不会,就算你不去揭发他,我手里也早有证据,之所以之前没理他,是要挑一个恰当的时机,现在时机最好,借着丈量土地的东风,他能起到对其他地主豪绅的警醒作用,还能推动土地丈量工作进程,又能得到百姓的拥护,百姓都喜欢看打贪官啊,所以你看,真的好的时机,他跑不掉的,到时候还会连累你。”r 所以她已经设计的很久了,对他爹无情。r 但是竟然好心的要保他?r 陈博彦双目流泪:“你以为这是为我好吗?”事实上他能理解林孝珏对他的照顾,因为他们本不是什么仇人,可是呢?那是他亲生父亲,就算罪该万死,也不应该是他来揭发。r 陈博彦忍不住吼出来:“你总是按照你的意志来行事,你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你不肯放过我爹,我想别的办法就是,你为什么要挖坑让我跳,害得我不孝顺。”r 陈博彦这么想,林孝珏也早就算到了,但她不后悔,因为这次不光能让陈博彦不受连累,陈夫人及女眷也不会受牵连。r 是陈大人和他老家那些父兄的责任了。r 但是她也确实害的陈博彦不孝顺,无言以对。r 只是轻轻鞠了个躬:“伤害已经造成,我无法弥补你,现在我说什么,都会显得可耻,不说也可耻,总之,我就是阴险小人了,我说这些话不是负气,是我真的这样认为,所以,你想怎么样我都会接受。”r 陈博彦一个趔趄后退一步,他能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林孝珏说的都没错,做的也不是错,但是怎么还是这么残忍,让他想责怪,没有理由,不责怪,问心有愧。r 她说她怎么做都是错?r 他又何尝不是。r 陈博彦慢慢转身,雪好像更大了,已看不清远处的人和物,他踩在这看不见前途的雪地里,像是飘在茫茫云海间,头重脚轻的轻浮,让他不禁问自己,前路该怎么走,父亲要怎么办?r 没有方法,一片茫然。r …………………………r 陈大人的父兄因涉及人命,被当地县衙判了死刑。r 陈家来路不正的土地,全部归还当地村里,由村民均分。r 陈大人犯有包庇罪和陷害罪——查出他曾经诬陷过新科状元作弊……总之墙倒众人推,还有很多林孝珏不知道的事,全都被御使翻出来。r 甚至陈大人的胡子修的不好看,都叫不修边幅,而他是首辅,有损国威。r 这一系列罪名扣在头上,陈大人就从光鲜亮丽的首辅,变成了朝贼,文贼,偷地的民贼。r 身败名裂,不过如此。r 但是算他幸运,新皇登基不久,不想杀重臣,就把他革职为民,永不录用。r 宣判的当天,陈大人还需要在街上游两圈才能被放出来,尽管是大冬天,百姓全都出洞去扔白菜帮子烂土豆。r 林孝珏和李固信跟在激昂的民众队伍后看了一会。r 林孝珏就停了下来了。r 陈大人此时的下场很狼狈,她并不是来看热闹,只是给自己个惊醒,永远不要向这个人一样,与民争利。r 李固信也跟着停下里,不过他还看着前进的队伍,目光有些不甘心。r “虽然狼狈,命留下来了,但是这些年被他害死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惜都不是他亲手杀的人,就无法算在他手上,这不免让他对律法存在质疑,回过头来对林孝珏道:“还有王维钊,泄露考题受贿学子,这也是大蛀虫,当时也只是革职不用,家都没抄,不痛不痒的,能让他们长什么记性,对那些因此而被毁掉前途的人也不公平,想想就生气。”r 从宋朝起,朝廷就不杀文官,到了这一朝,太祖倒是杀了很多人,但是后来皇帝自己也读书,也不会像太祖那样偏执,就不怎么杀文官了——杀文官,遭骂名。r 陈王二人都是文官。r 林孝珏见李固信愤愤不平,拉住他的手道:“带你去个地方。”r 花柳一条街口,是外地人最多的地方。r 在街道深处有一快地方聚集了各种摆摊的小商贩。r 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灰色长袍,带着皮帽子,抄手站在一个文字摊前面。r 他的神色十分萎顿,眼睛看着一处花楼,眼里都是阴郁之色。r 他的摊位前也没什么人,看起来就不挣钱。r 李固信和林孝珏在不远处停下来,李固信诧异的看着林孝珏:“这不是王维钊吗?”r 他话音刚落,王维钊的摊位前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女人:“又出来躲懒,钱挣不到,还让我伺候你老娘,你们当年都是怎么对我的?我不给她擦屎擦尿,你自己回去看着去……”r 一听就是王维钊的家眷,王维钊被她指着鼻子骂,见周围人都看过来,脸色铁青:“疯婆娘,我这不是在赚钱?当年我赚钱的时候,你又少花了?”r 女子一口吐沫喷在他脸上:“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养的那些狐狸精把家产全都卷跑了,这个家能落到这种地步?好的时候你眼里没有我,现在什么辅臣也不是了,让我伺候你老娘,当时你们嫌弃我的时候呢?”r 周围人对辅臣两个字毕竟敏感,都纷纷围过去,后来听清楚了是谁,跟着那女子一起骂。r 林孝珏抬头看着李固信:“看见了吧?朝廷饶了他们,律法饶了他们,还有天道不饶他们,所谓天道,不是老天替天行道,是这人本质坏了,种什么姻就会得什么果……”r 王维钊名声显赫的时候不重妻子,抬妾室,养外室,捧戏子……在他刚入狱的时候,家里的姨娘们怕被连累,趁着锦衣卫搜查的时候,都卷着钱财跑了,人数多,根本追不回来。r 等他被放出来之后家产就剩下房屋,他又死性不改的,卖了房屋走关系,养妓女……r 没用半年时间,就这样了。r 李固信终于亲眼见到了坏人的下场,心情顿时舒服多了,陈大人固然有陈博彦养着,到不至于向王维钊这样窘迫,但是他的名声可比王维钊坏多了,家产也抄了,嗯,也不会有好下场。 1200 回老家 ??c??q?P??t??QA?rT??V&?@~?0v??8?????[U;$c??p???往,不知不觉中,太宗皇帝驾崩,都已过了十个多月了。r 民间已没有当时的那种悲凉之气,早前订了婚的人家,开始暗暗筹划国孝一过,就准备成亲。r 林孝珏进宫教太子功课,二人找了太液池的八角亭当做教室,正是初夏,池水水波不兴,宛如一块上好的碧玉,镶嵌在重檐飞角的宫阙之间,四周也没有闲人打扰,真是宁静淡泊至极,正适合学*******如今已有十二岁,是半大小伙子了,由林孝珏传授功课,太宗皇帝也曾带他驰骋疆场,年纪虽小,但见多识广,很多道理都懂,世俗人情也明白。r 他正看到周礼中婚丧嫁娶等相关事宜,放下书本露出一张以有棱角的俊脸:“姑姑,皇爷爷孝期一过,您和指挥使大人,是不是快要成亲了?”r 林孝珏道:“也不差一年半载,我正要跟殿下说,无锡老家的三叔三婶给我来了消息,让我回去见他们一面,二位长辈与我有恩,我也好多年没有去探望过,实在不孝,所以准备三天后启程,这一来一回就要去掉小半年,等回来再说吧。”r 太子眼中露出焦急而兴奋的光:“姑姑带我啊,我也跟你一起去。”r 林孝珏笑道:“好顽皮,我是想带你去,可是怕皇上皇后娘娘不让,这种事,咱们两个都不能做主啊。”r 太子转了转眼睛,咧嘴一笑;“跟你出门,父皇肯定会答应的,就母后那里不好交差,不过没关系,我去求求她,她心一软,就能答应了。”r 林孝珏脸上的笑容温柔完美,但笑意未达眼底,点着头:“你去说说看。”r ………………r 第二日还未到上课时间,林孝珏在家里就接到了皇后娘娘找她进宫的懿旨。r 从宣读的太监口中,能听出懿旨背后有中迫不及待的焦急,林孝珏心中冷笑一下,不紧不慢的打扮,然后才进宫。r 凤藻宫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宫殿,早前她是太子妃的时候,皇上没有别的女人,她殿里布置和人员都很清爽别致。r 如今皇上才登基一年,就先后宠了七八个妃嫔,为了显示出她皇后娘娘高高在上无人可替代的地位,凤藻宫的装饰金碧辉煌,富贵逼人让普通人进去了会因为太卑微而自惭形愧。r 林孝珏倒是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一如从前的一样,等太监同窗完,旁若无人进了凤藻宫。r 正厅里,皇后以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身着真红大袖大衫,头戴双凤翊龙冠,全身珠光宝气,上位者气势十足。r 她还画了细致上挑的眼线,更显庄重威严。r 林孝珏走到宝座阶下颔首一礼:“永安参见娘娘。”r 皇后娘娘被她无礼的举动瞬间挑起怒气,她身为皇后,哪个人见了不是卑躬屈膝?这女子却从来没拜过她,连皇上也不拜,太宗皇帝也没拜过,哪有这么托大的主。r 当时是太宗皇帝宠着她免礼,她自己就当成理所当然了。r 可是她跟皇上提过一次,皇上不仅不以为然,还将她一顿好骂,为了这个女人,她已经挨过皇上很多次白眼了。r 皇后在差点被气死的边缘恢复了理智,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多礼了,坐吧。”r 林孝珏看只有皇后包坐下有个小杌子,她要是坐上去,就像是跪在皇后脚底下一样。r 这个皇后,就乐意跟她耍这种小伎俩。r 她淡淡一笑:“多谢娘娘厚爱,永安承受不起。”又道:“还不知道娘娘叫安永来是有什么吩咐?”r 皇后本也没想让她坐,就是故意为难她。r 但看她不上钩,心里却不舒服了,她可以算计她,但不想被识破。r 于是心情更不好,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耐心:“听说你要带太子出宫?你好大的胆子,太子金枝玉叶,要是出门遇到了好歹,你赔得起吗?”r 林孝珏道:“这话是太子与娘娘说的?”r 自从在牢狱里她们两个撕破了脸皮,以后没人的时候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r 皇后道:“不然你有什么说法?”r 林孝珏道:“是太子要随永安去,可不是永安要带太子,娘娘到底是没查清楚,还是太子学不明白话?本宫教他五年功课,要是这点话都说不明白,本宫倒要问问他,学问是怎么学的。”r 林孝珏是太子的太傅,除了皇姑姑的称谓,还是名正言顺的老师,这地位就高了,所以就算她批评太子,也不是大逆不道,也没人有理由责怪她,太子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r 皇后一听这该死的女人在责怪自己的皇儿,气得指缝缩紧,但她还是不能发火。r 道:“不管是谁先提的,总之,此事不成,你去告诉太子,说你不能带她去。”r 林孝珏道:“我可以带太子去,我为什么要撒谎?”r “什么你可以?”皇后拍着宝桌的扶手,怒气已压制不住:“皇儿是太子,可不是你们周家那些野孩子,你说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r 林孝珏挑眉道:“那是皇后娘娘不准了?”r 皇后眉头竖起:“本宫不准。”r 林孝珏笑道:“那是皇后娘娘不准,怎么变成了我不带?娘娘自己不准,就自己跟太子说去,现在是来逼迫我替娘娘撒谎吗?”r 说完哦了一声:“我懂了,娘娘一定是当着太子的面答应,然后背地里又来难为我,让我去拒绝太子。”r 她陡然间瞪圆了眼睛:“娘娘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你自己打如意算盘可以?别算计在我头上,以为我会配合你吗?当年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自己去跟太子说去吧,自己撒谎要当好母亲,就让我当恶人,好事怎么都是你做了呢?拿别人当傻子呢?”r 林孝珏嘴刁,猜测出真想后的一连串质问声把皇后气得唇身颤抖,脸上青白交加。r 皇后忍不住吼出来:“周清野,本宫是皇后,你放肆。”r 林孝珏落下嘴角冷笑;“我也跟你说过,我都放肆惯了,不然,你处置我?”r 处置她?r 太子心里她就不是好母亲了,皇上会来兴师问罪,大臣会说皇后不贤……r 放眼望去,怎么满朝文武,都会替这个小贱人求情呢?r 皇后啊的一声大叫。r 林孝珏忙竖起指头:“嘘,您是皇后,还得装好母亲,装庄重,装贤惠呢,喊出来就不灵了。”r 皇后拍案而起,掀开身后的珠帘掩脸而去,她被气哭了。 1121 躲出去 ???zb?K???6?>?????Av??i?p2???????^P?[??8*c5_?-???出了凤藻宫,正碰见过来找她的太子。r “皇姑姑,你去见母后了?”r 林孝珏把太子拉到旁边的美人蕉丛花径上说话:“你母后不让你去,这次怕是去不成了。”r 太子蹙眉:“怎么可能呢?昨日我跟母后说,母后说只要父皇同意就行。”r 林孝珏心想,这个皇后果真拿她当傻子,脸上立即露出诧异的神色道;“那她怎么让我对你说,说我出行不方便,带你更不方便,让我回绝你呢?她到底骗咱俩谁呢?”r 太子眉心轻拢,看着凤藻宫的方向想了想,虽然垂下肩膀道;“我知道了。”r 林孝珏还是不解的样子:“她真的说答应你去?”r 太子一脸怒气道:“所以她骗您,也骗我,不让我去就直接说好了,为什么还叫您来,让您拒绝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母后怎么会这样呢?”r 林孝珏心想,你母后不这样,还真不好对付。r 她无奈的拍拍太子的肩膀:“我就说吧,咱们说了都不算,算了,我也不是去玩,去探亲,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r 太子只是半大小子,还有孩童的天真和活泼性子,他委屈的擦着眼睛,闷声道:“我找母后去,问她为什么骗我。”r 林孝珏拉住太子,道:“你这么找她,她又以为是我破坏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了,到时候更不愿意让你跟我学。”r 之前皇后就有意无意跟太子说,让给太子换个师父,是太子自己拒绝了,还告诉了皇上,太子妃才作罢。r 太子一听林孝珏说这话,就想起了母后背地里说姑姑的那些坏话。r 气上心头,脖子都红了,其实母后根本就不懂,母后是母后,姑姑是姑姑,姑姑怎么可能替代母后的位置,但是母后就是想不通,总说他要认姑姑当母后,老师和母后,那是不同的角色,都很重要,可不是谁能替代得了谁的。r 太子想完,一声叹息,母后就是后宫女人,见识就那么大,确实如姑姑所说,他越去闹,母后不会怪他,只会怪姑姑挑拨。r 他不甘心的扁着嘴:“那姑姑您可一定要给我带好玩的好吃的啊。”r 林孝珏在他耳边道:“别跟别人说,我给你抓两只无锡蛐蛐,看它跟京城的蛐蛐谁厉害。”r 太子喜欢斗蛐蛐,所有人都说他玩物丧志,只有林孝珏说,喜欢一种游戏跟喜欢琴棋书画没什么分别,正事不耽误,就都没事了,既然没区别,怎么喜欢斗蛐蛐就有罪了?r 所以偷偷让他玩,还帮他抓,有时候他们两个一起斗。r 太子真的好欣赏林孝珏的眼界,在别人哪里十恶不赦的罪过,姑姑一说,不杀人放火,什么事都没有。r 太子立即露出笑容,伸出小手指:“拉勾。”r “拉勾!”r 林孝珏安抚好太子,两人上了一堂课,课后林孝珏要出宫,冯公公过来传话:“皇上召见公主。”r 刚应付完皇后,也该轮到皇帝了。r 林孝珏点点头。r 到了御书房,皇上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等着她。r 这里以前是太宗批阅奏折或者接见心腹重臣的地方,现在主人换成了新皇。r 屋子里的摆设已经大变样,太宗皇帝喜武,屋里珍藏着各种武器和舆图。r 新皇没什么特殊爱好,勤政,屋里都是卷宗奏折。r 书香之气浓厚。r 林孝珏心想,要是太子登基,屋里会不会挂满蛐蛐笼子?所谓一朝天子臣,屋里的装饰肯定也随着人的不同而变动的。r 不过挂蛐蛐笼子是不可能的,文官会气得绝食。r 林孝珏瞎想一番之后,就到了皇上面前,微微颔首:“臣妹见过皇上。”r 这不走心的拜见,皇上习以为常,指着面前的椅子:“坐。”r 林孝珏也不客气:“多谢皇上赐座。”r 坐下后皇上开门见山道:“你要带太子去无锡?”r 林孝珏道:“是太子想跟臣妹去无锡。”又摇摇头:“不过太子说不去了,皇后面上答应他,过后来让我撒谎不带殿下,殿下怕我们失和,就不去了。”r 皇上听得蹙眉,林孝珏和皇后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他想化解都化解不掉。r 他语气放软道:“你何必跟她硬碰硬,我怕你以后吃亏。”r 林孝珏看着皇上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亏,吃了也不后悔,谁还不要一点志气,再说,圣上您不是明辨十分的人吗?臣妹放心,您会帮理不帮亲的。”r 可他也是权贵,她也是他的亲戚。r 皇上还想说什么,犹豫一下,表妹的固执是劝不动的,不过她明白十分,别人不惹她,她是从来不会招惹别人的。r 问题的关键在皇后。r 本来要说太子出行的事的,现在太子也说不去了。r 那就没什么要交代的了。r 皇上道:“那表妹路上保重,早去早回。”说完,捂着嘴咳嗽一声。r 林孝珏道;“要不要给圣上开副药?”r 皇上摇头:“突然嗓子一痒,呛住了,无妨。”r 没病的人谁也不愿意喝药。r 林孝珏笑着站起,微微颔首;“那臣妹就此告辞,明日也不来辞行了。”r 经历过牢狱时间之后,他们相处还是一如从前的样子,但心里对对方都有了提防,这是无论怎么样都回不去了的。r 太子见林孝珏态度虽然恭敬,但说出来的话,真没什么恭敬的意思。r 烦躁的挥挥手:“走吧。”r 他也留不住她,眼下太宗孝期已过,既然她识相的没有提要成亲的事,就放她出去游玩,只要不提成亲,什么都好说。r 林孝珏要去无锡,周家人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r 张氏让人叫来林孝珏问:“你大伯和二伯都要回来了,正好皇上孝期也要过了,你怎么还要走呢?不准备和姑爷成亲的事了?”r 林孝珏表面说上:“是林世泽出了状况,我得回去看看,不放心。”r 到底是生父,张氏就不再说什么了,让丫鬟叫刘氏来,两位老爷要回来了,还有好几个孩子准备成亲了。r 林孝珏没有听张氏和刘氏的讨论,找了借口出来,然后去公主府见李固信。r 李固信这次不能跟她一起出行,因为皇上不放人。r 林孝珏悄声告诉他:“你当然不能走,跟两位韩大人时刻保持联系,皇上要死了,我不想救他,我得走了。”r 这话李固信也是第一次听,惊的桃花眼都瞪圆了,所以什么探亲都是借口,媳妇这是又出去躲着了? 1122 新皇病危 皇上让宫人全部退到殿外,然后慢慢站起。 如今他已可以不用扶着东西走路了,虽然很慢,但姿势并不奇怪,不会再向一个怪物一样。 他慢慢走到窗前,廊下台阶下,是盆盆摆成造型的蝴蝶兰,兰花深粉若红,开的如火如荼,清风抚过,花瓣颤抖,真如蝴蝶展翅一般。 皇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以后他可以不必叫人推着,自己就可以随意走动,想赏什么花,就赏什么话。 嗯。 眼下还要找个好时机,将身体的状况公布于众,要在朝堂上让那些曾经好不好他的人大吃一惊。 说他是个瘸子,有损国威。 要让他们看看,他不仅勤政爱民,一登基就解决了父亲在世时的许多问题,让赋税翻了一翻,还不是一个瘸子,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站起来。 让他们知道他们走眼了,让他们后悔曾经对自己的轻视。 皇上想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莞尔一笑,他都已经是皇帝了,江山都是他的,还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计较什么。 这样想长长吐了一口气。 罢了,放过他们了,现在朝中留下来的人,都是有才能肯做事的人,陈大人之流都被自己赶走了。 这些人,不管曾经支持的是老四还是老六,还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是他的大臣。 皇上又往座位那边走。 他每天都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坐下,一直坚持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走的好了。 不过双腿还是很累,走一会就累了。 到底不似健康人那般自在。 不过也没关系,皇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现在都能倒茶了,以后会走的更远,更好。 嗯,所以还是得找个机会让那些人知道,他可以走路,可以站起来。 不再是为了报复性的给谁看,就是想让众人知道,他经过不断的努力,站起来了,能走好,这份刻苦,不能被掩埋了。 皇上低头喝着茶,忽的,好看的眉心蹙起,浅绿色如玉般剔透的茶水里,莫名其妙的红了。 他感到鼻孔一阵温热。 皇上抬手抹了一把鼻下,咦,怎么全是血。 皇上心生倏然抽了一下,面如死灰,不会是得什么大病了吧?近来时常头疼,不管干什么,一会就特别倦怠,二便也不正常,尤其是小便,经常控制不住,小腹下还隐隐作痛。 不会的。 皇上暗暗摇头,太医都说,就是累了,不是什么大病,自己真龙天子,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呢? 可是鼻血还在滴答,茶杯早已经变得血红一片,桌子上也滴了几滴,那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里瘆得慌。 皇上忙喊着宫人:“来人……传太医。” ……………… 皇宫上下每个人都屏气敛息不敢大声喧哗,所到之处,只要有人,周遭的空气就是沉重的,会让人觉得压抑的很,再没有往日的轻松愉悦。 勤政仁德的皇帝,突然病了,还一病不起,这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首辅韩刚大人在皇极殿外见到给皇上诊病的太医,拉到一边问:“怎么一天比一天沉重,不见好呢?” 太医脸上满是忧色,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轻声道:“皇上一年来体力消耗过多,之前身子又弱,哎……”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败像,但是还没到那一天谁也不敢说。 韩大人听出了门道,皇上自打登基后别的事让人挑不出毛病,就是女人上的事,有些多了。 但是皇上之前极其克制,皇子也只有一个人,朝臣都想着皇上多撒龙种,可以为皇族开枝散叶,所以没人上奏制止,难道竟因此送掉了皇上的命吗? 韩大人沉吟一下,交代太医:“不可对外人说。”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病。 太医点着头,心中却想,症状太医院都有登记,用的全是补阴补阳的药,稍微懂点医术的,一眼就看出来了,相瞒过眼前人,怕是瞒不过后世人啊,不过这些已与他无关。 他跟韩大人请辞,韩大人便让他走了。 进到殿里,还有两位太医守着,韩大人直接去问挡在卧房门口的冯公公:“圣上可要见人?” 冯公公摇头:“暂时还无接见,若有旨意,咱家自会通传。” 皇上之前已经昏迷了,现在还没有接见,恐怕是还没醒来。 韩大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怕皇上什么都不交代,就这么去了。 还有一堆事等着皇上批阅呢。 皇上这里暂时是没有起色了,韩大人从太极殿出来,回到内阁,刚好碰见本家的韩大人。 韩大人低声问道:“大人,皇上醒了吗?” 韩刚道:“还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韩大人说完,一下子愣住了,韩刚也愣了,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想起一个人来,要是永安公主在就好了,公主是大夫啊。 可是公主一个月前就回老家了。 二人想完,心里同时一激灵,朝官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可能没几个人记得公主有个习惯,一旦她不喜欢的人病重,她就离京让人找不到。 当然,她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习惯。 那就假如是巧合,跟公主有过节的人,一旦公主离京,就会有人病重。 而皇上去年关过公主。 所以公主记仇了。 二人因想到不得了的事,吓得接下来的话谁都没说出口。 如果他们推断的没有错的话,说明皇上一定是救不成了,皇帝驾崩,太子就要登基。 又是一番国孝,天呐,难怪当初一个人也要成亲的永安公主,这次国孝过了,都不提成亲的事,因为知道还得守一年。 二人更加确信自己想的没有错,那么当务之急是要准备太子登基的相关事宜。 韩刚脱口而出道:“汉王。” 韩大人已心领神会,不能在皇上驾崩太子没登记之前让这个人得到消息,这人可能会趁机宫变,所以得防范。 二人目光随即弹开,匆匆去向自己的班房,忙事去了。 那边太子在皇上床前侍疾,见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已命李固信去无锡快马加鞭接林孝珏回来。 人都说,只要皇姑姑在父皇就肯定没事。 太子跪在皇上床角拉着皇上的手:“父皇,你一定要挺住,姑姑就要回来了。” 1123 捅破 皇后被心腹太监提醒了一翻之后,来到皇极殿看皇上。 见太子哭成了泪人,嘴里还念叨着“皇姑姑快点回来。”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她忍住怒气安慰了太子一翻,后道:“皇儿,你皇姑姑怕是不会尽快赶回来。” 太子不解的看着皇后:“怎么会?皇姑姑走了一个月,该办的事也该办完了,她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皇后叹息一声道:“皇儿,你还是太小,不了解你皇姑姑,你还记得,你皇太祖母家里有个不成材的叔叔吗?” 太子摇摇头。 皇后的道:“当时得罪过你皇姑姑,你皇姑姑有断人生死之能,看面相就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生病,所以她看出你这位叔叔一月内会病发,不想治,又拧不过皇太祖母的旨意,所以就提前走了。这是一例子,还有你皇姑姑的亲生妹妹,难产而死,当初你皇姑姑也躲出去了,方太妃的哥哥方景隆……总之她一出京城,就肯定会有人无药可医,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跟她有过节,一年前有御使参奏你皇姑姑写反书,你父皇没办法,就将她下了诏狱,她这次一定是记恨住了,早早看出你父皇会生病,就跑离了京城。” 太子从来没听过这些事。 惊得白了脸:“母后说的都是真的?您说皇姑姑要看着父皇死?” 皇后一听,自己儿子这语气应该是相信了,不然他应该问的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心中暗笑,当然,也没必要笑,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她要借此除掉那个小贱人,就算除不掉,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对小贱人起戒心,到时候等皇上死了,儿子还不足十六,肯定自己要垂帘听政,没有儿子护着,小贱人还不随便她怎么揉捏。 想及此,心里已笑开了花,脸上极为悲切,还拿着帕子擦擦眼:“可怜你父皇那样赏识你姑姑,就因为这一件小事,你姑姑就记恨上了。” 太子道:“母后的意思,父皇是肯定治不好了?”说完,两行热泪从他脸上顺流而下,越来越多,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皇后心想,有什么好哭的,皇上对她越来越冷淡,她有太子傍身,又不像别的嫔妃,皇上一死她就是皇太后,再也没人敢压制她,死了才好啊。 可还是得安慰太子:“皇上有天龙庇佑,会没事的,皇儿先不必慌张。” 太子微微抬头问道:“母后这样说,岂不是前后矛盾?” 皇后不解其意,嗯了声? 太子道:“母后既然说姑姑早就知道父皇会大病,那她是儿臣的老师,当初为什么还想带儿臣去无锡,那样父皇出事,儿臣要怎么办?” 皇位就空缺了,还得等太子赶回来。 而林孝珏对太子极好,像是亲生母亲那样对太子照顾着,她又跟汉王有仇,肯定不会希望皇位被汉王夺了。 因此,如果她真的知道皇上会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太子走的。 但是她当初的态度就是想带太子出门。 皇后被太子问的微愣,想通之后,怒上眉头:“所以她奸诈啊,怕事后被人怀疑,所以当初特意说要带你去,后来不是没带你去吗?可见这是她的一步棋。” 太子道;“皇姑姑都说好了带儿臣去,是母后不让,这怎么能是她算到的?” “她就是算准了我不让。”贱人是那么了解她。 皇后要被林孝珏气死了,原来早早那贱人就把后路都铺好了,就她聪明,就她有心计,真是个贱人,绝不能留她。 太子听皇后陡然间大吼一声,吓得一哆嗦,止住眼泪道:“可是母后你当初还跟我说,可以去,难道你当初真的骗我?你总是怀疑皇姑姑对父皇居心不良,对我居心不良,其实这次也是你臆测皇姑姑的吧?” 太子虽听林孝珏的话,但之前也听她的话,很乖巧,忤逆她还是第一次。 是为了林孝珏。 皇后都要气炸了,眼里怒火滔天:“你也被那个小贱人迷惑住了?你什么都信她,我是你母后,我生的你,你信个外人?” 太子一听母亲口出恶言,就更相信自己想的没错。 但是母后已经怒成这样,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回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轻轻摇头;“母后,您小点声,父皇还病着,外面还有宫人,传出去不好。” “嘘,您是皇后,还得装好母亲,装庄重,装贤惠呢,喊出来就不灵了。” 太子的话,让皇后陡然间想起林孝珏挖苦她的时候,她双目嗜血的看着太子,果真是那贱人教出来的弟子,跟贱人一个样。 太子被父母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很排斥,也很惶恐。 慢慢的退后一步。 皇后一个恍惚,完了,她方才做了什么?吓唬儿子,本来儿子就跟她离心离德。 可是这哪是自己生的儿子啊,这是给小贱人生的儿子。 皇后越想越气,想安慰太子,可又跟太子憋着气,微微跺脚,掩面走了,她要找地方好好哭一场,真是气死了。 太子没有去追自己的母亲,他回到龙床边给皇上擦了擦脸,双目含泪道:“父皇,您快好起来吧,母后跟姑姑肯定合不来,儿臣该拿她们怎么办啊?” 哽咽一下又道:“皇姑姑一定不是故意看出您病了才走的,父亲您放心,皇姑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你快点醒来吧……” 皇后回宫后大哭了一场,真的要被他们这些父父子子们气死了,那个永安公主到底哪里好,狐狸精,贱人。 不过哭过之后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没有方才那么憋屈了。 心腹太监过来,她也逐渐恢复了理智,问道:“可有永安公主的消息?” 她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才不信林孝珏能尽快赶回来。 太监道:“仪仗刚从无锡出发,按照那个速度,两个月能到京城。” 而皇上的样子,估计半个月都挺不到。 皇后的怒气全消了,她怎么说皇儿都不信,等事实说话吧。 想完冷冷一笑,然后站起身。 太监恭敬问道:“娘娘要去何处?” 正好哭过,还得去皇极殿那边,不然别人以为她对皇上不上心,皇上病了也不伤心呢。 “去伺疾。” 1124 交代后事 天降大雨,百米之内的景物都朦朦胧胧。 皇城守卫听到两声刺耳的马嘶长啸,竖起长枪的同时,两个人影已经走近。 “什么人?皇城重地,不得靠近。”守城官兵呵道。 呵完,二人样貌已经近在眼前,官兵一愣,他常年在此执勤,来人都见过。 站在前面一点女子从腰间扯下一块金牌;“吾乃永安公主,速速让来,本宫要见圣驾。” 这皇牌还是太宗皇帝时期的物品呢,现在拿着它依然可以在宫里自由行走,守城官兵纷纷跪下:“参见永安公主。” 林孝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李固信;“快走。” 很快的,林孝珏入宫的事就传到了皇后那里。 雨下的太大,皇后还没有去看皇上,心腹太监急匆匆进到寝殿说:“永安公主回来了。” 皇后蹭的站起:“你五天前还说在无锡。” 太监擦着额头上的水渍,战战兢兢道:“是奴才失查,可是谁曾想永安公主那么高的地位,连仪仗都不带,跟指挥使大人一路颠簸,骑马赶回来的。”所以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是盯错了目标。 皇后还是不信:“她为什么赶回来?她不是要看着皇上死吗?她赶回来干什么。” 林孝珏这样一回来,她当时跟太子说过的话,就全成了小人之言,可是她是太子的母亲,以后让太子怎么看她? “我不信啊,我不信,她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回来。” 皇后已在殿里来回的走,神色极其暴躁。 太监道:“娘娘,现在不是信不信的时候,公主背着药箱来的,肯定是救人,您现在得去皇极殿,万一皇上就醒了呢?” 而她都没守在身边。 皇后反应过来后大嚷:“还不摆驾,去皇极殿。” 皇极殿那边,林孝珏已将急救的药丸冲化了给皇上饮下,接下来,就是等了。 太子拉着他的手涕泪涟涟:“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我父皇这就会好了吧?” 林孝珏是算着日子回来的,怎么可能治好皇帝,不治好他,但又不能落人话柄,所以就选择皇上回光返照之时回来。 她安慰着太子道;“先不哭,咱们一起等,你父皇一定能醒过来的。” “嗯!” 林孝珏的衣服还湿着,太子镇定下来之后道:“姑姑,您去换件干的衣服吧,长途跋涉回来,万一您也病了可怎么办?” 林孝珏道:“我再等一刻钟,若是你父皇还不醒,还得给他用一丸药,到时候再去换衣服不迟。” 太子看着林孝珏狼狈不堪的样子,好看的眉心好似都愁出了细细的纹路,发丝胡乱贴在脖颈上,又十分憔悴。 一定是因为赶路和担心父皇的身体才会这样的。 姑姑都已经这样拼命,他的母后竟然还猜测姑姑是故意的。 太子心下微凉,母后这次是太过分了,这种谣言也敢造,要是他信以为真,以后还怎么可能相信皇姑姑,若是父皇醒了信以为真,那岂不是得要皇姑姑的命——毕竟没人在知道对方要看着自己死的时候,还能一如既往的对那人好。 太子正想着,入寝殿的帘子哗啦一声。 太子忙站起:“母后,儿臣见过母后。” 来人是皇后,太子需行礼。 林孝珏也站起来,慢慢俯下身;“永安见过娘娘。” 皇后也一眼看见了林孝珏狼狈不堪的样子,起初心中得意,还以为她是天仙,在水里泥里打几个滚,不也是一副村姑样。 想想又不对,她这样风尘仆仆的,不是说真的是快马加鞭赶回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小贱人没有想看着皇上死? 她怎么都不会信的,这贱人惯会演戏,肯定是故意弄得狼狈,免得别人怀疑她。 这样想,就更看这个人生气,怎么什么都算计。 皇后不阴不阳道;“公主回来的可真是及时,是赶回来救圣上的吗?可是怎么圣上还没醒啊?”赶回来不救人,其实还是要看着皇上死,但是不会落骂名。 皇后彻底想明白了林孝珏的计策,打算将她揭穿。 太子见皇后来了不先问父亲怎么样,可用过什么药,夜里好没好? 先忙着找自己先生的茬,越发对这个母亲失望。 他做着和事老:“母后,皇姑姑才给父皇用了药,还要等一会才能有起色呢。” 皇后目光冰冷道:“你也太小看你皇姑姑了,她有神医之称,什么病不是手到擒来,她都进宫多久了,要是真想救你父皇,你父皇早都醒了,你看现在,不还是跟之前一样。” 皇后愤愤不平的说着,手指向龙床,太子顺着她指尖看,忽的眼前一亮。 “父皇?!” “父皇。您醒了。” 皇上倏然睁开了眼,目光看着棚顶有些呆滞,太子扑到床边:“父皇,您醒了!”然后喜极而泣的擦着眼睛。 皇后方才还说人不会有救,皇上就醒了,她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又怕皇上听见她的话惩罚她,手还留在空中抖着,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好。 林孝珏没再看她,也走向床边。 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过去,不过她已经占不到好位置了。 皇上眼睛开始转动,恢复了意识,垂眸看着哭成泪人的儿子,抬起手,摸着儿子的头:“皇儿……” 他声音嘶哑如砂纸,十分艰涩难听,太子听他气息也不够,哭着道:“父皇您不要着急,皇姑姑赶回来救您了,您别着急,先不说话……” 孩子虽然懂事,但毕竟年纪小,以为现在说多了,之后就没的说了。 其实他想的没错,林孝珏看着太子这样子,坚持不到今晚,低声道;“圣上,辅臣们积攒了很多事,要见您呢。” 皇上听懂了,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微微颔首,又摇摇头。 看向太子道:“皇儿先到暖阁等父皇,父皇有话要跟你皇姑姑说。” 太子不解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点头。 太子见林孝珏目光郑重,心中的不安好心找到了依靠,皇姑姑一直是有力量的人,他现在有了主心骨,不用怕。 他站起来走向暖阁,皇上看向还愣着的皇后:“娘娘也出去吧。” 皇后又羞又恼,她才是妻子好不好?而且是皇后,很明显的,她已经从林孝珏方才想请辅臣来的那些话中听出来了,皇上活不久了,得趁着清醒交代后事。 既然这样,有什么事不应该是最先叮嘱她吗? 皇上见皇后还傻站着不动,眼睛一立:“出去。” 虽然是久病之人,但毕竟是皇帝,积威已久,皇后还是十分怕他,用袖子挡着脸,灰溜溜就走了,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人都走了,屋里瞬间就静静下来。 皇上看了床前的两盏宫灯一眼,灯光熠熠,橘色的光将烛火附近笼成一个圆球,十分好看。 还有些散乱的光交相透出来,皇上顺着一缕光抬起头,就看到床前满身狼狈的林孝珏。 “表妹,是不是为了赶回来很辛苦?” 林孝珏摇头:“已经回来了,圣上不用担心。” 皇上道:“你现在最好看。” 虽然狼狈,但狼狈掩盖住了冰冷气质,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了,为了他,可以不远万里奔波回来。 林孝珏见皇上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已到了口中的不满言语就咽回去了,人都要死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皇上看林孝珏目光沉下去,笑的更加温柔,问道:“表妹,你恨朕的吧?” 林孝珏道:“皇上胡思乱想了。” 皇上微微颔首:“那就好。”接着道:“朕已经感觉到了,朕挺不了多久了,朕走后,你要好好保护皇儿,别让老四欺负他,你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这个就算皇上不说,林孝珏也会这么做的,让谁当皇帝都不会让汉王得逞。 她垂垂眼皮,莞尔一笑:“您放心吧。” 这样的她看似不经意,但其实是最诚恳的。 皇上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点着头,然后声音变得低下去:“表妹,朕有个不情之请,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你再叫朕一声表哥吧,在你婚姻的事上,表哥是很对不住你,现在我要走了,看不见你成亲,也不生气了,你也可以松口气,所以都会过去,我们还是亲人,是表兄妹,记得朕送你母后的画像吧?那就是见证,朕是你的表哥,你不要再生气了。” 皇上每一句话说的都很慢,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嘴角都含着笑,看起来很认真,还享受着他所说的那种感觉。 皇上在她婚事上行事偏激了些,但确实算个好皇帝。 林孝珏就算再铁石心肠,此刻也有些感动。 她眼角流下两串眼泪:“表哥,你不要胡思联想,我们永远都是亲人。” 皇上脸上的笑容像是花儿盛开一样,但眼角已不自觉流出泪。 后他一闭眼,将眼泪挤走,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喘着粗气道:“朕要见皇儿。” 林孝珏对皇上说了句放心,擦干眼泪站起,走到暖阁里叫着太子:“好孩子,你父皇要见你,一会记住好好听父皇的话,他教给你的事,会成为你一生的财富。” 太子很聪明,听这话已经明白父亲要交代后事了,顿时泣不成声,冲向寝殿。 1125 遗诏 皇上就太子一个孩子,他又是个慈父,太子聪慧知礼,也十分崇拜父亲,父子俩感情十分深厚。 眼看着皇帝喘一口气要缓好长时间,太子哭着跪到皇上床前,不让皇上说话:“父皇,你要好起来陪着儿臣,儿臣不能没有父皇。” 皇上动动手指,发现无法抬起来,放弃了去抚摸太子。 他缓缓开口道;“基儿,父皇要去见你,皇祖父了。” 太子使劲的摇头:“不要,不要,儿臣要父皇陪着。” 皇上看着儿子,因为不舍,长长的睫毛很快要被泪水打湿了,他带着安抚的语气道:“记住,你娘,是后宫妇人,不要听她的话,治国之道,请教你皇姑姑,不必担心你皇姑姑权势大,她眼里只有家国百姓,没有权势地位,可放心用。” 太子已泣不成声,点着头。 皇上不放心,又道:“不要对她猜忌,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掏心掏肺,治国之道,她是个好手,能辅佐你。” 太子给皇上磕了个头,意思是他记住了。 皇上满意的笑了,后道:“对你娘,可孝,不可顺,记住。” 太子又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好久,才说全句话:“儿臣都记下了。” 最放心不下的事交代完,皇上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他看着满屋子的金碧辉煌,实在是舍不得。 还有他暗暗的努力,他已经会走路了,可是竟然到最后,也没人知道。 “锦衣夜行啊。” 他叹息道。 太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擦干眼泪仔细听。 皇上缓缓摇头:“锦衣夜行……叫辅臣……” 宫女帮林孝珏找了干净的衣服换好,又重新洗了头发梳了髻,等这一切忙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他回到太极殿,冯公公还守在卧房门口,皇后焦急的站在殿里。 林孝珏没理皇后,走过去问冯公公:“圣上如何了?” 冯公公道:“在跟辅臣们说话。” 那定然是交代后事,让辅臣们好好辅佐太子。 交代完之后,估计离死就差不远了。 皇上方才给她说的那些话,她是很感动,但若是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不会救皇上。 既没有可后悔的事,林孝珏回退两步,在厅里等消息。 一回头,皇后正在她身后,恶狠狠的看着她。 林孝珏转过身用肃然的目光看着皇后:“您还有这种嗜好?人吓人吓死人。” 她声音极轻,皇后抬头看了看,别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说明这是说给她一个人听得。 都这个时候了,这小贱人还敢嚣张。 皇后心想,你等皇上驾崩之后的,等本宫做了太后,有你好看。 想完,她冷冰冰的问道:“皇上跟你说什么?” 林孝珏道:“圣上对臣下说的话,娘娘您要过问?想做干政?想做武则天?那一会辅臣们出来,您是不是都要问一遍呐?” 皇上立起眼睛:“跟你说的事,算什么政事?你怎么跟诸位大人比?” 林孝珏道;“只要不能跟后宫贤惠的女人说的,都是政事。” 林孝珏特意把贤惠二字咬得很重,听在皇后耳朵里,那意思是在嗤笑她假大度,还是牢里的那次矛盾。 就因为那一次失误,此后她一有机会就阴不阴阳不阳的讽刺她。 皇后真是受够了,可是又说不过她。 怒气上窜,咬紧了牙齿道:“别得意太久,一会皇上也会召见本宫,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她是太子的生母,皇上驾崩,肯定要跟嫡亲的妻子交代些后事的。 林孝珏一听,明白皇后为什么又来找茬了,原来是皇上先跟她说话,然后是太子,然后是辅臣,到现在还没轮到她。 不过压轴的都是放在最后。 他们两口子的事,她不想搀和其中,给皇后一个白眼,就要去一边。 皇上突然抓着她的肩膀:“你别走。” 林孝珏回头看着她,目光极冷。 皇上倒是不怕她,但是她为什么拉住这个人,现在说不清了。 “你……” 她就是想出口气而已;“你等着吧,等皇上召见本宫的,让你好看。” 林孝珏想了一下,她心里的想法应该是等皇上召见她之后,她就是太后了,万人之上,没人可以压制,所以让她好看。 她推开皇后的手;“我等着。” 这样全盘皆受,好似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皇后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不仅先前的气没发出来,又憋了一肚子气。 指缝紧拢,想着,我让你好看,一定让你好看,你等着。 她心中呼唤完,韩大人等五位辅臣就出来了。 皇后给林孝珏一个胜利的眼神,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她走向内殿那边,当韩大人等人走出门口,门里陡然间传出一声哀嚎:“父皇,父皇……您醒啊……” 冯公公跑进去,顷刻间跑出来,扫一下众人都在关注他,忙将拂尘一扔,伏倒在地,仰天痛哭道:“皇上归天了。” 辅臣加屋里的宫人维持了一吸的安静,下一刻,哭声如洪水浪潮般,一声接一声的传来。 皇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每一个哭的极其悲伤的人,连连退了两步,他们哭什么?为什么哭?皇上怎么可以这么死了。 皇上还没有召见她?她才是皇后,皇上还没有召见她呢! “皇上,你好狠的心。“皇后想到身后的林孝珏肯定心里笑疯了,气得哇就哭出来。 林孝珏哪里有时间理她,皇上驾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韩大人请出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将皇上的诏书宣读出来,除了那些太子即位、辅臣辅政之类的交代,还有一条是关于林孝珏的。 封其为正一品太傅,赐爵智侯,辅佐太子勤政。 这旨意拟写的时候辅臣们和太子都在场,是皇上亲口叙述,辅臣们也心服口服,所以没人提出异议。 嘴里能吞下鸡蛋的就轮到皇后和那些在外伺候的宫人。 永安公主的称呼是因为太宗皇帝溺爱此女,所以赐予,不过是让其地位尊贵了些,毕竟是公主,跟其他女人一样,还得嫁人。 可是赐一品太傅官职,智候爵位,还辅佐太子……这就不是溺爱那么简单了,这不是把一半朝廷都交给了这个女人嘛? 皇上可比太宗手笔大多了。 等皇后反应过来,一下子抓住韩大人的肩膀:“本宫呢?本宫呢?” 林孝珏如此地位,她就算是太后也动不得她啊,皇上难道没有给她一点后路吗? 1126 都动起来。 大行皇上没有对皇后交代任何话,却在临终的时候大力提拔了永安公主。 是啊,早先大家就都知道,太宗皇帝视公主为亲生女儿,大行皇帝视公主为亲生妹妹,这样一想,这种违反情理的事,也就合乎情理了。 而且公主的才能和人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即便有人不服,可是朝政有两个姓韩的把持,他们两个没有意见,别人就不敢有意见。 即便有敢说的,拿什么说? 早在太宗皇帝时期,公主就做过女官,曾经就有人拿过礼法说事儿,最后太宗皇帝找出来的案例是汉高祖时期的雌亭侯许负。 有古例。 所以,皇后不甘,保守派不满意。 也难以撼动永安公主的地位,也改变不了大行皇帝的旨意。 这旨意一发出去,朝廷上下,就都选择默认了。 李固信在皇极殿外等着林孝珏。 她一出来,他飞快的将他拉到丹樨下:“皇上这样捧你却把皇后踩下去了,太子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现在小,他站在你这边,以后长大了,皇后又每天在宫里,皇后时时在太子面前唠叨自己苦,到时候太子能不忌讳你吗?还有这辅佐之事……”历来就没有几个辅臣有好下场。 林孝珏轻声道;“你先别急,你想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所以她不会成为霍光,她也不会留恋权势,会在太子可以的时候退下来,当然不是因为怕死,是她的理想跟他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留恋权势,可以信任,其实是这些权势,不符合她的要求,满朝文武,都信奉皇权,可她要把王朝改造成一个没有皇权的国家,哪怕留有皇帝存在,但绝不是皇帝一个人统领天下事。 别人都是为了守护皇权,她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推反皇权。 南辕北辙了。 但这理想很难实现,起码现在不能,她有生之年也不会实现,因为国家还很贫穷,人们还很愚昧,技术还很落后,这样的国家,中央集权存在,反而能让社会进步。 所以她要去当一个老师,她要做一个商人,要把独立自由的种子先撒到人们心里,到人们有意识,有钱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要推翻这些不合理的东西了。 现在还不急。 等皇上猜忌,她会全身而退的。 林孝珏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慰了李固信,李固信就不再纠缠这件事了,那么就想眼下的事吧。 接下来,最大的事是让太子登基,然后大行皇上下葬等事宜、他二人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辅臣,都有的忙。 除了这些,林孝珏还得安排好汉王,大行皇帝临终的时候让她看住汉王。 要怎么处理汉王,这是个大行皇帝都觉得棘手的问题。 因为太宗皇帝死的时候,汉王使了小计谋,大行皇上不好办他,当然,皇上也因此留下了仁德的美名,但是却把隐患留给了她们。 汉王拜祭过太宗后,求大行皇帝说,想回到封地。 当时大行皇帝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但是林孝珏知道,汉王说要回封地,就是想让皇上留下他,毕竟云南山高皇帝远,又贫穷,他要干坏事,完全用不上力。 于是就偷偷告诉了大行皇帝他的计谋。 大行皇上借坡下驴,把世子留在京城尽孝,说是陪伴方太妃,让汉王一个人回去了。 据李固信的人汇报,汉王确实呆在云南很老实,没有乱动。 如今大行皇帝驾崩,汉王是亲弟弟,又得让他回来,这次回来,他会不会起幺蛾子啊? 林孝珏心想,得等这边都安顿好了再让汉王回来。 所以跟太宗皇帝驾崩一样,汉王得到碍眼的哥哥死讯的时候,又是两个月后。 “一定是他们故意的,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王八蛋的主意。”汉王暴跳如雷,将讣告的文章狠狠的摔倒了地上:“把本王南山猛虎,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气死我了。” 太子才十二,若是他能早日得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只要用手段除掉太子那个小东西就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皇帝。 可是他没有机会,没人给过他机会,从他父皇立残疾大哥为太子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给他机会了。 到后来,因为老六那个蠢材捣乱,小崽子被人看的死死的,尤其是林孝珏,把小崽子当她自己儿子一样,亲自教书,谁居心不良都告诉小崽子,小崽子猴精的一个,处处防备他,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真是气死了。 七九也觉得很憋屈,无奈道:“王爷,还不止,公主被仁宗皇帝封为一品太傅,赐智候爵位,辅佐小皇帝,咱们以后怕是更难了。” “什么?”汉王惊诧的抬起头:“老大他疯了吗?周清野是女的。” 七九道;“千真万确,现在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国中出了一位女候,正一品太傅,只有咱们这里消息滞后。” 因为他们本来就偏远,再加上林孝珏捣乱,不让他往外递消息,也不让消息走进来,他就如她囚禁的笼中之鸟。 “若是这样,咱们就得提前动手。” 林孝珏有人还他妈有钱,他的钱财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听说云南本地有金矿,可是他派了人去找,到现在也没找到。 没有钱,越拖到最后就会寸步难行。 趁着这次小皇帝还没站稳脚跟,他应该有所行动了。 七九是自小跟着汉王的,王爷生,他就生,王爷死,他就死。 所以他也不怕失败,道;“正好趁着这次回去,王爷,咱们再不回来了。” 汉王沉吟一下点点头,忽然的抬起头看着窗外,凤眼一眯:“再也不回来了。” 慈宁宫,太后娘娘大衫大妆,坐在宝座上吃着宫女拨好皮的颗粒饱满的水晶葡萄,一脸的福态,仁宗皇帝驾崩了,再不用担心失宠,日子过得再滋润不过。 心腹太监躬身进来跪在脚下:“太后娘娘。” 这人一进来就是有事要说。 太后用袖子掩住嘴,轻轻吐出葡萄籽,然后将宫女等人全部屏退出去,等屋里安静了,低声道:“前面又什么事?” 皇上安排了林孝珏辅政,还有辅政大臣,根本没人提她垂帘听政的事,她去跟自己的儿子要求,儿子竟然说,那些朝中事她还不如他自己懂,不必听政,他和他皇姑姑都能应付。 听听,她的儿子啊,自己怎么述说委屈,都执迷不悟的相信林孝珏那个小贱人。 真真气死她了。 可是孩子不懂事,她不能不帮衬。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能应付得了那些猴精的大臣呢? 但又因为没有一个人向着她说话,她只能偷偷替儿子把关,让人监听。 太监道:“旁的事都是什么土地,赋税之类,好复杂,奴才也说不清,唯有一件事奴才听得清清楚楚,汉王上折子要留在京城,说其他宗室成员都没有封地,都在京城,他要求一视同仁,永安公主说宗室改革是太宗皇帝时期的政策,若是皇上不准,就是对太宗皇帝不敬,让皇上答应了。” “岂有此理。”太后听了拍案而起:“先皇在的时候,可是都把这条狼敢到旮旯去了,她敢把人留下?是要纵虎归山?” 太监从地上爬起,猫步走到太后身边,带着笑意道:“娘娘,奴才觉得这正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太后看着太监:“你什么意思?” 那太监问太后:“娘娘恨不恨永安公主?” 这话纯属废话,先皇驾崩的时候她在寝殿里哭,现在还有人传她是让林孝珏给数落了,还有先皇临死之前叫了林孝珏说话,都没叫她,虽然之后有儿子出面澄清,说是先皇把该说的话都跟他说了,后没腾出时间,可之前见永安公主怎么有时间啊? 还是忽略她不是。 皇上捧一个踩一个,让她成为后宫的笑柄,这都是林孝珏那贱人引起的,她怎么可能不气?又怎么可能不恨。 “哀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可惜到现在还没找到门路。” 说她杀人放火,大理寺都叛过的案子,侮辱尸体,也处理过了,写反书,还下过牢狱,她黑点一堆,但是都已经闹开了,现在还成为了她传奇人生的一部分。 这就气死人了,因为之后在找不到林孝珏弱点了。 太监道:“所以啊,公主之前跟汉王就有爱恨纠葛,连太宗皇帝都知道,现在公主留汉王在京城,这不是余情未了,为了能长久相见,说不定还要帮汉王欺负圣上呢,咱们圣上虽年轻,但也精明,一旦他知道公主的真是意图,还会相信公主吗?” 太后听得眼前大亮:“你的意思是?” 太监小心的赔笑道:“奴才的意思是,永安公主与汉王余情未了,但是如今她有李驸马陪着,未必敢公然来往,不如娘娘为两个苦命的鸳鸯当一回月老,将二人约在一起……” 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的食指对在一起,后就笑的阴险了。 太后却看得十分兴奋:“然后哀家就得带着皇上去捉奸,看皇上还信不信她,就这么定了。” 1127 上钩 仁宗皇帝的百日忌辰又要到了,宗室所有人员都到皇极殿大殿,聆听鸿胪寺官员讲解祭拜事宜。 完事后汉王从殿里出来,看着别的兄弟叔父都是三三两两一起走,唯有他一个人,而这些人看都不看一眼。 为什么啊?无非就是当年父皇宠爱过他,但是后来失宠了,这些人怕他谋反被连累。 是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安分,猜忌他,小皇帝甚至还想让他困在云南。 要不是老爹活着的时候做了件好事,他现在根本都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 可留下来也很憋屈,王府四周都有探子看着,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他去哪里都不方便。 汉王无精打采下了长长的通道,拐弯就是出宫的方向。 忽的眼前一暗,什么人撞了他一下,接着手里被塞了东西,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小伙者在他面前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汉王捏着手里的纸条微愣,问道;“你是哪一宫的?” 小伙者道:“奴才是圣上殿外伺候的,圣上有旨,传王爷到交泰殿一叙。” 交泰殿是仁宗皇帝还没有立为太子之前居住的地方,也是小皇帝的老窝。 汉王微微颔首,心中疑窦丛生,小皇帝叫他干什么呢? 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好叙的。 用袖子掩着将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是林孝珏的字迹:“别去。” 汉王大惊,这意思是小皇帝让小伙者来传话,有危险,所以林孝珏告诉他不能去。 汉王摇摇头,林孝珏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保小皇帝的人,小皇帝要是真有计谋要害他,她怎么可能会不让他去? 汉王想了想,一指前方对小伙者道:“带路。” 林孝珏那边在跟小皇帝商量女子继承产业的事。 小皇帝倒是同意,因为之前仁宗皇帝就试行过两次,是两次和离案子,都判给了女子少许财产,无人不拍手称快。 但毕竟是个例,怕不能代表所有人,民间要是反对的太多就不好了。 林孝珏道:“这件事再大,大不过丈量土地之事,赋税才是国之根本,其他的事,就算下面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日久天长加以宣传,人们也会接受。” 这就是国人的性格,除非活不下去,不然什么事都可以忍受。 而且这种事情,根据阴阳理论来说,肯定有些人拍手称快,有些人反对,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走极端,这么一想,把走极端的几种可能事先想好,风险不大。 这也是最好的回击那些轻视女子现象的手段,与其跟卫道士们争论,直接让女人掌握财产,任凭卫道士们如何抨击,手里有钱什么都不怕,这是釜底抽薪之法。 小皇帝也觉得可取,但是他们还要在跟辅臣商量,如果都通过了,就找个地方试行。 二人商量完这件事,太监就来告知小皇帝,说是方太皇太妃病了,要见皇帝。 方太皇太妃虽然是汉王的母亲,但是太宗皇帝驾崩之后,她很老实,都没说过要跟儿子一起去封地的事,所以仁宗皇帝就一直留着她,对她还挺照顾。 现在汉王已经回京,小皇帝更不能在父亲刚死的时候难为皇祖父的妃子,也没必要。 但是病了还要叫皇上去看,这有些托大了吧? 林孝珏道:“陛下派个太医去就行。” 小皇帝道:“朕今日还没去跟母后请安,先去见母后吧。” 林孝珏今天也没什么事要说的了,二人便分开。 林孝珏从殿里出来,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对她说:“公主,汉王到太液池的八角亭那边去了。” 那里是林孝珏给小皇帝上课的地方,起初没人在意,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游玩,也就不去哪里了。 汉王去干什么? 林孝珏看着小太监:“你哪个宫里的?”她并不认识。 小太监声音低低的:“奴婢是指挥使大人的人。” 林孝珏仔细打量一下他,后一脸沉重道:“汉王完事不会王府,却在宫里逗留,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本宫去看看。” 小太监立即哎了一声:“奴婢陪您。” 汉王去往交泰殿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回头问着给他消息的小太监:“方才你塞本王手里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小太监犹豫一下:“王爷当认得上面的字。” 汉王道:“我要知道是谁。” 小太监很为难的样子,挤出四个字:“永安公主。”后忙道:“王爷您可不能供出公主来啊,我们公主对……”接下来的话,他好像因为想到了什么,立即咽回去。 汉王点着头道:“那本王不能辜负了公主。”又道:“你可知公主现在何处?本王要去见她一面。” 小太监一见汉王上钩了,心里忍不住激动,一切尽在太后所料。 ——汉王和永安公主都是极其精明的人,让两个人在宫里约会,几乎是不可能,但是汉王出不了王府,不能去别的地方,所以约永安公主在宫里说话,看似地方不对,却是最好的地方。 但是直接告诉汉王公主约他,他肯定不会相信,直接告诉公主汉王约她,她更不会相信。 所以太后娘娘的计策就是找别的借口,先以皇上的名义约汉王去交泰殿,交泰殿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当年正是因为汉王得宠,太宗皇上才让仁宗皇帝去住交泰殿。 对仁宗和小皇帝来说,交泰殿是不受宠,是冷落,是心病,小皇帝约汉王在交泰殿,以汉王的精明,一定会怀疑小皇帝的用心。 汉王怕小皇帝杀了,办他,陷害他,自然不敢去,这时候再交上有林孝珏笔记的字条,汉王更不会去,但是他会想办法见识林孝珏一面问清楚。 之前说过,宫外他行走不便,反而约在宫里,是最好的选择。 再找其他借口把永安公主引来,只要两个人站起以前,不管他们说什么,因为身份和关系的特别,就会引人猜忌。 事成之后,太后会提拔他做总管,小火者收起浮躁之心,答汉王话:“公主每日都要去太液池边的八角亭,此刻应该也是在那。” 汉王猛然回头,轻声叫道:“随本王去太液池八角亭。” 1128 抓现形 小皇帝到了慈宁宫,却被告知太后不在宫里,去太液池乘凉去了。 掌事嬷嬷道:“太后近来心情烦闷,望圣上能多多亲近些娘娘。” 这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年纪还小,她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并没有觉得她对自己不敬重,反而有些内疚,自己是太忽视了母后。 可是母后总想找皇姑姑麻烦,若是跟母后太亲近,母后就准提罢免皇姑姑的事。 年轻的小皇帝为此感到十分头疼,但母后还是母后,心情不好,他要去问候。 皇上离开了慈宁宫,摆驾去太液池。 到了后花园让太监打听,说太后往八角亭方向去了。 皇上一听大惊,难道皇姑姑没走,去了八角亭? 那是他学习的地方,母后之前也不去的,如今去,就肯定是找皇姑姑找茬了。 皇帝下了辇车,带着人加快速度,他要尽快看见母后才能安心。 皇后娘娘那边,已经跟心腹太监到了八角亭后的大柳树下。 他看着亭里有两个人的身影,但有一定距离,还有亭柱挡着,看不见脸,好像并不是汉王跟永安公主呢? 她拢起眉头低声道;“汉王该穿蟒袍,永安公主就算不穿朝服,颜色也不应该是这么灰暗的吧?” 心腹太监也在怀疑这种事。 可是里面两个人突然抱一起了。 那太监张大了嘴:“娘娘,还以为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看,她二人真的不干净。” 太后也看见了,怒火蹭蹭往上燎,忘了方才的疑问。 心想:还以为姓周的让汉王留在京城是另有打算,没想到她是真的跟汉王有猫腻。 二人可能早就联合在一起,不和是做给大家看的,不然为什么不跟兰君垣成亲? 如今皇儿年纪小,时机到了她们露出了狐狸尾巴。 故而汉王这次留在京城,说不定是林孝珏要助他谋反的。 太后要冲出去:“本宫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对狗男女,为皇儿讨公道。”被太监一把抓住:“娘娘,还是让皇上亲眼所见的好。让皇上明白,永安公主其实才是潜伏着的最大敌人。” 这样皇上就会悔改之前对她的不平态度。 太后强忍着怒意看向太监:“皇儿呢?怎么还不来?”她看了一眼亭里,那拥抱的二人躲到明柱后面去了,只能看见交叉的手臂,皇儿再不来,二人要是放手了怎么办? 太监这时垫脚看向不远处那通往亭子里的小花径,明黄色的半大小子,正带着八个太监和十六个护卫走在上面。 “来了。”他低声指着,语气难以掩饰兴奋。 太后回头一看,大喜过望:“走,去捉他们现形。” 小皇帝远远看见有两个人抱在一起,他是皇姑姑的学生,对这些事早就门清。 ——这两个人竟然在他学子的亭子里做苟且之事? 不过小皇帝很开明,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应该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到没有觉得是什么大事。 等他进到亭子里,两个人才听见动静,惊诧的分开,然后跪倒在地:“圣上饶命……” 小皇帝低头一看,竟然是两个小太监,不过二人摘掉了太监帽子,外面的袍子也脱了,只露出里面的圆领衣,所以之前才没看出来身份。 小皇帝十分意外:“太监和太监?” 这种皇姑姑没讲过。 小皇帝一旁的贴身内侍看出了门道,见二人战战兢兢磕着头,在皇上耳边道:“圣上,这两个人好像是那个……”宫女和太监叫对食,两个太监也对食,可是说出来就太恶心了。 小皇帝聪慧,立即就明白了,厌恶的蹙着眉头;“这是朕学习的地方。”这两个人还真是在这里玷污圣地。 那内侍道:“正是圣上学习的地方,才不会有人来啊。” 皇上嗯了声,这里还成了隐蔽之所。 他被两个小太监的欺君行为气得不轻,之后他还怎么面对这个亭子,怎么在里面读圣贤书,怎么好好学习。 这样看,这两个人真是罪大恶极。 可小皇帝不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置,交给内侍:“按照宫规将他二人办了。” 别人可能不认识这种小人物,但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掌管宫廷所有下人,这两个小东西他看着眼熟,在慈宁宫见过的。 是太后的人。 这内侍已经想好对策,应该把人交给太后处置。 “把人带走。”他直起身对后面的小太监们喊道。 “慢着。”这时身后亭下传来威严的女子声音。 小皇帝和众人全部回头,就见是太后和她的宫人站在台阶下。 小皇帝忙行礼,后又怕身后的肮脏污了太后的眼睛,给内侍使眼色,还不把人带下去。 内侍心想,那稍后再禀报太后不迟,不然人多看着,真相露出来之后有损名誉的是太后。 他要行动,太后那边却已经风风火火闯进来:“永安公主,你对得起先帝对你的信任吗?你能对得起……” 看着亭子中间跪着的两个衣衫不整之人,那个谁字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怎么是你们两个?”她是看着皇儿进来,皇儿没有对这伤风败俗的事大声质问,这分明是在帮永安公主和汉王遮掩,她就是时候出来的,怎么不是那两个奸贼? 两个小太监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喊着:“娘娘救命……” 太后十分不解:“永安公主和汉王呢?你们怎么在这?” 这话说来都是心酸泪啊。 跟着和汉王的那个小伙者一下子就哭了。 来时路过隐秘的花径,汉王突然回头让他靠前,说有要紧事问他,他不敢后退,就上前,被汉王捏着下颌塞了一颗药丸在嘴里。 汉王说了,这药丸三日内没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问他到底什么人,谁指使来的,干什么? 他因中毒就不敢撒谎,将太后的计划他所知道的部分全部说出来,也招供,他不是皇上宫里的,是太后宫里的。 然后汉王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远处看凉亭里有人,就让他脱外衣脱帽子,去亭子里抱住那个人,若是不抱,就不给他解药。 哪怕砍头,也死的痛快,肠穿肚烂,他受不了,所以宁可让皇上罚,让太后赐死,也不要中毒而死。 而且皇上开明,还不见得就让他死,只要他事后服用解药,还有救。 所以他就扑上来抱了,想不到,对方不跑,还紧紧的回抱他。 他感觉事态不对,但有毒药跟着,不敢放手,汉王在隐秘的地方盯着呢。 他就想找机会问问抱他的人为什么给他回应,可是没等开口,皇上就来了。 他现在这样子是汉王识破了他们的计划,逼着他给小皇帝抓现行,汉王自己怎么会出现? 至于永安公主那边,他就更不知道了。 听着太后的问话,小火者很想回答,告诉太后,她自以为豪的计策,一早就让人识破了。 可保命要紧,什么都不能说。 另外的太监痛哭流涕求饶,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娘娘,为奴婢做主啊。” 太后见两个人都不说,一下子回过神来,她要陷害林孝珏,不成了,当然不能说出来,尤其是自己儿子的面前。 她已经有预感被耍了。 小皇帝听太后的话,听出一些门道,奴才们还不回话,他好奇的看着太后:“母后,您为什么要找皇姑姑和王叔啊?这两个奴才,是您宫里的?” 太后方才还说不能再提这两个人,下一刻儿子就问,太后心中一跳,忙道:“以为你皇姑姑在给你上课,看见你,没看见她,就问了。”至于汉王,汉王……解释不清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解释。 小皇帝心下不满,母后当他小傻瓜了吧?母后分明是来抓皇姑姑奸呢,难道母后怀疑皇姑姑跟王叔? 1129 给教训 小皇帝叫着身边内侍:“去看皇姑姑出宫没有,请她过来。” 太后心想儿子这是做什么? 小心试探道:“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你皇姑姑了吧?”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她宫里的,衣衫不整让儿子看见,若是传出去,自己就没脸了。 林孝珏要是过来,肯定会把事情宣扬出去的。 小皇帝想起父亲临终时说的话:“对你母后,要孝,但不能顺。” 明显的,母后要给皇姑姑栽赃,还用汉王。 如果真的让母后得逞,皇姑姑还如何辅佐自己,还怎能服众? 说皇姑姑跟王叔有奸情,打死他都不信,他更不会相信皇姑姑背叛自己,当年在六叔的豹子底下,是皇姑姑把他救下来的,皇姑姑自己都差点没命,他也不是不记得。 提起这事,更伤母亲的心,他都记得的恩情,怎么母后不记得了? 再者说,如果皇姑姑真的起了异心,他们天天在一起,要下手,太容易了。 启用跟王叔合谋还让母后抓到把柄? 母后就因为不能垂帘听政,就非要找皇姑姑麻烦,这眼界低到尘埃里去了不说,她始终这么捣乱,这次不得逞,她还有下次的,没完没了的,得给她点教训。 相比较母亲,小皇帝更相信见多识广的父亲的话。 他摇着头:“母后不是要找皇姑姑吗?这下一并找吧,皇姑姑既然受命与父皇要帮持朕,那么朕的事,就是她的事,不分大小。” 太后急了,现在还找林孝珏,不是等着林孝珏落井下石。 她急的攥拳头,但是内侍腿脚快,已经走了。 这时身后的太监给太后使颜色,太后焦急中反应过来。 对小皇帝道:“哀家乏困了,先回寝宫了,皇上自己等吧。” 这样一走,就不能给她教训了,小皇帝犹豫了。 要是不放母后,她耍赖说身体不舒服,那么他就是不孝顺,可是就这么放母后走,皇姑姑说,做人要明辨是非,对母后纵容,就是对皇姑姑的不公平,又不应该放? 要怎么选择? 见儿子犹豫,太后气得身上发抖,若是她这个时候还看不出这孩子要干什么她就白在宫里呆这些年了。 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 熬死了皇帝她以为自己就能过的舒坦了,现在儿子学老子。 “怎么?圣上抓了两个狗奴才,还要扣着哀家不放吗?圣上觉得哀家跟着两个人有关系。” 是大有关系。 小皇帝不好正面指责母亲,一背手道:“母后等皇姑姑来,自然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他是不好出头,皇姑姑可不会纵容母后。 太后满脸怒红,这要不是亲生的,她一巴掌打死他:“哀家是太后,你是要冤枉哀家?” 小皇帝道:“母后,朕就说等皇姑姑来,还没说什么事,怎么就成了冤枉您?朕什么也没说啊?或许是您做了什么事?怕被查出来?不然好端端的,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 “你……”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纯粹不打自招。 可是又怎么样,这个儿子不是看出来了? 这儿子都权利着呢,就是在等着那姓周的过来让她难堪的,不走不行。 她捏着太阳穴,用着撒手锏;“哎呦,头好晕,头好晕……”身后太监做她的依靠,扶着她,并道:“娘娘,奴婢扶您回宫” 小皇帝暗暗叹了口气,真的来这招,他佯装很焦急道:“快扶着母后坐下,这样就更要等皇姑姑来了,母后身体不好,皇姑姑是神医,正好让皇姑姑看一看。” 太后和太监呆若木鸡,不对啊,皇上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啊。 都怪林孝珏还是个大夫。 太后气急了,带着哭腔道:“哀家不用她看,哀家要回寝宫。” 说着不等小皇帝答应,就让太监扶着她往台阶下下。 “娘娘,病了啊?本宫替娘娘诊治一下吧。”可是还没等迈开腿脚,台阶下就传来声音。 太后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讨厌的人,抬起头来不满的看着林孝珏:“哀家乏困,有什么病,哀家要回寝宫。” 林孝珏没理她。 走上亭里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太监:“这不是慈宁宫的人嘛?” 太后本来都要走了,一听这话猛然回头:“你胡说什么?他们怎么是慈宁宫的人?”话已经被林孝珏嘴快的说开,她就走不了了,走就是做贼心虚。 太后不得已转回头,同时心中思忖:姓周的怎么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是她的? 她看向其中的一个太监,那人是去给林孝珏传话的。 那太监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看太后的眼睛,不过他敢发誓,他没有出卖太后,都是永安公主自己看出来的,公主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警告他,若是不听从她的安排,就把他宫外的一家老小都杀了。 他为何卖身进宫,不就是让家里人能吃上饱饭,都杀了,他活着还什么意义? 而公主是出了名的面冷心冷,心狠手辣,还位高权重的,他不敢侥幸。 后公主让他到凉亭里来,说会有人来找他,一等有人来找,他要缠住那个人,如果缠不住,就等着给一家老小收尸。 呜呜,然后就真的有个人来抱他,他没办法,能缠住这个人的方法就是回抱那人个。 没想到皇上就来了。 这些事都不是他自愿做的。 小太监突然哭出来。 太后瞪着林孝珏:“你看你冤枉人,别人冤屈的都哭了。” 太后的强词夺理,只能取林孝珏一笑,李固信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让太监说自己是他的人这种话?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们的人,他把人扒了一看,找到腰牌就知道是谁的了。 仁宗皇帝死了,太后对她可是越来越不友好了,竟然派人来骗她,还提到汉王,她稍稍一想,就能想到她的龌龊心理。 于是她控制了小太监,在树后已经看了很久,果真太后这女人在皇上出现之后杀出来。 这女人这一招看似愚蠢,可如果小皇帝不相信她,或者她愚蠢一下,前者死无葬身之地,后者身败名裂。 多狠毒?! 这次得让这女人长点记性了。 小皇帝让人叫她来,就是放权给她的。 林孝珏成竹在胸,对太后说:“是不是太后寝宫的人,吵没有用,一查档案便知。” 太后顿时沉默了,她不承认也不管用,这两个人之所以别人看着面生是新来不久的,但是内务府还是有记录的。 她立即改口:“就算是哀家寝殿的人又能怎样?” 顶多有伤风化,污秽圣地,把两个人杖毙了就行,还能把她怎么样? 林孝珏这时看向皇上:“圣上,这两个小太监,一看就是情侣,也就是宫中暗语所说的对食,这是宫规所不允许的,有伤风化,如今事情出在慈宁宫,说明慈宁宫宫规不严,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有多少,应该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以警宫人,以正宫规。” 小皇帝心想,果真皇姑姑有办法,这样母后没有面子,会消停很久。 他点着头:“不光是慈宁宫,先皇百日未过,国丧之际,竟然出现这样的丑事,真是宫门不幸,彻查,所有宫殿,彻查一遍。” 那个小火者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没抓住。 那个小太监吓的晕过去,国丧期间,他被人说成对食,会不会杀头。 太后和心腹太监的脸色比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明白了,为何林孝珏戳穿她之后还会安排她的两个小太监在亭子里搂搂抱抱,之前她以为只是为了让皇上注意到这件事,让皇上责怪她,这不痛不痒的,反正儿子也不跟她一条心,不怕。 没想林孝珏后招这样致命,彻查她,毁她名声。 绝对不可以查的。 太后喊出来:“哀家不准,谁都不准查。”这话一出,声音都变了,显然是惊恐焦急所致。 1130 大意外 太后之所以不让人查,是因为她自己的寝宫里,也有玉势等用具。 这就太让人震惊了。 小皇帝少年早熟,什么都懂,他的母后之前还不提醒他,只说不准查,不准查,她以为母后是不想没面子,根本没当回事,这下东西让人搜出来,胆战心惊的摆在他面前,他脑袋嗡的一声,这下可事大了,这让他今后怎么面对母后? 羞愧! 无地自容! 这是他母后的用具,可父皇死了才三个月。 其实那也不是太后刚刚有的东西,皇上早前身体不好,要修身养生,房事并不多,后来放肆了一年,可都是跟年轻貌美的嫔妃,跟皇后同房的日子一根指头就数过来了。 是她早年为了派遣寂寞,让宫女找来的。 可是现在赃物被搜出来,别说解释,她根本就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 太后直接将自己关在宫里,对外称病了。 可是小皇帝还是不甘心,他心中另有想法,他在八角亭里捉到的是什么人? 两个太监,母后能跟宫女…… 谁能保证不能跟太监呢? 太监虽然是无根之人,可也是男人,而他的父亲尸骨未寒。 说要彻查宫里的时候,林孝珏和小皇帝就回到御书房等消息了。 林孝珏也没想到能找来太后这么大一个把柄。 但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 人,谁还没有点特殊需要?太后娘娘也是人啊。 见小皇帝脸黑的要下雨,非要将太后囚禁到冷宫去,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圣上,后宫女子,多数都是苦命之人,这时候如果娘娘只是个普通的宫女,您还会这样生气吗?而其实在这种事上,娘娘和普通的宫女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被辜负的人。” 说起来,要不是她要彻查,肯定也翻不出太后这种事来,她同情太后也有一点,可更多的,是怕小皇帝以为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将太后踩下去,而其实,她之前也不知道。 所以这个情她还得求,再怎么斟酌用词语,也都会伤害皇上,就直说了。 真是做了黄雀也尴尬,被太后坑死了。 小皇帝听了她的话,谢天谢地的没变脸,而是十分委屈的问她:“姑姑,朕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指挥使大人走的早,您也会如此?” 林孝珏道:“我跟他有着真挚的感情,是不同的。” 小皇帝脸更委屈了:“您的意思,母后对父皇没有真挚的感情?” 林孝珏道:“这不是咱们之前就讨论过的事吗?你父皇有那么多女人,你想过你母亲的感受吗?若圣上也如其他男人一样,认为女子就是生育的工具,给她地位,给她吃穿,这样就算负责了,那之前咱们上的课不是都白说了吗?大家都是人,都有心,都有感情,没人会常年被辜负还对那个人死心塌地,况且娘娘并没有对不起表哥。” 小皇帝能听进去林孝珏的话。 但是他觉得皇姑姑在这件事上不理解他,若是母后只是为了排解寂寞,他咬咬牙也就承受住这份尴尬,可是万一母后跟太监…… 这种想法,却不敢说出来。 小皇帝道:“姑姑,就算不提这件事,母后今日是要陷害你的,父皇说,做人最怕无法是非分明,所以,母后有过错,理应受到惩罚,朕不将她挪动,就让她在慈宁宫闭门思过。” 林孝珏也不是什么善类,给太后求情,完全是出于对后宫女子的同情,一旦事情上升到她和太后之间的恩怨,她就彻底清醒了。 点着头;“这样再好不过。” 这样太后以后就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得到林孝珏的赞同,小皇帝很快行动,先将搜查之事停止,因为已经查出来很多,比他们预想的多的多,要是传到前朝,谁的脸上都没有光彩,至于查出来的那些人,不可能全部打死,那样宫里会少了一半的人,就用别的惩罚,交给大总管去处理了。 太后那边,将慈宁宫封锁,让太后闭门思过,把所有太监都从慈宁宫调走,只留下宫女。 调走太监这一举动,无意是给太后一个狠狠的巴掌,太后的得力助手都是太监,这一调走,感觉手足都被人砍了。 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 这等于将她扒光了衣服游街,太后的震怒,委屈,不甘,反抗,自不必说了,但是小皇帝也是个狠茬,一点都没有让步,甚至慈宁宫的人来跪着他说太后要见他,都让他把人打个半死。 自此再没人敢来替太后找他。 关于调走全部太监的事,林孝珏也是出宫之后才知道的。 是李固信从宫里回来悄悄告诉她的。 李固信道:“想不到皇帝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雷霆手段。” 小小年纪太宗皇帝就带着上了两次战场,血流成河都见过,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下定决心的,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林孝珏听了一声庆幸的叹息:“我也没想到太后娘娘会藏有那些东西,我本来只是想让她丢点脸,老实一点,这一查出来,我也傻了,好像我故意陷害她一样,好在皇上明白事理,他相信我,不然陷害皇帝的母亲,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她就得有眼色的退下来,说不定还会被皇上记恨,可她还有很多治国方案没有实施呢。 李固信也跟着她庆幸:“当初仁宗皇帝踩着太后捧着你,我就担心圣上会猜忌你,看来多余了,圣上远远比咱们想的要精明。” 他自己会分别是非,也很有主意,甚至可以不为亲情左右。 这样的人对亲人无情但对林孝珏来说才是安全的,因为她也是个不想拼亲情关系的人,她只想用本事说话。 今天的事中,还有一件事出现的很幸运,林孝珏拉着李固信跟他说:“你看汉王多聪明,没有上钩不说,还算准了我会反击,用一颗人参养荣丸威胁了小火者,配合我的计划,所以才能将计就计把太后制伏,这个人在自保上特别有心机,这样要除掉他,好像颇要费些功夫。” 李固信也在纳罕,所有人都说汉王会反,可是人家就是按兵不动。 仁宗皇帝不敢杀亲弟弟被后人骂,小皇帝作为晚辈,就更要留有名声坏了。 若一直抓不到汉王的把柄,就得始终忍受着汉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李固信咬住了下唇,这个媳妇口中的忍者神龟和媳妇都可以不用沟通就能配合的天衣无缝,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着呢。 1131 躁动 回到王府的汉王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警惕,真要跟林孝珏碰在一起,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就有理说不清啊。 小皇上和那些辅臣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稍有一点行差踏错,就会被扣上帽子拿下,所以今天太后这计谋看似愚笨,一旦得逞,小皇帝说不定牺牲林孝珏也要对付他。 真是好险啊。 汉王喝了一壶茶水压压惊,然后让七九把当成后厨带过来的一个谋士找恰当的时间叫来。 这人是靖难之前的举人,因为看不惯太宗皇帝篡夺皇位,所以等太宗皇帝打到金陵之后,他就辞官归隐了。 汉王是到了云南之后才得到的他,这人给汉王出了很多主意,让汉王按兵不动的就是他。 所以汉王到现在还安安全全活着。 这人更厉害的地方是,他帮汉王联络了一些反靖难的人物,组成了一支力量不小的队伍,此时都混进城里了,没有武器也不要紧,兵部管武器发放的也有人。 还有宫里的老一批内侍,得不到重用,在做着粗活,也拉拢两个。 这样一个能人,汉王有什么事都会叫他商量。 夜半时分,人来了,汉王让七九在门口守着,然后客气的请人坐下:“先生,本王太委屈了,咱们必须商量个对策来,这样忍耐下去,本王受不了,钱也会耗光,最后可能什么都不剩。” 接着汉王把白日里的遭遇跟这人说了一遍:“太后那个愚蠢的老虔婆都能想招法害我,差点就被她得逞,本王岂不是要随便什么人都能欺凌?这日子本王过够了,要么杀身成仁,要么万劫不复,本王宁可选一样,也不要做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囚徒,每天吊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一件祸事来一刀,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一场。” 哪怕失败了,自己不后悔不是。 这人名叫袁木生,认识的人都叫他袁先生。 袁先生中等身材,相貌清秀,哪怕穿着粗使下人穿的长衣长裤,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儒雅之气。 他声音十分轻缓,道:“王爷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样如沐清风的一个人,一开口,就让汉王烦躁的心踏实了不少。 但他的想法没有改变,点着头:“受够了。” 袁先生道:“王爷是人中龙凤,自然受不了这些委屈,也是,咱们可以供给的钱财也不多了,是时候了。” 正好小皇上翅膀还软着,此时真是下手的好机会,等小皇上再长大些,政权在稳固些,根本就篡不下权势了。 汉王一听一直让他忍耐的人都觉得时机成熟,那他再不行动,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上位。 估计都活不过一辈子,会被小皇帝那些人找莫须有的罪名杀死。 所以他都是被逼了,这样的结果,只能怪父亲,怪小皇帝等人咄咄逼人。 汉王十分满意的点着头,同时又紧张的攥起拳头,道:“先生既然也认为是最好的时机,请问先生可有更好的方案,让咱们损失和风险都降到最低。” 这个问题袁先生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他道:“历来不是正统的人想要那个位置,无非就是三种情况,第一种,风险小,需要动用人手最少,也最安全,就是让正统皇帝后继无人,然后朝中大臣来推举非正统的人。” 汉王不怎么喜欢听非正统三个字,但是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 他听懂了,袁先生这第一个方案的意思是让小皇帝死,小皇帝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儿子,那么小皇帝一死,他就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可是咱们的人地位不够,都无法接近小皇帝。”他收买的那些人中,也没有人能接近小皇帝,内侍,厨子,太医,都排除了,换句话说,就算有接近小皇帝的人存在,他也不敢用来让他们刺杀皇帝啊。 因为除非穷凶极恶之徒,或者跟小皇帝有仇,谁会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而且这件事对行事者要求十分高,万一他失败了,供出本王,本王岂不是连手都没动,就要束手就擒?这太憋屈了,本王还在防着小皇帝故意找人刺杀自己然后栽赃本王呢,好在他们还要脸,不敢诬陷本王,本王岂能自己撞到枪口上去。” 袁先生道:“那就剩下两种,一种是先父那种,起兵谋反,不过王爷您手下可用的兵不怎么多啊,又是太平盛世之下,您要是有这种举动,怕也得不到大家的支持,耗费最高,困难最大,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这个方案,想必王爷也不会选。” 汉王身子靠在椅子上,勾唇一笑,道:“那本王就只剩下第三种了,宫廷政变。” “对,还有一种就是宫廷政变,耗费低,只要有内应和少许人马,想成事不难,看唐王李世民,把兄弟只杀得剩下自己,这事就妥了。” 但是他们朝可不是唐朝,而且李世民杀的是兄弟,他可没有杀父亲啊,他的皇位还需要他的父亲来授予。 所以明目张胆杀掉小皇帝在他们这里不实用。 要么杀掉小皇帝的同时,控制了内阁,让内阁大臣写传位诏书,要么杀掉小皇帝之前,让皇帝亲自让位。 怎么算,都得需要一些人马,要么控制两边,要么得把小皇帝制伏。 汉王道:“本王选这种,从长计议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袁先生也赞成这种,他们好像也只能选这种。 袁先生道:“不过还有一事要顾虑,小王子还在宫里做质子,一旦宫里发现您有举动,小王子就会有危险,得提前想个法子,把小王子接出来,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汉王道:“找借口接出他来,就会打草惊蛇,无妨,有母妃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汉王这样肯定,他自己的儿子,袁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还剩下一个要紧事了:“咱们人马到底是有点少啊,而且都是乌合之众,若是能笼络一些皇城守卫就更好了。” 汉王听了倏然笑了。 袁先生眼睛一亮:“难道王爷有后手?” 汉王道:“本王这些年花的钱,全在这些人身上,养兵千日,现在到了他们该回报本王的时候了,稍后本王便将全部家底说给先生听,听从先生调遣。” 1132 接人 晚上下过大雨,第二天阳光明媚,湿润的空气让人舒服极了。 三日后就要去拜祭仁宗皇帝,朝廷上下忙碌都是这件事,林孝珏不喜欢掺合这些繁文缛节,自有鸿胪寺官员操持,她就请假留在家里。 周光祖哥俩在仁宗驾崩之前回来的,回来后他们要忙着吊孝,林孝珏忙着辅助小皇帝,所以一家人都没有时间说话。 听说林孝珏在水榭里乘凉,周光祖正好得空,就去找侄女。 二人从家中的琐事聊到了太宗皇帝。 周光祖一直有一件事很好奇,在信上不好说,便当面问了:“圣上临终之时,姑爷在身边,可说了关于那位的事,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了,圣上到底找到了他没有。” 周光祖这个年龄,当然关心他那时候经历的事,事实上皇上靖难,对周家影响很大,死了老国公,一家人被牵连,林孝珏的亲生母亲也是因此被林家老太太害死的。 周光祖很想知道,当年改变周家命运的两个人,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到底是生是死,现在如何了?是否还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这件事,李固信回来之后还真跟林孝珏提过。 她低声道:“太宗皇帝当然没有直说对方生与死,但是可以从一件事上看出蛛丝马迹,太宗皇帝在病重之时,胡大人曾快马加鞭赶过去见他。这位胡大人不知道伯父还有没有印象,一直被皇上派在外地,其实就是找那个人的,胡大人跟皇上见面说了什么谁都没听见,但是二人说了将近有一个时辰,我们假设那个人没找到,或者已经死了,胡大人用不着说这么久,皇上还病着呢,所以,肯然是找到了,可能还让胡大人给皇上带了话,具体带了什么话,我就猜不到了,或许是让皇上安心的当个好皇帝,或许是让皇上等着瞧,不得而知。” 周光祖听了神色有一瞬间凝滞,后缓缓叹了口气:“他竟真的活着。” 林孝珏道:“他活着,是太宗皇帝的大麻烦,若不是真的活着,太宗皇帝怎么会让这样的谣言传开,活着是真的活着,现在还没死。” 周光祖道:“那他不会再有作为了吧?”他是被皇室的这几个成员的内斗给坑苦了,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小鬼。 林孝珏见周光祖一副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亲自倒了酸梅汤给周光祖品尝:“大伯父,您与其担心那位,应该先担心咱们这位汉王吧?毕竟这个人,可是最像太宗皇帝的。” “可是你们不是紧盯着汉王吗?他还敢行动,不怕死了?” 人心是最难捉摸的,谁又知道呢? 林孝珏要跟周光祖解释,张氏的大丫鬟匆匆跑来找周光祖:“国公爷,王家老爷子说是病了,要接表小姐回去几天,王妃那边已经送了消息去,夫人让奴婢跟您知会一声,让不让王大人接人。”见林孝珏在,丫鬟又给林孝珏行了礼:“有公主在,就更好了,让不让他们接啊?” 王中山自打周清晗成亲之后,就不再骚扰周清晗了,一个月让人来接王智慧出去一回,但是不是回王家,就在外面见上一面,再给王智慧送回来,父女两个见面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这也是双方定下来的规矩。 至于说让王智慧回去小住,一天都没有过,周清晗也不会同意。 但是现在王老爷却病了。 王家就王老爷子一个人还算明白事理,礼法上他还是王智慧的祖父,这个就不好不让去了。 周光祖问林孝珏:“得同意吧?智慧到底是王家的孩子,要是王老爷子真有个好歹,咱家不让过去,这没道理。” 林孝珏道:“什么祖父父亲的,对智慧好,就是亲人,不好,就什么也不是,不过嘛,王中山虽然对不起四姐,但是对孩子还是挺好的,王老太爷也认孙女,就让去吧,要是他们家老太太病了,就是红砖铺地来请,我也不会让去的。” 王中山和周清晗的婚姻失败,有一部分原因是王老太太从中作梗的。 周光祖是传统人,不管是孩子的祖父,祖母,只要病了,他觉得都得让孩子回去看。 于是问丫鬟:“谁来接的?什么时候走?” 丫鬟说是王中山亲自来接的,在等周清靓的消息。 在王老爷子生病的事情上,周清靓再不想让女儿回王家,也得同意的。 林孝珏招这丫鬟过来,然后在丫鬟耳边低声交代:“让让人去陈国公府一趟,把周五接回来,让她跟表小姐一起去王姐,再安排两个强壮的婆子,王家若是不同意,就不让去了。” 丫鬟看都没看周光祖一眼,得了消息直接就下去了。 周光祖不解的看着林孝珏:“为何?还要特意让周五回来?再说,王家就是智慧家,人家还能坑孙女不成,你这安排这些人,好像是要去人家打架。” 周光祖一脸的不认同,林孝珏莞尔一笑,道:“大伯父您误会了,让周五去,她不是大夫吗?可以帮老爷子看看气色,万一真有个不妥,咱们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家,虽然有过节,嗯。再有,照顾孩子当然得身强力壮的,小孩子乱跑的,这怎么是打架呢?要是王中山想着我派人过去是跟他们打架,那看来老爷子病的不重,不急于让孙女回去。” 她总是有一大堆理由,明明不合理,但是她一说,就会让人觉得很合理。 周光祖说不过侄女,细想,还说说不过,无奈的笑了:“你看你大伯母,还说是来告知我,直接找你就行了,告诉我也没人听我的。” 笑呵呵的说着抱怨的话,林孝珏不当他是真的抱怨,但是多少也要给他一些面子,抿着嘴道:“其实不还说您做的主吗?是您说让去的,要是我,干脆就不让去了,看吧,您才是一家之主。” 周光祖站起来道:“可不听你这丫头哄骗我,你们都自己有主意,不管你们了,我去找老二说话去。” 兄弟两个一起守孝,建立了非常坚固的兄弟友谊,一天看不见对方,就浑身难受。 林孝珏站起来目送他,等人走了,林孝珏也从水榭里离开,去等翠儿回来,她有话要交代。 1133 金蝉脱壳 王智慧已经六岁半了,也懂得很多事。 王中山将她安置在她小时候的房间里,却不带她去见祖父。 王智慧抓住王中山的胳膊问:“爹爹,祖父在哪里?我们为什么不去看他啊?” 王中山看着女儿精致的小脸,慢慢蹲下来,她抚摸着女儿的头道:“慧姐,你想不想爹爹?” 王智慧顿了一下道:“想的时候,爹爹不是就来看我了吗?” 王中山道:“那若是咱们爷俩儿以后天天都能见面,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在一起生活,你说这多好。” 王智慧不说话了,她不喜欢王家,虽然目前外祖母那些人都没说过王家不好,可她就是不喜欢王家的压抑气氛,自己家多好啊,只要理由正当,干什么小姨都支持,还有表哥表弟那么多人玩,王家无聊透了。 王中山没有发现王智慧的为难,他自顾自的道:“慧姐放心,咱们爷俩很快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再不用听永安公主和你娘挑唆,爹会让她们都闭嘴的。” 王智慧听得身形一抖,爹说让小姨和娘亲闭嘴是什么意思?她跟林孝珏经常在外面跑,见过不少事情,心里想了一下,但是没问出来,而是问了别的人和事:“爹,和我一起来的周五姐姐和婆子们呢?他们怎么不见了。” 说起那三个周家非让带回来的人,王中山就有一肚子气。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的种,姓王的,那周清晗都嫁给了别人,凭什么还控制他王家的孩子。 还有那个周清野,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他接女儿回来,还能虐待女儿怎么样?竟然派人来监视他。 不就是仗着有皇帝宠信着吗? 不过很快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天下要变了,王中山心想着这句话,怒气尽消,不自觉露出笑容。 汉王那边过来消息,他们要行动了。 是的,他两年前就投靠了汉王,太宗,仁宗,小皇帝,都亲近周家,他跟周家有仇,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要跟汉王一起干。 他是武城兵马司指挥使,护送汉王进入东华门,东华门就是皇宫内门,进到里面,捉到小皇帝逼小皇帝退位,到时候汉王当上皇帝,他就是第一功臣。 他还要在此之前将周家平了,杀掉靖江王,让周清晗跪在面前认错。 所以女儿不能留在周家,到时候兵荒马乱太危险了,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什么病,就是为了哄女儿回家。 他和汉王有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等着一举突破皇城然后汉王登上大宝,他位极人臣,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 周家带回来那三人下人他一回来就囚禁起来了,免得她们给周清野通风报信。 很快他就可以讲周家踩在脚底下,王中山兴奋的手有些抖,他把着女儿的肩膀道:“不用找他们,爹爹给你安排了更好更细心的下人伺候你,你就乖乖呆在屋里不要乱跑,等三天一过,爹爹就每天回来陪着你。” 王智慧还要问什么,屋外有丫鬟来说,王老太太那边布饭了,让王智慧去陪着。 王中山站起来摸着女儿的头:“去吧,你祖母想你了。” 王智慧心里更烦了,她小时候祖母骂过她和母亲的话,赔钱货,生不出儿子的扫把星,她道现在都记得,为什么一回来就要陪那个老太太吃饭。 她蹙起眉头:“我不去,祖母对我不好,会骂人。” 王中山气得攥紧了拳头,但不是跟女儿生气,气周家人,离间他们亲人之间的关系,让女儿疏远他的母亲,也不好好教育孩子孝道。 如果女儿再放在周家养,肯定要被毁了。 如此一来,他越发心急,恨不得谋反的事就在明天,他要亲自将周家夷为平地,再也不允许他们带坏女儿。 …………………… 从天寿山拜祭仁宗皇帝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天不亮就出发,一路高阳,风尘扑扑,等再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皇上也累的不行,免了众人回宫拜谢,文武大臣和宗室成员,便找着自家马车,各回各家。 林孝珏跟李固信走在一起,看着不远处上车的汉王,林孝珏蹙眉道:“我今天早上起来右眼皮乱跳,卜了一卦,说我要大动干戈,心里总像是有什么事一样,不舒服,你帮我看住这个家伙,他安分了太久,我怕他要狗急跳墙了。” 李固信道:“今日去万寿山这么好的时机,他怎么不在路上设伏击,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机会啊。” 林孝珏摇头:“每个人对风险的评估不同,在路上设伏击,伤了文武大臣,他就算得逞了,谁会服他?这些都得算在成本内。 而且他能有多少兵力,从太宗皇帝那时就一直在遏制他发展,现在就是拔了牙的狮子,说他玩阴谋我信,明刀明枪的,他可能没这份魄力。” 李固信点点头,毕竟他们讨论的是汉王要谋反,谋反不成是要掉脑袋的,谁都要深思熟虑。或许汉王想通了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呢。 李固信拉起林孝珏的手道:“别担心,一直有人跟着他,不会因为祭祀,就放松对他的监视,他也只能在进宫回府的路上透透气,别的事,他动一下就会有人来报告我。” 林孝珏嗯了一声:“咱们也回去吧,回国公府,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李固信扶着林孝珏上马车,然后自己骑马,他们很快离开了宫门口。 汉王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夫有节奏击打车辕的声音,点了点头。 他对面躬身站着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立即就穿上他脱下来的蟒袍,然后坐好。 汉王换了一身利落低调的长衣长裤,正是下人打扮,等车挺稳后叩开车厢底座,然后从容许一人通过的窟窿里跳下去,贴在车下。 跟踪而来的锦衣卫见身着蟒袍的男人在七九的服侍下下了车,后进了王府大门,立即排开,躲在不远处监视着大门口,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要看着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出来。 而马车缓缓驶向王府侧面胡同,那种地方一般是大户人家的车马院子,正是马车该停放的地方,所以没有什么意外之举,他们都没有留意。 1134 月黑风高夜 闷热的天,乌云四合,一点星光都没有。 小皇帝从万寿山回来,睡了一个时辰,用过晚膳后十分精神,就在寝殿里看书。 宫灯盏盏,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像是挂着宝石的银树立在屋子,装饰屋子的同时,金光闪闪的,将寝殿里照的恍如白昼。 小皇帝看得很认真,直到脚步声就在耳边了,他才惊醒。 “万岁,”是他的大伴冯公公在叫他。 小皇帝放下书本:“朕毫无困意,还不想休息。” 冯公公道:“是方太皇太妃娘娘突然不好了,上吐下泻,太医看不出个名堂,太皇太妃娘娘怕自己命不久矣,想要见小王子一面。” 汉王唯一的儿子,去年起就留在宫里做质子,现在汉王虽然在京城,也没让他们父子团聚。 倒是方太皇太妃,偶尔有请求,能见小王子一面。 皇上听了眉心拢起。 冯公公也不知道小皇帝会不会成全太皇太妃,曾经的仁宗皇帝是比较照顾太皇太妃的。 小皇帝想了一下道;“这么晚了,弟弟也都睡了吧,让值班太医好好给太妃娘娘看一看,弟弟又不是大夫,叫弟弟有何用,再告诉太皇太妃,有皇爷爷在天上看着她呢,不会有事的。” 就是不想在给那边好脸色了。 冯公公懂了,退了出去。 汉王那边已经集合了武城兵马司的人马,准备向东华门出发。 他们一共分了两路人马,武城兵马司的人随他进宫,一共一千人,万一被发现,今晚值班的是锦衣卫两个二百人的队伍和金吾卫两支五百人的队伍,只比他们多了四百人,可以正面拼一拼。 袁先生组织的义军进入内城门就可以,钥匙是兵部的高官提供的,进去后防止皇城之外的守卫听到消息反扑,这是一支殿后的队伍,也有一千人。 不过打起来都是以防万一的准备,他收买的两个老内侍,其中看守东华门,有东华门的钥匙,他进去后,根本就不会惊动皇城守卫,神不知鬼不觉。 进去后抓到小皇帝,同时将内阁大臣控制住,皇位就到手了。 天上星月无光,正好是行动的时候,白日里所有人都去了万寿山,肯定十分疲惫,再加上大阴天,肯定早就睡了,比路上打伏击要稳妥的多,老天都在帮他。 汉王看着远处的街道,没有什么灯火,说明百姓也都休息了,此刻的京城,是一座沉睡了的城市,正适合宫变。 三更三刻的梆鼓敲响。 汉王看着左右:“怎么王大人还没到。” 忘了说,说好的由王中山指挥,可是这家伙带着两百兄弟走了,一直没出现。 汉王知道王中山可能趁此机会要去找靖江王报仇,但是他不同意,万一那边打草惊蛇会坏他大事,还有两百人呢,一共就一千人,他拉走两百,剩八百。 但是王中山才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权,他还得依靠他,所以之前还耐心的等,现在看来,这人是要跟自己一起行动,不过地点不一样。 汉王问完,自己就已经想出了答案。 不用再等了。 乔装改扮溜出来的七九在他身边问道:“不知道太皇太妃娘娘有没有把小王子带在身边。” 之前也给自己母亲送了消息,让母亲管好孩子,免得被人混乱之中挟持。 可是他们只能事先通话,现在肯定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汉王神色凝重道:“不用担心,母妃会想办法的,不管那么多了,咱们时间到了。” 七九点着头,打着王中山教给他的手势,八百人便井然有序并悄无声息的,朝着皇城的方向挺进。 ………………………… 之前王中山还站在路口有些犯难,他只带了二百人出来,是先打国公府好还是靖江王府好? 靖江王他非杀不可,周清晗要跪在他面前对他忏悔,可是如果那个永安公主不一并除了,很可能留有后患。 如果去打周家,万一靖江王漏网了怎么办? 后来属下来报,靖江王和王妃这两日都留宿国公府。 这就不用纠结了,王中山大喜,可以将周家人连带靖江王一锅端,那边汉王事成,他连后顾之忧都没有。 真是太振奋人心了,听着梆鼓声响,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王中山打着手势,二百人很快如水银一样,流入到武国公府前、交叉且笔直的个个巷子里。 正北的方向是武国公府的后花园,对于国公府,王中山很熟悉,后花园更熟悉,他看女儿,陪周清晗,都曾留意过哪些花草和道路。 他亲自带了五十人去翻墙。 当十个梯子一起驾到墙上,他第一个爬上梯子,然后站在墙头。 天上没有一点光亮,后花园树木茂盛,也没有灯光,已经是后半夜了,国公府的人也都睡觉了。 真是个奇袭的好时候。 王中山感觉身上的血热比方才还要热,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痛快,他就要攻下周府,将周家人全部杀人,只留下周清晗一个人,让她跪在自己的脚底下,说三声她错了。 她错的很离谱,男人愿意原谅她,跟她和好如初,她还自己不要脸不同意。 更不要脸的是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去嫁人。 太不要脸了,他要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付出代价。 王中山兴奋的往下一跳。 本来轻松就可以到达地面,鹿皮靴突然极轻微的噗了一声,接下来脚下一阵巨疼,等他想喊,全身一阵酸麻,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脚下有陷阱,王中山反应过来心中大惊,唯一可以动的眼球看着陆续跳下来的兄弟,跟他都是一样的反应。 王中山支撑不住了,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陆续还有兄弟跳下来,因为他们先前的十人中了陷阱,后面的人看不清绊倒东西就惊慌往前走,可是没想到的,前面也是陷阱。 兄弟们全都倒下了,王中山想对墙外还没过来的两拨人兄弟说,别跳了,很显然的,周家人有埋伏,来一波,只能是搭进来一波,但他喊不出来。 陡然间,一种绝望之感涌上王中山心头,周家到底是经常性的设埋伏,还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事? 如果是后者,汉王就险了。 1135 出人意料 偌大的寝殿只有外厅的桌子上留了两盏小灯。 这是小皇帝已经睡觉了的讯号,因为夜深人静了。 可事实上,小皇帝坐在龙床上,借着外厅投过来的隐约灯光,可以看到他稚嫩脸上的焦急之色,根本没有睡。 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子,灯光朦胧,女子清冷的脸上也显出了少许疑惑之色。 没错,这人是本应该在国公府休息的林孝珏。 小皇帝像是坐不住了,扭着屁股,低声问:“姑姑,怎么还没来啊?” 林孝珏算算时辰,汉王的人应该到了啊,怎么还不来? 今晚可是汉王终于行动了的日子,这不光对汉王来说是个大日子,对她们来说也是个大日子。 仁宗皇帝等了汉王一年,汉王都按兵不动。 这样大家就没办法收拾他,谁也不愿意被人传手刃手足的骂名。 今天他终于行动了,终于可以将他一举拿下了。 林孝珏会国公府布置一番后,马上就进了宫。 然后开始召集人马想对策。 这寝殿里,布置了众多陷阱和三十个锦衣卫,殿后的门也打开了,还有一百锦衣卫以备不时之需,这还是因为殿里放不下。 外面能放下的,有一千五百人在等着汉王自投罗网。 一切都安排好了。 成败在此一举。 可是左右怎么等,汉王都还没来。 难道汉王已经打道回府了? 探子来报,汉王和八百武城兵马司已经进来了啊,他不可能打道回府的,那他是去哪了? 林孝珏一时也有点不解。 但还是拍拍小皇帝的肩膀:“不要担心,他去哪里最后都得要找你,皇姑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小皇帝当然不是认为自己会出事,是那个不安分的叔叔迟迟不出现,他好想拿下他,等不及了而已。 不过姑姑给的安慰还是让他心头温暖,很安心,焦急之情瞬间去了不少。 接下来屋子里又是长长的沉默。 林孝珏右眼皮一跳,她抿了抿嘴,想,难道是她算露了什么?方太皇太妃,小王子,皇上……忽的,她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好了的目光看着小皇帝。 小皇帝抓住她的手:“姑姑,怎么了?” 林孝珏叫着来人啊,冯公公匆匆就走了进来:“圣上,公主……” 在外面看守的并不是冯公公,林孝珏喊来人也不是喊他,冯公公现在应该在等探子的消息。 林孝珏见冯公公也是一脸焦急担忧之色,心中那个不好的猜想好像又得到了印证:“汉王呢?到哪了。” 小皇帝也看着冯公公,满脸期待的样子。 冯公公带着哭腔道:“汉王闯进了慈宁宫,挟持了太后去了奉天殿,让圣上您去奉天殿见他,还让您准备传位的诏书,不然他就要杀了太后。” 林孝珏心里叹口气,千算万算,把被囚禁的太后给遗漏了。 她以为汉王会直接来找皇上。 绑架太后,势必当时就会惊动很多人,宫变肯定动静越小越好啊,一旦消息传出来,皇帝就会有防备,怎么看绑架太后都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万一小皇帝不管太后呢?不前功尽弃了? 可汉王还是宁愿冒更大的危险去绑太后,也不来抓关键人物皇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汉王知道她们这里部署好了,来皇上这里就是自投罗网,挟持太后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年纪小,肯定恋母,就算不恋,也不敢担“谋杀”生母的罪名啊。 最终皇帝可能会同意退位,为了救母。 这样一看,这招就不愚蠢了,十分狠毒。 林孝珏暗暗懊恼,可惜她想起的太晚了。 小皇帝直接从龙床上站起来,高声质问冯公公:“你说母后被劫持了?为什么他不来找朕?怎么回去找母后?” 林孝珏已经想通了经过,不是自己这边露出了马脚让汉王看出来了,就是出了奸细,不过她用的人中有奸细的可能性小,还是汉王自己感觉到了。 这只狐狸比她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林孝珏道:“圣上,现在问为什么已经晚了,奉天殿正是敲钟的地方,一旦钟声响,文武百官就会全部赶来。 他让圣上去奉天殿,就是要圣上写诏书给他,然后敲响铜钟,面见百官,宣读传位诏书,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对。 汉王的方法简单粗暴,小皇帝攥紧了拳头,双目嗜血道:“那是朕的母后,朕怎么可能不救她?皇位给他,朕要救母后。” 林孝珏见小皇帝急的小心灵快要承受不住压力了,到底年纪小,看过的东西不少,可是没经历过亲人被人绑架。 他拍着小皇帝的肩膀道:“我们两手准备,汉王的儿子还在咱们手上呢,他也会有所顾虑的,若是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那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小皇帝虽然之前觉得母亲给自己丢了脸,对不起死去的父皇,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母亲没有其他孩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是那么爱他,他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出事。 但是一旦写传位诏书,他的下场,最好的能做个阶下囚,像是皇祖父的侄孙一样,现在还被关着,不好的下场,这位四皇叔可能会要他的命。 所以他无助急了,明明皇位是他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呢。 无助中,林孝珏的话对他来说像是沙漠中行走饥渴的濒临死亡的人,突然看到了绿洲,有了一线生机。 “对,去把弟弟提过来,朕也有人质。” 汉王直接攻击了慈宁宫,连被当做质子的儿子都没管,可以想象,他为了诏书是多么的无情。 林孝珏有点怕了,这样一个人,真的能用他的儿子换回来太后吗? 答案等见到汉王之后就会揭晓了。 可不管结果如何,小王子都是他们唯一的筹码,只能带着他去谈判。 等从被窝里被人拎出来的小王子战战兢兢又懵懵懂懂的跪倒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自己提起他的后衣领:“你父皇为了皇位不惜要绑架皇嫂,他也是不要脸了,既然叔父都不要脸,朕也就没办法给弟弟留情面了,只有用你去换母后,若是叔父不肯换,弟弟,你到了阎王殿可要记清楚,是你父王害了你,跟朕无关。” 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爱憎分明却显得无情的话,可见他确实有主见,也是十分孝顺的人。 林孝珏为这个学生骄傲,不过更多的是惶恐,如果汉王真的冷血到不管自己的儿子,她要拿太后的性命做赌注吗? 汉王这次真是好样的,狠狠的将了她一把。 1136 无情 太后不明白为什么倒霉事最近全让自己摊上了,被亲生儿子猜忌,急的长了一嘴的火泡,大半个月没睡个踏实觉,好不容易火泡挑开了,没那么疼了,睡的正香,谁知道让一伙反贼给搅醒了。 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欲哭无泪,愤怒的看着眼前拿着长剑对自己比划的汉王:“老四,你是不是疯了?哀家是太后,你敢对哀家不敬?” 这里是奉天殿的铜钟下,只要敲响了大钟,文武百官就全会到期,到时候臣服在他的脚下,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汉王看着穿着睡袍,披头散发还丢了一只鞋的太后,剑尖指在她的胸口:“你个老虔婆,没事找事的害我本王,本王不杀了你都算你便宜,还敢对本王大呼小叫,等会你儿子就会写诏书传位与本王了,先不用急,你先跪在这里给本王反省,本王也是你能陷害的?” 太后听明白了,汉王是在记恨上些日子那件事的仇。 可是她已经得到教训了,林孝珏和汉王都安然无恙,只有她被儿子囚禁被宫人笑话。 还想她怎么样? 太后气得哭出来:“本来你二人就不清不楚,还用哀家诬陷?是你们两个奸诈鬼坑害哀家还差不多。” 汉王狠狠的踢了太后一脚:“老实给本王跪着。”他倒是想跟林孝珏不清不楚,人家不是不跟他吗?净挑他的伤疤。 太后被踢中了腰,哇哇大叫起来;“皇儿来了不会放过你的,你以后怎么有脸去你面对你大哥,面对父皇?” 汉王什么都不说,又踢了她一脚,太后这才跪直了,然因为屈辱,哭的泣不成声。 汉王这才觉得郁结的心情好过一些。 收了长剑,回头看着七九:“人呢?来了吗?” 他的四周,都是他的士兵,明晃晃站在殿里,二百个人,小皇帝敢不答应他,二百人一起上,立即将太后剁成肉酱,看谁还敢欺负他陷害他。 七九正要回来,殿外有通传声:“圣上到。” 太后要站起,被汉王当头用剑柄打了一下:“老实跪着。” 继而汉王看向门口方向。 一个明黄色的小身影手里拎着一个小孩,他身后跟着穿着红色锦裙的清丽女子,正是小皇帝和林孝珏来了。 汉王又看向他们身后,兰君垣和风少羽都没在。 恩,今日得到消息,这两个人都不在宫,但是明显的林孝珏都早有预防,这两个人在不在也就不好说了。 风少羽还好,兰君垣是他的劲敌,不得不防。 但只要拿到小皇帝的诏书,兰君垣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话虽如此,汉王心中还是起了防备,正好小皇帝也站到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小皇帝看着他跪地哭嚎的母亲,眼睛瞬间就红了:“母后!”他像是要冲过来,被林孝珏拉住。 汉王看了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挡住太后:“瞻基,心疼你母后了?把诏书哪来,皇叔这就放了你母后。” 冯公公小皇帝身后轻声道:“陛下,不能轻信反贼,万一您写了诏书,他还是不放娘娘,那怎么办?” 不仅不会放,可能连他一起杀了,永绝后患。 小皇帝的手在抖动,他预想过这位皇叔会反,但是没想到过程会是这样。 没想过母后会披头散发跪在地上,没想到威严肃杀的武城兵马司军队见到自己会不行礼。 没先到会被这样威胁,没先到的事情太多了,一股脑全部出现在眼前,他心里真的十分慌乱。 这时太后也在叫:“皇儿,不要听他的,不用管母后,母后若是被他害死,你记得替母后报仇,也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否则咱们母子二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汉王听了太后的话,这次没恼,而是看向小皇帝道:“瞻基不必怕,本王又不是嗜血之人,你们一个是大哥的骨血,一个是大哥的未亡人,本王怎么也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你年纪小,这江山不知道是你在坐,还是别人在坐,江山是父皇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葬送你小孩子手里,作为叔父,本王要替你收回皇家该有的权利,并不是要逼死你们娘俩,你要明白叔父的苦心。” 真是放屁,抢人家皇位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小皇帝抿着嘴,良好的修养让他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 太后这时突然喊着林孝珏的名字:“哀家就说你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跟汉王早就安通曲款,不然宫中事物有你把持,为什么还会放这反贼进来?” 一句话提醒了小皇帝身后的人,永安公主神机妙算,怎么偏偏算漏了这一项呢。 汉王见众人看林孝珏的眼神顿时带着防备之意,笑道:“皇嫂说的没错,永安公主就是本王的人,不然本王怎么不去攻击皇上,抓你呢?还不是因为你处处与本王的女人作对,绑了你,也会为了公主出气。” 太后嚎啕大哭,叫着儿子:“看吧,哀家就说她不是好东西,皇儿,你不能退位,帮哀家把那个小贱人杀了。” 小皇帝因为母后被人羞辱和控制,是十分急怒的,听了母亲这番话,反而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如果皇姑姑真的是四叔的人,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他高声道:“母后,朕相信皇姑姑。”又看向汉王:“皇叔不必挑拨离间,皇姑姑是什么人,朕清楚得很。” 汉王笑了,就是知道他清楚他才这么说,若真是他的女人,他怎么会把人供出来,也只有太后这个蠢女人才会相信。 不过小皇帝确实出人意料的精明,十二岁,就能自行分辨是非了,还能振振有词回击。 汉王刮目相看的同时,更想除掉这个人了。 于是表情变得肃然,道:“言归正传,圣上的诏书写好了吗?” 小皇帝将早已扔到地上哇哇大哭的小王子拎起来,道:“叔父当年把弟弟送进宫里做质子,现在是要毁约吗?别忘了,您就这么一个儿子。” 七九先汉王急起来,叫道:“王爷,小王子在他们手上。” 汉王给他一个安静的眼神,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进来的时候就在他们手上。 他的母后看来是失败了。 汉王撩一眼眉眼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哭的很无助,后盯着小皇帝轻笑:“诛杀幼子,瞻基不在意有杀戮的名声,就只管对小孩子动手。” 他这意思是不是不想管自己的孩子了?小皇帝傻了眼,亲儿子在别人刀下却依然能谈笑自如,这人如此无情,那他怎么救母后? 1137 牺牲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林孝珏发现了一个问题,自打他们进来,汉王就没怎么看皇上手里的小王子,那样子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不在乎、其实心里十分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 她心中不知道是该惊讶好还是该悲伤好。 依照汉王的性子,确实可以做到这么无情,一个孩子不算什么,他年轻,还能生很多,当时她的儿子死的时候,前世的那个朱高燧就跟他说过,孩子还可以再生。 这样一想,也就不惊讶了,是汉王的个性,心里就只有悲伤。 这个男人为了他的大业,真的是什么都舍得出来,虎毒不食子,这就难怪他上辈子会牺牲她了,与儿子比,一个女人,真的什么都不是。 狠心如汉王,皇帝就算真的杀了小王子,也得不到便宜。 林孝珏将小皇帝手里把小王子抓过来,拿过身边人的大刀架在小王子脖子上:“王爷真的亲生儿子都不顾?本宫这一刀下去,小王子就会没命,到时候就算王爷得逞,您想后人会怎么评价您?您真的以为后人会说本宫残忍,您这亲生父亲都不管孩子死活,本宫一位外人,还是为了救一国之母,罪名怎么也落不到本宫头上。” 林孝珏终于出手,小皇帝像是一只悬空的身体猜到了泥土,顿时就踏实了。 太后摸了摸眼泪,心想,那这罪名会不会落在我头上?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对峙的两边人,不知道到底哪一方会妥协。 而大殿之上,只留有三岁孩子,因为恐惧而无助的哭声,声音稚嫩尖细,十分悲怆可怜。 林孝珏对面的汉王却无动于衷。 他沉吟一下道:“我的公主殿下,您出手了?可是一点也不高明,您忘了您曾经说过的话?史书,都是人写的,历史,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到底是谁逼死我儿,这要看谁坐上那个位置。” 林孝珏道:“王爷确实丧心病狂。”这话说的肯定且带着羡慕,像是对人的崇拜。 汉王不以为耻,笑着颔首:“多谢公主夸奖。” 小皇帝和太后急死了,汉王真的已经无耻冷血到极点,那他们不是要挟不了他? 这时林孝珏放下刀,单手将小王子举过头顶:“王爷其实是以为本宫不会杀小孩子才如此有恃无恐吧?那你就错了,未出世的小孩子,本宫就杀了不下于十个,在江西时,土匪王仕鹏马上要出世的孩子,就是本宫一脚踩死的,对付你们这些与本宫为难的人,本王从来不会手软,不管老弱病残,所以王爷要是识相,就把太后放了。” 屋里听到的众人都微微瞪大眼睛,永安公主,果真名不虚传啊。 ——以前坊间流传的言论,他们还以为是别人瞎编的呢,如今公主自己都承认了,那就都是事实,公主杀人如麻。 用脚踩死了没出生的小孩子,那是踩在哪里了? 一想就是孕妇的肚子啊。 好疼,太后抱着肚子,好似能感觉到当时孕妇的痛苦。 汉王听了脸上毫无变化,笑道:“结果还不是一死,其实有些手法看似残忍,你想想结果,都是死,跟你躺在床上死,睡着了死,结果没有什么不同,公主不必吓唬本王,公主有那个胆量,本王就敢看着。” 林孝珏笑道:“王爷如此镇定本宫真是喜欢,就怕对手不够资格呢,不过就怕王爷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太皇太妃娘娘却不答应。”说着她依然没有放下小王子,回身叫道:“来人,带太妃进来。” 汉王进宫直接就去抓太后,儿子没顾得上,自己的老娘也没顾得上。 都在小皇帝人马的控制范围内。 林孝珏话音刚落,李固信就带着跟太后差不多落魄,但是比太后可憔悴苍老的多的方氏进来了。 “孙儿。” 方氏进来一见林孝珏头顶举着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就要冲过去抢,那消瘦的能见颧骨的长脸,悲态尽显,哪里还有太宗皇帝在时的雍容华贵,林孝珏的记忆中,她也是个个性张扬的美妇人啊? 就这样被汉王拖累了。 林孝珏用凌厉的目光瞪着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太皇太妃就只有哭的份了。 “不要伤害孩子,什么事,本宫都答应你们。” 汉王对孩子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这孩子在宫里常常陪着她,在她最寂寞孤独的时候,都是孩子在帮他排解愁苦,她对孩子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李固信这时一把抓住她,将她推到在地,道:“太皇太妃娘娘还是先说服了汉王放了太后,再想着抱孙子吧。” 太皇太后趴在地上,无助的看着汉王,眼里全是眼泪:“皇儿。” 汉王见母亲哀求自己,不再向先去那样无动于衷,威风凛凛的剑眉微蹙,样子显得有些犹豫。 终于,他有些慌乱了。 林孝珏趁热打铁,道:“王爷可以再生儿子,但是老娘就一个,怎么样?一个太妃,一个小王子,两个人换太后一个人,这交易很划算吧?” 太后此时才确定林孝珏是真的要救他,抓住汉王的腿道:“哀家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你放了哀家,哀家不会让人动小王子和太皇太后娘娘一根汗毛。” 小皇帝那边也喊道:“皇叔,朕也可以保证,绝不连累妇孺小儿,只要你放了母后。” 汉王一脸沉思,放了太后,那他是到宫里找死吗?没太后换皇位,他怎么脱身? 他看向自己母妃身后的兰君垣,这个家伙都出来了,只要拿到诏书,定然后顾无忧,不怕林孝珏和兰君垣捣乱,这种节骨眼,他能放弃吗? 林孝珏将小王子再举高些,坐势要往地上扔的样子:“不然咱们就都同归于尽吧。” “不要。”太皇太妃发出尖利绝望的声音,然后道:“周清野,你等风,我来劝服皇儿。” 林孝珏眯起眼,将孩子放低了一些。 太皇太妃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汉王:“皇儿,母妃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汉王脸色更加阴沉,宝剑出鞘,剑见指着太妃:“周清野,你敢惹母妃伤心,太后就是你逼死的。” 林孝珏看向太妃:“娘娘,你的儿子好像并不配合。” 太妃道:“你稍等。” 后看向汉王:“皇儿,这几年在云南,你辛苦了,母妃在宫里,无时无刻不想你。” 林孝珏见汉王腮边骨头时而凸出来,显然他在咬牙切齿,对孩子完全无动于衷,对自己的生母,他还是有点人性的。 太妃接着道:“你父皇刚去的那一年,你也不在身边,母妃真是孤独死了,时刻想念着远在南疆的你,恨不得长了翅膀去见你,可是不能,他们不会让母妃给你在一起,他们要用母妃钳制你,怕你乱动。” 汉王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闷声道:“母妃,是儿子对不起你。” 太妃笑着摇头道:“不是,是你父皇,你父皇不该犹犹豫豫,他认为一只手都是他的,可是五根指头本身都不齐,他早就该下定决心选一个做太子,让另外的人死心,不该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众人全部沉默了,若是太宗皇帝一开始就对仁宗皇帝极其赏识的话,不要让汉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不会有今日这个局面。 汉王道:“之后就算本王想放弃,别人也不会认为本王踏实,被发配云南,走到哪里都被监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母妃,儿子已经回不去了。” 林孝珏心想,汉王就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谋反,何谈别人不放过他呢?真是倒打一耙。 太妃娘娘这时候想要笑,却笑不出来,眼泪如决堤的海水,不断的流出来:“自打去年起,本宫的日子却好过了起来,因为小孙子在宫里,仁宗皇帝也不阻止本宫见孩子,这孩子就是本宫的命了,一刻见不到,都想的受不了。” 汉王悲恸的情绪一瞬间恢复镇定,道:“母后,他一个小辈,怎能受的起您如此大爱?” “受得了的。”太妃娘娘终于露出笑容:“本宫是绝对不能眼看着孩子死在本宫面前。” 汉王眸光再次沉下去。 林孝珏心中哎的一声,怎么感觉太妃的话语哪里不多。 刚想完,就见太妃一下子站起,冲向右手边的明柱:“皇儿,不要管我们。”她喊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生富贵的妇人慢慢萎缩在地上,漆红的柱子上,颜色加深,那显然是血迹。 太妃寻死了。 猝不及防又气节惨烈的场景让屋里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冯公公忙过去探鼻息,然后回头看着都等着结果的众人:“还有气。” 林孝珏将小王子丢在地上,身为大夫却也没去看太妃,救活了也没用,她为了儿子孙子还可以在寻死,她说她不能眼看着孩子死在她面前,她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先死。 这样的人,她只能更加成全她儿子的野心,救活了也是白眼狼。 太妃没用了,小王子也没用了,原本可以谈判的局面,被太妃这一撞,全都毁了。 林孝珏不动,冯公公又慢慢退回去。 汉王见母亲满脸是血躺在那里呻吟,却没人理会一下,红了眼睛,抓起太后,用剑逼着太后的脖子:“你们害死我母亲,我杀了这个老虔婆。” 小皇帝去抓林孝珏的手:“皇姑姑,不能让给他伤害母后。” 林孝珏抿了抿嘴唇,给太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看向小皇帝:“是,圣上不能不孝,所以,圣上可下诏书,传位与汉王,接下来汉王要杀要刮,皇姑姑都陪着你,你不用怕。” 小皇帝哭着点着头:“朕不怕。” 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回答,汉王听了林孝珏的话却觉得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有种焦虑之感,不知从何而来。 正想着,剑柄忽的一颤,汉王大惊,立即松开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后用双手握着他的宝剑,用力的抹向自己的脖子。 怎么的,她太皇太妃可以为了儿子的皇位不顾性命,难道她就不可以? 儿子是她亲生的,那么优秀,才十二岁,本来皇位也名正言顺,岂能就这样让给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更不要什么永安公主陪着自己的儿子,让她靠边站,她才是母亲,牺牲也是她,怎能让儿子记住别的女人的好。 太妃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艰难,却一脸幸福的看着小皇帝:“皇儿,不要怕……母后,母后,也不比,别人差!”不能拖儿子后腿。 “不要放过……” 他们,说不出来了,但是儿子一定明白的,太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这次没有被姓周的抢风头。 小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脖子上全是血,摔倒下去,人一下子就懵了,跪倒在地:“母后。” 1138 逃走 汉王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无知妇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手握白刃抹向自己的脖颈。 当然,这种疑惑只有一瞬间,他快速反应过来,捡起地上宝剑一直殿顶:“抓住小皇帝,本王重重有赏。” 两边都失去了筹码,剩下的唯有决一死战。 李固信护在小皇帝面前,命令冯公公;“撤出去,外面都是咱们的人。” 冯公公掩护小皇帝往外跑。 箭矢在这时候互飞了起来。 林孝珏和李固信跟之前带进来的五十受位一起,武着兵器垫后。 噗噗噗箭矢刺入身体的声音和一声声哀嚎声络绎不绝。 汉王的二百人很快倒下三分之一。 当然,林孝珏和李固信这边也没什么好庆幸的,他们带进殿里的人少,跟汉王的人一对一,很快身边就没几个了。 七九见对方落了败相,靠在汉王身边低声道:“王爷,小皇上已经跑了,后面肯定都是他们的人,咱们战死无用,您快走吧。” 汉王早就有撤退之心,恰逢机会,掉头就走。 林孝珏和李固信跟剩余的几人搭配在一起,防备中,林孝珏看见汉王去了后门,道:“我去追人,你保护好皇上。” 汉王道:“有少羽护着皇上,我去追人。” 林孝珏道:“怕你找不到人。” 那边箭矢还在流放。 兰君垣突然高喊一声:“汉王已经跑了,你们都是皇城守卫,怎与反贼同流合污,现在放下武器,还能保住一家老小。” 箭矢立即停了,五城兵马司的侍卫开始犹豫。 七九这时道:“只要抓到小皇帝,大家不光能保住一家老小,还能封王封爵,位居人臣,现在后悔,才是万劫不复。” 箭矢也用的差不多了,武城兵马司的人抽出身上的刀。 林孝珏这时道:“你们都是听从长官的命令,才会有此劫难,本宫说话算话,只要是之前不知情的,缴械不杀。” 她是监国公主,说话的分量可比皇帝,士兵们一听命可以保住,谁还会拼死,全都放下武器。 七九见事不好,转身要逃。 李固信端起旁边人的弩机,轻轻一勾机关,七九整个人就如串羊羔一样,从后背心,正好钉在后门上。 小头领都被制服了。 其他人更加不敢动。 李固信喊了一声举起手来。 众人纷纷举起手。 林孝珏见前路清了,跑向后门,谁知刚到门口,脖子就被一只手臂勾住了:“不能去。”七九气息不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原来他没有死,知道林孝珏肯定是去追汉王,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拖住林孝珏。 李固信见林孝珏被钳住,不知道状况严不严重,急的红了眼,飞也似的跑过去。 林孝珏感觉一阵阵窒息,但还不足以致命,惊慌中,从袖口里抖出匕首,用力一砍,便把七九的胳膊从手肘处砍掉了。 七九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就没了声音,林孝珏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晕了过去。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用力扯掉七九还留在她脖子上的大手,扔到一边,后冲向门外。 李固信跑到七九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经死了。 他同情又厌恶的摇摇头,迈开步子出了大殿,殿后在外面没有通道,他们一直没有攻过来,所以汉王肯定是跑了。 如今夜色无边,不见半点星光,别说是汉王的身影,林孝珏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黑暗中,汉王听见身后有追喊声,心里急得不行,他带了二百人进殿,还有六百人守在他早已选好的以备不时之需的路上,怎么这么快人就追来了? 还有袁先生的一千人,他的人已经放了信号,怎么还不来接应。 身后传来声音:“汉王,你已经是穷途末路,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吧,你在宫外的朋友已经被我尽数缉拿,里面的六百人,姐夫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你已经没机会了。”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年少,有意气奋发之感。 汉王想起来了,是林孝珏的弟弟周敬之。 他光顾及擅长谋略的兰君垣和辣手无情的风少羽,忘了周家还有这么一个后起之秀。 小皇帝有这么多人保着,他真是生不逢时。 不过汉王也不慌乱,四周不见火种,他不信他们能很快追上来。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他高大的身影,沉稳不乱的,隐没在两丛芍药花后。 半个时辰过去了,周敬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汉王,刚好跟风少羽汇合在一起,道:“姐夫,你也没找到?” 风少羽在确定宫里没有反贼了之后才出来找人的,摇摇头:“没见到踪影。” 周敬之道:“那咱们继续找,不信他能插翅飞了。” 小皇帝那边有李固信护着,他们不用担心有余孽反扑,风少羽点着头:“走……” 二人分道扬镳,又找了两刻钟,还是没有找到人。 通报的下人将两边的消息告诉给替小皇帝守夜的李固信:“还没找到呢。” 李固信道:“那公主呢?可见到了公主?” 下人摇着头:“也不见公主。” 李固信不由得担心起来,自己的媳妇到底追没追上汉王?别让汉王给害了。 他神色焦急的在殿外走来走去,心里像是被万只蚂蚁爬了一样,抓心挠肝。 伺候的下人有的认识他,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指挥使大人脸色这么难看过。 因为母亲去世,伤心欲绝的小皇帝这时从殿里走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泪。 见李固信这样不安,道:“大人去找皇姑姑吧,朕也很担心她。” 见到这样懂事体贴的皇帝,李固信实在是不忍心离开他,摇摇头:“公主让微臣保护圣上,微臣若是离开,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微臣擅离职守,有少羽和敬之寻找,下官放心,公主也不是糊涂之人,她既然冲出去,一定有她的想法,微臣不动,才是在帮忙,否则是添乱。” 小皇帝听的肃然起敬,难怪皇姑姑唯一看重李固信,作为一个男人,能这样信赖尊重一个女人,这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指挥使大人当然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担心,更不是懒,就是深爱一个女人到敬重,才会做出留下来的选择。 小皇帝点着头:“朕陪你一起等,皇姑姑一定是去抓皇叔了,她一定能把人抓回来。” 李固信看着窗外的无边黑暗,心里懊悔至极,早知道会有这么多波折,应该把南乔木叫进宫来,林孝珏既然信誓旦旦追出去,汉王又消失了,说明皇宫里有他们不知道的暗道,但是如果林孝珏能找到,自己那位兄弟,肯定也能找到。 1139 受伤 连大户人家在造房子的时候都会看风水,就别说皇宫了。 皇宫一定是遵循奇门遁甲之术而建造的,那就会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将先天奇門遁甲的六十四卦奇門方位根据阴阳及局数,將六十四卦方位上的奇门组合一一排列出來,就能推算出这些门的位置。 生门,可以生的门。 林孝珏掐着手指跳下一个枯井,点燃火镰走了两步,发现两具腐烂的尸骨旁边有堆荆棘,用脚一踢,荆棘动了,火镰的火焰向脸方向吹过来,说明那边有风,果真有地道,这时她想返回叫人来,突然喀嚓一声闷响,膝盖一疼。 林孝珏刚要叫出来,火镰熄灭,嘴就被人生生堵住了。 林孝珏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虽然天黑看不清,也知道是汉王在捂着她的嘴:“唔……唔……唔……”她腿好像是断了,又疼又麻,有些受不了了。 汉王这时声音低低的:“我就知道你能找来,别说话,出声我就跟你同归已尽。”说完把她身上的武器全部收到自己口袋里。 林孝珏不敢轻视汉王的狠毒,她的腿已经被他打折了,再要命,这不算什么,她点着头。 汉王将她腾空抱起,低头钻到荆棘后面的洞里。 在距离洞孔五米左右的地方,汉王找到了墙壁上的火炬,点燃了拿在手中,抱着林孝珏继续前行。 林孝珏不知道汉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带着腿上有伤的她,分明行动会缓慢,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汉王会在洞孔等她,而不是为了逃跑争分夺秒。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见汉王略有声响的脚步声,忽明忽暗的火把将地道附近拢上一层朦胧幽暗的光,跟令人窒息的气氛混合在一起,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林孝珏却没功夫害怕,她腿上的麻逐渐苏醒,越来越疼,她得咬牙挺着。 地道越往前,空气越湿润,林孝珏也不知道汉王走了多久,感觉十分漫长,终于前面就遇到了障碍,是地下河,有十米宽。 林孝珏抬头看着汉王:“从这里能出去?” 汉王点着头,道:“没事,夏天,出去就不冷了。”说完不等林孝珏同意,就带着他淌水去了。 河水并不深,才到汉王膝盖,林孝珏并没有淋湿,到了对面河岸,林孝珏想,方才那句出去就不冷了,应该是汉王自己安慰自己。 她腿都被打断了,怎么可能认为汉王是好心安抚她呢? 林孝珏是个很好的人质,不吵不闹,接下来,二人又陷入死寂的气氛,又走了一段时间,不过这次时间好像不长,林孝珏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接着汉王抱着她往上爬,途中洞口的壁土碰到了她的伤口,她疼的冷汗直流,喊出声来。 汉王停下来看着他勾唇一笑:“这下喊吧,反正也没人能听见。” 他说完,林孝珏往上一甩,林孝珏就落在地面上,后背全是荆棘树枝,扎的她嗷的一声。 但是因为腿受了伤,想动也动不了,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嘶气。 都这样了还没哭,汉王从洞里跳出来,回身有用四边是树枝将洞孔挡好,然后站到林孝珏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疼不疼?” 林孝珏咬着牙道:“你可以试试,就知道了。” 汉王冷笑:“我以为你不知道疼。” 林孝珏道:“你要杀要剐就随便,我只要活着,你就跑不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汉王看看四周,这里果真是皇宫后的万寿山。 他之所以选择在奉天殿让小皇帝写给诏书,一来是诏书拿到手,立即就能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还一个原因,奉天殿在皇城北面,皇城最北,就是万寿山,过了万寿山,他就逃离了宫门,有可能离开京城。 这条路,还是小时候父皇带他走过的呢,当时父皇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在这里藏起来。 父皇还说,凡是宫殿,都有生门,当年的皇帝堂兄,也就是父皇的侄子,从皇宫里逃走,就是因为有生门,不过那个生门在金陵,父皇也不知道在哪,太祖爷爷只告诉了堂兄了吧。 现在想来,父皇是不是当时就预见他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告诉他这个通道,那么那时,父亲心中就已经有意皇兄了吧?只是后来又一直犹豫,就让他的野心不断上涨。 太祖祖父也一定料到了父亲的野心,但他舍不得杀亲生儿子,就给了孙子留了一个生门,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他们家的子孙相残,已经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了。 汉王自嘲一笑。 林孝珏轻微的呻1吟声将他思绪拉回来,他躬身将林孝珏抱起,然后往山下走。 两边有枝条刮脸,林孝珏感觉自己一颠一颠的,颠的腿好疼,她睁开眼问道:“这是万寿山?” 汉王冷声道:“你不是都算到了吗?还问什么?”同时心中想,父皇在想放他一条生路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会有人追来吧? 林孝珏不能让汉王就这么跑了,她算了算,过了万寿山,就是城北,李固信在各个城门都有部署,应该跑不了,可是凡事都怕万一,皇城坚不可摧,汉王不是也出来了吗? 所以最好能把他留在万寿山。 林孝珏开始喊疼了:“你自己走吧,留下我还是个累赘,我一旦腿好了,就会抓你回来,你何苦?” 汉王见她额头上亮晶晶的在火把下泛着光,知道她是真的疼,道:“我找个地方给你包扎,一会就好了。” 没要杀了她以绝后患,林孝珏在他没有改变注意之前闭了嘴,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到了万寿山东麓山脚附近,有个大槐树,底下一片空地。 汉王将林孝珏放下,让她依靠在大槐树下,然后将火把扎到地上照亮。 借着火光,他掀开林孝珏的裙子,把林孝珏裤脚小心翼翼她挽上去。 林孝珏跟他太熟悉了,他怎么动作,她心里都没有一点波澜,害羞之感也没有。 等半条腿露出来,林孝珏见膝盖一截骨头突出来,真的是被汉王打断了。 她咬牙忍着疼道:“我真是大意啊,让你得逞。” 汉王一笑:“忍着点啊。”说着用他熟悉的手法,将骨头都接回去。 这一过程,必然是疼的要命的,林孝珏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脸上湿哒哒的,身上也一阵阴冷。 抬头一看,嘴里灌了一肚子风雨,原来是下雨了。 火把熄灭,只能听见汉王笑呵呵的声音:“还准备找水给你浇醒,就下雨了。” 大雨哗哗的,汉王的声音很大,林孝珏才听清他说什么。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身体的疼痛被雨水刺激的更显著了,死的心都有。 她更没办法怪汉王,他们死仇人,汉王就是想这么折磨她,她对汉王也不怀好意,没什么好怨的。 突然,汉王的头靠上她的肩膀。 道:“你说你会瘸吗?”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林孝珏还是用幽怨的目光看着汉王,这人是不是傻逼? “打断你的腿,你不会瘸吗?” 汉王笑道:“无妨,兰君垣嫌弃你,我娶你。” 林孝珏没出声了,她的未婚夫当然不会嫌弃她,但是他弄不清楚汉王的目的了。 “你为什么还不跑?你到底要干什么?” 汉王又蹭了蹭,跟她坐的更近了,用胳膊惊她拢在怀里,问道:“还冷不?我给你挡风。” 林孝珏懒得动,汉王不说正事,她也懒得出声,算算时辰,再有一个半天就会亮,到时候大家肯定能找到她的,当然,前提是汉王没杀了她。 1140 托付 风雨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声音。 苍穹和大地没有一点光亮,举目无路,也什么都看不见,这种被老天爷无情吹打的感觉,像是世纪末日来临。 汉王也没有力气在大风大雨中说话了,她一直抱着林孝珏,抱得紧紧的,感受着她身上的滚烫,感受着天地间除了自己唯一的气息,好像离开她,整个世界就要塌了,就活不了了。 林孝珏没有挣扎,她很想睡觉,可是大雨太吵,伤口太疼,她睡不着,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她看见母亲站在后院晒药材,一边还拿着当归叫教她认。 温婉的女子,浅笑吟吟,那有些娇糯的声音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林孝珏想她想的想哭,伸出手去抱母亲,可是画面一下子就变了。 她看见少施晚晴跪在朱高燧的面前,身上的大妆服饰全被脱掉了,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哭着求朱高燧原谅,朱高燧看都没看她一眼,然后嫌弃的挥手,让人把她拉下去。 啊,这两个人终于也恼了。 林孝珏想笑,她走向朱高燧,要笑话他翻脸无情,跟谁都不长久,却见到满脸憔悴的他,手里握着她送他的帕子。 曾经她也非常天真而庸俗的对他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林孝珏想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算什么? 纵容别人将她害死,还来怀念她。 林孝珏习惯性的抬起手,要去打这个负心汉一巴掌,她扑了个空。 眼前又回到了无锡家庙的那个山顶,路遥跪在她面前:“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悔改,你原谅我吧?” 林孝珏正犹豫间,一个长着虎牙,笑的娇俏的女孩子走近草屋,她端着小碗稀粥和一个馒头,用灿若星辰的眸子微笑着看着她:“小姐,你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快来吃饭。” 林孝珏泪如雨下:“周一,周一……” “清野,清野,醒醒,别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林孝珏倏然睁开眼,心底因为见到周一而感到心痛的感觉扔在,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变了,黑洞洞的,只有汉王的声音在耳边。 林孝珏道:“我觉得很难受,像是要死了,我见到了很多故人。” 骤雨停歇,山风吹得身上透心凉,汉王早就感觉到了林孝珏身上烫,他轻声道;“你发烧了,得看大夫。” 林孝珏看着他:“那你会带我去看大夫吗?” 汉王摇着头,然后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说话。” 林孝珏就知道这人想折磨她到死,眼下逃跑是没有希望了,只能等着人来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天还没放白。 她越来越感到害怕,怕自己就这么死在山上,那就太不值得了。 她还有大把的年华,还有那么多好日子呢。 她自己在身上摸了摸,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来一粒安宫牛黄丸来咬碎…… 汉王闻到药味,呵呵一笑:“我就说不用找大夫。” 林孝珏没理他,反正这人也不会管她的死活的,她靠在树干上休息。 汉王听林孝珏沉默下去,又用胳膊拢着她,拍着她的脸道:“别睡啊,你还不能死,我有事没给你说呢。” 林孝珏懒得骂他,道:“你现在碰我哪都疼,有话就说吧,我的命硬,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的,尤其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黑暗中,汉王无声的笑了,他声音也变得无比真诚:“我不会希望你的死的,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呢,以后照顾我儿子。” 林孝珏带着怒气道:“你无不无耻啊?你自己谋反,就算你儿子年纪小,可是皇上和文武大臣也不会放过他,我如何照顾?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对他留一点点情面的,公事公办。” 林孝珏因为生气,没有听出汉王的意思,如何能照顾小王子,她得出去啊,其实他是要放了她的。 汉王没有言明,继续说着儿子的事:“他在百花深处你宅子的隔壁,那是我的一处别院,很小,老早置办的,谁都不值得。” 林孝珏开始脑袋还沉沉的,听了瞬间清醒,她想坐直了,汉王却不让。 汉王让她依偎着自己,道:“没错,宫里的那个是假的,你放心,儿子长得不想我,像你二伯父,像你,不会有人怀疑的。” 林孝珏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是说,你早就把孩子掉包了?” 不然这孩子已经在宫里呆了一年,谁也换不走。 汉王声音带着轻快的微笑:“这还得感谢父皇,让我去云南,谁都不认识儿子,我知道我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万一失败了,我一个大人没关系,总不能连累他吧,他还那么小。” 林孝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方才在奉天殿,她以为汉王还如上辈子那么无情,可是现在汉王告诉他,他早在一年前就给自己的儿子铺好路了。 她又想起她的儿子来,那时候的朱高燧可没现在这么负责。 汉王又道:“你还记得儿子叫什么吗?” 林孝珏声音冷冷的:“不好意思,那是你儿子,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怎么会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汉王摸着她的脸:“不记得好,以后她就是你儿子了,你想让他叫什么就叫什么。” 林孝珏道:“我是不会帮你养儿子的,你想的到是美啊,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错吗?谋反,我帮你养儿子,你等着我全家被抄家呢吧?怎么想的。” 汉王道:“我都已经想好了,这世上现在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你有听说汉王妃的消息吗?对朝廷我说她病了,其实她早就让我杀了,知道孩子身份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云南没有人,你可以放心,他以后就是你儿子。” 林孝珏真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汉王的这个举动……她,她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心里也乱乱的,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难怪汉王看宫里那个孩子的时候,眼神一点感情都没有,就不是他的儿子。 可是这样宫里的孩子又何其可怜。 汉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宫里的那个你别想着救他了,我宫里安排了人,现在那孩子早就死了,没人可以当我儿子的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在我心里,她就是咱们俩的儿子,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林孝珏深深的呼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人,无情,冷酷,自私,可他现在为了他儿子,又做了这么多事。 她要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1141 相信了 风雨终于停了,可是林孝珏汉王都没有消息。 李固信早就没有之前跟小皇上说时的那么淡定,他亲自带人去找林孝珏。 但是这时候已经不能让南公子进宫了,不管是谁,皇宫有通往外面的门,一但被他指出来,林孝珏和汉王能找到,但是他估计就活不成了。 于是李固信跟小皇上请求出宫。 这是时候,宫里已经没有反兵,按照林孝珏和汉王失踪的时间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在城外。 出来后,李固信先是让人把南公子请来,跟他一直找人。 南公子站在紫禁城外,借着火把看着这个神秘的宫殿摇头:“不身在其中,这样看,我也算不出来人到底在哪。” 李固信听的焦急又失望。 南公子这时又道:“不过就算有生门通向宫外,也不会离宫外很远,又顶着大雨,应该还在附近,咱们先在附近找找。” 李固信想着手下汇报的消息,外城门没有人,内城门也没看见人,一个时辰里,他们能去哪? 南公子说生门不会通向城外很长路段,只会在附近。 可是他守在各处的兄弟都没见到人。 李固信脑海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忽然他看向皇城的最北方。 那里是万寿山,如果汉王躲在山里,他们就算把城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想及此,他内心掩饰不住的激动,汉王,很大的可能在山上。 天边因为阴天还没有泛白,但是快到天亮的时间了。 李固信不再犹豫,喊上身后的属下;“搜万寿山。” 汉王还在跟林孝珏说话,语气有些烦躁:“不过要不是你坏了本王好事,本王也用不着把孩子托付你了,你说,本王天衣无缝的计划,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孝珏从孩子的事中回过神来,道:“这个我到是可以告诉你,免得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你的性格,肯定受不了从天之骄子,沦为阶下囚,在云南虽然寂寞些,可到底没人管制你啊,在京城就不一样了。 经过太后的事后,按照你以往的性格,把太后设的局破了,一定会想办法找我炫耀你的聪明才智的,但是你没有,我就知道你心里真的记恨上了,你也害怕了,害怕下一次你躲不过去,出师未捷,身就先死了,所以你必反。” “但是反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时地利嘛,刚好大家都出了一趟不近不远的门,疲惫之时,正是你发动奇袭的好时候,人和吗,你说,这太平盛世,谁会跟着你掉脑袋,唯有自命甚高怀才不遇啊,受到迫害的,但是这样的人,还身居武职高管的,我算了一下,没有,唯一的武城兵马司王中山,跟我家有过节,怀恨我无姐,故而你想反,想要兵,只能拉拢他,知道吗?我在一年前就盯上他了。” 汉王听了气得手一抖:“你还真是我的克星。” 林孝珏道:“这还没完,以上都是我猜测,但是真正确定你要反的,还是从王中山那里得到的消息,你要恨,真得恨这个人,他自作聪明以为你真的会赢,就把我外甥女在三天前接回去了,理由是他父亲病的严重,要看孙女,我是大夫啊,病重了不找我?虽然我们两家有过节,但是王老爷子知道我的,他求我,我肯定会帮忙,他们没有,这已经引起我的怀疑,于是我让周五跟着去,王中山好死不死的就把周五囚禁了,当时周五走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若是你能放消息出来,就没事,若是一直没消息,我就知道事情要变,你看看,他简直按照我的戏本走啊。” 汉王不甘又无不敬佩的拍着林孝珏的头:“你对我,还真是用心啊,哪里都算到了。” 林孝珏一笑:“多谢夸奖吧,后来你乔装成车夫从马棚里溜出来,都在锦衣卫的眼里,你也不想想,我的性格,李固信的性格,怎么可能只盯着你,不防着你金蝉脱壳呢?” 所以他从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失败了。 汉王慢慢松开抱着林孝珏的手,很失落的看着前方,此刻的心情,就如他眼里看到的景致一样,黑的,到处都是黑影,没有路。 林孝珏和兰君垣把他堵的太死了,他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长叹一口气:“不过输在你手上,我也算值得了,甘心了,都还你了。” 说完,跟林孝珏一样,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我也有一事不明,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在皇上寝殿设置了陷阱,所以才不去的。” 汉王摇头:“歪打正着,我就是因为讨厌太后,所以想到挟持她,最主要的原因,她总和你作对,我想,如果我失败了,就帮你把她除掉,她一死,除了皇上,你就没有任何威胁了,而皇上那里,我相信你自己会搞定的。” 林孝珏不屑笑道:“那我当三岁孩子?我会信你。” 汉王声音颇为傲慢:“不信算了,干嘛要跟你解释,是啊,我一进宫里问到气味不对,就知道你这奸猾狡诈的,肯定有陷阱,就去抓太后了。” 这样回答的不走心,林孝珏也不怎么信。 算了,信不信的有什么重要,都过去了。 林孝珏因为跟汉王说话,身上的痛感忽视了一些,汉王突然不说话了,寂静的山林,让她又慢慢清醒,伤口很疼。 她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忽然的,天边泛起了一道光,渐渐的,那里变成白色,鱼肚白,天要亮了。 林孝珏看着天边问道:“你还不跑吗?再晚些,风险就大了,还是你有什么高明的退路?” 汉王冷笑:“这个时候还透我的话,我是有退路,我要带你走,你跟不跟我走?” 林孝珏翻白眼;“你觉得呢?我干什么跟你走?” “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林孝珏心里没有任何触动,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不看见他的时候,连怨气都没有,不管是曾经好的坏的,都已经随着她的重生,随着她的眼界和心胸变大,变得不重要了。 她摇摇头:“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更不会跟你走。” “海潮,我相信我们前生的事了。”林孝珏正说着负气的话,陡然间身子一紧,汉王回身将她抱在怀里,大手扣着她的头,声音闷闷的说着:“我相信,因为我总能梦见和你在一起的场景,那个你,眼睛不弯,浑圆如水杏,前胸的位置,还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他说完,林孝珏感觉到了他的哽咽,肩膀也慢慢热了,不知道是因为他贴的紧,还是碰着湿热的东西。 林孝珏有一瞬间想哭,想着想着,眼泪又回去了,她脸上带着微笑道:“我都快不记得了,但是你梦见的没有错,那个是我。” 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声音如常的承认那是她自己。 汉王心中没有兴奋,反而觉得全身比方才被大雨浸透了还冷,他慢慢放开林孝珏,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微光下,她的眼睛含着笑意,但好像眼里没有他。 林孝珏真的对他死心了,曾经他们的事被提起,她哪怕愤怒也好,说明还在意他,可是没有。 两行热泪从汉王脸上喷发而出:“海潮,你已经把我忘了。” 这是林孝珏第二次看他哭,第一次,他对她求婚,她不能生育。 哭了两次了,汉王不是爱哭的人。 可能真的喜欢她吧。 林孝珏抬手帮他擦干眼泪:“别哭,我心软,你不要对我照顾,就一个劲的跟我作对就行,不然我不好意思对付你,我们是仇人也是政敌啊。” 汉王无奈的笑了,闭眼挤走最后一点眼泪,然后哈哈大笑。 1142 恩怨随风而消逝 “在那边……有声音……” 汉王笑声刚过,山林中就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 林孝珏心中一松,她的人找来了。 汉王站起,打个莲蓬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他道:“还很远,山上拢音。”说完又坐下来。 林孝珏很奇怪:“你还不跑?” 汉王侧头看着她笑,发髻早已湿透,双目微红,本应该十分落魄的样子,但他没有,俊逸的脸上笑容干净美好,就如雨后的云破月出一样。 林孝珏却笑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 汉王这时道:“我有点舍不得你,所以还想坐一会。” 林孝珏沉下眸子:“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他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汉王突然从袖口中拔出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不是心脏的位置,偏下一点,正好有肋骨挡着,匕首十分锋利,林孝珏听到了肋骨折断声。 她震惊的叫出来:“你……”这太让她猝不及防,他本来可以跑的。 汉王一只手放开匕首,去抓她的手,然后让她握着匕首:“抓住了,记得,我是你的杀了,这样你回去,又可以立一个功。” 林孝珏的手机械的握住刀柄,脑中一片空白,汉王真的不想活了?他耽误这么久,竟然是早就萌生了死意。 还要让她立功? 那他要死之前,说帮她除掉太后也是真的? 林孝珏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心中本能的抗拒,但是眼睛很诚实,看着汉王因疼痛而苍白的脸,瞬间就哭了。 汉王笑了,这次笑的十分轻快,还有些小得意:“感动吧?”他气息有一点点颤抖:“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忘了我打断了你的腿,你顶着一直瘸了的腿,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跑不了了。” 林孝珏不知道该打死他,还是该打死他,叹息一笑:“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啊,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人都要死了,当然不计较了。 汉王眼泪再次流出来,瞳孔一点点放大,他仰头看着上方的虚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很认真很兴奋的样子,然后声音喃喃的:“我们还会有下辈子,下辈子,下辈子,我不要皇位,不要孩子,找到你的时候……那时候,我再也,不会错过了。” 接着他身子开始抽搐起来。 林孝珏轻声叫着:“朱高燧,朱高燧……”但是已经无济于事,这人不行了。 “海潮,我还给你……还了……命,原谅……我吧。” 没等林孝珏回答,他嘴角勾出幸福的笑,身子向前一倾,扑在林孝珏怀里,鼻子正好抵在林孝珏鼻子上。 林孝珏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眼睛也闭的很严实,死态安详。 林孝珏用上身的力气将他放倒,然后跟他的尸体一起,依靠在身后的大槐树干上,像是之前汉王活着的时候,他们在聊天一样。 李固信就躲在大槐树后的一棵小树榆树后。 汉王对林孝珏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等愤怒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劝慰自己,他们之间的事已经过了去,如今汉王都死了,未来的日子是他跟林孝珏过,再没有人可以掺合进来。 尤其是那种跟林孝珏有这前世姻缘的人,死了,就不会再有第二个。 嗯! 他该安心了。 李固信坚信,林孝珏还会如以往一样爱他,打足了气,这才走出来,佯装无意的发现他们,跑过去在林孝珏身边蹲下。 “清野。”他见林孝珏脸色苍白双目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顿时吓坏了。 “你怎么了?”这会的紧张不是装的,因为他方才的角度,只能看见汉王抱着林孝珏,听他们说话,但并没有发现林孝珏的异样。 林孝珏回过神来指着腿:“被这厮打折了。” 李固信心疼的眼眶湿了,林孝珏穿着红裙子,汉王又死于刀伤,从外面看,她根本就看不出林孝珏哪里受伤了。 这才想起汉王方才说的话,打断林孝珏的腿,让她记住他,原来他真的动手了,他以为是玩笑话,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自己喜欢的人腿打断? 李固信本来要抱林孝珏的手也停顿了,因为怕碰到伤口不敢动:“在哪里?”问完又自言自语:“不行,得找人抬架子来。” 林孝珏既然是受伤了,就肯定躲不过汉王的拥抱,方才他还因为这事在吃醋,却不知道林孝珏正承受着痛苦,他真是太小心眼了。 李固信自责又着急,不等林孝珏说话,就已经冲着满是大喊:“来人,来人,找到了。” 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传的老远,还有一个回声传回来。 不多时,锦衣侍卫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他们到来之后有两个帮李固信想办法,怎么把人抬走。 其余越来越多的人用脚去踢汉王:“死了。” “真的死了。” “这反贼图谋篡位,还得兄弟们一晚上没睡,简直罪该万死……” 有很多侮辱性的话。 林孝珏听了心中微微有些悲哀,也明白汉王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他曾是天之骄子,怎么能承受得住这份侮辱呢?死或者活,他都要尊严。 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尊严,他其实可以当个囚徒,能一辈子平安。 可他想活的有尊严,明知是死,也要殊死一搏。 李固信发现不用架子也能抱着她,不会碰见伤口,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正准备下山。 林孝珏在他耳边道:“将汉王的尸体妥善安置吧,如何处置,请教了皇上再说。” 李固信何其敏感,就听出来林孝珏的意思,好吧,就当帮林孝珏送他一个人情,其实汉王再深情也掩盖不住他自私的人品,既然那么喜欢林孝珏,怎么可以打断她的腿呢? 是罪无可恕好不好。 他回头对手下的人道:“圣上还没有裁决,不许对王爷无礼。” 乱糟糟的人群立即就安静下来。 后他又道;“恭敬的把王爷请下山,再有出言不逊者,军法处置。” 锦衣侍卫中立即有四个人去抬人。 兰君垣抱着林孝珏往上下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虽还光线清冷,但已经很明亮。 光下,林孝珏小鸟依然的靠在她怀里,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脸色还很不好,但是看起来安详。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伤,过去了,一切恩怨随着汉王的死,都过去了。 李固信迎着朝阳和晨风,脚步稳稳的踩在湿透松软的枯叶上,往山下走去。 1142 一波接一波的喜事 周清靓怀里抱着风家老二,跟林孝珏坐在张氏的内室里安安静静听着屋外的声音。 小铁一刻也不得闲的在屋里跑,不过他的乱动,无法影响二人,只有翠儿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因为外间的争执正是激烈阶段。 刘氏的声音愤怒而激动:“凭什么就嫁给一个下人,他是清野的奴才,我女儿是国公府的小姐,凭什么就嫁给我她?清晗能嫁给王爷,我女儿凭什么就不能?反正我不同意,你们要看日子,你们自己嫁去,我绝对不会让清云嫁给他。” 周光祖难得的严厉:“你行了,都订婚几年,要不是国孝期间,早就成婚了,今后孩子的事你别掺合了,都交给老二。” 周光辉也难得的说话硬气:“无知妇人还要搀和我儿女的婚事,孩子都被人毁掉几个?再多言,让清野把你舌头割了腿打断,看你还摆不摆国公府夫人的谱……” 刘氏可能是被哥俩的气势镇住了,没敢还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周清靓捂住小儿子的耳朵,自己忍不住笑,后看向林孝珏:“还是二叔明白啊,自己不敢打,找你打。不过话说回来,二婶心里不同意,就算是打断腿,也不能同意,四姐的婚事只能强来,想让二婶看上四姐夫,怕是不可能了。” 斗转星移,寒来暑往,不知不觉中,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国孝已过,眼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民间憋了两年没办喜事,现在陆续都在张罗了。 周家适龄不适龄要结婚的人都不少。 按年龄排,最先来的应该是周清云。 周清云和钱勇的婚事都定了两年,就差没有成亲了,可是一直没有同意的刘氏,到现在还是不同意,不提结婚还罢了,一提,她就要闹上一翻。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闹,我就真的割了他的舌头打断她的腿。” 要是以前的林孝珏说这话,周清靓还信,现在的妹妹,可不像之前那么驴了。 尤其是受伤这大半年,在家里一直养伤,个性越发沉稳了。 正说着小铁蹬蹬瞪跑到林孝珏面前,用胖乎乎的小手拍着林孝珏的左腿;“小姨小姨,您要打断二祖母的腿啊?” 他四岁生日刚过,什么话都会说。 林孝珏点头:“正是,不明白事理,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就得打她。” 小铁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她,那浓眉大眼跟从风少羽脸上拔下来的一样,十分神气。 他问道;“那小姨别人为什么也打断你的腿?是不是因为你不明白事理,不分青红皂白?” 林孝珏微眯了眼睛。 周清靓和翠儿看好戏的样子。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不是,我是被坏人打的。” 小铁撇着小嘴:“我才不信,是被我爹打的,因为小姨总教训我,不分青红皂白。” 小铁跟风少羽性格极像,自带自命不凡的优越感,经常欺负人还不知错,林孝珏就会教训他,他记仇了。 周清晗和翠儿忍不住笑出声。 林孝珏对小铁不屑一笑;“你爹敢打我?我让我相公打他。” 小铁不说话了,爹爹天不怕地不怕,连爷爷都不怕,但是爹爹很听一个伯伯的话,那个伯伯明明看起来人好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爹爹就是听伯伯的话,爹爹还不让他在伯伯面前放肆。 那个伯伯正是小姨的未婚夫。 小铁也不懂说不过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很受挫,就好像是跟大鹅打架,他没打过,然后就再也不想招惹大鹅了。 嗯,就这样。 小铁悻悻然走远了,自己在屋里跑着玩去了。 周清靓无语的看着林孝珏:“我们家孩子才四岁,你也真好意思啊,也能跟着打。” 林孝珏抱着自己的腿翻着白眼:“我才三岁。” 已经是令人发指的不知羞了。 周清靓和翠儿好气又好笑。 周清靓道:“都是李大哥惯的。”她们是拿她没办法了。 林孝珏继续翻白眼,一副我乐意的样子。 后花园中,周清靓她李大哥此时的表情十分不乐意。 站在山上的凉亭看着下去的路上、正跟周敬之聊的酣畅的钱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刚找过来的风少羽看出不对劲,手肘搭在他肩膀上问道:“哥,咋了?钱大哥哪里惹你了?” 李固信都要急死了,他回头看着风少羽,一脸埋怨道:“明明是我们先定亲,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怎么要他们先成亲,我还得等一年,这一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他也真是等怕了。 风少羽极其同情大哥,可是民间的风俗就是这样,一家的孩子,不能在同一年结婚,还得年长的先来。 他想想道:“不然让周清野跟周家断绝关系吧,反正她姓林。” 李固信一愣,用看不懂的目光看着风少羽。 风少羽拍拍大哥的肩膀:“哥啊,我也是同情你,眼快三十了吧?我儿子都俩了,你说你急不急?” 李固信忍住了冲动,才没打死这个弟弟。 不管谁阻止,也不管谁不同意,钱勇和周清云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当天刘氏全程黑着脸,等钱勇来接人的时候,差点就说了难听好,要不是周光祖给了她警告的眼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后看到靖江王和风少羽围着钱勇起哄,刘氏就更看不下去了,人家两个人都是根红苗正的王孙贵族,相貌出众还有本事的年轻才俊。 再看她那个四姑爷。 呃……倒不是丑,穿着喜服身材正好,三十八岁人也不老,跟女儿相貌倒般配,可是出身太差了。 李固信那种别人收养的养子,还有国公爵位武官官职呢,到他这里,就是大侄女的一个奴才。 刘氏越想越憋屈,后来的婚礼干脆不参加,回房去了。 她走了,大家更尽兴,钱勇也没有父母亲人挑剔刘氏的言行,很快的,大家就都不在意刘氏了,叽叽喳喳催促着接下来的流程。 上轿子之前,周光祖悄悄把钱勇叫到一旁,低声叮嘱道:“我们家老四老实,以前家人是迫不得已,对她少了照顾,所以让她吃了很多苦,望姑爷以后能真心实意跟老四过日子,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姑爷尽管跟我说,我替姑爷做主,但是若是姑爷做的不对,我们周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听得钱勇都笑了,他点着头:“大伯父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周光祖回来之后观察,发现这人是不错,他拍拍钱勇肩膀:“你要是那种人,我们家姑娘也不嫁你。” 两个人说完话就分开了,钱勇要去背新人,半路上又遇到周光辉。 周光辉鬼鬼祟祟把钱勇拉到方才钱勇和周光祖呆过的角落,然后低声道:“我这女儿老实,姑爷你可不要欺负他,你要是实在不满意了,给我们家送回来,但别虐待她。” 之前周光祖的话,钱勇还能随便听听,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欺负周清云啊,自己的媳妇,娶回去当然要好好对待? 但是周光辉的话让他触动很深,周光辉是个清闲散漫的二世祖,也没见过他对自己的儿女多么上心,所以他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为人父亲的责任的。 到底是已经家的姑娘,哪有不重视的?尤其是有条件的国公府,人家再不会忍受女儿被欺凌了。 钱用感动周光辉的转变,郑重其事的答应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清云的。” 在礼乐鞭炮和亲人的祝福声中,周清云二次出嫁了,随着喜轿的远去,国公府慢慢又恢复了宁静。 按照规矩,林孝珏本应该去送亲的,但是她腿伤没好,就留在家中。 李固信突然出现在她的窗外。 林孝珏放下书本一愣:“你怎么不去钱大哥那边喝喜酒?” 李固信嘿嘿一笑:“去,我中途回来想跟你说话,等过了年咱们也成亲,你别着急。” 谁着急? 她又没到三十。 林孝珏拍着自己的膝盖道:“不急,正好等它彻底好了再说,不然你不是娶个瘸子老婆。” 林孝珏的现在走路还有点坡脚,但是她说再修养半年,就能好了,不会落下病根。 李固信当然也不介意这些,他挥着手;“那我先去。” 林孝珏看他跑的很快,站起来叮嘱道:“别喝多了呀。” “放心吧,过两天还喝张燕和董小姐的喜酒呢,我得留着肚子。”李固信回过头来保证,说完一笑,后又脚步轻快的跑了。 宽肩窄腰的笔挺背影踏着金色光线离去,很快消失在院门尽头。 林孝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笑意,这人以后会陪她一辈子。 心情好,她没收回目光,四顾着院子,外面花红柳绿,风光大好时节,什么都安定下来了,再没人跟他们捣乱,明年她们也会成亲。 最大的敌人汉王死了。 想到汉王的结局,林孝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她不是思念他的死,也没有因为他临死前的举动而感动。 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那么自私的人,可在最后选择了尊严。 嗯两者好像不冲突。 算他幸运,他如愿了,死前有尊严,死后,也没人为难他。 由于太宗皇帝的皇位也来路不正,小皇帝没什么底气责怪自己的叔父是乱臣贼子,这都是祖上没有带好头所致,所以小皇帝没有十分苛刻残忍的处置汉王的尸体,而是把汉王削爵为民,尸体让王府自留院下人领回,不能风光下葬,但也能有个墓穴。 宫里的小王子,在林孝珏被找到之前就死了,说是吓的,林孝珏知道,是汉王的内线下的手,这样宫外的孩子就不会再有人注意了。 汉王如愿以偿,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儿子,孩子死了,恩怨没了,小皇帝也没查云南王府,汉王那支皇室血脉,就当没有过。 林孝珏当然不能站出来说那个还是是假的,但汉王之前告诉他,宫里的孩子肯定会死。 说明孩子的死是他的人一手完成的。 可以放过已经被人忽视的还活着的小孩,但是他的余孽可不能留。 林孝珏把事情偷偷告诉了李固信,然后让李固信悄悄的查 查出两个老太监,不过老太监以为是汉王不想孩子受屈辱,并不知道调包得事。 汉王果然安排的天衣无缝。 跟汉王有关的,还有一个前朝的袁先生。 提起这个来,事情真有点意思,这人竟然跟失踪了的那位有联系,他投靠汉王,也是那人知道和默许的,为的是让太宗的子孙也尝尝跟他一样的痛苦,叔侄相残,黑白颠倒。 不过他失败了,因为汉王失败了。 因此,袁先生召集的那一千人和袁先生是必死无疑的。 唯一的疑惑是那位在哪里。 袁先生不说,小皇上很着急,亲自来到周府,问林孝珏怎么办。 林孝珏很不以为然,那位就算现在跳出来,也对江山的稳固造不成任何影响,是太宗抢了他的皇位,可是太宗已经死了,天下太平,百姓归心,朝臣也换了一茬又一茬,谁还会再倾向于他呢? 所以聪明如他,捣捣小乱可以,他自己不是几十年都没出头吧。 不用找,也不用急,他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人遗忘的,并且他再也不会是正统。 小皇帝得到林孝珏的安慰,心安的回宫去了。 至此,汉王谋反的事就告一段落,哦,还有个王中山要交代,王中山虽然是汉王的同谋,但是他死在了周家,就算是真的谋反,罪名也比较轻,又有林孝珏操作着,他的罪名,只涉及到抄家,没有遗害子孙。 所以王智慧和翠儿四个,后背林孝珏接回来了。 王家被抄了之后人都活着,可落魄了,求生且不容易,哪里还能管王智慧,王老爷子带着一家人回老家去了,至此,王智慧跟他们再没有交集。 后又过了两年,林孝珏给王智慧改了户部名帖,上了周家家谱,叫做周自衡。 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勇的婚事过了三个月,就是张燕和董明珠成亲的日子。 张燕老家也没有父母,来了伯父叔父两家参加婚礼,本来就是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但是这两家人后就帮张燕张罗上了,发现张燕这些年混的十分不错,董明珠却是个妓女出身,两家人就起了不好是心思,想怂恿张燕悔婚,还要把老家的亲戚介绍给张燕。 毕竟张燕没有父母,都介绍自己的亲人,以后张燕的家,他们介绍人就能当半个家。 这事他们没有背着董明珠,张家伯母见到董明珠的时候还用带刺的话讽刺董明珠了。 董明珠人很老实,没敢回嘴,就回屋哭,她住在林孝珏的宅子里,被林孝珏的丫鬟知道了,丫鬟告诉了田管事。 田管事没有林孝珏插手,直接去找张燕,还把张燕数落了一通:“你要是看不好这媳妇,我们还不嫁了呢,整那么一帮亲戚是恶心谁呢?” 张燕这才知道未婚妻受了多大委屈,跟李固信请了假,回来将亲戚一顿数落,然后要送他们回去,张家亲戚在他发飙之后才知道这孩子不可能受他们控制,低三下四到了歉,非要参加婚礼才回去。 后来他们果真老实了,张燕也就没难为他们。 这算个小小插曲,可以忽视。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天上艳阳高照,人们其喜洋洋。 林孝珏走路不瘸了,但是要慢慢走,可也能参加婚礼,一大早她就让翠儿帮她装扮好。 并交代:“先去百花深处的宅子,我要去咱们邻居家走一趟。” 1144 孩子 汉王说,他的儿子,就在林孝珏隔壁。 听说林孝珏要去见那孩子,李固信便赶来了,之前他们简单谈论过,若是去的话,一起。 马车行驶到宅子后门,要下车的时候,林孝珏叹了口气。 李固信又坐了回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孝珏道:“我还是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安置他。” 都说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已经搭了很多性命进去,他不能把这个孩子交给朝廷。 但是要怎么养? 朱高燧死在他面前,说命还给她了,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她亲自养这个孩子。 可是问题重重,最大的顾及,这孩子是个反贼的儿子,万一泄露了一点风声,她就把自己毁了。 再一个,以后她要跟李固信成亲,收养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就算上面两个都不是问题,她还没成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李固信这时拉着她的手道;“早晚要处理的,过了大半年,风声早就过了,你也说,他说了孩子跟他一点也不像,如果是像你,咱们就收留他,我不介意。” 暂时的调查是,云南那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还的存在,这个宅子的里下人,也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就说是个私生子。 所以暂时不会担心孩子的身份有问题。 倒是可以认。 林孝珏看着李固信道:“可是万一认下来,这是咱们俩的长子?” 长子长孙,对一个家庭的意思是不同的,他以后很有可能要继承他们俩的一切。 李固信笑着拍拍她的脸:“我们又不在意这些东西,先看看孩子再说吧。” 他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人。 林孝珏点着头,她的腿好了,是要做出个决断的,不管怎么样,得先见孩子一面。 李固信先下了车,对门房报上姓氏,门房很是疑惑的看着他:“我家小主人不是认识姓李的,您有什么事?” 林孝珏慢慢挪动着步子走过去,说她姓周。 那门房眼前一亮:“您可是周清野夫人?” 世人知道她是永安公主不假,但是知道她名字的不多,这门房竟然知道。 林孝珏和李固信对视一样,看来朱高燧之前有交代的,不是她还不接待。 林孝珏点头;“正是。” 门房道:“那您二位请随小的进来。” 宅子不大,跟她的院子没得比,只有二进。 门房领路,将他们带到客厅,然后请她二人就坐,说是叫管家娘子出来,然后就走了。 林孝珏和李固信等了不大一会,一位面皮白净,气质很干净的中年妇人便过来了。 妇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孝珏,然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果真像,您一定是夫人。” 林孝珏看了李固信一眼,李固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孝珏笑道:“我有事要请教您,打扰了。” 那妇人坐下来,道:“虽然看相貌没什么差别了,但是按照规矩,小妇人还是要问一下,您可有信物?” 林孝珏想起汉王曾给她半块玉佩,说是相认用的。 她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妇人。 妇人看了看,然后也从自己衣里拿出半块玉佩,两者对一起,正是一双比目鱼。 妇人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行礼:“那您就是妇人没错了,小少爷每天都念叨您呢。” 林孝珏又看向李固信,李固信这时候也听出点问题,这宅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那个孩子,还整天念叨母亲。 林孝珏想了想没有动,问道:“在此之前,我想请教一下,您是小少爷什么人?” 那妇人道:“难道夫人不知道?那当时找到小妇人的人是什么人?” 林孝珏道:“你可以说一说他的相貌特征。” 妇人摇头:“他脸上涂着东西,说不透漏身份是为了小妇人好。”她又道:“这样说,夫人可能会不解为什么小妇人会在此处,小妇人的丈夫是谷阳县的一个漕运小官,因挡了别人的财路,被人陷害,现在还在狱中,那位将小公子托付与小妇人的大人说,只要小妇人能守到夫人您来,我相公就有救,所以小妇人一直在这里等着您。” 说完她因为惊喜,落了几滴眼泪,然后赶紧擦了擦。 说话条理清楚,与人为信,对丈夫有情有义。 林孝珏知道朱高燧为什么会选中这个人了。 而且还不怕她对孩子不利,因为她要救自己的丈夫,就必须等。 可以不暴露身份的,把孩子交给她,真是好算计。 既然这妇人也不清楚孩子的出身,那就轻松多了。 林孝珏问完了,道:“你的事,我稍后再问,清先带我去见见小少爷吧。” 妇人一听,虽说她的事拖延了,但是人家这认账呢,再说,她两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天,不安的心落下去,点着头:“小妇人这就带夫人过去。” 林孝珏叫上李固信一起。 他们从垂花门进去,到了第二进院子,院子精巧干净,空地上种了许多鲜花,正是花团锦簇的时节,满院子都是香风。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花丛中扣蜻蜓,他生的粉白可爱,含笑的大眼清澈明亮,四周头发剃光,头信儿处疏了一个朝天的小辫,用红头绳绑着,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十分有趣。 是小男孩的惯有打扮,但他看起来还是像个小女孩。 林孝珏和李固信都肯定,这孩子就是周清媛和朱高燧的儿子了,因为长得确实像周光辉,跟林孝珏眉眼也有些相似,林孝珏记得小时候看,还没感觉像她们周家人呢。 妇人叫了一声小公子:“您看谁来了?”然后向他招手。 小男孩放下手里的蜻蜓笼子,回头看着院门口的人,然后歪着脑袋不说话,当然也不走过来。 他穿着浅黄色的薄衫长裤,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雪白的小脸十分可爱,像是年画上的小童子。 李固信看得心都化了,拉着林孝珏的手,咱们过去吧。 林孝珏没有他那么喜欢小孩,但也觉得这孩子不讨厌,跟着他走过去。 小孩见他们靠近,先是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后是花丛,退无可退了,才道:“你们是哪个?我可是有娘亲的呦。” 意思别欺负他。 李固信呵呵一笑,这孩子挺有意思,不怎么怕生。 林孝珏道:“谁是你娘亲啊?” 小孩嘟着嘴道:“你是不是周清野?我娘是周清野,你认识她吗?” 林孝珏的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样,痒痒的,顿时就没了方才那样的排斥。 李固信看着她笑:“原来他是这么教的,果真早有准备。” 林孝珏摸着孩子的头,莞尔一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周清野。” 小孩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她的腿上,抱着她的大腿大哭:“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怎么才来找我?” 1145 风波又起 张燕婚礼的宴席上,李固信带了一个小孩来。 这孩子大家都不认识。 风少羽围着孩子看了两圈,蹙起眉头:“怎么有点像老周家的孩子,谁家孩子啊?” 李固信不出声,眯眼笑着,看着孩子。 风少羽问道:“小孩,你是谁家的?” 孩子将头依靠在李固信怀里,眨着眼睛道:“我是周清野的孩子。” 嚯,他这一声下去,附近可炸了锅。 风少羽嘴里能吞下鸡蛋了,他也绝对这孩子像是林孝珏的孩子,可是什么时候生的啊? 他看向李固信。 李固信让孩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理这些好奇的人。 可是有人不肯罢休,照哥正好挨着孩子坐,问道:“那你爹呢?你爹是谁?” 孩子道:“我爹兰君垣。” 李固信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朱高燧算是做了件好事,告诉孩子母亲叫周清野的同时,没忘了他。 照哥还是不愿意相信,要知道他们现在喝酒,最大的乐趣就是取笑李固信快三十了还没娶媳妇,突然间人间孩子都这么大了,看起来有三四岁,一直国孝,国孝的,他的妻子才怀孕好不好。” 他不甘心问道:“真的是兰君垣,不是别人?” 小孩摇头:“是兰君垣。” 风少羽也加入好奇叔叔队伍,道:“不是李固信吗?” 小孩摇头:“是兰君垣。” 后来不管谁怎么问,怎么引导,都是兰君垣,就是不认识李固信。 李固信:“……” 朱高燧到底不是个东西,那时候他都改回祖姓了,还教孩子他姓兰,生气。 女眷那边也很快听说林孝珏和兰君垣有一个私生子,都四岁了。 这可把大家震惊坏了。 不说别人如何猜测。 喝完喜酒,各回各家,周家哥俩并妻子已在前厅等着了,听说林孝珏回来,让下人赶紧告诉她,必须到前厅来一趟。 林孝珏突然带个孩子回来,是得跟周光祖交代一声,不光她自己,李固信也跟来了。 两大一小进到厅里,周光祖和张氏看着雪白可爱的孩子,第一感觉不是喜欢,是头嗡一下。 还真有个孩子,有点像他们家人,那就是林孝珏的孩子没错了。 可是她还未婚啊。 周光祖气得太阳穴直跳,喊道;“你给我交代清楚。” 他声音有些激动,李固信怕吓到孩子,赶紧把孩子抱起来。 林孝珏能怎么交代,肯定知道的人越少,对谁都好,她低下头道:“是我孩子,四年前生的,一直没跟您们说。” 张氏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什么时候怀孕的我们也没听说,再说,我能看不出来吗?” 林孝珏回想自己四年前都干了什么事,轻松一笑道:“有人怀孕是看不出来的,而且大伯母,您真的确定天天见到我了?” 她时时在医馆,好像还跟李固信出去过。 这些年没闹出什么笑话,他们以为这孩子有分寸。 张氏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十分不高兴。 周光祖也差不多。 唯有周光辉看着小孩眼睛闪闪发光,可比风少羽家那个孩子看起来乖多了。 他问道;“男孩女孩?” 林孝珏心想,这可是亲外祖父,这屋里,没人比他跟孩子更亲了,她让李固信把孩子放下,把人领到周光辉面前;“男孩。” 后叫着小孩:“叫外祖父。” 小孩眼睛怯怯的,但是嘴边很甜:“外祖父。” “哎!” 周光辉眉开眼笑,这大外孙子要是我的就好了。 这样想,他把孩子抱在怀里,扯下腰中的印章送给孩子当见面礼。 他最喜欢攀附风雅,印章是鸡血石的,十分贵重。 林孝珏也没拒绝,就让孩子接了。 他都带头给了,周光祖不高兴,也不能说不认自家的孩子,把小孩叫过来,往怀里一抱,软软的小东西嘴巴甜甜的叫着外祖父,心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笑着拿出见面礼,后又让张氏给。 张氏一想那李固信年纪也够大了,有孩子就有孩子吧,反正他们家的脸,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丢没了,不差这一次。 心里也就接受这个孩子了。 唯有刘氏愤愤不平,这个侄女可以未婚生子,还能得到家人谅解,那她小女儿呢? 到现在都没定下亲事,凭什么啊? 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她碍于面子,给了孩子见面礼。 但是没有抱孩子。 而后对周光祖道:“大哥,是不是大侄女这事就过去了?那我可得说道说道,我家清池也不小了,这亲事,您到底管不管?不管我帮她定了。” 周清池坏了名声,婚事高不成低不就。 但是年龄也确实大了,周光祖当然都希望自家孩子好。 他回头对张氏道:“孝期都过了,也该张罗了,明日你请官媒过来,帮着小九想看想看。” 张氏也早有打算,总不能让周清池嫁不出去,点着头;“我明日就请。” 见这夫妻对女儿还算上心,刘氏不满的情绪稍有缓解,算他们还有人性。 可是第二日,媒人还没上门,宫里就来了诏书。 林孝珏未婚生子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传开了,有御使上折子弹劾她,让她致仕。 虽然她的官衔都是虚的,但是小皇上听她的话,这就是实权,本来就很多人都看不惯。 周光祖和张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担心,明明就是不能被人接受的事,侄女偏偏做了,你说怎么办吧? 林孝珏换上一品公主朝服,安慰着周光祖:“放心,我看谁要弹劾我?大半年不上朝,又给他们脸了。” 按照道理,被弹劾的人,都是要回避的,然后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有皇上定夺该如何处理。 林孝珏这种事,最好是以进为退,主动要求致仕,然后文武大臣一挽留,就完了。 可是她不想退步。 到了宫里,让小皇帝把弹劾她的御使都叫来,还叫上内阁大臣。 人都到齐了,她直接问那五位御使:“本宫是未婚生子,可是是偷了有妇之夫?还是强迫了谁?我与我未婚夫生的孩子,与你们何干?要你们来嚼舌根。” 其实这几个人林孝珏都认识,他们虽是御使,但是不怎么听内阁的话,是比较年老的,怎么也升不上去,以刚正出名的那几个。 之前说她写反书的也有这五个人。 尤其是头发有些花白的那个,姓龙,这个人叫的最欢实,处处都要和她作对。 1146 剩下的女儿 龙御使几个见林孝珏将未婚生子说的这般理直气壮,脸都气黑了,怒气冲冲的看着小皇帝,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吗? 可是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家可能会扼腕痛惜,觉得这女子不检点。 但是发生在公主身上,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呢? 小皇帝看向内阁大臣。 内阁大臣都是见怪不怪的平静样子。 小皇帝刻意咳嗽一声,皇姑姑其实也不小了,有孩子好像也没什么。 御使们不干了,明显这些人都在维护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子。 龙御使道:“公主读过那么多书,难道没读过什么叫自重吗?随便将未婚生子挂在口中,好像是极小的事,可是你是公主,天下妇人的表率,你这么不检点,还大言不惭,真是有辱风化,你也不觉得对不起天下百姓吗?” 林孝珏看着他道:“我与我未婚夫生的孩子,我为什么不检点了,我为什么是大言不惭了?是,大人您是从来不说男女之事,可您家孩子有十二个,妾室也有四房,怎么的,允许你做,不能我光明正大的说?”后冷冷一笑:“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您是空谈怕误国,实干兴邦呢?” 殿内有瞬间静下来。 随后众人听出不对劲,户部的韩大人没忍住笑出来。 小皇帝也憋不住了。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哈哈哈……”皇姑姑是怎么想出来的。 韩刚大人低着头肩膀直抖,公主总是喜欢说俏皮话的。 那龙御使听着公主不知道反省,还用俏皮话侮辱他,想骂人,可他真的有那么多妾室孩子?公主都知道,说明什么?他的老底,早被她查了。 完了,被她盯上了。 那龙御使有羞又急又怕,惊慌中,突然一翻白眼,晕过去了。 殿里一片混乱,接下来是林孝珏不计前嫌抢救他,救回来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就不好再弹劾谁了,五位御使发起的对公主的攻击,三句话不到,就偃旗息鼓了,他们更像一个笑话。 等他们散了之后,林孝珏却没完,她把内阁大臣叫过来,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她跟人打嘴仗的。 之所以她要亲自进宫面对这件事,一是为了出气,更重要的她是要为那些未婚先孕的女子发声,凭什么男人在没娶正气之前就可以和通房生孩子,她没结婚生子就十恶不赦了?“ 能正常和爱人生下孩子当然是好事了,可是还有那么多万一呢。 女人只要和男人同房,就有可能怀孕,这并不是丑事。 所以她要做个宣传,并对那些侮辱未婚有孕女子的行为做一些律法规定,若是伤害这样的孤儿寡母,罪加一等。 内阁大臣不是不同意她的观点,是她说做宣传,如何宣传?满街道敲锣打鼓吗? 林孝珏又引出了第三个目的。 当经济崛起的时候,势必要对文化业造成影响,母亲说,他们王朝对舆论控制的不好,所以后期东林党人才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获得天下人们的支持。 而其实,那些人多数也是空谈误国的腐朽儒生,头皮痒,水太冷,什么大名仕,指望这些人,最后国家亡了。 所以与其之后舆论会被私人控制,他们现在就应该办报纸,宣传朝中的各种精神。 这点子是之前谁都没想过的。 小皇帝和内阁大臣都不是草包,知道这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能让百姓很快了解朝廷政策,引导舆论。 既然公主已经想出这种东西,他们要是不支持,她肯定自己要偷偷办,那时候他们反而没有控制权。 此时大家谁还关注公主未婚生子的事,商量着这个报纸,应该怎么办起来。 首先遇到的困难是百姓都是不识字的,这就要求一个会识字的人,在每天的固定时间,把报纸上的东西朗读出去…… 还有,这个报纸是收费不收费,收费的话,不见得有人买,不收费,朝廷又会赔钱…… 好多事呢。 林孝珏让内阁大臣们自行商量,她的腿伤还没好,就出宫了。 之后几天,朝廷要办报纸的事就传开了,私下里传,目的竟然是为了宣传公主的未婚生子?大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再没有人站出来弹劾公主,因为从龙大人那里大家得到一个教训,他们所有人的私生活,公主都有掌握,而任何人,身上都有污点,这时候还去跟公主作对? 私生子的事闹出的动静大,但是实质上并没有对林孝珏生活造成什么坏的影响,慢慢的她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了。 周家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周清池身上,忙着帮周清池相亲。 可是门第相当的,同龄的,都知道她曾经的过往,没有人选,门第不相当的,刘氏又说张氏不拿她女儿当回事,专找些下三滥。 好不容易有个落魄贵族家的小儿子,比周清池大四岁,年纪也相当,听说相貌也不错,但是他们还没说行不行,对方就问国公府能陪多少嫁妆。 国公府没多少钱,但是林孝珏有钱。 刘氏算计着,嫁妆让林孝珏出,多出点,好歹女儿找的人家不错。 林孝珏听说了让李固信派人去打听,这位被贵族抛弃的贵族公子,家里穷不说,他本人好吃懒做,又撇不下老祖宗名声,非要找门当户对的,所以二十好几还没娶上媳妇。 已经穷成这样,家里还养了三房小妾,这明显是看周家地位高,有钱,要吃周家的。 他又有相好的小妾,周清池嫁过去不是得守活寡。 林孝珏听了气得半死,把刘氏叫来数落一顿:“你活了五六十岁,能不能睁开眼睛?你到底是出身多低微?有多低微?谁看不起你了,让你天天琢磨着找王侯贵族,你家里是缺衣还是少食?再给我挑这种没谱的人家,我就把你送走了算了,忍你好几年,还不能活明白,看着就心烦。” 这下她是真恼了。 能不恼吗?周清池怎么会摊上这么不靠谱的娘。 刘氏被骂了一通,憋气又窝火,但是不敢还嘴,回屋哭去了。 哭完想,自己生的姑娘,她愿意给女儿找什么样的人家,就找什么样的人家,用得着她一个小辈插嘴? 不过思考过后,那家人确实不行。 但她也不会就此就气馁的,一定要给女儿订个不输兰君垣的相公。 1147 姐妹谈心。 林孝珏骂完刘氏五天后的上午,正在屋里揉腿,李守中在一旁兴奋的帮着忙。 李守忠就是朱高燧的儿子,林孝珏不记得他之前叫什么,也不想知道,给他算了个好日子做生日,又取了新名字,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出自老子道德经。 这句话可以引申为政令频繁,会让国家不安定,在易经上讲,阴的东西不能变,阳的东西可以变,一个国家的政策,若是朝令夕改,好比地在变,天的变化顶多是暴风骤雨,地要是变一变,可能就是地龙翻身,所以是会要命的。 而很多人,特别喜欢寻求改变,其实变是要遵循原则的,不能瞎变。 她要让李守中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性格,思想……这些在外的东西可以变,但是一定要守住做人的根本,要善良,正直,不然人就很危险。 所以林孝珏是真的打算收养他了,对他寄予很高的期望。 母子二人正笑做一团,周清池这时来了。 林孝珏见她进门的时候眉心好像拢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上街了?遇到麻烦了?” 夏秀臣现在没时间顾街上的事,慢慢都移交给周清池和钱勇了,周清池现在是街上的一把手,她每天都要去街上看看,今日就显得更反常。 李守中叫了一声小姨。 周清池脸上的不安顿时化了,摸着李守中的小脸道:“真乖。” 林孝珏拍拍儿子小肩膀;“娘亲有话要跟小姨说,你去门外找姐姐们玩。” 李守中咯噔瞪跑出去,林孝珏拉着周清池坐下:“到底怎么了。” 周清池道:“我娘给我寻了一门亲事,我想她肯定不敢跟你说,这个人是薛世攀。” 林孝珏挑着眼皮,整个人如风化了一般,她这个二伯母,是不是疯了? 周清池点着头:“不知道她怎么搭上的薛夫人,就找媒人换了八字,等着相八字呢,然后就要定了。” 林孝珏语气不解:“可是她不是很挑剔吗?那薛世攀因为阻碍求雨,逆天而行,都被夺了功名,薛大人始乱终弃,羞愧而死,已经败了的人家,薛世攀有什么好的,让她动了心。” 周清池道:“这还不好理解,薛世攀和薛大人虽然都名声不好,但是薛家百年望族,家族没倒,根基还在,我娘看重的是这个,还有那薛夫人她说一看就好拿捏,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反正啊,她有她的理由,还不少理由。” 林孝珏刚要发火数落刘氏,一想,周清池进来时心事重重,好像还带着忐忑,她为何如此?如果她自己不同意这么亲事,不是应该跟她一样愤怒吗? 若是周清池自己也同意,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试探问道:“那妹妹自己怎么看?你觉得薛世攀行?”说完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周清池若是看上了薛世攀,她得多伤心,薛世攀跟她作对不说,还害死过人,人品不行,妹妹怎么吃亏没够?还跟以前一样没眼光呢? 周清池笑了一下,笑容颇为无奈;“我怎么可能说他行,别人谁说他行都可以,唯有我不行,我跟八姐虽然在一起时间短,但是二哥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那薛世攀阴险透顶,专跟八姐你作对,我说他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再说,我都长大了,哪里还能不分是非。” 林孝珏安心了,方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啊?不喜欢咱们又不是一定要嫁他,贵了他就是,我会帮你去跟二伯母说的。” 周清池低下头,神色落寞,后叹息一声,抬起头道:“八姐,我想跟你说,我暂时还不想定亲,可是家里人一直忙着我的婚事,我心情很烦,排斥,但是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 原来是烦恼这个。 林孝珏思考一下问道:“你是为何不想订婚?若是理由正当,我当然支持你。” 听到支持两个字,周清池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蓦然笑了:“我还以为您也要逼着我成亲呢,也不是什么正当理由,就是不想这么草草成亲,以前我……”顿了一下道:“跟八姐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以前很心急的想离开这个家,我以为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带我飞出牢笼的人,我就再也不用看家里人的脸色了,其实要说真的想成亲,没有,后来看你,看二哥,觉得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真好,那才能过好日子,不是吗?” 林孝珏认同的点头:“你没有说再不想成亲,我就放心了。”说明她不是因为自卑,也不是因为过分自责,要放弃自己的婚恋行为。 周清池微微摇头:“不是,就是不想跟我娘说的那些人凑合,成亲为了什么?以前我也以为就是为了结婚生子,好像是任务,现在看你们,成亲明明是为了活的高兴,如今我家里吃穿不愁,还有事情可做,什么也不缺,为什么要早早把自己嫁出去,嫁给那些要么嫌弃我,要么对我有目的还不把我当回事的人?我不,我想慢慢等,总有一天会有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出现,并且不介意我的曾经,到那时候我再嫁人。” 林孝珏彻底放心了,懂得宁缺毋滥这个道理的人,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点着头:“好,我支持你,正好二哥没时间帮忙了,你以前跟着他跑了三年,学的也不赖,我就更美时间了,以后街上的事,我会慢慢全都交给你。” 周清池很愿意忙起来,忙不迭的点头:“我会好好干的。” 姐妹俩个达成了共识,都认为周清池这样仓促的找人家不好。 那么接下来,就得让刘氏消停,要把女儿订给薛世攀,林孝珏不想她是不是疯了,反正这个二伯母,心里是一点也没有她啊,要是真让她得逞,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要对付刘氏,好像用言语是不管用了,刘氏没记性,还有薛世攀,薛夫人是多么无能的一个人,她能做主薛世攀的婚事,这件事百分之八十是薛世攀自己要促成的。 林孝珏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得用釜底抽薪之法,永绝后患。 1148 克 刘氏跟张氏告假,说出门散心,天天被侄女骂,日子过得憋屈。 张氏也不能说什么,就让她去了。 一出门,刘氏便让轿子抬向前门的茶馆,到了茶馆,小丫鬟跟小二说了一个包间名称,小二立即认出来是国公府的二夫人,十分恭敬的将刘氏请到二楼。 到了包间,里面有个穿红戴绿的妇人正在等着刘氏呢。 “二夫人,您来了?”妇人态度极近谄媚。 刘氏让丫鬟把门关了,后坐到椅子上叫那夫人:“快,合的怎么样?” 这妇人是她找的媒婆,专给周清池说媒的,张氏请的那些官媒她看不上,没有一个合适的,还是这些老媒婆稳妥,说出来的那些人家,哪一个不是数一数二,公子也都是上乘。 不过这个薛家对她最恭敬,聘礼也说出很多,嗯,对薛家最满意。 媒婆知道刘氏问的是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为难起来,摇着头道:“不好,这个薛世攀与令嫒八字不合。” “怎么会不和呢?” 刘氏是见过薛世攀的,小子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比新科状元还好看,怎么会八字不合呢? “你是不是搞错了?” 媒婆道:“二夫人,我这老婆子敢骗您吗?这位薛公子啊,不光是跟九小姐八字不合,他跟谁的八字都不和,他就是个克父克母克妻的命,这些要是都克没了,就开始克岳母了,岳母也是母。” 刘氏傻了眼,她可不能让女儿找这么个脏东西来克她啊,日子这么好过,她还没活够呢。 ……………… 薛夫人见儿子书房的门窗都开着,身子抖了一下,最后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十三。”她声音低低的,像是低微的下人在称呼主人。 薛世攀眼皮一掀,斜着眼睛看着她:“谈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定下?” 他要跟周清池定亲,林孝珏竟然不知不觉生了兰君垣的孩子,真是气死他了,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得到林孝珏,那也要离她最近。 也要做周家的姑爷。 周清池之前跟少施行医乱搞过,就是一个破鞋,没人会要周清池,自己这个时候提出娶她,他们周家一定会敲锣打鼓的欢迎的。 薛夫人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道:“二夫人不同意,说不般配。” 薛世攀像是没听明白,声音阴测测的:“是不是你办砸了?怎么可能不般配,周清池自然是配不上我,但是我没说要嫌弃她,还有那个二夫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眼皮子浅的没边,他虽然被夺了功名,可是他们薛家可不缺钱。 儿子越来越戾气,就连她都怕,别说人家国公府的小姐,跟永安公主又那么多过节,人家怎么会答应。 薛夫人吓得哭出来,道:“是八字合的不好,二夫人有顾忌,看我如看瘟神,之前也是好好的,后来说什么都不同意了。” 合八字?薛世攀冷笑,只有双方找借口不想促成婚事的时候才会找八字不合的借口,哪有真不合的? 薛夫人拿出媒婆给的,八字先生的批语,儿子是天煞孤星,跟谁都不合适,之前她没觉得,现在看,八字先生批的没错,不然这孩子怎么气质如此阴冷,让人靠近不寒而栗。 薛世攀看过批语之后冷笑,什么八字不好?他之前跟董明珠定亲难道没批过八字? 细细一想,定然是周家人不同意。 而之前母亲说的好好的,二夫人刘氏十分积极,怎么会突然不同意呢。 薛世攀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林孝珏。 林孝珏不愿意让他成为周家的姑爷。 这可由不得她,每当他看见兰君垣风少羽靖江王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深深的想破坏掉他们,不让他成为周家的姑爷,那就要亲手毁了周家的美好。 ……………… 周清池换了利落的装束,又来街上巡视。 八姐说,最最重要的是防火防贼。 于是她每天的第一个出去,就是放置水囊油搭的仓库,虽然每天检查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是还是要看看,因为一日不看,下面人说不定就会偷懒。 出了仓库,见钱勇和王一生在门口说话,周清池走过去:“四姐夫,王大哥。” 她打着招呼,王一生道:“大哥,你跟小妹说,你说的我也帮不上忙,我先去帮我的。” 钱勇点着头,王一生就走了。 周清池不解的看着钱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钱勇道:“本来是要跟公主说的,先给你透个底,丰记成衣的老板觉得咱们抽红太大,组织商家要撤离,我也是方才听到的消息,但那丰记近年来不服管,上次将进供给咱们店出售的成衣,偷偷拿到他们分店去卖,被我查出来了,应该是那时候就起了异心。” 东华大街的店铺是不需要花租金的,但是林孝珏定下的规矩是抽分红,她们要提供整体策划包装,还有销售活动,个个店铺都派有工匠人指导监督,就说这丰记的成衣,多少图纸都是周清晗画的啊。 所以抽红是纯盈利的三七开,店家三,街道七。 周清池道:“这事用不着我姐,我就可以做主,就以他将店里的衣服拿出去卖为名,赶走,这是损害大家利益的事,先下手为强,别等着他真正联合别人闹事了再来想对策,那样损失就大了。” 钱勇道:“这能行吗?万一把他赶走,别家跟着起哄也走了怎么办?” 周清池笑道:“大哥,这事你听我的吧,他们闹事,是想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商人嘛,可是真走出这条街,他们能赚那么多钱?自己掂量吧,谁都不傻,再者说,我们怕谁走?他们真的以为是自己的东西好才卖的好?像他们这种店,只要咱们愿意捧,想打造几个就打造几个。” 钱勇有些犹疑:“那不跟公主说?” 周清池道:“不信你去说,我姐肯定跟我想的一样,把这个出头鸟打死,其余人就都老实了,他们还没那个魄力来跟钱过不去。”而且三成的红利,不少了。 钱勇想了一下,露出笑容:“是,九妹说的应该没错。”但他也得请示下公主。 周清池别了钱勇,到了前街,街上陆陆续续上了人,她走到桃花落影门口,突然身后传来喊她的声音:“九小姐稍等。” 周清池钻过头一看,身后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深蓝的薄衫,斯斯文文,相貌跟夏秀臣有些相似。 周清池之前在家里见过薛世攀,不解道:“您是叫我?有事?” 1149 恐吓 薛世攀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走到周清池面前,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在下请九小姐喝茶?” 周清池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应该是跟婚事有关,她第一不想成亲,第二更不能对不起八姐,怎么会跟他去喝茶? 不过她现在也不是之前那么说话很冲的人了。 笑道:“这些店铺都是我家的,不知道薛公子能请我喝什么样的茶,是我以前没喝过的?” 若真是单纯的喝茶,林孝珏的茶铺,就有最好的茶。 薛世攀听出周清池是在鄙视他,鄙视他没有她家有钱有产业。 他心里本来就对周清池没好感,现在对周清池的评价更是降了好多。 一个连少施行医那种白猪都能乱搞的女人,嫌他没有钱? 他不比少施行医有才华,有相貌,也更有地位? 真是肤浅,下贱的令人作呕。 但他面上不显,顿了一下道:“那就去别处,我知道有家茶楼的点心很不错。” 周清池见路过的人有人看向他们两个,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她无心于薛世攀多谈。 冷声道:“不必了,我不觉得京城还有哪家的东西比得过我家,好吃的好喝的都吃腻了,别的我也不缺,所以多谢薛公子的好意。” “再有,我与薛公子没有任何瓜葛,也不是朋友,薛公子邀请我,实在是唐突与我,请公子以后注意。” 说完,微微颔首,转过身去。 薛世攀哪能这么放她走,一下子追过去伸出胳膊,挡住她的去路。 “九小姐,在下是真的有事要与你说,不过若是您真的不愿意与在下单独说话,那在下就只能在这里说了,什么八字不合,一定是你姐姐搞的鬼,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可若是咱们成亲,我不觉得对九小姐有什么损失,我薛家也是百年世家,我虽被你姐陷害,除了功名,可正在想办法,朝廷有朝一日一定会给我平反的,且我家境殷实,也不会亏待与你,我也没有妾室通房,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我母亲性格温和,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我的条件,我不敢夸口最好,但也是数得上来的,你应该知道,就算是郡主要嫁我,我都不动心,所以不要让你姐姐坏了小姐的大好姻缘,小姐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的事。” 周清池脸上涌上一丝愠怒,这薛世攀现在提福婉郡主还在沾沾自喜,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他不要福婉,福婉才选了二哥一样,那二哥是什么?就比他矮一截。 她脾气上来,脸黑下去道:“谁都有小而不懂事的时候,假如当时二哥和你同时出现,我想郡主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人家两人好着呢,你不用自以为是的,就算你倒找人家一座金山,人家也不会再看你一样了。” 薛世攀微愣,不知道周清池发的是什么脾气,想了一下才懂,心中大怒,福婉是他不要的女儿,那个私生子更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他没说,为了当周家的姑爷,他能忍耐,拱手道歉:“九小姐说的事,咱们不提别人的事,就说我们俩个的姻缘,我与九小姐,正合适。” 薛世攀已经不要脸的极致,周清池本想破口大骂,后想想笑道:“你真的觉得很合适?” 薛世攀忙不迭的点头;“自然。” 周清池道:“我不是完璧之身,我是别人不要的破鞋,我犯了错,我有罪,你跟我合适?跟我般配,那你做了什么事呢?” 薛世攀心里明知道周清池不堪,可是被周清池明明白白说出来,还与他相比,这种侮辱,他很意外,也有些受不了,脸色当即就变了。忍了忍,硬挤出笑道:“小姐玩笑了,小姐冰清玉洁……” 周清池抬手打断他:“我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也不用你安慰,也轮不到你看不起,不过你说的没错,以前我也觉得我们合适来着,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陷害亲友,勾引有夫之妇,还嫁祸给自己的老师,又逼死自己的父亲,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两个实在合适,可是我已经不是你可以骗的年纪了,我做错了事,我只伤害我自己,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呢?你心术不正,凭什么跟我比,你已经肮脏到老天爷见了都不下雨,还觉得跟我合适?你那里配得上我?寡廉鲜耻的东西。” 薛世攀怒红了脸,周清池凭什么可以骂自己,她是个什么东西。 他眯着眼道:“这些事都是你姐跟你说的吧?她这是诬陷。” 周清池冷笑:“真是寡廉鲜耻。” 然后再不想与他纠缠,绕着路走,薛世攀没有达到目的,又来堵她,突然面前一声女子严厉的呵斥:“放开我妹妹,是不是讨打?” 薛世攀一听是林孝珏的声音,抬头看林孝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吓得一哆嗦,他就怕她,于是忙放下手:“公,公主。” 周清池惊喜的看着姐姐,忙走到她身边:“八姐你来了?” 林孝珏让人监视薛世攀,听说他来东华大街,就知道他要找周清池。 林孝珏把周清池挡在身后,拢眉看着薛世攀道:“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堵我妹妹。” 薛世攀是怕她,但看她身后跟来的人,下人中有人领着一个小孩,一想就知道是她的孩子,未婚先孕,还是跟兰君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为什么要怕她呢? 薛世攀挺直了腰杆道:“在下正想拜见公主呢,公主为何坏我名声坏我姻缘。” 林孝珏道:“坏你名声,我就不承认了,你自己名声本来就是那么坏,至于坏你姻缘?”她冷笑道:“对,是我干的,敢觊觎我妹妹,瞎了你的狗眼,坏你姻缘算什么?我已经传消息出去,哪个媒婆跟给你说亲,就是与我永安公主作对,你想祸害好人家的女儿,别想,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娶妻。” 薛世攀十指并拢,牙根咬的紧紧的。 林孝珏让周清池去店里喊人:“今后他再踏入这里一步,就把他的腿打断,我看谁会为他讨公道,谁敢说个不字。” 周清池真的去了,薛世攀怒火中烧:“你凭什么?你这是仗势欺人。” “对。”林孝珏不否认,她又道:“之前你对我影响不大,我懒得理你,现在都敢打我家人的主意了,我看你活得不耐烦,等着,你杀死你父亲,我收拾不了你,我不姓周。” 这时店里冲出五六个伙计。 薛世攀好汉不吃眼前亏,负气跑了。 他走后,周清池回到林孝珏身边,拉着气喘不平的林孝珏道:“别跟他一般置气,谁知道就长得像二哥,怎么人品这样差?” 林孝珏看着薛世攀走远的背影没有动,这个狗贼,被她这么一吓唬,应该要露出破绽了。 1150 自乱阵脚 薛世攀回到家里之后好多天都没敢出门。 因为心腹告诉他,林孝珏正在搜集他的犯罪证据。 他想了想,林孝珏记恨他的无非就那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董明珠家的事。 可是董明珠的父亲本来就谋反,这能怪他吗?这个问题,就算林孝珏拿到哪里说,都是他有道理,所以他没什么把柄落下的,即便是之后给董明珠递匕首,也是人之常情,流落风尘,有点骨气的女人谁还会活着。 所以这也不会留下把柄。 至于那个女人,当时已经找了替死鬼,现在再拿出来说他,也没多大信服力,而且他功名都夺走,牢狱也住过,事情公布出来,顶多是名声差了,这些他已经不在乎了,这点也不怕林孝珏。 那她还能抓到他什么把柄呢? 薛世攀倏然想起周清池骂他的话,谋杀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死,可没人知道的。 周清池是怎么知道? 薛世攀忐忑不安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在这种不安中度过,开始怀疑那天的事,被谁看见了。 谋害自己的父亲,若是证据十足,他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若是知道哪个人看见了,一定要先把这个人杀了灭口。 薛世攀在心里盘算着可能的人,然后嘱咐心腹去查,看这些人中那个有异样。 薛大人之前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最近都感觉到家里气氛不正常。 当然,之前也很压抑,不过现在是压抑中还带着些诡异,不管走到哪里,都感觉身后有人,他们私下里再议论一下,听说这个人在公子面前说了那个人坏话,那个人说了那个人坏话…… 怪相丛生不说,最后谁也不相信谁了。 还有几次,不和睦的几个人开始大打出手。 总之家里乱的不行。 林孝珏听说了薛家的乱象,一边带着儿子侄女学习,一边暗暗撇嘴,这才哪到哪,要弄死薛世攀这个狗皮膏药才罢手。 渐渐的,薛家有闹鬼的流言传出。 可为什么闹鬼啊?好好的宅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有薛府的下人猜测,是薛大人的阴魂不散,所以搅合的家里鸡犬不宁。 因为家里主子就三,只有一个人死了,不是他在作怪还有说? 加上薛夫人病了。 薛夫人常年生病,是日渐严重了。 大丫鬟帮着夫人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好,后对夫人道:“夫人,外面都传言咱们家闹鬼,大人去的邪性,要不要找人看看。” 按习俗,大人的死法是横死,是会化成厉鬼阴魂不散的。 薛夫人听了有理,丈夫活着的时候就看不起她,死了来糟践她太有可能了。 于是眼泪汪汪的抓着丫鬟的手:“你去跟公子说,让他请个和尚道士的,帮我清一清家里的污秽,让我少遭一点罪吧。” 现在家里薛世攀当家,之前请大夫,也都得经过薛世攀同意。 公子脾气阴郁古怪,丫鬟实在不愿意到他面前,但是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求了,把薛夫人的要求说了一遍。 薛世攀心中警铃大作,母亲拿父亲的阴魂吓唬他,是不是母亲知道了什么?所以在警告他呢。 他让心腹把不是父亲院子里的下人都查了一遍,可疑人物都被他找借口处死了。 可说他们可疑,也就是父亲死后,性格变化大一点,之前明明很爱说话的人,现在看见他眼神直闪烁?不是心里有鬼吗? 若他们不是,那很可能泄露秘密的就是母亲。 母亲是父亲的妻子,那天他把人都支开,按理说下人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可是若是母亲来,谁也不知道啊。 所以母亲在窗外看着他,看着他逼死自己的父亲。 所以之后母亲看见他就发抖,因为她害怕。 这样想就通了。 也只有母亲能接触到周家人,打着帮他相亲的名号,其实是想出卖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忍着,没有去官府告他。 薛世攀越推断,觉得母亲越可疑。 下人能处死,母亲要怎么灭口呢? 丫鬟被薛世攀阴鸷怪异的目光看的身如筛糠,最后没忍住哭出来:“公子,公子,您救救夫人吧。” 薛世攀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母亲一定是还告诉了这个丫鬟,不然这丫鬟为什么会吓哭了。 都不能留。 他板着脸道;“什么鬼神之说,那都是和尚道士骗钱的,不存在,有病就好好看病,找什么道士,你回去跟夫人说,让她好好养着,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病自然就好了。” 丫鬟回去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薛世攀看自己的阴狠眼神,战战兢兢的,把薛世攀的话跟薛夫人学了一遍。 薛夫人看着床板,用不解的语气自言自语:“不该有的心思?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她不知道。 丫鬟也不知道。 更令丫鬟费解的,过了两天,薛世攀就以她没有伺候好夫人为名,要打死她。 丫鬟吓得半死,在院子里哭着喊着夫人。 薛夫人不知道儿子是作的什么妖,咬牙爬起来去院子里找儿子求情。 薛世攀见她还能走,哪里就下不了床了?就是骗他,想要请外面的人来,跟外面通消息,说他的坏话。 他记恨着母亲,更加不能留丫鬟,让下人将丫鬟拖走,活活打死,一点情面都没给薛夫人留。 薛夫人又怕又心疼跟自己朝夕相伴了十多年的丫鬟,急怒攻心,竟然就晕过去了。 林孝珏又一次听王再生来禀告薛府的乱象是在一天晚上。 在她院子的门口。 十月里北风吹过。 院里灯火辉煌,门口只有点点星光。 王再生一半的脸拢在光影里,一半在黑暗中,加上脸上有些许笑容,看起来十分诡异,他道;“之后薛世攀竟然就不给薛夫人请大夫了,薛夫人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看他的意思,是要让薛夫人自生自灭。” 林孝珏的笑容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也很诡异:“自生自灭可不行,得让薛世攀露出马脚。” 薛世攀做了很多恶事,但是滑不留手,想要铲除他,找他之前做过事的把柄有点难,好在他现在因为做了恶事终日惶惶,脑子不清楚,这样之后他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王再生道:“那咱们要怎么助薛世攀一臂之力?” 林孝珏道:“薛夫人是久郁成疾,心病,这种病,时间长,一时半刻死不了,但是人会看起来很可怜,得心药医,要不只能我医。” 王再生想了想,笑了:“我这就去安排。” 林孝珏也笑了:“不急,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1151 恶毒 天越来越冷了,但是周清池每日都要去街上打理生意,雨雪不误。 这天天将傍晚,她带着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一推开房间,见自己的亲娘不动声色的坐在圆桌旁看着门口,是在等着她呢。 屋里没有点灯,冷不丁见到一双一动不动的眼睛,有点吓人。 周清池摸着胸口:“娘,你怎么不让丫鬟点灯?” 她说完,跟随过来伺候她的丫鬟忙进屋,将壁灯都点燃了。 周清池走过去见刘氏。 刘氏上下打量她,然后用同情的语气啧啧啧:“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扎的这个头发是什么东西?你是男人嘛?” 周清池没在意母亲的怪异,反正她娘干什么都不稀奇。 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后看向刘氏:“您有事啊?” 刘氏刚要说话,看见丫鬟在一边站着,挥挥手:“出去。” 丫鬟出去了,她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天天给人家管生意,给你钱吗?你咋那么勤快?你是不是傻。” 周清池眨眨眼睛;“给啊,谁说不给?” 刘氏撇撇嘴:“你知道大侄女多有钱?”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 刘氏被周清池云淡风轻的语气气到了,敲着桌子道:“知道还给她卖命?她能分你多少钱,把自己整的男不男女不女,还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人。” 老生常谈的事,周清池也不计较母亲的见识浅薄,只反问道:“娘你猜八姐给我多少钱?” 刘氏心想,那能多少钱?家里一等丫鬟二两,给她十两一个月打发她高高兴兴的,她撇着嘴。 周清池微微抬起下巴,垂着眼皮很是骄傲的样子:“姐分了一成干股给我,我是东华大街的股东。” “才一成,哪能有几个钱?她自己九成。” 周清池:“……” “街上去年的盈利有八十五万两啊,分给个个店铺三成,剩余七成变成十,我们再分,您自己算算,是多少钱,姐自己手里也就三成半股份,姐夫三成,福婉郡主还没有我多呢,懂不懂?今年肯定比去年念头好啊,最少也能分个六七万两。” 刘氏听傻了:“她唬你呢吧?怎么分你这么多?” 周清池挑挑眉头;“唬我干嘛?我们都有字据的,去年姐姐虽然没给我干股,可是我跟二哥跑了三年,姐姐给我存了两万两在钱庄,我没跟你说罢了。” 刘氏一听女儿有钱,忍不住大喜,笑着笑着不对劲,伸出手:“拿来,给我,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拿那么多钱干什么?之前竟然也不告诉我,真是反了天了。” 周清池不满的看着母亲,就知道不能跟她说。 她摇着头:“这您别想要了,我姐说了,这钱就是给我安身立命用的,以后不用看别人脸色活着,再说,我们股东是那么好做的吗?你以为光分钱啊?要出钱的时候还得用呢,这叫钱生钱,给你你会干什么呀?” 刘氏气得要打周清池;“翅膀硬了?反了天了?我啥也不懂也生了你们。” 周清池不理她:“我饿了,您没事我去吃饭了。” “等等等……”刘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等她是要说什么。 这些日子,跟这个女儿可真是操碎了心啊,明明跟媒婆说好的要给女儿相看人家,可是后来那些媒婆不知道为什么,她找一个,别人就给她磕头作揖,说手上没有合适人选。 就是不想伺候她。 没有媒婆,她可怎么办啊? 娘家那些人就算了吧,她们家人出身都低,配不上女儿。 所以算来算去,就一个人他比较满意,长得好,家世好,没有婆婆,对妻子也好。 要是女儿能嫁给他,她死也瞑目了。 刘氏拉着周清池的手,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说风姑爷人好不好?” “七姐夫?”周清池跟风少羽交情不多啊,点点头:“还行吧?怎么了,您为什么突然提姐夫啊。” 刘氏忍不住乐,还行,女儿腼腆,就是满意,就风少羽了。 她声音变得更低,语气很兴奋的说:“你六姐又怀孕了,这胎没上两次幸运,你八姐说孩子不能要,可你六姐舍不得,就想生,要是她不听你八姐的话,自己出点什么问题,你是两个孩子的小姨,不是正好帮她照顾风少羽和孩子吗?” 周清池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母亲这个想法,可跟以往的糊涂不同,她试探问道:“可是六姐怎么会不听八姐的,您有什么法子吗?” 刘氏用还是我女儿聪明的笑容看着周清池,道:“这还不容易,我就说我有安胎药,给你六姐吃,就能保住孩子。” 她没说完,周清池大概就明白她的计划了,然后给周清靓吃可能会送命的药。 她如坠冰窟,身心一阵透凉,那是她的亲堂姐啊。 母亲以前也只是混不吝的搅局,这个想法,可就不是人了。 她不动神色道:“你先别轻举妄动,这事可不能胡来。” 刘氏点着头,又一声叹息:“到底是你七姐呢,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之后她就说些不要脸的话了,周清池懒得听,她觉得母亲在她亲事上着了魔,不能让她这样下去,于是找借口说出去一下,直奔林孝珏的院子,林孝珏恰好在,要吃饭,她拉着林孝珏到没人的地方,直接就把刘氏的主意告诉林孝珏了。 说完,眼泪扑扑往下落:“姐,我娘已经不是人了,咱们不能纵容她,不然六姐要有危险,她这种人,光劝告是没用的。” 林孝珏气得手抖,这个二伯母,混不吝就算了,都开始想杀人了,这就是恶毒。 她安慰周清池:“与你无关,也多亏她跟你说啊,不然咱们防不胜防,放心,我这就给她送走,后半辈子,让她去庙里忏悔吧。” 刘氏刚要用晚饭,院子里就闯进来四个婆子,打着林孝珏的旗号,谁也不敢拦,直接就堵着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刘氏不知道要去哪,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的挣扎,可是谁管她,四个婆子七手八脚将她扔上马车,然后马车便驶出国公府,在夜幕下,朝着城外的方向去了。 家里其他人知道刘氏不见,是在第二天,大家大眼瞪小眼。 林孝珏跟张氏和周光祖说刘氏不听话,非要给周清池找薛世攀,所以她生气了,没有说刘氏要害死周清靓的事,不然以后哥俩要起隔阂。 张氏和周光祖还帮着刘氏说话,但是见林孝珏很坚决,就只能放弃了。 等散场的时候林孝珏把周光辉叫到一旁,实话实说了:“送回无锡去了,她言语不通,什么也没给她带,不过我三婶能保她温饱。” 跟周光辉说,是因为毕竟是周光辉的妻子,怕周光辉心里对她不满,她才不帮刘氏担黑锅。 周光辉听了气得要打死刘氏,还送走,送什么走,这种恶毒妇人。 可是毕竟没付诸行动,还能补救,所以林孝珏放刘氏一跳生路。 后他叮嘱周光辉:“您可别跟大伯母他们说啊,风少羽知道,二房的人没一个能好,那家就乱了。” 周光辉吓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答应。 至此再没人提起刘氏,周光辉心里觉得对不起大哥一家人,以后什么事都以周光祖两口子为标准行事,这些就不说了。 这个风波算是没有起来,就过去了。 随后两个月就是过年,到了正月初五,大家例行公事一样要给贤王过生日。 亲戚里道聚在一起,男的比官职,女的比孩子,照哥和纪诗的孩子还有三个月就生了,福婉怀孕了,周清靓第三胎没保住,林孝珏勒令她和风少羽封肚三年。 周清云被原来的婆家说成不能生育,现在都怀孕了五个月,可扬眉吐气了。 结婚三四年没动静,大家都以为靖江王身体有问题的周清晗也在吃饭的时候害了喜。 谁都没问题,都有喜事,众人说笑:接下来就是生孩子高潮。 唯有林孝珏和李固信还让人操心,他们俩的孩子过年就要五岁,怎么还不成亲? 后一问,大家想起来,是为了给周清云让路。 贤王妃道:“隔一年不用算的那么清清楚楚,虚的也行,这不年也过了,你们赶紧看个日子把婚事定了吧,你俩不着急,我们看着着急。” 林孝珏是不着急,但是他们家大龄未婚男青年天天在着急,她摸着儿子的小脸,点着头;“回去就看日子。” 有她这句话,这事就定了,消息从女眷那边传到外院,大家就一起逼问李固信:“哥你真的要成亲了?” 李固信之前没听林孝珏说,不过是女眷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肯定是真的。 他笑弯了眼睛,心里兴奋的不行,但还是很镇定的坐在那里,道:“急什么,我儿子过年都五岁了。” 众人:“呸!” 永安公主和指挥使大人终于要成亲了,这消息又从贤王府传到外面,不太关注的人听了就当一乐呵。 可是薛世攀听了,就受不了了。 他的心被困在地狱一般的世界里寸步难行,每日都会梦见父亲临死是看着他的怨怼眼神,还说要找他报仇,林孝珏和兰君垣,凭什么敢在他这么痛苦的时候,办自己的喜事?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1152 弑杀 本来一天比一天暖,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二月里,天骤然就冷了。 先是吹西北风,嚎啸如野兽的嘶鸣。 等风终于停了,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雪花飘飘,将世界染成素白,人间恍如仙境。 可是这样的天气对于薛夫人来说,就是煎熬。 她内里疼痛如刀绞,实在忍不住了,叫了薛世攀给她新配的、神色比较木讷的丫鬟过来。 “快去叫公子,我要看大夫。” 丫鬟不动,脸还是如棺材板一样冷冰冰:“夫人,公子不给您请大夫,去了也没用。” 她这个儿子,早就不管她的死活,是想让她活活病死,可她不想死啊。 薛夫人今天是感觉真的不好,她的病之前就是胸口闷,吃不下饭,后来就开始疼了,疼开始只有背后的肋条处疼,后全身都疼,现在实在难捱。 想到这辈子,就生活在丈夫儿子的迫害下,她不绝大放悲声:“我真的很难受,我要去看大夫,你不是说永安公主可以治好我的病吗?” 丫鬟点头:“可是第一次跟公子说要找永安公主的时候,公子不是还骂了您一通吗?现在肯定也不行。” 但是她再不就医,可能会死。 薛夫人从炕上爬起来,薛世攀会背着人骂她,但是不敢打她,怕留下痕迹。 而且这么久,他只是想让自己病死,并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他怕做过了被人发现。 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就胆小,他做事只敢偷偷摸摸。 薛夫人道:“不要告诉他,我柜子底下还有一对金镯子,你拿去帮我找管家,让他帮我准备一辆车,不要惊动公子,咱们自己去找永安公主。” 丫鬟没有犹豫,直接从柜子里拿出金镯子走了。 出门后,丫鬟找到管家:“夫人要去找永安公主看病,麻烦您给配辆车。”她没有拿出金镯子,语气还冷冰冰的。 管家蹙眉道:“公子可知道?” 丫鬟摇头:“是夫人病的厉害,还没有告知公子。” 那怎么行呢,他们家是公子说了算,公子手里攥着他们的卖身契,一个伺候不好,就要被惩罚,死伤多少人了,他怎么会为了夫人去得罪公子。 管家连连摇头,拒绝丫鬟的请求。 这丫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直接走了就是,她不,趁着管家不注意,抬手给管家就是一巴掌,十分响亮,打的管家晕头转向,然后什么都不说撒腿就跑。 管家追不上他,气得面红耳赤。 被公子惩罚,那好歹是个主子呢,可被一个丫鬟打算什么事? 他又哪里错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压不住火,谁也拦不住,管家气喘纷纷去找薛世攀,将丫鬟的恶行说了一遍,这时候也不想着要维护一下夫人,维护什么,都是夫人要出门才惹起来的。 薛世攀听说林孝珏今日成亲,心里正跟火烧一样煎熬,一大早就灌了办坛酒。 大红着脸,不断的眨着眼睛看着管家:“夫人要出门?” 管家依然愤愤不平:“可不是,小的说没有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能动用车马,可那丫鬟不听,说要去见永安公主,抬手就打人,公子,小的自认为没有错,一个丫鬟怎么能打人呢?您得为小的做主啊。“ 薛世攀将桌上的酒坛砸碎,岂有此理,去见永安公主?是要泄露他的秘密吧? 是了,看人家成亲,去给人家喜上加喜。 薛世攀踏着积雪,顶着雪花,跌跌撞撞来到母亲屋里。 小丫鬟味到他的一身酒气,早就躲了起来。 薛夫人抱着身体呻1吟,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睁开眼见是儿子,吓得三魂出了七魄:“十三。”儿子双目阴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薛世攀脑袋越来越模糊,看着母亲,好像母亲又变成父亲的脸,他晃晃头,是母亲。 于是露出不屑的笑:“就算是你,我也不怕,能让你死第一次,我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薛夫人不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话,死?什么死?让她死吗? 她抓着褥子全身都在抖:“十三,娘求你了,娘很难受,只是想看个大夫,没有别的意思。” “看大夫?去看周大夫?” 薛夫人听着,明白是自己的计划漏了馅,她很害怕,害怕儿子要骂她,可是再害怕,就会死了吧? 求生的本能让她多了一点勇气,她跪在薛世攀勉强哀求道:“十三,你看在我生你养你的面上,给我请个大夫吧,我是你娘啊。” 娘? 薛世攀脑中回忆这个称呼。 小的时候,他背不下来书,被父亲打,多想让娘保护她一下啊? 可是他的娘就站在父亲身后,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他烦死了她那种懦弱的表情,好似想维护他又不敢的样子。 其实就是不把他当儿子,都是人,有什么不敢的?就她怕,却不知道他也害怕,需要她的保护。 唯有一次,他以为自己快死了,这时候有一只温暖的手摸着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他以为是娘,当时没有看清楚,明明是个女的,可是睁眼后是风少羽。 后来他知道那不可能是风少羽,就只能是林孝珏在给他治伤口。 从没有过的温暖,来自外人, 后来看林孝珏开出的那些方子,原来自己欣赏的字迹也是她的,那个楼上留下周字的人,是她。 他们多么有缘啊?他就不可救药的喜欢她。 可是她不听话。 薛世攀脑里一会是林孝珏,一会是母亲。 跟林孝珏一比,母亲真的是不够资格说是他的母亲,尤其是这张委屈的脸,跟自己的儿子也能下跪。 薛世攀被薛夫人恨的牙齿咬在一起,心底疯狂长出厌恶的水藻,像是要把他全身都束缚住。 这种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太痛苦了。 薛世攀大手情不自禁掐上薛夫人的喉咙:“你哪里配当母亲?我这辈子,都让你们夫妻给我毁了。” 薛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会掐出手,他不敢的,儿子胆小,可是越来越喘不过气,她憋的脸通红。 “十,十三……” 十分艰难的,才吐出三个字。 可是薛世攀越听她的声音越不平衡,就是这种让人窒息的声音,他又何尝不是喘不过气来。 “你们,害死了我。”薛世攀怒红了眼睛咬牙切齿。 薛夫人看着儿子的脸,就想起丈夫平时打她的样子,丈夫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放过她,串串眼泪浸湿了她的脸,让她好生绝望:“大,大人……” 如果可以重来,她再也不想嫁给他,也不会生下他的儿子来残害自己,不要跟薛家人有任何关系。 薛世攀一听大人二字,心中一激灵,继而狞笑道:“真是你,你都知道了是吧?” 薛夫人听不懂,十分绝望。 薛世攀继续狞笑:“没有错,你叫他也没用,他就是我逼死的,想跟林孝珏说我的事,想害死我,你们谁也别想。” 薛夫人瞪大眼睛看着薛世攀,难怪这个儿子总是疑神疑鬼,原来是做贼心虚,原来他还逼死了自己的父亲。 薛夫人绝望的握住薛世攀的手,能逼死自己父亲的人,杀了她,就再平常不过了,可是她不想死,她还要去看大夫。 “唔……唔……唔……” 薛夫人越是争执,薛世攀越不想放手,直到薛夫人的脑袋软软的垂到他的手上,他才惊觉松开。 可是他还没有清醒自己做了什么,身后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公子杀了夫人,公子杀了夫人。” 是他给母亲买的那个丫鬟,薛世攀回头去找人,可是只一眼,那个人影已经嗖一下蹿出门外,院子里全是她的叫声:“公子把夫人杀了……” 薛世攀脑袋嗡的一声,继而瞬间清醒了。 他做了什么?回头看着一定不动母亲,不住的摇头,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一定是喝了酒的原因。 可是来不及后悔,得抓了那个下人灭口。 1153 婚前失踪 薛世攀跑出院子追人,可是那丫鬟早就不知所踪,陆续的有附近的下人围过来,大家都惊恐的看着他。 面对着这样警惕,审视,畏惧的目光,薛世攀越来越清醒。 已经遮掩不住了,那么必须要交出一个凶手,但不可以是他。 他喊道:“有个丫鬟杀了我娘,大家快去追她。” 下人们根本不信,但是他是主子。 有人动起来,但也有人没动,还有人趁他不看不见,偷偷往薛夫人的房里钻。 薛世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说出这句话后,赶紧往外跑。一定要追上这个丫鬟,不然她对外说,会引起轰动的。 薛世攀追着追着,又想起一件事,家里主人死于非命,这种事说不定还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仵作要对痕迹,对不上丫鬟的怎么办? 他更怕了,绝对不能让丫鬟跑了,也不能让官府知道。 可是等他追出院子,也没有见到人影。 薛世攀在飘着雪的街上找啊找啊,一刻找不到丫鬟,他的心,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死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听远处传来喜庆的锣鼓唢呐声。 薛世攀整个人身子一僵,今日是林孝珏和兰君垣成亲的日子,所以这喜乐,是兰君垣的迎亲队伍吧? 公主依仗开路,锦衣卫,皇城守卫弟兄们忙着抬轿迎亲,后面跟着亲朋好友和热情的百姓,李固信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俊朗非常。 今天是他成亲的大好日子,原本是灰蒙蒙光秃秃的季节,老天爷为了给他们婚礼加些颜色点缀,于是下起了绵绵白雪。 雪花一点点飘落,整个京城银装素裹,美丽极了。 踩着这瑞雪,迎亲队伍不紧不慢的到了国公府。 林孝珏要在国公府出嫁,然后到公主府拜堂。 不过迎亲要经过好多程序,第一道就是叫门,周敬之带人把大门堵上了,光给钱还不行,他请了林孝珏的徒弟们来,一人接一人的出诗句,让李固信对催妆诗。 本来之前说好的,显示一下才情也就比不多了,可是到后来不对劲,里面出个没完,好像是死活都不让进的架势。 按理说,周敬之跟他关系很好,不可能这么为难他啊。 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事,故意拖延时间吧?听着周围人因自己对答如流而爆发出的叫好声,李固信却有些慌乱。 林孝珏出嫁的喜房,周光祖夫妇也慌了。 “怎么好好的新娘子没了?” 一大早五福娘娘要给林孝珏梳头,请的贤王妃,贤王妃儿女双全,地位又高,正好。 可梳完头之后大家光顾着聊天,等着迎亲的李固信来。 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林孝珏不见了。 张氏赶紧叫周光祖去找人,又不敢大肆宣扬,家里后院找了一圈,都没有。 张氏抓着周光祖的手都在颤抖:“这孩子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我听说有人成亲之前逃婚,虽没有亲自经历过,可有传言,她是不是也这样?” 可是逃婚是因为对婚事不满意,这个李固信,是侄女自己哭着喊着找的啊,那怎么还能逃婚呢? 周光祖是怕她被人绑架了。 张氏又觉得不可能,绑架不可能从屋里绑,是林孝珏自己出去的,所以还是逃婚。 不过二人争执两声,就发现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得赶紧把人找出来,不然迎亲的就要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固信先行进来,身后没有带喜娘之类,他找到在喜房离间悄悄商量的老两口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敬之故意拖延时间不给我开门。” 李固信语气焦急,但没显得态度不好。 周光祖夫妇觉得非常对不起人家,侄女这件事,办得缺德不地道,哪有成亲的日子跑出去的。 周光祖人实在,也不瞒着李固信,语气带着十分抱歉:“清野不见了。”说完又安慰李固信:“但你别误会,她喜欢你,不可能是逃婚。” 张氏也劝道;“你也别着急,不可能被人绑架。” 二人一起道:“肯定还在院子里,说不定跟谁说话忘了时辰。” 李固信已听不进去二人后面说什么了。 他走到外面,见嫁衣不在,找了给林孝珏换装的丫鬟问;“公主换完衣服之后,见了谁?” 丫鬟道:“是周五姐姐,跟公主说了句话,二人就一起出门了喜房的门,当时亲戚都在外间,奴婢还以为她们去外面说话了。” 李固信转身就走,到了侧门一问,林孝珏跟翠儿一起出去了,没有要轿子,也没有骑马,李固信问门房的人她们去了哪个方向。 下人一指东方。 李固信撒腿就跑。 与国公府隔了两条胡同的一间四合院,里面传来阵阵掩饰不住的惊喜声:“醒了,醒了。” 李固信推开篱笆大门走进去。 正好看见穿着黑色貉子毛大麾的林孝珏从门里出来,她后门还跟着拎着医箱的翠儿。 看见他,林孝珏妙目放光;“你找来了啊?我就回去了,耽误不了你的吉时。” 李固信就知道她不见了是来给人看病的,他记得林孝珏说过这家有个老人,是翠儿的病人,一到恶劣天气的时候,就会闭气,假死的症状。 今日肯定是病人又犯病了,林孝珏对症状好奇,就赶过来看。 李固信好气又好笑道:“人家都以为我的妻子临阵脱逃了,你说让我多没脸。” 翠儿在身后想,差一点啊,公主给那老者看病那个认真,要不是她提醒,说不定什么时候走呢。 明明都忘了今天成亲的事。 林孝珏抓过李固信的手:“别生气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晚上补偿你。” 李固信听得心中酥麻,抿了抿嘴唇,舍不得骂她了。 三人本想悄悄回到喜房,可是哪里还有机会,林孝珏丢了的事已经传开了,亲朋好友都在她的院子里团团转。 见她回来,张氏都气哭了,第一个扑上来,打着她的肩膀:“怎么这么任性,成亲还往出跑?”又看到她身后的李固信,脸更不好看,还没入洞房,就见面,按照风俗,这不吉利。 林孝珏看出她的顾虑,她可不在意这些,远的不说,就说薛大人和薛夫人,难道成亲的时候见面了?周清晗和王中山,成亲的时候见面了?周清云和盛七,当时见面了?巧娘,她上辈子,周光辉和刘氏……多了去了,谁的婚礼不是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可是该好的还是好,不该好的,还是不好。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跟见不见面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她不去救那个老人,今日老人就活不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真有不好的事,她想,这也足够抵了。 看她和李固信都不以为意,还笑嘻嘻的,亲戚们过来劝张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吉时快到了,还吵什么。” 贤王妃看着李固信;“你不是接亲的吧?跑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出去,把你的人带来。” 李固信笑呵呵笑:“娘娘您这回可帮我看住了。” 小雪还在下,白雪与李固信身上的喜服搭在一起,红里落白,像是红绸上开出了点点圣洁的花,他的人,却比这花绸还要亮眼。 贤王妃俺赞李固信好相貌,跟林孝珏真是登对,点着头:“快去吧。” 李固信跑了,大家又来数落林孝珏:“等耽误了吉时,看有的你后悔。” 怎么会耽误? 林孝珏将身上大麾一扯,露出里面跟兰君垣一样绣纹的大红喜服,她已穿的整整齐齐,一刻都不会耽误,只需扣上凤冠,就等着别人来接她了。 1154 潜入 雪停了,天空如洗,阳光灼灼耀眼,清冷的洒在一脚深的积雪上,积雪灿白如银。 不过公主府的四街,已经扫的十分干净,大门四开,王一生和田管事在门口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宾客。 “我是关外来的,我姓李,公主和指挥使大人去关外还住过我们家呢,刚好来城里送药材,听说这件事,特来送上贺仪,以示祝贺。” 接待了许多达官贵人,有一位中年大叔领着两盒礼物到门口自报家门。 林孝珏确实去过关外,接待大叔的是田管事,田管事心想,那守中小公子,是不是就是那时候有的? 不敢怠慢,忙请大叔进去。 那大叔道:“不光俺一个的,还有俺们邻居的贺词呢,公主救过他们家孩子的命。”说完又说了一长串祝福的话。 这是记得公主恩情的人,田管事更不敢怠慢了,赶紧让人把大叔请进去。 接下来还有没有请柬的很多人,但是人家都拿着贺礼,一提起来,都跟林孝珏有渊源。 王一生接的累了,拉过来田管事说话:“都请进去,席位都要不够了。” 田管事笑着拍拍王一生的肩膀:“可是是公主的大喜事啊,而且都是来为公主祝福的,空手的都少,怎么能不让进的。” 可也是。 喜事嘛,就是图热闹,人越多越吉利,喜鹊都奔旺枝的。 二人正说着,宫里宣旨的太监从里面出来了。 他们是拜堂的时候来的,带着小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现在人出来了,估计礼成了。 王一生和田管事赶紧过去相送。 就在大家都围着宫里太监寒暄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一个眼神闪烁的俊美青年,在礼账那里放下二两贺仪,就低头进了大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掐死自己母亲,不敢回府的薛世攀。 薛世攀跟着喜乐队伍一直从国公府跟到公主府,但怕人认出来,一直一没敢靠前,正好寻了王一生和田管事看不见的空隙,就偷偷溜进来。 刚进到外院,就听见鼎沸的喧哗声,喜堂里拜完堂,喜宴正在开席。 薛世攀身后走来一个小丫鬟,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找座位。 薛世攀沉吟一下就说,自己是照哥的好朋友,要去见照哥。 丫鬟将薛世攀带到临时搭起的卷棚里,里面都是男客,在卷棚最靠北的位置,有个大圆桌。 薛世攀看见照哥哥几个,夏秀臣和周家哥俩都在,还有一些他不太熟悉,但是看着脸熟的人,应该林孝珏的那几个徒弟,都来了。 他告诉丫鬟自己看见了,就把丫鬟支开,然后走到跟照哥他们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下。 照哥那边第一轮酒水已经下肚,话语就都开了。 照哥说晚上要去听李固信的洞房。 风少羽说他本来对李固信的洞房特别感兴趣,也想听,可是后来发现他们家孩子都四岁了,顿时觉得毫无兴致。 其他人表示深有同感。 三十来岁的大龄男青年的第一次有看头,可要是不是了,就没意思了。 这种事周敬之和周云锦不搀和,看姐夫不就是看自己的姐?谁能那么变态。 林孝珏的学生们也连连摆手,他们可不敢不尊重师长。 照哥不愿意了:“那难道就我们四个去?” 侯昌明拍着他的肩膀:“行,我们陪你,真想看看咱们大哥,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就把儿子生出来的。” 照哥指着他大笑:“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所有欢声笑语都传到薛世攀耳朵里,薛世攀手捏着酒杯,手面青劲凸起。 林孝珏,兰君垣,照哥……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要再看见。 可是他能怎么办啊? 他自己也想不到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办法。 等酒又过了三巡,照哥就吵着去洞房看看。 知道他去也起不了大作用的风少羽同意陪他,兄弟几个又喝了一杯,然后一群人,起哄站起。 周云锦不让周敬之去,周敬之回头在他耳边嘀咕:“当心吧,都是说着玩,他们敢偷窥姐吗?我就去看看姐现在什么样,我到现在还没看见新娘子呢。” 周云锦放开了拉着二哥衣袖的手,道:“那我去出恭,你早点回来。”他是林孝珏的亲弟弟,才不跟那些人起哄。 周敬之点点头。 薛世攀这边见周云锦落单,还一个人往外走,一想这人是林孝珏的亲弟弟,比谁都亲的弟弟,他嘴角露出邪魅笑容,一转即逝。 等周云锦到了卷棚门口的时候,他放下酒杯,尽量保持没有声息的,跟了过去。 喜房里,一片火红世界,处处都透着喜庆两个字。 此时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林孝珏掀了盖头,自己在桌前挑点心吃,成亲真的是很耗力气的事,她都饿了。 吃的差不多了,正要回到床上坐着的时候,翠儿领了一个人进来:“公主,平儿回来了。” 林孝珏倏然一勾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回来了啊?那就是办妥了,进来吧。” 翠儿听了,领着一个相貌刻板的丫鬟走进来,这丫鬟公主府的人不认识,但若是薛府有人在这,一定会诧异的指出来,她是薛世攀刚给薛夫人买的丫鬟,薛世攀看重的就是她面目表情,让人看着压抑,正好可以教训母亲。 而其实,平儿是林孝珏特意安排过去的,平儿的真实身份是李固信帮林孝珏找的保镖,她还会些拳脚呢。 平儿走到林孝珏面前行事低头行礼,说着新婚吉祥的话。 林孝珏脸上笑容不减,道:“说正事。” 平儿把如何给薛世攀酒里家了引人臆想的药,再到如何引诱薛世攀找薛夫人的茬都说了一遍。 “现在他去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他人跑哪里去了。” 林孝珏道:“无妨,先把事情传出去,若是薛公子出现呢,最终会沦为弑父杀母的阶下囚,被处以极刑,若是薛公子找不到了,呵呵,那也好,就当他是弑父杀母之后畏罪潜逃了吧,一个畏罪潜逃的人,岂不是我让他怎么死,他就怎么死,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他。” 翠儿见林孝珏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拧着,像是很痛快的样子,可见林孝珏是有多讨厌薛世攀。 她问道:“那公主的意思是接下来咱们找薛世攀?然后偷偷下手?” 林孝珏站起看着窗外,笑道;“去找姑爷,他有计划。” 1155 害人不成终害己 李固信正在院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挡着照哥等人。 这些人非要闹洞房,那他能让吗?眼看天都要黑了,还得跟媳妇躺在床上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呢,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谁都别想破坏。 照哥一脸不满道:“哥,你这样就不对了,不陪我们喝酒,还不让我们看新娘子,你继续下去小心没兄弟。” “兄弟哪有媳妇重要。”李固信笑呵呵的,说的不以为意。 照哥几个气死了。 照哥把风少羽往前一推:“你打他,我们帮忙。” 风少羽默默后退一步,他又打不过,也舍不得到。 照哥指使谁都指使不动,气得哇哇笑,一旁看好戏的兄弟哈哈大笑。 大家正玩闹着,一个板着脸的丫鬟从喜房里出来,在李固信耳边嘀咕几句。 大家谁也没听见说的是啥。 照哥撇嘴问道;“是不是小周等不及了,喊你回去。” 李固信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心思已经飞出院外去了。 向前院瞥了一眼,正瞧见客房处好像冒烟。 李固信长腿从大门上放下来,站直了身子看向远方:“走水了?” 众人听了一惊,全部看向客房方向,真有一缕黑烟从那边往天空上飘。 风少羽脸立即绷得紧紧的:“哥,好像真的走水了。” 李固信点着头,撩袍子往那边跑。 风少羽紧随其后,照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侯昌明道:“看什么,救火去啊。” 照哥忙扯开嗓子喊:“失火了,客房失火了。” 薛世攀本打算往外跑,可是听见盥洗室内有动静,知道是周云锦要出来,忙搬动桌椅将门封死。 他不能让林孝珏的弟弟出来,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屋子点燃了床上的床帏,如今火势已经蔓延到棚顶,要把林孝珏的弟弟活活烧死。 周敬之拍着门板:“谁在外面?怎么不放我出去?不要闹了。” 烟雾还没有进到他的屋里,所以他还不知道失火,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 薛世攀很不喜欢周云锦这种无知的散漫感觉,必须要让周云锦明白自己的处境,让他害怕。 他回头看了看,顶着烟雾将床上燃着了的被褥拖下来,本来棉花着火,只是有火星和浓烟,被他一抖落,遇到风,被子上立即就窜起火苗。 薛世攀看着火苗越来越高,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像是与女人在经历房事,马上要到高潮了一般兴奋。 薛世攀将被子往堵着门口的桌椅底下一扔,火苗炙烤着漆了黑漆的木板。 盥洗室里传来咳嗽声:“怎么这么大的烟,到底谁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薛世攀终于安心了,棉被的烟雾透过门缝钻进盥洗室了,周云锦不会被烧死,也会被浓烟活活呛死。 别以为盥洗室就死不了人,他们家盥洗室最多准备一盆清水,周云锦是出恭,肯定还要冲一下恭桶,剩下的水,就是他的尿了,他跑不掉,必死无疑。 薛世攀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的感觉,不知道林孝珏知道自己弟弟被烧死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非常期待,可惜他不见得能看见。 薛世攀眯眼畅想着,突然身后传来炸裂声,他回头一看,是床烧到地步,散架子了,带着明火的木头碎了一地,火星四溅。 不过没关系,火苗已经上棚了,这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会变得不可收拾,然后会蔓延到别的房间,最后一间一间烧起来,顺着西北风,总会烧到林孝珏的婚房的。 会把林孝珏和兰君垣都烧死。 薛世攀哈哈大笑,忽然灌进来一口烟:“咳……咳……咳……” 不行了,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他是要看着林孝珏那些人每一个人都死的,但自己不能死。 薛世攀捂着口鼻往门外跑,可是一推房门,不对劲了。 怎么打不开呢?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没有锁门啊,锁门也是在屋里锁着,里面根本没有拴上,那就是外面锁了。 这怎么可能。 薛世攀慌了。 使劲的推着门,但门除了发出咚咚的响声外,纹丝不动。 薛世攀大惊,不会是他也被别人盯上了吧?所以用他对付周云锦的法子,将他反锁在屋里。 薛世攀啪啪拍着门板:“谁在外面,快放我出去……来人啊,救命啊……失火了。” 不管他怎么喊,外面都没有动静。 而屋里,越来越热,有一股浓烟飘过来,薛世攀使劲的咳嗽着。 不行,他好像着了人家的道,不然一个偌大的公主府,怎么可能没人在外面伺候,怎么可能失火了不来人。 一定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到底是谁? 薛世攀想不出来是谁要害死自己,他进来,没人知道。 身上肌肤烫的生疼,薛世攀这回是彻底向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断的换着脚,想要在空气中攫取一点凉爽,但是没用,棚顶浓烟滚滚,屋里如正待下菜的油锅。 薛世攀见门走不通,憋着呼吸去推窗户,可是大冬天的,窗都封死了。 行不通,他到处找着出口。 这客房是个套间,跟卧房一门之隔的,是独立的盥洗室,所以周云锦才会找到这里来出恭,因为干净又安静。 薛世攀突然想到周云锦呢?怎么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他看向除了封门,另外的,也是这屋里唯一的一扇门,那里火势现在最大,比棚顶还大,因为他扔了棉被过去。 周云锦就这么被他杀死了? 那也太快了把? 可若不是,他去向哪里? 薛世攀正不解着,就听窗外传来阵阵笑声:“云锦,看你还敢不敢落单了,要不是我们从天窗你拽你,现在要变成烤乳猪了吧?” “屋里怎么好端端的会失火呢?” “那谁知道,就你自己来的吧?屋里没人了吧?” “我姐地方,我也不是不熟悉,就自己来的,没有人。” “那屋里就没人了。” 薛世攀听着外面的谈话声都要急死了,有人啊,有人。 他还在屋里呢。 可那个周云锦却跑出去了,这不行。 薛世攀大喊着:“还……” 后面的话根本没说上来,一口浓烟进肚,他顿觉呼吸困难,一下子就倒仰在地上。 不,他脑袋里还有意识,不能躺在这里,否则会被烧死的。 他胳膊支撑起,要站起来,去那边,周云锦的屋子有天窗,但是过不去啊,门被他堵死了,现在都是火。 那去哪里? 薛世攀一抬头,一个黑影飞过。 “不要。”薛世攀大喊,是烧裂的椽子从房顶掉下来的,再不跑,会被砸死的。 可是脑力想的是一回事,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还没等薛世攀反应过来该怎么跑,带着火焰的椽子砸在他的肚子上,连接别处的楔子向下,又尖又长,正好扎入他的胸口。 薛世攀惨声大叫,又吸入一口浓烟,人是再也起不来了,全身被火烤的像是撕裂般,到处都是疼痛,痛苦难言。 薛世攀逐渐失去意识的脑里倏然间想起母亲的呻1吟声,母亲天天都说这里疼,那里疼,怎比得过此时的他? 他含恨的瞪着眼睛,他这一辈子,都被那对夫妻毁了,毁了。 “毁了……”薛世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发出声音,他不断的狂喊着,慢慢的感觉不到疼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李固信等屋子烧的七裂八瓣的时候才让下人开始救火。 不过不用怕蔓延,东华大街有最好的救火器具和队伍,公主府也有,在房子冒烟的时候,就已经设好了隔离带。 此时,只要等着它烧落,再把剩下的明火扑灭就行了。 可是这样的大伙,到底惊动了外院吃喜酒的客人,卷棚那边陆续有人来问是怎么回事。 李固信道;“没事,成亲图个喜庆,火烧旺地。” 有这么图喜庆的?烧房子玩? 好吧,公主和指挥使大人有钱,宅子还是皇上赐的不心疼。 “那有人员伤亡没有?” 李固信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应该是没有的,大家不放心,可以点点人数啊。” 于是乎不管是客人还是下人,开始寻找自己的亲属朋友,点到最后发现,一个人都不少。 那就是没人伤亡。 这么大的火没烧到人,大喜事。 这消息由管事的汇报给李固信。 李固信明知道少了谁。 是他故意放薛世攀进来的,就等着薛士攀落单,好弄死他。 不然一个大活人可以随便进出公主府,他这锦衣卫指挥使还怎么当? 其实从薛世攀从薛府出来,他的人就盯上薛士攀了。 林孝珏说,薛世攀只要碰见他们成亲,绝对会进来破坏。 果真所林孝珏所料,薛世攀没安好心,但没想到他会这样恶劣的要杀人。 一个周云锦,他好像都不满足,放火,岂不是想把公主府化为灰烬? 何其恶毒一个人,仇恨他们也就算了,今天还有无辜的上百个客人。 所以薛世攀不死不解恨。 正好薛士攀自己放火,他让人封门拖延救火,救出云锦后就让薛士攀尸骨无存。 李固信回忆方才听到的薛世攀的惨叫声,还觉得解气呢。 薛世攀这种人,要让他尸骨无存还不止,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全是骂名。 谁都不知道薛世攀已经死在了方才的大火里,而他谋杀自己母亲的事却传下去了。 而其实,方才有属下来报,薛夫人命大没死,薛世攀逃不了畏罪潜逃的骂名。 这个可恶的东西,终于有了他的报应。 李固信听着管事的话,佯装很欣慰的样子:“没人受伤再好不过了。。”并叮嘱管事:“让大家继续吃酒,好好伺候着,不醉不归。” 管事的恭恭敬敬下去了。 照哥等人又扑过来,拉着李固信的胳膊:“哥,火也灭了,天也黑了,既然是吃酒,你东道主,得陪我们吧?” 李固信摇着头:“火也灭了,天也黑了,我是新郎官,怎么能陪你们。”说着两个胳膊一边一个拢着周敬之和周云锦:“这是我两个小舅子,就都交给你们了。” 周敬之和周云锦向着姐姐姐夫,李固信说完,他二人就挡在李固信面前,不让照哥等人靠近的样子。 风少羽见李固信跟周家人亲近,撅起了嘴,多一个林孝珏还不行,还多两个小舅子,哥真是越来越不拿他当回事。 南公子和崔秀臣其实对林孝珏的洞房也不感兴趣,这时帮着周家哥俩挡照哥几个,一行人勾勾搭搭,又吵又闹的去了外院。 李固信站在原地突然叫了一声;“少羽。” 跟着大队走在最后面的风少羽听见哥的声音好激动,颠颠跑回去:“哥。” 李固信拉住他的袖子:“我有事要你请教你。” 1156 礼成(大结局) 夜空静谧,漫天星斗,观星台上的那盏风灯跟星辰一样明亮,可是人家全在天上,它飘在观星器具的架子上,显得十分孤独。 监丞不能喝酒,早早从永安公主的婚礼上回来,被灯光吸引,登上观星台,见逸风坐在风灯下看着天空发呆,呃……或许在研究天象。 反正他总是那么的呆嘛。 监丞走过去拍拍逸风的肩膀:“公主婚礼,你怎么不去吃喜酒啊?” 逸风最好的朋友,就是永安公主了,就逸风这种个性,没有永安公主他只能保持温饱,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因为永安公主,逸风已经变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公主还给他设立什么基金会,专供他瞎捣鼓,还帮他收徒弟,做可多事呢,现在逸风在匠人心中的地位,像是祖师爷一样,逢年过节都要画幅画像拜一拜。 但是他没有去喝他最好朋友的喜酒。 逸风跟监丞还能说两句话,道:“婷婷,喝不下。” 监丞能听明白,那个叫做婷玉的蛤蟆死了,他吃不下。 可是那蛤蟆明明是逸风为了救在狱中的永安公主,不让蛤蟆预测阴晴,把蛤蟆气死的。 所以在逸风心中,公主不是比蛤蟆重要吗? 监丞道:“婷婷去了很久了,你要一直吃不下,会饿死的。” 逸风忽然回头看着监丞,道;“他们今天成亲是不是?” 监丞:“……” 那他说了半天在说啥? 他点着头。 逸风蓦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我让她赔我一个婷婷。” “怎么赔啊?”那婷婷不是蛤蟆精吗?上哪再找一个。 逸风道:“结婚就会生小孩,她生的孩子我要了。”说完,站起来收拾东西,监丞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要下楼,方才还在看天发呆,现在要下楼? 要知道,逸风只要高兴的时候才愿意下楼走动。 要人家的孩子就高兴了? 监丞突然瞪大了眼睛,逸风方才说什么?他要公主生的孩子? 难道是孩子抵蛤蟆?! 天呐?! 逸风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尚未出生的干儿子想名字,脑中灵光一现,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逸尘。 ………………………… 新房的厢房,风少羽要惊掉下巴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哥。 这家伙请教他房事啊。 “哥,你儿子都五岁了,你还来问我?” “哦!哦!哦!”风少羽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看着李固信:“那孩子不是你的,你骗我,我就说,你跟她好上了,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李固信瞪他一眼:“别闹,不是我的是谁的?就是清野生的,我自己儿子我还不清楚,不过那天稀里糊涂,喝多了,之后我都不记得了,不然以我的为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风少羽很狐疑。 李固信挡住他灼灼的眼睛:“别看我,你到底告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走了。” 风少羽见亲爱的哥哥脸颊,耳后,脖子,一片片粉红,不忍心让他懵懵懂懂的让林孝珏笑话,拉着他的手一同坐下来:“你问吧,你想请教哪方面?是节奏,还是姿势,还是时间……就没有我……” 李固信打断他,在他耳边小声问了句,然后红着脸道:“我怕再弄疼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风少羽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语的道:“哥,五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不会再疼了。” 李固信心里急得不行,这风少羽不上道,他又不能明说,他追问:“万一呢?你怎么就确定,我想听万一。” 风少羽的表情是万一也没有。 李固信沉下脸:“那我走了。” 风少羽看哥好像真的很担心一样,又把他拉回来:“好吧好吧,成全你做好男人,万一啊,其实可以这样的,这个事呢,它前戏比较重要……” 原来如此! 听完风少羽一席话感觉十年书都白读了的李固信自信的站起来,脚步稳健的走向婚房。 ………………………… 头顶轻了,火红的盖头被人从外掀开,林孝珏眼前一亮。 是李固信回来了。 一眼对上那双宛如可以暗淡星河般的桃花眼,林孝珏不自觉的脸红耳热,心也乱跳,这种少女情怀,原来她也有的。 兰君垣梦想成真,也觉得很不真实,还记得初见那个姑娘,眉梢一点青山斜,清明的时候,明亮的眼睛如漓江的水般潋滟,真的就成了他的妻子。 “海潮。”他痴痴的叫出声。 这时翠儿等人已经有眼色的退出去。 林孝珏单独面对李固信,想到接下来她琢磨他很久的事,突然很不好意思。 掩饰尴尬,她问道:“都结束了?” 李固信心想她问的应该是薛世攀:“已经彻底消失了,明日就会有传闻。” 林孝珏又问道:“都妥当了?” 这次应该问的是客人。 李固信坐到林孝珏身边,帮他摘下凤冠:“都妥当了,儿子也睡了,有人照顾,没人会来打扰。” 林孝珏抿了下嘴,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这时李固信拍拍她的肚子:“饿不饿?” 林孝珏也摸了摸:“不饿,我吃东西了,我没那么傻。” 李固信看着她嘿嘿笑:“那就是吃饱了?” 林孝珏总觉得他要使坏,眨着清亮的大眼:“饱了,如何?” 李固信道:“我还没抱,饿得很,到我吃了。” 说完便将林孝珏压倒在床上。 红色床帐落下,里面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我还没洗漱。” 男人的声音随后而至:“一会再洗,我教你作一项运动,先热身,出汗了洗的干净。” “谁用你教……啊,你这些招数是我教给七姐的,不会是风少羽教你的吧?” “用他教,爷天生就会。” “不要吹牛,谁有几斤几两咱们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吗?” “你知之甚少……”接着是男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如何?” 女子有些意外:“果真,我小瞧了你,不过是骡子是马,还没溜过,这次可别临阵脱逃啊。” “今后谁逃谁孙子……” 渐渐的,谁也不服谁的声音变的支离破碎,再也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风光旖旎。 ………………………………………………………………全书完………………………………………………………… 番外一 政治篇(一) 山东阳谷县衙。 县令大人刚审完案子从前堂回来,到后衙,就被刚招来不久的文书在回廊里给堵住了。 “大人,方才的案子,您要三思啊。” 县令大人一愣,等看清来人,下耷的眉头竖起:“姓高的,你是什么东西?三番两次对本县指手画脚,哪里不妥,有什么不妥?” 被骂之人正是山东籍人士高耸,曾做过汉王府的文官,后因私事,被汉王记恨,惨遭罢黜。 不过此人才华横溢,还写得一手好字,为人也正派,回到山东后,就在水路必经之县找了个私塾先生的差事做,后被当地大户赏识,推荐给县令做文书,在县衙里做个小吏。 面对县令的辱骂,高耸不为所动,也不走,道:“朝廷三年前就改了律法,女子无论是在家或者嫁人,都有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沈家有三个姐妹,只有大姐成年,也才十五岁,可因父母双亡,叔父联手竟然想侵占侄女的财产,还将大侄女和小侄女要卖给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为妾,这若是放在以前,大人还能说一声父母不在,叔父为大,礼法使然,可是如今,明明三姐妹可以自己支配沈老爷和夫人留下的产业,叔父更不可丧心病狂贩卖侄女,沈家三姐妹将其禽兽不如的叔父告上公堂,大人身为父母官,应为三姐妹做主,怎能说三姐妹不识叔父之恩,是忘恩负义之人呢。” 县令吹着胡子:“本县审案,还用你来教,女人可以继承财产的事是朝廷新颁发的律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改?自古女人就是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是水,还想要娘家的财产,她们现在是姓沈,以后嫁人还姓沈吗?律法在,本县没听几个人认的。” 高耸挺直了身板立起眉头:“这是朝廷定制的国策,是由监国公主亲自监督实行,怎么会朝令夕改?再者,她们生来姓沈,嫁人成家也姓沈,府尊大人若是不认,大可以问逝去的沈老爷和夫人,问问他们,他们要不要自己的女儿姓沈,要不要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妾,嫁给老头子。” “你放肆。”县令大人跳起脚来:“你是在诅咒本县死,好去见那两个短命鬼?一口一个监国公主,她也是个娘们,再者跟你有亲戚吗?若不是看在兰陵大官人推荐的面子上,本县现在就把你赶走。” 高耸道:“即便大人要赶走小人,小人也要说,律法不容亵渎,大人判案若不依法办案,就是徇私枉法,就是渎职。” “你给我滚。”县令大吼出来:“明明告诉你了,还不识时务,你律法学的那么好,怎么还是个小小文书啊,不然这县令你来当?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穷酸书生,就知道放嘴炮指手画脚,滚,滚,滚,本县用不着你在本县面前装大爷。” 高耸长提一口气,后道:“我可以走,但是大人若是还要维持原判,不能还百姓一个公道,高某会替这三姐妹打官司,还会再回来。” 说完对县令微微施礼:“告辞。” 县令指着大门口:“你给我滚。” 高耸那个讨厌鬼走后,县令本想去后衙睡个好觉,刚脱了鞋泡脚,朝廷的邸报就送来了:“大人,是官员开放海禁的事,市舶司又重新开门了。” 开放海市可是大事,这样丝绸茶叶就能卖到南洋那边去了。 县令接过邸报仔细看了一遍,除了原有的广州,泉州,宁波三个港口,在胶州还设了一个市舶司。 “好啊,好啊。”县令连连感慨,市舶司是肥缺,一下子开放了四个,也不知道会落到谁家。 不过是不用想了,反正他是去不上的。 当然,也不需要非去市舶司做事,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们谷阳就很好。 虽没有海上贸易,但是水路的所有货物,只要是通往京城的,都要路过他们这里,船一上岸就是税银,一上岸就是钱,哪个过路财神不得先孝敬他这个土地爷啊? 市舶司,也不见得就比他好。 县令哼着小曲把邸报扣在桌上,被那个高耸搅合坏的心情,现在又好了。 县令要去床上睡觉,小衙役小心翼翼进来:“大人。” “什么事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县令有些不耐烦。 小衙役忙到:“是兰陵大官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县令沉下脸,难道是为了高耸的事?也太快了吧?高耸才走。 而且也不至于啊,听说这高耸不过是在兰陵家的私塾教了几个学生被大官人赏识,也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更不是亲戚,用得着这么护着吗? 这兰陵大官人是当地首富,跟京里的贵人有些沾亲带故。 县令虽不高兴,最后还是换好衣服,来到衙后大厅见客。 “哎呦,大官人呐,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再晚些,本官就睡下了,审了一天的案子,乏困的很。” 这兰陵大官人身高高大,方脸阔嘴,典型北方人相貌,看起来十分正派。 县令话语明显不满,他却当做没听见一样。 道;“我看过京里印发的五日前的报纸,还没到咱们这呢,但是消息肯定是准了,四个港口,要开始通船,开放海市,这件事大人知道吗?” 县令打着哈欠:“刚看过邸报,这跟咱们有关系,也不是阳谷设立市舶司。” 兰陵大官人眉心微微拢着,一脸威严:“自然是有关系我才来找大人啊,这次开放海市,不光是泉州广州宁波三处,还有个胶州,胶州可就离咱们这不远,你想想,在海禁的时候,丝绸无法出海,一匹丝绸是七八两银子,都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过,这就是利润,可是一旦开了海,一匹丝绸的价格是十到十二两银子,比咱们水路多了三四两,那时候谁还走水路卖东西,都去海运了,这还是其一,我还听说朝廷要直接把海路和水路打通,这样去往胶州的水路,可以从咱们这走,但是也可以从临县走,要是从咱们这走,那还好,什么都不用变,要是从临县走,这里势必要成荒县,再没有过往的客商,那我还做什么生意?” 县令大人听了最后一句脑袋瞬间清醒。 那他做县令也没意思了。 “可是这是朝廷定的,咱们也插不上嘴啊。”县令急的直跺脚。 后喃喃道:“这得跟朝廷说上话才行,不然朝廷不带咱们谷阳了,咱们不成了死县了吗?” 海路开放,内陆的水陆必然要衰落,不过若是水路能跟海路连上,就不用愁了。 可前提得朝廷同意连港口。 兰陵大官人微微抬手道:“先不要慌,朝廷既然说会连水路和海路,就会考虑咱们,不过是和临县挣罢了,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在朝廷定下之前,跟上面的人通融一下,就能成。” 县令眼睛一转,笑呵呵的道:“大官人,本官虽为一县县令,可是您也知道,还不如您,您在京城还有一门好亲,能说上话,我这就不知道去拜哪路神仙了。” 兰陵大官人眼里有一种无奈的东西闪现出来,道:“开放海市是永安公主住持的,我跟公主又没亲戚,也找不上门。” 说完又道:“但咱们也得去走走,不能坐以待毙啊。” 县令也想着该去找谁好,可都跟那位公主殿下挨不上边啊。 兰陵大官人突然道:“我推荐给你的那个文书呢?他是从京城来的,以前在京里坐过官,应该会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那人还在京城做过官?他不就是一个西席吗? 县令有些意外,抿了抿嘴道:“他不服管,还总是与本县作对,对本县的裁决指手画脚,本县刚给他打发走了,还没来得及跟大官人说。” 兰陵大官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县令:“赶走了?那人十分有才华,人品又端庄,你怎么把他赶走了?” 县令道:“我哪里知道他是做过京官的?既然是做个京官,怎么到咱们这个地方来,肯定是犯了事,这种犯过事的官员,也用不上他。” 兰陵大官人想到自己曾经无意间看到的,高耸写过却从没邮寄过的信,分明是给自己的弟弟写的,虽没署名,可他那弟弟好像来路不凡。 兰陵大官人摇摇头,对县令道:“你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咱们跟他商量。” 县令起初还老大不满意,后拗不过大官人,大官人在当地是地头蛇,黑白两路都得给些薄面。 于是派了一个小衙役出去。 高耸就租住在离县衙不远的一处平房里。所以小衙役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大人,高先生家里来了客人,他说不来了,要接待客人。” “什么客人比本官召见还重要啊?”县令真是生气啊,这个高耸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小衙役道:“小的没敢问,客人不止一位,是个马队,院子外都有人守着,个个行装相同,眼神可毒了,比咱们捕头看人还狠,小的还没靠近,就给吓得腿打哆嗦,看起来,来头不小。” 县令撇撇嘴:“就高耸,还能有什么像样的客人。” 兰陵大官人心中对高耸有疑惑,不敢掉以轻心,对县令道:“咱们一起去看看,高耸此人,不容小觑。” 番外一 政治篇(二) 阳光透过树荫直接射到篱笆小院里,如箭中靶心。 廊下,高耸和一位面向俊逸的年轻人坐在两把小矮椅上说话。 二人面前是个小方桌,桌上放着凉茶和地方小吃,四周偶有鸟叫狗吠,烟火气十足。 高耸脸上掩饰不住激动:“原来我走后,你们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又点着头:“听说了,公主多大的名声,你们三年前成亲,我是听说过的。” 他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固信,朝廷要开放海市,林孝珏的意思,水路原本的生意也不能荒废,所以要跟海路连成线,从南道北,路路通达。 水路的线路是原有的运河线路,沿路港口不少,该如何连接,得实地考察一下,他就揽下这个任务了。 因为他的属下来禀告,他寻了多年的哥哥,可能在阳谷县出现。 进了城在茶馆里又听说一桩财产官司,有人提起衙门里的文书,一打听,正和哥哥的形象吻合,就找来,还真就找到了。 亲人多年未见,乍一相见,李固信也有很多话要说:“哥,你过去藏哪了我就不问了,这次我办完公差,您就随我一同回京城。” 高耸没有说话,他当年答应过汉王,不许再见李固信。 汉王再不好,但对他有知遇之恩,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怎能言而无信。 李固信看出他的犹豫,换了话题:“哥在此处居住几年了?对当地民情是否了解?”于是把自己的真正来意与高耸说了一遍:“若想连在一起,当地的居民数量,特产,港口的大小,每天运转次数都要计算在内,不能贸贸然就设关卡。不然运转次数少关卡设大了,就是浪费,运转次数多,平台小了,又会出问题,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就是特意为此事而来。” 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果真高耸听了很感兴趣。 跟李固信说了很多当地的事。 哥俩越谈越深,最后高耸提出一个问题:“以前也不是没有海市,但是一旦到海上,海盗猖獗,倭国人四面环岛,比咱们熟悉水,货物被他们抢了怎么办?若总是来抢,最后不管你这圈子画的多大,不是都得被迫关闭吗?” 李固信更加确定要带大哥回朝廷:“哥果然看得远,你说的这个问题,内阁是这样提议的,首先是要在海面上设立一支军队,以前我们都是货船自带护卫和武装,朝廷不管,那就靠商人有势力才行,不管怎么说,都是掉脑袋的事,有根基的人又不愿意做危险的事,所以就制约了海市的发展,我们这支军队设立后,由官府的正规军替商船保驾护航,安全性就高多了。” “再有,海盗出没,有些是因为我们不跟他们做生意,如今市舶司成立后,各国商人都可以兑换文牒,只要交税就行,既然有正规途径获利,谁还愿意干掉脑袋的事,真有那些穷凶极恶的,就在海上跟他们打。” 林孝珏当年收了天津卫最大的造船作坊,现在正好投到海军中。 不过这些事李固信就没跟高耸说了。 高耸听得连连点头,弟弟们都有预案,说明准备充分,那就不至于百忙一场。 李固信知道高耸对这些东西的嗅觉是十分高的,以前就是,于是又问道:“哥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或许就是我们没想到的。” 高耸在官场侵淫多年,之前由于毫无背景,一直不得重用,还是汉王看得起他,虽然他也故意表现了一些事,但说到底,汉王还是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才觉得很对不起汉王。 官场,存在很多问题,这就致使有些政策是好的,但是因为上下不齐心的问题,很可能变成坏政。 他沉吟良久道:“别的问题我想不到,但是那支军队的供给怎么来,长期在海上,无法生产,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打鱼卖鱼吧?” 李固信笑了。 之前军队实行的是屯田制,无战事就种地,起战事男人打仗。 既然是海军,长期漂浮在海上,又没有土地,而军饷,之前总是发放不到位,还有高级将领克扣军饷问题,一旦变成这样,在海上脱离中央管制,最后可能就不是国家的海军,变成最有实力的海盗了。 不过这些问题之前林孝珏也都提出来了。 “兵部在改革。” 兵部以后要独立与其他五部,归兵部尚书直接管制,而不是地方的直隶总督,军饷也是朝廷直接拨款,收回军队土地。 还有,军人任职制分年限,一般是三到五年,就可以不再服役。 还有很多改革。 李固信也都跟高耸说了。 高耸这次点头的同时,脸上还有了笑容:“那问题就只有一个了,当兵的三五年便可返还家乡,那部队数量如何保证?这些需要的可都是壮丁啊。” “所以不再是军户服兵役,是全民,适龄人口,除非取得功名的,否则都要服役。” 那这变动可就大了。 高耸很担心的看着李固信。 李固信则是佩服的看着高耸,大哥也是治世之才,凡是只要一点,立即就透了。 李固信已想好了如何劝说高耸跟自己回去,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诸位,我们想见一下高先生。” “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阳谷县的兰陵生,这位是我们的父母官……” 李固信听见声音看过去。 高耸道:“这位兰陵大官人对我有恩。”说着站起。 李固信对门外的侍卫打个了手势,盘问声立即就住了。 不多时,两位派气十足的老爷走进来。 高耸迎向右边那位,抱拳一礼:“大官人怎么来了?寒舍简陋,让大官人见笑了。” 县令见高耸竟然不先接自己这个当官的,甚至视而不见,气得胡子都飞起,但一想到高家门口那些肃然威严的侍卫,他这怒气又忍回去不少,语气极酸的道:“高先生不知道是结交了什么朋友,连本官都不认得了。” 高耸这才对他微微一颔首。 然后对兰陵生道:“今日多有不便,家中来了亲人。” 这时李固信已走到高耸身后。 兰陵生见面前的男子面相虽儒雅可亲,但举手投足的气派不像是普通人。 忙拱手问好;“在下兰陵生,幸会幸会。” 高耸笑道:“还未与您介绍,这位是舍弟,大官人叫他……” 高耸也不知道应该让别人如何称呼李固信好。 在他犹豫的瞬间,李固信对兰陵生回礼:“小弟固信,多谢大官人对家兄的照顾。” 固信? 兰陵生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寒暄道:“相互照应相互照应嘛。”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熟络,就把一旁的县令又忘了。 县令不满的咳嗽一声。 兰陵生忙将县令请到身前,对李固信介绍,这位是我县父母官,陈大人。 县令站直了等着李固信跟他行礼。 李固信见这人自打进院子里来,高耸就没怎么搭理他,也不是很客气,只看了一眼,便什么都没说了。 县令怒上眉梢,攥紧了拳头,兰陵生一把拉住他的手。 但这小动作大家也都看见了。 高耸不想与县令为伍,但是有兰陵生在,不好扫了恩人的面子,他刚到阳谷的时候,是人家收了留了他,还赏识他。 抬手道:“室内逼仄,恐委屈二位,请到廊下就座吧。” 他说的是实话,房子是租来的,很狭小,他先前就是怕委屈了李固信,所以才把桌椅挪到外面的。 兰陵生道谢,县令不怎么高兴,但是最后还是被兰陵生拉过去坐了。 四人落座,本来就没什么话说,高耸作为东道主,不问人家来意,就太失礼了。 兰陵生觉得高耸不一般,再看他这位亲友,确定是非富即贵。 于是也不搞虚的,把高耸叫到一旁之类,当即说明来意:“兄台您的学识和为人,就不用瞒我,您来历不凡啊,在下就是想问您,可认识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件事对咱们阳谷县太重要了,要是成了,全县百姓都能获利,您就是县里的大恩人。” 说着用胳膊捅了捅县令:“您说是吧?” 县令还是不觉得高耸能帮上忙,半天才不屑的吭出一个字:“嗯。” 高耸那边还以为兰陵生是要说他今日愤而离开衙门的事呢,没想到是开放海市的事,会对内陆有多大影响,他方才都听李固信说了。 这位大官人没有骗他。 大官人虽自己生意多,但平时与人为善,修路浦桥,做过不少善事,他说对百姓来说是好事,这个话高耸相信。 高耸看向李固信,这事还正好弟弟说了算。 “固信,你们会在谷阳设置关卡还是隔壁县?你做得了主不?能说吗?” 大哥都问了,还能不说? 李固信笑道:“大官人不必担心,朝廷不会扔下哪个县的,等消息就行。”考察的目的看设置多大的码头好,并不是要扔下谁,以前有码头的,当然能连的全部连。 那位大官人就明白了,官场人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透了底了。 他欣慰的吐了一口气,真怕朝廷就不管谷阳了。 可是县令还没有听明白,而且这位小白脸也没给准话啊。 他看着兰陵生道:“不能这么巧吧?咱们一来,就碰见了正好管这件事的大人物?就能拍板了。”又看向高耸:“你这个亲戚任什么职务啊?多大的官?别是骗子吧,本县以前做过五年的刑名,什么事没见过,打着朝廷的旗号招摇撞骗,专骗地方官员。” 兰陵生不好意的看着高耸,但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也有一点点怀疑,到不是怀疑高耸,也不是怀疑李固信是骗子,毕竟人家没有去找他们,是他们来找人家的。 他怕这人喜欢吹牛,其实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高耸知道了不会落下哪个县,就不担心李固信泄露行踪引起麻烦,也想让兰陵生安心。 道:“我弟弟正是为此事而来,不会有错的,大官人可以放心。” 兰陵生见高耸说的认真,再想到外面的那些人,多少是放心的。 县令不服气:“说得好听,不还是不敢报官职?这件事可是永安公主监督的,不是谁都能插上手。” 高耸看向李固信,嘴角带着一丝安慰。 李固信也在看他,后朗声一笑:“大人可放心,公主正是内子,这是她亲自跟诸位大臣商议过的,有码头的地方都尽可能利用上,不会扔下谁。” 后面的话县令和兰陵生已经听不到了。 公主,内子。 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固信,后县令将目光移到正对面的高耸脸上,如果这人是公主的驸马,那这人不就是驸马的哥哥。 他上午跟驸马的哥哥吵了一架。 还骂人家滚? 县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即流出眼泪:“你是骗我的吧?” 高耸想了想,后哈哈大笑:“这要看大人您案子怎么判了。” …………………… 固阳县的百姓都觉得县太爷突然变了一个人,沈家三姐妹的案子,本来他们都认为县太爷会将产业判给沈家的族里,可谁知就过了一天,县太爷就替沈家三姐妹伸张正义了,还说有什么律法可循。 什么律法不律法的百姓不懂,大家认字的都不多,可也觉得县太爷这样判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女子嫁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但是沈家叔父们做的也太过分了。 这下好,人家姐妹也不用他们接济了,自己就有产业,也不用他们管,还活不过有他们的时候? 当然,这种小事也就是当时一热,过后就没了。 大家又开始关注开放海市的事,听说他们县要设市舶司衙门,以后就会从海上来很多客商,或南或北,他们当地的东西,就都能卖出去了,这才是大事,是好事,是喜事…… 兰陵生的家里,县令来给兰陵生报喜,之前李固信说的事,上头下了公文。 兰陵生看着盖有河道衙门公章的文书,这回是真的长吐一口气,定了,再不用担心会变卦。 他拿着公文道:“去高先生家里,以后咱们还得多指望人家,给高先生道喜去。” 县令有些后怕的拉住兰陵生的袖口:“不用了,我去过了,高先生已经跟驸马爷走了。” “走了?” 县令点着头:“走了,人家那么显赫的亲戚,怎么可能留在咱们这?”语气很幽怨道:“说也奇怪,他两榜进士,还有当驸马的弟弟,跑咱们这干什么来了?还一呆就是三年?不是专门来暗访我的吧?” 那肯定不是。 到底为什么兰陵生也费解。 县令眼神十分忧郁:“别以后再找我秋后算账啊。” 兰陵生笑着安慰县令:“高先生为人风光霁月,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了,您不必担心,而且人现在都走了,要是有事,不是早就找您麻烦了?” 可也是。 但那高耸一日不到地方,县令就忐忑不安,若是人家要找他麻烦,到地方后肯定就会有行动。 现在才走三天,预计还要半月才能到底京城。 此时,在谷阳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李固信正和高耸带着属下快马扬鞭。 他们刚还在茶棚悠闲的喝着茶,但是李固信接到什么消息,突然就不能悠闲了。 高耸在他身后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驾……” “我媳妇怀孕了。” 高耸:“……” 他还以为要生了,但到底是好事,怀孕了好,这么些年,听说他二人才一个孩子这哪行啊:“那你也慢点,不急。” 怎么不急,李固信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成亲三年,媳妇这是第一胎,他都出来两个月了,现在小家伙据说三个月,他不得赶紧回去看看? 番外一完。 番外二 关外 茂密的山林中,传来整齐且高亢的喝彩声,接着马蹄阵阵。 不一会的功夫,山间的驿道就显出一对人马。 为首的青年剑眉朗目,皮肤微黑,头顶的金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驾……”青年身子伏下去,催马快行。 他身后整齐的甲胄紧随其后。 过了驿道,眼看到一座军营,少年的骑驾慢了些。 他身后的甲胄赶上来,其中一位身材壮实,续了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道:“少将军,今日咱们收获颇丰,就在营外起火,把袍子烤了吧,不然将军知道您又到山那头去打猎,还不拨了俺们的皮?” 这青年才俊不是别人,正是驻军东北的李家军少将军,李成俊。 八年前李成俊从京城回来,如今已有二十三岁,早已成家立业,女儿都生了一个,可惜依然顽劣不改,常常带人去女真地界打猎,名为打猎,实则窥视女真那边的动向。 李将军怕儿子有危险,时常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可他就是不听。 李成俊听了属下的话,低头看看挂在马身上的一些野物,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好,我回去取坛酒来,咱们就在这里不醉不归。” 他将野物抛到草地上,调转马头,就往营地回去。 到了大营下马,牵马的小兵便急急道:“少将军,朝廷派天使来了,将军让您回去后马上过去。” 李成俊赶紧捋捋衣衫,往大营正中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只有一位年与四十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着跟李成俊相同的微黑皮肤。 李成俊大步流星走到男人所在的榻前:“爹,您找我啊?” 李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儿子,道:“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好朋友,叫做周敬之的,是永安公主的弟弟?” 李成俊拍着胸脯:“那是生死之交,我成亲敬之赶不过来,可也特意让人带了礼来。” 李将军撇嘴一笑,从小几上反过来一张请柬:“那他要成亲了,这回该你回礼了。” 李成俊眉心轻拢一下,继而微笑着将请柬接过来:“他要成亲了啊,终于成亲了。” 周敬之和谢佳通定亲也有好多年了,之前双方家长觉得孩子年纪小,一直没成亲,后又遇到各种孝期,等孝期过了,周家还有好几个姐姐要成亲,等周家女儿打发了,谢家又舍不得女儿,又留了两年。 这下终于要成亲了。 李成俊看罢日期,将请柬放在怀里,道:“爹,我去京城一趟,个把月再回来。” 他说完转身要走,李将军叫住他:“等等。” 李成俊回头道:“爹还有何吩咐?” 李将军指着对面的座位;“先坐,朝廷还下了两道圣旨来,你听完后去京城,然后打探一下朝中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策。” 李将军将圣旨上的事跟李成俊说了一遍。 第一件是朝廷要在东北设立“总统女真将军”将女真地区划为两京十省中的一个县,总统将军有汉人出任,女真酋长给予官职。 第二就是妥善安置关外移民。 李成俊看罢后心中一凛,想起八年前自己回来时公主姐姐的交代。 “爹,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姐姐特别叮嘱,一定要留意建州女真部落,对其毛皮和山参等物收以重税,不让其做大。 李将军见儿子一脸肃然,不解道:“你知道什么?” 李成俊道:“朝廷的用意,是要将女真汉化,将汉族移民迁移过去,开荒播种,再与女真通婚,这样不仅能多出许多土地,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女真收复了。” 李将军蹙起眉头。 李成俊道:“儿子知道爹在顾及什么,若是没有女真部落,咱们家靠什么,您放心,兔死狗烹的事不会发生在咱们家的头上,圣旨上不是还说要从灾荒之地鼓励移民过来吗?安抚女真,安置移民,哪一样都少不了咱家,就算朝廷想走狗烹,也得等上个几百年。” 李将军终于露出笑脸,道:“你这小子,什么东西能延续几百年,好了,你去准备吧,公主弟弟的婚礼,别走的太寒酸了。” 李成俊道:“公主姐姐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一直不敢小看女真土酋,咱们给朝廷看好东北门户,这就是给他们最大的礼了。” 李将军骂了声胡说,便让李成俊走了。 李成俊回到城中的将军府准备给周敬之带的礼物。 一岁的小女儿,正蹒跚学步的向他走来。 妻子蓉儿,就跟在女儿身后,眼睛不敢动的看着女儿。 妻子是家里长辈订的,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名蓉儿。 李成俊看着蓉儿和女儿,想到谢童佳,抿了抿嘴唇。 这时女儿要摔倒,蓉儿去抱女儿,李成俊手疾眼快将女儿抱起,然后点着女儿精致的小鼻子:“小淘气包。” 女儿咯咯的笑不停:“爹爹……” 蓉儿走过来问道:“要出远门。” 李成俊沉吟一下道:“蓉儿,我带你去京城,你去不去?” 蓉儿微愣,后笑道:“我能走得开吗?婆母又怎会同意?” 李成俊看了门外一眼,道:“只要你敢去,我就敢带你去。” 蓉儿看似温婉大方,但只有李成俊知道,这死丫头有多凶,他本不想带她,又怕之后她听见风言风语,那自己就死定了。 就因为去京城上学,回家后他就被蓉儿狠狠打了一顿,因为蓉儿说他变心了。 其实那时候他才知道蓉儿喜欢自己,何谈变心。 蓉儿一双杏眼微眯,像个狡猾的小狐狸:“你敢带我去,我当然就敢去。”又斜睨着李成俊道:“是不是周敬之要成亲了。” 李成俊跟蓉儿说过周敬之。 李成俊点着头。 蓉儿道:“那我真要去看看,去看看周敬之的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永安公主的大名,她也如雷贯耳了。 李成俊见妻子十分高兴的要去收拾行囊,暗暗咬了咬牙,把妻子拉住了,还是把他曾经喜欢过谢童佳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举起一只手:“蓉儿,那时候我还小,你更小,都是小孩的事,所以你去了京城听到什么,别人逗你什么,你可别当真啊,我心里现在只有你一个。” “那就是曾经有过别人,难怪留在京城不愿意回来。” 蓉儿沉下脸,把身子转过去。 李成俊心想,唯小人女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时女儿又哭了,李成俊要去安慰妻子的动作停住,哄着女儿。 蓉儿回头一看,见丈夫手忙脚乱的逗弄着可爱的女儿,丈夫认真用心,没有不耐烦,女儿很快就被逗得哈哈笑了。 她走过去轻轻接过女儿。 李成俊有了帮手,才腾出时间安慰妻子:“蓉儿,你别生气……” 蓉儿噗嗤一笑:“傻瓜,谁跟你生气,人家逗你玩呢。”说完抱着女儿回去。 李成俊追过去:“那你怎么还走呢?” 蓉儿不满的回头看着丈夫:“当然是收拾东西,不光我去,还要带着女儿去,我们家小展眉都这么大了,看谁还敢打我丈夫的主意。”说完又莞尔一笑,对李成俊招着手:“看什么呢?过来帮我选,那些天我都穿什么啊?” 李成俊走过去。 屋里传来蓉儿不断否定自我的声音:“这个是不是不好看?京城人会不会嫌我土气啊……这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呢?” 两个时辰后,李成俊从屋里出来,无奈的看向京城方向,等妻子选好了衣服,好兄弟的孩子估计都要出生了,他根本就不该提这个茬,不带她们去,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男人啊! 番外三 传承 随着喝彩声的结束,在枕木铺成的钢轨上,跑走一个绿色大家伙。 呜--呜--呜--呜…… 汽笛声由近及远,晃荡的声音也由近及远,渐渐的那点绿色消失在崇文门外,向左安门方向。 那大家伙正是集逸风和其全部学生之力,户部拨款,工部监督,用了八年时间,终于研制并试行成功了的火车。 今日正是火车试行的大日子。 如今秋云风掌管工部,这个项目,正是他负责的,但他实在害怕这个家伙,没敢坐。 等火车走后,秋云风带领剪裁和前来祝贺的人进了车站休息。 那火车据说要跑到天津去,一个半时辰就能回来,所以大家要等着。 车站是一排偌长的厢房,有十几间,中间没有隔断,以明柱做分界。 在车站最中间的地方,设有固定的椅子。 秋云风请众人落座。 忽听外面有大量马嘶声。 崇文门是收酒税的重地。 外面是比较热闹的,大小商贩,车水马龙。 护城河水清滢,河上架有桥梁,河中游有画舫,两岸种着树木花草。 此时正是夏季,绿柳迎风,红花映日,秀丽非常。 秋云风一听这马嘶声,就知道是有运酒的商队到了外面关卡。 他见落座的众人都在兴奋的讨论着火车的事,没人注意他,对身后官吏交代一声,后悄悄出了车站。 车站右边,就是关卡。 秋云风见果真是周家酒队在交税。 他走过去找了找,见到车队旁,一个身着男装的高挑女子正负手站在队伍前,看着等待的车马。 秋云风勾唇一笑,走过去拱手一礼:“九小姐。” 周清池回头一看,微有些惊讶,这人不是在医馆见过的,秋云雨的哥哥嘛? 两榜进士,工部侍郎。 周清池忙回礼:“大人您也在?” 秋云风道:“今日是火车试行的日子,公主带人上了车,在下便在此等候。” 周清池眼睛一亮:“原来是今日,我去了一趟浙江,竟没赶上。” 秋云风道:“小姐受累了,等小姐歇够了来,在下请小姐坐车。” 周清池笑道:“那感情好啊。”又道:“您方才说我姐也在车上。” 秋云风点头;“公主,驸马,各位小姐公子,还有逸大人,很多学生和好奇的人都在。” 周清池看着铁轨的方向脸上涌过一丝担忧:“姐姐怀有身孕呢,姐夫怎么还带她来坐车,再说敬之要成亲,都不忙吗?”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撩动秋云风的心里。 秋云风忙安慰她:“不急,坐车没有关系,再者说公主就是大夫,她自己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啊?你不知道她生小外甥女的时候多惊险,要不是有周五在,我姐夫都要撞墙了。” 林孝珏在两年前生了一个女孩,现在又要生了,李固信都紧张的不行,已经说好了,生完这一胎,他们再不要孩子。 所以周清池也很紧张这个孩子,希望姐姐平安,再生个小外甥出来,这样就能凑成一个好字。 秋云风看周清池樱红的唇一会嘟起,一会又抿着,一会又嘟起……沉思的样子不再像行商时那样沉稳锐利,有着少女特有的俏丽可爱。 到底还是女孩子,平日里太辛苦她了。 秋云风忍不住露出笑容:“九小姐,不然您也一起等着?” 周清池收回心思摇摇头:“我得先把货物送回去。” 秋云风有些失望。 周清池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对了,您喝酒吗?我这车上有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要不送您?” 秋云风心中窃喜,周清池送他礼物,是不是对他也有一些好感呢?若是没有,今日收了她的礼,明日也可找机会回礼。 嗯,总比硬挺着好。 他微微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清池知道这人是姐姐的得力帮手,从车上找出一小坛递给秋云风。 秋云风看着上面的酒笺,是用红纸写的女儿红三个字。 他笑着问道:“还有一事要请问九小姐,这女儿红是什么意思啊?” 周清池眼里又见精光闪现,嘴角也带着笑:“这个您可难不倒我,我刚在绍兴收了一家酒窖,当地人有一个习惯,女子有孕的时候,家里会酿酒,埋在地下,若是生了儿子,酒叫状元红,若是生了女儿,就是女儿红,这状元红,就当儿子高中或者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女儿红,顾名思义,就是女儿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 秋云风就是无锡人,离绍兴又有多远呢?况且他两榜进士出身,怎会不知道这个来历? 听周清池解释得出,暗暗笑了一下,又不解发问:“那小姐送在下这坛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他家里的女儿三十年还没出嫁吗?快要追上在下了。” 秋云风也多年未娶妻。 周清池见他清瘦的脸上有着淡淡忧愁,忍不住笑出来:“是故意埋的,就是叫女儿红,没有三十岁不出嫁,您不用担心了。” 秋云风听她笑的开怀,嘴角勾起笑:“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周清池抬头看他,正好看见他嘴角的安慰之情,心里咦了一声,别人成不成亲,他那么关心干什么? …………………… 咣当咣当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再加上呼呼风声,就显得只有两人的车厢也比较吵闹。 两边的风景飞驰而过,证明他们在极速前进。 南公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旅行,满身心都是新鲜感,可他对面的逸风,紧闭眼,拳头攥的紧紧的放在桌上,一看就十分紧张。 南公子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喂,这是你自己造的,你怎么还害怕了呢?” 逸风死活不肯睁眼:“我不是害怕,我在想婷婷?” 那只蛤蟆? “你想他什么了?”南公子语气很好奇。 逸风道:“它没做过火车,我帮它觉得遗憾。” 南公子:“……” 又过了一刻钟,逸风还是不肯睁眼。 南公子又叫他:“遗憾到时辰了吧,你看看外面。” 逸风摇头:“我现在不是遗憾,是紧张。” “怎么又变紧张了?”南公子怕他听见不见,还得提高声音。 逸风道:“我干儿子都快生了,他娘还不安分,我紧张。” 原来是说永安公主非要跑出来坐火车的事啊。 南公子笑道:“她都盼了八年,怎么可能不亲自坐一坐呢?当初敬之的岳父岳母来议亲,就是舍不得女儿远嫁,公主就说,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从上虞到京城,七天就行,亲家就可以经常来往。这不从京城到天津一个时辰都不到,她许下的诺言,一定会实现的。” 逸风摇着头:“你说什么我不懂。” 逸风对人情世故一点也不上心。 他只对他干儿子上心。 南公子心里想完前半句,又想后半句,顿时忍不住笑:“若拙的时候,你也说是你干儿子,后来生个女儿,固信说了,生完这个,不管男女,说什么都不让公主生了,所以若是女儿,你希望又泡汤了,若是儿子,人家也说了,不会送给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逸风陡然睁开眼:“敢不给我?就是儿子,我都给她算好了,这孩子,绝对比他娘有用,我要把他带到身边,像师父养我那样,把他养大。” 南公子心想,你不如杀了李固信得了。 当然逸风这种人,好像劝也劝不动。 他试探问答:“那你怎么还不成亲?自己生一个多好。” 逸风用你傻吗的目光看着南公子:“你要是女人,你会嫁给我吗?” 南公子很认真的想了想:“也不一定。” 逸风:“……” 他想了想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成亲?” 南公子笑道:“我在等家里人决定啊。” 逸风道:“可是你也不回家,你家里人怎么帮你做决定?还是你跟我一样,觉得自己太优秀,没碰到配得上我们的人。” 南公子诧异的看着逸风,原来逸风真正的想法是没人能配得上他啊? 他再看逸风,逸风表情依然认真。 南公子:“……” 确定了逸风是认真地,这个动不动就会把自己炸的黢黑的家伙,他不担心女子怕嫁给他守寡,他还担心别人配不上他。 南公子站起来走向火车窗前,他需要冷静一下,难道人和人之间的认知差距这么大吗? 逸风站到他身后,突然惊讶的哇的一声:“我们是不是在飞,你看,那棵树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南公子回头无意的看着逸风,这个家伙,好像从方才的紧张中活过来了。 ……………… 紧挨着火车车头的车厢,李固信林孝珏紧挨着坐在座位上,过道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耍,两边有下人看着。 李固信紧张的摸着林孝珏的肚子,她此时已经肚大如罗,都快到日子了。 李固信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即要告诉我。” 林孝珏自打怀孕以来更瘦了,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睛却十分有光彩,她摇着头:“不用担心,怎么也得等敬之成亲之后才能生。” 李固信还是很紧张。 若是别人,肯定不会让她这时候跑来坐什么火车的,林孝珏感激李固信的纵容,桌子底下偷偷摸上他的手:“我有分寸的,你这么紧张,如何能用心去观赏外面的风景。” 李固信对这条路早就烂熟于胸:“我自小就来回行走,有什么风景?” “这风景不一样的。” 林孝珏指着窗外:“所有的东西,都在飞快的向后移动,可是再快,你也看得清是什么,可是有一天,在你不经意间,你再坐上一辆车,可能它已经快的你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东西了,这不是危言耸听,时间你总是觉得它在不经意间溜走,可是若是算到技术上,是日新月异啊,到时候我们会跟不上它。” 李固信似懂非懂。 林孝珏微微摇头:“不要紧,不管怎么变,你只要记住一个原则,经济不崩,一个王朝,就不会在内部崩溃,咱们王朝之前,没人懂经济,都是什么清流浊流,让他们把持朝政,不用党争,也会崩盘的,经济崩了,就什么都崩了,明年的春闱,要增加专业科目,虽不计取仕的排名,但是若想进六部,就要看专业卷答的如何,户部不懂经济的不收,工部不懂建筑和预算的不收,兵部不懂地理军法的不收……除了仁义礼智信,他们都是国之栋梁,还需要知道别人的,那才是能管理好一个国家,不然就全是党争,贪腐……” 李固信懂了。 心疼的摸上林孝珏的肚子:“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瘦了吧,想的太多。” 林孝珏道:“老天给了这样的脑子,给了这样的机会,就得想,顺其自然的想,这叫天意,也叫天命。” 李固信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无奈一笑:“好,都听你的,我和儿子女儿都听你的,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听你的,谁让我们摊上你,这就是天命。” 林孝珏笑出来。 这时才五岁的钱多多哭了:“小铁哥哥打我……”他在跟李守中告状。 小铁今年已经九岁,可还是跟小时候一个脾气,谁若是有不顺他意的,他就会欺负人。 李守中跟他同齢,可是李守中不如他长得结实,打不过他,也总吃亏。 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李守中不敢硬碰硬,拉着多多去找坐在一旁说话的表哥表姐:“若林哥哥,小铁又打人了。” 没等周若琳说话,周自衡看着小铁道:“没人跟你玩,就知道欺负人。”然后叫着其他孩子:“都过来,不要理他,看今后谁还跟他玩?” 周若琳和周自衡都大了,不能打小铁,但是也没耐心哄他。 所以孩子都靠拢向周若林的位子旁。 包括小铁自己的亲弟弟——五岁的胖乎乎的风朗,也赶紧捣动着小腿离开哥哥。 长长的过道中,只留下小铁一人,意气而又有些孤独的影子。 林孝珏看孩子们又闹的不像样子,招手叫着小铁:“到小姨这里来。” 别的孩子都好奇的看着小铁的背影。 小铁站到林孝珏面前,头倔强的摆到一边。 林孝珏道:“小姨不骂你,就是想问问你,这样的结果,你开心了吗?会不会觉得大家都孤立你,很伤心。” 小铁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打你们,你们都不跟我好,是坏人,呜呜呜……” 风少羽那个家伙,不让孩子吃一点亏,孩子都被他惯完了。 林孝珏拿出帕子给小铁擦眼泪,若是别人,按照小铁的脾气,早就把帕子打掉了,这也没有领情,不擦,站在那里气得一个劲的哭。 林孝珏道:“你爹能把我们都打死,打怕,可是如果大家还是不愿意和你玩呢?你的目的达到了吗?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大家都怕你,讨厌你,还是你想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样,跟他们玩在一起,他们有什么分给你,他们有好玩的事,都记得你?” 小铁闭紧了嘴不说话了,他当然是想跟大家玩,可是他要当老大,那些弟弟不听话。 林孝珏伸手摸着他的头:“所以啊,你爹最多能管得了我们,能管得了天下人吗?等你长大了,他能帮你绑着那些不想靠近你的人嘛?现在弟弟妹妹们让你吃了亏,你长了大就不会跟别人吃亏了。” 小铁停止哭泣,可还是有些不高兴,嘟着嘴。 林孝珏哎呦一声。 捂着肚子,李固信脸都吓白了:“你怎么样?” 林孝珏摆摆手。 小铁也吓坏了,叫着小姨:“是不是我气您了?小姨您没事吧?小铁再也不打弟弟了。”说完又委屈的哭起来。 虽然霸道,但孩子本质不坏。 林孝珏捏捏他的小脸:“小姨没事。”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五颜六色的糖果;“去拿给弟弟妹妹们,他们就带你玩了,记住,你有本事的时候,是可以当老大,但是若有人不服,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怀柔,安抚,很多办法,都比你动手收效快,还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小铁抓住糖果认真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又道:“今后少听你爹的话,你娘比你爹更宠孩子,不要听他们的,好好跟哥哥姐姐一起读书。” 小铁下巴微微动了动,算是点头。 林孝珏道:“去玩吧。” 小铁赶紧跑去找李守中,要分他们糖果。 钱多多不打算原谅他,但是他多给了钱多多三块,钱多多就被收买了。 于是孩子们又玩到了一起。 李固信见林孝珏靠在车厢上看着孩子们笑。 叹了口气:“这要操心到什么时候?”之前操心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自己家的一个已经一岁了,还一个在肚子里,马上也要生了。 等这两个长起来,周敬之的孩子肯定也要管,媳妇要累死。 林孝珏看他一脸心疼和不高兴,叫着一个婢女的名字:“周六,你说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哎,来了。”跟车头连接的地方,匆匆跑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女孩身材比一般女子都高,一双杏眼,鼻梁有颗黑痣。 她端着茶水放到林孝珏面前,轻轻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这个公主在奴婢来的时候教过奴婢,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林孝珏听了点头:“所以啊,我们可能做不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但谁都可以耐心的给孩子讲道理的,只要他愿意,孩子是什么,是未来希望。” 李固信低头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宛若桃花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温柔至极,他的孩子,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