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关于更新 3月1日开始,坚持日更,病死也不断更,欢迎关注。 三月份更新速度一般,到了四月份,时间较为充裕,我会加快更新速度,尽量做到一日更新一万字。 建了个读者QQ群,欢迎加入:617682506 关于小说有任何意见请直接提出来,在书评里,或者群里私聊我,我一定谦虚地回复的,不回是小狗。 关于自荐 浪漫喜剧,越到后面越好笑,情节力求跌宕,但是我写着写着有时很想哭,力求感人。小说情节会有几大令人意想不到的突转,脑洞开得有些大了。哪怕挑几个标题刺激的章节试读,也有可能上瘾吧! 关于内容 女主人公应该有三个,薛霏,薛冰,白流枫。 薛千金以后逆袭的丫鬟薛冰,地位最终会将她小姐甩得老远。 白流枫,一个很传奇的人物,命途多舛,与薛霏相识后有着很深的交情。 贯穿始终的男主是铁琼英。 与薛霏霏名字相对应的女人柳依依,刚好是铁琼英的旧日情人,与薛霏正好是情敌,她的最终结局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以下介绍一下本书众多人物,读者可以不看,直接跳到第一章。 薛府千金:“林公子,站住,我要娶你。”也只有高高在上的薛府千金敢在集市上说这样的话。薛霏敢爱敢恨,直爽无畏,华丽自专,梦想着世上举世无双的夫君,当大厦倾颓之时,薛霏便要嫁给了那个满脸脓包,头生癞疮的人…… 如风婉儿:(薛霏的母亲)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女飞贼委身薛府作奴婢,本只为盗取珠宝。不想期间,一时贪念,把自己的心都赔上了,她彻彻底底爱上了薛府的男主人和女主人。两个女子的互相让爱,一句长达二十年的承诺。大夫人死时果然无愧于秦婉,飞贼的女儿果真是名重天下的薛千金。 玉面冰冰:她是天下美绝,从无人知晓的小丫鬟到引起天下双王之战的绝世美人,从单纯善良的南国女孩成长为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阴毒女子,她完成了蜕变。 流枫长姐:白流枫是天下至丑的女子,脸上长着多道令人看之则呕吐的息肉,她看上去笑着,内心却极度痛苦。那个发现她在暗夜中流泪的男子告诉她:无论自己长得如何,你都要活出最美的自己。从此她爱而不敢言,默默守着心中的甜蜜。直到那个男子把赃物当作礼物送给她,栽赃她,她便与全天下为敌,对全天下失望。然而她的复仇,是无所不用其极,用世上最淫邪的药物致使自己的仇人为天下所笑。 第一章:失足丧命 “林公子,站住,我要娶你。”她的声音如冰刀,划破了市集的喧嚣。 所有人都骇然,既惊讶,又不解。 那个姑娘身着这个国度最为名贵的丝绸红绮,柔线饰边。她骑在一匹俊美的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一根与她穿着极不相称的长马鞭。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更显得细嫩。 她站在桥下仰望着桥上的那个人。 “姑娘不要说笑了。”那位林公子站在桥上答道。 面白眉黑,脸廓挺直,唇红齿洁,这个人确实是个标志的男子。 “我们薛家富可敌国,嫁过来,保证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位姑娘说的话。 “无端端做你们家的上门女婿,这我可是断然吃不消的啊!” “有何不可?林公子,你救了我,我希望以身相许。”她却不是在开玩笑,每一个字都是无比认真地吐出来的。 “姑娘,你可是骑马追了我整整四个时辰。你觉得我能做天下第一富有的薛家的上门女婿吗?” “又有何不可?”她秀丽可爱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 “不可,薛千金,你还是回去吧!我家老娘还惦记着我早点回去呢。” “我薛家富甲天下,你竟然看不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子。”她脸色显得不佳。 “我不敢,小姐,你误会我了。”他来不及辩解。 薛小姐突然拿出一袋沉甸甸,黄灿灿的金子,大声对着集市上的所有人大声喊道:“这袋子黄金任何人拿去,十年之内,锦衣玉食,无需担忧。若拿去经商,此生锦衣玉食,全然无忧。” 众人目光聚焦在她手上,面面相觑,屏息不语。 “谁能帮我把那位公子抓住交给我,这袋子黄金就归谁。”她话音刚落,附近的所有人都像发了疯似地猛扑到桥上,恨不得将那个林公子拽个粉碎。 这个林公子自然是神色骇然,慌忙逃离,只是桥的两端皆被人所堵,两堵人墙密不透风,两批豺狼东西合击,如饥似渴奔涌而来。薛府千金,天下至贵,自然知道这财宝对寻常人的极度诱惑。 林公子无路可逃,跳上桥栏,众人一拥而上,他方准备以死相逼,只可惜话都来不及说,就一不小心左脚踩空,失足从桥上重重坠下,如同庞硕的玉器翻滚而下,狠狠砸在桥下的硬地上,声音沉闷,似乎也有脑壳碎裂的脆响,肋骨断开的吱声。鲜红色的血四溅而出,暗红色的血在地上慢慢流淌,巨大的血泊包绕在他尸首的旁边,在阳光下看得人心发慌,腿发软。 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一片死寂。 无人敢上前去。 薛府千金也惊恐万状,下马小心走到他的尸首旁边。 “造孽啊!”人群中一个老者感叹道。 人群中另一个人说:“薛千金,你快走吧。不管怎么说,闹出了人命。”。 “他们薛家向来横行霸道,这条贱命算什么,千把两银子就打发了。”人群中某个耿直的中年人小声说道。旁边他的老婆狠狠拽了他的耳朵,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一个贤明的妻子知道怎样管教自己口无遮拦的夫君,她不想让自己家因为一句话惹上杀身之祸。 显然,这个富家千金,虽然出身富贵,但是也不敢仔细去看因为自己而丧命的人,不堪忍睹的尸首横在路上,无人敢看。 “天哪……怎么会……”薛千金简直站立不稳,手足无措,“这里有谁精通医术,他还有救吗?若能救好他,我再加一袋黄金相赠。”她的声音变得颤抖,眼睛通红,怖意难掩。 “救个鬼啊!”人群中有人讽刺道,“人都砸成这个鬼样子了,那么好的的脑袋都开瓢了,血肉模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就是啊,看看,血里面还有些白色的东西。” “脑浆吧!我的老天爷!翠,把孩子送回去,赶紧地。”街道上某个顾家的男人对着他的妻子喊道。 “我是大夫,我来看看。”一名医者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破碎的尸首进行了查看。 “怎么样?”薛小姐急切地问。 “还能怎么样,死得一塌糊涂。脉搏气息全无,回去跟薛老爷说说吧!弄出人命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大夫说完,转身离去。 薛小姐还没反应过来,路上的叫花子趁机喊道:“我要点封口费,路上的事情,我就权当没发生。” 旁边的大爷对准叫花子赏了一脚,骂道:“封口费,没杀你灭口就算对得起你了。这么多人看见了,封口费岂不要几百万两。我看哪,这事薛千金根本就没有错,她让你们把人捉来,没让你们把人逼死啊,一个个见钱眼开,丧尽天良。” “对啊,对啊,小姐根本没错。”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对个屁。”还是那个大爷说的,“老子是讲情理,你们附和个屁啊,一个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想以后薛家给你们一点好处。我说的对吧,薛小姐。” 薛小姐默然无声,丝毫不愿搭理这些庸俗的玩笑。 那位大爷立即贼着脸补充道:“对了,我叫秦汉生,以后小姐府上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是你们府上那个管家的二舅他侄子的弟媳妇的……” 人群中有人小声絮叨:“老屁,谁关心他叫什么名字,谁关心他与薛府有什么关系,正宗老屁。” 薛小姐此时正心烦意乱,看到这些市井小民便心生厌弃,何况这些人说着那些毫无心肝的笑话。 “好了。”薛小姐愁眉苦脸,她不敢接受自己因为过失杀害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救过他的恩人,她拿出几锭黄金,分别发给几个人,吩咐道:“你们来帮我把尸首抬去火化了,我不知他家在何处,为防尸首腐烂,先化为骨灰,用最贵的骨灰盒承装,待我找到他的家人,将骨灰交还与他们,登门道歉,赔付银两。” “姑娘宅心仁厚,此举恰当,果然有薛府先人遗风啊!”那位接过银两的人阿谀奉承道。 薛千金哪里有心思再理会这种话,此刻谁再和她说话,她恨不得咬掉他的下嘴唇。 第二章:纵火焚身 夜色已深,烈火升腾,林公子的尸首摆在了燃起的柴火堆上。 寒夜,寂静无声,万里漆黑,星光点点,冷风劲吹。 “对不起了,林公子,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薛小姐站在燃烧的柴火堆前,久久不肯离去,的确有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来,翻滚的眼泪在白皙的脸庞上闪烁着火光,偶有碎发在夜色中飘飞。 很快,大火烧到了林公子的尸首上,他的衣服开始着火。 此时,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啊,啊,救我啊!”林公子的尸首突然复活了,燃烧的尸首从烈火中翻滚下来,在地上疯狂打着滚,口中极度悲切地大声呻吟着,就像一个活人快要被烧死一样,声音撕心裂肺。 “他活了。”薛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他已经被大火包围,就算复活了也即将被烧成灰烬。 林公子身上的火焰越烧越大,即使他疯狂翻滚,火焰也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他突然翻滚到薛小姐的旁边,吓得薛小姐只好向左侧躲开。 “救我啊!”他发出颤抖的,悲切的,凄惨的,撕心裂肺的恐怖声音。 “可是……”薛小姐不认为此时自己能把他身上的火焰熄灭,得到一个完整的活人。 “可是什么?啊……救我啊……别废话。”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变得细微了,显然他即将变成一堆焦炭,也许身上的皮肉早已荡然无存了。 “救他……,快救他……不管怎样,把他身上的火焰扑灭。”薛小姐如梦方苏,立即慌张地对旁边的人说道。 “好好好……”旁边的两个人开始四处找水。 噗…… 一桶水浇到了林公子的身上,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的火人不但没有消失,火焰反而冲上了云霄,林公子变成了数倍的巨大火团。 “那不是水,那是酒。”薛小姐对着刚刚把酒浇到火人身上的下人大声吼道。那桶酒本来就是用来祭奠林公子的。 “酒?”这个下人立刻被吓得不轻,如果说刚刚还有可能把火扑灭的话,浇了酒之后,这个火人至少要烧半个时辰了,根本不可能浇灭。 “你这愚蠢的奴才,实在是愚不可及。现在可如何是好……”正当薛小姐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时候。 噗…… 声音再度响起。 “我来。”另一个下人冲上前来,对准火人又是泼了一桶酒,又是酒,并不是水。 这一次的熊熊大火,不但变成十倍大的火团,周围的芦苇也都燃烧起来。 薛小姐只好向外奔跑,简直发不出声音。“你……你们……” “我也弄错了,原来这也是酒啊”另一个下人感叹道。 “你们两个蠢货。”薛小姐简直要疯掉。 “对不起,小姐,我们一定将功补过。” “现在就算把火浇灭也没有用了,人都烧成渣了。”薛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用木棍把火打灭。”两个下人立刻拿起木棍开始打火。 很快,两个人的木棍着了火,他们又拿起另一根木棍打火,如此循环,他们把一根又一根木棍丢进火里,火反而越烧越大。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嫌火烧得不够大啊,还在这里添柴加火,你生怕他烧得不够熟吗?”薛小姐喊道,随即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对对对,不应该用木棍子打火。”两个下人幡然醒悟,但是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因为,这个火人现在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真的蛮奇怪耶,他竟然还在动。”一个下人惊叹,竟然在此时没心没肺地忍不住笑。 薛小姐怒不可遏,又气得说不出话来,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一切让她无法接受。更有那下人忍俊不禁的笑声,让她心烦意乱。 第三章:烧不尽,吹又生 但是,那个火人确实还在动,最后竟然挣扎地站起来,突然从周边熊熊烈火中冲了出来,向着远处的池塘跑去,最终落到了池塘深处。暗夜里远远看去,却也像流星落到了天际。 薛小姐缓缓向着池塘走去,接下来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 火人在池塘中的水里熄灭了,一个黑色的人从水里翻涌上来,脸上漆黑一片。 “薛小姐,你……哎,先不说了……,先给我找件衣服穿,现在我是一丝不挂,衣服都烧完了。” “天哪!你竟然还没死,没死,怎么会?不可能。”薛小姐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奇异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庞,她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他的头露在水面上,经过清水的清洗,脸上重新变得干净明朗。 他竟然毫发无损,连头发都没有烧到。 “这是怎么回事?”薛小姐既好奇又欣喜,大声问着,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失而复得一样。 “我假死啊?你看出来了。”他说。 “不可能。”薛千金简直要生气了,“不可能啊?大夫,血迹,甚至是声音,你装不出来的。” “林某人是商人。”林公子只好坦白:“现在这个乱世,到处是土匪强盗,到处是奸邪小人,我武艺不精,之所以能这么多年来不死掉,就凭这一身装死的本事。” “不可能,刚才明明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会……”薛千金说话时,脸上浮现出一丝窃喜。 “我本来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放过我了,没想到,你人这么好,还要亲自把我火化。我以为你把火点起来,人就会离开,所以我在柴火堆上躺着。没想到,你一直在那里看着,我无奈,才只好立刻起来,差点真的被烤死。”林公子叹气道。 薛小姐面露笑意:“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可知我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向你表露心意,是多么不容易吗?你竟然宁死不从。” 林公子在水里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小姐是南国第一美,薛家又是南国第一富,我恨不得一出生就入赘你家。” “那你为何……”薛小姐娇嗔一声。 “婚姻大事,哪有这么简单。”林公子在水中扬起英俊的脸庞,“我一无所有,就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也没有这个资本去与你们薛家相提并论。” “如何不可,在我家,我爹什么事情都会答应我,我要谁做他女婿,谁就是他女婿。”薛小姐嘟囔着嘴。 “你就是个被有钱老爹宠坏了的千金小姐,真是不谙世事。”林公子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我有情,你无意,强扭的瓜儿也不甜,算了吧。”薛小姐蹲下来,看着水里的林公子,叹了口气。 “小姐是南国第一,何愁无人可嫁。” “不是无人可嫁,我是无人可娶。”薛小姐又轻轻叹了口气。 “何以见得?” “形容丑陋者,本小姐不娶;爱慕钱财者,本小姐不娶;贪恋美色者,本小姐不娶;为人虚伪者,本小姐不娶。这样筛下来,天下男人个个一文不值了。” “可惜啊,小姐,林某其实都不怎么符合你的要求。我爱美人也爱钱财。” “可你真啊,至少不像这些人只会阿谀逢迎,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你竟然没有丝毫遮掩。” “好吧!可是我现在在水里泡了好久了,连件衣服都没有。”林公子叹了口气。 “可是……”薛小姐刚想说什么。 “刚刚是谁拿两桶酒泼我的,火那么大,简直要了我的小命。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林公子面露憎恶。 “不干我的事,是那两个仆人。”薛千金不好意思地笑着,手随即指着那两个仆人。 林公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对着那两个仆人笑道:“你们这两个蠢货,酒与水都分不清。我正好没衣服穿,所以惩罚你们二位两下应该不为过吧!” 第四章:宽衣罢,入朱门 荒草地里,林公子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 “怎么样,这身衣服还合身吗?”薛千金问道。 “不合身,但总比泡在池塘里好多了。其实那一套还要合身一点,我却偏偏选了这一套。”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的命,去我们薛家小住几日吧!既是客人也是恩人。如果这你都拒绝的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薛千金语气和缓。 “好,既然薛千金这么说,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反正船沉没的时候,我的货物也全掉进江里了,这趟商旅算是没戏了。” “好吧,林公子请随我来。这里离我家不算远。”薛千金说完,带着林公子离开了。 而在他们二人身后的池塘里,两个脱光衣服的男子在相互看着,浸在水里,不敢上来。 一个人说道:“早知道,就不要把那桶酒当水了,现在被人家报复,把衣服抢了去。” 另一个人打了他一巴掌,说道:“你这蠢人,我把酒当水,用错了,你也跟着错。” 当林公子到达薛府的时候,已是鸡鸣卯时。 陈州薛府果然不同凡响,朱门向南,檐牙高啄,琉璃泛光,高阶难越。 府内外把守森严,若非薛千金导引,一定会被守卫驱逐出来。 府内庭院,绿树成荫,芳草遍地,气息芬芳,氛围清幽。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府邸,与民间凡俗住处有着天壤之别。林某人从未见过如此大而阔气的豪宅。”林公子站在薛千金后面感叹道。 “那是。”薛千金在后面附和道,“我们薛府就是有钱,就是阔气。”她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林公子环视四周,低声感叹:“只可惜,你们薛府那么有钱却从未救济贫者,当今世上,战乱四起,江湖险恶,民不聊生。你们这些有钱人却只顾享受。”讲毕,重重叹了一口气。 “林公子说的不错。”薛千金点了点头,“这些年来,常有灾民难民远道逃亡而来,如果不给他们饮食,他们必定会死在陈州。” “那薛府置之不理吗?”林公子惊疑。 “向来如此,从未救人,我甚至不愿掏出买绫罗绸缎的钱财来救人。就让他们活活饿死又何妨。” “为什么?” “救人并不好玩,所以不救。”薛千金说话时倒是脸皮很厚,“你们说我们不了解贫者疾苦,其实贫者更加不了解我们名门贵族的想法。” “好了,不说这个了,要是继续说下去,恐怕我这个贫人会得罪你们。”显然林公子对薛千金的耿直稍稍有些反感。 “可是你不愿嫁给我,还不是因为门第观念,穷人的门第观念比我们还要严重,所以有些事情啊,是很难改变的。薛千金像是有所感悟。 他们继续往庭院深处走,薛千金带着他新结识的朋友林公子见识自己家的阔绰与豪气。 庭院里,落英铺地,柔香漫延,繁色缤纷。 “这里的花共有多少种?”林公子好奇地问。 “南国繁花取其大略。”薛千金回头看着他。 “薛府占尽南国财宝,而路上常有冻死之骨,穷人都在心里暗自鸣不平,难道就没有人来偷取你们薛府的财宝吗?”林公子忽然想到了这个。 但是这句话勾起了薛千金的遐思。 薛千金美丽的笑脸又一次在阳光下灿烂起来,脸上浅浅的酒窝泛起红晕,她轻巧地转过头,打算好好回答林公子的问题。 “当然会有人偷,只不过,薛府守卫森严,若有窃贼,必定会被捉住,而一旦捉住,对于窃贼而言,将是一个噩梦。兄长对于这些胆敢窃取薛家财宝的无耻之人向来恨之入骨,近来,哥哥掌权较多,他是个暴脾气,也是个残忍之人,对于窃贼,他可以很轻易地动用私刑,将窃贼折磨致死,断指剜心。如今早已无人敢犯。” “天哪。”这话听后,林公子心里暗自发怵,他从来没看过这样说话的千金小姐,“看来小姐对此并不反对。” “当然不反对,这些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富家小姐而已,每天吃好玩好,找点乐子,天下的骂名自有我哥哥与爹去承担。” 林公子此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无知的富家小姐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她毫无顾忌的说话方式让人觉得骇然,美丽的笑容又让人不敢对其有所憎恶。 “好了。”薛千金反而在安慰林公子,“如果长在我这样的环境里,那么我的感觉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就像你不会关心一百里之外刚刚病死的某个人一样。薛府再有钱,如果天下贫苦之人都被我们救济的话,薛家人也会沦为穷人。” “薛小姐。”林公子点点头,“人的看法是很难改变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林公子这句话并没有说完,薛千金便立刻微笑着说了句:“林公子,你这人说话慢吞吞的,还是别说了,反正你没有死,我很高兴。今天请你来府上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还想留你入赘我家的话,我就不会这样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而已。我猜得到你拒绝我的原因,除了门第之见,也许还因为你早就在江湖上听说我们薛府的为富不仁了,你肯定不愿入赘一个恶人的家里,可是我也没有必要在你的面前遮遮掩掩,不如实话实说。” “嗯。”林公子点了点头,他肯定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女子的想法,他所想说的“除非”却像是恶毒的预言,在他初逢薛千金后果真发生了。想要改变薛千金的想法,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让薛千金从名门闺秀变得狗屁不如,真真正正的狗屁不如。 此刻薛千金卖着关子:“不过林公子提到了窃贼。你可知天下第一的窃贼是谁吗?” “似乎是女飞贼秦婉吧。我不太肯定。” “对啊。” “难道你认识她?我可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 “不只是认识,婉儿其实是我娘亲。” “怎么可能?”林公子有点不敢相信,“天下第一的飞贼是天下第一千金小姐的母亲。” “信不信由你,当初婉儿娘亲来到薛府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薛府的宝物。” 林公子立刻表现出一脸的兴趣,他急促地问:“那她现在在哪?” “大夫人娘亲和婉儿娘亲都不在府上了,看林公子这么感兴趣,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个故事。” “为什么啊?”林公子不解地问。 “因为……”薛千金把声音拖了很久,故意把目光投向一边,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算什么理由啊?”林公子哭笑不得。 “我喜欢你,又不能娶你这个商人为相公,我能在这几天把你留在府上,但是你过几天就走了。可怜我一片真心,却不能像泼皮无赖,赖住你一辈子,既然你对这个感兴趣,以后你再从这里过的时候,就会记得来薛府看一看我了,听一听我讲的故事。” 林公子听罢,摇头笑着,不再说话。 第五章:蠢汉子 薛千金突然说自己有点事情,因此暂时离开了林公子,这让林公子有点手足无措,毕竟他从来没有在这种深宅大院中呆过,一时间竟然迷失了方向。 他来到一间华美的房子,只听到房中有人说话。 “通敌叛国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爹所言极是,我们定当断然拒绝。” “不可,燕国人也不可得罪,婉拒即可。” 林公子自然听不懂,他随即准备转身离去,可惜转身之时不小心碰了后面的竹竿。正所谓,倒霉人擅长踩狗屎,蠢汉子专捅马蜂窝。 房中人听到声音,立刻飞奔而出,一掌重重击在林公子后脑勺,声音沉闷,恰似拍在了熟透的西瓜之上。林公子立刻被击出数丈,狼狈不堪,五体在地上擦行,衣裳擦烂,脸上沾染泥泞,半天难以起身。纵使人间美男子,于此情景,也难堪至极。 林公子挣扎着起身,把嘴里的泥土吐掉。 “大胆奴才,你不知道薛府的规矩吗?我们说话,你不许偷听。”刚刚在屋内说话的二人中年长的那位说道,那个人气质不凡,雍容华贵,想必是薛府的主事之人。 “来人,将他仗责二十。”年轻的那位说道,那个人长相魁梧,凶神恶煞,让人心生惧意。 “我……”林公子颤抖着身体说道,“我不是……我不是薛府的下人。” “哦”,年轻的那位更加暴怒,“那你是外人咯。” 林公子点了点头。 谁知那个年轻人却大吼道:“外人入我薛府,且偷听我们谈话,罪加一等,来人将他仗责五十。” “啊?”狼狈的林公子一直在地上没能起来,听到这句话,更是满脸冷汗,张大了嘴巴。他慌忙辩解道:“那我是下人……下人。” “你是薛府的下人,却谎称外人,试图逃脱处罚,更是罪加一等。来人将他杖责一百。”那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越发生气了。 “那我还是个外人吧!越说屁股越烂,一百下说不定连前面都打烂了。”林公子慌张说道,带着一股子黯然之感。 “你一会儿说你是薛府的下人,一会儿说不是,你这是试图愚弄我薛府。”年轻人脸上暴起了青筋,“直接把杖责改为索命。” “别……”林公子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年轻人一掌已经打了过来。 “糟了,我会死。越说得多越要死。”林公子小声说着,他的身体瘫软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此刻的他只是后悔错失打屁股的小惩罚,招惹大祸。 千钧一发之际,林公子闭上眼睛准备受死,掌未至,风先到,林公子感觉到了杀机,风撩起了他额头前面的头发。 但是他终究没有死…… 白色倩影载着素色长裙挡在了林公子的面前。 那个年轻人极度慌张地收起来手,已经打出去的力量让他在收敛时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头上的男玉簪也被摔碎,头发胡乱垂到面前,恰似女鬼现身。 他将面前的头发掀到两边,说道:“妹妹,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想不到这个凶神恶煞的人能说出这种关切的话语来。 那个挡在林公子面前的人正是薛千金。她仰头对自己的哥哥说道:“哥哥,你这又是做什么?他是我的客人,被你吓着了,脸都青了。” 林公子听了,脸上显出难为情,佳人面前,颓状毕现,只愿自裁。“我没有吓他。”薛公子说道,“我杀他是真心的。他心怀不轨,潜入薛府,偷听我和爹的谈话。” “胡说八道。”薛千金走到她哥哥的旁边说道:“他就是我说的救我的那个恩公。是我把他请到府上的。” 令人惊奇的是,一听到林公子救了薛千金,那两个人语气立刻和缓下来,连声赔罪,将林公子扶起来,安排住宿。 显然薛老爷和薛公子都很关心薛千金,那一掌生怕打到自己的妹妹身上,一听说这是薛小姐的救命恩人,态度立刻转变。而林公子也看得出来,刚才那两个人的身份,年长的自然是薛千金的父亲,薛府的薛老爷,而薛公子是薛千金的兄长。 “对不起了,林公子,你没事吧!”薛千金语气柔和。 “我还好,一场误会而已。”林公子说道,看到了薛小姐身上的霓裳流苏裙,“原来,刚刚薛小姐是去换了件衣服啊!” “当然啊!女为悦己者容,我身上穿的可是南国最美的服饰了。”千金毫不顾忌地说道。 “嗯”,林公子点了点头:“大美至简,这件衣服没有任何杂色,没有任何雕花,但是却显出高洁素雅的气息。” “好了,林公子,我带你到厢房去,那里有上好的客房。” “不用了,妹妹,这种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薛公子对妹妹说道。 “我要亲自去。你回去洗把脸吧,哥哥,刚刚摔了个狗吃屎。”千金说完,欢快地带着林公子往庭院西边去了,顺便一把拉住了林公子的手。 第六章:美人赠君 林公子在往厢房的路上,看见了一个让他永世难忘的面孔。 青丝顺垂,素衣飘飞,玉面迎光,容颜宛如灵泉般清美。这个面孔像是前世就刻在林公子的心头一般,只是这一次被轻轻揭开了。 “想不到你们薛府藏着天下所有最美丽的容颜。”林公子在庭院里对着后面的薛千金说道。 “你是说我吗?”薛千金脸色绯红。 “呃……是说你,也是说她。”林公子的本意当然不是指自作多情的薛千金,他指的是那边的一个女子,那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了,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薛冰冰。你是说冰冰吗?”薛千金脸上有些笑容。 “对,她也姓薛吗,她是你妹妹吗?” “为什么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美,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的确美丽啊!”林公子料想这应该是薛家的二小姐,薛千金一定是在吃她妹妹的醋了。 “有多美,比我还美吗?” “看起来你妹妹不爱粉饰,素面迎风,但已经是人间至美,你金装玉裹,也仅仅是略胜她一丝。” “你竟然这么说。岂不是说她长得比我美了?”薛千金脸上的笑容当真褪去了,“好你个冰冰,真是让我又爱又妒啊!” “看来你们薛府的两位小姐占尽了天下的美貌,你的妹妹一定是天下第一,你则必定是天下第二。” “第二?”薛千金越发不高兴了,嘟囔着嘴,“真是可恶。” “你的妹妹比你还美,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为何要吃醋呢?”林公子脸上浮现出笑容。 “实话告诉你,薛老爷只有我一个女儿,只有我兄长一个儿子。” “那她不是你妹妹。”林公子意识到刚才言语中的错误了。 “她是我的丫鬟。” 林公子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告诉一个小姐她的丫鬟比她还美是多么伤人的一件事了。 “对不起,我……”林公子刚想道歉。 “不用说了……你说的是实话,别人说我比她漂亮,那是因为我是小姐,她是丫鬟,并非真心之语,而你说的才是真心的。”薛千金说完,对着薛冰冰喊道:“冰冰,你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薛冰冰走了过来。 “看到你那么漂亮的脸蛋,我就想亲一口。”薛千金对着冰冰打趣道。 “小姐说笑了,您是南国第一美貌,恐怕,小姐若如此,则要每日对着镜子亲自己了。”冰冰笑道。 “你现在看怎么办,你一个丫鬟把我堂堂薛家大小姐的光芒全部夺去了,大家见到你都说你漂亮,现在这个救我的恩公也这样说,你让我情何以堪。”薛千金故作嗔怒。 “小姐,小姐是薛家大小姐,我只是一个人所不知的小丫鬟,我绝不及小姐万分之一,更别说与小姐竞辉斗彩了。” “我不管,我是薛家大小姐,我想怎样就怎样。”薛千金一脸傲慢,“其实你做我的下人对你也太不公平了,我那么爱美,现在啊,只想把你的脸皮割下来,贴在我的脸上,这样子啊,天下第一大小姐也会是天下第一美了,而非天下第二。” 林公子一听此话,大惊失色,连忙说道:“薛千金,刚才是我在信口胡说,你真的不要当真啊!我觉得……” “好了,林公子。”薛冰冰缓声说道:“我家小姐说话向来如此,你也不必当真。”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薛千金立刻向冰冰辩解道:“我说的可是真的,你长得如花似玉,虽然我也喜欢你,但我也是个女子,我真的会嫉妒,你在我身边,我真的感觉压力很大的。” “冰冰自从十三岁那年被您救起,就已经视小姐为我一辈子的主子了,无论小姐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如果小姐真的想要我这张脸,小姐取走便是,我毫无怨言。” “你说你十三岁的时候被你家小姐所救。”林公子重复道。 “是啊,小姐待我如家人,我才会姓薛。”冰冰答道。 “傻丫头。”薛千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暴殄天物。只是你啊,那么美,你一定不会甘心永远做我的跟班,我也不忍心让你仅仅作为我的一个丫鬟。” “不,小姐,能做你的丫鬟,是我的荣幸。这辈子当牛做马,我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丫头?”薛千金侧头问道。 “嗯……” 这一次,薛千金的脸色阴沉下来,她低声说道:“将来我若婚嫁,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 “你……”薛千金一时语塞,沉默了很久。 “怎么了?”林公子问。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如果以后冰冰一直在我身边的话,不管我嫁给谁,别人都会喜欢上她,而非上我。这么漂亮的女子跟我抢相公,我还活个什么劲,吃块巴豆自杀算了。林公子,我看你啊,是不是就很喜欢我的丫鬟。” “呃……”林公子想了片刻:“是。” “给你了。”薛千金语气豪爽,斩钉截铁。 林公子和薛冰冰二人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你不要吗?这么美的女子送给你,你不要,你可知我这是忍痛割爱。” “我……” “我什么我,你说你配不上薛家的地位,不敢要我,那这个丫鬟你总配得上吧!” “你难道不问问冰冰姑娘的意思吗?” “不用问的,她什么都会答应我的,我把她送给你,答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样不好吗?” “这可是关系到冰冰姑娘的终身大事,薛千金你一言敲定,恐怕不妥吧!” “那我就问问她的意思。”薛千金转身问道:“如何?冰冰,你怎么看?” “这……”冰冰脸色绯红,“若论本心,奴婢不愿离小姐而去,但若小姐要拿我作为礼物答谢恩人的话,奴婢不敢有所怨言。” “你看,她答应了。好一段美好姻缘啊。既然你的心始终不属于我,我就祝公子你幸福了,祝你们白头偕老。不过冰冰可是我最爱的丫鬟,给你玩,我就不好玩了。” “是,听小姐吩咐。”显然这一次,冰冰的脸上完全褪去了刚才灿烂的笑容,脸色沉闷。 “好啊!”很奇怪,林公子竟然一口答应,“那就一言为定,真是太高兴了,白白得一个如玉的美女,接回家去,老娘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好,一言为定。”薛千金脸上浮现出笑意,只是冰冰却闷闷不乐。 “好了,冰冰。我看中的男子,你就放心吧!”薛千金补充道。 第七章:君家笑谈生(上) “你要把冰冰嫁出去?”声音从薛千金的背后传来,说话的人是凶神恶煞的薛公子。 “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薛千金问道。 “我来这里啊,原本是想对林公子赔个不是,可是我刚刚听到你要把冰冰嫁出去,这是真的吗?” “对啊,怎么?我的好哥哥,你不高兴了。” “当然不高兴了,四年前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捡到了这么美丽的丫鬟,我很早就看中了,可惜你不愿意把她给我。” “那又如何?” “你知道,按我薛公子一贯的秉性啊,若是换了别家的姑娘……” “若是换了别家的姑娘,早被你这恶霸给强抢过去,但是我是你的妹妹,我的丫鬟你不会碰的。是吧!我的好哥哥。”薛千金笑答道。 “是啊!是啊!可你现在要把她嫁给……” “对,就是如此,可你没必要不高兴啊!林公子是我的恩公,这你是知道的。” “妹妹,看来这位林公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不满之情在公子脸上表露着。 “那当然,那当然。”林公子笑着点头。 薛少爷走到林公子耳边低声恶狠狠地说道:“看你这副俊秀的脸庞,我就想把你的鼻子割掉。” 林公子瞬间失色,慌张地低声说道:“薛少爷,饶命啊!”不过心里却暗想着,这对兄妹二人说话竟然如此相似。 “哈哈哈……”薛少爷缓缓离开,步履中带着仇恨,回头转身又恶狠狠地在林少爷耳边耳语:“等死吧!宰了你,冰冰就是我的。” “你跟林公子说了什么?你在威胁他吗?”千金正色问道。 “没有啊,我说多谢恩公救了舍妹。”薛少爷假意微笑。 “哥哥啊,这陈州城的绝色美人都被你糟蹋尽了,你向来是始乱终弃,向来是草菅人命,若有姑娘不从你,你总是要逼死她。现在天下都说我们薛家欺男霸女,我是不会把冰冰送给你这种坏男人的。”然而毕竟是对哥哥说话,千金说话时语气平和,没有反感。 “人不能择其父母,其实也不能择其兄长,我就是个坏人,但是我大家都知道我最爱护自己的妹妹了,这么好的哥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你也太……” “话说从以前到现在,唯一欺负过你的几个人,他们的坟头草都比你还高了。” “可我并不觉得你这种滥杀无辜是爱护我。” “好了,妹妹,我跟你讲句实话,你前几天,还说你要嫁给这个商人,幸好这小子没同意,要是她敢同意啊,他的脑袋啊,早就变成开瓢的西瓜了。”薛少爷始终还是露出了自己的残暴。 “啊!”林公子惊出一身冷汗。 “你……”薛千金立刻走到哥哥的跟前,指着他道,“你敢,你要是敢,我们兄妹之情就此了却。” “老天呐!这家伙怎么能配得上我们薛府呢!你嫁给他,或者他嫁给你,都是在害你,杀死害我妹妹的人是一个兄长应尽的责任。妹妹,不必谢我。”薛少爷说完,大步离去。 “吁……”林公子简直被吓的腿发软,“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你放心,我哥哥不敢伤害你的,有我在呢。”薛千金安慰道。 夜幕之下,红楼衬月。 林公子被请上薛家的宴席,这是薛老爷的邀请。薛老爷看起来要比薛少爷温和许多,毕竟他知道感激这个在江中沉船下救出女儿的恩人。 “林公子请坐。” “多谢薛老爷了。” 这就是薛府的晚宴,整整四十九道菜,而用膳的只有四个人,林公子,薛公子,薛老爷,薛千金。 “薛家富庶果然是非同凡响啊。”林公子又一次慨叹。 “那当然。”薛千金从来都乐于炫耀自己卓越的家境。 桌面上摆的尽是重油浓荤:红烧肉,红烧猪蹄,油淋翡翠,酱烧肘子。 “呃,这些……”林公子刚想说话。 “这些都是小姐喜欢吃的。”老爷说道。 “薛千金面容清瘦,形体苗条,想不到竟然喜欢吃这些浓荤之物。”林公子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霏儿,你注意点,你忘了爹是如何教导你桌席之礼了。”薛老爷对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女儿说道。 “在家里,这些不必讲究了。”千金小姐回答道。 林公子很难相信这个女子竟是白日所见的富家小姐,也难怪,出生在这种盛气凌人的家庭,刁蛮任性自然难以避免。 “都怪老夫把女儿疼坏了,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丢人。”说完,老爷把头转向千金:“谁说在家里就可这样无拘无束了,今天可是有客人的。” “什么客人?”薛千金停止了饮食:“林公子吗?他可算不得客人,我可是把他当作家里人的,要是他不拒绝,现在我就把他当我的相公了。” “傻丫头,胡言乱语。”薛老爷摇了摇头。 第八章:君家笑谈生(下) 林公子赶紧解释:“薛千金重情重义,我能得此机会救得薛千金,是我之荣幸。我只是越地的商旅,能够得到小姐赏识,实在是大幸,至于小姐所言婚配之事,乃是小姐感激之情过盛的玩笑之语,我自知薛府乃江南大户,而我只是寒门旅人而已。” 薛老爷点头微笑:“小女不懂事,信口开河,还望林公子见谅。” “我最讨厌你们这样子说话了,说话带腔调。”薛千金不屑地说:“简单地说,就是林公子害怕我爹看不上你,所以就说我的话是玩笑,我爹呢,你本来就真的看不起林公子这样的寒酸之人,所以附和说两声。” “这……”薛老爷摇头笑了几声,“这倒不是爹世俗,门当户对本来就是婚姻幸福的前提,我相信林公子也认同老夫的观点,不是吗?” “当然,当然。”林公子连连点头。 “我无话可说了,一个嫌,一个怕,我要是强求,岂不是显得我很愚昧,你们都是世俗的人。”这下子,薛千金有些失望了。 “薛老爷,薛公子,薛小姐,你们慢慢吃。我是风旅之人,常年在外漂泊,如今养成了食不过半刻的习惯,我先离席了。”林公子说完,立刻离开了客厅。 林公子离开客厅之后,并没有走远,他听到了客厅里,薛家三人的亲密的交谈,薛老爷突然提起了即将到来的七夕节,也许这让千金小姐想起来往昔的七夕,他们似乎在非常开心地回忆着往昔节日的盛况。 “一转眼,你们都大了,可惜你们的母亲看不到了。往昔,你们母亲在的时候,薛家的七夕节才是最热闹的,那两个姑娘经常在这一天一起疯。”林老爷说完,下人端上一杯茶,他便慢慢品尝着。 “你说的是婉儿娘亲和母亲。”薛少爷问道。 “对啊。” “父亲要去找婉儿娘亲了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春宵一刻值千金……”薛千金略带感叹,未说完便被叫住。 薛老爷差点要将茶给喷出来了:“丫头,你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啊!再说,你婉儿母亲是找不到的,她在江湖上飘忽不定,形影无踪。” “那父亲一定在思念她咯?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薛千金鼓起了可爱的腮帮子。 “算是吧!那么多年来,从未间断对她的思念。夫人仙逝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薛千金念着诗,“爹这么大年纪了,我猜你一定寂寞难耐!春心荡漾了!” “说什么呢!臭丫头,再乱说,爹可要抽你了。”但是薛老爷却仍旧带着慈祥的微笑。 “我也想见见她啊。”薛千金抿嘴感叹着:“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不过啊,爹啊,你也不要过于思念了,没有她,等你年迈了,我一样可以照顾你,只是我没有她的一双巧手。至于府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哥哥那么聪明,绝对可以很好地继承我们薛家的产业,你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我看哪,你才是春心荡漾,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薛府,找你的如意郎君去了。”薛公子教训道。 “什么如意郎君。”薛千金装作满不在乎,“天下男人一般臭,苦命女子无人救,一旦嫁了中山狼,拳打脚踢还上床。别以为我真的是花痴,我真的不想嫁人。” 薛老爷只是笑而不语。 “我的妹妹啊!”一旁的薛公子倒是说话了,“难道是我们薛家看不上你的那个穷相公,你就要终身不嫁了吗?你这也太痴情了吧!” 薛千金倒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没有,我要是真的喜欢他啊!他还想走出我的手掌心,我问他愿不愿意嫁给我,他要是胆敢说半个不字,一巴掌打烂他嘴巴!只是,也许我并不是真心喜欢他。我一定是年纪太小,还不懂爱。”薛千金歪着脑袋,问她的哥哥:“哥哥,你年纪比我大,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薛公子再次饮了一杯酒,答道:“这你就不懂了,我懂,喜欢就是……嗯……就是你想把她摁在床上。” “住口,快住口。”薛千金笑容顿失,“哥哥,你再乱讲,我可要拿酱肘子塞住你的臭嘴了,真是庸俗之人,可恶。” 薛公子反倒诡辩起来了,“难道喜欢一个人,不应当让他多休息休息吗?每次看到爹晚上为公文操劳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他一把按在床上。” 第九章:拒君心 林公子呆呆看着堂上的一家人,很久才转过身去。默默对自己说道:“有家的感觉真好啊,晚饭后还可以一起闲聊,可惜我没有家。” 但是他并没走远便看见了白天那个美丽的身影,那是冰冰。 “奴婢见过林公子。”她行礼罢,抬起头来。 林公子笑着说:“诶,干嘛这么客气,我又不是府上的尊客。” “其实,我找公子,是有一事相求。”冰冰略微低下了头。 “我答应你。”林公子很爽快地回答。 冰冰有些吃惊:“可林公子你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说的所有事情我都答应,何况我也猜出了是什么事情。” 薛冰冰满脸疑惑,却未说话。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真的把你从小姐身边带走的。白天那样说,只是为了故意让你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林公子,你有些坏了,害得我一下午心神不宁。”冰冰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勉强呢?”林公子微笑着,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它在树杈间洒下银色的光。 “看来林公子是一个不寻常的人。”薛冰冰叹道。 “我倒觉得,你和薛府中的一切都是不寻常的。”薛公子也感叹道。 七月七日这天,正好是林公子住在薛府的第二天,薛千金带上林公子和冰冰走在陈州最繁华的街道上,这一天也正好是七夕佳节。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苍穹之下,人流穿行,车水马龙,薛家在这座繁华城市已经足足存在一百多年,而薛千金在这里也足足过了十八个繁华的七巧佳节。 “林公子,你可知道我们陈州有什么独特之处?”薛千金问林公子。 “恕我孤陋寡闻,并不知晓。” “我们陈州有着南国最独特的人与物。” “人与物?” “对啊,薛府就是最独特的物,你在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如此富庶的府邸了。我与冰冰就是最独特的人,你在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了。”薛千金说话时,毫无自谦。 “薛千金,我可真的很喜欢你的骄傲,自信,直率,简单。”林公子笑着说道。 “是吗?”明媚的阳光下,薛千金也跟着灿烂地笑起来,“可你偏不说喜欢我的人。你偏不说,你喜欢那些没用的干嘛呢!放着好好的大美女不要,真傻。”她露出鄙夷的神情,用娇嫩的声音讲道:“呸!” 林公子哑口无言,笑而不语。 “看上去,你的眼界很高嘛?我你看不上,今天早上你又告诉我,冰冰你也不要了。”薛千金又戏谑地问道。 “小姐误会我了。”林公子说道,“我是不敢高攀你这个薛家的大小姐,至于冰冰,虽然我见她的第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但是她不想与我在一起,我怎么能勉强呢。” “也对,冰冰虽然是丫鬟,但是我也不能把她当作礼物送给恩人,这样子也是强人所难。” “多谢小姐理解。”冰冰在一旁终于开了口。 “好了,集市上那么多东西卖的,我们买点东西吧。”薛小姐向四周看了看,来到了一个摊铺的旁边。 摊铺的老板立刻极其热情地迎上来,对于这里的摊贩来说,薛府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决定他们所有人在这里是否能够安稳地经营,因此他们从来都不敢对于薛府大小姐有丝毫怠慢。 “小姐,想要点什么?”中年老板热情地说道。 “你这里出售纸扇,我想买一把送给身边的林公子。”薛千金仔细打量着桌上的纸扇。“薛小姐,你也太客气了。”林公子的目光落在了薛千金的身上。 “不客气,想来,我与你算是有缘无份,过几日你就要离开我了,赠你一把折扇,留个念想。” “那就多谢薛小姐了。” “可惜不知林公子喜欢怎样的女子,你竟然看不上我。”薛千金又作不满状。 “薛千金真是折煞我了。只不过若说与我相适合的女子,我当然愿意去找一个如冰冰姑娘一般貌美的女子。” “好吧,随你怎样说。”薛千金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我所向往的男子,就是林公子这种不受府礼约束,心肠善良的江湖中人。你呢?冰冰,既然你连林公子都看不中,我倒想听听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奴婢怎么会看不中林公子。”冰冰慌忙辩解道,“我只是……” “只是感情这东西,得靠感觉。不是吗?”林公子帮着解释道,“不过我倒真的想听听冰冰姑娘喜爱何种男子。” “我……”冰冰脸上泛起一丝绯红,“我喜欢武功高强,侠肝义胆的武者。” “比如呢?”薛千金追问道。 “这……”冰冰脸上娇羞难耐,不敢多言。 “没事的,你说吧!老夫恕你无罪。”薛千金开着玩笑,盼望着她说出来。 “我只是一个奴婢,哪里敢说这种话。” “你不必如此,你我可是情同姐妹。” “我喜欢……”冰冰脸上泛出笑意,大胆地将脸瞥向一边,作说笑状:“我喜欢像他一样的男子。”而此刻,冰冰手指的正是一位白衣少侠,他在人群中缓步行走,步履稳健,面色白皙,笑意似有似无。 第十章:陈州集市 “你果真是心比天高啊!”薛千金笑道,她当然知道这个丫头所指的人是怎样的不寻常。 “小姐取笑奴婢了。”冰冰容色稍敛:“小姐知道我只是在说笑,又何必当真呢。” “也难怪了,你容貌倾城,却只在薛府委身为一个下人。日日光辉为本小姐所夺。”薛千金感叹道。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姐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怎敢有这种想法,能服侍小姐是我的荣幸。” 话音落下,两位绝色佳人一同把目光投向了那位白衣公子,眼波凝滞,如若冰冻之泉。 “他是整个陈国最英俊的人了,比你林公子更甚。”薛千金缓缓说道。 “那他是……”林公子问道。 “铁琼英,名将之后,亦侠亦帅,南国武功第一,谋略第一,年轻有为。与燕国将领白风在黑山城一战成名。”显然薛小姐对此人并不是初次谋面。 “果然是一表人才,青年精英,想必万千少女竞相求之。”林公子笑道。 “当今南国皇后也是风月司主人,为陈国女子谋权造福,因此南陈女子与北燕女子大为不同。也只有南国女子敢择其夫君。而铁公子的确为南国佳人共同的追求。”薛小姐看着远处的白衣少侠说道。 很快铁公子在远处人群中转过头来,一个远远的笑容映入了薛千金的眼帘之中。铁公子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接触薛千金的目光,薛千金立即转过身来,脸上爬满了绯红。显然,这个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也会为这样绝美的男子而略感羞涩。 “薛千金,恕我直言,你与铁公子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也许你应当向薛老爷提请此事。”林公子继续面露微笑,“诶,他……好像……是在看你。” “怎么可能,街上那么多人,他怎么会看我呢?”薛千金始终不敢转过头来,但是她感觉到了铁公子注视她的目光。 “对,千真万确,他的的确确在看你。他一直朝着这边望着。我想你们一见钟情了,接着便两情相悦,真是三生有幸,就等四下无人,偷偷亲你。”林公子向着远处看去。 “讨厌!”,而薛千金娇嗔道,仍旧不敢转过头去。 “还在看我吗?”薛千金问林公子。 “呃,他……” “他怎么了?”薛千金急忙问。 “他就在你的身旁,你不要转头,否则他会不也好意思亲你的。”当铁公子说这话时,薛千金完全被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铁公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来到她的身边。 薛千金脸上浮现出惊异和欣喜,她急忙转过身去,“铁公子,你……怎么会……” “在下铁琼英,见过薛小姐。”铁公子施礼道。 “铁公子记得我?”薛千金有些惊奇。 “南陈之国,有谁不知薛府千金大小姐的,铁某自然不敢忘记薛府佳人。只是铁府在岭南长封,于此地相隔遥远,在下对薛府不甚了解。” “我们尝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现在我也不记得了。”,薛小姐的眼睛几乎不敢直视铁公子。 “今日我赋闲游历至此,有幸能在此遇见薛小姐,实在是一件乐事。这位俊秀的公子想必是令兄吧?”铁公子手中折扇轻摇。 “不,这是林公子,越地商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留他在薛府小住几日。” “那薛小姐身旁的绝色佳人,有着闭月羞花之貌,想必是令妹吧!” “不,父亲只有一个女儿,这是我的丫鬟,几年前我在雁荡山脚救了她,那时他失去所有记忆,整日沉默不语,我便为她取名薛冰冰。” “见过冰冰小姐。”铁公子又施礼道。 冰冰立即受宠若惊,慌忙还礼道:“铁公子是名门望族,我只是薛府的一个小丫鬟,您向我施礼,岂不是要折杀奴婢了。” “不然,南国皇后当初也出身贫寒,自南王登基以来,皇后早已告诫天下名门望族,女子不应有贵贱之分,何况是冰冰姑娘这样的佳人呢。”铁公子突然话锋一转,望着摊铺上摆放的一百幅折扇说道,“姑娘在此,可是要买一把折扇。” “是我家小姐要买。”此刻的冰冰自然对眼前的这位公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不知薛小姐买扇作何用途。”铁公子转面朝着薛小姐。 “明日临别赠予这位林公子。” “说起折扇,其实家中长姐铁琼花是南国著名的丹青妙客,也是著名的鉴扇大师,因此这些年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真的吗?”薛千金的脸上露出欣喜,“那烦请铁公子帮我挑一把最好的折扇。”很难得薛府的大小姐竟然也会说出这样文邹邹的话来。 第十一章:卖弄才识 “好,小姐请看。”铁琼英拿着自己手中的折扇用力拍击摊铺的桌面,桌上的所有扇子全部应声而飞,恰似无数巨翅蝴蝶飞腾而起,一直飞过人的头顶。 所有扇子绕着铁琼英散开,其场面似玄似幻,令人拍案称奇。 所有扇子落地之前,铁琼英飞快地拿着自己的扇子对着面前的所有扇子一一拍击,最终铁琼英择取了最好的一把,其它扇子全部落到地面,宛如伤雁坠地,铁琼英便不再理睬。 铁公子拿着他选出来的扇子飞速说道:“南国宝扇,唯有东林折扇最佳,这一把便是,刚才所有扇子飞到空中时,我观察上面的字画墨迹,择其劣者弃之,唯有少数几把是当代名家所提,因此将字画不佳的折扇全部打断。再者,我用一成力气去打这些名家题字的扇子,平俗扇子皆被打断打破,唯有东林折扇不会断掉,东林折扇的扇骨是东林青竹所制,其韧性绝佳,难以打断,而其扇面是青州砺纸所制,其纸厚而轻,强而细。取这两种材料所做的东林宝扇,不仅精美,而且经年不坏,是为宝扇,这一百把扇子中,只有这一把才是最佳。” 铁公子说话的声音噼里啪啦,让人头晕目眩,应接不暇。 他话音刚落,薛千金、冰冰、林公子纷纷赞叹不已。 薛千金也学着飞快的语速:“真是想不到,原来铁公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学识渊博。刚才把那些扇子打到空中,其力道一定非常精准,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对这些扇子的删选,把那些不佳的扇子全部丢到地上。真的是身手敏捷……啊!”说完时,舌头被自己嚼烂,吐血身亡。 “小姐过奖了。”铁公子笑意绵绵。 “公子果然是非凡之人。”摊铺老板也由衷赞叹:“果然是慧眼识珠之人啊,你挑的这一把的的确确是这里最名贵,最好的一把,这扇面的字画啊,正是最富盛名的海棠夫人所绘,其扇骨扇面的用料与公子所言不差毫厘。” “海棠夫人正是家姐铁琼花。” “原来如此,铁府果然是才人辈出啊!”中年老板赞叹道。 “老板既然能够收藏这种好扇,想必也是非同寻常之人,如何再此集市摆摊,而非开家店铺呢?” “公子所言极是啊,如果天下像公子这样懂扇之人居多的话,我必定不会沦落至此。只是公子刚刚挑走了我这里最好的折扇,而其他扇子都被公子损毁,所以……” “哦”铁公子面露笑意,“老板不必担心,这些扇子皆为我所毁,但我会按价赔付所有扇子。” 老板面露难意:“可是,这些扇子虽然每一把都不算昂贵,但近百把加在一起,这价格恐怕……” “这锭金子可值得这价格?”铁公子拿出来一锭闪亮亮的金子。 老板见罢,哈哈大笑,“铁公子出手是在阔绰,公子这样买扇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扇子要我卖出去,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如今公子一并购去,我可以清闲好几个月了。” “铁公子,这锭金子可不仅仅能买这百把扇子,你这……”林公子提醒道。 “无妨。林公子你是商人,凡事按价付款,我则不然,多余的钱,就当是送给老板的吧,毕竟老板与我一样都是懂扇之人,这也算得上是知己,黄金赠知己,没什么不好。”铁公子脸上继续翻着笑容。 “不可,不可。”薛千金连声叫道:“今天本是我买扇子赠予林公子,怎么能花铁公子的钱呢?” “反对!我觉得能花。”摊铺老板忽然说道。 “为佳人挥金,这钱哪,花得痛快。”铁公子解释着。 “赞同!”摊铺老板又道。 “不行,就是不行,这钱哪,偏要我付。”薛千金拿出一锭更大的金子,赠予老板,“我们薛府啊,从来就不缺金银。老板,快把铁公子的钱还回去。” “赞同!薛小姐给钱是对的,同时提议二位都给算了,免得争来争去伤和气!”摊铺老板道。 铁公子举手拒绝:“不必,不必还回来,那既然薛千金执意付钱,我也就不阻拦了,不过啊,我的钱也必须给这位老板。就算是谢礼吧,如果不是他在此摆摊,我与姑娘也不会再次相逢。” “赞同!”,中年老板平白无故得了两大锭闪闪发光的金子,必然大喜而笑:“多谢二位,多谢二位,今天呐,我算是遇到贵人了。哈哈哈。” 薛千金与铁公子相视而笑。 “二位姑娘,林公子,铁某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以后若有缘,我们定会再见。”言毕,铁琼英抽身离去。 “林公子,我和冰冰也有点事,也先走了,你在集市上可以多呆一会儿。”薛千金和冰冰也神神秘秘地抽身离开了,脸上都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和绯红,像是有什么事情偷偷瞒着林公子一样。 林公子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去追问。 他只是看着那个扇铺老板,那个老板因为得了大量钱财,一直在那里偷乐,丝毫没有停缓。随即,那个老板转过头来神秘地对着林公子说道:“铁公子一定不知道,真正识货的不是我,这些扇子可都是你进来的。不是吗?飞笛。”飞笛二字说得很轻很小。 “不,我姓林。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也许,你已经忘了你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忘了就忘了,有些事情忘了才是最好的。”老板说完,也神秘兮兮地抽身离去,顺便再喜滋滋地咬了一口金锭。 只有那个老板认识,这个所谓的林公子是一个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飞笛是他的名字。 多年以后,冰冰会想起这一个晴朗的七夕,因为这一天,她和自己家小姐,飞笛还有琼英四个人第一次在一起。这将会是一个开始,一个无比平静的开始,所有的一切从这里开始,将从此刻发生。 这个无比漫长,无比美丽,无比灿烂,无比浪漫的故事才刚刚开了个头。 第十二章:色心顿起 青竹林间,小客栈前,几十个客人在品酒酌饮。 一名女子独自坐在单独的桌子前。 她身着紫边青衣,束腰瘦裙,身配宝剑,自顾自酌。束发轻简,耳前两侧两捋青丝顺垂,肌肤白皙清秀,眉宇间有着些许忧郁之气。 周围的客人看上去并非善类,言语轻佻,举止不雅。 一个胖者走了过来,说道:“姑娘好生俏丽,不知从何而来啊?”讲毕,他一点一点靠近她。 “我与各位素不相识,一面之缘,今后也不会再见,这个也就不必告之了。”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一面之缘也是缘啊。”另一位瘦者说道,言语里有着挑衅的滋味。 “我有要是在身,告辞。”那位姑娘感到事情不妙,急于脱身,立即拿起宝剑,转身离开。 可惜,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里所有饮酒之人都是一丘之貉,十余人皆为土寇。 “嘿嘿嘿,姑娘要走了吗?恐怕……”几人哈哈大笑。 “恐怕什么?你们想怎么样?”她脸上露出不屑,额前的几缕头发顺垂在一动不动的眸子上。 “恐怕没那么容易。”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是与我们无冤无仇。”带头的汉子说道:“可你漂亮的脸蛋和兜里的银两与我有仇。” “这么说,你们是一伙强盗了?”此刻,她预料到了杀机,和风转疾,直扑玉颜。 “姑娘放心,你貌美如花,我们不会像以前一样,逞一宵之乐后便杀人灭口。我们啊,要与你夜夜笙歌,兄弟们呀,要一个一个来。”头目言毕,其余人等便哈哈大笑。 她反而也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不屑:“现在让开,我饶你们不死。” “哟哟哟,我们十几个大男人看到你真的好怕啊!”匪首装作一副极度害怕的样子,眯着眼睛,鼓起腮帮子,“原来是武林高手啊,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弱女子。还请女侠饶命。” “好”她仍旧面无神色,“天下作恶者远非你们这些人,我没有功夫一一杀尽,如果你让开,不对我有所图谋,我也省得让自己的剑锋沾染污秽。” “你说我们的血是污秽?”匪首轻蔑一笑,“其实啊!我们这些臭男人的身体才是最脏的,几个月没洗澡了,怎么?想尝尝鲜吗?”他缓缓转动着自己臃肿的身躯。 “对不起了,你们的性命,我今天取定了。”她拔剑出鞘,剑锋泛光华,剑气卷微尘。气息扰动树上两瓣轻叶,叶儿翕动,缓缓坠地。 她的剑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匪首刺去,那一瞬间,匪首脸色大变,满身冷汗,虽惊觉却早已躲闪不及,剑尖直指要害部位,若刺入,鲜血必溅出五尺之外,其人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瞬…… 剑突然在刺入之前停住,宛如冰水凝住,动弹不得,匪首找准机会,对着她腹部狠狠踢了一脚,她立刻被剔出三尺开外,落地翻滚,痛苦不堪,额头冷汗直冒,再也无法站起来。 “你这愚蠢的女子。”匪首大笑,“你真的把我们当成傻瓜吗?你一个女子,行走江湖,妆容却不加收敛,必定有绝技在身,不惧道旁匪类,才敢如此。你来竹间客栈饮酒,宝剑不置于桌上,却时刻握在左手中,身体不贴在桌前,足足离了一尺有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行走江湖已久的习武之人,时刻提防着潜在的危险。你以为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真的是一个武林高手。”匪首越说越得意,“我以为你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的匪徒,但我们知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这里顶顶有名的恶人。” “你们是……”女子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浑身无力,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竹林十七侠。” “呸!”她强撑着力气说道。 “怎么,你觉得我们配不上侠这个字眼吗?可是啊!侠本来就是一种强盗。” “酒里有毒,你们十七个人,对付一个女子,还要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们在这林间设了这个客栈,每年有无数人从此路过,若是碰到有钱的,我们就劫掠之,坑杀之,将金银散给下一个从此路过的穷人。就这样,我们竹林十七侠已经做了七八年这种替天行道的事情了。客栈的老板便是我们七弟。今天你从这里过,我们就替天收了你。” “替天行道,你们这是丧尽天良。你们在这里毫无理由地劫掠财物,强抢女子。我今天杀了你们,才是替天行道。” “这世间,美貌女子都是红颜祸水,归大富大贵者所有,这与珠宝一样,都可以被兄弟我劫掠过来。” “是吗?既然你认为女子如货物。那我也认为你们如同蝼蚁,活脱脱几十个穷鬼,做着最为卑劣的勾当。” 第十三章:惨遭蹂躏 匪首走了过去,对准她狠狠扇了一耳光,她身上中了毒,完全躲闪不及,被打得昏死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臭婊子,竟敢与我顶嘴。”匪首说罢,并没有看到她的昏死,却继续说道:“告诉你酒里有什么毒,这其中一种是南国最强的蒙汗药,学名蒙心散,无论你武功多么高强,只要你稍稍运功,毒性就会通过经脉扩散至全身,让你浑身酸软乏力,动弹不得。还有一种则是天下第一的春药,药效长久,唤作销魂散。为的是让你能够乖乖顺从兄弟们。”这群匪类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 “大哥,她好像昏死过去了。”另一名劫匪喊道。 “昏死?”匪首哈哈大笑:“看来是我们高估了她,还以为一个敢独自行走江湖的女子会什么绝世神功,恐怕啊,这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一掌就把她拍成个死猪样。” “老三,你去在她身上搜寻一下,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碗碟洗一洗。”匪首得意洋洋地到林间客栈前收拾着碗碟。 大约过了片刻,匪首看到老三还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立即暴怒道:“你有病啊!” “大哥,我……”老三停止在那个女子身上的摸索,回头看着匪首。 “你他娘的摸蛆啊,大半天了,愣是屁都没找到,这个姑娘干干净净的身体愣是被你的脏手给摸得乌漆麻黑的,你是觉得好玩,还是怎么着?”匪首暴怒。 “大哥,对不起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她的钱财藏在哪里了。” “你信不信,我一锤子把你打瘫咯,说你不会做事。呸!你就不知道把她衣服全扒下来找啊,这样多利索啊,银两这些东西,藏哪里都好找啊,真是一个木头。” “大哥说得对,我真的是一个木头,这样子等会儿直接把她扛进屋去,也省得我们快活时,还要帮她脱衣服。大哥做事就是利索。我马上去弄。” “你滚一边去吧!猪头。我亲自来,有你这个碍手碍脚的三弟啊,我也是倒了大霉,要不是当年你娘将你托付给我,我早就把你扔下山去喂狗了。” “是是是,大哥所言极是。也多亏了我的娘亲啊!”老三吓得径直往一边去了。 匪首走到青衣女子的身旁,抓起她的衣服就往下剥,他把衣服从颈上拉到了腋下,女子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匪首感觉到了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的一股带着温热感觉的清香,清瘦的脖子洁白无瑕,伴随着呼吸在微微起伏。匪首盯着她的洁白如雪的锁骨与肩胛,口水竟然流到了她露出的半截身体上,脏秽辱没了美玉,场面不堪忍睹。匪首却笑着喊道:“这个小娘子皮肤太滑腻了,我……” 匪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粗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剑,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鲜血奔涌而出,血淌到他衣服的那一刻,他的气息已然了断。 剩下的十六个人在眨眼之间相继死去,每个人的喉咙上都被割出一个深深的伤口,每个人死后身下都是一片刺眼的血泊。 一瞬间十七条人命消失了,有十六双眼睛连凶手是谁都没有看清,老三却算是他们之中死得最明白的那个了,他是最笨的,但是死时眼里看的东西确是最清楚的。杀人的正是那个青衣女子,那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且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她的剑从出鞘到入鞘不过眨眼的工夫。期间,白刃狠狠咬了十七个人的喉咙,无声无息,只有鲜血默默溢出。 那是老三一生之中看过最快的剑了,他临死前看到的是一位美丽的青衣女子,她的脸上没有沾染一丝鲜血,依旧美丽动人,但是她的眼前却是尸横遍野的残酷景象。女子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好,仍旧是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你……你没中……毒。”老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为了自己,我必须杀了你们。”她说完,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显出了极大的疲惫与无力,这与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判若两人。她努力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移动着千斤的步履,勉勉强强,摇摇晃晃来到了桌子旁边,缓缓坐下,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沉重的身体,像一个娇弱的女孩般趴在了桌子上面,睁着眼睛,大口呼吸着。她的眼睛像凝结着清清的泉水,不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是静默趴着,看着眼前这幅悲惨的景象,青竹上偶然飘零的落叶划过她的眼前,在空气中形成无形的轨迹,一瞬间,一切似乎停住了。 死去的劫匪老三身体上最后一丝温热最终消失了。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错的。这个青衣女子并非没有中毒。她真真切切中毒了,而那毒也是真真切切的强烈有效。问题只是在于这个青衣女子,她的武功很高,但是她的确抵挡不住身体里面的毒素。蒙心散在她运功之时便已经麻痹了她全身的经脉,她只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所以她才会选择闭上眼睛,索性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昏睡者,因为她想要把内力依靠时间的积累一点点聚集起来,让她最终能短暂冲破毒素对经脉的封锁。 所以她的剑法必须要快,要用她最快的剑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这十七个人,否则当毒素再次封锁经脉的时候,她会再次变得软弱无力。杀人之后,她的经脉自然很快被再次封锁,所以她才柔弱地轻轻趴在桌前。 如果,这十七个人不在酒里下蒙汗药,也许他们都不会死。但是,现在,她必须杀了他们,她必须保证这些人必死无疑,因为她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不死,她便逃不了。 第十四章:天灯悬,心荡漾 当阳光倾斜到能够穿透林子的时候,她体内的药力才刚刚消散,她仍然在那间孤零零的林间客栈前,身边的死尸开始渐渐散发出恶臭,引来野狗来这里啃食。 她便离开了。 离开林间,她来到了陈州的集市,她在不停地打听一个人,那个长相英俊,不懂武功的年轻商人,她说这个人姓林,但是她却说不出他的名字。 她一直问,自然会有人一直摇头。 直到,她遇见了琼英,那个铁府的俊朗公子。 “公子,麻烦问一下,你有没有……”她并没有来得及说完。 “我看到了,林公子早些时候还跟我在一起。”琼英答道。 “谢天谢地,那你能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吗?”她的脸上显出急切。 “之前他跟薛府的千金大小姐在一起买扇子。现在我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不过啊,你可以到薛府去问问。” “好的,谢谢公子。” “不客气。不知你是林公子的什么人?”琼英好奇地问道。 “哦,我是他的义姐,护送他行商,不想前几日在江口,他的商船与另一船相撞,我便找不到他了。” “怪不得。想必撞他的那艘船上当时坐着薛府的千金,他正好救了她,因此随她回了薛府。”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 陈州很快转夜了,依照陈州的风俗,这里晚上放起了无数盏天灯,万里南国,万盏天灯,万千女子共度七夕。 明灯相衬,夜空却稍显暗沉和低垂。所有天灯向上飘飞的时刻,那名青衣女子和林公子都看到了。虽然在同一夜空下,她却仍然在寻找他。青衣女子找了一间客栈,她暂且歇息,打算次日再去薛府找林公子。 而在陈州的另一边,那里有着全陈州最大的天灯,毋庸置疑,那是薛老爷为自己心爱的闺女准备的。 巨大的天灯摆放在江畔,通红的烛光映红了漆黑的江面,只待薛千金一声令下,会有下人放飞天灯。 “来,霏儿,在天灯上写一些东西吧?”薛老爷说道。 “写什么啊!”薛千金想了想,“不如……” 薛千金拿起毛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娟秀的字。 “父寿,兄泰”薛千金边写边念,“如何?” 薛公子却哈哈大笑,“我的花痴妹妹啊!今年你竟然写的是这个,为什么不像往年一样啊,难道你变得不花痴了。” “是吗?祝福你和父亲不好吗?”薛千金问道。 “当然好,只是这有点不符合你的个性。” “好啊!原来妹妹在哥哥眼里真的是这个样子啊!”薛千金嘟囔着嘴,假作生气。 “那又如何,花痴总比情种好啊!哥哥倒是希望你成为花痴。” “花痴?本小姐怎么会是花痴?” “怎么你哥哥想着睡遍天下女子,你怎么就不想着睡遍天下男子啊!” “男人想睡遍天下女子,那叫做流氓,女人想睡遍天下男子,那叫做花痴!可我不是,本小姐恨不得杀光你们这些臭男人!” “女侠饶命!”薛公子假意笑道。 “不饶,快等死!” “抱一下你能换回一条命吗?” “可以!”薛千金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不说,我倒忘了。” “忘了什么?”薛公子问道。 “再加两个字,子知。”她的脸上荡漾着笑容。 “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有进步啊!”薛公子假装无奈。 “我可是南国第一的大小姐,再进步岂不是要升仙了。”薛千金满不在乎。 “只可惜啊!”薛公子感叹道。 “可惜什么?”薛千金问道。 “可惜子知君心,君不知子心,单单一个‘子知’又有何用。” “哥哥这是说谁呢?” “你身边的林公子啊!”薛公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是了,不再是了,现在是铁公子了。” 薛公子自然是忍俊不禁,“你可变得真快。” “是你说的,你有一个花痴妹妹,又不是情种妹妹。” “好吧,好吧,只要我妹妹开心就好了。” “好了好了。”林老爷转过身来,“孩子啊,既然你钟情于铁琼英,过两日,我亲自登临铁府,为你的婚事做主。这个铁琼英啊,的的确确是我薛府最佳的女婿人选,我女儿可是明珠慧眼啊。” “那当然,也只有我们薛府能这样定下亲事,还是爹爹好啊,女儿一句话顶别人一万句。” “好了,好女儿,看到你在天灯上写上父寿,为父也是欣慰啊,就凭你这句话,为父啊,死也要多活几年,多照顾你几年。” “谢谢爹。放天灯了。”薛千金的天灯宛如巨大的夜空明珠,从江畔升到了半空,又静静悬浮在夜幕下,忽明忽暗的光芒洒在了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其实她的梦想也是全天下女子的梦想,只是她举世无双的地位让她眼中的向往令人钦羡。 冰冰和林公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林公子油然而生感叹:“虽然薛公子差点要杀了我,但是我还是羡慕这个薛公子啊,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值得自己关心的妹妹就好了。” 冰冰露出来难得的笑容:“林公子是江湖侠客,必定有很多红颜知己。” “我算不得侠客,连武功都不会。我只是一个漂泊的商人而已。哪像薛小姐这般安稳,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没想到那么繁盛的薛家,却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亲密无间。” “小姐,公子和老爷的感情向来如此。” “可惜我没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其实不管薛府是否富贵,只要他们几个人能够在一起,他们就是幸福和快乐的。” “冰冰也是无家之人,虽然小姐待我极好,但是小姐毕竟是小姐,冰冰毕竟是冰冰,我只是一个奴婢。” “不过啊!冰冰姑娘能遇到薛千金这样的主子也是你的幸运啊,看得出来,薛小姐虽然看起来很任性,很霸道,但是她却能够把你看作姐妹。” “林公子说得是,冰冰这些年来,除了小姐,再也不认识其他人了。全天下在冰冰眼中,只有小姐一人。” 薛千金像鬼一般飞快地溜到林公子的身边,对着林公子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小声说道:“林公子,我可又要另觅新欢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林公子自然是忍俊不禁:“错失薛千金这样的大家闺秀的确让人心痛,但是我更希望薛千金能早日找到心上之人。” “那就借你吉言咯!”薛千金嗤笑。 “林某衷心希望薛千金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永永远远被人保护,永远都有人像你的父兄一样保护你,关心你。” “嗯。”薛千金点点头,发髻上的头发跟着颤动:“其实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因为我有这么好的父亲和兄长保护着我,惯着我。我与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懂一些他们不懂的东西,我懂,但是我并没有深切的感受,所以我仅有自知之明,却对天下所有事情都不甚了解。”这一次,薛千金说话显得无比认真。 “薛小姐,如果你能一直像个孩子,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事情了。”林公子这下又想起了那天在集市上的事情,那个千金大小姐充满了十足的孩子气。他从没见过这样示爱的方式,仅此一次。 “林公子,你明天要离开了吗?”薛公子也来到了林公子的旁边。 “是的,我在这里已经逗留很久了,再不回去,怕家人担心。” “林公子不是说你没有家人吗?”冰冰有些关切地问。 “是的,我既无父母,亦无长兄,我只有一个姐姐而已。也许再不去找她,她会担心的。” “唉”薛公子轻声叹了口气,话锋猛转,“林公子,看见你这张俊俏的脸,我就想划两刀子。” 林公子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哥,你怎么乱说呢?”薛千金立即生气了。 “好了,吓一下林公子而已。”薛公子对着林公子说到:“既然你既不娶我妹妹,也不带走冰冰,我与你之间就丝毫没有矛盾了。说真的,你长得那么白净,其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承蒙公子错爱,小人受宠若惊。”林公子急忙说道。 “又来,讨厌这样说话。”薛千金感到乏味。 第十五章:公子遭调戏 翌日,即七月初八,宜祭酒沐浴,忌远行婚嫁。 林公子还是要在这天离开。他对着前来送别的薛千金解释道:“我不懂什么良辰吉日,我只知道今天天气晴好,朝阳如洗,今天不走,恐怕过两天就得淋雨走了。” “随你怎么说。”薛千金走在竹林小路上,摸着肩膀上流下来的发丝。 “小姐可以回去了。”林公子答谢道:“一路上多谢小姐相送。” “赶我走。”薛千金又在佯装生气,“赶我走,你赶我走,你好伤我的心啊!我好心相送的。” “没有,只是小姐走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早回,真的不想劳累小姐。” “为了你啊!我是一点都不累。”薛千金善变的脸庞又转悲为喜,日光像无形的素丝缠绕在她的笑靥。 林公子转过身笑着,这些天跟这个薛千金在一起,他可不只是笑了一次两次。 “多谢小姐了,实在多谢了。” 薛千金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的确确像个孩子。 “等等,林公子。”薛千金突然很认真地盯着林公子的脸庞。 “怎么了?” “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我能摸一下你的脸吗?” “啊!”林公子满是不解:“这……这有点不像话了吧!” “怎么不行啊!”薛千金翻着白眼,“如果这个不行,那我就提一个小一点的要求。”薛千金用手比划着,“就这样一丁点的小要求。” “小姐请讲。” “我能在你脸上亲一口吗?” 林公子倒是被吓了一跳,“不好,不行,不妥,不……这要求比刚才的还有过分。” “竟然如此,那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再无来往。”薛千金猛然回头,假装开溜,实则走得又慢又轻,期待着薛公子叫住她。 只是这两个人在玩闹的同时完全没有想到,危险在悄然临近,无声无息。 “就是他,就是他脱了我的衣服,害我们在池塘里泡了两天两夜。”说话的人侧对着一个彪形大汉。汉子身旁带着一群拿着刀剑的手下,摆出一副寻仇的架势,他显然只看见了走在前面的林公子,并没有看见后面的薛千金。 “等等!你们是……”林公子很是惊异。 薛千金听到了“等等”,脸上浮现出笑容,她以为林公子果真舍不得她离开,可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不由地张大了嘴巴。 那群人将林公子团团围住。 “我是那天被你抢去衣服的人,在芦苇荡里呆了整整两天两夜,不敢上岸。”一个人凶狠地说。 “哦。”林公子忽然想了起来,“那天你们把酒当成水往我身上泼,差点害得我送命,我一时气愤,再加上衣服都烧没了,所以扒了你们两个的衣服。” “你知道,我们没有衣物,下半身在水里整整泡了两天两夜,都泡肿了。”这个人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说时,像是有泪水浸湿了双眼。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了。我本来是想着过几个时辰为你们送去衣服的,只是后来忘了。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林公子知道自己的报复如今激起了别人的怨恨,只是他没想到,那两个看似忠厚老实的仆人却原来也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为了这一点点的过节找他算账。 “你姥姥的,你自己去泡泡试试。”那人脸几乎都气红了,“老子今天要你付出代价。” “你敢。”原本在林公子后面的薛千金冲了出来,“你们竟敢这样子报复我的恩公,我薛府绝非好欺负的,取你们狗命不费吹灰之力。你们不过是奴才而已,竟敢这样蛮横。” 那些人看到薛千金,随即被吓得一跳,他们完全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个薛千金。 为首的彪形大汉立刻给这个娇弱的薛千金跪下,拼命地磕头,几乎要将额头磕破:“薛千金饶命呐,我们刚刚实在是没有看到您在这里啊!” “什么?”薛千金有点生气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们就会向林公子寻仇,就会报复他了?” “薛千金,我们不报复了,我们不寻仇了,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实在不敢得罪薛府啊!”汉子这一回真的是把额头磕出了血,脸上冷汗直流。 薛千金反而愈发得意:“知道我们薛府惹不起,你还来寻我薛府客人的仇,你们是不是找死啊!” “小的再也不敢了。”汉子脸上血汗纵横,“小的只是知道林公子要走,不曾想小姐会送他这么远。” “我告诉你们,惹上我薛家大小姐,你可是要死的。”薛千金恐吓道。 “求您了,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我们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还敢有下次,放不放你一条生路,还要看本小姐的心情,你们既然是因为林公子扒了他的衣服而来寻仇。那我就罚你你们把衣服全部脱了,一起跑回去。”薛小姐说罢哈哈大笑,大小姐的脾气难以消解。 第十六章:险衅生 “好,脱,我们全都脱。这下老脸丢尽了。”为首的大汉犹豫再三,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脱了衣服。 “大哥,你傻啊!”一名手下喊道。 “怎么了?” “薛家向来睚眦必报,这下就算薛小姐说放了你,薛公子和老爷会放了你吗?” 这句话让为首的大汉顾虑重重,“有理,现在我们已经惹上大祸了,那怎么办。” “我看呐!”手下苦着脸,想出了计谋,咬着牙小声说道:“这里荒郊野岭,我们干脆杀了薛千金,杀了这个男的,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出去告诉别人。杀人灭口,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我们的性命就无忧了。”手下狠狠咬着牙,目光如炬。 “好,无毒不丈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汉把刚刚脱下的衣服穿了起来,抡着大刀走到了薛千金的面前,杀心顿起。 薛千金看到此等情形,听到此番对话,神采顿失,一想到自己将有性命之忧,原来的大小姐尊威变成了极度的恐慌。她只好强作笑颜道:“大哥哥,你干嘛呢?我刚刚说笑呢,你们不用脱衣服,回去吧!我没生气。” “对不起了,薛千金,只要你回薛府,薛家人不会放过我的。” 薛千金脸上依旧是勉强的笑容:“嗨,多大点事嘛!乡里乡亲的,叔叔是陈州人吧,我们薛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跟你们也是街坊邻居,不就是衣服的事吗?我等下送你百把两黄金就结了,干嘛要动真格的呢?你说是吧!” “是是是。”匪首轻声说完,忽然暴吼道:“是你奶奶?”随即将薛千金干净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一把,薛千金被掐得咳嗽不止,面色通红,脸上虚伪的笑意顿时全部消失,面容严肃起来,转而变得害怕。而匪首却拿着大刀准备下手。 薛千金用手摸着喉咙,边咳嗽,边说道:“求你了,你放了我们吧!我不记仇的,我不会告诉我父兄的。你们怎样报复都可以,不就是上次林公子抢了他衣服,让他难堪吗。干脆,你把我和林公子的衣服脱光,把我们丢进芦苇荡,让我们三天三夜不敢上岸,让我们泡得全身浮肿,这总可以了吧!” 那大汉完全没有理会薛千金,抡起刀便要砍下薛千金的脑袋,锋利的刀刃闪着白光,让人不寒而栗,薛千金大叫一声:“啊!”,幸好勉强躲开了刀刃,被吓得像小孩般窜到了竹子后面,搂着竹子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林公子一改原来的胆小,反而迎着刀刃冲上前来。 “你小子,寻死是不是?”大汉恐吓林公子。 “你小子,寻死是不是?”林公子故意重复大汉的话。 “嘿,还重复我的话,老子管你是不是英雄救美,反正今天你们两个人的小命,都得玩完。”汉子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林公子却继续重复着:“嘿,还重复我的话,老子管你是不是英雄救美,反正今天你们两个人的小命,都得玩完。” “狗东西,老子弄死你。”大汉说完,便用力挥动了大刀,对着林公子重重砍去。 “狗东西,老子弄……”林公子还没来得及重复完,大刀已然挥了过来,他幸好闪避即时,只是恰好割断了袖子。惊魂甫定之际,薛千金却在竹子后面对着林公子喊道:“林公子,你不要命了,别硬来了。” 林公子强行掩住怖意,说道:“不,薛小姐,你快走,我在这里挡着,他们把我剁成肉块还要点时间。” “我不走。”薛千金既震惊又恐慌,“我不敢走,我腿软,也走不动。” 汉子对着林公子就是一刀,林公子已经注定必死无疑。但是刀在未触及林公子脖颈时停住。因为他看到薛千金一下子被吓得跪了下来,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堂堂天下第一的女子跪了下来,堂堂薛府的千金大小姐跪了下来:“不要杀人,求你了,大爷,叫你大爷还不好吗?”薛千金这个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难掩啜泣之声。 “哈哈哈!”大汉想在杀人前好好戏弄一下这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小姐,于是毫无廉耻地说道:“好啊,薛小姐,把衣服脱光,过来亲爷爷一口。” “你……”薛千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虽然贵为薛府的千金小姐,但是现在终究是个弱女子,你们不能这样欺人太甚。” 这个大汉听到这话,心里倒是乐开了花,既然薛府华贵的大小姐都变成了这样子,他更加想侮辱一下她,大汉深深吸了口气,狠狠向薛千金吐了口绿色浓痰。 林公子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挡住飞来的浓痰,避免了薛千金遭此侮辱,一巴掌再把浓痰打在了大汉的脸上,一个响当当,亮晶晶,湿漉漉的耳光狠狠打在了这个飞扬跋扈的大汉脸上。大汉已经是怒无可怒,胡乱挥刀,拼了命也要将林公子碎尸万段。 第十七章:救红颜 “完了!”薛千金简直是哀叹道,“林公子,我会害死你的。” 林公子大喊道:“薛小姐,你生来就是千金大小姐,生来就应当趾高气扬,生来就应当被人保护,以前有你的父兄,此刻有我。你快起来,你这也太不成样子了,你可以跑,但是不能跪。快跑,我没有更好救你的办法了,快跑。” 完全不懂武功的林公子,已经准备好徒手跟拿着砍刀的疯汉子肉搏了。林公子傻到用左手去抓刀,而疯汉子胡乱挥舞着砍刀,一下子砍到了林公子的左手,鲜血像红色的激流喷涌而出,林公子痛苦不堪,在地上翻滚打转,痛哭哀嚎,脸上泪水,冷汗,口里因痛苦流出的涎,还有血迹混在在一起,又蹭上了地上肮脏的泥土。 疯汉子乘胜追击,对准林公子又是疯狂砍了几刀,每一刀都砍在了最为致命的部位,林公子身边变成温热刺眼的血泊,彻彻底底不动了,身上最后一丝温热也在渐渐消失。 薛千金止不住尖叫,她深深感到了绝望与痛苦,被眼前残酷的景象一下子冲昏了头脑。 她倒在地上,斜着身体,蹭着泥土,拼命地后退。 “去死吧!”此刻的大汉已然是杀红了眼,薛千金宛如一只温顺而无助的小马驹,大汉宛如一匹恐怖的恶狼,薛千金的眼前再也看不到希望。 大汉的刀劈到薛千金的额头之前,刀风已然吹动了薛千金额头前的头发。 宝剑先出,侠客后至。 林间飘来一只宝剑,初似绒毛,后是青光,剑忽然直挺挺地插到了大汉的手臂上,血流奔涌而出,大汉拿刀的手放开了刀,他痛苦万分,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伤口,在地上挣扎翻滚。 薛千金由此得救。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位青衣女子,她面容冷峻秀丽,正是那位昨日出现在竹林间的青衣女子。女子从倒下大汉的手上把剑快速拔出,大汉痛得大叫。 青衣女子这一次把剑插回了剑鞘。 大汉的手下试图与女子交手,女子只用三招,仅仅用剑柄飞快地将那些人打趴下了,显然青衣女子并没有杀人之意。那些人只是被打倒而已。 青衣女子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公子,她仪态顿失,伤心欲绝,不顾一切地走到他的旁边,哭道:“对不起,小林,阿姐来晚了,没想到……” 巨大的悲痛在她的胸中酝酿起眼泪,在她的明眸暗添着忧伤。 此时此刻,林间又来了一个人,那是薛公子。薛公子看到自己的妹妹遇上了这样恐怖的情景,立即像发了疯似的,拿起地上的石头,对准所有倒下的人打算一个个狠狠砸去。 显然这样的场景吓着了惊魂未定的薛千金,她恐慌地说道:“哥,快住手,别杀他们,他们已经被打倒了。” “这些人伤害我的妹妹,死有余辜。” “可你也太……”薛千金最终说不出话来。 毕竟是妹妹好言相劝,这薛公子才断了杀人之心。 “你们还不快跑!”薛千金喊道:“我哥哥可是会武功的。” “我跑不动啊!”那些被打趴下的人哭喊道。 “既然跑不动,我还是杀了你们吧!”薛公子的一句话将那些可怜人又吓得不轻。那些人拼了命地挣扎起来,终究还是跑掉了。 这个时候,薛公子看到了那边的青衣女子,他并不知道那个青衣女子是谁,却误以为是她杀害了林公子,认定了那个青衣女子是凶手,举起大石头便向着青衣女子的头部砸去。 青衣女子跪在林公子的尸首前,正为林公子的死去而流泪,完全不知道后面来的危险。 薛公子举起石块狠狠拍在青衣女子的脑后,红色的鲜血染在黑色的头发上,宛如杜鹃花落在青石上,血色若隐若现。香消玉殒,青衣女子缓缓倒在了地上,似乎失去了气息。 薛千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拼了命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来到那位倒下的女子身旁,痛苦地抚摸着她细腻的脸庞,哭喊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你闯大祸了,刚刚是她救了我,她对林公子如此关切,想必她是林公子的故人,现在林公子也死去了,她也被你杀了,你这丧心病狂的恶人。” “什么?”薛公子猛然感到了失望,他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石头,摇着头,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么说他,“什么?真没想到我最关心的妹妹竟然会这样子说我,外面的人这么说我也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这么说。” “怎么,我说错了吗?”薛千金的眼里泛着泪光,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愤,说话时,眼泪一滴一滴震颤而下,“我难道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一个善恶不分,冷酷无情的男人,你比爹更胜一筹,你为富不仁,为害一方,这里的人都敢怒不敢言,这些人之所以要杀我,不都是因为你吗?他们不肯放过我,是因为他们觉得放过我,我会带着薛府的人过来找他们的麻烦,你们看起来是在保护我这个千金大小姐,实则却害了我。” “妹妹……”薛公子有些恐慌,语气里又有些无奈,“可哥哥这都是为了你啊!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此时的薛千金仿佛若有所悟,她伤感地答道:“薛府这些年来一直横行乡里,我尽管知道,但也总觉得无所谓,直到今天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天我们的薛府会像大厦般轰然倾塌,到那个时候,陈州百姓的仇恨都会发泄在我们的身上。” 薛公子这一次默然无语了,他的妹妹当然很傻,但是这一次也许道出了真相,他想了许久才默默说道:“我和父亲向来以为用权利可以堵住别人的口,我知道薛府在大家的眼里罪大恶极,只是我们既然做了恶人,就要一直做下去。” 他说着,眉宇间确实暗暗藏着一丝隐忧,像蛛网般缠绕着。 第十八章:别佳人(上) 也许全天下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倒下的青衣女子竟然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来,轻轻摇着头,努力站定,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把手放在眼前,她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那是从额头上蹭出来的。 “你竟然没死。”薛公子感到万分惊异,“我以为你的天灵盖已经碎了。” 青衣女子竟然只是受了一些很轻的皮外伤,她缓缓拔出手中的宝剑,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 薛公子也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大刀,二人厮杀起来,林间叶落纷纷,刀光剑影不断。 薛千金见状急忙喊道:“住手,哥哥,你快住手,刚刚是那位青衣姐姐救了我的命。你差点杀了她,现在你还要杀她吗?” 薛公子见状方才住手。 薛千金和那位青衣女子都慌忙地跑到林公子的尸首旁边,二人都泪流满面。 “林公子,对不起,你是为了我才……” “天哪!都怪我晚来一步。” 二人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同时为死去的林公子而伤心。 林公子的凄惨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也许还有一息尚存:“我……,没想到我今天会死在这里……” 薛千金和青衣女子泪如雨下。 “林公子,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薛千金含泪说道。 “临死前,我有一个请求,不知薛千金能否应允……”林公子的声音越发悲凉了。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是……就是……就是……薛千金,我能拒绝你一件事情吗?希望你不要生气……”林公子像是忍着剧痛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会还生气呢?” “男女授受不清,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被你亲一口啊!”正说着,这林公子突然来了精神,越说力气越足。 薛千金疑惑万分,她实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唉!今夕何夕啊!竟然有两位美人为我落泪。一个是我最敬爱的义姐,一位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千金小姐。” 薛千金与青衣女子的脸上同时露出惊奇。 林公子站起身来,像死尸忽然复活,脸上满是笑容:“我已无大碍,没事了。” 薛千金恍然大悟,一拳打在了林公子的身上:“难怪,我差点忘了,你会装死,只是,这也装得太像了吧,简直是不可能。还有那手,这都怎么弄得啊!难道这些刀都没有砍到你的身体吗?”随即薛千金满是眼泪的脸颊变得灿烂起来。 “这都是些障眼法,就像壁虎脱尾,每次我出门前都要装备装备。”林公子得意地讲道。 而青衣女子却有些生气地转过身来:“你为什么不早点醒来,害的我被人暗算。” 林公子感到惭愧:“阿姐,对不起,我也没有料想到,薛公子会误伤你啊!” “实在抱歉,救妹心切。”薛公子只好冷声冷语地道歉。 “你这个人为人暴虐,这些人已经被我打倒,你为何还想全部杀死他们。真是造孽。”青衣女子满脸不满。 “这些人就是找死,敢惹我们薛府的人,竟然如此对待我的妹妹,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我不是放了他们一马吗?你还说我。”薛公子说着,面色不佳。 沉默片刻,林公子指着青衣女子说道:“这位是我的义姐白流枫,她武艺高强。”随即林公子又指着薛氏兄妹道:“这两位是陈州最有名的薛府的公子与小姐。” “难怪林公子连我和冰冰都看不上,原来是因为身边早有佳人相伴啊!”薛千金的语气里带着酸酸的嘲讽。 林公子赶忙解释:“薛小姐误会了,这位是我的义姐。” “义姐,那终究不是亲姐。刚刚你躺在地上的时候,她对你那么关切,我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思。”薛小姐倒是心直口快。 “小妹妹,你可不要胡说。”青衣女子也禁不住解释一番。 “不过啊!”,薛小姐观摩着流枫的体态和容貌:“你的这位义姐倒还真是国色天香,不过啊,本小姐与冰冰更胜一筹,就算你是个天下第三吧!” 青衣女子原本冰块似的脸上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杀不死的妖怪啊!”薛公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仍然感到惊奇,“不管怎样,这些人都被赶跑了,你们安全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给林公子送上谢礼,感谢你搭救家妹,这两袋子黄金送你了。” 林公子看上去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立即满口答应,“多谢薛公子,多谢。” 然而薛千金却又嘟囔着嘴了,埋怨道:“原来,在你眼里,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啊!” “不是这样的,小姐你听我解释。”林公子急于辩解。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以为我看得不够明白吗?”薛千金脸色阴沉。 “我真的……”林公子感到无法辩驳了。 “扑哧!”薛千金突然发笑,脸上变得灿烂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哈哈哈!林公子干嘛这么认真,你以为我真的在耍大小姐脾气吗?” 林公子听到这句话,便放宽了心,但也解释道:“林某不同于小姐,林某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小姐家境丰裕,未尝为生计所费心,但是林某不同,前些日子,我的货船翻覆,与小姐江上的游船相撞,我损失的货物几乎可以抵扣我一年辛苦奔波的所得,如今得了薛府的赏赐,我这个俗人的感激之情必然会溢于言表。” “我知道,我知道。”薛小姐停顿片刻,继续道:“其实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哦,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薛小姐拿出的东西是一个流苏,丝丝如水。 “这个……”林公子迟疑了一下。 “怎么?嫌弃这个东西太轻廉了呀!” “不,不是的。”林公子微笑着:“这是小姐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啊!我这个千金大小姐不通女红,能帮你做这个也是仁至义尽了。” “谢谢小姐,这个流苏做得很美。正好可以配上你送我的那把宝扇。”林公子赞叹道。 白流枫见了,酸酸地说道:“女子送你流苏,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心意吗?” “什么心意?”林公子不解。 “流苏,就是留宿的的意思。薛小姐可是要你陪陪她,兴许是太寂寞了。”白流枫的口可是毫不留情。 “大姐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薛千金又生气起来,半眯着眼睛。 “你这女人,长得如花似玉,说起话来可是口无遮拦,我要让你好看。”薛公子一看到妹妹被欺辱,随即扬起宝刀来。 白流枫也不甘示弱:“你这男子,长得膘肥体壮,打起架来可是软弱无力,对女子也只会暗中偷袭,我这后脑勺现在还痛着呢。幸好我有些武功,不然这脑袋可不知道碎成几片了。” 薛公子被气得咬牙切齿,幸得妹妹相劝,才平息了怒气。 “哥哥,你可不要伤着了这位姐姐,她可是林公子的身旁尤物,不要弄得林公子到时心痛。” “好了,不多说了。我们终究要告辞的,再次感谢薛千金相送。”林公子行礼道:“薛公子,薛小姐,我们就此别过,将来有缘,江湖再见,保重了。” “保重。”薛小姐眨了一下左眼。 第十九章:别佳人(下) 四人因此两两分离,各向着两个方向离去。 向着左边的是薛家兄妹,薛千金走时停顿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 薛公子马上关切地问道:“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哥哥开心一下。” 薛千金又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该把这个男人追回来。” 薛公子则是哭笑不得:“什么?追回来?你不是说你现在喜欢的是铁府的铁公子吗?” 薛千金则笑着说:“不对,刚刚有一瞬间,我发现我错了,我想我的理想郎君应当就是林公子。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是个花痴,我当初之所以那么胆大妄为地告诉她我的心意,不单单是因为她救了我。当时船沉了之后,所有落水的人都拼命挣扎着上岸,那些会游泳的男人根本不会顾及落水的女子。他们说在那种情况下,去救人是很不理智的,因为那些落水后极度慌张的女子会像我一样,拼命抓住周围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并且抱得紧紧的,很多想要救人的男子会因此手脚被缚住,最终与落水的女子一样沉入昏暗的江底。” “但是他还是钻到江底去救你了。” “他不是在救我,他是在救所有落水者,所有不会水的人,我只是其中一个,如果没有他,那些女人还有我全部都会一命呜呼,全部死掉。那个时候我只看到江底朦朦胧胧的景象,耳边是呼呼的水声,我就看到他在水底救人。他救人的方式很奇特,他拉住那些慌乱女子的头发,而不是把她们抱到水面,后来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也害怕因为女子的胡乱挣扎致使他在水里失去平衡再也上不了岸,因为时间紧迫,他每下一次水,就要救两三个女子,因此他只能拉着那些女子的头发,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三个女子在生命最后时刻的疯狂挣扎,他也无法招架和控制。” “他敢拉我妹妹的头发,看我不揍扁他。”薛公子并非真的生气,只是说笑而已。 “不要胡说,哥哥。不过我是唯一一个被他抱着救上岸的女子。” “为什么?” “我当时也不知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因为我是他最后一个救起来的人,我在水里呆了很久,心里特别慌,我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去挣扎了。直到我看见了他。他就像我的……对,像是我的守护神,把我从最阴暗的地方带出去。当他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那一瞬间我几乎要死去,但是再也没有丝毫窒息的感觉,也许是生命临终前的回光返照,我反而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暖和,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幻一般。但是突然,他发现我的脚上缠绕着水里的藤曼,很紧。他为了解开藤曼几乎要淹死,顾不得上岸去透口气,因为那样我就会死。他把我救起来后才告诉我为什么单单把我抱起来。” “为什么?” “他说……”薛千金的脸上稍显羞怯,“因为我长得漂亮。” “好吧!是个男人都会想着占我妹妹的便宜,而且被占便宜的你还喜滋滋的,可惜哥哥当时不在你身边,差点害的你出事。” “林公子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为了救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而且都是些与他素昧平生的人。” “可你跟他还是不可能啊!” “我知道,不过啊!”薛千金的眉头微微上扬,“我就是喜欢他,而且我今天特别喜欢她。”一种羞怯的笑容在薛小姐的脸上洋溢着,“我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忘记他,可是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有些东西我今天才明白,那天哥哥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把他暴打了一顿,他显出一副很怂的样子,我其实对他就有些偏见了,我很奇怪,那么勇敢的林公子怎么会显出这幅丑态。直到今天面对那些匪徒,我才知道,他其实的的确确很勇敢,甚至连死都不怕,为了救我甚至都豁出性命了。那天在薛府,他一定是假装出来的。” “可是这种江湖人士,终究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谁说我喜欢像现在这样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啊!只要有人爱我,我就和他一起浪迹天涯。”薛千金摆出一副向往的样子。 “傻妹妹,你这样子永远长不大。” “长不大就长不大。”薛千金莞尔一笑。 而在林子的另一边,白流枫与林公子继续走着,竹林外阳光明媚。 “小林,看得出来,那个丫头喜欢你。”白流枫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我人那么好,天下女子不都喜欢我吗?阿姐你不也喜欢我吗?” “你少臭美了!”流枫不好意思地笑着,美丽的脸庞现出淡红。 “不过,这个薛千金倒是可爱得很。” “是吗?看来不是她喜欢你,而是你喜欢人家吧!” “对!彼此相爱啊!怎么?你吃醋了?”林公子笑道。 “陈州薛府你是绝对高攀不起的。别到时候牵肠挂肚,思念成病。” “怎么会?在阿姐眼里我难道是个傻弟弟吗?” “当然不是的,我的傻弟弟。” “还不是叫我傻弟弟?” “不管傻不傻,可你还是高攀不起薛府啊!” “当然知道。其实啊!薛千金就像个孩子,如果她能一直像个孩子的话,那就好了,无论是在薛府还是在外面,只要她有人保护,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流枫点头赞同,随即又说道:“走吧!本以为你这次经商会一踏糊涂,连船都翻了,没想到还得了这么大一笔金子,这富贵人家就是出手阔绰啊。回去给阿姐买衣服吧!” “还是买抹布吧!” “小气!” “那买抹胸吧!省布料!” “小气!” “那当然,富贵人家不小气,只可惜富贵人家出手阔绰,对待人命也很阔绰,随随便便就杀人。” “你说刚才那些人吗?” “对啊!差点就被他杀了,幸好旁边有个薛千金呐!这个薛公子行事如此残暴,早晚会被人暗算的,连他妹妹都这样说。” “好了,不要说这个了,人家薛府那么厉害,还要我们担心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到越地吧!”流枫说完,便起身向北。 第二十章:邪毒侵 白流枫在竹林中了销魂散,那是世上最强的春药,她刚开始也不在乎她中的毒,以为自己稍稍扛一扛便能忍过去。 而在赶往越地的路上这种药性越发强烈,像潮水般一次又一次涌向她的心头。 她的四肢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酸软。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酝酿着什么,那种细微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可怕的甜蜜,深深驻扎在她的皮肉之下。 她开始感觉到痒,一种极度细微却无处不在的痒,刚开始也许并不难受。 “糟了!怎么会这样。”白流枫在剑门口的山路上默默说道。 “怎么了?”林公子关切地问道。 流枫一时愣住,随声应和着:“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她说着,但是感到体内的欲望越发强大,让她几乎压制不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白流枫感觉无比的难受,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即将崩溃的堰塞湖,只要轻轻一碰,流水随即倾泻而下。 她不停地看着远处的景色,这确实可以暂时压制住她内心的欲望。 青草崖,这是宋地最陡峭的山崖,在那里青草连崖,遮蔽大地,绿意映天,清寒幽冷。 她总算好受一些了,毕竟这美丽的风光可以暂时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和林公子都站在了断崖之上,万里风光尽收眼底,此刻也算得上是云淡风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很深情地念完这些美丽的诗句,也许这种纯美的情思能缓解她的感觉, “干嘛念这首诗?阿姐,难道你想男人了?” “没有。”白流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可惜已经七年了,那可是多少个三月啊!” “七年。”白流枫有些明白了:“你说的是你的妹妹。” “对啊!我的妹妹,我几乎不可能找到她,因为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可是这首诗是写给情人的,不是妹妹。” “都一样了。在薛府的时候,我看到薛公子对她妹妹那么好,我就想到,其实兄妹之情就像是没有邪思的爱情,纯净如水。” “是吗?”白流枫的眼里竟然有一丝失望之意,他当然知道林公子这句话中暗含的意思,那说的不是兄妹之情,而是她与他的姐弟之情。但是她随即掩饰住了:“我很好奇七年前你发生了什么?你以前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在那一年失忆了,我什么都记不住了,我只记得我有个妹妹,她叫玉……”话一出口,林公子随即收住了。 “她叫什么?” “对不起,我忘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可你……”白流枫知道她这个义弟可能隐瞒了她什么,但是她不再追问。她之所以会想起这首诗,是因为眼前青青的断崖,青青二字让她的心里感到舒服。 “阿姐!”林公子又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阿姐可曾爱上过某个人。” “爱?”白流枫几乎不敢提起这个字眼:“这个字只是让我想起了寻凌派的那个人而已。不过这个字总只会放在美貌的人身上。” “可阿姐现在的确很美啊!”林公子赞叹道。 “可你也见过脸上长满息肉的白流枫,那个时候的我美吗?”流枫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人都如此,即使是圣人,也没有办法去逾越美与丑的心灵界限,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女子都渴望自己变得美丽,变得迷人。有些世俗是无法改变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好像并不是如此的。当你看到如此丑陋的白流枫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尝试去救她。难道你不怕吗?” “我当然怕,只是,无论美丑,人既然生了下来,就应当好好活着。” “你说的话,跟许离风说的一模一样。”流枫仍然难以忘记那个人,她停顿半刻,“也许不一样,你是真的,他说的却是谎言。” “他可能也是真心的,只是他犯了错。你可以一辈子都不原谅她,但是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你最好与他永远不相干。” “可我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我倒希望世间永远无恨。”林公子点了点头:“不管什么时候,我总这样祈祷着。” 白流枫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到了轻松,她继续观望着这里美丽的景色。 苍山如翠,青衣如画,白日欲融,断崖独立。 这个景象在这一刻深深刻在了流枫的脑海里,不久以后,当她死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只残留着这幅景象,这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景象,这幅大美河山的景象。那个时候,她觉得可惜,可惜自己再也无法和飞笛来到这里了。 第二十一章:床笫相欢 青草崖的确是个荒僻的地方,当暮色将至,流枫和林公子在方圆十里没能找到客栈。 远处有一缕青烟和几间瓦房,那里应当有一户人家。 当流枫和林公子来到那户人家的屋前之时,听到了房内的争吵。 “你这个没用的死人,这么多年了,好吃懒做,家里穷的叮当响。” “是是是,我没用,你到底还要这样说多久。” “当初嫁给你,算我瞎了眼了。” “瞎了眼?”男主人倒是不依不饶:“就你那鬼丑样,除了我,鬼他妈要你。” “我丑,你说我丑,当初老娘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我。” “是哟!”男主人的声音拖得老长,学着女声:“当初老娘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美女,我把东施的棺材板按着,让你接着说。” “你说什么?老娘一刀砍死你。” “臭婆娘,你敢砍你男人,时间长了,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你又在我面前横,一天三餐,九菜一汤,把你喂昏了是不是?” “天天一根韭菜煮一大碗汤,一滴油都没有,要吃你吃。” “吃吃吃。要不是家里穷,我至于这样吗?我跟你讲,这日子老娘过不下去了,老娘要回娘家……” “滚蛋……”男主人脾气被勾上来了,“臭婆娘,你以为我受得了你啊,屁用没有,就知道在家里天天埋怨。” 屋外,林公子与流枫都听到了屋内的对话,林公子轻轻叹了口气:“贫贱夫妻百事哀。” 流枫道:“这家人正在吵架,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借宿为好。” “这儿方圆十里,并无人家,况且天色已暗,我们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林公子轻轻敲打着房间的门。 “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处,附近并无客栈,请求借宿一宿,不知主人是否应允。” “哦,借宿啊!”男的声音较为柔和,“我家有多余的房间,当然可以。” 说罢,青年男人打开了门,房间里昏暗的光芒露出来,映在他的浓浓的眉头上。 谁知屋里的女子好生厉害,一脚便踢在了男人的屁股后面,大声吼道:“开什么门,你这个废物,你要死啊!”女子冲了出来,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是开善堂的,借宿,老娘最近烦得很,至少五两银子,否则给老娘滚蛋。妈的,上次也是让一对夫妻来这里借宿,一分钱没给,倒偷了我们家一双筷子,多好的筷子啊,被偷了。” “臭婆娘。”男人屁股刚刚被踢得红肿,他用手边扶着边说道:“谁他妈没事偷筷子的,一双筷子值几个钱,明明是你自己弄丢的好不好,还来责怪人家。” “夫人,您好,这个应该够了吧!”林公子拿出一块金子。 “哇!哇!”那妇人把金子一把夺了过来,神情飞快地逆转过来,脸上绽出笑意,“贵客,贵客啊!屋里请,恕我无礼,恕我无礼。” 在灯火下,林公子看清了这个妇人的全貌,倒也并不丑。 “见钱眼开的东西。”男人埋怨女人。 “随你怎么说,今天呐,不管你怎么说我,我都不会生气了,就是不会生气。这些金子啊,可以够我们花上好几个月了,真是喜滋滋的。”女人立刻回过神来,非常温柔地说道:“二位里面请。” “那就多谢夫人了。” “我叫张飞,叫我阿飞就可以了。”妇人解释道:“二位一看就是陈州城里的吧,贵客就是不一样,我这个乡野农妇也被你尊称为夫人了。” “还是尊称您为飞姐吧!毕竟您比我大。”林公子说着,心里暗暗为张飞这个名字感到可笑。 “我很显老吗?都怪那个死人,我要是嫁到富贵人家呀,保证青春永驻。其实我不过二十芳龄。”妇人笑道。 “二十你个头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装嫩,老子都看不够去了,你这婆娘,恶心死我了。”男人对他老婆喝道。 妇人反驳道:“管你屁事,老娘要怎么说就怎么说。” 飞姐却柔声对流枫和林公子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可以歇息了,我给你烧水去。” 他们被带到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床,流枫立即问道:“飞姐,请问您家还有多余的床位吗?” “没有了,我们家就两张床,我们房间一张,这间房一张。不过啊,你们放心,这张床足够大,睡夫妻两个人啊,一点也不挤。这原本啊!是我女儿睡的……”张飞忽然住嘴不讲,也许她女儿的事情也是个秘密。 但是流枫关心的倒不是她女儿,而是这一张床的问题,她脸上泛红,低声说道:“可我们不是夫妻……”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你们大概是吵架了吧!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一起睡一觉就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睡吧!我不跟你们啰嗦了,困死我了。”妇人打了一个呵欠。 而林公子在后面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小林。”流枫问。 “阿姐!你不要拘束嘛!就睡一张床也不要紧,我们都是江湖人士,不用拘泥于这个。” “可是……” “阿姐啊!我又不会碰你,你难道不信任我吗?”林公子倒是显得很随意。 流枫心中暗想的是,小林当然值得信任,绝不会碰她,但是她心里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草崖远处无人的地方,一些流萤自在飘飞,若隐若现,总不断有聒噪的虫鸣声传来。 在这个战乱纷纷,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像这样的农家确实让人很钦羡。不管是流枫还是小林,都早已厌倦了在五湖四海之间奔波。 她挽起袖子,从井里打些冷水,掺着开水准备拿到林公子所在的屋子里。 流枫默默对自己说了句:“要是有一天,我懒了,找个好人,找块田,弄间房子,臭脚一翘,安安静静过一辈子该多好啊!像这户人家一样,没事骂一骂自己温柔的夫君,打一打乖巧的孩子。”不过她只是想一想而已,因为前几日中的毒,身体里面有些奇异的感受让她羞于启齿,隐隐约约不安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浮现。 途中,她路过了那对夫妇的房间,偶然间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这个死人,想不到今天,你倒做了件好事。”妇人说道。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人家在荒郊野外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在我们这里借宿一宿有何不可,我只是凭良心帮个忙而已,我没有打算找他们要报酬。” “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金子。”张飞把金子拿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哟哟,是真的。”飞姐这下子可是心里乐开了花。 “小心点,别咯着牙,见钱眼开的女人。” “你这个没用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明天就回娘家了。你还在说风言风语。”张飞想到了金子,又高兴地笑出了声,声音比刚才更大。“是噢!再鬼叫,老子抽不死你。”男人边洗脸边喊道,“自己过来擦把脸。这些年来,你每天这样,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除非有钱握在手上,能让你消停会儿。” “好了,我错了不行吗?”妇人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当初我背着父母偷跑出来与你私奔,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日子,我这不也是穷怕了吗?” “古人云:穷且益坚,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穷有穷的活法。当初要是咱们女儿没丢,一家三口,不照样能过好安稳日子吗?” “好了,我知道了,官人,知道你有文化,可惜读书出来也是种田。” “老子抽死你信不信,每次总是说知道了,过不了多久,又开始变鬼,说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回娘家,我跟你说,你娘家那些人真的会理你吗?”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只有你了。没了女儿,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没有好好亲热亲热呢,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怀上。” “那你想怎样。” “要个儿子。” “怎么要啊!” 男人刚说完,妇人便一把把他扑倒在床上,二人便云雨起来,互相拉扯这衣服,大动起来。 白流枫在外面看着,从窗户的缝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几乎是目不转睛,她的脸上却涨得通红。 “在看什么?”林公子忽然问道。 “嘘”,流枫提醒林公子声音小点。 “我看看。”林公子在窗缝隙中往里看。 “你……”林公子立刻不好意思地转身,他看着流枫,“阿姐,你怎么能……” “我没有……”流枫脸上羞得通红。 “什么没有,你刚刚明明……算了,不说了,快走。”林公子顺便推了一下流枫的手,结果流枫手中盛水的盆子被推翻,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谁?谁在外面?”房间里的男人大声喊道。 流枫和林公子吓得立即跑开,消失不见,只是脸上仍然在偷笑。 而张飞夫妇的房间里,除了断断续续让人忍俊不禁的呻吟声,还有传出来几句可笑的对话。 “算了,不要管了。”这是女声。 “好好,你说不管就不管,继续。” “啪!”听上去女人给了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臭婆娘,你打我干嘛!” “抱歉了,官人,我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你就不能好好干吗!莫名其妙。” “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就不能用点力吗?” “臭婆娘,老子想用力就用力,你管不着。” “我怕你是不行了吧!这点力气都使不上,跟十年前比,差得远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拿出厉害让你看看。” “就这点能耐!”妇人感到愤怒:“老娘抽死你,真是个死人,这事都干不成,你用点力啊!”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男人的脸上。 “臭婆娘,你好大的胆子。”男人像是有些愤怒,“老子跟你干这事,结果被你甩了两巴掌,啪!啪!你是不是犯病了!” “啪!”女人又抽了男人一巴掌,“三次你总长记性了吧!一点力气都没有,没用的男人,真是没有用,废物,懦夫,蠢货,恶心虫,窝囊废,猪狗不如,混球……” 第二十二章:欲念迷红颜 这一次,她体内的欲望像岩浆一样难以压制,那种药简直是丧尽天良,无论一个女子是如何地端正守礼,她也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也不可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因为药勾起了人最深处的欲望。 流枫和林公子在飞姐安排的房间里休息。 林公子反而很快睡着了。 只是流枫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得无比敏感,哪怕是小小的触摸,也会激起她一连串的颤抖,这就是世间最强烈的淫邪之药。 她大口呼吸着,身体却越发地难受,越发地不受控制。 她忍不住去抚摸自己,但是又一面为这种可耻的念头而备受煎熬。 直到…… 直到林公子偶然翻过身来,不小心将手搭在了流枫的身上。这一瞬间,堰塞湖像破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那种东西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流枫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欲望如丝线将她紧紧缠绕。 她禁不住叫出来声来,突然弹起,但很快又感到瘫软无力,缩了回去,随即一把将林公子紧紧搂入怀中,身体在剧烈颤抖。 林公子此刻睁开了眼睛,大声叫道:“阿姐,你怎么了?” 流枫立刻被惊吓住,如同受了霹雳般从床上站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脸色红得发烫,下意识地把手护在胸前,像一个无助的女孩般跪在地上,眼眶充满了泪水,此刻的她反而是充满了羞愧,她自知自己是一个端庄的女子,只是自己身体中的毒药摄取了她的魂魄,她感到痛苦万分,却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 看到这个情形,林公子却仍然没有能够明白:“对不起!阿姐,我……”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阿姐,我真的是无意冒犯,你睡在床上,我在外面的青石板上也能睡着。” 流枫却长久没能说出话来。 夜色沉沉,星光点点,流枫仍旧是一夜未眠,她身体里的欲望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窗外的声响却引起了她的警觉。 “快点挖。”那是张飞的声音。 “不要吵醒他们。”男人说道。 “快一点,等到天亮了,他们就醒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婆娘,你真是的。” “毕竟是有钱人啊!”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人。” 她猛然惊觉,想到了恐怖的事情,“天哪!他们一定是……” 她的担忧暂时压制住了她的欲望,流枫走到屋外轻轻叫醒了沉睡的林公子:“小林,他们好像是要杀了我们?” “为什么?”林公子不解:“难道就因为我们看到了他们那个,这也太荒唐了吧!” “傻瓜,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这家女主人张飞是个爱财如命的女子,她看到你腰间别的那两袋沉沉的黄金,一时欲望膨胀,杀机顿起,便想杀人越货。” “你怎么知道。” “他们在那里挖坑,趁我们不注意杀掉我们后,把尸首埋起来。” “天哪,天下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女子。” “待我出去教训二人一顿。” “先不要伤害他们。” “我知道。”流枫点了点头。 白流枫飞快地窜到窗外,如同幻影般绕到了张飞的身后,把剑架在了她的喉咙上。 张飞惊声尖叫。 “不要吵。”流枫呵斥道。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白流枫和张飞却是一同说道。 二人互相惊异,但是随即继续同时说道:“我们好心……” 又是异口同声。 “你……”二人再次异口同声。 “你有什么好心。”二人仍然是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的话是一样的。”林公子从屋子里走出来问道。 结果男子却拿了一把砍刀也突然架在林公子的脖子上:“别动。你快把我婆娘放了。” 白流枫看到林公子被胁持,也感到了不安:“你……,你快把他放了。” “你把我婆娘放了,你这女人,快点。” “你放了他。” “你先放了她。” “你先。” “你先。” 二人越发着急。 “难道你要你的妻子去死吗?”流枫威胁着那个男人。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男人吗?”那个男人略显怯懦,却壮着胆子说道:“我王鹏一生没有杀过人,你不要逼我,你信不信,我……我把你的男人给阉了。”王鹏把刀从脖子上往下移。 “不要”林公子听罢惊恐万分:“兄台不要,你先冷静,有话先好好说。” “冷静,我怎么冷静。”王鹏几乎是暴怒,“我婆娘的命在你婆娘的手里,她会死的。”最后一句简直是狂吼。 “听我说,夫君,你快逃。”张飞喘着粗气说道:“这个女人功夫很高,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你不要伤害她的男人,否则她是不会饶了你的,你现在快跑,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不可能!飞儿,我虽然平日里骂你,可是当初我带你离开张家的时候就答应过你,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张飞大声喊道:“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这傻瓜,快跑啊,不然你会死的。” “死就死,要死一起死,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是我的婆娘。” “你听见没有。”张飞大声呵斥,神情冲动,有泪盈眶:“叫你跑,你就跑啊,你这个死人,蠢得要死,都要死了,就知道说些没用的,我跟你一辈子,就是瞎了眼,人家都知道命最贵,你怎么就不懂呢!”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和解了,臭婆娘,你再多嘴,老子又把你吊起来打,老子的话你到底听不听,老子要留下来救你,就一定要留下来。”王鹏大声吼道。 “看来只有我死了,你才肯跑了。”张飞声音小了许多:“好啊,你杀了我啊!你这贱女人。杀了老娘啊,老娘下辈子还是个英雄。我们好心收留你们过夜,你们却恩将仇报。”说罢便拼命扭动着身体。 而药力在流枫的体内凝聚成欲望,张飞每碰她一次,她的欲望便强一倍,让她止不住全身颤抖,手脚发软,身体越发显得轻了。 “你不要动。你不要动。”流枫拼命制止着张飞的动弹。 张飞大声吼道:“老娘偏要动,你杀了我啊!来啊!女畜生,没人性的家伙。” 流枫几乎站不稳步子,身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欲望在挤压着她。 “原来你怕痒。”张飞很惊奇发现了流枫的弱点。 于是她拼命地触摸流枫的身体,从脖子,腋下到腰上。 流枫被突如其来的重重刺激所击败,她倒在地上,拼命地翻滚,拼命地抑制自己,但是都无济于事,泪水在她的脸上纵横,欲望与冲动泛滥着。 “妖女,你把她怎么了?”林公子喊道,“你用的是什么妖法,她怎么会这样子。” “我能把她怎么样?”张飞反驳道:“她这个样子,我见多了,我家母猪发情时也是这样的。” “你……”林公子竟一时语塞,他此刻恨不得撕烂这口无遮拦的女子的嘴巴,“你给她下药了,快把解药交出来。” “下药?”张飞不屑一顾,蹲下身来,看着地上难以自制的流枫,用指甲掐住她的下巴说道:“我这里哪有什么药,我看是这荡妇自己吃了春药差不多。” “你说什么?你在这里污人清白。”林公子说道,准备往前去,却被王鹏的刀挡住。 而流枫用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一件件扯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无法控制自己。 “你给我住手,淫妇。”张飞制止住流枫,“我张飞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像发情的母猪一样,当着别人的面做这幅丑态,这人呐,要是放纵起来,就跟畜生牲口没什么区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是自作自受。为了个男人,你至于吗?” 这张飞夫人说话可是尖酸刻薄,用最下贱的语言作贱别人。 “你什么意思?”林公子预感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恐慌在他的心里翻腾着。 “我说在地上打滚的这个女人呐,兴许是一时兴起,自己吞食了春药,才会变成这副可笑的摸样。我问你,她今天晚上是不是想着和你那个来着。上半夜,我在屋外听到声音,我就纳闷谁会这么不要脸,做出偷看这种事情呢?原来是这个女人呐。这是我见过最淫贱的女人了。” 流枫此刻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她的呼吸急促,欲望早已经把她最后一点理智给吞没,她的手在身上四处摩挲,衣服被自己一片片撕烂。 张飞一把抓住流枫的手臂,接着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厉声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你到底要不要脸。” 然而此时的流枫仍旧是一副无法自控的姿态。 “你住手。”林公子呵斥道。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她要杀我了。”张飞说道,“她怕我把她的丑事说出去。我告诉你,我可以让她更丢脸,明天一早,我把她放在集市上,她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毫无廉耻地……” “住口!”林公子生气了,“我告诉你,不管我阿姐是不是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管她到底为什么要服用。她是我的阿姐,你不许这样侮辱她,她要杀你,并不是因为她想杀人灭口,而是你们准备杀人越货,你们看中了我腰间的金袋子。” “我们何曾想过杀人越货了?你给的一块金子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大钱了,我们怎么会起贪心。更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谁知道呢?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心叵测,你们在那里挖的坑不是准备埋没我们的尸首吗?” “什么?”张飞大吼道:“笑话,你们是猪啊!我要是想杀人埋尸为什么要先挖坑后杀人呢?我先把你们给宰了,再埋岂不方便。见过蠢的,没见过像你们这种蠢货,真的是猪脑子。” “我们只是……”王鹏轻声说道:“我们只是想把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拿出来,本来是为了我自己的女儿埋下去的,没想到前些年女儿走失,这女儿红本是在女儿出生时埋入地下,女儿嫁人时挖出用作酒席。如果我们的女儿还在,这个时候,也正好是她出嫁的时候了,今天你们来到我家,刚好解开了我们两口缠绕多年的心结,我们得到和解,本来是为了感谢你们才挖出来,明早给你们品尝的。”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林公子恍然大悟,只可惜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就算他们嫌隙消除,也无济于事了。 这王鹏也随即松开了林公子。 “既然是误会,那把话说开就好了。”王鹏补充道:“婆娘,你刚刚这样侮辱别人的娘子,还不快给人家道歉,你看看在地上的那个女子,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的。” “嗯。”张飞默默答应着。 “她是我的义姐,如果不是你,她不会变成这样子。”林公子语气中暗含对张飞的憎恶。 张飞却在一旁静静呆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第二十三章:失身与情耻 林公子看到了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流枫,那是他最亲近的义姐。他绝对不忍心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 “阿姐!你怎么了?”林公子试图拉住流枫扭动的身体。 “我……”流枫说不出话来,她此刻身上的药性全部发作,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绷得紧紧的。 流枫下意识地抱住了林公子,林公子却慌忙将她推开。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公子也禁不住恐慌。 流枫止不住发出些微呻吟的声音,但是却努力控制着自己。 “阿姐,你……”林公子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躺在地上的白流枫的眼睛却出现了异样的红色,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可怕的欲望已经贯穿了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经脉。天下没有比这种毒药更加强烈的了。她,与在寻凌派被千人围攻时一样,任督二脉变得通畅,此刻的她被欲念笼罩成恶魔,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涂抹上了毛骨悚然的气息,阴气飞升,带动着周边的风肆虐着,无情地卷起庭院里的落叶。 白流枫不止一次变成这副恐怖的模样,但是这一次却让人害怕不已,如果此刻,她宝剑在手,杀尽天下也并非难事。她原本明丽的瞳孔中透露着极为深邃阴森的光。 即使是此刻,白流枫仍然不知道林公子就是飞笛,但是即使林公子是飞笛,他也远远不是着了魔的白流枫的对手。 飞笛的武功虽高,但是他终究不能去攻击自己敬爱的长姐. 流枫像抓起一只雏鸟般抓起了林公子。她的行为完全不为自己的心智所控制。 她一掌打开房门,拥抱着林公子飞了进去。 她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说出了一句话:“对不起,这……不是我。” 林公子根本无法挣脱她,二人在房中终究缠绵起来,化而为一。流枫的身躯在剧烈挲动,她却也在强烈地啜泣,眼泪如雨流下。烈焰淬入寒冰,方可熄灭,暴洪击碎堤岸,稍显喘息。 白流枫在一次又一次的惊悸中弓起了身体,体血在一次又一次起伏中涌动着,一种欲出而又不出的快感的在身体的最深处压制着,收缩着,翻滚着,她便经不住妩媚呻吟着。 整整一个夜晚,一个极为漫长的夜晚。当林公子再度醒来时,流枫的眼睛仍然是睁着的,整个晚上,她都是睁着的,只是这个时刻她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 林公子起身给她盖好被子,以掩盖她露出的身体。 “小林。”她的声音很小,很柔和,“求你……求……” “怎么了?阿姐?” “这药还没解,它还会再来……再来……” “阿姐,你到底吃了什么?” “销魂散……不是我……是……”但是强大的欲望再度燃起来,流枫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发出痛苦的呻吟,脸庞涨成红色,欲念在她的身体内呼之欲出。 “杀了……我……”流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沙哑艰难,“我不想……” “不……阿姐”,林公子试图缓解她的情绪,但是他自己同样是惊恐万状,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真的害怕阿姐会出事,于是急忙安慰道:“我会找人来救你的,你不要放弃,快撑住。” 林公子想到鬼谷子,那个神医,也是他飞笛的朋友,也是让流枫褪去外壳,变得如此美丽的人。 但是他必须先缚住流枫,控制住她的行为,他不想她从此以后无颜见人。 此刻的林公子不得不害怕这种药物的厉害,虽然他不知流枫是如何中了毒的,但是这种药物就是毒,世上至阴之毒之物,比直接杀人还痛苦,他当然知道流枫会因为这个受多大的痛苦,遭遇多可怕的折磨。 林公子趁流枫发作前将她绑缚在张飞和王鹏这对夫妇的家里。 张飞和王鹏答应他会好好看着流枫,将房门关住。 “飞姐,我会去请神医为其解毒,两日内赶回来。”林公子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说完,便急忙准备离开。 “好的,快去快回。”此时的飞姐却真心希望这个被欲望折磨的女子能够得到解脱。 七月十四,林公子在青草崖的集市购得一匹良马,他随即飞身上马,经开临,过江州,前往鬼谷子所在的江陵,行程一共三百余里,马匹中途在开临郡累死,幸运的是,林公子在开临花重金寻到了另外一匹良马。去时千里碧空,万里无云,暖阳散辉,归来暴雨倾盆,狂风肆虐,树倾枝摇。整整两天两夜,林公子不休不眠,长途奔袭,未尝合眼,生怕晚一刻回到青草崖,流枫会出现变故。 林公子踏尘出发,沐雨归来,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青草崖,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飞姐,我的阿姐呢?”满身湿漉漉的林公子惊恐地问道。 在王鹏夫妇的家里,他看到的只有一根断绳,他失望地叹道:“我真是太笨了,我应当知道以我阿姐的武功,她是绝对不可能被这么简简单单的绳子束缚住的。” 此时,鬼谷子先生已经被请到了青草崖,可惜的是,林公子却没有看到流枫长姐。 “林公子。”飞姐在林公子的身后用慌张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的阿姐白流枫,她……” 林公子脸色铁青:“她怎么了?”,他害怕听到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话语。 然而飞姐接下来的话,恰恰是他预料中最坏的结果。 “她……”飞姐几乎是哽咽着说的,“她……自尽了。” “什么?”林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几个字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他的眼泪像奔涌的泉水不由自主地溢出。 “不能!不可能啊!”林公子呆若木鸡,他转过身去,急切地向飞姐问道:“怎么可能,她怎么会……难道我还是来晚了,只有两天而已。” “也许杀她的人是我。”飞姐愧疚万分,“那天晚上,你们要杀我,我一怒之下,用尖酸的语言讽刺她,她虽然欲望焚身,虽然行为不能自控,但是她毕竟听得见。” “你先不要自责了,飞姐。”林公子悲痛万分,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我能知道我离开的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药力吞噬了她的心魄,她只告诉我自己全身酥软,之后,她的情况变得愈发严重,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让我杀了她,因为她不想变成那副丑态,不想被情欲摄取了心魄。” “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飞姐的眼神更加恐慌,“之后她的功力大增,一举挣脱了绳子,她自知自己体内的欲望被激发,如果出去,她若是做出有违女道之事,则会让她从此无脸见人。她取出自己的宝剑,深深扎在了自己的胸口,倒下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林公子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落在了脸颊。 在林公子的身后,一位鹤发老翁独自站着,那就是鬼谷子,这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他停顿了半刻,向飞姐问道:“她的尸体现在何处?” “你跟我来。”飞姐带二位前往另一房间。 在简陋而狭隘的房间里,死去的白流枫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没有痛苦,也没有欢喜,那张洁白的脸上此刻纯净如雪。 “她的脸还是那么干净,像上次我见到她时一样。”鬼谷子轻声感叹道。 飞姐对于这个死去的女人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触,她既愧疚,又同情,既无奈,又自责,既恐惧,又悲痛。流枫死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她自己撕碎,褴褛的衣裳像是污泥粘黏在这个原本冰清玉洁的女子身上。鲜血如同红丝缠绕在这个痛苦的身躯上,飞姐为她更换了一件干净美丽的衣服,擦去了她全身上下的血渍,虽然这个女子死前中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毒药,最淫邪的圈套,但是她的本质是干净而美丽的,如同此刻的尸首般美丽无缺。 流枫以一个女子最无法接受的方式死去了,这对于飞笛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她在弥留之际,用鲜血在衣帛上写下了几十个字,那是她生命最后时刻残存在脑海中的念头。 七月初六,流枫尝中竹林贼寇之毒,未尝留意,酿此惨祸。 流枫自诩清净女子,却为污垢毒物所控,丧其心智,为淫邪之事,辱姐弟恩义。 愿得谅…… 沾满鲜血的嫩白手掌忍着剧痛曾经在“谅”字后面尽力摩擦着,终究半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此时的林公子自然是悲痛欲绝,他很后悔自己没能在阿姐生命的最后一刻陪着她,更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去救她。 “这么说,她自尽后,在临死前恢复了心智吗?”鬼谷子想确认一下。 “也许是痛苦冲碎了她体内的欲魔。”飞姐附和着。 “可是她能写下这么多字,说明她中剑后还痛苦了很久。” “对!”飞姐点了点头。 “你可曾替她找大夫。”鬼谷子是大夫,一生以救人为己任,他这样问当然有他的理由。 “没有。”飞姐更显得愧疚。 “愚蠢。”鬼谷子可是生了气,厉声呵斥道:“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我……”飞姐刚刚发现自己又错了一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看她从我的面前痛苦死去。” 飞姐忽然痛哭起来,跪在地上哭道:“我错了,当时我也害怕,我看到她满手鲜血,满身鲜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我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害死她的人是我,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不!”林公子轻声说:“鬼大夫,你不要责怪飞姐,她已经尽力了,这间房子在青草崖底,周围全是山峦,出去寻得大夫至少一个时辰,这是不可能救得了阿姐的。” 林公子说完,缓步向前移动,来到流枫的尸首前。此刻的他痛苦万分,只是这种痛苦之中夹杂着数不清的特殊感情。他仔细看着流枫的尸首,飞姐给她换上的衣服不再是她原来的青色衣服,而是白色,纯净的素色,毫无瑕疵。她的身躯看上去很清瘦,沉沉睡在冰冷的石架上。 第二十四章: 问情 红颜如桃花般凋零,去时却以最凄惨的模样。 第二日,流枫的尸首还在石架上,依旧静静躺着,干干净净地躺着,此刻却显得有些安详。 鬼谷子来到尸首旁边,他轻轻解开了流枫胸前的衣服,像解开包裹灵玉的柔布,仔细看着她的身体。 “鬼大夫,你在做什么?”林公子语气低沉,他心情仍旧沉重。 “我只是看看她致命的伤口而已。”鬼谷子说着。 “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她的伤口很深,贯穿前胸和后背,也只有她才有这么快的剑,能在自己感到痛苦之前,把剑完完全全刺透自己的身体。寻常之人不可能做到,因为当你的剑插入自己身体的脊骨之时,你会感觉钻心的疼痛,你就再不能用力了。” “可是她却过了很久才痛苦地死去。” “白流枫的内力惊人,这就是她能支撑那么久的原因。” 听到这里,林公子的心更加痛苦了:“阿姐死得太惨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因为这个而死去,更想不到她在死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鬼谷子不想多说一句话了,他很快地走出去了。 林公子转过身来,来到流枫的身旁,将她的衣服重新合上,然后静静看着,良久之后,他才转身出去。 不知过了几天,林公子依旧闷闷不乐。 “该吃吃,该喝喝,伤心的事别总往心里搁。”鬼谷子安慰着林公子。 此刻的他们在王鹏和张飞家旁边的亭子里饮酒。 “我吃不下去,只想喝酒。”林公子已经喝了十几碗酒了。 “怎么了?飞笛?你放不下白流枫这个女子。难道是因为她临死前跟你有过温柔一夜。”鬼谷子这样说话,多少显得无情。 “胡说些什么。你是济世救人的人,怎么显得如此无情。” “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我是大夫,我也不会把死人给救活。”鬼谷子自己又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你啊!以前不是天下无敌的飞笛公子吗?现在怎么倒像是一个女儿家。” “我是飞笛不错,但是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 “我问你,你和刚刚死去的白流枫,真的只是普通的结拜姐弟吗?”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那你是真的把她当作你的义姐吗?她又真的只是单纯地把你当作义弟吗?” “难道不是吗?” “肯定不是,她欲念攻心的时候,为什么单单对你行不礼之事,为什么不是别的男人。还有你,你是天下无敌的飞笛,武功不在她之下,又怎么可能为她所控制,与她行不礼之事。” “鬼大夫,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曾经救过阿姐,阿姐与我之间只是恩义而已。”林公子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至于她与我的武功孰优孰劣,若论平时,我与她的功夫不相上下,但是她身体里面一直有一股奇怪的真气,只要那种真气得以调用,她便难逢敌手。” “你一直没有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直到她死,你都没有告诉她吗?” “没有,她把我当作需要保护的弟弟,以为我全无武功,至少可以让她觉得自己对我无所亏欠。” “你是怎么告诉她的。” “我救了她之后我就告诉她,我姓林,但是我没有名字,所以阿姐就总是叫我小林。其实,我并没有姓,只有名字,我的名字是飞笛,江湖上很多人知道我,有的时候我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林公子,也就是飞笛,终于道清了原委。 飞笛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他飞身而起,跃到了树梢之上。此刻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什么都不愿想,因为他刚刚失去这些年里与他最亲近的人。 当他望着青草崖无穷无尽的芳草之时,他想起了流枫念的那首古老的诗,想起了白流枫一身青色俊雅的衣服。 那个人是他的义姐,却以这种绝对不能接受的方式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他。 他开始回忆着关于白流枫过去的一点一滴: 白流枫是天下至丑的女子,脸上长着多道令人看之作呕的息肉,她笑起来极度丑陋和恶心。 白流枫不知何时来到了寻凌派,反正寻凌派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不幸福的大家庭,她在这里只看到了歧视和孤立,也许不仅是寻凌派,整个天下皆如此,寻凌派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壬戌年,白流枫那个时候在寻凌派做一名普通的女弟子。不,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弟子,她是最丑陋的一个。那个时候的她对未来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一年后,她独自一个人与整个寻凌派为敌,会陷入濒死的境地,会一口气杀掉数百名寻凌派中与她情同手足的弟子,她也不知道有一个自称姓林的人会救她,她更不会知道自己以后会在陈州竹林中毒,至于青草崖的事情,她就更预料不到了。 她的人生在经历那些波澜壮阔的事情前,却是平静得恰如死水。 壬戌年的九月,正是武林盛派寻凌派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 寻凌湖面,碧波万顷,宛如明镜,青山倒映,白云弄水。 一名女子提了两个桶子打碎了这面广阔的镜子,她吃力地提起了两桶子水,沉甸甸的。摇摇晃晃地走着,而水洒了一路。 在路上,不停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她笑着与别人打招呼,但是一连几个人的眼睛连看都没有看她,男的还好,若是女子,见了她,甚至要下意识地捂住口鼻,那是因为她脸上的息肉,那些息肉不仅丑陋,还有一股子腐烂的臭味,不强烈但是足以让人恶心不止。 那是白流枫,她看上去很瘦弱,很丑陋。那两桶水对于她来说很重,但是并没有人去帮她的忙,她只是孤单单地提着水。 她不像是寻凌派的弟子,倒像是一个打杂的下人。 寻凌派的乾坤台,青石所制,古朴庄严,那是寻凌派的大擂台,流枫受命擦洗这巨大的台阶。 她也只有这个时刻才可以观览这宏大的建筑。 此时的乾坤台周围,满是寻凌派的弟子。 当乾坤台擦洗完毕,流枫方得闲休息片刻,此刻的她很好奇,这武林大会将是怎样一番景象。毕竟对于她来说,这武林大会的确无缘。 “二师兄,请问……”她向着二师兄走去,想问一问关于武林大会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那个二师兄立刻离开了乾坤台,连看一眼她都不愿。 “我……”流枫还准备说些什么,二师兄早已走远。 “徐师妹……,我只是好奇问一下。”流枫还刚刚准备和徐师妹搭讪。 徐师妹倒是直接忽略这个丑八怪,她装作没有看见流枫。 “王师……”当流枫向另一个人打听时,王师兄却立刻转面离去,向着另一个弟子说着:“老戴啊,你最近轻功见长啊!” 而流枫却只好尴尬地轻声补充没说完的话:“……兄好。” “你胸更好。”一位小师妹在背后嘲讽地说道。 流枫倒是没有在意她的话,她反而很高兴有人和她说话。 流枫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妹,我想知道这个青石台什么时候会举行武林大会,我从来都没有来看过。”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个师妹也许是这些人中最有礼貌的那一个了,但是她仍然也是假意敷衍着。 流枫倒是看得开,壮着胆子,大着嗓子说道:“各位既然都不愿意理我,我就不便多问了,只是好奇而已,各位不会嫌我话多吧!” 然而,这些人一直是懒得理她,甚至都懒得跟她废话,各做各的事情,就像她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流枫只好转身离去,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孤独感,她早已经习惯了。 夜色笼罩着寻凌湖,月如刀,水如镜,流枫一如既往地一个人独自坐在湖边,她的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毫无起色。夜色掩护着她那张丑陋的脸,没有人发现她,纤细的身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流枫拿着一块瓦砾,向着水面投去,瓦砾在水面飘了三次,最终落入湖心。 “白流枫,你永远都没有朋友,你永远都不需要朋友。”她说着,心里却泛着淡淡的酸意。 很多时候,她爱上了自言自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她念的是一首经典的诗。 寻凌派的藏书阁,来往的人并不多,只有这个丑陋至极的白流枫才常常去这些冷清的地方。 不管是江还是湖,流枫和这位古诗人一样感到亘古的孤寂与无奈。 长得丑的人就不要多愁善感了,流枫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又去摸自己脸上的息肉,那些东西让她痛苦不堪,即使她忍着剧痛将其割去,它很快又会长起来,并且在脸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即使她爱干净,洗再多次脸,她脸上永远散发着难闻的腐臭的味道,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 她果真是孤独的,平凡的,无奈的,可悲的,可怜的,无人理解的,可怕的,丑陋的怪物。 她越弱小,越孤独,越可悲,她便越敏感,越失望。 她在这个时候终于立下决心,她要成为不一样的自己,要让所有人有一天对她这个丑八怪刮目相看。 第二十五章:荒芜的日子 白流枫几乎不会什么武功,她名为弟子,师父却从来没有教过她武功,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微不足道的下人,她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白流枫每一天都过的很小心,她要表现得足够善良,身边的人才不会对她充满敌意。 像昨天一样,白流枫在清晨又挑起了两桶水,那两桶水很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流枫摇摇摆摆地挑着水向前走去,寻凌湖东边天空的晨曦没有丝毫的温暖。 “你犯贱啊!”白流枫忽然收到这样一句警告,因为她挑水时被某个师弟撞翻了,这个师弟不可能道歉,反而因为自己的衣服被沾湿而愤怒,白流枫被撞在地上,身上几乎被水淋湿透了。 “是你走路太不小心的,你要讲道理的。”白流枫试图在为自己申辩。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师弟越发生气了。 “本来就是……”流枫的声音小了许多,明明自己没错,但是她却愈发显得胆怯了。 “你再说一遍。”师弟的声音几乎是恐吓。 “我……”流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希望得到大家的公平直言,“大家也看到了,明明是他走路不小心,我也全身淋湿了。”这一次,流枫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显然,并没有人响应这个弱者。 而那位师弟反而不依不饶,厉声呵斥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不对?你挑桶水都洒到别人身上,你说,你还能干什么?真是废物一个。” “你若走路小心点,我哪里会洒到你。”流枫依旧希望把道理讲清楚。 可天下哪有多少人会和你讲道理,也不会有人觉得白流枫有这个资格与别人讲道理。 “我今天一定要为自己争个理,明明是你不对。”白流枫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那么逆来顺受。 “真是有病。”那位师弟如今变得怒不可遏,“你是没有见过我的暴脾气是不是?轻声细语跟你说,你嘴头还那么硬。” “我只是在讲道理。”白流枫感到了委屈。 “去你姥姥的。”师弟一把抓住流枫的喉咙,把她摁在地上,朝她的脸上吐了口浓痰,厉声呵斥:“以后走路小心点。” 流枫感觉脸上有湿热的东西搭在上面,黏糊糊的,很恶心,她只能无奈地用手擦去。 “行了,行了。”另一位师弟却笑嘻嘻地说道,“花师兄,算了,算了,饶了她吧!你呀就是脾气不好。” 花师弟对着流枫的胸口踢了一脚,流枫痛得叫出了声,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双脸。 花师弟倒是宅心仁厚,终究还是放过了白流枫,说道:“要不是王师弟你劝我啊,老子恨不得打死她,没眼睛的东西。对这种人呐!不能手软,不然呐,她还要顶嘴。”说罢,甩甩手,笑着离开了。 二人很快便一同离去。 “明明是你不对。”流枫在他们走远后小声说道,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来。 周围的人觉得好笑,有人感叹道:“这花老三呐,真是有意思啊!平时对别人总恭恭敬敬,别人打他一巴掌,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今天总算顺了顺气,不过他干嘛总跟这个可怜虫过不去呢?” 旁边又是一句:“谁叫她好欺负呢!怎么你心软了,扶她起来啊!人家说不定感恩戴德,对你以身相许了呢!哈哈哈!” “不不不!你扶她起来啊!我就算了。呵呵呵!” “你去啊!” “你为什么不去!” 最终这两个人谁也没上前,转身便离去了 流枫仍然挣扎着站起来,孤零零地离开。 “哇哇哇!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韩过之在流枫后面大声喊着,这个人是门派里有名的小丑。 “怎么了?”流枫转过身来,仍旧为刚刚的事情闷闷不乐。 “不得了了,姑娘,真的不得了了。”韩过之脸上露出异样的惊喜:“我看你的面相啊,呈现五彩祥云之状,那可是极其尊贵的面相!大有皇后的尊容啊!” 流枫倒是并不想理会他,只是难得有人想逗她开心,于是转身轻轻说道,“别开玩笑了,我吗?不可能。” 谁知,这个韩过之快速走近流枫,一把用力把她推开,说道:“让一让,挡着我了。” 韩过之继续往前,原来是跟霞师妹说话:“真的啊!霞师妹,我可没说谎,你啊,就是当皇后的命。” “切,皇后我也不稀罕,我只要大师兄就够了。”霞师妹也开着玩笑。 “人家大师兄看不上你的,跟我吧!” “跟你?”霞师妹红润的脸上泛起不安,羞答答地说:“只怕……我……配不上你吧!” “没什么配不上的,我韩过之娶老婆,不挑三拣四。”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就离我远点,滚!”霞师妹脸色突变,异常严厉,吼道:“什么东西,给你脸了,我那叫婉拒,这你都看不出来。非要我撕破脸皮说重话。” “啊!”韩过之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众人大笑。 人群里也传来一种特殊的笑声,那是白流枫的笑声,但是她一笑,众人便兴致全无,立刻分开走散,再不发出半点笑声,只有流枫在那里笑着,孤零零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很快,她的笑容也停住,转而消失。 霞师妹与韩过之也感到无趣,相继离开。 寻凌湖,黑镜映月,流光深深融进厚厚的水中。 白流枫又是一个人在那里,此刻的她只感到自己生命的可悲,命运的无情。 她自言自语着:“人家都懒得搭理你,你还跟他们打什么招呼,白流枫,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她看着冰冷的湖面,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别人笑,你为何要跟着笑,打扰别人雅兴。既然你融不进那些人,不如就去习惯一个人吧!反正你是全天下,最丑的,最弱的,谁会在乎你呢?除了你自己。” 她不止一次感觉鼻尖酸楚,眼睛朦胧,但是她没有哭过,她哭不出来,那些眼泪在心里不停地荡涤。 正所谓,幸福者有无数种幸福,孤独者只有一种孤独。 白流枫在师尊殿前足足跪了三个时辰,烈日高灼,四下里无人问津 殿前空无一人,唯有一袭蓝色粗布衣服的白流枫跪在那里,周围是平坦的地面。 “你赶紧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师尊不会见你的,滚蛋。”守门的卫士大声吼道。 白流枫长跪不起,默然无声。 远处树影旋动,头顶高日临空。 “为师从来都没有教过你武功,你参加武林大会,岂非玩笑。”奇怪的是,寻凌派的师尊却不像是普通的师尊般高高在上,他从房门出来时,正在吃着阳春面。他边吃边走出来,嘴巴里发出簌噜簌噜的声音。 寻凌派的师尊武阳子是个很有趣的人,但是在白流枫面前,他懒得开玩笑。他身上穿着平素爱穿的镶黄边黑道袍。 白流枫原本想着抬起自己低着的头。 武阳子吓着了,赶紧左手拿着碗,右手按住流枫的头,说道:“求你了,姑娘,别,别把你的癞皮头抬起来,我午饭还没吃完。”这武阳子说话倒是让人难以接受。 流枫只好把头放得更低了,一种羞愧感在她的脸上燃烧着,“师尊,我也是寻凌派的弟子,为何连参加挑选的机会都没有呢!这两个月,我常常偷看派中其他人练武,在武学方面也算得上是有所提升。” “放你娘的屁!”武阳子师尊说话向来如此,“你长得丑的事情,我姑且不计较了。关键是,你的武功算个鸟蛋,派中随便一个人就能将你打飞天。” “流枫不怕!” “你不怕,我怕啊!丢掉性命又不好玩。” “不会的师尊,绝对不会的。”流枫慌忙申辩道。 “告诉你,再不走,我就敲碎你脑壳。”师尊这下放了狠话。 “流枫不走。”白流枫虽然知道没有希望,但是仍旧坚持着。 “我看哪……”武阳子密密地扒了几口面,在嘴巴里嚼了片刻,随即暴怒吼道:“去你奶奶的,老子今天是撞邪了,遇到你这种臭石头。”说话时,武阳子嚼碎的阳春面喷薄而出,四散溅射,带着他独特的口臭味,甚至落到了流枫乌黑顺滑的头发上,宛如黄泥污损了青青碧草。 “无所谓了,你要去就去好了。但是别像牛粪一样赖在我大殿之前。”武阳子忽然感到了无奈,只好说道:“老子才懒得管那么多事情。” “多谢师尊,多谢师尊。”流枫磕头道谢。其实流枫对于这个师尊倒是很尊重的,因为师尊虽然像所有人一样无视她,但是他至少会当面说流枫的缺陷,而非在背后暗中嘲讽。 “那还不快走。”武阳子气得把饭碗重重摔在地上,一声脆响吓了流枫一跳,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滚啊!还不快滚!”随即脸色通红,怒气不止。 流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萌生参加武林大会的想法,作为弱者的她也许就是想找个借口展现自己罢了。 第二十六章:众怒难犯 寻凌派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历年武林大会由其主导,寻凌派会在自家门派弟子中挑选优秀者参加比武,历年如此。 至于自家门派优秀弟子的选拔则是由武阳子主持,全派上下多数弟子皆有机会,当然以前除了白流枫,这一次,白流枫也得以参加,这得感谢她自己在大殿外的长跪不起。 “白流枫,你看到了吗?”众人议论纷纷,因为这个人竟然也参加了选拔。 众人惊异之外,很快便也忘却了,毕竟这个女子永远不可能惊起什么波澜。 壮似瑶池的寻凌湖,在这一天,波光粼粼,湖边围满了人。 人影,树影,山影,云影,光阴,水影相交相叠,相包相容,寻凌湖变成了一面瑰丽的镜子。 “知道今天的比赛形式吗?听师尊讲,今天的角逐可是极其残酷啊!因为比赛的方式极度苛刻。”说话的是王师兄,一个风度翩翩的侠客。 接话的韩过之,他用一贯调皮的语气答道:“对啊!我也听说了,今天的比赛方式极其残酷啊!” “是吗?”霞师妹恰好在旁边,她今天穿着柔软的黄绒衣,面露笑意:“什么比赛形式啊!” “师父总说啊!习武者需要有毅力,耐力,忍性,此为大侠风范。”韩过之说话一本正经。 “所以呢?”霞师妹似乎感兴趣了。 “所以啊!师父今天要考我们一个非常艰难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怎么考啊!” “来,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许说出去啊!”韩过之故作神秘。 “我不说。”霞师妹看起来是真的感了兴趣。 显然,韩过之耍起了心机:“霞师妹,你把头凑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你!”霞师妹的脸上显出嫌弃之情,“你不会想对我动什么歪心思吧!” “怎么可能?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可能又动什么歪心思呢?”韩过之像是话里有话。 此时,王师兄像是抓住了韩过之的把柄:“韩老弟,你为什么要说又,难道你以前对霞师妹动过什么歪心思?” “没有!”韩过之慌忙辩解,“怎么可能。” “还说没有。”王师兄耍起了贫嘴,“难道霞师妹已经被你……” “说什么呢?” “胡说八道!” 韩过之和霞师妹二人几乎是同时说道,二人同时生气了,一人拉住王师兄的一边耳朵:“信不信我教训你。” 王师兄被拉得左右倾倒,却继续开着玩笑:“哎呀!痛!你们两口子同时用力啊!” 霞师妹一气之下,转过身来,苦着脸,表示愤怒。 “别生气!霞师妹,我这就告诉你今天的考核形式。”韩过之立即转到霞师妹的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啊!……” 话未说完,韩过之距离霞师妹太近,霞师妹的耳朵根突然泛起了红色,她下意识地打了韩过之一巴掌,响亮而清脆。“你干什么?”韩过之一脸委屈,摸着脸说道:“干嘛打我。” “没什么。打得好玩。”霞师妹一面假笑,一面说道,“以后离本公主远点,说话别靠那么近。” “泼妇!”韩过之小声骂了句。 “你骂谁?” 韩过之看到霞师妹生了气,慌忙陪笑辩解道:“我就喜欢泼妇,怎么样!霞师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 又是一巴掌,更响亮,也更清脆。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也没想到韩过之这下子真的生了气,脸色变得红扑扑的,汗水直冒,一把抓住霞师妹的头发,愤怒地晃动,厉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臭婊子,老子还看不上你,哄哄你,让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了,信不信老子打你两巴掌。” 霞师妹被吓的方寸大乱,仪态尽失,眼睛红润,她当然没想到这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被韩过之抓着头发乱晃,花容失色。 派中其它人怎么看得过去,王师兄一把抓住韩过之的胸襟,重重地把他摔在地上,大声吼道:“你小子,敢对霞师妹无礼。”接连几巴掌打在了韩过之的脸上。 众人纷纷对韩过之投来鄙夷的目光,谴责声接二连三。 “你一个大男人,心胸狭隘,得不到就发怒,哄不了就生气,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突然变成失心疯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寻凌派的第一大美女朱诗英,她不知从哪里过来的,脸色不佳,却掩饰不住她身上不俗的气质,她身着粉色白边霓裳衣,面色如雪,青丝如墨,明眸璀璨,轻睫微翘。 朱诗英搀扶着满面碎泪的霞师妹,不停安慰着她。霞师妹的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眼睛红彤彤的。 “就是啊!我们寻凌派竟然有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打女人。你真让我恶心。”人群里有人对着地上的韩过之骂道。 韩过之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脸上赧愧无人色,在地上简直不敢抬起头来。 因为一时的冲动,自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他真正成了“过之”。 只是他解决尴尬的方式却实在可笑。 “众位不要冲动,我开玩笑的,哈哈哈。”韩过之强颜欢笑,自以为能化解尴尬之境,“大家都太认真了,我只是闹着玩而已。还有,霞师妹,你过来,我告诉你师父这次挑选的方式是什么样的,就是每个人亲白流枫一口,看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就获胜,怎么样?是不是很考验耐力,一般人谁坚持得住。”韩过之故意大笑三声。 但是周围人并无半声欢笑,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看着韩过之脸上的笑容停住,然后慢慢消失。 正所谓,诙谐的话未必能化解所有场合的尴尬,如果别人认真了,那就会更加尴尬。 “师父。”众位师兄弟纷纷叫道。 原来寻凌派的师尊武阳子一直在后面,只是韩过之根本不知晓而已。 武阳子脸上毫无笑意,走过来,对着韩过之说道:“我如何考验大家,你如何知道,又与你何干。你以为你在这里说的那些话很好笑吗?” “师父。”韩过之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尊敬地喊道,此时再也没有任何笑意。 “你过来。”武阳子柔声说道,“你过来。” 韩过之不敢往前,他颤颤巍巍挪不动步子。 “没事!”武阳子的声音仍旧慈祥,“你过来,过来吧!” 韩过之果真走了过来,但是随即,武阳子的摧碑掌便将他打出一丈开外,韩过之卒不及防,飞上天去,落地之时,吐血少许,呻吟连声,衣裤擦破,面颊留青,而地上留坑一个,不深不浅。 “对不起。”韩过之挣扎着站了起来,“我错了。” 众人并不会原谅他,因为多数人没有原谅别人的习惯,况且是众怒。 “跟我们道歉有什么用,去跟霞师妹道歉去。” “对不起,霞师妹。”当韩过之走到霞师妹跟前时,霞师妹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转身离去,目色阴沉。 这些事情当然被流枫看在眼里,只是,在她眼里,对于这个荒唐的韩过之,她却多了一丝同情。 韩过之几天后便离开了寻凌派,他已经没有脸面再留在这个江湖盛派内部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所不知道的是,正因如此,不久之后,当寻凌派弟子与白流枫一战时,他侥幸没有参加,因而保住了性命。当寻凌派上下全部被人暗害,中了淫邪之毒,全部身败名裂之时,他却与此无关。 韩过之和霞师妹的事情对于流枫来说是个好事,至少此事之后,派中参与考核的人中便少了两个人,没了韩过之和霞师妹,流枫被选中的机会便大了一分。 武阳子走上前来,喊道:“大家都想知道,今天会怎么考,那我告诉大家,很简单。”武阳子指着寻凌湖,说道,“湖面有十四只木头,大家看到那个湖心亭,所有人从这里到达湖心亭,前四十名到达者获胜,将参加武林大会,其它人等就回去。期间只能踏在木头上,如果到达湖心亭后,衣服被沾湿,则失败。” “我丢下令牌,众人便可开始。”武阳子这样说,但是在说“便”字时,就已经提前把令牌丢掉了。 这样子,有许多人根本没注意,一直在等候武阳子口令,因而错失出发时机。 如此来,一千人,只有四百人注意到了,及时出发了,而余下的六百人失败了。 “师父可真贱。”方才那位王师兄用极小的声音感叹道,“幸好我反应敏捷,及时出发。”王师兄轻而易举地飞到了第一块木头,是这些人中的第一个。 王师兄还不知道武阳子的隔空听音本事了得。武阳子是一个有趣的人,听到王师兄的抱怨,立刻怒火中烧,一举飞起,来到了王师兄的身旁,声色俱厉,道:“侮辱尊长,罪无可恕。”一举将王师兄拍入湖底,如犬落水。 如此,便又少了一个人争夺参加武林大会的名额。 第二十七章:镜湖之吻,酒肆之遇 这倒真的是个壮观的场面,数百余人,同时飞升,相互争夺湖中小小的木头,恰如飞鸟扑食,猛兽角逐。 噼里啪啦,不停有人掉入水中,寻凌湖中,波浪翻涌,光影破碎,泡沫涌起。 “小心,别掉下去了。”二师兄好意提醒某位师弟。 “多谢提醒,照顾好自己。”师弟提醒完二师兄,随即将二师兄踢入湖中,抢先踏上了下一块木头。 相比起这二位相互争夺的悲壮,在第十块木头那里,反而是另一副景象。 几乎所有的师兄弟都在前五块木头处挣扎,多数人也在此落入水中。 不过在第十块木头这里,唯有两人到达,一位是大师兄许离风,此人身手不凡,轻功绝佳,凌波微步,宛如平地,自有一番洒脱之气。他身着棕色麻衣,略显厚重。 还有一位,便是朱诗英,二人同时到达第十块木头,同时踏上了漂浮的圆木,只是这第十块木头确实狭小异常,连身手不赖的朱诗英都害怕跌下去。 诗英踏上木头的瞬间,她用力将木头偏移了少许,如此致使大师兄许离风的左脚重心稍稍偏斜,稍许不稳,好在大师兄功夫了得,迅速调整回来。 诗英见状,轻声道歉:“实在抱歉,大师兄。” 大师兄微笑答道“无恙,无恙!” 诗英下意识地笑了,与此同时,她却稍不注意,中心偏斜,即将翻倒。 离风见状,轻轻上跃,恰如细蝶扑花,险似细粉倾洒,用右手悄然抱住了诗英的细腰。 诗英被人轻轻触及身体,自然向上弹起,却正好让自己的娇唇吻到了离风的嘴角。她不禁面色绯红,将目光偏向左边。 好一副英雄拥佳人呐,诗英与离风二人宛如杨柳飞絮,飘然而上,在空中留下隐形的痕迹。 此刻湖面依旧安静,湖心一点,轻波漾漾。 二人一连越过几块木头,最终轻而易举在湖心亭着地,静立片刻,离风轻轻放下诗英,二人互不应答,默然无声,互相凝视,共享第一。 武阳子见状,大喝一声:“好!不愧是我武阳子的大徒弟,美人在抱尚且为第一。” 离风轻声笑罢,便立即收势敛容。其实所有的寻凌派弟子都知道这件事,这大师兄许离风与朱诗英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早就互生情愫了,今日的场面不过是个插曲而已。 半刻之后,武阳子当众宣布前四十位选中者。 众人在湖边静听结果。 “许离风,朱诗英,屈宁……胡峰蓝,其他人回去吧。”武阳子讲毕。 “师尊!”人群里传来流枫的声音。 有人回头望去,但是并没有人搭理她。 “师尊只找了三十九人,还差一人。”流枫知道自己是这四十人中的一位,自己在第三十二位到达了湖心亭,但是她却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满以为师尊会过来搭理她。 但是武阳子却毫不回应,转身离去。 流枫追着喊道:“师尊,师尊……” 武阳子只顾离去,完全不回头。 流枫大概知道怎么了,武阳子必定是故意的,这四十人中应该有她。 她只顾着追去,希望能得到武阳子只言片语的答复,但是武阳子却完全没有答复。 她越追,武阳子便走得越快。 只是武阳子身为寻凌派的师尊,却完全不会轻功,面对快速追来的流枫,他选择了跑开。 一个年近古稀,身材稍显臃肿的掌门人竟然拼了命地向前跑,其场面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流枫终究没能追上武阳子,连一句答复都没有。她在途中失足了,狠狠摔了一跤,一时竟然爬不起来。她感觉到难受,这种难受异乎寻常,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委屈实在过于窝囊,她现在连表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后武阳子走进自己的阁楼,默默说道:“丑丫头片子,你还敢来追老夫,你还嫩了点。” 至于武阳子为何宁愿少选一人,也不让流枫参加武林大会,流枫大概可以猜出。 寻凌派之外的酒肆之中,喧嚣不断,灯火通明。 寻凌派的规矩稍显宽松,多数弟子可以出去饮酒。 从来没来过这里的白流枫竟然呆在这里,她生平第一次喝着闷酒,一共十三碗,她醉意朦胧,眼神迷离。 她只顾喝,喝完便将将碗碟一甩,噼啪一声,碎在地上,生平第一霸道地喊道:“小二,斟酒啊!快!” “不斟了!”谁都没想到,这小二竟然发起了脾气,狠狠将布巾摔在桌子上:“我来酒肆做工,赚的也是辛苦钱,你一个女流之辈竟敢对我呼来唤去的,这钱赚得没滋味。” “没滋味?”流枫含着醉意问道,“我问你,你年纪如何?什么时候开始到酒肆做工的?” “我十七,上个月来的,从没看见你这种嚣张跋扈的客人。” “可你就是个小二,就得屈居人下,我有钱,我就想使唤使唤你,怎么?有错吗?” “你有钱?可我不缺钱。”小二仍旧愤愤不平,“恐怕你是平日里被人使唤惯了,怨气无处可撒,便来此耍酒疯吧!” “对啊,你说对了,我就是如此。”流枫毫不否认。 “好!姐姐,本小二啊!不伺候你了,我不是什么江湖豪侠,不会什么武功,我就是个默默无名的店小二。但是啊,我也要脸面。” 店老板听到争吵,慌忙赶过来,对着小二喊道:“大头,你真是个倔驴,你到底是来做工的,还是来吵架的?人家客人让你斟酒,你就斟酒,人家客人心里不舒坦,你就听着,人家客人把碗碟砸碎,她会赔的。” “对不起啊!客官。”店主人反而陪笑,对着流枫说着好话,“您慢用。”。 “老板,这个客官有没有钱还不一定呢?”店小二对着店主人斜眼说道,“大爷啊,你小心白白赔了一场笑,丢了面子还赚不到钱呢!” 店主一想,的确有理,便笑道:“大头,你别瞎说,客官竟然来饮酒,就必定带足了银两。只是啊!不知客官可否愿意先把账结了,也算是让这头倔驴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真正的有钱人。” “钱,我有的是!”流枫话中醉意正浓,“待我喝完再给。” “可是……”店家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可是什么可是。”流枫又摔碎了一个碗碟,道,“你这店家,好生啰嗦,生怕我付不起钱。就冲你这啰嗦劲,这酒钱呐,我不付了,谁让你追来着。” 店家可是愤怒了,脸上笑容立刻消失,“好家伙,你这臭婊子分明就是想赖账,找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干嘛?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小二啊!说得没错,这种人就是欠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流枫来时本就没有带钱,她只是悲愤至极,想到店里讨顿打而已。 “打,好,看来碰到个厚脸皮的了。”店家在四处寻找打人的武器,却没有找到,便抽了根筷子在流枫面前挥舞。 小二一把推开店主人,吼道:“你这老板,真是没用,平时说好话会说,现在放狠话,拿根筷子做什么?” 店主人回头过来小声对小二耳语道:“我一生做生意,向来老实本分,从来没有打过人,况且她是个女流之辈,吓吓她就可以了吧!” “吓什么吓!你要是总这样,别人迟早会觉得你好欺负,以后这店还怎么开。”小二立即端起板凳,喊道:“丑八怪,老子解决了你!” 板凳还没有砸中流枫,流枫却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哟哟哟!好厉害的男人,拿着这么大的板凳打女人,英雄,佩服!佩服!好生佩服啊!”人群里传来了年轻的声音,他接连拍了几声巴掌。 “你谁啊!”小二转头之时便看到了他。那便是寻凌派的大师兄,许离风。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离风走上前来,看着愤怒的店小二,“壮士这打女人的姿势可谓是空前绝后啊!雄伟豪壮,厉害厉害,这天下恐怕早已无人能敌了吧!” “切!”店小二知道这是嘲讽,回应道:“这个女人吃酒不给钱,就算她是个女的,那也是吃白食,怎么不该打!” “谁说我没钱,我只是身上没钱而已,我这就出去找钱。”喝醉酒的白流枫随口说完,便急着出去。 “老子打死你这个混账!还出去找钱!”小二呼道。 许离风转面一笑,“谁说她没钱的,她就是看你态度不好,不愿给而已。” “不愿给,那也要打!”小二说话倒很直接。 “行行行,她的酒钱我给。”许离风抛出一个银锭,说道:“钱可以给,你这打人总要道歉吧!” 店老板迅速收下了银锭,说道:“好好好,道歉,我们道歉。” 但是小二仍然不高兴:“道什么歉?没打她,她还得感谢我呢!” “是吗?感谢你,你受得起吗?”许离风对小二说道。 小二显得不满:“怎么受不起。你再啰嗦,我连你一起打。” “那我就感谢你祖宗十八代好了。”许离风一边将流枫搀起来,一边不动声色地回应小二,“顺便提醒一下小二郎,刚刚你雄风暴起,义愤填膺,高举板凳殴打女子的时候下面破了。里面的东西可都露出来了。” 旁边众人听罢,哄堂大笑,难以止住。 小二立刻下意识地向下看,果真如离风所言,自己的裤裆破得不成样子,恰如春光乍泄,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里凉意顿生,小二惶恐难耐,立即掩住,面色羞红。 笑声持续,绕梁不止。 离风带着烂醉如泥的白流枫离开酒肆。 小儿仍然是面色通红,却不住喊道:“出门前,我仔细看过,并没有缺口,一定是你这小人,仗着有些本领,暗使阴招,用暗器划开我衣物,使我颜面尽失,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等着瞧。” 众人依旧在笑,半刻方得以止住。 第二十八章:诉衷情 许离风将流枫搀扶到了寻凌湖旁,他一直等到流枫醉意醒来为止。 流枫醒来,看见了许离风,她的眼睛难以遏制住泪水。此时此刻,她顾不上任何事情,轻声啜泣起来,只是这种啜泣无法带给人任何同情,因为她丑陋的面孔让人敬而远之。 大师兄许离风当然知道流枫的难受,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干嘛这么傻呢?你从来都不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今天如果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 流枫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于是低声道,“我……” 离风并没有等她把话说出口,接着道:“白师妹,你在寻凌派呆了那么多年,也许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天下没有公正可言,但是你自己仍然要以公正的目光看一切。” “谢谢,大师兄。”流枫眼里的泪水在慢慢消失,声音仍旧柔弱。 “你越是孤单,越不需要假朋友。”离风放低身子,看着流枫的眼睛,“我看得见你每天的生活,如果你拥有朱诗英般的美貌,加上你原本可爱的性格,你一定会是寻凌派最受欢迎的人。只可惜……” 这些话正好说到了流枫的心坎上,她沉默着。 “没事的!我知道你在寻凌派一直以来不受待见,但这并非你的错。不管如何,你要过自己的生活,如果你向别人打招呼,别人不理睬的话,下次,你就不用再向他打招呼了,因为你没必要让别人觉得你很孤单,很多人并不会同情孤单的人,相反他们会去嘲笑孤独者。” “谢谢大师兄,谢谢。”若论本心,听了这些话,流枫几乎想一把拥抱住大师兄,但是她不敢,永远也不敢。 “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你早点歇息吧!”离风准备离开了。 流枫在后面看着离风,她的内心掀起了汹涌波涛,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自以为在寻凌派,她已经是被人遗忘的人,没想到,今天晚上,在酒肆里,她会遇到大师兄。 离风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清瘦,万年吹拂的湖面微风让流枫的眼泪一下子干透了。 “大师兄!”流枫忽然喊住他,用尽了积攒多时的勇气。 离风回转过来,望着流枫,远远的微笑在暗夜中若隐若现。 “你会是我的朋友吗?”流枫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当然会是。”离风转过身去,脸上浮现出旷达和喜悦。 流枫似乎露出了这辈子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在夜色中与湖面微风相融。 也许流枫此刻想到了一个词语——知己,但是她不敢想,因为她没这个胆量把离风算作是她的知己,她不敢把寻凌派最优秀的人当作自己唯一的朋友。 天下总有这样的人,全天下人都瞧不起你的时候,他会一样地用礼貌待你,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为他的小小善意所感动。不过这样的人是好人,是那种对每个人都好的人。从此因为孤独与无奈,你的心里只有他,而他只会把你当作他认识的一个朋友。你若真的把他当作你最好的知己,那么你就要小心再小心了。 但是至少,至少流枫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喜欢大师兄就够了,不必说出去,这就是个永远尘封的秘密。她算不得自卑,但是她不得不自卑,因为她不仅一无所有,而且还无比丑陋。 在自卑者的眼中,如果自己爱上了某个人,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有一天被他发现。 这天晚上之后,白流枫依旧是白流枫,她每天的生活依旧是一成不变。她仍旧像个下人一样,在派中做着最为低贱的事情。但是她的心不一样了,她的心头时常会泛起一阵酸,那种酸楚比蜜还甜,甜到足够她掉下眼泪来。这个丑女爱上了派中最优秀的大师兄,那种不敢高攀的爱才是最美的。 以前无论别人是否看她一眼,她都会笑着跟别人打招呼。现在她只对那些愿意看她一眼的人笑,哪怕她的笑是如此的傻。不对,笔者在这里犯了个错误,刚才那句话的“那些”其实应该是“那个”,因为只有一个人愿意理她。 听说天下有一种最丑陋的花,这种花很丑陋,因为她永远都是含苞欲放,肥硕的花苞并不美,没有人知道这种花是否会有一天绽放,但是她自己却自得其乐,她坚信自己花苞的中心孕育着世上最美的东西。 寻凌湖面,依旧平静,芳草遍地,郁郁青青。 湖边一群女子的娇嫩的谈笑声惊吓了水中的鱼儿,水面忽然泛起些许痕迹。 “霞师妹,韩过之刚刚离开了寻凌派,怎么,是不是很心痛。”说话的声音从一位女子的口中发出。 “胡说八道,像那种王八蛋,我巴不得他死了呢!又怎么会心痛呢?” “你说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真是笑死人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兴许是失心疯犯了,前后判若两人呢!”霞师妹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那位女子摇头道:“也对,这种人虽然以前很能逗大家开心,现在看呐,这种人就是猪狗不如。” “好了。”霞师妹急于转变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 古灵精怪的霞师妹这一次看到了旁边的朱诗英,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有趣的语气问道:“小朱,我们可是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朱诗英假装一无所知。 “看到了啊!看到了……”霞师妹的声音被拖得很长,“看到了那个。” “我的妹妹啊!你能别这么说话吗?”诗英有些不耐烦了,“你究竟看到了哪个?” “就是那个嘛,你知道的……”霞师妹故意扭扭捏捏。 “好啊!竟敢卖关子。”诗英佯装很生气,“看我不教训你。”说罢,诗英便将手伸到霞师妹的腋下和腰间,霞师妹痒得满脸通红,慌忙闪避着。 “好了好了,小朱。”霞师妹无奈故作镇定,“我只是想说你啊!你肯定是迷上了大师兄。” “切。”诗英装作满不在乎,“你不要瞎说,从哪里看得出来的。” “从哪里都看得出来。你这叫司马昭之心!……”霞师妹故意停了半刻,提高嗓子说话,“路人皆知。” “看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 “恐怕是你自己暗恋大师兄已久了吧!” “我就是暗恋大师兄已久了,你又能怎么样呢?要我说啊,全派上下,不暗恋的大师兄的人哪!几乎没有。” “不好笑。”诗英举起食指对着霞师妹挥舞着,“你的玩笑是一点也不好笑。” “本来就没开玩笑啊!”霞师妹抿着嘴巴说道:“诶,不过啊!有件事情我们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啊?”诗英倒是蛮好奇地问道。 “就是……” “又来,你要是再来,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啊!”诗英轻声警告道。 “就是,你还是早点告诉大师兄你的心意了吧!晚了,可要出大事了。” “为什么?” “因为啊!你现在不告诉他,等你肚子大了,可就麻烦了。” “什么肚子大了?你都在说什么啊!”诗英面露惊奇。 “我是说小宝宝。”霞师妹故作神秘。 朱诗英吓了一大跳:“什么小宝宝啊!你不要胡说,这事绝对开不得玩笑。” “嗯,这事开不得玩笑。但是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得尽快让大师兄娶你做老婆咯。”霞师妹假装害怕。 “为什么啊?你不要胡说,不然晚上回去,我咬死你。” “我没胡说啊!你还记得上次在湖心亭,师父选人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我当然记得了啊!大家踏在木头上,最先到湖心亭的前四十人为胜。” “你和大师兄那个了啊!” “没什么啊!”诗英满脸无奈,“什么都没有啊!大师兄只是为了救我,所以抱了我一下。” “谁说的。你们明明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 “你说……”诗英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道:“你说这样子就会……” “没错。”霞师妹像是抓住了诗英的把柄,“就会……” “就会大肚子,生孩子?”诗英有些恐慌了。 “当然,身为女子都知道的,只要你跟男人亲吻,就会为他生孩子。” “不会吧!怎么会……”诗英吓了一跳,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当然会。”霞师妹得意至极,“不信啊,你问问大家。” “是……是吗?”诗英的声音有些颤抖,缓缓转头向旁边的几位女子问道。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答道。 诗英慌张地转过身来,脸上又是红彤彤的。 殊不知,此刻,她后面的女子都在窃窃私笑。 但诗英面露惧色,道:“真的,那我该怎么办?” “告诉他,你喜欢他,让他娶你。” “怎么说啊!” “直接说啊! “怎么直接说啊?” “就这样直接说啊!” “可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你直接说就行了。” “到底要怎样直接说啊!” “有完没完啊!”霞师妹有点不高兴了。 “那,那……”诗英想了想,说道:“嗯,那么……” “怎么了?”霞师妹真的不耐烦了。 “那么……”诗英继续想着。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就直接说啊!” “那么……”诗英还在想着。 “我的小朱啊!你真是的……,你直接说就行了,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我就想问问……” “到底你想问什么嘛?”霞师妹这回嘟囔着嘴吧。 “我其实是想问。”诗英顿了顿,仍然慢吞吞的。 “我要疯掉了,你气死我了,半句话憋死了。”霞师妹接着说。 “哎呀!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嘛!这种话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直接说啊!” “怎么直接说啊!” “你不是问过了吗?” “对啊!” “那你干嘛还要问哪?”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直接问哪。” “就这样直接问呐!”霞师妹像是在抓狂。 “我到底是不知道怎么问呐!” “就这样直接问呐!” “霞师妹,你不要总是说一样的话嘛!” “我……”霞师妹指着自己,惊奇地问道:“是你总是问一样的问题。” “可我还是不知道怎样直接问呐?”诗英说着。 霞师妹转过头去,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些女伴几乎都要昏昏睡去。 第二十九章:情深深恐人知 白流枫为大师兄做了一双鞋子,一双白色的干干净净的鞋子。 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鞋子送给大师兄,当然,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远远看见了大师兄许离风,离风俊逸的身体在草野上飘然似仙人, 可她终究是不敢过去,她一点点向前进,一点点靠近许离风,而许离风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看见。 而她,竟然也有些害怕许离风看见她。 算了吧!她突然觉得自己为大师兄做一双鞋子的想法很傻,因为就是傻。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一件事情她是敢都不敢想的,她绝对没想过与许离风产生什么深切的情谊。或许,对于流枫来讲,单相思就好,就足以。 敢恋不敢言,不,应该是既不敢恋,亦不敢言。 但是有一种力量逼迫着她去做傻事,不顾后果地去做。 她便一直跟着离风,越走越近,直到她来到离风的身边。 很近,大概只有三尺。 也许是故意的,离风仍然没有发现她,哪怕是木头也应该发现了吧,但是离风没有发现,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原野青草一碧无暇,芳风轻抚,暗香流动。 人影绰约,水光清浅。 可惜白流枫一直都没有鼓起勇气叫住离风,女子却像狗一般跟在他的后面,狼狈不堪。 白流枫终于鼓起了勇气叫住离风。 “大师兄!” 说话时,却有两个女子的声音,除了白流枫,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朱诗英,二人几乎是同时叫道。 朱诗英和霞师妹还在探讨该如何直接说出来,但是既然离风已经来了,朱诗英边迫不及待叫住了离风。 白流枫简直是愚不可及,她现在在这里简直是丢尽臭脸,湖边女子在那里窃窃嘲笑,她们看到了白流枫,看到了白流枫在那里畏畏缩缩地叫住大师兄。 “她来干什么……” 只有一个女子问了句,其他女子噗得一声,随随便便地笑了起来。 白流枫倒是希望离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可是离风听到了,他转过身来,看到了白流枫,但是随即很快地转过去,却是看着朱诗英。 丑脸丢尽,还不快滚,白流枫当然知道灰溜溜地滚了,只是离开让她更加感觉尴尬。 “大师兄,快过来。”小朱叫住了离风。 “小朱?”离风以微笑回应之。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诗英事实上是个非常勇敢的人,特别是对于感情。 “嗯,那你说吧!”离风微笑依旧。 “其实我,其实我喜欢……” 小朱的话并没有说出口,“我也喜欢你,小朱。”离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快速回答。 “那你……”小朱有些犹豫了,“那你……” 许离风一直笑着,他耐心等待着小朱把话说完,他不仅不着急,还生怕小朱说得太快了。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许离风仍然感到了意外,但是他很快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样子,“好啊!” “好啊!”小朱知道离风听错了才会这么回答,但是她自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依旧说道:“那就一言为定,等你在武林大会上获得第一后,一定要记得来迎娶我。” “好,一言为定。”只是此刻,许离风的笑容稍稍消失了,也许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他的武功了得,很多人自然认为他必将赢得武林大会的第一名,殊不知,这反而给了他无尽的压力,“师父找我有事,那小朱,我就先告辞了。” “嗯!再见。”小朱的脸上满是欣喜,用力点了点头。 离风终于离开了,但是美丽的笑颜依旧在小朱的脸上挂着,不忍离去。 “怎么?春心乱动了?”霞师妹笑嘻嘻地问小朱。 “没有,真的没有。”小朱的笑容变得羞涩。 “哎!”霞师妹抿着嘴巴:“小朱,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就这样子搞定大师兄了。你腹中胎儿的父亲有着落咯!” “哪有。”小朱又生气了,“你再乱说,我割断你舌头。” “不要!”霞师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不要跟我打架,免得……”霞师妹停顿半刻,继续说道:“小心动了,动了胎气。” “混蛋!臭姑娘,乱说话!”小朱说完,脸色突然变得得意至极,“你以为我真的是傻子啊!你说亲一口会怀孕就会怀孕啊,鬼才信你的话呢!” “不是吗?” “当然不是。” “明明就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傻子。” “你过来,霞师妹。”小朱神秘地对霞师妹说道。 “什么事啊!”霞师妹果然凑到小朱的跟前,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忽然,小朱一把抓住霞师妹,将她拉到自己的嘴前,竟然用力亲吻着她的嘴唇。 霞师妹猝不及防,眼神慌乱,面色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霞师妹尽力挣脱着。 小朱终于放开了霞师妹,让她呆在一边。 “你干什么啊!我们可都是女人,你想大师兄想疯了吧!” “我只是向你证明,亲吻不会怀孕的。”小朱笑着道,“我亲过大师兄,你又亲过我,如果亲吻会怀孕的话,那你就等着吧,等着怀上大师兄的孩子吧!哈哈!我有事先走了,你呀!好好护住胎气吧!”小朱露出狡黠的微笑。 “混蛋!”霞师妹看着小朱得意地离开,面色通红,但是随即大声笑道:“小朱,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啊!这都被你发现了,一下子就猜出我们是扯谎唬你的。” “那当然。”小朱一面离开,一面喊道:“我就是如此聪明,慢慢羡慕吧!” 才子佳人的故事从来不会发生在丑八怪的身上,流枫从来就不会是风流韵事的中心。 她飞快离开寻凌湖边,只为暂时躲避刚才的难堪。 “站住,白流枫。”说话的是一个女弟子,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流枫的眼前,至于她的名字,也没有提的必要。 “怎么了?” “刚刚在大师兄那里,你准备干什么?” “我没准备干什么。”流枫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别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我,你手里拿着什么?” 流枫慌张地收起手里的鞋子,但是这只是枉然,因为无论如何,她都藏不住这么大的东西。 “你手里拿着一双男鞋。快快从实招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流枫慌了,她怕人笑话她。遇到此事若是男子还好,可她是个女子。 “没干什么?”女弟子越说越得意,她牢牢抓住了这个可怜女人的把柄。 “你一定是……”女弟子猜测着:“你一定是喜欢大师兄。” “我没有。”流枫脱口而出,随即脸色涨得通红。 “还说没有,怎么,人长得丑,说话还不老实吗?” 流枫一时语塞,几乎说不出话来,只道:“我……” “就你……”女弟子止不住笑,摇了摇头,“唉,自古丑人多作怪,真是可怜呐!” “你不要乱说,我没有……” “没有?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流枫依旧是一时语塞,正所谓,红豆相思情,最蹙女儿颦,意绵绵怕人笑,情深深恐人知。 “我不管怎样,反正就是没有,你不要乱想。”流枫无力争辩着。 女弟子依旧洋洋得意:“我不管怎样,反正呐,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以后我叫你帮我做事,你要是敢不应承,我让你啊,吃不了兜着走,把你那点丑事说出去。说出去哟!” 流枫由无奈变成震恐:“不要,求你了。” “那就好。”女弟子也哀叹道,“唉!其实啊!你也挺可怜的!长得丑真的不能算作你的错,但是长得丑还不安分,暗恋大师兄就挺丢脸了。” “我没有。”流枫这一次申辩竟然直接流下了眼泪。 “哟哟。”女弟子假意同情,“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还说不得啊!脸皮子可真薄。” 此时远处传来了小朱的声音,声音显得很大:“你打算送大师兄什么礼物?拿出来我看看吧!” “小朱?”流枫显得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听说我们寻凌派的大美女白流枫要送大师兄东西,我当然好奇过来了。” 流枫辩解着:“没有,我没有。”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朱诗英由远及近,忽然大声喊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就是普普通通的鞋子啊!” 流枫脸上泪痕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让我看看!”朱诗英立即夺走了流枫手中的鞋子,不屑地说道:“白流枫啊!不是我说你啊!且不说你不擅长针线,这鞋子做得简直不成个样子。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送得出手。再者说了,大师兄的脚有多大,你这个傻娘们哪里知道,鞋子做得这么小,留着自己穿吧!” “流枫是很笨,流枫不懂女红,随便乱做的,在诗英面前献丑了。” “唉!不用献,就你本身这个样子就已经很丑了。” “是!诗英你说的是。”流枫只好无奈地附和道。 “反正都是女人呐!我看你也真是可怜。”诗英假意哀叹道,“脸上每天像是糊了一层屎,有丑又臭,不过啊!人都得有点追求,你说是不是?” 这一次,流枫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脸上每天像是糊了一层屎,厉害!太会骂人了,这白流枫要被你羞死了。”那位女弟子以手掩住口鼻,轻声说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诗英骂道,“你有一点同情心好不好!人家又丑,又臭,又一无所有,又什么都不会,又是一个废物,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鼓励鼓励人家吗?比如,让她多洗几次澡,邋邋遢遢的女人呐最可怜了。” 流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着头认真说道:“流枫的确一无所长,也丑陋不堪。不过流枫脸上的腐臭并非是不爱干净造成的,而是因为流枫脸上的恶疾。” “我只知道,脏人得脏病,你这脸上的腐臭肯定是从腐臭的地方蹭来的,就是不知道是茅坑呢还是死尸呢!”诗英的脸上露出邪恶的x 流枫沉默着,像是懦弱的小狗被人唾弃。 第三十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这两个人的侮辱并没有停止。 “听说啊!”女弟子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流枫啊!其实姐妹们平日里也很关心你的,我们还专门在医药典籍上查找你的这种病的起源和治疗。结果发现呐!这种病呐,多半是从那里传上来的,一定是你跟不干不净的男人那个才引起的,所以说女人呐,绝对不要风流成性,白流枫,这个名字好听,我看是白风流吧!” “白风流!啊哈哈哈!”小朱笑得前俯后仰,“我刚刚想到一个笑话,说是啊!有一个嫖客,他老是到妓院去嫖妓,可是啊!他每次做完事后都是拍拍屁股走人,从来不给钱,这女的啊就生气了,衣服都没穿就跑到妓院门口大喊,站住,站住,你可不能白风流啊,你可不能白风流啊!” “白风流……啊哈哈哈!”女弟子也挺不住笑了。 白流枫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唉,真是该死,你看我这是在干什么!”小朱猛地拍了自己几巴掌,“白流枫啊!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啊!真的真的没有说你是那个的意思,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啊!” 小朱看到白流枫默不作声,又把流枫手里的鞋子一下子抢走,说道:“嗯!白流枫啊!刚刚忘了和你说件事情,就是大师兄刚刚告诉我,他要娶我,所以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了,所以这个鞋子你送我跟送给他是一样的。我就替他收下了。” 白流枫终于有了些许勇气,用力说道:“小朱!我希望你真的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流枫生性丑陋愚笨,派中无人不厌恶我,只有大师兄待我如其它师兄妹一样,流枫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所以才打算送他一双鞋子以表谢意。” “是吗?”小朱脸上虚伪的笑容一下子褪尽了,她满怀牢骚地说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小朱故意走了两步,又故意装作摔倒的样子,扭扭晃晃地,叫了几句:“诶诶诶!哎哟!”说完,竟然故意把流枫的鞋子扔进了寻凌湖中,又故作呻吟地叹道:“流枫,真是对不起啊!我把你的鞋子不小心摔进了湖里,你不会因此责怪我吧!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对不起啊!这是你好几个夜晚的心血吧!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双鞋子啊!唉!唉呀!” 白流枫见状,回头看着湖面上漂浮的一双鞋子,她的眼里忽然便溢满了眼泪,恰似雨水打在了晶莹的灵珠上。 白流枫有一股子天生的倔强,她再无助,再软弱,再卑贱,再可怜,她也可以不需要别人怜悯她。她索性直接冲到湖边,纵身跃下,激起巨大的浪花,宛如透明的白莲绽放在镜湖之上。水里的白流枫拼命地去搜寻那双鞋子,她什么都忘了,连自己的性命都忘了,她只顾着去寻找那双掉在水里的鞋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她没有哭喊,但是内心仿佛在撕裂,泪水洗涤在她胸中最狭小的空间,一遍又一遍。她的眼睛似乎浸泡在冰冷且深不可测的海洋里。 “她好像一只湿了毛的鸭子啊!” “诶!还别说,真的特别像。”小朱也附和道。 “小心!”小朱张大嘴巴呼喊着,“流枫,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和大师兄会难过的。记住!一定有要活着回到湖岸,一定要活着上岸。” 但是小朱喊完,却冷冰冰地对旁边的女弟子说道:“流枫,你的命真的好苦啊!”然后掩住口鼻,禁不住笑出声来。 “小朱,真想不到,你对付情敌,还真的有一套啊!” “瞎说些什么呢!流枫怎么会是我的情敌呢?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她要是想嫁给大师兄啊!我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成全他们两个。”小朱摇着脑袋说道。 “真是的,这白流枫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跟你来抢大师兄。”女弟子蔑视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另外,小朱,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你不要对白流枫掉以轻心了。一定要斩草除根!”师妹提醒着流枫。 “为什么?” “我问你啊!你说,一个女人如果长得丑,她还能靠什么赢得男人的心呢?” “这个我倒并不知道。” “告诉你吧!靠这个!”那个师妹用手抚住自己的胸口。 “靠胸?”小朱有些疑惑。 “不是。”师妹有些吃惊,随即答道:“我说的是心啊!” “心?” “对啊!靠真心,别看白流枫不堪一击,如果她一直真心以对,说不定还真的把大师兄从你的身边抢走了呢?” “是吗?这么可怕?” “那当然!怎么?怕了吧?” “师妹,你放心,我小朱可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不就是斩草除根吗?小菜一碟,待我好好收拾白流枫这个丑八怪。” 寻凌派最美的地方不仅仅是寻凌湖,还有一处地方,那便是灵泉。 从来没有人知道灵泉的源头在哪里,它就像是一条神秘而古老的长蛇在山上蜿蜒爬行着,曲折而漫长。 两边的草树映在灵泉里,小小的溪流包揽了自己周围的一小片天地,晨雾弥漫的时候,此处犹若仙境。 小朱与离风倒是选了好地方幽会,这二人自从上次互表心意之后,便没羞没臊,没遮没掩了。 小朱一把抱住了许离风,娇怯地喊道:“师兄,我又忍不住想说,我喜欢你。” 许离风抬头看了看天空,看似无知地喊道:“小朱啊!这水流声怎么这么大啊!我完全听不见你刚刚在说什么!真是气死我了。” “我说,我喜欢你!”小朱这一次壮大了胆子,大声喊道。 “什么?”许离风又像没有听见,掏了掏耳朵,大声喊道:“什么,能再说一遍,我这耳朵太背了。” “大师兄,我喜欢你!”小朱越说越带劲,“我喜欢你。” “啊!你刚刚说什么?谁喜欢我?” “我,是我,我喜欢你。” “什么!哎呀!还是没有听清,糟了,你刚刚说,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我喜欢大师兄。”小朱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啊!”离风继续耍着他的把戏,“我没听错吧!” “没有,你没有听错,是我,我朱诗英喜欢你大师兄许离风。” “这个啊!这可真是不得了了!”离风装做认真的样子:“你喜欢我,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啊!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 “不如什么?”诗英仰起头,看着离风的额头,静静等待着离风回答她。 离风却没有回答,他毫无征兆地将诗英紧紧抱在怀中,将嘴唇紧紧按在了诗英的唇上,二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响起,像弥漫在山水丹青间的墨水般祥和。 他们互相感受着彼此口中的温度,一直持续着。 诗英觉得自己这辈子如果能够永永远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天地万物从此也再也不用转动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刻孤独的流枫在哪里,那个无人问津的蠢物正躲在寻凌河畔的巨石后面,她拿着那双已经完全湿透的鞋子,不住地啜泣。她又不住地用手擦着眼下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如果这个丑八怪能早一点明白有些东西永远不属于她,她就可以知足地笑了,但是现在她在哭,在不顾一切地哭,她滚烫的眼泪很快滴到了沙土中,立即变得昏黄暗浊。 “你在这里干什么?信不信我一粪桶框在你脑袋上。”派中某个年长的妇人发现了哭泣的白流枫,“赶紧去干活,你要是再偷懒呐,信不信我让你在猪圈里滚几圈。” 流枫慌忙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随着她离开了。 “再来!”灵泉旁的小朱倒是调皮着要求着。 “等我们结亲了,天天来都可以。” “现在为什么不行。” “说不行就不行,再多废话,我可要咬掉你鼻子了。” “好吧,不来就不来。”小朱转过身来,说道,“那大师兄,你说好啊!从此以后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要是你再接触别的姑娘……” “就罚我抱你十万下,亲你一百年。” “哇”小朱假装惊奇,“一百年呐,那可不行,嘴巴会臭掉的。” 离风仍旧紧紧抱住小朱,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温和。 小朱瞬时想到了什么,下巴安逸地放在离风宽大的肩膀上,叹口气道:“大师兄,其实你对不起一个人。” “谁啊?” “白流枫啊!” “为什么?我为什么对不起她了?” “大师兄,你不觉得你对她过于残忍了吗?” “怎么会?我对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离风感到无辜。 “怎么没做?你还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 “真是个木头。”小朱嗔怪道:“那个傻丫头肯定是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离风指着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大师兄,你要不要做个负责任的男人。” 离风依旧感到好奇,“什么责任呐?” “你不觉得流枫是个可怜人吗?” “对啊!她是挺可怜的。”离风点头赞同。 “那你还忍心这样子伤害她。” “我没有伤害她啊!相反我对她挺好啊!” “你不懂,你以为只有骂人才是对别人的伤害吗?有的时候关心别人也是最大的伤害。” “为什么?”离风仔细看着小朱。 “其实流枫多么可怜呐!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在寻凌派一个朋友也没有,人人见了她的脸就唯恐避之不及,她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 “这些我都知道啊!” “可你对她太好了!别人都不搭理她,唯独你去搭理她,她这个人又很容易满足,只要你给她一点点关心,她就会对你倾心相许,人越贫贱,越是对别人的关怀感激涕零,人越孤独,越是渴望知己。”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不觉得你这样会让她心碎吗?一个人视你为知己,视你为唯一的朋友,可你的心里永远不可能有她。” “不会的,我与白流枫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这样的。”离风看上去不动声色,内心却也难以平静。 “算了,感情这种事情是自私的,小朱比起白流枫来说要好多了,派中所有的女子都是我的朋友,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你应当和流枫在一起,这样子,她会好过一些,而我虽然失去你,但是内心至少不会内疚。” “可我喜欢的是你啊!”离风强调道,“至于流枫,如果真的要使她受到伤害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一定要她受到伤害的话,不如现在就让她彻彻底底死心,只要她没有了念想,她就不会活在痛苦之中。”当小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轻轻松松获得完胜了。 “我会的。”离风点着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色飞快地冷却下来,低头久久注视着那美丽的灵泉。 在那里,细泉绵绵,水声荡漾。 第三十一章:苦梦初醒 寻凌派的小道上,植被稀疏,车前草疲倦地低着头。 离风完全看不到身后的流枫,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流枫想叫住他,但是却胆怯,她在背后一次又一次地试着张口,但是却从来没有发出声音来。她忐忑不安,心在不停地跳着,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重重打击着她的胸口。 “大师兄”,流枫终于鼓起勇气喊道。 只有冷漠,完全没有回应。 她便只好转身,只好孤独地离开。 “你来干什么?”离风忽然冷冰冰地说了句,但是连头都没有回。 这种语气几乎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在了流枫的胸口上。 “我……”流枫陷入了沉默。 离风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理会流枫。 “我想送师兄一双鞋子。”流枫说话时几乎要流出眼泪。 “不用了。”离风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便回答道。 一贯冷漠的表情,夹杂冰冷的语气,离风对流枫从此之后再也不会露出任何笑容。 流枫还能如何,她就呆在那里,连动都不会动一下,此刻她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因为她生命里曾经燃起来的最后一道光也消失了,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小朱的尖酸和刻薄并没有彻彻底底击败她,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忍住眼泪,忍住不哭。 但是离风的冷漠才让她彻彻底底绝望。 有的人说的话再难听,你也可以不去听,你也可以忍受,但是有的人哪怕半点的冷漠,也会让你心痛不已。 流枫只是想到了几天前她在湖中拼了性命寻回这双鞋子的场面,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在湖水中挣扎,是如何在巨石后哭泣。她以为这双鞋子对她意义重大,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离风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下。 “为什么?”流枫自己感叹着,放开了手中的鞋子。 鞋子落到了地上,一声脆响。 这个时候她才留意到了周围的蒙蒙细雨,似乎是瞬间就下大了,雨滴簌簌落下,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了黄黑色的尘土,噼里啪啦地抹去了这个世上所有的声音,一种沉闷与压抑无处宣泄。 滂沱大雨彻彻底底润湿了她的全身,凌乱的头发在丑陋的脸上胡乱贴着。 白流枫像一只失了魂的兔子,在暴雨的侵蚀下无力招架,她趴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一把伞像一朵莲花般突然绽开,轻轻遮蔽在流枫的头顶,流枫慌忙地回头看,那是一位女子悄悄为她撑着伞,一位美丽的女子,拥有一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一袭青衣,婷婷独立。 “你是……”流枫轻声问道。 “不要高兴什么,你并没有遇到什么关心你的人,你的周围依旧是冷冰冰的人,我其实是你自己。” “你的脸?” “对,我的脸很漂亮对不对。”女子说道,“我就是你,我叫白流枫,你也叫白流枫。” 女子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她像是无声无息的鬼魂突然飘在流枫的跟前。 “你是我?”流枫问那位女子。 “我是你。” “你不是我,我的脸没你那么美。”流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可怕的脸。 “可怜的东西。”女子看了一眼流枫的脸颊,“上天待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会让你拥有一副如此狰狞的面容呢?” 流枫只有低头,默然无语。 “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从你来到这世间,你就忘了。” “什么事情?” “你也是人世间最幸运的人。” “流枫哪里有什么幸运,流枫一无所长,寄人篱下,遭人嫌弃,生性丑陋,遭人欺侮,却不能自救。” “谁说的。”这位美丽的女子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你生了一场病,一场大病,从出生时就没有好过。” “什么病,是我溃烂的脸吗?” “不是!这种病叫做不快乐。” “你说的对。”流枫轻声附和。 “不快乐才是你幸运的原因,人越痛苦,越珍惜幸福,越孤单,越感激关心。丑陋,嫌弃,欺侮会让你变得偏执。你的心头插了更多的刀子,你的感情也就越丰富。这些会教会你真真正正全心全意去爱你生命中唯一的那个人。” “你说的是……” “我说的是爱情,你的爱情,你的幸运就在于有一天你会拥有这个世间最绚烂,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因为只有真正孤独的人才配去感悟。”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白流枫又一次问那个奇异的女子。 “我说过,我就是你,我就是白流枫,我就是那个寻凌派中最丑陋的女子,我就是那个爱而不敢言的女子,我就是那个遭无数人嫌弃的女子,我就是那个每天感慨命运不公的女子。你生命最灿烂的日子,从你开始,从我这里结束。这个世上有两件事你要牢记,第一,你明明知道世上不会有人关心你,但你还是会被别人的假意所骗,并且心甘情愿。第二,流泪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只是你需要一个人去擦干你脸上的泪花。” “我不懂。” “你当然不懂,如果你懂,很久以后,你就不会像我一样去看看此时躲在这里哭泣的白流枫。”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以后的我吗?” “算了,我该走了。如果你以后还像今天这样伤心的话,请记住,若这个世上没有人关心你的话,你还可以自己关心自己,即使别人把这当作最懦弱的自我安慰。” 那位女子的离开毫无征兆,也毫无足迹,她消失时,雨依旧在下,依旧没有停,只是此时的雨像流沙,无声无息的流沙,飘然而坠。 离开前,流枫听到她在自己耳畔留下的最后一声耳语:“我爱你,你才会变成我。” 有一股湖畔的清香,流枫便试着睁开了双眸,眼前只有一片白,一片茫然。 天空上渐渐清晰起来的应该是云朵,柔软的轮廓开始在视野中浮现,早已经雨过天晴了,这是一个美丽的晴天,她看得见和煦的阳光。 此时的她似乎忘记了方才梦中的一切,她睁开眼睛,一切又像从前一样,湖面中依旧是她丑陋的倒影,随着光影在摇曳着。 不久之后…… 武林大会果真设在了寻凌派的乾坤台。 人山人海,喧嚣迭起,恍若众星拱月,许多人紧紧围在了乾坤台的四周。 “武林大会是干嘛的?哥,告诉我嘛!”这应该是一对兄弟,远道而来,只为参加这举世瞩目的武林盛会。 “武林大会是用来打架的。”哥哥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的,为什么打架?” “笨蛋,你还小,你又不懂,这世人都是为了名利,为了争名夺利,别说在擂台上打架了,就是提刀相见,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哥哥一本正经地说着,倒像是一个思想缜密的大哲人。 “他们打赢了又有什么用。” “唉!”那位哥哥慨叹一声,继续讲到:“打赢了就是天下无敌,受万人敬仰。可惜又有多少世人知道,世间名利皆为浮云,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呐!争权夺利,只会让你们丧失了自我,最终空落得个遍体鳞伤。”哥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兴许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明白这一切。 “呸呸呸!你谁啊!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以为你是什么圣贤呐!不锤爆你,你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呢?”旁边突然有人狠狠骂了这位哥哥一句。 哥哥被吓了一跳,转身过来,看到了这个人,生怕被打,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兄台你好,息怒,息怒,我只是有感而发,嘿嘿。”他从一个满口圣贤话的哲人,很快变成一个讨饶的懦夫。 “给老子滚蛋,叽叽喳喳,什么名利浮云的,你这样想,你到这来看比武干什么?什么毛病。”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兄台别动怒,万事和为贵。”哥哥带着好奇的弟弟便转身离开。 “你行,你不爱名利,你咋不到庙里去出家呢?快滚,别打扰老子看比武。” 哥哥带着弟弟乖溜溜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哥哥!哥哥!”那位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又在问了,“刚刚那个人为什么骂你啊!” “他这种人就是热衷于名利的世俗者,哥哥希望你以后越少接触这样的人越好,要像哥哥一样自由快乐。忘却名利纷争,坐看闲云野鹤,便可以得到一片潇洒,人生再无所憾。还有,不要试着去与人争论,因为世间几乎所有人都是不可改变的,争论只会让人心生烦恼。” 谁也没想到,刚才那位仁兄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还在这叽里咕噜的,我刚准备去撒泡尿来着,看到你这贱样我就想撒你身上,大道理谁不会说,你做点实事好不好。去你姥姥的。” “兄台不要骂人!也请你不要随地撒尿!”哥哥安慰着。 “偏要!” “不撒不行吗?” “不行,不撒不畅快。” “那也不要随地撒啊!” “所以我就撒你脸上啊!”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不好闻。” “没事,爷爷我从来鼻子不通气。” “可我鼻子通气啊!”这位哥哥温柔叹道。 兄台终于被这啰嗦的哥哥所激怒:“废话!我要羞死你!” “割了!你要是敢,我就割了你!”这位哥哥终于发怒咆哮了,语气突转,又对他的弟弟轻声教导着:“你看这个人,就是我常跟你讲的江湖恶霸,到处欺压别人,这种人,我们还是少沾染些为好,现在哥哥和你要及时开溜了,免得被打。”讲毕,这位哥哥带着弟弟飞快地奔跑,一溜烟便没影了。 那位仁兄被丢在后面,自觉哭笑不得。 可惜现在在擂台上所向无敌的许离风没有听到这位哥哥的讲话,虽然那位哥哥胆小,但是他对弟弟的教导却也是连许离风都不甚了解的道理。 第三十二章:本是无赖 此时的许离风也许就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他把所有的台下上来的挑战者打败,他就是武林第一,就是武林盟主。 许离风武功果然名不虚传,他一连击败几十位挑战者。 按照武林大会的规则,武功最高者可以得到武林盟主的宝座,这各大门派一连几百人,在刚刚过去的几天里相互挑战,最终只有三人从未败过一场,那便是许离风,朱诗英,还有来自七星堂的候杰先生。 “坐落于寻凌湖的寻凌派果真是人杰地灵啊!连女子都如此了得。如今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必定属于你们派中之人了。”坐在乾坤台北边的某位武林长老感叹道。 “呸呸呸!老东西,你放屁呢!”这七星堂的侯杰先生坐不住了,对着端坐在北边的长老便破口大骂:“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还在这里呢!我才是第一,他们寻凌派算个什么东西。” “大胆!”武阳子也端坐在七位长老之中,说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我们这七位都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长老,你可是一点礼节都不懂。” 这侯杰,身材魁梧,说话铿锵有力,武功也高强,言语向来不顾后果,做事又让人感到爽快有趣:“你们七个老头端坐在正北方,老态龙钟,倒的的确确像七个大官呐!你们是来主持武林大会的,还是来装装样子的,待我来丢丢你们的脸面。” 候杰纵身一跃,一下子飞到武阳子的旁边。 此时的武阳子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细细品味,闻香细舔,悠然自得。 下一瞬间,便被这恼人的候杰将脸面丢尽。 候杰用力抓起武阳子屁股下的漆木椅子,这让武阳子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手中的浓茶洒在了衣裤上,将自己烫得不轻,只顾惨叫,武阳子头上戴的那顶帽子也歪了下来,其模样狼狈不堪。 众人哈哈大笑。 七位长老却被弄得尴尬万分,一个个咬牙切齿,有人叫道:“可恶可恶,实在可恶,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竟然目无尊长,戏弄前辈,你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哈!好玩,的确好玩。”候杰大笑不止:“平日里你们这些武林长老摆架子,装样子,一个个都是大人物,如今被我这一整,颜面尽失了吧!” “住手,你这贼人,实在可恶。”许离风从台下飞升上来,骂道:“候杰,你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侮辱我寻凌派的掌门人,我要让你一败涂地。” “哟,你是许离风吧!”候杰自顾自地得意:“告诉你吧!小娃娃啊!这武林大会就是个炫耀的台子,赢了有面子,输了脸丢尽,你为你师父要面子,也没什么错,那就来吧!我手下留点情,让你少断几根筋,免得说我欺负你这个小娃娃。” “好!那就来吧!”许离风也喊道。 这候杰先生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许离风只要将他打败,一来可以挫一挫他的锐气,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得到武林第一的称号,何尝不可。 此时的武阳子才刚刚端坐起来,狼狈地整理着衣冠,说道:“好徒儿,可不能手软,给为师好好出一出这口恶气,哎哟,我武阳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人如此凌辱,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活活气死啊!” “师父放心,离风定不辜负你的期望。”许离风一面回复了师父,一面准备在乾坤台上与候杰交战。 “哎!”候杰扭了扭腰和脖子,说道:“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要打就赶紧打,小孩子,你也真是的,干嘛非要为你那个死要面子的师父出头,等会儿,我将你打得直叫娘,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候先生,请出招。”离风拿起了宝剑,准备应敌,却仍然不忘礼貌。 “出招?好吧,那就出招。”侯先生又多嘴了,“赶紧打赶紧打,打完了事,打完收工,成了天下第一,我也好回家去,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侯先生,你的话还真的有点多啊!” “多吗?我怎么没觉得,我看呐!话多也好,先让你放松放松,免得等会儿过于紧张,走路都摔一跤。” “嘴皮子功夫厉害,那可不代表着先生你刀剑功夫了得啊!”离风礼貌地讲了句:“候先生,晚辈多有得罪了。” 二人随即交战起来,一剑一刀,一招一式,一进一退,一守一攻,初看上去,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时而飞起,时而翻身,时而躲避,时而回击。 只是这候杰每耍一招便叫一声:“嘿,哈,呵,呀,嘿,哈,呵,呀,嘿,哈,呵,呀。” 许离风无奈地转过头来,又无奈地感叹道:“前辈,你能安静点吗?你使招数就好好使招,你喊什么啊!” “老子就要喊,关你这个娃娃什么事情,待我放出大招。”候杰随即转身,用尽全身力气飞了起来,直勾勾地便要攻击离风的要害部位。 离风一个劲地后退,突然来了个回转,找到了候杰的弱点,狠狠对他的腹部踢了一脚。 候杰此时觉得自己正获得了上风,得意至极,喊道:“娃娃,你要想投降,我现在可以暂时成全你。哈,呵,呀,嘿……”那是他每发一招照例的呼喊。 这最后一个嘿字还未说完,候杰便从擂台之上直接踢到擂台之下。 “大师兄,赢了,好。”小朱在台下情不自禁地鼓着掌。 众人也同样兴高采烈鼓着掌,纷纷赞叹这许离风英雄出少年。 候杰此刻出尽了洋相,暴怒之际,拿起宝剑飘飘然飞了起来,趁离风不注意,对准他的背心狠狠扎去。 小朱当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立即飞身向上,来到大师兄的身边,为他挡下那一剑。 …… 当然不是用身体挡,毕竟还没有情深意切到这种地步,她用的是椅子。 “你打不过就从背面偷袭,你还有一丁点的羞耻心吗?”小朱骂道。 候杰装作无所谓:“输就输了,偷袭就偷袭,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啊!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这个人活得潇洒,输了就是输了,我回家去,现在家里老婆在床上可等我很久了。” “候杰先生,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今天的事情可以就这样算了吗?”离风义正词严命令道。 候杰回过头来,一下子飞到了乾坤台之上,喊道:“诸位,今天我候杰把脸面都丢光了,也将这武林大会弄得不成个样子,输了还不认账,竟然还妄图从背后袭击这位许少侠,我为刚才的事情表示道歉。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 “你决定干什么?”小朱大声问道,脸上依旧有些怒气。 “为了向寻凌派表示歉意,我决定将一件宝物送给寻凌派。” “是什么东西?”小朱反而有点好奇。 “那便是……”候杰故意拖着腔调,“尊吻一枚,赠与朱姑娘。”说完,这泼皮立即在诗英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诗英面对猝不及防的事情顿时乱了方寸,呆若木鸡,又气又羞,吃惊地合不拢嘴,两颗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像墨珠般清澈。 候杰反应敏捷,立即飞升,如疾风般逃离,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离去。 泼皮远走的身影越来越小,却留下了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输了,我又何必像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一样顾及颜面呢!我走也!” 声音回荡在寻凌派,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候杰飞快地从众人的眼前消失,像风一般潇洒地离开,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所有人唏嘘不已,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这位赖皮跑掉。 世人皆为名利所困,这位候杰先生倒是活得洒脱,不仅逃之夭夭,还占了这寻凌派第一美女的大便宜,不知他方才口口声声念叨的妻子会作何感想。 只可惜离风也不会像候杰一般看轻名利,厚着脸皮,否则后面的故事就不可能继续发生了。 候杰被抓回来时已经被寻凌派的人打得鼻青脸肿。 呸,你胆子还挺大的,欺侮我寻凌派的师长,还猥亵我寻凌派的女子,还唱着歌儿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候杰才跑出去片刻便被气愤的许离风一把抓住,如果此仇不报,他许离风还怎么在寻凌派立足。 没有过多久,候杰被关到了寻凌派的暗室里。 如今,这乾坤台上只剩下了两个人,全都是寻凌派的。 一位是寻凌派的大师兄,一位是寻凌派的大美女。 一位是许离风,一位是朱诗英。 一位是玉树临风,一位是倾城之貌。 她们不用在比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是一家人。 武林大会就此结束,离风终如愿以偿。 没有,无人预料到这武林大会出了一些变故,离风也没有如愿以偿。 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这些诡异的女子声音:“小女子敢问,天下第一是否要让天下信服。” “当然需要,当然需要。”离风虽然不知道这些声音从哪里飘了过来,但是他猜得出这个女子是来挑战他的,“姑娘可是要来拆台的。” “我近日闲来无事,想与公子你比试比试,以验证公子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离风惊奇万分:“好!好!姑娘看来是爽快之人,既然姑娘不嫌弃在下,在下愿意与姑娘一战,请你快快现身。” 第三十三章:红颜扶弱柳 人未至,声先闻。 人未至,香先到。 寻凌湖畔,碧树苍苍,清风漫拂,光影斑驳。 从远处林间传来了一阵悠悠的清香,沁人心脾。 但凡是个男人,闻到此香今晚也难以入睡。 无数桃花瓣从林间梦幻般飘来,轻而缓,散而美。 “姑娘出场好大的气派啊!”离风赞叹道。 一位蒙面女子飞到了台上,宛如仙子轻轻落地,步履翩翩,如踏莲叶之上。 她,身着红色盖膝长裙,上身是红色宽广的连帽袍,腰间紧束,纱巾蒙面,明眸璀璨。虽然面巾和帽子遮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但却丝毫无法掩盖她身上绝俗的气质和标致的容貌。 “姑娘出场便气派不凡,许某佩服。” “不用,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切磋武功。” “许某当然乐意奉陪,只是我想请问姑娘你师承何门何派,姑娘你又姓甚名谁呢?” “我无门无派,无名无姓。自号红扶,取红颜扶弱柳之意。” “今日得见姑娘,在坐者皆三生有幸。只是姑娘可否揭下纱巾,以真面目示人,若姑娘将徐某人战败,以后江湖必能传播姑娘之远名。” “你们都是些污秽之辈,我并不觉得你们有资格看本姑娘之芳容。” 众人听罢,纷纷赞叹:“这……这……这果真是高傲,不可一世啊!” “若许公子武功高强,可以前来撕下我脸上的纱巾。” “那就多有得罪了!”离风不得不接受这种挑战。 “绝对不可以。”台下的小朱顿时醋意大发,让自己的男人去揭下别家女子脸上的纱巾,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又如何受得了。 “我来,我来跟你一战。”小朱飞到台上。 “不,不行。”离风劝阻道。 “大师兄!她那么漂亮,我怎么知道你们交手时,你会不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啊!还是我来比较好。”小朱面露不满。 “不会的,大师兄今生只喜欢你一个人。”离风打趣道。 “可我不放心啊!”小朱双手插在腰间,“一百个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是知道的。我其实是害怕你有危险。” “我最大的危险就是怕你被这女子勾引走了。” “你放心,在我眼里,你才是世上最美的,全天下只有你能勾引大师兄。”离风继续打趣。 “是吗?”小朱脸上暗自绽放出浅浅的笑容,“既然如此,为了答谢大师兄,小朱决定这一战为你出征。”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好闲着打会儿牌,万望你注意安全。”离风点头默许。 “放心吧,大师兄,我会注意的。”小朱说道,随即摆开架势,与红扶一战。 乾坤台上,两名女子执剑交战。 诗英着浅粉色衣裙,红扶着深红色衣裙。 一个似三月桃花映面,一个似九月枫叶摇曳。 一个剑走迅疾,一个剑影柔缓。 一个粉带飘零,一个红衣曼舞。 二人相舞相战,衣袂交错,互不相让,令人看罢心生感慨,果真是天下难得的比武。 离风也在看着,但是他知道,这二人的招式各有千秋,诗英的剑法很快,但是过于强攻,难免露出破绽,红扶剑法虽缓,但是却游刃有余。 这红扶的剑术看上去并不算什么高明的剑法,他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找到她的弱点,将其拿下,只是诗英的剑术比起大师兄要逊色得多,因此一刻钟下来,仍然未能及时获胜。 诗英喊道:“红扶姑娘,刚刚我是让着你的,现在我可要……”话音未落,便被红扶找到破绽。红扶一剑刺入诗英的胸膛。 诗英惊叫一声,面色苍白,不敢动弹。 当然剑没有刺穿,在诗英的身体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但是却划破了诗英胸前的衣服,令她羞红了脸。这剑法果然精妙,再用力一分,便可要了诗英的小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握好剑的力度,这红扶果然是剑术高超。 诗英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身体,狼狈不堪地退了下来。 蒙面红衣女子红扶笑道:“如何,许公子,你的心上人完败,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当然!”许离风笑道:“红扶姑娘剑术果然非凡,在下要领教一番了。”随即,他便登上台去。 这红扶姑娘却突然变得狂妄之极,笑道:“恕我直言,你们寻凌派的剑术如同儿戏,简直不是我的对手,听说你是寻凌派的第一,如果败在我这个弱女子的手下,岂非丢脸,不如离去吧!” “红扶姑娘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离风若败在姑娘的手下,势必会被天下耻笑,但是离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如若你战败,将怎样。”红扶不依不饶。 “离风绝不会战败,绝不会。”离风说着,他却有了十分的把握,毕竟他方才看透了这红扶姑娘的剑术,其中的三处漏洞悉数被他识破。 “废物!”红扶试图激怒离风,“你一个大男人,比剑,却不敢留下彩头,只知道说自己不会输。” 离风果然被激怒:“离风有此自信,绝不会输,若输了,如何处罚全听姑娘的。” “好!”红扶的笑容藏在蒙面的纱巾中,“如果许公子输了,我要你……”她眼中泛起奇异的光,“向我下跪,磕头三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骇无比,“这,这,这……” 武阳子和众位长老端坐在北方,都议论纷纷。 终于,武阳子坐不住了,脸上怒气冲冲,喊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既然如此,那我们寻凌派也不是好惹的,如若你战败,你就对我的徒儿以身相许。” 众人又是一阵骇然,这武阳子老头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师父!师父!”小朱听罢,气得直咬牙,直跺脚,“师父,师父,你怎么能够这样子呢?” 武阳子横眉以对,“就这样,不然我寻凌派面子往哪里放,谁让这女子肆意妄言的。”说完不再言语。 “好!”红扶依旧诡异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女子的态度算得上是豪爽。 离风拔剑,便向红扶冲了过来。 红扶道:“公子不要心急,若你能撕下我的面纱,也算你赢。”离风听罢,直接飞了过去,宝剑直对着红扶。 本以为可以一把挑起红扶脸上的纱巾,怎知红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闪避过去,离风遂扑了个空。 这红扶直接将手中的宝剑丢掉一边,说道:“不用宝剑,公子也别想赢我。”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皆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猖狂的女子,真是把人看成狗了。” 很快,离风心智大乱,怎么可以,怎么可能,男儿脸立刻变红,有汗水溢出。 离风的剑愈来愈快,宛如疾风闪电,又似清风卷碎叶。 这红扶却未曾发出一招,只是一味地闪躲。鲜红的长袖随风舞动,乌发任意飘飞,长裙恰似瀑布般潇洒,只是那薄薄的面巾无论如何都没有被离风挑下来。 离风越来越气,越来越愤,越来越恼,招式也越来越乱。 此时的离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方才这女子与诗英对决时,武功看上去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二人似乎也是不分伯仲,怎么现在,她与离风战斗时却如此诡变飘逸,让人既近不了身,又摸不着套路。 红扶开始断断续续发出笑声,每一声笑都让离风心惊肉跳,这个女子虽然美丽,此刻对于这个从来就尽享名声的大师兄来讲,她就是个魔鬼,恐怖的魔鬼,打不败她,许离风去自裁好了。 红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一招,她只是在看着离风气急攻心,看着离风自乱阵法,看着离风露出破绽。 终于,离风也找到了红扶的弱点,只要他的剑法足够快,连续七次靠近红扶半尺以内,红扶就会故意向后退却,而她退却的时间,恰好是离风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离风果真就按这一方式做了。 离风果真就被红扶姑娘一脚踢飞了。 落地之时,离风方才知道,这一破绽是红扶故意露出来的,离风越靠近红扶,他以为可以更容易地打败这女子,谁成想他自己的身体越容易失去平衡,红扶便更有机会击中离风的要害。 堂堂寻凌派第一的许离风,堂堂寻凌派第一的大师兄,从古至今,从未败过,如今就落得如此惨样,被一女子一脚踢中,像死狗般呻吟着趴在地上起不来。 “哇!哇!哇!”众人看罢直叫爽。 也怪不得这些人没有心肠,毕竟看到武林第一的人物被虐成如此惨状,所有人的猎奇心理都得到了满足。 天下怪事时时有,今日偏偏在眼前。 “磕头,磕头,许少侠别忘了。”人群中自然有些没心没肺的人叫嚷。 武阳子掩着面,几乎不敢看人,自己最为得意的大徒弟丢尽了脸面,他这个当师父的难道不难受吗? 小朱的眼睛红了起来,她最心爱的大师兄怎么会这样,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法接受,她只得自顾自地摇头。 许离风是最惨的那个,他可是天下无敌,他可是武林至尊,他向来走路都带着风,向来是武林英俊之最,气质之最。 他还能如何,大丈夫,男子汉此刻难堪至极,理应自裁。 他红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努力使自己的神色安定下来。 “磕头,磕头,磕头。”人群叫嚷着,恨不得把离风的头颅按在地上。 第三十四章:女子胯下之辱 要这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汉去给一个女流之辈磕头。 红扶倒想到一个新招去侮辱人,让这个天下第一的尊容从她的裙底钻过去,只是这种想法,让红扶自己都过意不去。 台下声音愈来愈大,许离风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还是乖乖磕几个响头吧!要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种惩罚可是比失去性命还要让他难受。 “磕头!磕头!磕头!”各门各派大声叫嚷着,那些被离风打败的人也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离风看着喧嚣的人群,一时间乱了方寸,他慌乱之中萌生了一个更为可怕的想法。 “我与姑娘再比一局,如何?此局,许某输的实在是心有不甘。若再输,哪怕姑娘要徐某人的性命,我也再无怨言。” “性命都搭上了,这游戏可是越来越好玩了。”红扶依旧诡异地笑道,“我不要你的性命,这一局你若赢了,就不用下跪了,你若输了,那就……” 众人屏息,听这位荒唐的女子又提出什么荒唐的要求。 “那就从本姑娘的裙底下钻过去。”红扶讲完,面容变得严肃。 众人看戏看到了高潮,一个个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又是叫着,又是拍着巴掌。 从裙底钻过去,有趣,好玩,刺激,可笑。 所有人都为将要到来的大戏而紧张期待着。 “好。”许离风艰难地答应了,狠狠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你疯啦!”小朱含着泪喊道:“大师兄,你不要理会这个贱女人,我们回家去,不管了。我们不管这些了!你都不知道你答应了她什么东西?” “小朱。”离风带着悲愤的腔调说道:“今天我必须要赢,如果我要是再输了,我便无颜再做你们的大师兄,更无颜与你们在一起。” 离风重新拿起剑,与那位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红扶姑娘一战,他不知道这红扶姑娘是从哪里杀出来的,更不知道这红扶姑娘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恨死了这个美貌的女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剑移影动,红衣飘飞,二人又打在了一起,这一次红扶知道不能再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许离风了,她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宝剑。 红扶的武艺果然不是一般人所及,在与小朱对决时,她连三成武功都没有用到,与其说是比武,倒不如说那是一场舞蹈,只是两个美人在台上弄蝶起舞而已。 在所有人的眼中,红扶一招一式都值得欣赏,一步一动,起收自如,无懈可击。 每一招,每一式都让台下的男子陶醉不已,那飘飞的衣袂,那流动的裙摆,那优美的体态恐怕没有多少人欣赏过。 离风哪里顾得上这些,他依旧是焦躁不安,打不过这女子,他宁可去死。 红扶在众人眼前自在翻转,每一次闪躲,每一次格挡都缓缓而行,毫无破绽。 离风又输了。 跟上次一模一样,又被打得在地上狼狈不堪。 “啊!”离风使劲全身力气狂吼道,大男人忍不住啜泣起来,双手疯狂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又是一声吼叫:“啊!” “技不如人,你这没用的男人,可还有什么可说的。”红扶绝情地说道。 “我……”离风红着眼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离风无话可说。” “这可是你自找的。”红扶扭了扭腰,淡淡地说道:“怪不得本姑娘心狠了,唉!今天你们比武的时候,我都看着呢!那个不要脸的候杰先生,下场终于不是最惨的了,最惨的恐怕是你这个要脸的许离风吧!” 离风表情木讷,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中暗淡无光,凄惨无比。 “你这恶毒的女人,我跟你拼了。”小朱大喊一声,冲上前去,便要取定红扶的命。 “小朱,住手。”离风喊道,但是眼里止不住落泪,脸涨得通红,一字一顿道,“算了,是大师兄自己没用。” 小朱咬牙切齿,终于把剑放下。 这武阳子倒是在此时说了句风凉话:“为师真是错认你这个徒弟了,没想到竟然让我们寻凌派蒙上如此奇耻大辱,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武阳子老前辈,何必责怪你的徒弟呢?”,红扶转过身继续对武阳子说道:“你何必责怪他呢?” “哼!没用的废物。”武阳子摇了摇头,“我算是认错了你这个人,我武阳子就当没你这个徒弟,寻凌派也没你这个丢脸的废物。” “徒弟丢脸了,师父就只会撇清关系,一味骂他吗?”红扶讽刺道,“你们这些江湖老前辈还真是厉害。不知武阳子老前辈可愿意与小女子一战。” 武阳子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不来,嘿……不了!老了,终究是老了,想当年,我武阳子年轻的时候,天下还没有谁我不敢挑战的。”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敢与前辈相提并论了。”这红扶心里暗笑着。 众人如今看到了这副场面,全部都开心不已,起哄着:“请离风少侠,遵守承诺,遵守承诺。” 承诺?什么是承诺,离风当然知道,他怕,但是他不得不遵守。 这位大师兄如今满怀着失望,泪水难以抑制。 他悲愤,他恐慌,他失望,他羞愧,他难受,他无奈。 “钻!钻!”众人起哄着。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见过羞辱人的,没见过这样羞辱人的。 离风轻轻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个口气,果真跪了下去。 这一跪,整个乾坤台都似乎震动了。 这一跪,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这一跪,也必定有人觉得好玩又好笑,毕竟有些闲人就喜欢看这种戏。 在许离风的耳畔,人的声音络绎不绝,各种言语让他的心头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少侠,被光跪着啊,还要钻呢!钻呐,你倒是钻呐!” “噗。”有人说着笑着就喷出了口中的浓茶。 “你不会是不敢了吧!” “害羞了,哟哟,我猜啊!这就是害羞了。” “什么害羞啊!换做你你钻呐!哈哈哈哈!” “我秦老三说钻就钻,一字千金。” “不就是钻一个吗?人家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 “这……这能有什么办法!” “钻呐,春宵一刻,呸,讲错了,君子一诺值千金呐!” “最讨厌这种不守信誉的人了。” “还大侠呢,废物一个!” “窝囊废!” “没用的男人。” “就这也配当寻凌派的大师兄。” “没事的!孩子,你钻过去,再爬起来,继续说,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离风真的在一点点靠近红扶。 台下有人来了新的兴趣。 “哟!这傻子还真钻呐!” “来真的了,有趣得紧呐!” “是真的,是真的!” “佩服,离风少侠,佩服,果然是一个热血男儿汉!” 离风面无表情地在地上擦行,终于一点点到了红扶的红裙子底下。 红扶笑着摇着头:“哎呀!你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离风久久不愿做出这种颜面尽失的事情,但是众人的催促声越来越大。 小朱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天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本来这少年英雄,风流倜傥的许离风是必定要钻这女子的红裙子的。 他也含着泪把自己该忍受的苦痛都忍受了。 丢脸丢到东海了。 “好了!”红扶总算是说了句:“我想刚刚这许公子必定是被我吓得羞愧难当啊!放心好了,许公子,我只是吓一吓你而已,如果真的让你我钻进我这裙子底下,且不说以后公子在心上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自己的仪态也要尽数失去,这场面我自己也不敢想象啊!” “那姑娘想如何?”此时的离风像死人般阴着脸。 台下的众人却感到不满,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这个样子,这好戏就这样结束了,岂非可惜,岂非可惜啊! “红扶姑娘,是你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你现在为什么又反悔。”这台下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我们偏要看你们,偏要看你们做那事。” “哈哈哈!”红扶忍俊不禁:“做那事,做什么事!莫非你想代替许公子受罚,在我裙下钻过去吗?” “我当然想。” “你这厚颜无耻之人,你要是敢过来,姑娘我就一剑阉了你。”红扶警告道。 台下被吓住,无人应声。 红扶突然变得柔情似水,半蹲下来,将跪在地上的许离风轻轻挽起,柔柔地说道:“许公子,你方才出了那么大的洋相,我对你的伤害已经够了,你还是起来吧!我要是再不依不饶,可就真的是太过分。” 许公子默然无声。 红扶却大胆地紧紧抓住了许离风的手,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 许离风下意识地想缩手,但是却没有缩回来。 一旁的小朱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醋坛子原本还是梨花一枝春带雨,看到这种突变,随即变得气恼无比,脸上红彤彤的,喊道:“你这歹毒的女子,现在又是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你快放开大师兄的手。放开啊!快放开!”小朱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你到底放不放开嘛!你为什么不放开啊!你放开,放开,放开啊!啊!”她最后几乎是跺着脚,大声喊的。 红扶却抓住离风的手轻轻拖到自己的面前。 第三十五章:再诉衷情 离风完全不敢做什么,眼中的泪水才刚刚开始变干。 红扶继续拖动着离风的手,她用那只手轻轻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那薄薄的面纱在风中识趣地飘走,像迎风的蝴蝶,飘然而逝。 离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红扶美丽的脸庞,持续了很久,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美人如玉,玉颜雕成。 红扶的美貌让在坐的所有人惊叹不已。 “这……这……” “美啊!真美啊……” 红扶与诗英相比都是美人,只是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美丽。 诗英的美让人心旷神怡,而红扶的美丽看上去让人不敢亵玩。 一个凡尘难求,一个宛若仙子。 红扶今天到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随即便转身告辞,一把掀下自己身上宽大的红色袍子,径直往风中弃去,袍子随风飘走,恰似孤影临空。 红扶丢弃了袍子,修长秀美的黑发在空中散开,华美无比,宛若细柳临风。没了外面的袍子,她曼妙修长的身材更显得突出,从身体中散发出的清香一下子溢满了乾坤台的四周。 周围的风渐渐起来了,林间萧瑟的声响为这个神秘女子的离开奏起了离歌。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名为何物,武有何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不要忘了。” 红扶的话音刚落,她便踏风离去,留下暗香一片,猝然远走。 “红扶姑娘,明年的今日,我许离风一定会打败你的。”想不到离风在她临走前,却说的是这种话。 “孺子不可教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这是江湖上一种奇特的功法,唤作隔空传音,你不知道说话者在那里,但是她却像鬼一般无处不在,说出话来,让你毛骨悚然。 武林大会结束后,许离风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暗淡,很简单,这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离风在大会上丢尽了颜面。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再也抬不起头了。 但是他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寻凌派幽深的地牢里,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被关在这里,那便是候杰。 自从上次武林大会之后,候杰战败并耍横,潇洒逃逸,却又被逮住狂揍,他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寻凌派像江湖所有人一样,都是牙呲必报的人,如今这候杰侮辱武阳子,欺凌朱诗英,偷袭许离风,还妄图做一个不慕名利的闲云野鹤,踏云远走,寻凌派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但是这天早晨,有一个人闯入了地牢,用钥匙打开了牢门,一把拉起了这里的候杰。 “你是谁?” 拉他的人没有应声,只是把候杰从牢里往外拉。 当候杰暴露在阳光下时,才可以看得出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折磨得大气不敢喘。 是许离风,那个救他的人是许离风。 “许离风,你为什么将我救出地牢。”候杰问道 许离风神色黯然,不做应答。 “走吧!”离风终于说了句话,将候杰拉上快马,挥鞭启程,马蹄很急,载着二人飞快离开了。 寻凌湖的源头,便是离开寻凌派的小路。 “走吧!候杰先生。”离风放下了候杰,便转身离去。 “等等!多谢许公子救命之恩,我仍然想知道许公子为何救我这个落难之人。” 离风继续骑在快马之上,马儿在原地上下颠簸。 接着,许离风叹了口气道:“侯先生,离风将你偷偷放出来,没有人知道,你可以放心的走了。你应该猜得出来我放你走的原因,今年的武林大会,不同往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闹剧。也许你是对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败了,顾及颜面反而会更加丢脸,做一个像你这般的泼皮无赖又何妨。如果不是那位红扶姑娘如此戏弄我,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也不会明白这么多事情。” “原来如此。”候杰又道:“这么说,离风少侠对名与利有了新的认识。” “没有。”离风自己知道自己永远都挣脱不开这两个字,“我永远也不会真真正正摆脱这东西,就算我知道我应当摆脱这些,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你和我是同一种人,你我都是江湖中为名利而心忧的人,但你我又是不同的人,你是你,我是我,你活得洒脱,我则不然。但是我还是喜欢你,这就是我为什么偷偷救你的原因。” 候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过不了多久,这寻凌派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直到最后,候杰才会想起这天离风跟他说的话,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像是诡异的预言,终会将未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大师兄许离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言不语,不要人进去,自己也不出来。 废物,这个大废物,输了比武,自己久久无法忘怀,就一味地逃避,一味地害怕,这样下去,他还怎么做这寻凌派的老大。 这还没钻女人裙子就羞成这样子,这要是真钻了,恐怕自裁都挽不回他可怜的自尊了。 那些女弟子端着食物不敢进那间房子,谁愿意被大师兄一掌打出来啊!这大师兄现在算是发了疯,谁敢去惹这个疯子,谁敢碰这匹豺狼。 有一个人敢,又丑又愚昧的流枫,她是被这男人所抛弃,所憎恶,但是她却仍然不要脸地妄图去解释。 她拿着食物进入那房间时,众位女弟子在一旁耻笑。 房间里有几丝光芒从缝隙里射入,隐约中,流枫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憔悴的脸庞。 “出去!”许离风不由分说地大吼了一句,令人听了心惊肉跳。 流枫依旧往前走着,装作没有听到,她准备将食物放在离风的桌子上。 “你没听见吗?”离风的声音更加大了,“我让你出去。出去!你听不到吗?” 每吼一句,流枫的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弹一下。 “你有病呐!”离风甚至连进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随即怒骂道:“我让你出去,出去!”声音更加恐怖了,像是要将人吞下。 流枫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噙着泪水,艰难地说道:“大师兄,流枫只是希望你吃一点东西。” “不吃!说了不吃!要我说多少遍。”离风咆哮着,但是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说话确实过分了,冷冰冰地说了句,“白流枫,你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做,我是会感动,还是什么的。” “没有,流枫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白流枫几乎要落下泪来,将她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缓缓托出:“流枫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的话让我很难受。即使流枫再丑陋,再弱小,我也没有必要故意讨好谁。我也是一个人,我也会有感情,虽然在寻凌派中,流枫处处受到歧视,处处受到欺压,但是流枫也希望有人能来关心我,有人能平等待我,可惜流枫找不到,流枫只是一个没人关心的可怜虫,所以我感激大师兄在酒肆里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奢求什么,我只是感激大师兄曾经将我与普通师兄妹一起看待。如果大师兄怕误会,流枫可以立刻消失。” 离风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但是仍然懒得言语。 “大师兄,流枫从来都没有朋友,从来都没有。”白流枫擦去了眼前的眼泪:“我知道,大师兄虽然曾经说是我的朋友,但是终究不是,我不配当你的朋友。我与大师兄从来都不是一种人,大师兄在派中风光无限,而流枫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也许我不去计较别人怎么看我,一辈子就这样毫无奢望地活过去为好。我只是想告诉大师兄我的想法,说完我就会走。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大师兄不要躲在这里消沉,不管怎么说,跟流枫比起来,你都是幸运的,就算你在武林大会上被人侮辱,你也还是派中的大师兄,如果因为这件事,大师兄要一直低沉的话,那流枫呢?我这个受气包岂不是要早点死掉为好。” 白流枫随即转身,刚刚要打开房间的门。 “等一等!”大师兄终于吭声了,眼神柔和多了,良久才说道,“对不起,白流枫,我的确待你太冷漠了,小朱告诉我,如果我和你靠的太近,我就会伤害你,因为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终究会辜负你。可是刚刚我发现,她错了,你要的只是尊重,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我待你冷漠,才是最大的伤害,不管你对我是哪种感情,你在我身边都可以,我不会让你一直一个人。” 流枫听到这些话,感觉自己心里翻江倒海。她很高兴,很高兴自己可怜的小小愿望得以实现,其实她自己不敢承认,她就是爱上了大师兄,只是她从来都不敢奢求而已。爱一个人,让他知道,在他身边,不为他所嫌弃,即使不为他所接受,那不也是最好的事情吗? “谢谢你,流枫。”大师兄微微露出一点点的笑脸。 “为什么要谢谢我。”流枫不解。 “谢谢你给我送吃的,其实我早就饿了。”离风第一次露出了开朗的表情。 流枫脸上也变得暖和起来。 “谢谢你。”离风神色又严峻起来,“谢谢你开导我,你说的对,我还是大师兄,我不能去逃避。还有,我们会是好朋友,真真正正的好朋友,以后我对你,你对我绝对不会有猜忌。你不要总是以为在这里你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哪怕全天下你是最孤单的那一个,我也会是你唯一的朋友。” 假的吧?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可怜的流枫信了,这个丑八怪听了这话倒是美滋滋的,还以为自己遇到什么知己了呢! “流枫,随我出去,快随我出去。”离风看来是真的想开了。 第三十六章:薄暮之光 “什么?”那些站在门外的师姐师妹嘴巴张得老大,“什么?老天爷,这是看错了吗?丑八怪白流枫恐怕是神人吧!还真的把大师兄给劝出来了。” “她们俩走在一起,把我眼珠子挖出来都不信。” “大师兄犯病了,一定是的。” 那些议论声不绝于耳。 离风边走边转身问道:“流枫,话说你给我做的那双鞋子呢?上次我故意冷落你,没要过去。” “烧了!”流枫笑着说。 “烧了?为什么烧了?” “将心比心啊!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烧了?我真的很心痛的。” “我也会。”离风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着流枫丑陋的脸庞,“那你能再送我一双吗?” “不会了。”流枫笑道,“因为我觉得难为情。” 小朱此刻还在寻凌湖畔洗衣物,芊芊濯素手,划破镜面湖,看上去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小朱,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大师兄跟白流枫那个丑八怪好上了。”霞师妹从远处喊道,声音从湖面凌越过去。 “什么?”小朱听罢,又惊又怕,一不小心搓烂了手中的衣物,“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看到白流枫把大师兄劝了出来。” “乖乖,这怎么可能。”不过小朱这个醋坛子向来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你的大师兄溜咯!” “胡说八道,你肯定是看错了。”小朱立即转身,“那个丑八怪有什么能耐,还跟我抢男人,上次不是被我贬得一文不值吗?” “可惜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人家丑八怪有一颗真心啊!你家大师兄被打动了。” “一颗真心?笑话,我去看看。” 小朱很快赶到了。 “妖女!你快放开大师兄!”小朱从远处大叫道。 “小朱?”离风看到了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看你勾搭这个丑八怪啊!” “你误会了?”离风解释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你不用解释了。” “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你还要解释什么?为什么大家让你从房子中出来,你不出来,这个妖女一进去,你就出来了。” “我和流枫……” “住口,什么你和流枫,你们在房中发生了什么?” “你瞎想什么呢?” “好哇!你是瞎了眼了还是怎么了?连这种货色都上的噢?”小朱说话倒是毫不留情。 “不要胡说。”离风感到莫名其妙,“我觉得之前我待流枫确实太过分了,她只是希望有一个朋友而已,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是吗?你们就可以真心相爱了是吗?” “没有!” “好啊!你们一定是真心相爱的,这么丑都无所谓,厉害,大师兄,小朱佩服。” “别闹!”离风叫住小朱。 “好!不闹!”小朱生气跑了,冷冰冰留下一句,“原来大师兄喜欢丑八怪,抱歉,小朱不符合你的癖好。” “大师兄。小朱她……”流枫好像要解释什么,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用了,没事的。”离风伸手劝阻道。 离风过了一个时辰,才去寻找小朱。 “小朱?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离风在灵泉边果真找到了她。 “你来干什么?”小朱依旧生气,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泉水。 “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离风轻轻拍了小朱的肩膀。 小朱气恼地甩开,“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还真是天生的嗜丑成癖啊!这种货色,大街上要饭去最容易得钱的。”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流枫,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想开。” “哪件事啊?” “武林大会那件事啊!流枫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你如果弱小就不要去那么在乎名声。” “所以呢?大师兄,你觉得自己再也不那么在乎名声了吗?” “不!我还是在乎名声,只是我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我要有所变化。” “什么变化?” “我要娶你。” “啊?”小朱被这莫不相干的话吓着了。 “我要以武林第一的身份去娶你。所以我要成为强者。” “为什么你要这样想。” “武林大会上,我竟然被那神秘的红扶所打败,临走时,她还在告诫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就知道,这天下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所以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我要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夫人。世上有两种弱小的人,一种是弱小又在乎名声的人,另一种是弱小却不在乎名声的人,前者可怜,后者潇洒,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不在乎名声,所以我就不能成为弱小的人,我要成为强者,”离风这番话让小朱大吃一惊。 “那就是说,你还是爱我的咯?” “那当然。” “那个丑八怪呢?你不会想娶妻纳妾吧!”小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说流枫吗?” “对,就是她。” “她很丑吗?” “当然丑了.” “真的丑吗?” “确实丑,而且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让你去亲她一口,你愿意吗?” “我宁愿去亲一头猪。” “所以你还担心她吗?” “你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她。” “那你是同情她?” “不是,如果你要成为天下第一,你就不要总是去同情别人。” “你不同情她,那你还理她干嘛?”小朱面色总算稍稍缓和,“你还理她干嘛?我跟你讲,实话实说,我小朱可不是那种气度非凡的女子,我就是小肚鸡肠,我可不允许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弄得甜甜蜜蜜的样子。你难道不怕失去我。” “小朱,你不懂!你没有王者风范。” “什么?” “我向你保证,就算这次我在武林大会上丢尽了脸面,我也不会输的,因为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这寻凌湖畔的主人,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大人物。” “所以呢?” “所以你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大人物的夫人。这样一来,如果你没有半点风度,半点王者之气,岂不是会坏事?”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学会利用别人。白流枫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但是却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她在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朋友,如果你告诉她,你愿意做她的朋友,她肯定会非常感激你,如此一来,她不就为你所用了吗?” “你想让白流枫对你死心塌地,赴汤蹈火。而你这个骗子,其实仍然觉得她连做你真心朋友都不够格,你假意拉拢她,哄骗这个傻子,目的是让她成为你的死党。” “大致上是对的。” “哇!”小朱简直就是笑逐颜开,“好相公,原来你是个大坏蛋啊!你这比我还坏啊!我讨厌那个丑八怪。我就直接告诉她,我讨厌她,直接骂她,赶走她,你倒好,笑里藏刀,原来对她全是虚情假意啊!” “嗯!你能明白就好啊!” “可人家丑八怪虽然长得丑,可好歹也是人呐!人也都有感情的啊!你这样做,她死去的爹娘都看不惯的,你这也太毒了吧!” “没有,我是利用她,但是以后我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事。” “你让她为你做什么事情啊?会不会让她上刀山,下火海。” “不知道,如果她愿意,我当然不会拒绝。” “哇!”小朱又是一声惊呼,“相公,你那么心狠手辣?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这人世就是如此,不只是流枫,还有很多人,你都可以利用,反正真正能跟你成为真朋友的,就只有大师兄我了,我唯一不会利用的人就是小朱你了。” “相公,我以后就跟你混了。”这一次,换做小朱得意地去拍离风的肩膀,但是她却只是单纯地高兴大师兄真正喜欢的人还是她,并不知道这白流枫是否真的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小朱啊!” “怎么?” “你今天可是叫了我十几声相公,我可是受不了了,你还是叫我大师兄吧!我还没娶你呢?” 小朱脸上泛起笑容,低下头,便不再说话。 十月过后,整个南方的冬季便开始临近了,流枫在寻凌湖畔待的最后一个冬天,也是她在这里过得最快乐的那个冬天。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主动与她说过话,除了此时的许离风,那个她自认为待她最好的大师兄。 许离风果然是正人君子,说到做到,果真无所顾忌地照顾那个可怜的流枫。他告诉小朱自己只是在利用流枫,计策果然奏效了,小朱从此再也不会难为这个可怜的女子了,反而也总是假装着尊重流枫。 一颗孤寂的心是很容易被打动的,从出生到现在,流枫一直沉默着,她不但没有知己,连朋友都没有,藏在心里很久的千言万语没有人去听,也没有人懂。从来没有人问她,你从哪里来?你的父母是谁?你喜欢什么?你想做什么? 现在许离风会这样问她,她便小心翼翼地回答,离风问她什么,她就有说不完的回答。她要小心地说,因为她害怕自己的推心置腹最终换来的是别人的厌烦。 “大师兄,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人话太多了。”流枫这样问道。 “不,不会的!你以前从来都不说话。” 流枫笑了,那笑容不再显得丑陋,她小声对着自己说:“孤单的人话才会很多。” 第三十七章:好事终 十一月,北风袭来,寻凌湖变得萧瑟起来,湖面的波光再也没有任何温度。 十二月,北风依旧,只是更冷了。终于,在这一年末尾,下了起了大雪。漫天的大雪像极了鹅毛,飘洒而下,无穷无尽。 寻凌湖中央,白雪皑皑,微寒袭来。 她和离风只是两个墨点,点缀在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大雪悄然落下。 “为什么寻凌湖会叫做寻凌湖?”离风踩在冰面上问流枫。 “不知道,大师兄一定知道了。” “凌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寒冰,听说这湖面以前从来不结冰,再冷的天气也不结冰。” “但是现在的湖面结了冰。” “传说,很久以前,湖的两岸有一对男女,她们在春天的时候在湖畔放风筝,两只风筝一雌一雄互相飞到了对岸,夏天的时候,他们就架着游船去找对方,渔歌互答,以表情思,秋天的时候,他们便约定终身,结为连理。”许离风早就听说过这个故事,她也曾经讲给小朱听过。 “那冬天的时候呢?”流枫问道。 离风记得小朱也曾经是这样问的。 “冬天的时候。”离风的脸庞显得非常冷峻,“冬天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的婚姻各有安排,再三争取,最终没有结果,他们便想在冬天越河私奔,最后出了意外,二人的船沉了。” 流枫的倏然泪下,眼睛红了,“所以从此河面遇冷就会结冰了?” “对!如果河水不结冰,他们就不会死。有人说,这两个人不是凡人,他们是制造冰凌的男女双仙,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潜入湖底,找到冰晶,让其从此在冬天能够结冰。” 流枫想,他们与自己相比,哪个更幸运,有人爱自己,但是自己却要为爱死去,还是活着,一辈子没人理会。流枫觉得自己更幸运,因为至少此刻她自己是活着的,虽然没有人在乎自己,但至少自己敬爱的师兄能平等对待她。 二月,流枫度过了自己在寻凌派最后快乐的时光,也唯有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派中的人所接受,也许是因为离风和小朱。连情敌都不忍心去欺负这个可怜人,其他人再去欺负流枫,岂不是太可耻了吗? “流枫,走啊!一起去放风筝啊!”在流枫的印象中,小朱第一次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风筝?”流枫小声念着,她看着周围的美丽的景观,春色正浓,湖畔杨柳嫩芽新发,山中嫩花初绽。 “走吧!”离风拿着风筝也来到了流枫的身旁,“你总说自己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与你在一起,其实很多时候,你总是忘了从众,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你跟着一起玩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流枫的确明白了许多:“谢谢大师兄,谢谢小朱。可我从来都没有跟大家一起玩过。” “那就去啊!别总是一个人。”离风的话说到了白流枫的心坎里,这个自卑的姑娘的的确确也希望自己能够合群,也希望自己能够感受到友爱。 流枫在半推半就之下也放起了风筝,这一刻,她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能与大家一起笑,一起哭的普通人,她的脸上有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快乐和娇羞。 天下的好事不会长久的,没那么简单,丑八怪,你注定要死掉的。 纸鸢在天空中飞舞着,轻轻逆着冬风,银线纠缠,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苍茫的天空永远都没有尽头,小小的纸鸢永远也挣脱不出去,它就拼命挣扎着,拼命动弹着。 流枫看到那美丽的纸鸢,心里反而产生一种心痛,为什么要让它的一举一动永永远远掌握在人的手里。她产生一种神秘的冲动,就用力拉动着纸鸢,越来越用力,那弱小的东西越发地颤抖,越发变形,终于在一声闷响之后,风筝断了线,它经历了艰难的几次翻转,终于离开了这熟悉的天地,飘然远走。 自由不都是在痛苦挣扎后才可以获得的吗? 反正白流枫这傻瓜不知道,这个不知道要死几次的家伙丝毫没有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会有什么惊天的逆转,也丝毫没有预感到好事终了的危机,她像极了这个愚蠢的风筝,没有思想,就等着被人将它折磨地死去活来。 “你干嘛?白流枫,为什么你一来大家就不开心。”霞师妹生气骂道:“我们好心好意将风筝给你玩,你却把它弄断,真是可恶。大家走,不要理她。” 三月,也就是白流枫的死期,这一天终于来了。 大师兄还不是那个大师兄,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那股子神秘感。 “流枫,送你一个东西。”大师兄告诉她。 流枫笑着问道:“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催命符!可惜白流枫毫不知情。 “这是什么?”当流枫接下那个奇异的小方盒时不由发出疑问。 “前些天,我到寻凌湖庞的酒肆中去,遇见了一些来自北国的商人,他们贩卖一些有趣的玩意,我就买了一个。” “这个东西怎么有趣了?” “这个东西其实是个盒子,但是你打不开,因为你需要知道天干地支八卦方位配成的谜语,这个盒子每个边上都有可以转动的齿轮,一个三十二个,上面有各种谜语。” “大师兄的意思是,这是个玩具咯?”流枫看着,最先看到的是那句话:强龙生,地蛇逃,惊起鸥鸟白头老。 “对,这是玩具。” “难道是大师兄觉得我笨,特地拿出这东西来锻炼下我的脑子。”流枫很少像这样开玩笑。 “对!”大师兄笑着说。 流枫很开心接受了,“谢谢你,大师兄,从来没有人送我礼物,而且还是这么独特的礼物。” “那你可要记住大师兄对你的好啊!”离风脸上的笑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 “我当然会记住,可是我不能总是给你送东西啊!你们家的醋坛子可饶不了我的。” “小朱吗?都是快要嫁给我的人了,丈夫打妻子,天经地义,她要是敢再闹啊!她屁股就会肿。” “别瞎说了,大师兄,你不会舍得打她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好老婆要靠打,慢打出贤妻,每天打一打,打久了她就习惯了。” “没想到大师兄会是这样的人。”流枫的脸上泛出浅浅的笑。 “大师兄当然会是这样的人了。怎么,是不是很庆幸大师兄没有娶你啊!”离风虽然这么说,但是却完全没有了笑容。 “我……”流枫笑而不语,娇羞地低下头来,她怎么可能庆幸大师兄没有娶她,她这个丑八怪要是被大师兄娶了,活两年就死掉也值当了。 自此之后,就算流枫不知道这盒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她也视若珍宝,她要留着这个东西,好好留着,她不敢在别人面前拿出来,真的像定情信物般收藏着,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把玩,每天把玩。 桃花树底下,花瓣片片飘零,流枫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粗布裙子刚好盖住了自己的小腿。她仔仔细细看着这个神秘的玩意,拨动着,偶尔会傻笑着。 “寻凌派禁地被人闯入,圣物被偷。”武阳子在亮堂堂的殿里发怒。 沉默已久的二师兄抱怨道:“不就是个小盒子,至于吗?” “寻凌派的禁地,入者必死。”武阳子旋即打了二师兄一把掌。 “又打人。”二师兄抱怨完,脸色通红地冲了出去。 “是谁?”武阳子吼道。 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 “是谁啊?” 四下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我问是谁啊?”声音惊起了门外的飞鸟,众人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我看到白流枫手里捧着个盒子,不知道是不是丢失的盒子。”说话的竟然是大师兄离风。 “走!”武阳子说话干净利落,不由分说,带着一众弟子寻找流枫去了。 大难临头的白流枫就像是个孩子般,傻傻地蹲在地上,竟然还在把玩那个祸害。 “流枫!”领头的大师兄首先喊道,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昵。 “大师兄,你来了!”流枫竟然满带笑意,“我发现这个东西是有玄机的……” 离风飞快地打断流枫的话,他绝对不能让流枫说出这个盒子是他送的,于是走到流枫身边小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流枫,你都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流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迷惑染上了她的脸庞,“大师兄……怎么了……” “白流枫,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武阳子走过来吼道。 流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交出来,堂堂寻凌派的师尊要这个小玩具做什么? 流枫将盒子交还给了武阳子。 “把她抓起来。”武阳子命令道。 “为什么?师父,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抓我?” “偷闯禁地,盗取圣物,罪该万死。”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人赃俱获。” “可那个东西只是……” “住口。”武阳子恨不得打这女子一巴掌。 “师父,我没有……我不知道……我……” “你手上拿的是派中圣物,你还不知罪?” “可是这是大……”流枫忽然闭口不谈,她预感到自己身处险境了,但是她却无条件地相信大师兄,如果这真是寻凌派的圣物,她绝对不可以说这个是大师兄送的。 武阳子不愧是寻凌派的师尊,他这个人虽然平时不修边幅,但是脑子却灵便得很。 “白流枫是个草包。”武阳子看着她说道:“现在东西在她这里,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被人诬陷,还有一种是她被人利用。” 许离风听罢,心头一紧,自己潜心钻研出来的计策,一下子就被武阳子识破。 第三十八章:诛心 两个人抓住流枫,强行让她跪下。 武阳子抓住流枫的下巴,道:“白流枫!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潜入禁地盗取圣物的,一定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快说出来,说出来是谁,为师就饶你一条命。” 流枫静默无语,她不敢说,因为这个人是大师兄,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这大师兄竟然会害她。 “师父!流枫这人性子倔,你不要强行逼催。她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我跟她关系还算上佳,让我来。” “好!”武阳子点了点头,“给你一个时辰,你帮我问出到底是谁指示她做这件事的。我们先退下,如果你没问出来,我就让你这个大师兄从众位师兄弟的裆底下钻过去。” 这武阳子说的话让大师兄感到难堪,让他想起了那位红扶姑娘,他至今也忘不了那位红扶姑娘,那位让他从自己裙底下钻过去的恶女子。 众位师兄弟果真退下。 “大师兄你告诉我,你不会害我的,你没有害我。”流枫震恐道,“我不相信,你告诉我那只是个玩具,流枫没有任何朋友,流枫把你看作我最好的朋友,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你会害我的。” “不!”离风慌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害你,请你相信我!这是个误会。” “好!”流枫无条件地便选择相信离风,“大师兄,我相信你。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大师兄要把派中的圣物送给我,让我有性命之忧。” “流枫你不要急,你听我解释!”离风正色道,“这盒子名叫作八荒盒,里面藏着最为神奇的东西,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可以破解谜语,也没人会将其打开,师尊将这个东西视若至宝,不许派中人接近,将其放在禁地中。前些日子,我一时糊涂,竟然私下里闯入禁地,只是为了图一时猎奇之心,随手拿走了这个宝物,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八荒盒,我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玩物就送给你了。如今东窗事发,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在禁地中设有显踪阵,只要有人进去他就可以知道。我真的不是诚心想要害你的,师兄也是无奈啊!”离风脸上极度痛苦,说话声音变得撒哑,“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师父,你的手上有八荒盒,师父这个人小肚鸡肠,杀人不眨眼,必定不会放过你的。不过,流枫,你放心,大师兄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大师兄会保护你的,我这就出去告诉师父,这八荒盒是我拿的,我来接受惩罚。流枫,你不要怕!” 胡说八道,这大师兄本来就是派中无所不知的人物,以他的知识,绝对绝对不可能误拿八荒盒,但是流枫还是会信,并且是义无反顾地相信。 流枫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不再说话,脸上神色凝重,一直过了很久,她脸上的表情很快由忧伤变得沉重。她的性命再微不足道,再渺小,她自己也害怕失去,但是她并没有犹豫很久,随即认真答道:“大师兄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师父的错,他竟然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盒子而杀害自己的弟子。虽然这个盒子是你拿的,但是一旦追究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反正流枫贱命一条,就让我把事情揽下来。” “不行!”离风面色严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许离风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让你为我揽下罪责呢”“大师兄。”流枫丑陋的脸庞上闪着泪光,“从小到大,你都是派中最高贵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可怜人,我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谁会去关心我这个丑八怪,谁会去关心我这个可怜虫,谁愿意去搭理我这个疯婆娘,天下也只有你看得起我,愿意与我说话,流枫又是个无能的人,从来都没有能力报答大师兄的恩情,如今上天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一命换一命,我去告诉师父,这盒子是我拿的。” “傻瓜!”离风劝阻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贱,没有谁亏欠谁,你和我都不应该去死,只是现在是师兄犯了错误,就应该让我自己来承担。” 流枫此时几乎泣不成声,呼吸声断断续续,“流枫越弱小,越卑贱,脾气却越倔强,我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如果能为大师兄而死,我会很高兴。”她继续哽咽着,“流枫有一件事情从来都不敢告诉大师兄,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吧!” “流枫就是喜欢大师兄,就是希望和你在一起。”丑八怪这一刻全然不顾女儿家的尊严,“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我也许永远都不敢告诉你,我知道与小朱,与派中所有女弟子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就有一颗很傻很天真的感激之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流枫一辈子只要认识了大师兄,流枫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流枫对大师兄的感情不会有结果,但我把大师兄的性命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重要一百倍,这是流枫的肺腑之言。也许喜欢大师兄很可笑,但是我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我知道这样想也是错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流枫……” “大师兄,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一时失声,流枫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她要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宣泄出来,“流枫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变得漂亮,而不是每天顶着这张恐怖的脸。我也是个女孩,也许不能因为我长得丑陋,就遭人嫌弃,就不能有任何思想,有任何欲望。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我知道只有在我临死前将这些话说出来,你才不会离我而去。但是如果大师兄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即使爱而不得,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我全身上下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性命,如果此刻流枫能替大师兄去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师兄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低沉的哀叹,“不要……”只可惜没人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流枫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你,你能答应流枫一件事吗?” 大师兄眼睛里同样是湿润的,却默然不语。 流枫将手轻轻搭在了离风的胸口,摸到了他的小骨,说道,“如果我死了,大师兄就在这里为我腾出一小块地来,不需要多大,只要你记得曾经有一个很丑很丑很傻很傻的女子,她一直喜欢你,但是她却一直不敢告诉你,后来,她终于要死了,她就把自己小小的愿望告诉了你。” 可惜流枫错了,没有,那里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腾给这个微不足道的丑傻瓜,流枫的死毫无价值,她死了,没有人会怀念她,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蝼蚁般消失,像灰尘一样在这个世上被抹去,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离风是个禽兽,再也没有比他更加铁石心肠的人了,很久以前,他就试图去破开八荒盒的秘密,里面藏的不是什么奇世珍宝,而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武功。 他所有的恶念都是始于那次武林大会,他的的确确与流枫属于不同的人,离风从小到大享尽了夸耀和荣誉,因此他受不得半点侮辱和失败,自从武林大会上那个叫红扶的美貌女子好好教训了他,他就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得到世上最上乘的武功,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终于了解到了那个八荒盒的秘密,于是他将其偷了出来,此刻他已经得到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又将其转送给流枫,让流枫为其背下这黑锅,让这个偷偷喜欢他的女子为他去死。 他料想,武阳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接触这个盒子的人,因为武阳子是师父,他永远不允许自己的弟子武功比他还高,可惜他自己多年来却没有破解这个盒子,但是残忍的师父会杀掉那些接触盒子的弟子,直到他自己获取天下第一的武功。 这就是暗藏在门派中最为丑陋的真相,这就是那些暗藏在人性中最为丑陋的秘密。 一切,尽如离风所料,丑陋的白流枫中了这世间最毒的计策,美男计,诛心计。 “是我,是我偷走了八荒盒。”流枫走到了武阳子的面前,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 和风渐起,细雨初骤,飘零的桃花瓣被打湿,吹散了流枫的头发,也吹动了流枫的衣裙。 白流枫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面前,并没有丝毫害怕,她只是傻傻地去送死。 “杀了!”武阳子又是大声吼道,说话时面不改色,转身离去。 “慢着!”武阳子想到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白流枫,你这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个胆量闯入禁地的。” “师父,是我闯进去,将盒子偷了出来。” “为什么?说不出个原因来,我让你不得好死,将你的血放光,慢慢死。”武阳子残忍的本性暴露无遗。 “师父,这个盒子里面有什么?”流枫不动声色地问。 “里面是……”武阳子还未答完,便有人替他回答。 “里面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只要你打开就可获得,至于怎样获得就没人知道了。师父他老人家心眼狭小,想自己成为天下第一,所以下来死令,但凡弟子想跟他抢这个东西的都要死。”说话的是二师兄,这一次他又要得罪师父了。 “你……”武阳子怒不可遏,“你给我闭嘴,再说一句,脑袋搬家。” “滚蛋吧!老头子,我早就恨透你了。”二师兄变得前所未有地勇敢,声音铿锵有力:“这寻凌派的二师兄,大爷我早就不想当了,这些年来我受够了,你这不修边幅,滥杀无辜,荒唐至极的师尊,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大爷早就想一棍子结果了你。” “好啊……”武阳子刚准备发脾气。 “好什么好!”二师兄从人群中挤出来,骂道:“你这老牲口,行为举止荒唐至极,别人偷了你的宝物,就要索取别人的性命,稍稍对你有些不尊重,就要被你暗害,天下没有比你更荒唐更自私的人了!我请求你这个老不死的,早点进棺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三十九章:人面兽心 这武阳子听罢,越发生气了,回想起来,这二师兄不止一次这样子辱骂他了,依照这个残忍师尊的脾气,必定是要将二师兄碎尸万段的。 但是,武阳子没有,他一时间找不出词语来回击,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胸口巨大的愤懑在酝酿,过了很久,却只是轻轻说道:“来人,把这畜生关起来。” 为什么只是将二师兄关起来,而不是杀掉呢?派中人其实都知道,这二师兄就是武阳子的儿子。 流枫看罢这场闹剧,仍旧怀着必死之心,说道:“师尊,我之所以盗取您的宝物,就是因为我想得到天下第一的武功,流枫从小在这寻凌派受到欺压与孤立,我的痛苦你从来都不会想过,所以我拼了命想找机会去证明自己。上次,流枫希望参加武林大会,结果师尊不由分说把我裁掉,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我实在无奈,才想到,盗取盒子,偷盗武功。” 这个解释倒是让师尊感到真实,那段流枫含泪说出的谎言确确实实充满了真情实感。 可惜武阳子至此都不愿给流枫一个痛快的死法,疑心病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他仍旧残忍地讲道:“你在包庇某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不说出他是谁,我就让你痛不欲生。” “没有!”流枫无力地辩驳着,“流枫讲得句句是实话。” “好!不说实话是吧!”武阳子是个聪明至极的人,他恶狠狠地说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吊起来,我要狠狠地用皮鞭抽死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值得你连命都不要,去包庇他。” 流枫被吊在两根大柱子中间,离地三尺。她闭上眼睛,脸上冷汗涔涔。 大雨倾盆而来,三月的春雷开始响起,轰隆隆由远及近,上天注定流枫将陷入一场劫难。 电闪雷鸣,武阳子脸上依旧是恐怖的憎恶之情。 从来不会有人替流枫辩解,此时的流枫仍然没有怀疑离风的谎言,如果离风真的在乎他,真的看得起她,他不会放任流枫在这里被鞭打。 皮鞭上布满了倒刺,武阳子下手很重,每一下都要在流枫的柔弱的身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鲜血濡缕。她也许可以抗住前面几下,但是她终究是肉体凡胎,钻心砭骨的剧痛终于打得她大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她咬牙坚持着,下嘴唇已经咬破几处,无数血滴像融化的红宝石卡在伤口缝隙上,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你说不说?”武阳子在发脾气,他其实是在发二师兄的脾气,发他儿子的脾气,一个被自己的孩子骂残忍无情的人是会崩溃的,他把脾气全部发泄在了白流枫这个可怜人的身上。 流枫的脸上依旧是恶心的息肉,头发被暴雨淋湿,无力地紧紧贴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她的全身也被暴雨湿透,衣物像苔藓般紧紧缩在瘦弱的身体上。每一声惨叫都像尖刀划在人的心头,听者都会因此发怵。 流枫受酷刑时,心里默默想着:“大师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说出来的,每一阵痛我都会狠狠忍下去,我只希望今后的你能过得开心,这个世间也许从此再也没有白流枫,像我活着时候一样,这个名字依旧无人问津,但是会有许离风,会有那个宛如游龙惊鸿的大师兄。” 流枫死死扛着所有的痛苦,在大雨中晕厥倒下,至死相信那个虚伪的承诺,至死不忘那个虚伪的男人,至死不能识别这恶毒的奸计。 离风不会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只是不愿理会,“傻子,这是你自找的,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所有白流枫受的苦与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兄无关,你去欺骗一个人的心,让别人为你而死,你也可以说不干我的事,这是你自找的,这是白流枫自找的,这是丑八怪自找的,这是自作多情的女子自找的。 许离风是铁石心肠,朱诗英是铁石心肠,武阳子也是铁石心肠,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铁石心肠,都是冷冰冰的,都要看着这个可怜的受骗者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且是经历着无数痛苦走向死亡。 一个女人,如果你不够漂亮,你就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有一天,你为一个人而死,而他还在背后笑你傻,那么你的死就真的成了大笑话。 流枫倒下后,武阳子仍然没有停止对她的鞭笞,这一鞭,武阳子用了全部的力气,这一鞭狠狠咬在了流枫伤痕累累的背上,鲜血四溅,将流枫从昏厥中痛醒过来,那就叫做死去活来。 但是武阳子却将鞭子丢到了一边,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对着天空,迎着坠落的雨滴大吼一声,“啊!” 那些弟子也觉得这个残忍的老头子疯掉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位武阳子是怎样想的。 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尊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吗?不是,他只是孤独,像流枫一样孤独,越孤独的人越暴虐,越暴虐的人越孤独,这寻凌派一千四百余人表面上敬畏这脾气暴躁的师尊,但是内心却恨他,他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让他没有任何朋友,直到今天,这个老人才明白自己的过错,因为他的儿子用残暴的语言狠狠敲了他的脑袋。 最后一鞭子打在流枫柔软的身体上时,这位老人感觉到了一些异样,那是他内心仅存的一点点良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有点痛,于是稍稍料想着鞭子的另一头又是怎样的痛苦。 “造孽!”武阳子总算说出话来,“我武阳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阳子也知道眼前这个受苦的女子是多么的可怜,她一个人默默承受这所有的的鞭打,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么多年来的孤独,所以这老头子终究选择放过流枫。 “白流枫,滚出寻凌派,我不杀你。”武阳子语气冰冷。 流枫被放了下来,气若游丝,再没有丝毫力气。 “流枫只是一个女子,师尊让她离开寻凌派,她能到哪里去?”大师兄问道,在这里,衣冠禽兽又装了一次好人。“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师尊无情地说道,转身踏着大步离开。 大师兄走了过去,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枫,将她横着抱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流枫显得无比柔弱,像初生的婴儿被大师兄怀抱着。 她自以为这是她生命中最为温暖的一刻,最为幸福的一刻,殊不知,这其实是她受骗最深的时候。 “流枫。”大师兄轻声说着,“你放心,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去为你找大夫,为你安排离开后的生活,我在寻凌湖外认识很多朋友。” 流枫沉醉在这短暂的关心中,她这一辈子唯一可以享受的关心只在这一刻。 好好享受这所谓的甜蜜吧!然后…… 然后就可以死掉了。 天下苦命女子多得是,又不止流枫一个人。 雨过天晴,碧空清清,白云如洗,彩虹高架,寻凌湖中再也没了波浪。 马蹄声不断,大师兄骑在上面,流枫虚弱地靠在他的背上,仍然是气若游丝。 “大师兄,我很高兴我没死,我……还活着……一切都结束了。”流枫的声音若隐若现。 “没事了,流枫,你不会死的。”大师兄安慰道,“只可惜你要从此离开寻凌派了,今天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你放心,我有个朋友,他会安排你的生计的。” “谢谢大师兄。”流枫没有顾及自己的脏脸贴在了大师兄温暖的背上。 “把你嫁出去怎么样?”许离风在杀流枫前竟然还这样问她,残忍无比。 流枫发出一声淡淡的惨笑,她身上满是伤口,痛苦不堪:“流枫是嫁不出去的,也不会有人要的。” “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会要你的,只要你不嫌弃他。”大师兄温柔地说。 流枫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如今被逐出寻凌派,她想生存下去,也只有嫁给一个男人了。 “是吗?他是个瞎子吗?”流枫虚弱地开着玩笑,但是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他不是瞎子,他……”大师兄忽然停住了马,神秘地说了句,“就这里了。” “什么?”流枫还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说就这里了,就在这里,这里没有什么人,正好可以……”大师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正好可以干什么? 一男一女,荒郊野外,无人之境,正好可以干什么? 正好可以杀人灭口。 流枫脸上露出怀疑,“大师兄?你说什么?” “不要怕,流枫。”大师兄试图安慰她。 “大师兄,你要做什么?”流枫脸色严峻起来,一瞬间她感到毛骨悚然。 大师兄的笑像是厉鬼般可怕,在流枫的眼里变了形状。 “你很可怜。”大师兄悄悄拿出了刀子,阴森恐怖的刀刃折射着雨后的初阳,“可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了!” 第四十章:逆转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流枫不住地摇着头,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大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会的!”流枫吓得从马上跌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她艰难而恐慌地擦在地上,向后退。 离风步步紧逼。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这样死,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流枫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没事的!你不要怕!”离风温柔地说道,“真的没事的,你把眼睛闭上就不会痛苦了,我的刀法很快,从心那里穿过去,心不跳了,你就不会有感觉了。” 流枫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有一种背叛比剜心还痛,比杀人还残忍。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流枫挣扎着。 “你刚刚可是已经决定为我献出生命的,现在怎么又不愿意了。”离风说着,但是刀已经伸到了流枫的脖子上。 “那不一样!”流枫无比害怕,他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了。 “你身负重伤,跑不动的。”大师兄轻声说道,“也不要动,万一我扎错位置,你会痛苦很久的。” 流枫觉得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大师兄把刀从脖子上往下移,“你放心,我不会抹脖子的,这样子会有很多血出来溅到脸上,我插在你的胸口,你靠在石头上,血会往下喷流到你的腹部。” “你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流枫此刻对这个男人恨得咬牙切齿,“你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的真心,最终还要置我于死地。我真的是个傻瓜,我真的是个傻瓜!”终于有晶莹的眼泪出现在她纤细的睫毛上。 说时迟,那时快,刀锋扎下的一瞬间,却被忽如起来的石子所打飞。 那是两个人,一个是小朱,一个是武阳子。 大师兄愕然,缓缓问道:“小朱,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我早就猜到是你!”武阳子说道,“我对不起流……” 武阳子死了,被离风丢过去的小刀扎在了额头上,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轰然倒下。 好快的刀,虽然是丢刀的一个小小动作,却也需要很强的内力。 武阳子又不是普通的废物,他怎么可能连飞刀都躲不了呢? 刀太快,快得连看都看不到。离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离风了,他的的确确是天下无敌的,因为那个盒子曾经被他开启过,里面的东西唯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惊世的武功。 小朱一下子被吓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小朱才轻轻试着说道,“大师兄,你……你……” “这就是你的好相公。”离风说着,轻轻挥舞了一下手,旋即飞快地把另一把刀插在了流枫的胸口,接着说,“这两个尸体你要来帮我处理吗?” 流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 “你真的杀掉了白流枫,你连师父都杀了。”小朱几乎有眼泪流出来。 “那又如何?杀了就杀了。”离风转过去轻轻抱住小朱,“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小朱依旧愣在那里,脸上木然,“可……我一直以为你利用流枫只是利用她帮你打水扫地之类的,没想到你真的会杀了她啊!她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好歹……” “别吵了,夫人!”离风第一次这样称呼小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安安静静的多好,回家跟我一起洗个澡,什么就都忘了。” 小朱还能怎么办,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恶毒的夫君。 “如果我是流枫,你会杀我吗?”小朱弱弱地问。 “你什么意思?”离风有些不解,“你是说你变得和流枫一样丑,还是流枫变得像你那么美?” “我看哪!你就是个混蛋。流枫不过就是丑了一点点,你假意关心她,让她感动,欺骗她为你去死就算了,现在人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你还要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小朱说着,又怯懦地问道,“你不会以后连我都捅吧!” “会的。”离风不动声色,仔细看着地上死去的流枫,流枫的身上满是鞭子打出的伤口,再加上脸上腐烂的息肉,胸口刀子捅出的伤口,破碎的尸首变得不堪忍睹,在阳光下格外碍眼。 “会的?”小朱重复完毕,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会捅你的,用舌头捅你的嘴巴!”离风却恬不知耻地开着玩笑。 小朱仍旧慢吞吞地问道:“那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地上把那把刀捡起来。” “干什么?” “往师父和流枫的身上重要部位多捅几刀,保证死透。” “不,我不敢……” “没用的女人。”离风蔑视道,“你心软什么?你心软的话就会被人欺负。我……” 离风话音未落,发现了一件让他死都无法相信的事情,那就是流枫的尸首,流枫的尸首不翼而飞了。 地上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颜色在偏西的太阳下变得柔和。 “白流枫偷闯禁地,盗取圣物,又杀害师尊,罪无可恕。”离风站在寻凌派的殿堂上喊到。 “什么?你说师尊他……”二师兄噙着眼泪问道。他怎么可能相信堂堂寻凌派的师尊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去,这是寻凌派空古绝后的大事,是天下闻所未闻的大事,是无数人不敢相信的奇事。 “我也没有想到。”离风几乎是哭着说道,“师尊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一招不慎,被她杀害。” “流枫武功如此之弱,怎么可能杀掉那个老头子。”二师兄轻声说道。 “可是师尊的尸骨就摆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不信啊!”离风看起来已经是悲痛欲绝,“师父错在不讲情面鞭打白流枫,后来却动了恻隐之心,本想前去为流枫安排未来的出路,怎奈一片好心,换来她出其不意的报复,流枫在我们这里受足了气,其内心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 “冤孽啊!”派中那位年迈的老者说了句,“冤孽啊!看来这白流枫是非杀不可了。” “她在哪里?” “死了!”离风道,“我杀了她。” “好,太好了!”派中某位弟子拍掌道,“死了就好!” “但是尸首不翼而飞。” “她自己爬起来的?那可就太可怕了。” “不是!” “那是?” “不知道,刀扎在了她的胸口,血流不止,论道理她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离风解释道。 “她是鬼!”那些师兄弟在议论纷纷。 “胡说八道!” “真的是鬼!” “别瞎说了。” “那么丑只能是鬼了。” “这跟她长得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鬼死不了,鬼也长得丑。” “住口!”大师兄呵斥道,“听我的!现在师父暴毙,我是大师兄,我理应为大家做点事情!封山封湖,所有的出口都封掉,如果流枫没死,我们就抓住她,杀掉她,为死去的师父报仇。” 大师兄又仰天长叹,“师父!你是我一生最尊重的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长辈,你死了,我恨不得陪你去死,你放心,我一定要为你报仇,让伤害你的人不得好死,对她挫骨扬灰。” 众人皆被震撼,流泪不止,深感大师兄孝意的诚挚和真切。 寻凌派一千四百余人悉数出动。 夜色昏沉,黑暗中无数人影在寻寻觅觅…… 脚步声不绝如缕,噼里啪啦,此起彼伏,时隐时现。 枝丫暗影,细瘦嶙峋,新雨过后,泥土气息浓郁,小路未干,又湿又滑。 “白流枫,原来你在这里,你还没死!”师弟一声惊呼,山湖震动,一千四百余人悉数响应,四聚而来,宛如无数土石将流枫团团围住,形成圆形屏障。 屏障中心有人点起了一把火,一呼百应,无数火把同时燃起,四周黑色的屏障变成无尽的火海。 白流枫的竟然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夜空中清冷的风吹动着她沧桑的头发和破败的衣服。 大师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半句话都没有说,他绝对不敢相信这个被自己亲手捅一刀的女子竟然还没有死去,那是狠狠的一刀啊! “可怜!”大师兄越发觉得流枫可怜了,一个人死一次就算了,捅一刀你没死,又要浪费我力气再去捅一刀,你又多一次痛苦。” “大师兄,你来了!”流枫竟然带着诡异的笑意,“我发现这个东西是有玄机的……” 什么东西,这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流枫好像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什么时候说过的。 离风想起来了,他带着师尊去抓她的时候,她就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有人注意她说的这句话。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有玄机的,又有什么玄机? 流枫苦笑着说道:“强龙生,地蛇逃,惊起鸥鸟白头老。” 大师兄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而所有人全然不知道这疯子在说些什么? “强龙生,地蛇逃,那是强者犯境,以强凌弱,讲的是寻凌派的来历,寻凌派的凌是冰的意思,但是为什么不能是侵凌的意思,地头蛇惹了大人物,寻凌,那叫做自找麻烦。冬天的时候你告诉我那个传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整天在想着,你才会无意中告诉我那些东西,你也在想寻凌派的来历和寻凌湖的来历有什么关系,这盒子其实是寻凌湖的先祖留下来的,那必定与寻凌派的来历有关。” 众人哪里听得下去这个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只愿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鸥鸟是湖边的鸟白头翁,它的头是白色的,所以叫做白头老。白头老也暗指在湖中殉情的两个男女白头到老的愿望,他们的父母之所以不愿让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一个属于强龙的人,一个属于地蛇的人,分属湖两岸,是敌人。寻凌派的先祖在争夺地盘时与当地人发生战争,一对男女也因此殉情,即寻凌派先祖的女儿和当地人的儿子。后人把凌字解释为冰,两个点象两个人,冰就是双人入水,寻找冰种。根据寻凌派的传说和历史,先有战争,兵戈相见,那是金,也就是凌,代表的侵犯,所以先应当拨到八卦中的兑位,兵戈断送了痴情,造成了沉船的惨祸,凌又指冰,水,所以是坎位,水覆舟,所以是木,震位。” 没人听得懂疯子在说些什么,但是大师兄听得懂,他不仅懂,而且怕,他过了好久才说道,“一共三十二个谜语,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其它的呢?你全部破解了吗?” “不用,我只用破解其中大多数就可以,你也曾经打开过那个盒子,你留下的痕迹才让我更快地打开那个东西。”流枫的脸上冷若冰霜。 “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简直不敢相信,那八荒盒师尊用了一辈子都没有打开,他用了十年,这白流枫竟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打开了。白流枫曾经深深上了当,她对大师兄送的这个催命符视若珍宝,不眠不休地琢磨着,那是真正痴情的人才做出来的事情。 那里面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有,里面有有号令天下的武功,如今不仅大师兄许离风得到了这个武功,连被人瞧不起,遭人唾弃,愚昧无知,屡次上当的白流枫都得到了武功。 “怎么了?大师兄?”小朱问他。 “没怎么。”离风轻声说完,却飞快后退挤进人堆里,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那是噩梦般的事情,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得意,再也没有了微笑,但是他不会告诉自己可怜的师兄弟们。 “杀了她!”离风用生平最大的力气喊着,血脉喷张,脸色通红,身体震颤不已,强作镇定说了句,“没什么,大家把她杀了就好。她的武功向来很差,大家随便捅在她要命部位就好了。” 杀了她,如今谈何容易。 薄命女子,穿心不死,一朝得力,无人可敌。 薄情郎君,欺人欺心,恩断义绝,咬牙泣血。 夜色浓深,大战在即,血色丝丝,深仇誓报。 第四十一章:女魔头 离风让毫不知情的弟子冲上前去,自己却向后跑得飞快,他拼命地跑,生怕自己被逆天归来的白流枫一剑斩首。因此离风脸色震恐,冷汗涔涔,他要躲,躲到黑夜的最深处。 白流枫的眼睛里泛着前所未有的憎恶之情,仇恨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是一个不能左右自己心智的女人,因为她受了太多苦,受了太多气,有了太多恨,有了太多怒。 还能干什么?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流枫第一次发了疯,就生平第一次杀了人,此刻她就是一个丑陋的女魔头,她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眼里除了仇恨,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她随手夺来一位弟子手中的剑,像幽灵般挥舞着。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他们没有见过如此之快的剑,剑的影子像柔嫩的光一样飘过,连看都看不清,就在自己身上割下深深的鲜红伤口。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看不见,连剑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那还打什么打,等死算了。 流枫真的成了鬼,冥界来的恶鬼,毫不留情的恶鬼。 一个死掉,又一个死掉,一片死掉,早晚要全部死掉。 流枫闯下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大祸。 恶毒的女子无处发泄自己心中海深的仇怨,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功,这是一旦拔剑就收不回的武功,那剑早已经不是剑了,那是阎王爷的索命链。 呼喊声,呻吟声,暴怒声,救命声,每一声都交杂在一起,像是翻滚的臭稀泥涂抹在柔滑的丝绸上。 矛盾不可调和,那些人早就不允许流枫去解释什么,流枫也不会去解释什么,那就杀吧!杀戮是最好的洗礼,血洗寻凌派后这里还是一片宁静,还会是鸟语花香的湖畔。 那些弟子像是秋天落下的枫叶般四散飘零,一个又一个被打出很远。血肉横飞的杀戮不忍直视,无影无踪的剑影在平静的山间搅拌着,翻滚着,飞舞着。 杀戮与打斗整整持续到天亮,四百条人命化为乌有。 是吗?大英雄许离风怎会坐视这魔头任意胡作非为,他早早躲在了树丛中,一直躲着,只为关键一刻,他拔剑而出,做出让所有人叹服的事情。整个晚上,他与流枫未交手一次,但是他唯一拔出的那一次剑,便独独要了流枫的贱命。 偷袭! 他果真是热血男儿,一剑又稳又狠,又准又好地扎在了流枫的背上,那个女魔头完全没有看到,果然是英勇无畏,又至佳至妙的一剑,这一剑结束了持续一夜的血雨腥风,一切归于平静。 好,这一件刺得好,刺得玄妙,剑从流枫的背上刺入,从腹部穿出,红刃进,白刃出,鲜红色的血四散飘飞,与清晨时分飘零的粉色桃花瓣糅杂在一起。剑头穿出后,离风还不忘用力向前,他毫不停歇地继续用力,一举将穿出的剑头插在了桃树上,女魔头终于动也不动了。 好哇!好哇!好哇!寻凌派仅存的七百余人安全了。女魔头被死死钉在了桃树之上,眼睛里浸满了眼泪,眼泪却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她口中有大量的鲜血流出,痛苦地呻吟着,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悲切。 流枫临死前几乎连呼吸都呛着血,巨大的疼痛让她不敢动弹,因为那把剑深深扎在了她的骨头上,动一下便是钻心的剧痛。她眼中的天地变得昏暗不明,脸上因为剧痛渗出一次又一次的冷汗。 从此之后还会有谁不服从大师兄,还会有谁对这个人有意见。 武阳子死了,他就是第一,他就是主人,他就是王者。 愤怒不止的寻凌派众人要将这女魔头碎尸万段,七百多把刀齐齐架在女魔头的身上,他们要将这个女子剁成肉酱,扎成刺猬。 七百把齐刷刷,亮闪闪的刀剑狠狠向这个恶毒的女子劈去,迎着初升的太阳,毫不留情地扎去。 于是…… 鬼来了。 “哪里来的鬼啊!”那些弟子疯狂叫嚷着。 一个黑影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流枫的尸首就不见了踪迹。这不是鬼是什么?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谁的手法如此之快,整个寻凌派无人知晓,全部陷入了慌乱。 反正,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三个月后的江陵,在那映日荷花初次绽开的时节,湖边游人络绎不绝,谈笑声此起彼伏,清香笼罩的六月,没有人不为此陶醉。 “话说,你为什么叫做白流枫?” “我的名字吗?我并不知道。”白流枫的声音充满了温柔。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个丑八怪会有那么漂亮的名字对吗?”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流枫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阿姐,你第一次笑了,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到你笑了。” “我又不是木头,当然会笑了。” “你笑了就好,阿姐之前受了太多的苦痛,你能好起来就好了。” 流枫的眉角又飘来一丝惆怅:“哪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总是像埋在你的心里一样,每次想起来就象针扎一般。也不知鬼大夫是否有能让人忘记一切的药物可以疗救。” 此时,走在一起的是三个人,鬼大夫,白流枫,还有林公子。 “没有,绝对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自己就先吃了。”鬼大夫鬼谷子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医者,头发苍老花白,但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为什么这么说?”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流枫如今变得异常平静。 林公子在一旁笑着:“这鬼大夫啊!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受过伤!情伤,很重的情伤,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鬼谷子脸色不好看了,“林公子可不要胡说。我是个大夫,但是这个世上有两种病我永远也治不好,其中一种就是嘴贱欠抽。” 林公子仍旧笑着:“我又没有乱说,鬼大夫一定受过情伤,否则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找个女子陪着你,因为你的心里永远忘不了那个人。” “你懂什么?胡说八道,我鬼谷子怎么可能为情所困,再说了,我年轻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行行行!”林公子假意哀叹道,“鬼谷子老先生,那你坦白说说,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呢?” “命中注定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鬼大夫可是说,这世界上最难治的病分为两种,还有一种呢?莫不是男人身体的病。” “不是!林公子你为什么总开这些无聊的玩笑,还有一种其实是失忆症。白姑娘在寻凌派受到的一切的确让你刻骨铭心,但是你觉得如果你忘掉一切就会好了吗?” “不是吗?”流枫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在寻凌派曾经受了很多的苦痛,但是忘却也不是解决之道。这世上无喜就无忧,无分就无合,无痛就无快,无假就无真。忘记会让人变得麻木。” “鬼大夫讲得对。”流枫点点头,“人活着就是要承受痛苦,承受不完美的,否则人就体会不到珍贵的快乐。” “你懂了就好!你想着忘却,而你身边的这位林公子却想着记起来,记起他多年以前的回忆,记起他失踪已久的家人。” 林公子脸上笑容缓缓消失了:“可惜我没有一点线索,我只记得自己有个妹妹,但是她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故事,都有一个传奇,白流枫的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 林公子脸上的笑容失而复得,“鬼大夫,你也老大不小了,五十多岁的男人还挑剔个什么,大街上随便找个就娶了吧!我看东街那卖菜的大婶婶对你就有意思,每次你去买菜,她总多送你一根。” “我刚刚想到嘴贱的治疗方法了,就是拿大铁钳夹住你的牙,一粒一粒地抠出来,夹住你的舌头,一寸一寸往外拉,拉断为止。”鬼谷子恐吓道。 林公子将头撇在一边,不作理睬。 当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三个人的倒影在湖中荡漾扭曲着,清风吹来,莲花与莲叶一同颤抖着,像是孩子打了个寒颤。 “阿姐。”林公子忽然叫道,“有一件事情我和鬼谷子瞒了你几天了。” “什么事情?”流枫迷惑不解地问,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分迷离。 鬼谷子笑着,林公子笑着,二人不语。 流枫也忍不住露出丝丝微笑,“到底什么事情嘛?你们俩不要卖关子了,再不说,我就……我就咬死你们。” “阿姐剑术了得,不用咬死我,你稍稍挥舞下剑就能把我吓死。” “好了,那你说说吧!求你了。” “你看你湖中的倒影,看你的脸。”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流枫看到的事情更加惊人的了。 对于一个女子,你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变美丽,抛弃曾经丑陋的外壳,迎来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就是流枫在此刻遇到的事情:鬼谷子早就治好了她脸上的顽疾,她在水中看到的自己是一个美人,如假包换的美人。 粉面如新,明眸含光,丹唇未启,风流先闻,青丝隐约,摇摇如影。 笑靥浮现在美人的倒影上。 “天哪!这是我吗?”流枫的笑是一种想笑又极力掩盖的羞怯,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一种重新出生的爽快。 那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一个美人的诞生,秀美天成。 流枫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女子,她笑了就会发傻,就会做错事。 她欣喜若狂的瞬间,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林公子,狠狠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但是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行为,脸上满面绯红,羞怯难当,低下头来,暗中笑着,最后竟然有眼泪一滴滴落下。 一个丑陋的女子得到了她一生永远都不敢想象的美貌,谁都会疯掉,谁都会哭泣,谁都会狂喜。 林公子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住,呆若木鸡,过了片刻,缓过神来,慢慢说道:“呃!其实这全是鬼大夫的功劳,是他救了你,是他还你绝世容颜的,是他治好了你脸上丑陋的息肉的,你应该感谢他才对,话说你也应该亲他一口吧!你不会嫌弃老大夫又老又丑吧!” 鬼谷子和流枫都忍俊不禁。 “你最应该感激的人应当是林公子,若不是他在山脚下发现身负重伤的你,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去医治你。你们郎才女貌配成一对刚刚好。”鬼谷子打趣道。 “可是若非鬼谷子大夫医术高超,起死回生,我如何可以在被一剑刺穿的情况下得以生还?”流枫感激地说道。 只是此刻的流枫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她从寻凌派的死地上解救出来,她只知道有一个温暖的手臂将她从死神的手中偷了出去,当她醒来时,便在房间里看见了鬼谷子和林公子,二人告诉她,那个救她的人将她放在了山脚下,正好被林公子所看见,她也正好被林公子所救走。 但是林公子隐藏了一个秘密,他就是被江湖上很多人称作飞笛的人,他就是那个将她从寻凌派千人诛杀的境地中解救出来的人,他也并不是流枫眼中毫无武功的小商人。 不管怎么说,白流枫在最危急的时刻被人所救,却又很快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貌,人生的起落转折不过如此而已。 三个月后,流枫与这位救她的林公子结为义姐义弟,从此江湖远行,相伴左右,天高地阔,万里江山,二人尽数历遍。 两年后,一次寻常的商旅之中,林公子的商船行驶到了陈州江屯口,此时,流枫走陆路到达陈州东门,等候林公子,她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随即折返,寻觅林公子。原来林公子的商船在水中遇到了奇异凶险的事情,载着几十位女子的游船在水中突然失去控制,猛地撞上了林公子的船,两船猛烈摇晃,终于双双沉没。 就是在那个时候,林公子初次遇见了那个南国闻名的薛府千金,英雄救美的故事悄然上演。 流枫在寻觅林公子的途中在竹林遇到了险情,中了淫邪之毒。 当流枫与林公子再次在竹林会面时,林公子正与薛千金告别。 二人离开陈州竹林,前往越地,在青草崖,发生了惊人的变故,流枫毒性发作,以一个女子最为狼狈,最为悲惨,最为羞愧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流枫生命中大多数时间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芒,看不到幸福,直到六月江陵的喜极而泣。她的生命像烟火般美丽,当她在黑暗中闪现出温暖光芒的时候,那也预示着她的死亡。 伤痕累累的她死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刻,不算最坏,老天至少没有让她在日出前就死在黑夜中。 浮华乱世,人情假意,至少她短暂的生命里都经历过…… 第四十一章:傻妹妹 “妹妹!你的心上人骑着白马来迎娶你来了?”薛公子在薛府喊道。 此时,距离薛千金与林公子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薛霏在薛府的生活依旧淡若白水,虽是锦衣玉食,但是这位爱闹腾的薛千金怎么会甘于这样的生活。 此时的薛千金正在房间里斜躺着,一听此事,立刻欣喜坐起,将床铺坐翻,自己被压在床下面,起不来但是口里还是喊着:“你是说林公子回来了?” “不是!”薛公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是,那是谁?”被压着的薛霏挣脱着出来,同时说道:“其它男人别想娶我,否则小心结婚后本小姐捶他。” “捶他,我猜这个人你一定想锤他,不过是边撒娇边捶她。” “到底……”薛千金挣扎着,试图从床底下翻出来,“咦啊……咦……咦” 薛公子听到薛千金呻吟的声音,觉得好笑,问道:“妹妹,你在干嘛?你莫不是在……” 此时,薛千金用力大喊一声:“呀!”,终于从床底下翻了出来,随即舒畅地喊了句:“嘘……”。 “妹妹,你……”薛公子像是有些担忧似地,“你不会在……” “啊!”薛霏怕哥哥误会,红着脸马上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哥哥你别瞎想……” “哦!你不是在茅厕啊!”薛公子舒了一口气,“刚刚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肠胃郁结,不过就算是,抓点润肠通便的药物就好了!” “没有!没有!”薛千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尴尬地笑着道:“哥哥啊!我其实是刚刚被床压住了!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林公子,那哥哥说的是谁来了呢?” “还有一个人……”未及薛公子说完,薛千金喜悦地接口道,“铁……” “铁二狗!” “啊!什么铁二狗,什么东西啊,他从哪里冒出来的?”薛霏大吃一惊。 薛公子大笑:“开玩笑呢!是你的铁公子不错!” “讨厌!”薛霏假装生气,随即问道,“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不过你刚刚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林公子呢?林公子和铁琼英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我……” “不准说我两个都喜欢。” “我偏要这么说。”薛千金又以她那种可爱独特的方式说话了,“我偏要!凭什么就你们男人整天想着要睡遍天下美女,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几个夫君。” “你见过一个水壶嘴配多个杯子,但是你见过一个杯子配几个水壶嘴的吗?” 薛霏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那铁公子到底在哪?” “乘着白马,万里奔袭到了我们薛府,后面带着满满一箱礼品呢!” “真的!” “千真万确!”薛公子点着头,“来娶你的,准没错,现在爹正在接见他呢!” “好!我去看看!”薛千金说着便要冲出去。 “诶!别!”哥哥拉住她,“女孩子家要矜持点,你这样子太不成样子了!” “他来娶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到他身边去?” “啧啧啧!傻妹妹!”薛公子摇着头,“真是傻!你这个样子是没有男人喜欢你的,风流成性,早晚会被夫家扫地出门。” “我不信!”薛千金立即跑到前厅,面见铁公子。 不久薛千金突然又急匆匆跑了回来,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地板发响。 “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薛公子问道。 “我要去补个妆先。”薛千金一下子冲进了闺房。 “傻!”薛公子摇头叹道。 “哥哥!我该穿哪件衣服啊!”薛千金在闺房内对着哥哥喊道。 “不穿衣服最好!”薛公子又打趣道,“看你这急切的样子。” “讨厌,哥哥,我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终于薛千金又穿上了那件最漂亮的素色长裙,冲了出去。 薛府的大堂装饰精美,人物字画,各式花草列次摆放,檀香暗焚。 铁公子依旧是那种玉树临风的样子,身着便装的他看上去绝对不像个打仗的,一袭白色素衣,环佩在腰间微鸣,乌发丝丝,折扇轻摇。 “铁公子?”薛千金喜滋滋地喊着他。 铁琼英突然回转,一下子看见了薛千金,笑从双颊生。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薛千金的脸上浮现出漂亮的小酒窝。 铁琼英笑着点头,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话。 “铁公子是来娶亲的吗?”薛千金说话可不会转弯。 “是!”铁公子点头承认。 “太好了!”薛千金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什么时候洞房?” “噗!”一旁的薛老爷听了此话将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正好喷到了前来观看的薛公子脸上。 铁公子听罢也尴尬万分,“不是的……不……” “臭丫头!胡说八道!”薛老爷嗔怪道。 满脸湿润的薛公子擦了擦脸,无奈说道:“不知今天造了什么孽,让茶叶洗了把脸。” “无聊!”薛千金拉着头发说道,“你们都喜欢装。” “薛小姐,你听我解释!”铁公子说道。 “解释?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都喜欢装,我难道说错了吗?” “当然没错,只是……” “女孩子家要矜持一点!”薛霏抢着说道,“这话我可听了不少遍了。” “其实!薛千金你误会了!”铁公子解释道,“我今天来是想来订婚不错,不过我不是……” “我知道!”薛霏用手安抚道,“没让你今天跟我圆房,公子不要受惊了!” “不是……”铁公子还想解释。 “其实铁公子今天在我们家住一晚上,睡在我闺房也可以啊!既然你要娶我,这有些事情早点晚点无所谓!” “噗!”薛公子把脸擦干净的时候,薛老爷听完这句话又喷他一脸。 薛公子愣在那里,脸上又湿漉漉的,只好道,“不知今天造了什么孽,茶叶又洗了把脸。”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 “是为了什么?这次让公子说完!”薛千金终于放了一马。 “冰冰姑娘!” “什么?” “冰冰姑娘!”铁琼英重复道,“是为了冰冰姑娘!我想迎娶冰冰姑娘!” 薛千金被这句话惊呆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气又愤怒。“那日,我在集市上看到冰冰姑娘,便觉得很是喜欢!不管冰冰姑娘是否同意,我这次来只要个答复而已!” “你……”薛千金又气又羞,又恼又惊。 “薛公子只是为了一个丫鬟,为何要备如此厚礼啊!”薛老爷有些不解。 “我知道冰冰姑娘只是贵府的一个丫鬟,但是即使冰冰出生不够华贵,在我心中她也是拥有无上地位的。” “准备如此厚礼。”一旁将脸庞擦干净的薛公子笑道,“搞得我这个傻妹妹还以为你是来娶她的,激动了半天,还胡说八道。” “实在抱歉!”铁琼英面露愧疚,“引起此番误会绝非铁某本意,实在抱歉。” “你……”薛千金气急败坏,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可是当真的,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 薛霏一怒之下,转身离去,从哥哥面前过时,被哥哥一顿嘲讽。 “叫你矜持点,现在脸丢尽了吧!”薛公子偷笑道。 “你今天也挺倒霉的,被爹口里的臭水喷了两次,一定是造孽太多才那么倒霉,上次那个被你奸杀的女子鬼魂找你来了!” 这薛公子确实是恶霸一个,作恶多端,听到这话,却恬不知耻道:“奸杀?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自己自杀的好不好?” “琼英啊!你……”薛老爷摇了摇头,“你……算了,时候不早了,你一路奔波也需要休息了,不如就到厢房去休息吧!” 夜间的薛府虫鸣不断,风吹树影动。 只可惜此时的薛霏伤透了心啊!这个女子虽然平日里大大方方,无拘无束,但是对待感情却是真的,自己喜欢的男子并不喜欢她,反而看上了自己身边的丫鬟。 她独自坐在大石头上,先是在生着闷气。 过了许久,她才由生气转入悲叹,用娇嫩的手杵着自己的脸,坐在那里暗暗流下了眼泪。 “我家尊贵的薛千金怎么也有伤心的时候啊!”薛公子突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哥哥啊!你怎么来了?”薛千金毫无力气地说道。 “难道这个铁琼英真的有这么好吗?”这一次薛公子倒不是在嘲讽,他很认真,很负责地试着开导自己的妹妹。 “我只是感觉好难受……”薛霏的眼睛里浸满了眼泪,豆大的泪珠在雪白的脸上流转,却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好妹妹!”薛公子走过去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妆都花了!别哭了,越哭越丑,你的铁公子更不会要你了!” “哥哥!你说,我薛霏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他不要我!” “你喜欢他,他不一定喜欢你啊!” “为什么?我……” “哎!”薛公子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真的会为这件事情流泪,只好叹道,“不要伤心了,妹妹!别忘了你是薛府的大小姐,不就是个男人吗?他一个人来我们薛府,岂非找死,你等着!后半夜,哥哥我带着几位家丁冲进客房,一把将他按住,五花大绑,送到你的闺房中去,你要怎样就怎样……你先将生米做成熟饭,他已经跟你有了肌肤之亲,要是胆敢不娶你,我们薛府让他们铁府人痛不欲生!” “瞎说些什么呢!”薛千金无奈地叹道,“哥哥你不要胡说了。” 第四十二章:贱奴婢 “哥哥!我乱开玩笑就算了,你也来!我好歹是个女儿家,这种事情说说只当是乐子,我要是真的这样子做了,岂不是要把薛家的脸给丢尽了。”,薛千金从石头上站起来,神色依旧暗淡,远处的烛光悄悄爬上了她光滑的头发上。 “也对!”薛公子点头答道,“男人要的是女人的身体,女人要的是男人的心。” 薛千金又没精打采地说了句:“我还是去吃点巴豆作贱自己吧!免得百无聊赖又为这件事情伤心,找点麻烦事情会让自己好受些。” “别傻了!妹妹,哥哥晚上到铁二狗的房间去,问清楚他到底对你是怎样的?” 薛千金一把抱住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又哀叹道:“谢谢哥哥,还是家里人好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个大嫂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啊!” 薛公子轻轻抚摸着薛千金的背,悄悄说道:“什么大嫂,就算有个大嫂,她也要像我对你那般好!不然,我把她休了。” 夜色中,薛千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就算他是她这辈子骂过最多的人,他也是她迄今为止最爱戴的男子。 铁琼英拿着洗脸盆正准备好好洗个脸,客房的门突然被某个人推开,门撞到了洗脸盆,哐当一声又一声,水洒了一地。 进来的是薛公子,他身着深褐色的丝绸衣服。地上因为撒了一层水,变得湿滑不堪,薛公子一进来便失去平衡,即将摔倒。 铁琼英见状立即伸手去迎接他,宛如抱住了一位妙龄少女,他坚硬有力的手臂将薛公子轻轻抱了起来,两个男人亲热搂抱,双目对视,沉默良久。 薛公子见状像女儿家般红了脸,他立刻注意到了尴尬的场面,于是拼命地站了起来,向上挺着身体,结果正好让自己的嘴唇对上了琼英的嘴唇,两个男人激情热吻,场面好生尴尬。 “哎呦!你干什么?”薛公子赶紧推开了铁琼英,走到另一边。 二人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良久,两人一起说道: “不知薛公子……” “铁琼英啊!我……” “你先说……”两个人这句话又是异口同声。 “好,那我就先说!”薛公子坦白直言,用手比划着,道:“三万两白银给你,你娶我妹妹!” “不是,薛公子!”铁琼英说道:“不是的……” “四万两……” “不是的……”琼英又说道:“我不是……” “五万两……”薛公子语气很重。 “真的真的不是……”铁琼英看到薛公子的表情,慌张不已。 “七万两!”薛公子简直是喊道。 “不……”琼英伸出手来,制止薛公子。 “手没了!”薛公子说完,突然抽出自己的那把刀来,吼道:“手没了!再说不,我一刀砍了你的手!” “啊!”琼英大吃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薛公子挥舞着刀说道。 “薛公子你先冷静,息怒息怒!”琼英用手势安慰道。 “冷静不下来了!”薛公子吼道,“你这负心汉,你可知我妹妹有多伤心吗?” “苍天可鉴!”琼英举手发誓,说道:“薛老兄!有一件事情你要知道,那就是,我铁琼英绝对没有对令妹做过不正当的事情。薛公子不要胡来,我铁某人武功也不赖的。”说罢,铁琼英施展开招式,准备迎敌。 “算了。”薛公子生了气,“先礼后兵,我已经用了礼,现在是兵,软硬兼施,我不信你不服气。” “薛公子当真要动武?”琼英边退边问,脸上冷汗直冒。 “你以为呢?”薛公子步步紧逼,“你以为我拿着刀是为了吓你玩吗?” “呀啊啊啊啊!看刀!怕不怕?”薛公子继续挥舞着大刀,大声叫嚣道。 琼英继续后退,结果一不小心将客房后面的柜子给撞倒了,琼英立即飞升闪开,只有可怜的薛公子拿着刀没有躲避开来,倒下的柜子不偏不倚砸中了薛公子,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尘土卷扬,薛公子手里的刀正好被压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活生生切了进去,其余的身体被砸得扁扁的。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静谧的夜晚。 屋外树上的乌鸦应声而飞,只留下空空的枝头左右来回晃动。 而在庭院的另一侧,惨叫声却没有传过来,薛千金还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 “小姐!”冰冰赶了过来,看到了暗自神伤的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冰冰问道。 “冰冰!”薛千金转身过来,脸上泪痕未干,见到冰冰又添新泪,泪水纵横,划破了美丽的脸庞,洗净了满脸的脂粉。 “小姐?你干嘛在这里哭啊!”冰冰关切道,“要不我们回房间去吧!天色太晚了,应当休息了!” “不!”薛千金满脸忧伤,“我很难受!睡不着!” “那我陪小姐睡吧!”冰冰安慰道,“小姐可以像以前一样抱着奴婢睡觉啊!” “不!我不要你!”薛千金轻轻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继续道,“我不要你,我要男的。” 冰冰吓了一跳,但是又觉得好笑:“这就让奴婢很为难了!这男人也不能随便找啊!” “我要你相公陪我睡觉的!”薛千金发着脾气道。 冰冰暗想,自己哪有相公之类的,便知道自己的小姐这是在开玩笑,也笑着道:“冰冰没有相公,如果有的话,一定先让小姐先试用。” “切!”薛霏撇着嘴道,“现在说得好听,谁信呢?到时候,你一定把你的相公攥得紧紧的,比自己的命根还重要。” “好了。”冰冰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开玩笑的人,于是正色说,“外面更深露重,小姐还是进去吧!别真的着凉了。” “哎!”薛霏面对自己的情敌,心里真的不大畅快,便道:“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认真回答我。” “小姐请讲。” “你可是说过你喜欢铁琼英的,如果他娶你,你会不会答应!” “奴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怎敢奢求铁公子呢?再说了,铁公子也绝对不会看上我的!”冰冰说话时,声音稍低,头也低了下去. “笨蛋!”薛霏骂道,“叫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干嘛?”薛霏忽然生气起来,立马走到冰冰的跟前,大声喊道,“叫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故意引开话题,说些没用的!说!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啊!” “不是的,小姐,我……” 薛霏一把抓住冰冰脖子前的衣服,厉声骂道:“好啊!你就是个小贱货,你就是不把我薛霏放在眼里,叫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故意胡说八道,你就是在戏弄我。” “不是的……”冰冰被吓得几乎站不稳,泪水很快充盈了她清透的眸子。 “我懂了!”薛霏越发生气了,“你这是在暗示我这个薛家大小姐是笨蛋,我问的问题很可笑,你觉得我有毛病对不对?你觉得你自己天下第一是不是?你根本就瞧不起我是不是?” 薛霏满口骂着,却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好啊!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种人,枉我把你当作好姐妹!原来我是个傻子,我看错你了?你其实是个心计重重的女子,你总在我不注意时嘲讽我,辱骂我,变着法子奚落我!你觉得你懒得回答我的问题对不对!你觉得我配不上跟你说话对不对!你一定想,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老娘早就受够了,老娘也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整日在你身边做个无人知晓的丫鬟,整日卑躬屈膝,低三下四。而你这个大小姐,整日为所欲为,整日吆三喝四,整日颐指气使……” “没有!绝对没有!小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这样想的……”薛冰痛哭流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对自己温柔和善的小姐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姐要惩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只是希望小姐不要这样想奴婢,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给的,奴婢……” “住口!”薛霏一下子发了疯,挥洒着眼泪喊道,“你这个小贱人,小泼妇,你每天都在心里暗暗辱骂我这个小姐,你觉得有一天你出人头地了,就将我绑起来,将我万箭穿心而死,是不是?” “小姐!绝对不是的,奴婢绝对不会这样想的……”冰冰还在忙着辩解,这如癫如痴的薛千金竟然做出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的行为,薛霏伸手一把抓住了冰冰的脸,狠狠捏着,左右拉动着,她要看着这个美丽的小丫鬟变成滑稽的模样。薛霏只感到自己的手摸到了滑腻的肌肤,却有冰冷的眼泪滴落到她的手中,湿漉漉的,滑腻腻的。 冰冰的脸庞被捏的出红,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些年来积蓄的仇怨终于发泄出来了,她受不得半点委屈,受不得半点欺侮,她嫉妒这个小丫鬟,嫉妒这个美貌的女子,也许她以前直爽的性格只是让她去过过嘴瘾,如今正好碰到了铁公子这件事,她关押在心中已久的恶念再也抑制不住了。 “你个贱人!”薛千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的恶一旦发泄出来,也如同魔鬼般恐怖,“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鬟竟然在内心深处藏着这么可怕的想法,你一定天天想着在我的茶里下毒,把我这个千金小姐活活毒死,然后你来坐这个位置。你嫉妒我,你讨厌我,你恨我,你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满脸生疮,巴不得我变成天下第一的丑八怪!巴不得我下地狱十九层!” 第四十三章:昨日爱,今日恨 冰冰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她看到这个她最爱最敬的人变成这样,自己心如刀绞,而脸上的泪水也像破提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 薛府不是什么人间府邸,那就是个人间天堂,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不可能是什么好人物,薛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他虽然也爱自己的妹妹,虽然也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也是个疯子,他草菅人命,烧杀抢掠,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却没人去阻止他。 薛千金像她哥哥一样,虽然她不杀人,虽然她不害人,但是她内心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富贵之恶,她从来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她放任自己的家人为非作歹,她对贫穷之人毫无怜悯之心,就像骄奢淫.逸的神人冷眼看着苦难的大众。 薛千金有着强大的征服欲,不会有什么温柔的女子想着睡遍天下美男,当她内心里藏了太多冷漠,藏了太多嫉妒,她总有一天会爆发,可怜的冰冰变成了她的牺牲品。 薛霏是个恶人,她只是一直藏着,不发泄出来而已。 她伸出手去,狠狠打了自己的丫鬟一巴掌,那一巴掌很重,很辣,很痛,很热,很无情。 冰冰毫无防备地承受了那一巴掌,眼泪像夜空中的珍珠般飞溅出去,在凉凉的夜色中迅速变得冰冷,脸上如同火烧般炽热。 可是薛霏下一个举动,也同样吓着了冰冰,她猛然用力死死搂住冰冰,拼命地让这清秀的身躯在自己纤细的手臂间挤压,让冰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个女子深深抱在了一起。 “冰冰……冰冰……冰冰……冰冰……”薛霏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呼吸声在她的耳边此起彼伏,每一句话都是从狭隘的胸腔里艰难蹦出来的,“我……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长得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被你把魂魄勾走了,我不是你的小姐,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要你啊!我好爱你啊!从多年前看到你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你这个小贱人,小坏蛋,我恨不得把你给揉碎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个疯子,我就是个想要睡遍天下美男子的大淫贼,我不但要睡遍天下美男子,我还要睡遍天下所以美女子,我连你都不会放过的。我还会打你,我恨你,我毫无理由地伤害你,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小姐,我要控制你,我要杀了你!” 薛霏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理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一点点的事情做出如此荒唐的行径,她小小的心里面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不停地翻滚,怒吼,呼啸,像是有人在她的心里抹上了一些东西,那东西让她又爱又恨,又痛又痒,有气又悔。 她不是莫名其妙疯狂爱上那个白衣公子铁琼英的,她爱他是一种偏执,因为她高贵,他优秀,她就必定要得到他。她爱他也是一种痛恨,他虽然喜欢自己的丫鬟,可她就便要爱铁琼英,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就是无人能敌,就是要弄死所有地位低于她的人,不管你跟我曾经有多么亲密,也不管你有多么貌美。 她不会杀掉冰冰,肯定不会,她确实爱冰冰,爱她入骨,恨她入骨。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薛霏搂着冰冰,她们的脸庞贴得紧紧的,呼吸的湿气在对方的脸上弥漫。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薛霏重复道:“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从小到大,你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每天晚上紧紧抱着我入睡,你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这个小姐。你就是个奴隶,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个木头,你凭什么做我的奴隶,凭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凭什么不打我这个小姐一顿,你有你的幸福,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自由,你为什么要为我奉献出你的青春,你为什么不一刀砍了小姐我,你的脸蛋那么美,你可以找全天下最好的夫君。你可以踩在小姐我的头上拉屎撒尿,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为什么百依百顺,我整天卧在床上,伸着懒腰,可你却要累死累活,可你却要服侍我。我十八岁了,可我还要你帮我穿衣服,还要你帮我掀床叠被,我不高兴了,我就打你。人都是父母生的,为什么我就那么高尚,你就那么低贱,为什么!为什么!” 薛霏说出哪些话时,她娇媚的身躯止不住颤抖,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她悲戚,她痛苦,她焦虑,他烦躁,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镇定。 “你的父母呢?他们看到我整天这样欺负你,他们就不心痛吗?他们呢?死了吗?死哪里了呢?你找他们呐!” “小姐……”冰冰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小姐的身体,早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哽咽着说道,“冰冰也爱小姐啊!冰冰不是什么奴隶,冰冰离不开小姐,冰冰宁愿被小姐活活打死也不离开你,冰冰在全天下只认识小姐一个人。除了小姐,冰冰谁也不认识,冰冰没有父母,冰冰早就失忆了,冰冰不需要父母。冰冰只要小姐,冰冰爱小姐爱得要死,从来没有谁像小姐这样对我这样好过,小姐从来都不打我,从来都不骂我,从来都不恨我,你待我像是亲姐姐一样,从来没有哪个下人会跟主子吃同一块鸡腿,跟主子睡同一张床,跟主子用同一个浴盆,只有冰冰,只有冰冰和小姐。冰冰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天能为小姐去死,哪怕冰冰的死能带给小姐半刻钟的笑容,冰冰也愿意去死。” “傻子!傻瓜!笨蛋!”薛霏用破碎的声音说着,将自己柔软的双唇紧紧抵在冰冰的脸颊上,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密不透风的罗琦将二人紧紧缠绕,紧紧裹住。 薛霏觉得好冷,从来没有过的冷,黑夜中所有的一切都冷。冰冰不是一块洁白无瑕的冰,此刻的她是一团火,一团滚烫滚烫的火,薛千金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冰冰的胸膛,让炽焰将自己融化,因为她爱这个女子,从来都爱,她愿意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哪怕她要嫁人,哪怕她要离家。那是陪伴她最孤独时光的美貌女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薛冰就是薛霏。 薛霏就是薛冰。 冰与霏都是水,都是要融化在一起的水,每一寸都紧紧缠绕着。 霏是高高在上的云,是自由自在的云,是无忧无虑的云。 冰是凝结不动的水,她卑贱平凡,将一颗纯净无邪,清透明亮的心深深埋在湖泊的中心。 你爱一个人,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薛霏在薛冰的搀扶下终于进了房间。 薛千金浑身无力,软软倒在床上,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小姐,我给你打点水去。”薛冰说完便要离开。 “站住,站住!”薛千金无力地喊着,声音沙哑,“冰冰,冰冰……”她习惯性地称呼这个叠叠的名字,“你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铁琼英,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什么都不要说。” 周围静了片刻。 “是!”冰冰作出回答,眼中泪光伴着烛光依旧在闪烁。 “好!”薛千金口里说着,但是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刺入一刀,血流不止,换做你,你会怎么选?一个是你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你爱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该清醒了,薛霏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顾及眼前这个可怜女孩的感受,她声音颤抖着,“你的苦日子到头了,冰冰……你……你终于要离开我了,你赢了,你要成为铁府的少夫人了,再也不会有这个贱人小姐天天遮蔽你美丽的容颜了。” 薛霏生气,是因为她要舍弃,这样的结局无法避免,她最亲最爱的女子要嫁人了,嫁给她最爱最敬的男子。 “小姐!”冰冰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今天的小姐会变得如此奇怪,她猛地扑倒在薛霏的床前, 跪着哽咽道,“小姐,不是的,我知道小姐喜欢的人才是铁公子,铁公子喜欢的人也是小姐,不是冰冰,冰冰的命都是小姐给的,冰冰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绝不会……” “混蛋!可恶!”薛霏一把将娇弱的冰冰抓到床上来,将她死死按在床上,哭道,“废物!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怎么养了你这个废物,你说的是什么狗屁道理,什么叫不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你不想对不起小姐,你就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小姐是人,你不是人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凭什么要让,你凭什么?你难道天生就是做奴隶的吗?你难道天生就是在我手下做小跟班吗?” 薛冰冰脸上梨花带雨,不住摇着头。 薛霏却更加凶狠了,她索性坐在了薛冰的身上,双手按住她的双手,像一个残暴的男人压着她。 “小姐……你这是……”冰冰惊异万分。 薛霏止住了哭泣,粗着嗓子说道,“好哇!还没出嫁就对小姐我的命令违三阻四,叫你从了铁琼英,你还敢违逆,在你被铁琼英抢走之前,你还没挣脱我的魔掌呢!本小姐要玩弄你,虐待你。”说完,薛霏倒在薛冰的身上,用口轻轻咬住了她的洁白的脖子,用模糊的声音说道,“咬死你这个小美人。” 他们不知是在玩闹还是在发疯,将对方的头发撕扯得不成样子,当二人散乱的头发交叠在一起的时候,房门被深夜的冷风吹开,青丝宛如水草,在寂静的夜里缠绕着。 “不好玩!”薛霏停止与冰冰打闹,躺在一边,任由凌乱不堪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单薄的粉色衣裳与黑色的柔发色彩对比分明。 两个女子像是疯子一般对视着,转而互相抱着。 两双四只水汪汪的眸子安静地互相瞅着。 一个人一生中总要疯过一次,薛霏终于安静了下来,声音娇嫩柔弱:“明天你和铁琼英离开薛府吧!他骑着白马,你坐在后面,用手揽住他的腰……” “小姐!冰冰不会跟小姐争任何东西的,小姐已经给了冰冰世上最好的东西,冰冰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小姐能快乐幸福,只求小姐能嫁得如意郎君。”冰冰小声说道。 “傻瓜!在小姐面前,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公平,我从来没有真正把你当作亲姐妹看待过,我认为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我就该得到一切,你只能吃我吃不完的东西,用我用不着的东西。这一次,小姐不会跟你争这个男人了,说实话,也亏得你看得上铁琼英,我最讨厌他这种男人了,长得又丑,说话又无聊,鬼才要他呢?” “小姐说的是违心的话!小姐如果喜欢他,告诉他,他不会拒绝的。” 薛霏完全不理会冰冰的话,继续说道:“明天走时,我也没有什么送你,只有那些脂粉饰品了,那些东西你从来都没用过,从今以后,你的地位也不会比小姐我低了,再不能每天素面朝天了。” 冰冰没有说话,但是在她小小的心里,却掩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秘密被埋在这个夜晚的最深处。 她爱小姐甚于爱自己,又怎么会干涉小姐的幸福呢?就算让她死,以此成全小姐,她也没有遗憾。 第四十四章:让爱 清晨的光芒在薛府安静的庭院中如落花般铺撒着。 “冰冰姑娘!”琼英叫住了冰冰。 “铁公子好!”冰冰施礼道,“真是太巧了,铁公子怎么会到我们薛府来呢?” “我来娶你的!” “什么?”冰冰假装吓了一跳,却又冷冰冰地快速说道,“铁公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但是冰冰不喜欢你,也不想嫁给你,再见,铁公子。” 冰冰立即转身离开,但是尽管如此,她矫揉造作的感觉也很明显。 “为什么……”铁琼英甚感奇怪。 “因为冰冰有病,会传染的。嫁给谁,谁就得死!” “胡说些什么?哪种病?我认识宫里的很多太医。” “好吧!冰冰没有病,冰冰是骗你的,所以冰冰是个骗子,冰冰连小孩的零花钱都骗,娶了我,铁公子就等着被骗哭吧!” “不会的!冰冰姑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对!冰冰除了会骗人,还会乱说话,娶了冰冰,铁公子就等着被气哭吧!”冰冰只想赶紧离开铁琼英。 “冰冰姑娘,上次见到你时,你那么文静,今天为什么变得这么诙谐呢?看来冰冰姑娘已经把我当成家里人了。” “没有!冰冰唯一的家人就是小姐,铁公子不是冰冰的家人。” “那冰冰姑娘为什么不解释下为什么你不愿嫁给我呢?” “冰冰可以不解释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解释呢?” “为什么要解释呢?冰冰不能做自己的决定吗?” “当然了,冰冰姑娘当然可以做自己的决定,但是铁某想听听你的想法。就算冰冰不太了解铁某人,铁某人也可以等,你会发现铁某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铁将军当然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但是铁将军难道就认为冰冰喜欢你就是天经地义的吗?就算你是仙人,难道说仙人看中凡间女子就一定是凡间女子的幸运吗?也许世上有像冰冰这样子的蠢货呢?她虽然很下贱,很鄙陋,很低微,但是就是臭不要脸,就是不识好歹,就是有眼无珠。既然铁公子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为冰冰着想呢!冰冰不能因为自己很下贱就对将军的小小垂青求之不得,感激涕零。” “我真是个傻子!”铁琼英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冰冰会突然这样抗拒,“铁某与冰冰姑娘并无深交,只是为冰冰姑娘美貌所吸引,此时谈婚论嫁确实容易引起抗拒。” “铁公子!对不起啦!”冰冰觉得刚才的话有点无礼,“冰冰并非有意冒犯!” “没事!玩笑而已!”铁公子解释道,“不过绝色佳人,君子好逑!不管如何,铁某人,希望能和冰冰姑娘成为朋友!” “当然会是朋友!只是男女之事,冰冰不敢乱作主张!也不想做违心之事。”冰冰解释道。 铁琼英笑了,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暖和,让人看起来很舒心。那是因为在此时此刻他爱上了一个人,薛冰冰。 他是一个风流倜傥,武艺卓群的将领,却为这个丫鬟所打动,若以前是美貌,那么这一刻是态度。他觉得冰冰身上有着一般丫鬟没有的气质,她说的很对,冰冰不能因为自己很下贱就对将军的小小垂青求之不得,感激涕零。那正是他想要的平等感情。 冰冰不过离开了十步,铁琼英立刻叫住了她,用最为独特的方式来告白:“冰冰姑娘,琼英刚刚才发现自己喜欢你了,不是因为你的顺从,而是因为你的拒绝。你说的对,我绝对会将你当作公主般看待,把你当作千金小姐般追求。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你没有权利让我不喜欢你。琼英此生非你不娶,如果天下又多了个单身汉,那就是你的罪过。” “好傻的公子!”冰冰轻轻小声说道,“可惜为了小姐,我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唉!” 冰冰深感无奈,越拒绝越勇敢,她又能如何。 当冰冰继续向前走时,只见铁琼英猛地冲到了冰冰的跟前,迎面相对,轻轻按住她柔软的肩膀,说道:“冰冰,琼英的确喜欢你,也绝不会因为你不是名门千金就觉得你理所当然会答应,但是我会用自己的真心去对待你。琼英十五从军,征战沙场,常年处在苦寒之地,军中只有男人,因此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如果有失礼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莫名其妙搭在姑娘家的肩膀上,还不算失礼,然而冰冰不仅不觉得难堪,反而被这个男子的热忱所打动,她毕竟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小丫鬟,能得到铁将军的青睐,内心自然是感激涕零。只可惜,她喜欢的人不仅仅是这个天下无敌的大将军,还有那个待她为亲姐妹的小姐。 命运是捉弄人的,她此刻的内心是在流着眼泪,两个她喜欢的人,她别无选择。 不远处的薛霏刚好看到了这一场面,看到红粉佳人与临风将军在一起的场面,她安静地在那里站了片刻,哀叹一声,摇头道:“可怜呐,霏霏,你可真可怜!” 薛公子昨晚身负重伤,正在城外的医馆治疗,铁公子与薛霏也只好一同前去看望。 两匹马,一黑一白在路上并肩而行。 两个人,一男一女在人群中格外耀眼,一人白衣俊朗,一人紫衣华美。 那就是薛霏和铁琼英。 “铁公子昨天晚上对我哥哥做了什么?”薛霏道。 “没做什么?误伤而已!”琼英有些羞愧。 “好了!我的傻哥哥,你知道他昨天到你那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逼我娶小姐吗?” “对啊!” “你叫你哥哥去的?”琼英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是我。” “他为什么希望我娶你。” “我……” “好了!”琼英举手阻止,“薛小姐,家境殷实,人又漂亮,将来必定会嫁给天下第一的郎君。” “我要你啊!”薛千金还是说出来口。 琼英谦卑地说道:“琼英就是个小匹夫,自觉配不上小姐。” “是噢!我只知道两件事,一个女人拒绝男人,她会说,你是个好人,一个男人拒绝女人,他会说,我配不上你。” “不是的!琼英说的是实话。” “管你是不是实话!我薛霏这个月被两个男人嫌弃过了。反正现在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琼英该如何赔罪呢?” “赔罪,铁公子要给我赔罪吗?” “那当然!” 薛霏听罢,忽然停住了马,笑道:“我能对你换个称呼吗?” “什么称呼?” “叫你琼英如何!” “可以!” “琼英,你过来一下!” “来了!”琼英和薛霏同时下马。 薛霏便问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凑过来点!” 琼英果真凑过来,问道:“小姐说吧!” 哪知这薛千金忽然飞快地吻了琼英的上嘴唇角,然后又转身,乐呵呵地说道:“嘻嘻!亲到了。” 琼英脸上被羞得通红,猛地转身,说道:“薛小姐这是干嘛?” “还能干嘛?亲你咯!” “男女授受不清,你这样子了,我……” “本小姐占了你的便宜。”薛霏笑道。 “这……”琼英却觉得尴尬万分。“你觉得尴尬吗?” “有点。”琼英将头侧在一边。 “那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薛霏有点生气地说道。 铁琼英便道:“小姐的痛苦?薛小姐有什么痛苦!” “本小姐就是天下第一,就是放.荡不羁,本小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讨厌谁就讨厌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亲你一口就亲你一口。” 琼英也开朗地笑道,“当然,琼英也喜欢小姐这种直爽无畏的性格。” “可我现在比你还害羞啊!” “小姐害羞什么?” “你啊!” “我怎么了!”琼英疑惑不解,他本想用手擦一下唇边蹭上来的口红,但是薛霏在那里看着,他举起手来,又放了下去。 “你喜欢冰冰?” “嗯!” “你也喜欢冰冰?”薛霏又问。 “嗯!” “你确实喜欢冰冰?”薛霏接着问。 “我……” “好了!”薛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知道你和林公子的共同点在哪吗?” “在哪?” “都瞎了眼了,看不到我这个大美女,反而喜欢我府上默默无闻的丫鬟。” “冰冰姑娘确实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次就够了,没想到这样子的事情会来两次。”薛霏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与林公子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不知道。” “冰冰也喜欢你!可林公子就被冰冰嫌弃了。” “不会吧!”琼英不自觉地摇着头,“我看冰冰并不太喜欢我。” “胡说八道,她不喜欢你才怪!”薛霏生气地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早上的时候还看到你们在一起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珠联璧合的!” “没有啊!” “明明就有!” “没有啊!” “明明就有。” “真的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明明就有!” “真的没有啊!”琼英仰头,无奈地答道。 “别不承认。”薛千金把自己手上的马鞭架在了琼英的脖子上,“琼英,你就承认了吧!” “那怎么算是打情骂俏呢?”琼英争辩着,“冰冰并不……” 琼英还没说完,路边不知是谁走到他们中间,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位能别打情骂俏了吗又是没羞没臊当众亲嘴,又是在这里咦咦啊啊的,怎么,有个心上人了不起,在这里秀,咋地,老子无妻无子,也活得自在。” “没你事,滚蛋,本小姐是薛家大小姐。”薛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下子将那个倒霉蛋推开。 “薛千金?”那个人刚刚反应过来,急忙陪着笑脸道:“哟!搞错了,薛小姐啊!二位继续,嘿……”说完,便急着开溜。 “站住!”薛千金怎么会放过这个家伙,又蛮横地讲道,“大哥,你多大了,别跟我说什么单身自在,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老婆,你不觉得丢人呐!” 这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位就是薛千金,现在哪里敢顶嘴,只好陪笑道:“丢人!嘿嘿!确实丢人。” “那你笑什么?”薛千金蛮横地骂道。 “不笑!小的不敢笑了!” “不笑就可以了吗?” “那小姐想……” “哭!”薛千金挥着马鞭走到他的身边,突然在他的耳朵旁边大喊,“哭,给本姑娘哭!” “啊!男儿有泪不……” “你哭不哭!”薛千金恐吓道,“不哭我让你哭。” 第四十五章:唉声叹气 那个人这一次倒是壮着胆子顶了一次嘴,“小姐,人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为何你还要我哭呢?每天笑笑,把不开心的事情忘掉岂非很好!” “什么?”薛千金脸上露出不屑的微笑,“本小姐的戏里,你就是个配角,你还敢在这里讲大道理。” “大道理不都是小人物说出来的吗?大小姐当然是主角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都是配角,不过人人都有一台戏,我的日子里,我就是主角。” “你读过书是不是?兄弟?”薛千金晃着鞭子问道。 “读过!可惜这么多年了,别说状元爷了,连秀才都是去年中的!” “可怜人!”薛千金摸了他的脑门,说道,“当今这个世道,穷人一辈子就是穷人,富人一辈子就是富人,想翻身哪有那么简单。” “大小姐说话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了!” “所以好好回家种田吧!随便找个长得丑的娶了吧!富贵的生活你就别想了,安贫乐道过日子也可以。” “多谢薛小姐指点。”那人感谢罢,准备离开。 “站住!”薛霏又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我叫你哭,你哭了吗?别以为说些道理就能糊弄过去,本小姐可是练过绝世武功的人,你不听话啊!我一掌把你打舒服了。”薛霏又挥动了一下鞭子。 “真哭啊?” “那当然了,肯定真哭!” “能不哭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本小姐最喜欢看男儿流泪了,我的癖好,你敢不尊重?” 那人只好假装流泪哭泣,“呜……呜……呜”,可惜还没发出三声,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挤出来,那男人便忍受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眉飞色舞,笑得娇艳欲滴。 街上的人全部都哄笑起来,这情景的确让人忍俊不禁。 “噗……”薛小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左手拿着鞭子遮住自己的口鼻。她又强作认真地讲道:“叫你哭,你不哭,反而笑了起来,好啊!你这样太不把我薛霏放在眼里了。” 言罢!薛霏挥舞着鞭子准备殴打这个可怜的男人。 只见这个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喊道:“大姐饶命,大姐饶命!” “大姐!你比我大十几岁,你还叫我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姐,你太不尊重我堂堂薛府大小姐了,我要你的屁股开花!”薛霏怒骂完,鞭子就要落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你在我心中是大姐,那是为了表示尊重。对薛府千金的尊重。” 幸好琼英及时制止,徒手抓住了薛霏的鞭子。 “多谢大姐夫救命之恩”,跪在地上的人立即喊道。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又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乱叫!”琼英也扑哧一声,脸上笑意纵横。 但是薛霏倒是觉得很满意,重复一遍:“大姐夫?”,却立即收回了鞭子。 这跪在地上的人照准机会猛地跑了出去,大声喊道:”薛千金又有新欢了,这回看起来是真的。” 话音落下时,他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人当然会跟着起哄。 “秦汉生祝大小姐婚姻幸福,甜蜜美满。”远处一声大叫。 神秘大爷再度出现,又一次自报家门。 “大爷!请闭嘴!”薛霏满面春风地喊道。 “好嘞!姑娘!”大爷果真闭上了嘴巴! “铁公子?”薛霏转身说道,“话说,我们还没有谈正事呢?” “正事?什么正事?”琼英一连迷茫。 “讲真的。”薛霏脸上没有了笑容,正色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喜欢,但是……”琼英的话音未落。 “停!就这样!”薛霏脸上没了笑容,“你一定又要说,我对你的感觉就像是对妹妹的感觉之类的。” “不是。”琼英反驳道。 “那是……” “是对大嫂的感觉” “噗……”薛霏刚刚想笑,但是立即压制了自己的笑容,低声道,“别闹,我认真的!你喜欢我咯,那就是喜欢,我也喜欢你,不过我的丫鬟也喜欢你,她优先,我退让。” 琼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退让?薛小姐,你……” “认清楚状况吧!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子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喜欢冰冰,冰冰也喜欢我,冰冰喜欢你,你也喜欢冰冰,懂了吗?” “晕了!”铁琼英哀叹道。 “你会对冰冰好的吗?”薛霏又问。 “对天发誓不相负!” “那我呢?” “薛千金,为什么我们三个人才见过两面就在这里谈婚论嫁?” “那我呢?我的感受也很重要啊!” “好吧!我知道,因为一见钟情!” “回答我啊!二狗!”薛霏因为铁琼英只顾自己说自己的,便生了气。 “二狗是什么东西,叫我吗?” “就是你,铁二狗!” “乱给我起名字,为什么不叫狗蛋,狗剩呢?” “那狗剩!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你喜欢我啊!” “嗯!”薛霏点头道,“喜欢!” “好!我一定会辜负你的!” 薛霏惊叹不已:“啊!” “因为我喜欢的是冰冰!不,我要娶的是冰冰。” “好吧!”薛霏只好作罢,“恨死你了,负心汉!不过你会对冰冰好吗?” “刚说过了,誓天不相负。” “你真的会对冰冰好吗?” “薛小姐,你到底要问多少遍呢?” “可冰冰是我的最爱啊!”薛霏说着竟然又哭了起来。 “哎呦,小女孩真难照顾!”铁琼英哀叹不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不喜欢你了,你要抢走我的冰冰!” “一会儿说喜欢我,一会儿又不喜欢,我知道冰冰是你的最爱,冰冰嫁不嫁给我,她自己都不一定愿意呢!” “她一定愿意。”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愿意。” “她跟我说了,她对我不忠,还臭不要脸地告诉我!”薛霏无奈地说道。 “没事!”琼英安慰道,“不过你与我初次见面时真的很不一样,怎么就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嫉妒。” “上次七夕是装的。” “薛小姐,你真的喜欢琼英啊?” “喜欢!” “真的啊!” “喜欢!” “真的喜欢?” “喜欢!” 琼英哀叹一声:“真好!不过我不能娶你。” “那你还说真好?” “被人喜欢难道不好吗?” “你不内疚吗?” “内疚啊!” “那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刚刚被小姐亲了,还不算是表示吗?” “我知道了!”薛霏满脸失望,“我总不能跟自己最喜欢的姐妹去抢夫君吧!” “看来小姐很喜欢自己的丫鬟!” “何止是喜欢,她人都是我的?就算你把她娶回去,你也得不到完整的她。” “没事,我不介意?” “她也得不到完整的你!” “什么?”琼英大惊:“话不能乱说啊!琼英绝对不是那种人,我怎么就不完整了,难道你觉得我……,不过那种江淮烟花场所,青楼之地,我从不去的。,” “哼!”薛霏哼了一声。 “好生厉害啊!薛小姐!还是被你发现了。”琼英惊讶万分,“我承认,我去过一次,秦淮河旁的醉春楼。” “啊!”薛霏用手用力锤在琼英的身体上,“原来你是这种男人,你对得起冰冰吗?”但是薛霏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不过换做是我,我却不介意,可以勉强接受你的这种恶习。” “一次而已!” “冰冰绝对会生气的,一次也不行。不过我不介意。”薛霏又笑道,“不过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薛小姐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完整了!” “为什么?” “因为你啊!已经被我啵一口了。” “切!”琼英下马,笑道,“这有什么?琼英好歹也是个男人,被亲一口有什么,你亲遍我全身我都不怕!” “唉!”薛霏甩裙上马,道,“不争了,冰冰是你的,我既得不到你,也得不到冰冰,我是最可怜的那个。” “我认识很多当代青年才俊,给小姐你介绍几个如何?”琼英也飞身上马。 “不了?”薛霏道,“我想到一个点子。” “什么点子?” “算了,太下贱,不说了。” “说说无妨。” “双凤戏龙!” 铁琼英听罢,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我们一起服侍你好了!” “那你们谁做大,谁做小。” “无所谓,我们要平等。” “傻子!” “所以我才会说这个办法太下贱啊!” “薛小姐,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可惜不是我。”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算了吧!不说了!”薛霏耷拉着脑袋,“走吧!我哥哥还被你打得重伤呢!去看看他!” “铁二狗,我要了你的命!”身上捆着绷带的薛公子拿起一把砍刀就要杀掉琼英。 “不要!公子冷静,不要杀我!” “你把我弄成这副模样!” 琼英吓得急忙后撤,边跑边喊道,“薛公子,看在我们有一吻之情的份上饶了铁某吧!” “啊?”薛霏简直不敢相信,道:“一吻之情是怎么回事?” “我的这片嘴唇昨天刚被你哥哥亲过了!”琼英边跑边说。 薛霏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唇,道:“天哪!完了,我也亲了琼英嘴唇,相当于我间接地亲了自己的亲哥哥。啊啊啊!” “再不叫住你哥哥,你妹夫就死了。”琼英大喊道。 “妹夫?”薛霏惊异万分,掐指一算,道:“妹夫,我妹妹的丈夫,哦?冰冰!” “住手!”薛霏喊道,“哥哥不要打我妹夫!” “妹夫?”薛公子停住手,问道,“你是说你接受冰冰嫁给他,让他做你的妹夫,那就是说你不要这个男人了?好!正好用来打死!” “住手,哥哥,你不要乱来!”薛霏抓住了薛公子的手,又温柔地叫道:“求你了,好哥哥!” “算了!”薛公子丢下砍刀,不甘心地说道,“你厉害!” 薛老爷站在一旁,说道:“怎么样了?你们三个?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说终身大事,铁公子到底要娶谁?” 薛霏一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不忍心把冰冰这个可怜丫鬟唯一一点希望夺走,就算自己是无敌的千金小姐,也只能放弃琼英,便叹了口气,道:“唉!” 铁琼英一想到,自己不被冰冰所接受,便叹了口气,道:“唉!” 薛公子一想到,自己想干掉昨天晚上害自己受伤的铁公子,结果还被自己的妹妹阻拦,真是无可奈何,便也叹了口气,道:“唉!” 薛老爷一看到这些人都在唉声叹气,便也叹了口气,道:“唉!” 第四十六章:芒荡山 空荡荡的薛府中,依旧散发着富贵府邸的檀香之气。 “小姐?怎么了?”琼英看到了惊慌的薛霏。 “冰冰……是冰冰……” “冰冰怎么了?”琼英神情紧张。 “冰冰她……” “她到底怎么了?” “她……” “快说啊!” “她太傻了!” “怎么会……” “她太爱我了,也太爱你了。”薛千金感叹道。 薛霏将信纸缓缓放下。 薄薄的信纸叠放在书桌上,在微风中上下翕动。 “冰冰为什么会离开薛府?” “因为我们啊!” “我们?为什么?”琼英疑惑不解。 “她想把你让给我!” “这……” “都怪你!”薛霏显得极其担心,要不是你昨天告诉冰冰你非她莫娶,她怎么会离开我们?” “天哪!冰冰不懂武功,一个女子在外面是多么危险啊!” “都怪你!”薛霏把罪责推到了琼英的身上。 “是不是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薛霏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的的确确有过一瞬间很嫉妒这个地位比她低下的女子,但是现在她已经决定好将一切都交给这个女孩,包括这个所谓的铁公子。 “好了!”铁琼英一脸冷峻,说道,“她会去哪里?” “她骑着马走的。” “我问她会去哪里?”琼英十分焦急。 “她……” “说啊!薛小姐!”琼英已经是心急如焚,声音难免急促。 “你凶我做什么?” “我没凶你啊!” “明明就有……” “没有……” “明明就有的……” “没有!”琼英感到烦闷,大吼一声,然后又小声说道,“好吧!现在有了!” “芒荡山!” “芒荡山?” “为什么是芒荡山?” “因为多年以前,我和冰冰就是在芒荡山第一次相遇的。当时因为北国与南国的战乱,我们薛府在芒荡山避难,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了冰冰!她像冰块般躺在山脚下,幼嫩的脸冻得铁青,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好,那我去芒荡山找她。她一定去芒荡山寻找自己的身世去了!” “我们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去……”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琼英下了死命令。 薛霏满是不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你怕我赖上你,所以不准我去对不对,你以为我薛霏是那种找机会和你在一起,然后创造感情的人吗?” “当然不是,只是芒荡山在燕国与陈国的边界,你去的话很危险!” “危险又如何,冰冰是我的,她是我的丫鬟,她是我的最爱!我为什么不能去救她。你是不是怕到时候我遇到危险,然后你英雄救美,我就从此赖着你不放,以身相许吗?” “我……” “呸!臭男人,你以为我薛霏是人尽可夫的人吗?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我没有这个意思!” “带我去,铁二狗,不然的话,要是冰冰出了什么危险,我咬掉你下嘴唇。” “可是……” 薛霏不耐烦地最后说了声:“可是什么?富贵,备马!”那位富贵是府上的家丁。 芒荡山,南北两国的分界线之一,山势陡峭,绵延千里,北风不越,南风不度。 山南是迷雾绿林,郁郁青青,山北是荒凉原野,一望无际。 山南山北宛如两片天地,将南边的陈国与北边的燕国分割开来。 两匹马,一黑一白,万里奔驰,四蹄飞掠,雄浑壮美。 尘埃飞升,蹄声不绝如缕。 红尘之中,薛霏柔顺墨黑的长发随风飘动,她坐在马上,目光凝结在前方。 “你说冰冰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琼英问。 “也许会出事!这个傻丫头!她从来没有外出过……”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冰冰长得那么美,就算是盗寇也不忍心杀她,我只怕一件事!” “什么事情?” “如果她……,你会嫌弃她吗?” “不会!” “那好!,一言为定,不管她遇到什么事情,变成什么样子!你娶定她了!”薛霏说话斩钉截铁。 “好!” “你要是敢违背自己的诺言!我咬掉你上嘴唇。” “为什么是先下嘴唇后上嘴唇?” 薛冰穿了一身男人的装束,骑在一匹灰色大马上,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到哪里去,她只知道芒荡山也许是他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在那里她也许可以寻到丢失的十三年记忆。 薛冰的一生在十三岁分为两个部分,那是一场巨变,她十三岁之前的记忆朦胧,却温暖幸福。十三岁之后,她便做了薛府的丫鬟,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主人。 现在,此时此刻,她要重回多年以前的芒荡山,去寻找自己曾经的生活,她记得自己有过父母,有过亲人,有过童年,有过欢笑,有过萤火虫铺满的梦境,有过烛光荡漾的夜晚,有过最为亲密的亲人,有过哭泣和欢笑。 可惜,让冰冰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百零八匹马将她团团围住,在芒荡山下,她又一次陷入了绝境。 马匹奔驰而来,紧紧绕着冰冰围成一个圈,一个巨大的圈,一个风尘飘扬的圈。 又是土匪,这个天下到处都是土匪,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到处都是暴力纵横的帮派。 一百零七位凶神恶煞的男人围住了她,唯有一个女土匪在这群人中格外显眼。 那位身着黑衣的女土匪,掀下了自己的斗笠,黑色长发与黑色风衣在空中飘扬。 “你们……”冰冰愣在那里,不敢随便动弹。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从此过,留下身体来……,劫色!”说话的却是那个黑衣女土匪。 冰冰自知遇到强人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小声道:“莫要害我性命,我身上也没多少银两!” “说了劫色!你没听到,还是咋地?”女土匪骂道,“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来撕?” 冰冰被吓了一跳,不敢随便说话,“我不是……” “小男人!长得眉清目秀,天生一个淫贼样,还在那里假装矜持!”女土匪哈哈大笑,“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了,好货色!” “元三娘,你丫闭嘴吧!”另一个男土匪道,“这里没你的菜,你这傻子,想男人想疯了吧!男女都分不清,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个女子,而且是闭月羞瓜的女子!” “花!”旁边有人小心提醒。 “兄弟们,你们见过胸这么高的男人吗?见过皮肤这么水嫩的男人吗?长得漂亮就不要女扮男装,我在这里闻着你身上的香味就知道了!元三娘只怕这次你又要落空了,这个女人归我们一百零七位男儿所有!不过,一晚上一百零七下,你这娇弱的身子承受的了吗?” 众人哈哈大笑。 薛冰无处可逃,无论她向哪个方向退去,都有人伸出脏手来,试图凌辱她。她眼中含着泪水,终于低下头来。 一百零八人的死期很快就到了! 燕国铁骑,魔鬼之师,嗜血之徒,卷尘而来,卷尘而去,冷若冰霜,暴若惊雷。 远处黑压压一大片人马奔赴而来,气势恢宏,所到之处,连蚂蚁都不复存在。 横刀立马,铁血男儿,宛若暴风骤雨。 杀! 为首者喊了一句。 坚硬骑兵组成的海洋很快吞没了那可怜的一百多人,像是无情的猛兽将那些可怜虫活生生咬死。 上一瞬,那些男人还在幻想玩弄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下一瞬,那些男人全部都做了刀下之鬼。 一百零七人在一瞬间化为残骸,气息全无,只有北国的狂风在怒吼! 只有那位可怜的元三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面色被吓得铁青。 这就是北国王者之师,他便是这群猛兽的统领。 他一下子掀起自己的白色头盔,长发飘逸的冷面王者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的脸色冷到让人毛骨悚然,让人见一面就想立即死去,棱廓分明的脸庞白得让人害怕,双颊清瘦,鼻梁高耸。 大刀摆在了元三娘的面前,她吓得心惊肉跳,泪眼朦胧,只好低下头来。 “我不杀女子,但是也不会放过你这种匪类,来人把她吊在树上,如果没人救她,就让她变成干尸而死,如果有人救她,那就是你命不该绝。” 手下照做。 冰冰被吓得蜷缩在马上,连动弹都不敢。 “姑娘不要怕,上马!”他的声音没了刚刚的恐怖。 飞身换马,裙裾飘飞,青丝荡漾,玉面萧瑟,冰冰一下子跃到他的马匹上。 “抱紧我!”他冷冷说了一声,驾马奔驰,蹄声骤起, 黑压压的骑兵跟在这个首领的后面,驰骋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他一人独自飞奔在队伍的前面,迎着飒飒的北风行进着,脸上始终不露出任何表情,冰冰在他的身后不敢动弹! 北国原野之上,风起尘飞,朦朦胧胧之中,冰冰只看到奔驰的骏马,耳边满是呼呼的风声。 只是此时的冰冰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她以为自己已经脱离虎口,其实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那个骁勇冷峻的人将会是彻彻底底改变她一生的人物。 第四十七章:冷面君王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冰冰向那个冷峻的男子道谢。 那人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淡淡讲了句,“不必了再说谢谢了,反正你也要为此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冰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刺入耳朵,大惊失色,“将军,冰冰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 那人完全不理会冰冰,转身迅速离开,在背后说了句:“册妃典礼明日举行,今晚我会来芙蓉苑,你来侍寝,还有……”,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冰冰,冷冷地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逮到了你,本王算得上时来运转了。” 冰冰几乎被吓得站不起身来。 “这里是……,他是……”冰冰问旁边的侍女。 “这里是燕国皇宫芙蓉苑,这就是燕王陛下。”侍女答道。 这场噩梦就此开始,冰冰现在遇到了比那群贼寇更加可恨,更加凶残的人。 燕国褐色的皇宫建筑显得十分庄严,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冰冰的面前。 墨玉挂墙,红毯铺地,大梁高架。这就是气势非凡的燕国皇宫。 此时的天下分为两个部分,南方的陈国和北方的燕国,两国长期征战,只是此时暂时订立和约。 陈州薛府在南国,琼英也在南国,他们都是南方陈国的百姓,不幸的是冰冰来到了北国,被燕国的王所俘获,这个北方的孤狼霸主就在她的面前,接下来日子有她好受的了。 “今晚你来侍寝”,冰冰仍旧为这句话感到心有余悸,她当然知道侍寝是什么意思,这燕国的王算得上是穷凶极恶,让她顿生畏惧。一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她便感到全身颤抖。 黑夜降临,北国宫殿中凉意顿生。 月光如水,斜斜倾泻在芙蓉苑的花树上。 他终于来了,带着令人恐惧的杀气来了,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霸气来了,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酷来了。 他没有笑,也许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笑,洁白的脸庞让人心生寒意。 “燕王陛下!”冰冰试图阻止他,“冰冰不能做你的王妃,冰冰与你只是一面之缘,冰冰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 他连听的意思都没有,目光毫无斜视,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本王整个王宫,只有五个妃子,你是第六个,有了你,我想我以后不用再去找了,这天下比你还美丽的估计很难找。” “陛下!”冰冰面容惶恐,“陛下,你才刚刚认识冰冰半天,冰冰绝不能嫁给你,实不相瞒,冰冰已经有心上人了!” “是吗?”他声音依旧冷峻。 “陛下,冰冰不敢欺瞒您!” “那你在我面前最好永远不要提起他,否则我会让他活生生在你面前被烧死。” “陛下!你……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狠毒!”他用孔武有力的右手一把将冰冰搂入怀中,在她耳边狠狠说道:“本王是北境王者,燕国统领。本王想要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本王要谁死,谁就得死,本王要你喜欢我,你就得喜欢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我要你的全部!” “陛下……我不……我不……”冰冰被这一切吓得留下了眼泪,泪水如同滚珠般在脸上纵横。 “你别无选择!”燕王威胁道,“本王的命令无人敢违抗,胆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们不得好死!” “冰冰宁死不从!”冰冰坚毅地说道,想趁机脱离燕王,但是她挣脱不掉,这个男人的力气是她的十倍有余,将她狠狠禁锢住。 燕王不仅不放开她,还拼命地收缩手肘,将冰冰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本王要了你!就是要了你!”燕王说话时,牙齿咬得紧紧的。 “冰冰绝对不会顺从你的!”可怜的女子在作无力的抗争,声音像是垂死的小鹿。 “本王喜欢你!”燕王低声说。 “不!” “本王偏要你!” “不!” “本王就是喜欢你,就是要得到你,就是偏爱你!”燕王的声音从低沉到高亢,最后几乎是狂吼。 芙蓉苑里寂静无声,燕王每一声呵斥都将这古老的宫殿震动! “你没有半点跟我讲条件的资格!”燕王脸上露出诡异恐怖的笑容,“你从此以后是本王的女人,现在是,今天是,明天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这辈子是,下辈子是,万年之后也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本王是王,至高无上的王,嫁给我是你的福气,你也永远不要想着挣脱我,现在不行,以后不行,生生世世都不要想!” “呀!”冰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的手臂,死都无法挣脱掉,她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在燕王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燕王的手臂连颤动一下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她呼喊,没有用,这里是燕王的地盘。 她哭泣,没有用,除了燕王没有人看得到。 燕王第一次仔仔细细端详着这个梳洗打扮后的美人,雪白的肌肤,亮丽的头发,明眸皓齿,让人无法抗拒。 “哈哈哈!”燕王笑的时候只有脸上一层皮在笑,笑得毫无感情,“今天本王捡到了一个宝贝,世之珍宝” “陛下!求你放开我!求你放过我!”泪流满面的冰冰在拼命地祈求着。 怎么会有用,怎么可能有用,冷血君王要他,她还想往哪里逃,她逃不掉的,一辈子被这匹恐怖的恶狼缠住,拼命挣脱,却永远都挣脱不掉。 恰似铁链插入了琵琶骨,万千丝线在全身缠绕,千里巨山压在背上,冰冰的命运从此要被这个男人死死扼住。 冰冰在哭,拼命地哭,但是无人理会,这个魔头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他终于轻轻擦干了冰冰脸上的泪花,仍是恶狠狠地道:“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属于本王,本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本王不要你做什么,你就不要做什么。本王要你做的事情,哪怕再荒唐,你也要去做,本王不要你做的事,哪怕你再想做,也得给我忍着。” 冰冰在不住地摇头,但是一丝一毫的作用都没有,瘦弱的小鹿在凶狠的恶狼面前什么都不是,连垂死的挣扎也变得无力! 薛冰冰,为什么你的命这么苦,为什么你会偏偏遇到这个魔头,为什么你会受到这般对待,为什么! “本王看够了你的哭泣,是很漂亮,现在本王要你笑,我猜你笑起来更加漂亮!” “陛下如此对待冰冰,冰冰如何可以笑得出来!”冰冰感到这个要求是如此的荒唐,又觉得自己的处境是如此地可悲,脸上的泪痕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干了! 霹雳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本王让你笑,你听到没有!”每一个字都让冰冰惊得颤抖不已。 但是冰冰如何可以笑起来,她越发想哭,越发痛苦,几乎语不成声:“冰冰实在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也没有想到会遇到陛下这般凶狠无情之人!” “觉得我凶你了啊?”燕王故意放低了声音,道:“那我就温柔点,你笑一个给本王看看!“陛下觉得冰冰是没有心肝的人吗?陛下遇到此种境地,您会笑得出来吗?陛下不如一刀杀了我,好让我得个痛快。” “本王让你笑!”这一句还是轻声细语,下一句爆若惊雷,连桌子都震动不已,“你就给老子笑!谁允许你那么多废话的啊!” ‘”冰冰不笑!陛下会打我吗?” “我不会打你!”燕王瞪大了眼睛,暗色的眸子藏着凶狠的光,“因为打出了伤痕,就会不好看,所以本王从此之后,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 冰冰无话可说,她沉默着。 “笑啊!”燕王怒吼道。 冰冰没有笑,被惊得颤抖起来。 “笑啊!”声音像爆竹在寂静的夜里盘旋着。 冰冰仍旧没有笑,眼泪在肆意纵横着。 “你给我笑!”这一次,声音几乎要炸开整个王宫,连远处的飞鸟都被惊飞。 冰冰已经是无力抗争了,啜泣声伴随着她娇嫩的身体起伏着,忽大忽小。 “最后问一遍!你到底笑不笑!”燕王疯狂摇晃着娇弱的冰冰,她脸色通红,而燕王的声音却从空荡荡的宫殿传到很远。 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将手伸到冰冰的脖子,腋下和腰间,疯狂抚摸着,疯狂摇晃着冰冰的身体。 冰冰本就是个极为敏感的人,又怎么能够受得了如此折磨,燕王的手一触及她的身体,她便止不住颤抖。 她强忍着不笑,可是她仅仅忍受了短短片刻,终于,重重刺激让她笑了出来。 “嗯……嗯……嗯……呀……啊……哈哈……哈哈……哈……” 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耻辱,这个魔鬼控制着你的一切,让你痛哭流涕,让你心如刀绞,你却被他挠得浑身颤抖,被他挠得狂笑不止。 看不出冰冰此刻是在笑,还是在哭,她连表情都不为自己所控制,即使她内心苦不堪言,但是她却被这这个魔头弄得哭笑不得,狼狈至极。 燕王在她身上挠下去的时候,她感到一种钻心的痒,她下意识地拼命收缩着身体,但是那种痒一次又一次像波浪般传过来。她无论如何躲避都没有作用,因为燕王将她控制得紧紧的。 像是什么东西紧紧笼罩在自己的心头,那种感觉让冰冰觉得羞耻难当。 冰冰上下起伏的身体让燕王看了满心愉悦。 “又哭又笑!傻姑娘,本王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了。”燕王看着面色通红的冰冰笑道。 “你这禽兽!”冰冰被折磨的无力说话。 “本王只想告诉你,本王要你笑,你就得笑!” “你这恶毒的人!” “现在,爱妃,我让你笑,你敢不笑吗?” “你……”冰冰此刻只觉得痛不欲生。 第四十八章:强人所难 “快笑!”燕王命令道。 “不!陛下就没有半点仁慈之心吗?冰冰已经被你羞辱成这样,你又何苦逼着不放呢?” “好!你不笑是不是 ?”燕王发出诡异的笑容,说道:“我还有绝招!我把你抓住,让下人拿着羽毛好好挠你的小脚板,你看如何?” “你……你无耻!” “本王就是如此,你能拿我如何?” 冰冰如今被这个恶魔折磨得死去活来。 “翠墨,你过来!”燕王脸上冷若冰霜,道:“取根羽毛来,我要让新王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就是再想哭,我也让你笑,把你的手脚缚住,让你体会下钻心的痒。” 那个叫做翠墨的丫鬟果真取了一根羽毛过来。 “爱妃!如何?你想试一试吗?”燕王的声音像厉鬼般恐怖。 冰冰只好步步后撤,头上不断摇摆着,道:”不要!不要!求你了!陛下!冰冰只是南国一个可怜的丫鬟,你……” “现在你不是丫鬟了,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要你听话!” “不……冰冰身世悲惨,又遇到陛下这种不讲情理的人,如今在这里,一笑一哭都要为你所控,我生不如死!” “死?”燕王听到,不屑地说了句,“这芙蓉苑内的所有下人的命可都握在你的手里,我看你不像是一个恶毒的女子,你不会害死他们把?” “陛下什么意思?” “你若死了,即使是自杀,也是这里的人守护不当,我要取这些人的小命,为你陪葬!” 言毕,燕王一把将冰冰搂入怀中,厉声道,“爱妃,你真的要试试这根羽毛吗?” 冰冰拼命挣脱,可惜她力气单薄,无力与这北国虎狼之师的首领相抗衡。 她看到那根柔软的羽毛便感到毛骨悚然,像是一根深深的刺扎在她的眼中。 “好!”冰冰只好答应,苦笑道:“陛下确实英明神武,能发现如此灭绝人性的刑法,让人受辱含羞,奴婢生性敏感,恐怕无法抵抗。既然陛下想让奴婢笑,那奴婢就笑给你看好了!” 冰冰只得在脸上露出苦笑。 “假笑!”燕王又感到不满,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过确实辛苦爱妃了。你能笑出来确实不容易!” “牙齿露出来!” 冰冰只好露出洁白的牙齿。 “可以!本王满意了。”燕王毫无生机地说了句,放开了冰冰。 “你是哪里人?” 冰冰脸上泪痕未干,答道:“陈国陈州人.” “可有父母?” “也许有!”冰冰的脸上也毫无生机。 “也许有是什么意思?” “十三岁时在芒荡山,我不知道遭逢了什么劫难,失去了十三岁之前的记忆,后来被薛府的小姐所救,一直在薛府当丫鬟。” “陈州薛府?”燕王有些感兴趣了,“就是那个富甲一方的薛府吗?” “是!” “薛府千金,我听说过。听说姿色不错,她是你的主人?” “是!” ”好!不过现在不是了,现在你的主人就是我,因为我是天下的主人。” “是!陛下英明神武,天下归你。”冰冰假意奉承着,脸色憔悴不堪。 “你跟你以前的主人感情深厚吗?”燕王随口问道。 “小姐待我如同亲妹妹。” “这么深厚?”,燕王坐在椅子上,随手拿着桌上的水果,边吃边说,“可惜我要告诉你一件坏事,既然你选择跟我在一起,那你以前的这位小姐恐怕与你永世不会再见了,毕竟你们属于两个国家。” “冰冰没有选择与燕王在一起。” “没有?那你的意思是这是我逼你的咯?”燕王说话带着邪气。 “对!陛下强人所难!就算陛下得到了冰冰,冰冰也会痛恨你终生。” “什么?痛恨?”燕王假装不解,“本王是天下最强大的男人,你怎么会痛恨!” “冰冰现在对你恨之入骨!” “不会的,你在说谎!”燕王厚颜无耻地说道,“你已经在默默爱我了,你自己不敢承认而已!” “冰冰死都不会喜欢你的,你这恶人!丝毫没有人性的恶人。” “哟!别这样子啊!你刚刚说你死都要喜欢我吗?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我不想和你胡搅蛮缠!” “什么?”燕王又假意惊奇,皮笑肉不笑,道,“你要和我睡觉纠缠!哇!果然是南国的女子,怎么就不知廉耻呢?这种事情本王都不好意思说的。不过你爱夫心切,意乱情迷,也可以原谅,今晚我就给你。”说完,他凑到冰冰耳边,耳语道:“其实夫妻之间说话这么直接也不要紧,是本王过于羞涩了。爱妃,抱歉!” “你……”冰冰气得满脸通红。 “我知道,整个北国的女子都爱我!”燕王又轻声笑道,“如今南国的女子也喜欢我,可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燕王!我做不到雨露均沾啊!真是愁煞我也!” “陛下原来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是吗?”燕王满不在乎,“我怎么厚颜无耻了?只是爱妃你啊,太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哪有见第一面就想着和我行夫妻之事的。” “我没有……” “明明就有啊!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有的时候,你应当克制一下自己。” “我恨你!”冰冰咬牙切齿道。 “我爱你!”燕王接口道。 “我恨你!” “我爱你!” “我恨你!” …… 持续循环下去,不知什么时候燕王改口道:“我恨你!” “我爱你!”冰冰中了计策,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唇,红着脸不说话。 “知道了!爱妃,又说爱我,真是不懂矜持!” “你无耻……”冰冰气的咬牙道。 “你再说一遍?”燕王似乎是在威胁她。 “你无耻……” 燕王简直是怒吼,声音又在暗夜中回荡着:“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你无耻!咳!”冰冰说话时,被自己呛着了,咳了半天,脸色通红。 燕王忽然从椅子上站起,猛地来到冰冰面前。 冰冰已经预感到自己难逃劫难,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用手挡住脸颊。 燕王不是打她。 他却一把将冰冰狠狠楼入怀中,强有力的左手扶住冰冰的头,狠狠将她的嘴唇按到自己的嘴上,紧紧拥吻起来。 冰冰只感到窒息般的恐怖,被突如其来的拥吻打得措手不及,拼命呼吸着。 除了自己最为亲近和尊重的小姐薛霏,从来没有任何人吻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吻过任何男人。燕王冷冰冰湿漉漉的嘴唇紧紧贴在她的嘴上,粗重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如蝉鸣般聒噪,他的手难以挣脱,将她紧紧禁锢在那里。而羞耻感让冰冰暗暗流出了眼泪。 他的舌头宛如银枪肆虐着,一举突破了她脆弱的唇口和牙齿,在她的口里胡乱纠缠着,而她有规律地呼吸着,每一声呼吸都变得异常凝重。 冰冰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一直与燕王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对视着,这样子持续了很久,她看得出燕王眼神里不可遏制的欲望,那是强者的征服欲,像暴风般无可阻挡,直逼她的眼帘。 “唔……”燕王过了很久才放开她,淡淡说道,”谁说我无耻,你可是好好感受到了我的牙齿,绝不是无齿。” “你……” “你想要成为我的妃子,可是有条件的,从此之后,你必须要遵从我的命令,大众之下,你必须说我教你说的话,如果你敢不从,我就这样子吻你,吻到你头晕气短为止。” “哼……”冰冰气愤地将头侧向一边。 “说你爱本王!” 冰冰沉默不语。 “说啊!”燕王暴怒。 冰冰执意不说。 还能如何,燕王的脾气又上来了,这一次他索性将冰冰横着抱住,从额头到颈下吻了个遍,燕王只是狠狠亲吻着她,不讲半点柔情,也没有半点犹豫。 冰冰几乎不能呼吸,身体拼命扭动着。 “你要这样子吻多久?” 你说那句话为止。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总可以了吧!”冰冰羞愤难当,只好道:“我爱陛下!” “再来!” “我爱陛下!” “再来!” “我爱陛下!” “拖慢点!” “我……爱……陛下” “可以。”燕王一下子绕到了冰冰的身后,轻轻将她的细腰搂住,深吸一口气道:“很香!确实很香。” 燕王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如狗一般嗅着。过了许久才说:“你……你知道该如何服侍本王吗?” 冰冰沉默不语。 “衣服都不脱,如何服侍我!” “你……你……”冰冰此时哀求也没用,反抗也无用,陷入了绝境。 “你多大了?” “十九!” “本王只想知道你对男女之事了解多少?” 冰冰依旧沉默,脸上多了丝隐忧。 “你说啊!” “冰冰不了解。” “真的不了解吗?” “真的!”冰冰将头侧到一边,脸上发烫。 “那就是要本王教你了!” 冰冰脸色通红,她担心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像是一个噩梦。 她越紧张不安,这燕王就越发得意。 “那好本王教你。”燕王刚刚准备亲吻冰冰的脸颊,突然脸色慌张起来,一下子松开了冰冰。 第四十九章:邪王兽欲 “你是……”燕王眉头紧皱。 “我……”冰冰转身看着燕王。 “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怎么了?”冰冰对燕王奇怪的神情感到不安。 “你的耳朵上有一颗痣。”燕王张大了嘴巴,不自觉地往后退。 “有一颗痣能说明什么?” “你说十三年前,你在芒荡山遇到灾难?” “是!” “那你是……” “怎么了?” “我的妹妹,我失踪多年的妹妹,她的耳朵旁边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她也是失踪在十三岁时。” “你是说……”冰冰大大舒了一口气,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如果是这样…… “天哪!你是我的亲妹妹!”燕王原本冷峻的脸庞变得柔和。 “我……”,冰冰指着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冰冰这一次来到芒荡山的目的反而达到了,如果是这样,这个好色的豺狼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也就不会对自己怎样了,她刚刚愁眉不展的神情终于好了起来。 “天哪!我怎么能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他惊讶万分,又羞愧难当。 “你是……我的……”冰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她当然以为多年的亲情终于找回,跨越时间的感情再度重建了。 正当冰冰准备和这位哥哥相认之时。 燕王突然放声大笑,那是他唯一一次在冰冰面前真真正正地笑出来。 “哈哈哈!傻姑娘!本王从来没有什么妹妹,刚刚只是看到你那么紧张,那么娇羞,就逗一逗你,你看你那个可笑的模样!” “你骗我的!”冰冰感到脸上通红,完全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噗!”燕王奸笑道,“本王就是喜欢骗一骗你这种小女孩,你啊!还是乖乖从了我吧!爱妃,你逃不掉的。” 话音未落,燕王飞快地将冰冰横抱起来,大笑三声。 冰冰连声尖叫:“啊!啊!”用手捶打着燕王,可惜无济于事。 燕王不由分说,二人入了床帷,冰冰再也无法逃过。 次日,午时三刻,燕王终于回到了芙蓉苑。 “她都哭了一上午了!”仆人向燕王报道。 “是吗?”燕王面无表情,从门口走了进去。 冰冰确实在哭,从昨天到此时,她一直在哭,将前半生积聚的眼泪全部流尽,因为她遇见的这个人是命中注定要带给她眼泪的。 “爱妃!”燕王说话仍然冷冰冰的,“哭什么哭?两腿 之间还很痛吗?” 冰冰此时身着一件绿色的丝绸软衣,坐在椅子上继续哭泣着,一句话都不说。 “我是王!”燕王苦着脸说道,“我每天都要处理很多政务的,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你缠绵悱恻吧!我知道你还想要,但是我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你不懂吗?” “胡说八道!”冰冰含着眼泪,终于抬起头来,说道,“冰冰怎么会这样想,你这恶人,强人所难,如今冰冰……” “你是我的人咯!”燕王无所谓地说道,“一生一世都是咯!因为除了本王世上再也没人肯要你了。” “你……”冰冰气愤之余将自己打了一巴掌,“我真的生不如死,脸面已经丢尽。”“你不能死,否则芙蓉苑的人全部失职,全部斩首!”燕王说道。 “陛下饶命!”那些人赶紧下跪。 “你们的命在我爱妃的身上,你们去求她吧!” “娘娘饶命,娘娘救救我们吧!”一众婢女和宦官又求饶道。 “你!你好狠的心肠!”冰冰当然能体会那些下人的难处,她也是一个奴婢,她也害怕这种身不由己的命运。 “你哭也没有什么用!”燕王抚摸着冰冰光泽的头发,从头顶一直到发梢,又道:“王的女人,生来就要忍受孤寂的。” 冰冰气愤地将他的手拿下来。 “难道我这辈子就要永永远远留在这座宫殿中吗?” “那当然!怎么?你想念自己的家人了?” “冰冰没有家人!” ”那就是想念你以前的主子了?”燕王安慰道,”不必担心!真的不必担心,本王过不了多久就挥师南下,把什么陈州的薛家给灭了,把你的主人薛千金也给抓过来,让你们在后宫做个伴。” “不行!燕王!你不能这样……” “怎么?怕你的薛千金到时候与你争宠啊!” “不是!” “不必担心,我更爱你一些!七天让你侍寝,两天让她侍寝!” “卑鄙!” “本王更喜欢听你说喜欢我!而不是骂我!”燕王语气冷酷无情,“从今以后,本王要你笑,你敢不笑,就想想那根羽毛,本王要你说喜欢我,你敢不说,本王就吻你,吻到你愿意说为止!” “我真可悲,生下来就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不但不能作自己的选择,现在就连一颦一蹙,一哭一笑,一言一行,一喜一忧都要为你这个恶霸所控制!” “那是因为你是个下人,只有本王能给你地位,只要你愿意,本王现在就可以立你为后,一见钟情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在本王身上发生。” “冰冰不想做王后,冰冰只想回去,回去找我的小姐,或者回去找我的家人。” “你没有小姐了,你的小姐就是我,你没有家人了,你的家人就是我!跟着本王,你就有肉吃,离开本王,你就有屁吃!” “陛下始终不肯放过冰冰吗?” “一个女子,你只用做好两件事就够了,第一件,金屋妆成娇待夜,第二件,玉楼宴罢醉和春。”燕王把桌上的酒杯拿起来,边喝边说。 “冰冰是个弱者,一辈子都是个弱者。你是叱咤风云的大王,有什么你得不到的,有什么你不能拥有的。” “你讲得对,本王就是要欺负你,欺负死你,欺负你这个小美人,欺负你这个可怜虫,欺负得你爹娘都看不过去!欺负得你想要撞墙自尽。” “人面兽心!”冰冰骂道。 “好爽啊!”燕王低声说道,“被你骂真是太爽了,比昨天晚上还要爽,本王给你特权,以后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你都可以骂本王,打本王。狠狠骂!用力打!” 啪! 冰冰真的狠狠打了燕王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 “你真的打我啊!”燕王用手捂着脸,怒吼道,”你真的敢打本王啊!来人,来人,来人,凌迟,凌迟,凌迟,不,车裂,不,煮了,不,还是砍脑袋干脆!” “是!”侍卫冲了进来。 “滚蛋!”燕王厉声命令道。 “是!”几个侍卫又出去了。 “本王虽然不杀你,但是要罚你,罚你单脚站着转圈。” “冰冰不干!” “干!” “不干!” “晚上干!” “什么?”冰冰吓得一跳。 “我说晚上在床帏里干,免得大家看到不好意思!”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爱妃,你不要想一些污秽之事,本王只是要你晚上单脚站在床上转圈!” “你好可恨!” “本王等下子再想几个花样!” “可恶!” “以前玩过的!跟那几个丑婆娘!” 薛霏和琼英仍然在芒荡山脚下搜寻着冰冰的线索。 “铁二狗!走了一天了,我累了!”薛霏哀叹道。 “骑着马也累?”琼英叹了口气,“不过你为什么总叫我铁二狗,而且你们兄妹两人都是这样子叫的。” “因为我们觉得你的名字太丑了。” “琼英不是个好名字吗?琼为玉,英为花,我和姐姐的名字都是一个意思。” “琼英代指美女。”薛霏道。 “对!”琼英又问,“那你呢?薛小姐,为什么你要薛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所以我叫雪霏霏。” “薛霏霏!” “本小姐在此!” “你这个名字好啊!” “当然好!” “雨雪霏霏,柳依依,你听说过没有?” “柳依依?没有,怎么?你二舅啊?” “对啊!哦,不对!她是当今皇上的宠妃。” “干嘛提到她啊!你们有一腿啊?” “胡说八道!”,琼英轻轻驾着马道,“我只是觉得,杨柳依依,雨雪霏霏,你们的名字有点像。” “她谁啊?干什么的啊?” “我说了她是当今皇上的宠妃,专门陪皇帝睡觉的。” “你认识她啊?” “认识!” “在哪里认识的?”薛霏回头看着琼英。 “醉春楼!” “哦,原来她是……” “她是名妓,秦淮河畔的名妓。” “你们还不是有一腿!” “有一夜。” “哇!厉害?我的二狗啊!”薛霏笑着道,“你连皇帝的女人都搞啊!” “又不止我一个男人。” “皇帝怎么这种眼光啊?”薛霏感到惊奇,“连妓 女都要啊!” “她很美,很漂亮!”琼英提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却是充满柔情的。 “可惜啊!你喜欢的女人跟皇帝跑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胡说八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是吗?都那样了,还叫做萍水相逢啊!”薛霏惊奇万分,道,“那我们属不属于萍水相逢啊?” “当然!我与你不会有什么大纠葛的。” “什么?你跟你姐姐只是萍水相逢吗?” “姐姐?” “你不是想要做我妹夫的吗?冰冰啊,她可是我妹!”薛霏说道。 “也好!” 就在这二人半开着玩笑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可怕的场面,琼英瞪大了眼睛!薛霏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第五十章:燕国铁骑 一百零七具尸首在荒野中散乱着。 北风劲吹,地上沾满血迹的衣裳在无力扭动着。 那些尸首在黄色的大地上若隐若现。 “这是……”显然琼英看到了一些异样。 “这些人死了!”薛霏四下环顾着。 “死了?” “死了!” 琼英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过了片刻,才慢慢轻声道,“燕国铁骑。” “什么?” “是燕国铁骑。”琼英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知道?” “当然知道!”琼英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这些尸首,“琼英十五岁便参军,与燕国铁骑打了无数的交道,他们的杀人手法我再熟悉不过了。天下都知道这是燕国军队的作风,杀人一刀致命,都在最要害的部位,刀口尖锐,伤口极深。” “你是说这些人是你的敌人干掉的?” “对!燕国铁骑!”琼英又想起来那些年他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那些刀剑相加,血雨腥风的日子。 “燕国人?” “他们是虎狼之师,魔鬼之师。” “你是南国的将军,竟然也怕他们!” “你没有打过仗,薛小姐,你不知道战场上的恐怖,就算我是将军,我也会怕,因为在战场上你随时都可能丧命,你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被杀害!” “你真可怜,这么小上了战场!” “好了!谁也不愿意看到战争!”琼英不愿提起更多,只道,“这些人怎么会死掉?” “无所谓了!”薛霏有一种天生的冷酷无情,道,“管它呢?我又不认识这些人!你没死就好!” “如果冰冰死了呢?” “什么?”薛霏大惊失色。 “我是说如果!” “不许你胡说。” “抱歉!薛小姐!”琼英此刻确实担心冰冰的安全。 此刻一匹灰色的马奔驰而来,直直冲向薛霏。 “马?冰冰的马!”薛小姐的脸上露出害怕。 “冰冰不会出事了吧!”琼英担忧着说着。 只是让琼英没有预料到的是,那匹马竟然在用自己的头顶着薛霏的身体。 “这匹马这是在做什么?” “马发 春了,赶紧阉割!以免伤人!”不知从那里飘来几句话,虽然诙谐,但是说话的人似乎浑身无力。 “谁在说话?”薛霏叫道。 “在你头顶呢!” 琼英和薛霏同时向上面望去,那是元三娘,被吊在树上的女匪。 “树上竟然有个人!”薛霏惊叹道,“你是谁?” “女人!”元三娘苦笑道,“被救了就以身相许的女人。” “谁要你以身相许!”薛霏不屑一顾。 “三娘不会对女人以身相许。” “好吧!”琼英走上前去,道,“我来救你!不过到底是谁把你悬挂在树上的呢?” 说完,琼英挥剑斩断了元三娘身上的绳索,他刚准备接住三娘,薛霏一把将琼英推开,三娘无人接住,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你疯了!你会把人家摔痛的!”琼英有点生气。 “那又如何?”薛霏蛮横地讲道,“你可是说过要做我妹夫,那你的身体就属于冰冰一个人,我怎么能坐视你去触摸别的女子呢?” “我只是在救她而已!”琼英无奈地摇头。“滚开!”薛霏怒骂道,“风流成性的男人,路上随便捡一个女子就拿去用。你配不上冰冰!” “我没有!”琼英只觉得薛霏在无理取闹,“总不能看着她被吊死吧!” “那她一说以身相许,你怎么就眼睛放光,马上将她弄下来!” “无理取闹!”琼英满不在乎。 “寡情男子!” “疯疯癫癫!”琼英也生了气。 “色鬼一个!” “你才色鬼!” “色鬼是男的,本小姐不是!” 琼英不屑地说道:“女色鬼!” “救我啊!”那倒在地上的元三无力起来,柔柔地道“我快渴死!” “我来扶你!”薛霏准备扶起元三娘,但力气太小,搬不动。 “铁二狗,你来!” “我不近女色!” “我搬不起!”薛霏叫道。 “我不近女色!” “本小姐让你来搬!” “我不近女色!” “我错了还不行吗?”薛霏只好承认。 “知耻近乎勇!”琼英神色好了许多,道,“好嘞,我来摸,不,我来……搬她!” “真想念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薛霏叹气道。 “好了吧!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胡说!我的意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第一次见到你,看起来是那么好的人,现在仔细一瞧,人渣!” “啊!好吧!我是人渣!”铁琼英将三娘抱到马上。 “好吧!我也是人渣!”薛霏说道。 客栈里,三娘躺在床上大口大口饮水。 “慢点,别呛着!”薛霏说道,“可怜的女子!” “你才可怜呢!”三娘喝完水,骂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马匪!”三娘说道。 “女土匪啊!”薛霏有点不敢相信。 “那你……”薛霏顿了顿说道,“冰冰呢?” “你说那个姑娘,骑在灰色马上的吗?” “对啊!” “燕国的军队把我的兄弟们全部祸害了,留我一个活口,顺便带走了你的冰冰!” “可你看上去并不伤心啊!”薛霏感到奇怪。 元三娘又抿了一口水,笑道,“我伤心什么,能活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冰冰去哪里了?” “被燕国的将军救走了啊!” 琼英听到这句话立即紧张起来,重复着,“燕国将军?” “对啊!燕国将军!” “莫不是……”琼英眉头皱了起来,“莫不是白风!” 薛霏的神情却轻松起来,“至少冰冰是被救走的!” “那又如何?她还是可能发生危险!” “不会的!女人最好的保护 伞就是美貌,只要是男人救了她,她就绝对不会被人害的。” “但是她可能会……” “以身相许!”薛霏叹了口气,“又来!没完没了!” “冰冰现在在燕国人的手中!”琼英却无比担心。 “天哪!那人把冰冰救走,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娶冰冰作老婆。”薛霏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肩头的头发。 “也可能伤害她!” “你觉得那个人是白风?”薛霏有些奇怪,“白风这个人怎么样,他可是你死对头!” “他人不坏,可惜他注定是我敌人。” “白风不但是你的敌人,现在又抢走了你的心上人,变成了你的情敌。” “这都什么时候了,薛小姐不要说笑了。”琼英不大高兴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薛霏叹气道,“冰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吧!毕竟如果那个人要伤害她,就不会救走她了。” “无论如何,我要确保她的安全,我要去燕国找她。” “你疯了!”薛霏将手搭在琼英的背上,说道,“你是燕国人人憎恶的陈国将军,一旦被人发现,你岂不是会……” “可是我要保障冰冰的安全!” “恐怕你只是想把冰冰从情敌手上夺回来吧!可惜,救她的人不是你,说不定现在,冰冰与他已经……” “住口!”琼英指着薛霏,道,“我知道,她遇到危险时,不是我救了她,如果她真的对那个救她的人无限感激的话,我不会为难她的!” “好感人啊!爱一个人就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薛霏戏谑地说道,“不管她选择谁,你都尊重她的选择,你只希望她幸福,对不对!” “薛小姐很厉害啊!什么都懂!”琼英也戏谑着说。 “冰冰如果不要你了,你会不会考虑我啊?”薛霏又拍着琼英的肩膀。 “还有我……”一旁的元三娘神来一句,说道,“我也可以……考虑的……”,接着就用柔情的眼睛偷偷看着琼英。 “你滚蛋!”薛霏狠狠瞪了元三娘一眼,“再说话,小心本小姐玷污你。”。 “公平竞争不行啊!”元三娘满脸委屈。 “薛小姐!你不要去!”琼英立即转身,贮备行囊。 “为什么?” “燕国太危险了,我们是南国人!” “那你还去!” “我要确保冰冰安全!” “本小姐要跟去!” “你回去!” “不回!” “出了事,我如何向你父兄交代。” “不会出事的!” “小姐,你要死啊!”琼英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就要去……”薛霏坚持道。 琼英突然把剑柄举起来,对着薛霏! “啊!”薛霏脸色发白,立即闪到一边,说道,“你干嘛?杀人奸 尸啊!” “我想将你敲晕,叫人把你带回薛府!” “我来帮忙!”后面躺在床上的元三娘插嘴道,“你敲,我负责把她拿走!” “你歇着吧!元三娘!”琼英转头说道,“在燕国铁骑下捡回一条命,把我这袋子金子拿走,找个好人家吧!不要再做土匪了!” 琼英将金子放到了三娘的头边。 “谢谢公子!”三娘连声感谢。 “那是我的钱!”薛霏争辩道。‘ 琼英拿好行李就准备出门,“你回去吧!” “不回!” “听话!回去!” “不回!” “回去!” “就是不回” “求你了,姑娘!回去吧!” 薛霏突然面露狡诈的笑容,道:“那好!回!” “好!谢谢姑娘!我喜欢你!”琼英边走边说,“你在这里待几天,我会安排人送你的!” “喜欢个屁!”薛霏不屑一顾,仰头小声抱怨。 第五十一章:要了我的身子 “铁二狗!你给我站住!”薛霏骑着一匹马在大路上喊道。 琼英勒住马,回头看到了薛霏,“干嘛啊!小姐!我不是让你回去吗?” “回去?”薛霏从马上下来时就哭成了泪人,“我回哪里去!我哪里还有脸回去!” 众人听到二人喧闹,都感兴趣起来,纷纷围上前来。 “你又是怎么了?薛千金?”琼英完全不耐烦。 “你!你好狠的心啊!”薛霏突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怎么了?”琼英见此情景,既不解,又惊讶. “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 “我……”琼英赶紧把薛霏拉起来,说道:“不是!你什么毛病啊!快起来!堂堂千金小姐在这里下跪,真是丢人现眼。” “丢人?现在你就嫌弃我丢人了!”薛霏用手擦着眼泪。 “是很丢人啊!” “你这登徒浪子,上了我的闺床,要了我的身子,现在又嫌我丢人了!” “什么!”琼英不禁张大了口,两眼发痴,“你乱说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你一个女儿家,可不要乱说啊!” “怎么?你现在又不承认了?”薛霏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你一听说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就急忙将我丢掉,去找另一个女人,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感情啊!当初情深深意绵绵,海誓山盟道不尽,到如今,一句滚蛋就要赶我走!我薛小妹真的好命苦啊!当初为什么就犯傻上了你这条贼船!” “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琼英又气又恼,“我们之间什么时候……” “是!没有!”薛霏泪如雨下,“没有,我腹中的胎儿是我跟鬼的。诸位来评评理,这种负心汉是不是罪该万死。” 众人纷纷赞同,指指点点……. “可怜呐!” “造孽呀!真的是可怜啊!又是一个登徒浪子!” “可怜的姑娘啊!” “我最恨这种始乱终弃的男子了!” “可恨啊!” “大家不要听她胡搅蛮缠!”琼英百口莫辩,“本人向来做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 “还说……你还要说……”薛霏用手捂着胸口,哭道,“你还要编造谎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未出阁,就被你侵占,被你一时的甜言蜜语唬住,迷了心智,背着父母,偷偷与你在一起。我家本来也是富庶家庭,你一个穷汉子,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把我的肚子搞大,就想一走了之!当初说什么,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再苦再难也是甜,粗茶淡饭也幸福,可现在呢!现在我怀着孩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着跪在这里,你还一脸嫌弃,弃我如狗屎,我一个弱女子现在能到哪里去,家里人早就不要我这个贱货了,你也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去啊!” “哈哈”,冷笑完,琼英怒不可遏,“你的把戏耍够没有……” “去你的!”旁边一壮汉终于看不过去了,对着琼英的鼻子就是一拳,叫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很了不起!哇!你真的好厉害啊!” “我!”琼英被打得鼻孔出血,他伸手擦干净后一脸茫然,“什么?你信她不信我!莫名其妙打人!” “打得好!”人群中有人叫嚣着。 “打的太好了!” “打死这个王八蛋!” “让这种负心汉去吃屎吧!” “畜生!猪狗不如!” 地上的薛霏还在不住地抱怨,“你……,我的命好苦啊!一开始就不应该被你所骗,我们薛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我这个废物小姐啊!怎么就出了我这个没用的傻子。我现在真的是好恨我自己啊!现在我活着还有什么劲,我还不如……还不如……”说完,薛霏便要拿头撞墙角。 众人纷纷拉住。 说话的有老婆婆,有大婶,有年轻姑娘,有中年汉子,有小女孩,有小男孩,也有年轻人。 “姑娘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姑娘,人活一世不容易啊!” “姑娘,这男人都是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你千万不能为了他连自己性命都丢了!” “小姐啊!世间再大,也大不过命啊!” “还有什么比心更大的吗?小姐啊!就算再悲苦,你也不要对自己失望啊!” “小姐姐,把我的糖送给你,不要哭了,也不要寻死了!” “小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你不要怕!” “姑娘,不要寻死啊!” “姑娘!这种男人还留着干嘛!我来一刀结果了他。” “这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是吃过亏,受过苦的,这么多年,我不也过来了吗!” “阿弥陀佛!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希望姑娘早日走出这段感情!” “我已经过来了,可是多少像姑娘这样的人越陷越深啊!” “那你想怎么样?”琼英终于不耐烦问道,“薛小姐,你到底要闹哪样!” “我要你带我走,对我好!对我像从前一样!”薛霏泪痕依旧。 “我!我让你回去!你为了跟着我,闹出这样一场闹剧!”琼英气愤不已,“是!是!是!人间自有真情在,你们这些人同情心泛滥,我铁琼英是个负心的男人好吧!我真的不知道怎样争辩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你要我死,我就去死,好了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辜负了你,好吧!是我把你肚子弄大的好吧!不过你装给谁看呢,腰那么细,怎么可能是怀了孕呢?” 人群中又出来一个黑汉子,拿着铁锹对着琼英道,“信不信,我一锹拍死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都看不过去了,我阿牛脾气那么好,刚刚准备在畈地里做事,看到这件事,现在都想弄死你,你婆娘才怀了三个月身孕,本来就看不出来,难道你想她挺着个大肚子,在马路上跪着求你,你才肯罢休吗?” “对啊!对啊!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啊!” “贱男人!天杀的男人!” 众人又是群起而攻之。 “我做事光明磊落!今天在这里说了,我没有辜负薛小姐,你们要是不信,就把我脑袋拎下来。” “嘿!”众人更加气愤,一个个吼道,“臭不要脸,臭不要脸的男人!装什么装!” 人群里伸出一只脚就要踢在琼英的身上! “不要!”,薛霏冲过去用身体挡着,那只脚随即收回。 “你这又是何苦呢!姑娘!”人群中一位大姐叹道,“这种男人值得你为他这样吗?” 薛霏只是哭,静静坐在那里哭泣,万千的委屈藏着掖着不敢说出口,“不要伤害他,不要……” 琼英翻着白眼,被薛霏的演技彻底折服,双手张开道,“别这样!小姐,我真的好怕啊!” “贱男人!”人群中一位清秀的女子用手指在琼英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琼英的头歪了过去。 “够了没有啊!”琼英仰天长叹。 “你跟我吧!”那位阿牛终于鼓起勇气,话语里有些颤抖,说话时揉搓着衣服,毕竟是位腼腆的汉子,“跟……我吧!我帮你把孩子带大,我阿牛没什么本事!但也有一身的力气,干活起来从不喊泪,我会待你好的!虽然我没读过书,也不懂那些哄女孩子的话!但是我不会像这个负心的男子一样!嗯!” “噗!”琼英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有意思!你跟他吧!薛小姐!” “亏你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男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一众人等在琼英的头上拨来拨去。 薛霏仍在一旁哭泣。 “是吗!”薛霏低着头道,“我最后再问一遍,铁公子,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你也不要我吗?如果是这样,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那当然,恩断义绝!你早说嘛!”琼英迫不及待地说,“早说恩断义绝就好了!费那么口舌干嘛!好好了!散了吧!散了,我和这个女子再无瓜葛,永别了!大家回了吧!各找各娘去吧!” “本县县令胡剑旭在此!”县令身着一身红色官服,走到琼英面前! 这位胡县令的的确确是一位年轻的县令,眉清目秀,他的官服被他束得很好,紧紧系在腰上,完全没有大腹便便的样子。 显然这事情让县令都惊动了:“好你个负心贼!本官上任多年,治下一向太平,如今出了你这种厚颜无耻的男人!不好好处置你,本官如何面对父老乡亲!你奸 淫 女子,勾引良家妇女,始乱终弃,罪当处死,现在收监,秋后问斩!” “哇!”琼英长大了嘴巴,嗔怪薛千金,“事情闹大了吧!事情闹大了吧!” 薛霏也自知事情终于闹大了,赶紧说道,“相公!你还不快带我走,你难道想死吗!” “我……”琼英犹豫不决,终于长长松了口气,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行行行!我带你走,娘,呸,子……”语气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嘲讽。 “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意的!”薛霏立刻擦干眼泪,站了起来,一把抱住铁琼英。 众人见此情景,大多感到满意。 “这男人就是善变!刚刚还一副嫌弃,却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啊!可惜啊!不知道这样子能持续多久!”人群中有人感叹道。 第五十二章:回心转意 薛霏终于擦干了眼泪,笑逐颜开。 “相公,你最好了!快带我去找你的意中人!”薛霏拍着琼英的肩膀。 “我真是服了你了,女人!”,琼英无可奈何。 “快来亲我一口,表示你还爱我,不然就秋后处斩!”薛霏恐吓道。 众人依旧在议论纷纷。 “我看还是阿牛好啊!可惜……” “可惜女人就是这样啊!明明一次又一次被男人伤了心,最终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上当!” “老实人那有出路?阿牛再真心也敌不过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半句花言巧语。” “没事!没事啊!不怕!阿牛,不怕!”人群中有人在安慰阿牛。 “你要好好待她,不然我阿牛不会放过你!”阿牛最后说了句狠话! “谢谢你,阿牛哥!”薛霏转身故意笑道。 “走吧!快走吧!相公!”薛霏叫了琼英好几声相公。 县令旁边的师爷小声说道:“大人,陈国律法好像没有这一条,勾引少女后抛弃,就要问斩!” “我知道!你这个笨蛋!” “那……” “我这不是逼迫那个男人承担责任吗?” “大人英明!” “师爷!”县令叫道,“来,在今天的札记上写首诗。” “什么诗?” “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 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 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 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为什么这样写啊!” “以后提醒我女儿要善择良夫。” “县令大人不是没老婆吗?” “会有的,不急!” 薛霏和琼英二人骑在马上,过了很久。 此时琼英脸上没有半丝笑容,骑在马上,埋怨道,“真有你的啊!薛小姐,非要赖着我不放,我还能怎么办,只好带着你去找冰冰了!” “那是!你可知道我薛霏是什么人?” “你什么人啊?” “我是唱戏的!在唱一场春秋大戏!” “你不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薛霏道。 “你说吧!” “你到底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如果你和冰冰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话!” 琼英左右为难,“你能让我怎么回答?” “诶!”薛霏仰头生着气,“你这男人,也太无情无义了吧!我一个女子为了跟你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都把脸丢尽了!你连丝毫喜欢我的感觉都没有!” “傻瓜!谁让你乱说话的,什么怀孕啊!你把我都害惨了,鼻子现在痛呢!” “谁让你不要我的!” “我要你啊!”琼英低头道,“我要你好好的,安安全全的,不要让我担惊受怕!” “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 “那当然!我不怕你受到伤害吗?” “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会爱上你的!” “噗!”琼英,“不要喜欢我!我可不敢辜负你,你要是赖上我,我就去自杀!” “自杀?为什么每个男人见了我都要自杀?难道我很丑吗?” “世上少有花痴不丑的!” “你……”薛霏又气得嘟囔着嘴巴。 “你是很漂亮的那种花痴,例外!”琼英只好哄着她。 薛霏长叹道:“哎呀!冰冰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早点放弃吧!” “你又没有见到她,凭什么瞎猜?” “女人的直觉!” “呸!你的愿望差不多!”琼英不屑一顾。 “臭不要脸的男人!你以为本小姐还真的喜欢你啊!” “是吗?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对啊!” “那太好了,琼英又可以省去一件事情了。” “那我就喜欢你!”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现在怎么变卦了?”琼英假意埋怨道,“你一点都不信守承诺,三言两变,实在可恶!” “唉!如果你也不行的话!”薛霏重重叹着气,“也许我薛霏就该一生一世孤独,做个傻子,被人嘲笑!” “为什么这样说?” “一个女子,她如果不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话,她就不会幸福,也没人骂她,可是她要是主动去追求的话,别人就会笑她轻浮,觉得她唾手可得,一文不值。” “你不是的!”琼英很认真地回答,“不过!我刚刚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再过七天就是个特殊的日子!” “什么日子?” “自从上次黑山城一战后,白风未能取胜,燕国势力大减,南国和北国就订立和约,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黑山城会盟。” “黑山城一战?你的成名战?” “对!燕国的铁骑虽然彪悍,可惜八十万大军出击,损失惨重,这些年不会再与南国发生战争了,北燕王虽然痛恨南陈皇,但是他们还是要装作和好的样子。” “你打败了燕国八十万铁骑,你怎么会那么厉害?” “那仗打得也很艰难呐!毕竟是燕国谋划多年的侵略,南国人智慧,燕国人威猛,取胜也是要靠战术。” “你怎么打败他们的?” “以后再讲吧!” “为什么你没有乘胜追击,将燕国一举攻破呢?” 琼英叹了口气,“南皇命令,不可与燕国撕破脸皮,和为贵!” “恐怕是胆小吧!” “是胆小啊!” “你呢?” “我听皇帝的命令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什么你不直接攻破燕国都城,让皇帝瞧瞧你的厉害呢?” “然后,我跟燕国战斗的时候,皇帝就会派军队从背后往我屁股上捅刀子。” “为什么?” “功高震主啊!皇帝的江山第一!” “你好可怜!当个将军还要听皇帝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呢?” 琼英吓得脸色铁青,忙捂住薛霏的口鼻,四处观望,说道,“求你了,大小姐,别瞎说!你想让我死啊!” 薛霏拼了命挣脱琼英的手,“你想闷死我啊!唉!其实你真可怜!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风八面,一提到皇帝就被吓得这副怂样!好窝囊啊!” “好了!”琼英哀叹道,“生活多艰,有些事就没必要拆穿了。我们去黑山城吧!” “为什么?” “我是南国的将军!订立盟约时,我应当在黑山城。正好也可以找回冰冰。” “为什么?” “我去问问白风,冰冰是不是在他那里?或者是燕国其他将领救走了。” “你好傻啊!”薛霏说道,“白风不但是你战场上的敌人,还是你情敌,你跑去问他,我的心上人是不是在你家啊?能还给我吗?别人早就一刀削了你。” “不会的,白风不是这种人!” “如果他不说,或者不知道呢?” “那就我就要以身犯险了。” “什么?” “我要潜入燕国?” “那你会死!” “没办法!” “我不准你痴情!” “什么?” “我不准你痴情!”薛霏重复着。 “哪里痴情了,我铁琼英……” “你为了冰冰连命都不要了,你跑到燕国不死定了。” “不会的!我死不了的!”琼英轻轻摇头道,“不多说了,我们去黑山城!” “黑山城是陈国的地盘吗?” “黑山城是两座城,南城和北城,南城是陈国地盘,北城是燕国地盘!” “哦!到了那里,你报自己的名号就行了吗?” “将军令在我身上呢!” “你随身带啊!可我没有看见啊!” “藏着呢!” “藏哪里了?”薛霏有些好奇,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不会是……裤裆里吧!” “胡说,我腰间衣服的夹缝里。” 一骑绝尘,快马加鞭,劲风飒飒,霓裳飘响。 “好爽啊!”薛霏在琼英的身后笑道,不由自主地用力抱着琼英的前胸,把头悄悄靠着了琼英坚实的肩膀上。 “什么好爽!”琼英来不及回头看,忙问,“你在后面做什么?什么好爽?这是在马上?” “你想什么呢?”薛霏不屑地说道,”不是说抱着你很爽,是本小姐第一次骑在这么快的马上,这难道不爽吗?” “军中马匹都要跑这么快的!不像你们家的马,太慢了!” “也对!”薛霏脸上潜藏着一种暗暗的笑,“现在离黑山城还有多远!” “不足二十里,很快就到。” “本小姐很少见到当兵的,今天就要去见识一下了!” “当兵的有什么好见识的,都是苦人!” “苦吗?” “日日留血留汗,抛头颅,断手脚,你说苦不苦?” “我想去看看!” “看看!”琼英暗笑,“把你这个绝色美人置于乱军之中,你就知道他们苦不苦了!” “啊?他们不会对我……” “你放心,我治下的军队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燕国的军队就不一样了,奸 淫掳掠对于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么可怕!军营里没有女人吧!” “没有!” “那你的士兵岂不是都很可怜!” “怎么,你想去帮助他们吗?陪他们度过寂寞的晚上吗?” “不!” “我见过很多年轻的士兵,他们有的还没有妻子,有的才十五六岁,就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了,有的新婚燕尔就被抓过来当兵,有的才刚刚说好媒,就……” “好惨啊!” “所以没人愿意看到战争!大家都和你一样,整天做着春梦,想着相夫教子,安心过一辈子。” “看来你是一个不喜欢打仗的将军。” “没有将军是喜欢打仗的。”琼英语气低沉。 第五十三章:帝如流氓 黑山城上,旌旗飘飞。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映红半边天空,染尽无数绵云。 “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请开城门!”琼英骑马飞奔而来,在距离城门下半里的地方连续大声喊了三遍这样的话,手里一直举着将军令牌。 “哇!你的名字好长啊!”薛霏不禁这样说道。 “都要这么说,别人才知道你是谁。”琼英小声告诉薛霏。 城楼上的人看到了穿着白色布衣的铁琼英,互相呼喊着,“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诶!大将军怎么后面背着个女的?”一个守卫说道。 “还能说明什么,大将军娶老婆了呗!”另一个道。 “好漂亮啊!” “诶!小虎啊!你什么时候娶老婆啊?” “明年,明年!” “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小心今年打仗小命都丢了,娶老婆留到下辈子吧!” “不会的,我小虎福大命大,要找个漂亮的老婆。” 吱呀一声,城门开启。 琼英策马飞驰,很快就进入了城内。 “铁将军!” “铁将军” “铁将军” 不断有将士对他打招呼,他微笑着回应。 琼英披上甲胄,长发束起,呈马尾状,一出营帐,有风迎面吹来,俊秀飘逸,不似凡人。 薛霏跟在后面,赞叹一句:“真像个人物!不过你为什么不戴头盔呢?” “将军可以不戴头盔!”琼英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还从来没看过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呢!不!还从没看你不穿布衣的样子呢!”薛霏纠正道。 “我要去营中走一趟了!”琼英小声说着。 薛霏满面春光,道:“去吧!我的大将军,今天你好威风啊!” 琼英乘一匹快马,箭似的来到大军跟前。 先驱使者在琼英前面乘马飞快地在大军方阵旁边饶了一圈,大喊:“大将军到!” 众位军士皆下跪,道:“大将军威武!” 琼英面色冷峻,大声说道:“众位军士快快起来,本将此次来是为了本次会盟安全!” 噼里啪啦,那是无数军士起身时盔甲摩擦发出的声音。 “自黑山城大战以来,燕陈两国迎来了久违的和平,这其中的功劳不是某一个人的,而是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的,又到了每年会盟的时候,琼英在这里敬酒一杯,祭奠所有在和平之前舍命拼杀的将士!” 琼英饮罢,将碗瞬间摔下,众位将士也一齐摔下,噼里啪啦,那是无数碗碟破碎的声音,响彻军营,好不壮观! “当兵的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已!”琼英的语气高亢,“谁都不想死,但是我们该死的时候必须死。你们不是为我而战,而是为了陈国所有的百姓而战,我不仅仅是为君主而战,我更是为了全天下的太平盛世而战!” 众位将士齐声高呼:“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好!”琼英看到高涨的士气,脸上显得满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众位将士,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这些年来,大家在这里都无比辛苦,月末的时候,我会向圣上提请让你们回家探亲!” “好!”将士们精神鼓舞。 这一切被薛霏看在了眼里,就有震撼在心里酝酿着。 战神一般的男人,在六军之前好不霸气,每一句话都像是爆竹,声声入耳。 今天的琼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柔情似水,满面春风的公子到刚劲勇毅,所向披靡的将军,他的转变让薛霏猝不及防。 壮志男儿凌霄气,渐入红颜剪水地,这是薛霏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威武无敌的一面,那场景像幻影影般一辈子缠着她的记忆,一辈子带给她自豪,带给她快乐,带给她痛苦,带给她不舍。 “那么多碗碟都摔碎了!”想不到琼英回来时,薛霏却是这样子说的。 “这不是为了做做样子吗?”琼英暗笑,边走边说。 “什么样子?” “将士的豪气!其实我也心痛啊!费钱!一个碗碟八十文啊!” “不过你刚才确实很威武啊!”薛霏赞叹着,笑容从酒窝里钻了出来。 “那也是为了做做样子!”琼英在女子的面前毫无遮掩。 “那些将士把你当成神了!” “我本来就是神,我是天罡战神转世投胎而来,这你就不知道吧!”琼英胡编乱造。 “天罡战神,没听过!跟天蓬元帅是兄弟吧!” “你说是就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到人间来呢?” “在人间来体验民间疾苦啊!顺便展现天庭的实力。” “你知道我是谁吗?”薛霏也学着说。 “你是谁啊?” “我是天上的瑶光仙子,化作女体,下凡而来。” “化作胴 体,下凡而来,专门丢脸!” “胡说八道!铁二狗,我咬死你信不信!”薛霏满脸不高兴。 “化作狗体,下凡而来,专门咬人。” “呸!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没听说过瑶光仙子啊!跟天蓬元帅是情人吧!”琼英笑道。 “不,跟你是情人!”薛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脸。 “出其不意,又在撩拨我!” “呵呵!我就是为了寻你而来的,谁让你不好好待在天上,让人家等待千年,如今人家忍不住寂寞,瘦弱的身子挺不住相思之苦,下凡而来,要跟你做一对白头偕老的人间夫妻!唉……唉……琼英,你走干什么,你跑什么啊!你等等!我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倾诉衷肠,你怎么能不接受!” 琼英吓得拼命地跑,薛霏穷追不舍。 “皇上驾到!”那是先行宦官的声音。 琼英赶紧拉着薛霏跪下。 “皇上来了啊?”薛霏好奇地问道。 “老实点!”琼英轻声说道,“皇帝面前不要失礼!” “哦!”薛霏鼓起可爱的脸庞。 那就是南国的皇帝,与生俱来的流氓气质,说话声音妖里妖气,环抱着美人笑着走来。 “爱妃!慢点走!”南方大陈国的皇帝田骏披着龙袍走到了琼英的面前。 薛霏下意识地抬头看,结果被琼英一掌按了下去。 “干嘛啊?”薛霏不耐烦地抱怨。 “皇帝啊!礼貌点!” “哦!” “爱妃稍等!”田骏稍稍离开了他身旁的那位妖娆多姿的美女,走上前来,说道:“铁琼英!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啊!” 薛霏心里暗想,“有病,琼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你怎么就看出来他气色好的。” “承蒙陛下浩荡皇恩。” “会说话!我喜欢!”皇帝摸了一下琼英的头,又说道,“抬起头来啊!我亲爱的大将军!” “谢陛下!”琼英把头果然抬了起来,那便是田骏,面色红润,光泽有度,身材倒是消瘦,但富贵之气浓厚。 老流氓一下子就看到了薛霏,便急忙道:“喔!这个小妹妹也抬起头吧!” 薛霏果然抬起来头。 “生得一副好皮囊啊!”流氓皇帝竟然伸手去摸薛霏的下巴。 薛霏暗中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 “啧啧啧!可以!这位是谁啊?”皇帝又说。 琼英急中生智,道:“鄙人的浑家。” “哦?你的娘子啊!”皇帝发出一丝诡笑,说道,“铁将军娶妻怎么也不告诉我啊?”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情麻烦您呢?” “也对!朕的确每日过于操劳了!” “恐怕是在床上操劳吧!”薛霏想想而已,就是不敢说。 “待会儿,把她送到我的寝宫来!”皇帝指的是跪在地上的薛霏。 薛霏和琼英皆被吓傻。 好荒唐的皇帝啊!知道是自己将军的妻子,他还要霸占。琼英那样说本来就是为了让这个皇帝少起色心,可惜,这家伙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哈哈哈!”皇帝的笑声恶心至极,“吓一吓你们而已,今天朕带了爱妃来了,哦,还有皇后,所以啊!就不要你了,哈哈哈!” “谢陛下!” “我下个月再找你要她!”皇帝这句话把琼英又惊出一身冷汗。 皇帝摇摇地离开了,他身旁的妃子,忽然回头,凝视着琼英。 这位妃子,分外有一丝妖娆的气息,面如冠玉,体态柔婉,碎发卷起,细腰纤柔,楚楚动人。 琼英也抬头看着她,二人对视了很久。 “喂!”薛霏用手在琼英的眼前晃动,道:“你魔障了!” “没有!” “皇帝好贱啊!” “住口,你想死啊!”琼英紧张起来。 “放心,臭流氓听不到的。” “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琼英无力地骂道。 “死在我怀里!”薛霏的眉头上扬,“另外,那个女人是谁啊!” “柳依依!” “你老情人!” “胡说!一面之缘!” “一夜之缘。”薛霏纠正道,“你们到现在还是含情脉脉!” “住口!她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跟她搞好关系,有好处的。”琼英直直地说。 “搞关系,咦,什么关系呀?”薛霏假装无知。 琼英在薛霏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好烦啊!” “好痛的!”薛霏摸着脑袋,又道,“你改变心意了啊!” “什么心意?” “你说我是你的娘子啊!” “想得美!不会的,那只是为了救你!” “救我什么?” “难道你想让皇帝把你抓入皇宫吗?” “哦!”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一连几句。 “参见皇后!” “参见皇后!” “属下参见皇后!” 那是皇后,南王田骏的糟糠之妻,如今失宠,沦落到跟在队伍后面,距离皇帝很远。她一袭凤凰金衣,凤冠霞帔,步履翩翩,缓步行进。皇后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美丽的脸庞轮廓依旧,也没有什么皱纹,只是肤色暗淡,比不上二十多岁女子的红唇粉面了。 “皇后好可怜啊!”薛霏不小心说出来声,“当初皇帝还是个农民的时候,她就下嫁给他,现在他光顾着宠爱前面那个柳依依。” 琼英又被吓着了,这丫头的嘴巴就像是催命符。 这话被皇后听得清清楚楚,低头看了一眼薛霏。 薛霏红着脸低下头去。 皇后听罢,眼圈立刻红了,像是暗含着眼泪,但是她只是稍作停留,继续随着队伍走了过去。 队伍全部走过去后,琼英才开始教训薛霏,“傻瓜!议论皇后,其罪当诛!” “没有啊!皇后没有生我气啊!她肯定因为我说出了她的真心话,喜欢我了呢!”薛霏倒是喜滋滋的。 第五十四章:青灯帐里 青灯帐里,烛焰闪烁。 “好无聊啊!”薛霏坐着叫嚷道。 琼英只是自顾自地擦着自己的宝剑。 “那是你的命 根子吗?擦了一遍又一遍!”薛霏有些看不过去了。 “当然是我的命 根子,没有宝剑,在场上就会丧命,你说我珍惜不珍惜这把剑。” “果然是命 根子,一旦没了,命就要丢。” 琼英回头看着薛霏,说道:“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去睡觉!” “你是我官人咯!我不与你睡在一起,皇帝会起疑心的!” “不会的!皇帝不会起疑心的。夫妻之间分房睡很正常!” “不正常!皇帝会说,铁琼英你这小子,这么美丽的娘子不懂得珍惜,真是暴殄天物,不如让我收为己用。” “所以你就赖在这里吗?” “对啊!” “那接下来你会干嘛?”琼英故作镇定,“本将军可是坐怀不乱的。” “本女侠也不擅长色诱啊!” “你不要想着把生米煮成熟饭。”琼英警告道,“否则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呸!本女侠只是看重了你今天英姿飒爽的样子,至于你的身体,本女侠毫无兴趣。” “哦!那你还不去睡觉!” “诶!”薛霏鬼一般溜到琼英的身后,轻轻摸着他的脖子,“不正常啊!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定力,你还真是目不斜视啊!难道是因为我没脱衣服?” 琼英立即转身,将擦得闪闪的剑,一下子架在薛霏的脖子上,薛霏感到那里一阵冰凉,全身止不住软了下去。 “妖孽,看剑!本将军要收了你!”琼英吼道。 薛霏立即被吓得浑身发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双手举在头顶,半蹲下去,“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我其实是很端庄的女子!” “哈哈哈!”琼英收回宝剑,说道:“看你吓得这鬼样!本将军就放你一马!” “好哇!你吓唬我!你这坏男人,本姑娘要捶爆你的头。”说着便不住捶击着琼英。 琼英无力笑着说道:“住手!霏霏!别吵了,将士们还要睡觉啊!人家明天都要轮班的!” “轮班?”薛霏感到奇怪,”诶,什么叫做轮班啊!” “你以为大家都和你这个大小姐一样啊!整日里嘻嘻哈哈!他们要保家卫国,每天就要轮流在城楼上走动值守,每个时辰一班,我们军营里就叫做轮班!” “哦!知道了,不闹了,让大家明天安心上班吧!”薛霏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你刚刚叫我霏霏来着,对不对!看来你对我的称呼越来越亲切了,好感上升了啊!我猜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心转意,把你对冰冰的爱转移到我的身上,本姑娘就这样等着,坐享其成!” “不会的,你死心吧!”琼英无奈得说道,“我待你就像是对待妹妹一样!你不要抱什么幻想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我拒绝你的话,你不会哭吧!”琼英说到哭字时,确确实实眉头紧锁,显得很担心。 “哦!”薛霏缓缓张大嘴巴,转过身去,有些失落,淡淡说道,“你真的把我当妹妹啊!” “对啊!” “那我以后就可以住你家了!这跟当你老婆没什么区别!”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狠狠地在琼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琼英尽力忍着不笑,“谁说没有区别,区别可大了呢!” “我知道是什么区别,你不说我也知道。”薛霏转动着眼睛,“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 “没有!” “你有病!” “什么?” “你肯定是有病!”薛霏埋怨道。 “我铁琼英能有什么病!” “男人的病,就是那种在女人面前很丢脸的那种病!” “胡说八道,小心剑割了你的舌头!” “你没病,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你才有病!你发癔症了吧!激将法对我没用!” “什么激将法?你到底是不敢吧!” “我是不敢,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敢,就说明你真的是有病啊!” “小心我真的砍了你!” “好啊!明天我就到军中去宣传宣传,就说你们的大陈国昭武什么什么不啦不啦的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身患难以启齿的病症,小女子亲身体验,苦不堪言啊!求改嫁,求人为我做主!到时候,你就等着丢脸吧,总会有人笑掉大牙!” “请!”铁琼英果然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算了!本小姐没有心思勾引你了,谁让你这么正气凛然呢!”薛霏在琼英的肩膀上拨弄来拨弄去。 “那薛小姐不觉得玩弄我这种正气凛然的人是很罪恶的吗?还不去睡觉!” “霏霏好奇啊!你那么坐怀不乱,为什么上次你说你跟陛下的宠妃有一腿,而且还是在妓院里的呢?”薛霏觉得霏霏这个称呼听起来很舒服,便也自己这样自称。 “你说柳依依吗?” “对啊!而且为什么你就去过一次那种烟花场所?”薛霏追问着,“莫非这个女人给你下了迷药?” “胡说八道!没有!” “她把你勾引到楼上去的?她那就叫做拉客吧!” “我也说不清!” “那时你很小吧?情窦初开!”薛霏问道,“所以把持不住!” “随你怎么说。” “一晚上多少钱?”薛霏好奇地问,“柳依依可是醉春楼的花魁啊!” “没有!她没有收我的钱。” “为什么?” “她说她对我是真心的!” “骗你的吧!” “没有!”琼英忽然认真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几分柔情,“依依那天晚上哭了一晚上,她说她也是苦命人,沦落风尘,为人所看不起。许多人像你一样瞧不起这样子的风尘女子,觉得她很脏,很贱,她一个弱女子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呢?”薛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所以她对你倾诉衷情了。” “我告诉她,我要把她赎出来,七千两白银!” “哇!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这样子做的,他不会给钱我,她生平最厌恶青楼女子。” “那你怎么找钱给她赎身啊?” “做工啊!帮人建房子,搬石头!” “好你个痴情的公子,你堂堂大将军竟然为了个女子,做这些低劣的事情。” 琼英的双眼变得有些湿润了,“我只是同情依依的遭遇,她身不由己,赚的是羞耻的钱,她也是女人,也有尊严,每天陪着财大气粗的客人笑,四下无人时也会落泪。” “最后呢?” “七八个月后,我又找好友借了些钱,终于凑足了七千两纹银。” “可你那时想没想过给她赎身之后的事情啊!你爹会让你娶她吗?” “我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还费什么劲?你又不能拥有她。” “我为什么要娶她啊?”琼英轻声说道,“我又没想过娶她,我们不可能有结局的,我只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有个自由身。” “好伟大啊!”薛霏感叹着,“你什么都不为,就为了帮她脱离苦海,吃苦受罪。” “嗯!” “你就去过一次醉春楼,后来就没去过了?”薛霏算了一算,“你好亏啊!合着从头到尾你就没占到她一点点便宜?要我啊!还不如赎身之前,天天去潇洒潇洒,这样子也少赔点!人家一夜风流,换你一片真心,不,是痴心。看起来这个柳依依是舍弃了一晚的工钱,其实啊!她是个心计很深的人,她这叫做以小博大,放长线钓大鱼,让你为她赎身,赚大发了。老谋深算的女子,本小姐实在佩服!” “不,她对我是坦诚相待的,可是当我把银两凑齐,跑到醉春楼的时候……” “她就被皇帝看重了?” “对啊!”琼英低头叹息着,“她很幸运,皇帝早一个月将她接进来了皇宫,取她的姓氏为封号,她就贵为柳妃娘娘。” “那你呢?”薛霏也开始同情这个男人,“你到头来,全部都是一场空了!” “我……”琼英稍稍有些难过,眼睛被泪水润湿,“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想,现在她什么都得到了,我正好为她高兴呢!就是可惜那些银子白白浪费了,没有用上去。” “可怜的琼英!”薛霏也感慨着,“霏霏也为你感到难过的。” “我难过什么啊!”琼英小声嗟叹,将那把剑插入剑鞘,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子酒,独酌起来,“你要不要喝酒?” “要啊!我来陪你以酒浇愁。”薛霏拿出一个碗碟,也倒酒同饮起来。 “你为什么人那么好?”薛霏问道。 “没有啊!” “柳依依与你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好,一夜风流而已,要是我,早就忘掉了。” “你哥哥对你也这么好啊!而且也是无条件的啊!” “你怎么知道。” “上次他跑到我的房间,冒着被我轻薄的代价,冒着被我误杀的代价,要我娶你。”铁琼英想起了那晚上有趣的事情。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那他是……” “我不是我娘生的,我是一个丫鬟生的,我不是正牌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姐。”薛霏说这些话时,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有些迷离。 薛府千金小姐的身世也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只是她自己都不大愿意提起罢了。 第五十五章:女飞贼的女儿 “夫人待我如亲生的闺女,哥哥待我如亲妹妹,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什么庶出的小姐,我摇身一变,得到了嫡女的尊宠。他们明知道我的身份,但是还是要待我这么好!”薛霏心头一些尘封已久的东西开始动摇了。 “所以这个世上,对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 “对啊!”薛霏点头道。 “霏霏啊!你说你不是正宗的薛千金,你的母亲只是一个丫鬟?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真正的母亲叫做秦婉,她可是天下第一的女飞贼啊!当初她隐去身份,到薛府去做奴婢,只是为了盗取薛府的财宝。” “然后呢?” “然后!”薛霏浅浅地抿了一口酒道,“她就赔了呗!差点连命都赔了,你说她,做贼就做贼吧!莫名其妙竟然喜欢上了我爹,还跟我娘纠缠不清。她这个傻子,她是贼啊!你见过贼喜欢上财主的吗?偷东西就好好偷啊!偷了就快跑啊!她竟然为了偷东西,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都赔了进去,不对,是身体!” “她最后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她在薛府住了很久,真傻,她不走,就是找死,早晚会被人发现她是贼的,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作为一个丫鬟,她竟然还被我娘喜欢上了,又被我爹喜欢上了,还生出了我这个孽子。” 铁琼英觉得好奇,“你娘跟你亲娘是好姐妹,但是一个是假丫鬟,一个是真夫人,而且还都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我亲娘秦婉才是偷汉子的那个,我爹早就娶了我娘了,其实我亲娘挺贱的!破坏人家家庭幸福。” “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可我娘不愿意啊!她跟我亲娘不一样,毕竟她是名门闺秀,就是气性大,一气之下出家了。” “那你亲娘秦婉呢?她呢?” “我不知道,反正这两个女子互相让着对方,我亲娘人还蛮好,觉得自己始终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女飞贼,该我娘的位置她不能插手。我娘也很傻,她觉得我爹喜欢的是秦婉,所以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在薛府呆下去了。” “结果呢?” “推来推去的,很没意思,也很烦,所以我爹把她们一刀全杀了。” “什么?”铁琼英刚刚有些醉意,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我乱说的!”薛霏轻轻笑道,“赢的人当然是我的亲娘秦婉了,因为她是女飞贼,轻功天下第一,就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燕子,没有人真正能留住她。” “但是她把你留在了薛府?” “对啊!”薛霏微笑着,“那是我娘答应她的承诺,她希望我能够无忧无虑地在一个富贵之家长大,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是跟着她在江湖四方漂泊受苦。” “原来如此!”铁琼英这才发现薛霏有着那么奇异的身世。 “不过听了你与柳依依的故事,本小姐想起来一首诗。”薛霏与琼英碰了一下酒碗,吟道,“佳人如玉藏君怀,君心如虹盼卿来,韶华流尽芳归槐,暮暮朝朝度醉霾。” “什么意思啊?” “前两句是说你和她互相爱慕,后两句是说,时光流逝,最终佳人没有来到你身边,反而像花儿一般轻轻飘到了高大的槐树底下,你就没日没夜思念,在醉意和阴影里过一天是一天。” “写的好!可惜写的不是我。”“谁说不是你啊!你难道不心痛吗?真心付出的女子最终跟你的君主逍遥快活去了,你又斗不过皇帝,不只能是借酒消愁吗?” “人才啊!”琼英大口喝了碗酒,“会说啊!我的好妹妹,这诗句是出自哪里的?” “出自这里!”薛霏指着自己的脑袋。 二人都已经稍稍有些醉意了,举止有些软柔。 “好,厉害!”琼英含着醉意笑道,“没想到薛小姐这么有才华,谁要是娶了你啊!那他……” “你娶我啊!”本来薛霏就是个毫无顾及的人,如今加上醉意朦胧,说话更加不讲规矩了,“你娶我啊!你听到没有!” “不……”琼英连连摇头。 薛霏趴在桌子上,喊着醉意,拉长声音,说道:“你……娶……我……啊”,并且每一个字都拖得特别长,“娶我啊!亲我啊!娶……我……啊!” “不,不……”琼英连声拒绝,含着醉意,口齿不清,“不……不……不……偏不,就不,死都不……我气死你这个臭千金。” “求你了!哎呀……求你了……我要你啊!铁琼英啊!求你了……行不行啊!为什么不行啊……你人不是那么好吗?” 琼英把头在桌子上连着敲,说道:“干嘛总觉得我是个好男人!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讲柳依依的那件事,你肯定是赖上我了,你觉得我会像对待柳依依般对待你雪霏霏吗?” 薛千金将手搭在喝醉的琼英头上,“为什么啊!为什么人这么复杂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你说不喜欢,我还要说喜欢你,为什么喜欢不敢承认,不喜欢又不敢拒绝呢,人们整天都在想着什么啊!” “你喝醉了!”琼英提醒道。 “没有,本小姐千杯不倒。嘿嘿……”醉意朦胧的薛霏摇头晃脑。 当薛霏的心思全部放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是以前的薛霏了。 “诶!你是不是心里总想着那个柳依依啊!”薛霏问。 “没有啊!” “那你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啊!” “也不对,如果你的心里永远忘不了柳依依的话,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冰冰呢?她有那么欠吗?” 喝醉了酒的琼英自然是什么真心话都敢说:“我……我铁琼英,打仗战胜了,载誉归来,什么都有了,我爹的耻辱洗刷了,我姐姐的日子有保障了,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啊!我也老大不小了,我还没有老婆呢!我得找一个啊!我看到你家的冰冰那么美,我就好想娶她回家啊!” “哦!懂了!”薛霏依旧趴在桌子上,死气沉沉地说,“我其实也蛮好看的吧!家里有一个长得实在是不得了的丫鬟,所以你才看不到我的光芒,是不是?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又会看上我的。一往情深的臭男人!呸!冰冰不与你决裂,你就总想着她,你的心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一个女人,柳依依,薛冰冰,嘿嘿,下一个就是我薛霏霏。你等着瞧!” “傻!”琼英端着酒坛子灌自己,洋洋洒洒的酒都润湿了自己的衣服,醉沉沉地说道,“天下第一大小姐,回家洗洗睡吧!” “睡?”薛霏说话模糊不清,“要睡我了啊!来来来,到本小姐怀里来,乖宝宝,好好睡!” “最烦痴男怨女!”琼英仔仔细细看了狼狈不堪的薛千金,醉醺醺地说道,“痴男怨女啊!海誓山盟,矢志不渝,天柱折,地维绝,不敢与君绝,什么乱七八糟的,烦人!” “告白了!告白了!本小姐接受!本小姐接受!不拒绝,不拒绝!” “傻姑娘!傻小姐!傻霏霏!傻千金!傻薛霏!傻娃娃!傻不拉几,蠢得要死,胡说八道,口无遮拦!疯疯癫癫!”琼英醉意朦胧,口齿不清地念着,“妖孽,大妖孽,女妖孽,犯贱的妖孽,蠢物,可怕!可怕!可怕!” “属下参见柳妃娘娘!”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嗯!”柳依依身着薄薄的青丝衫,柔柔的丝绸裙,宛如弱柳扶风,站在了琼英的帐门外。 “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么响!”依依悄声问道。 侍卫有些害羞,答道:“估计是将军和将军夫人在……” 依依有些吃惊,小声说了句,“果然是各自有各自的命啊,他这么快就……”,说完就转身离去,黯然之感在她清瘦的面庞上浮现。 “属下参见柳妃娘娘!呵呵呵!”薛霏学着门外的侍卫说话。 “柳妃娘娘!”琼英念完,如遭霹雳,醉意全无,立即坐了起来。 “柳妃娘娘!”薛霏忽然警觉,也惊讶万分,摇了摇脑袋,从桌上站了起来,脱口而出,“妖精来了,完了!今晚我们的好事成不了了。” 琼英慌忙走到帐门外:“等等!” 依依在夜色中回眸,帐外的火炬光芒映在她的眼里,与柔情似水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属下参见柳妃娘娘!”琼英立刻跪下,说的话与侍卫一模一样。 “铁郎!”依依转身便这样子叫道。 琼英有些羞怯,说道,“夜色已深,不知娘娘造访所谓何事,外面风大,请进帐详叙!” 依依于是就进到帐篷。 薛霏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看着柳依依,勉强笑着打招呼:“嘿嘿!” 又是一对情敌。 “哦!这位是柳妃娘娘,你是知道的!”琼英说道。 “柳依依,我是雪霏霏!”薛霏假意笑道。 “将军夫人好!”柳依依施礼道。 “将军夫人!”薛霏听了满心欢喜,道:“皇帝夫人好!” “别闹!霏霏!”琼英嗔怪道。 “知道了!官人!”薛霏故意学着娇嫩的话语。 “世事难料啊!”柳依依感慨着,“自我进宫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铁郎,不知铁郎近来可好?” 琼英忙回答:“承蒙娘娘关心!末将过得还可以!” “对啊!”薛霏笑道,“有我在,他过得能不好吗?” “将军夫人果然是美貌无敌!” “多谢娘娘了!”薛霏假意说道,脸上露出酸酸的表情。但是她转念一想,琼英钟情于她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是那种人见人恋的风尘女子。 “算了!”薛霏叹了口气,道,“天意不可违!柳妃娘娘这么晚跑到男人帐中来,为了什么我自己也识相,你们的爱情故事那么凄美,秦淮烟柳碧波荡,将军宽衣来入帐,我怎么好意思去阻拦呢!还是成全你们好了,你们在里面要干嘛随便搞,我这个正牌夫人出去为你们放哨去。” 第五十六章: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柳依依忍不住笑,用单薄的手臂来掩住双唇,道:“夫人不必吃醋了,我与铁郎如今,一个常伴君王侧,一个佳人环肩抱,我们再无可能了!” “哦!知道了!”薛霏低声答应着,“皇帝呢?皇帝看到你们来偷情,他没有意见吗?” “不会的,皇帝正在安睡!” “哦?”薛霏感到奇怪,道:“你先让他在床上累趴下,然后跑了过来啊!那你还有力气再来吗?我是说跟我家的琼英。” “不要胡说了,霏霏,好不好?”琼英有些生气了。 “我过来是经过皇帝批准的,皇帝的令牌在我这里呢!” “哇!你这么得宠?”薛霏大吃一惊。 “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柳依依叹了口气,说道,“她是天子,每日服侍他,我也惶恐啊!” “的确惶恐!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不想要!万一搞错了,就是一顿打!”薛霏总是这样酸酸地戏谑。 琼英立即跪下,说道:“末将惶恐,,末将斗胆恳请柳妃娘娘处死这个妖孽!” 薛霏吓得不敢说话,跑到一边。 柳依依只是笑着,扶起了琼英,说道:“铁郎!你的夫人,我怎么敢动,伤了你的心,谁来保卫我大陈国的安宁!” “小骚货!”薛霏小声嘀咕着,“都有男人了,还来勾引我家的琼英,一夜风流,再怎么你侬我侬,到现在也不至于还喊铁郎吧!” “我与铁郎今生本来就是有缘无份,如今只得叫的亲热些,夫人若不愿,我不叫就是。” 依依说道。 “你听得见?”薛霏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巴。 “依依,生逢乱世,命途多舛,一朝不慎,落入红尘俗地,未遇到公子之前,我在醉春楼里整日醉生梦死,不知日月,年年如此,岁岁如此。”柳依依说着,潜藏在内心的眼泪开始一滴滴溢了出来,“我也是个女子,我也有感情,我也有羞耻,我也不愿意在那些达官贵族面前卖身陪笑,我也不愿意被世间女子嘲笑,被人唾弃。醉春楼里的姐妹都是如此,她们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整日里不仅要受老鸨的气,那些趾高气扬的富贵人家简直不把我们当人!他们以为我们卑贱,可以任意凌辱,可以随意欺压,他们把纹银一抛,我们就要陪着笑。我多么羡慕你和铁郎这样幸福的小人家,每日的生活逍遥自在,夫妻相敬如宾。当年,铁郎同情我,在晚上,对我许下诺言,我心里头又酸又苦,又悲又喜,这个世上没人能懂我,没有人能关心我,除了铁郎,铁郎的父亲又是正派人士,坚决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是铁郎还是义无反顾地为我赎身,为了那个残忍的承诺。如果有来世,依依宁愿做牛做马报答铁郎的恩情。” “好了!”琼英眼眶也湿润了,“柳妃娘娘言重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单纯少儿郎,独独有一片白白的痴心,可惜没有什么用。” 时光当然无法倒流,琼英不会再回到那个杨柳飘飞的时代,依依也不会回到那个如梦似幻的阁楼,韶华老去,除了叹息,什么都不会留下。 “哦!”薛霏的语气拖得很长,又道,“你也蛮可怜的!你原本就是个妓 女,好在被皇帝看重了,现在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伴君如伴虎啊!依依在皇宫里的日子也很难熬啊!陛下妃嫔又多,一个个勾心斗角,口舌之中不留情面,依依悲惨的过去,常常被她们当作笑柄,拿来取笑啊!” ”可怜,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什么也别做妓 女。”薛霏若有所悟。 “薛小姐,你的哥哥可还安好?” “你认识我的哥哥?” “当然!薛公子是我们醉春楼的常客,他挥金如土,姐妹们都很欢迎他。我和他也算做是故人了。” “是吗?你和我哥哥竟然有一腿?”薛霏感到惊奇,“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他是不是天天和你醉生梦死啊?” “你哥哥每次到醉春楼来,都抛出一锭金子,点名要我,闯入我的房间,不管是谁在我房间,都会被他一顿好揍。” “我哥哥这个傻子!为了个女人,他会得罪多少人啊!指不定哪天他就被仇家报复了呢!” 依依沉思片刻,发现有酒,便说道:“铁郎与我同饮一杯如何?” “好哇!”,琼英斟酒,二人共饮。 薛霏跟着说道:“我也来喝!” 中军大帐,三影相对,一杯又一杯,他们痛饮起来。 “柳妃娘娘,不要喝多了!陛下会不高兴的。”琼英提醒道。 “没事!”百感交集的柳依依哪里顾得上这些,她一杯又一杯喝下去,酒越多,人越醉,心里就越痛快。 这三个人只是喝着酒,许久不再说话。 终于,薛霏将自己彻底灌醉了,琼英将她抱到了床上。 柳依依醉意朦胧中到底还是泛起了酸,举杯摇摇地说:“柳郎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 “你现在贵为陛下的宠妃,我怎么敢……” “柳郎,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喝酒吗?” “为什么?” “因为我心痛啊!心痛自己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心痛自己永远都无法挣脱这种命运,心痛自己的身世是那么悲苦。” “陛下待你不好吗?” “陛下当然待我好了,可她不是那个能走进我心中的人。他是他,我是我。” 那个能走进她心底的人,还能有谁,那当然是她口口声声中的铁郎啊! “铁郎!你知道当初你与我在醉春楼一别之后,我是怎样想的吗?” “不知!” “我一方面自私,真的希望你能有一天骑着白马飞奔而来,带着银两,还我自由,于是我每天就在阁楼上盼啊盼。一方面,我又自责,你与我非亲非故,我绝对不希望你为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不,可惜我铁琼英最终没能够让姑娘脱离苦海。最终救出姑娘的还是皇帝。那些事情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只是都是白费的。” “没有!铁郎,没有,你没有白做,至少你让我看到这世间有像你这么好的人,有真正关心我,帮助我的人。我柳依依这一生不能长伴你左右,那是我最大的遗憾。” “依依!”琼英方准备说些什么,又将口边的话收了回去,只是慢慢地说道,“柳妃娘娘,琼英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依依每天晚上睡不着,你可知道依依在担心什么吗?” “娘娘如今得到了陛下的尊宠,你还要担心什么呢?” “看上去,依依似乎每天都过得开心,可是依依心里难受啊!这后宫不比普通人家,也不比醉春楼,普通人家一夫一妻,可是在后宫,皇帝就是一切,皇帝只有一个,后宫的人擅长于钩心斗角,依依又只是一个没用的风尘女子,跟他们比起来,在朝中没有半点关系,在宫外举目无亲。” 琼英听到这里,他便知道了柳依依的意思,坚毅地说道:“娘娘不用担心,我知道娘娘的难处,无论何时,你都会有我铁琼英,就算你无人可依靠,琼英也愿意尽我的绵薄之力。” 柳依依与铁琼英聊了很久,聊到了深更半夜。 柳依依心中一直藏着的一些东西没有说出来,那些东西就算不说,铁琼英也知道。 当柳依依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琼英将她抱上了床,将她轻轻放在了薛霏的旁边。 琼英转身离开时,偶然看到了柳依依眼中流出的一滴清泪,像是透明的珍珠悄然落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子心中的苦,因为她心中的苦楚也是琼英所无法遗忘的。 他伸手去擦依依脸上的泪珠,依依猛然抓住了他的手,含着深深的醉意,如梦呓般喊道:“铁郎不要离开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琼英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即抽出了手,坐在了床边,默默说道,“柳姑娘,琼英发誓要保护你,让你不再流泪。琼英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子在宫中没有半个朋友,她每天面对的只有嘲笑,只有讽刺。那个流氓昏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宫的女子只是他发泄 欲望的工具。早晚有一天,柳依依会年华老去,到那个时候,她就会落得像皇后一样的下场,不,她会比皇后更惨,因为皇后毕竟掌握着天下大权,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短暂的美貌。 一个女子最失落最孤单的时候想到的人是铁琼英,铁琼英就会变成一个傻子。 柳依依莫名其妙跑到他的中军大帐中来,什么也不为,真的就为了和他痛饮一壶酒。铁琼英难道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吗? 柳依依和雪霏霏此刻躺在同一张床上,奇怪的是,睡梦中两个人口里不住念着同一个人。 “铁郎!” “琼英!” “铁郎!” “琼英!” 她们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身上,越靠越近,越抱越紧。 “两个傻瓜!”琼英不会醉的,他的醉是装出来的,此刻的他,即使喝了许多碗酒,依旧异常清醒,他悠闲地走出了中军大帐,整个晚上他都睡不着了。 清晨的柔光穿透了黑山城的阴霾,天气微凉。 “你们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干嘛?”皇帝确实感到好奇。 当柳依依与雪霏霏一同醒来的时候,二人都大吃了一惊,放开彼此,躲闪到了一边,侧着身子,红着脸。 皇帝走到一边,对着一旁的琼英道:“你老婆睡了朕的女人!你说该当何罪啊?” “无论有什么罪,琼英都愿意代她受罚!” “哈哈!”皇帝笑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铁琼英,对待女子都这么用心!治军肯定有一套了!爱妃!朕要你陪我走走,看看铁将军的军队!” “是!”柳妃娘娘便随着君王离开了。 二人走后,只留下了薛霏和琼英。 “昨天晚上!娘娘跟你说了些什么啊?”薛霏好奇地问。 琼英想了想答道:“娘娘命苦啊!他想在朝中有人照应!” “所以……” “所以我们铁家就当仁不让地站在她的立场上了?” “我觉得她是一个心机女子,她利用你对她的感情,在朝中谋求你的支持,到时候她如果发生宫斗,就有人照应她了。” “理倒也是这个理!只是霏霏,你这样说有点不对,人家没有利用我,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她是很单纯的女子,她只是担心自己以后在宫中势力孤危。” 第五十七章:双王之怒 薛霏仔细想了会儿,说道:“所以你也想利用她巩固你在朝中的地位,她现在是陛下床上的红人,如果今后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利用她在皇帝的耳边吹吹枕头风。你们就这样互利互惠。” “是这个理,但是你不要这样说,太没有情谊了!” “情谊?也就你这个傻瓜相信她是真的爱你!” “没有!别瞎说!” “她有什么想法啊?”薛霏关心地问道。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宠,还有一件事,柳妃娘娘也偷偷告诉了我。” “什么事?” “她怀孕了?” “你的啊?”薛霏故意靠近了琼英。 “当然是皇帝的啊!” “哦!皇帝的龙种啊!” “她连皇帝都没有告诉,因为她害怕出变故。” “所以呢?” “在后宫只有一个人可以高枕无忧!” “皇后!”薛霏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会帮她夺嫡,夺后。” “不一定,但是我会避免她受到伤害!” “可怜的琼英,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要帮一个不属于你的女子。” “那又如何?”琼英吸了一口气道,“当今皇后大权独揽,虽然失宠,对于依依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谁说的?”薛霏表示反对,“当今皇后最宽宏大量了,所以她才会失宠,就是因为皇后太傻,任由她男人跟别的女人乱搞,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凄凉局面。” “也对!皇后也有难受的时候!不过有的时候,后宫中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死?我活?”薛霏笑道,“合着倒霉的都是你咯?” 燕国芙蓉苑,北国唯一绽放繁花的地方。 东方天空的火球刚刚开始升腾。 “凌王妃!本王回来了!”那是燕王的口气,毫无生机。 凌王妃就是当初的冰冰,称号强加而已,于她并没有什么两样。 “燕王!”冰冰谦卑地行礼。 短短数日,这个男人已经让冰冰明白他会缠绕她一辈子,而她永远也挣脱不掉,只有顺从才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冰冰除了美貌,跟这个权利巨大的男人相比,一文不值。 黑衣冷面的王者是冰冰一生的梦魇,他就是噩梦,他就是苦难。 燕王的声音没有温柔,只有冷峻,他说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每一个字与每一个字之间都有着可怕的停顿。他有着独特的气质,死亡的气质,恶魔的气质,鬼怪的气质。 “我的王妃!”他一回来就狠狠抱住了冰冰,娇柔女子身上的温度开始蔓延到他冰冷的躯干上,“本王要给你介绍两个人!” “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只属于最强大的君主!”说话的是胡王,燕王的弟弟。 胡王,新胡地之王,那些在北燕国以北的民族对这个人闻风丧胆。他的地盘全靠疯狂杀戮外部种族获取。 丧尽天良的王,北国以北的君主,他的地盘隶属于强大的燕国,一个权力熏心的男人,在黑色君主燕王面前没有半点骄傲,因为他偏执的哥哥比他更加可怕。 胡王的脸与燕王一样冰冷,说起话来同样阴森森的,高个子,却在燕王面前低着头。 “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只属于最强大的君主!”胡王把这句话说了两遍,他在逢迎自己的哥哥和哥哥的凌王妃。 “风华绝代的倾城美人只属于最威风的君主!”这一次说话的人叫做白风,一个燕国的将军,坚毅的脸庞注定他和琼英一样是驰骋疆场的将军。 “这是白风!”燕王介绍道,“他不太会说话,但是战场上却很勇敢,是燕国的栋梁将军。” “末将白风,我不太会讲话,喜欢跟着别人说话。” “见过白将军,见过胡王!”冰冰温顺地行礼。 “见过凌美人!” “见过凌王妃!” 二人同时说话,却是不同的称呼。 “白风,他的确喜欢重复别人的话!”燕王说道。 “末将总是重复别人的话!”白风重复道。 “你看他又重复了。” “抱歉!末将又重复了。” “白风,你很了不起!”燕王说一句后,白风必定会重复一句。 “末将惶恐!” “上次在黑山城,他用八十万大军,攻打陈国十万大军,一举歼灭敌人五千余人,而自己仅仅损失了五十万军士,真是了不起啊!”燕王说着反话,愤怒在眼睛里燃烧,“真是太了不起了,本王敬佩得想把江山分你一半。” “末将是废物一个,被陈国铁琼英所败。”白风脸皮颤抖着。 “他铁琼英是什么人?”燕王快步走到门口,仰天叹道,“陈国人以前对我们燕国铁骑怕得要死,说我们是铁打的,怎么,铁琼英难道是打铁的吗?” “琼英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废物!”这燕王竟然将手掌伸到白风的脸上,盖住白风的脸,用手指紧紧抓住,吼道:‘丢脸啊!无耻啊!亏你这个废物还把铁琼英叫得那么亲切,你到底有没有半点羞耻心,我看你啊!嫁给他好了,做他夫人好了,天天在床上服侍他好了!白风,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一个男的。’ “末将自知罪责难逃,愿以死谢罪!” “废话休说!”燕王松开了白风,大声命令道:“去黑山城,我们今天要去黑山城!” 黑山城,南北两国交界的城池,万年不倒的古老城墙,爬满了绿意。 会盟只是一个借口,瓜分这片大地的两个国家早晚会再次爆发战争,君主们只是在借着这个机会炫耀国力而已。 城池以北,燕国大军铺天盖地,气势如虹。 城池以南,陈国大军整装待发,豪情满怀。 “为什么燕王始终是王,而我们的陈国大王自称皇呢?”薛霏问同在城楼上的琼英。 “燕国有野心,他们认为只有统一了天下才可以自称为皇。” 两个君主各自站在了南北城的城头上,屏气凝神。 强风骤起,旌旗飘飘,晴空万里,白云当头。 “燕王!”田骏皮笑肉不笑,“朕很喜欢你!” “田骏!”燕王连笑都不笑,“本王有点讨厌你!” “哦?最近燕王过得如何?”田骏假意关心。 “承蒙老田的关心,本王过得很好!自从上次战败,本王励精图治,精兵强政,国内形势一片大好,百姓安居乐业,是为盛世。”燕王说话时,眼神中暴露出凶狠。 “是吗?”田骏听罢,却答道,“自从上次朕打了胜仗,南国上下一片欢腾。本王纳了不少人间的美貌女子为妃,从此不分昼夜,缓歌缦舞,朝政荒废,军心涣散,百姓怨声载道。可朕不管啊!朕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昏君而已!” 薛霏听了十分不解,忙小声问一旁的琼英,“皇帝为什么要这么说?” “皇帝在掩饰!” “掩饰什么?” “他故意这么说!你不懂就算了!君王都在比,刚刚比了军力,然后是国力。” “接下来要比什么?”薛霏问。 “比气质。” “气质?” 气质。 南王和北王对视着,终于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眼珠都不转,这就是气质。 好气质。 天空安静至极,两边人马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唯一边塞的飒飒狂风卷扬起风沙。 南王的眼里有北王,北王的眼里有南王。 南王对北王恨之入骨,北王对南王深恶痛绝。 良久…… “诶!他们在做什么?”薛霏问琼英。 “在厮杀!” “他们就互相看着啊!” “在内心里厮杀!” “真会扯!” “君主的憎恨,君主的怒视。” “还要多久?”薛霏问。 “等……” “等到什么时候去?” “等到他们眼睛干痒痛!” “哦?那到底还要多久?”薛霏又问。 “不足半刻钟!”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眼睛已经撑不住了!”琼英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们会比什么?”薛霏又来问。 “比……” “比什么?” “比美女,那是衡量君主生活好坏的重要标准,倾国倾城的王妃会让对方醋意大生。” “逗!”薛霏笑着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爱妃,我们该回去了!”过了很久,南国皇帝果真淡淡说道。 柳依依便来轻轻扶着皇帝的腰,二人刚刚转身。 只见城墙对面,北王说了声,“爱妃,你怎么现在才来。” 当凌王妃出现在城墙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冰冰不得不违心地对冷面君王一笑。 所以输的人当然会是南皇,他看到了北国的王妃,气得咬牙切齿,因为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美貌。 “朕早就听说你们南国佳人众多,今日便从中原得到了一个,得到这一个足矣,足矣。”那是燕王第一次学着自称为朕。 燕王的意思是,南国的美女虽多,但都是给北国君主享用的。 “是冰冰!”薛霏木然了,呆在那里。 “对,是冰冰!”琼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人陷入了深思。 “她怎么会……” “燕国王妃!” “燕国王妃!”薛霏惊讶地说道。 琼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又一丝的痛苦,他向着远处的冰冰看着,仔仔细细看着。 二人双目凝视,在清凉的空气中,两人的目光交融着。 受制于燕王的冰冰哪里敢做什么,她也只得呆呆看着。 千言万语说不出,黑山城头风声哭。 “冰冰现在变成了燕国的王妃?”薛霏死都不敢相信。 “对啊!她……”琼英只觉得造化弄人,却无能为力,终于低下头来。 .皇帝转身离开时偷偷小声跟琼英说了一句:“我的大将军,做好准备,也许今年我们就要与燕国开战了,因为城楼上的那个女子,朕……要定了。” 第五十八章:情殇 黑山城楼上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当城头的厉风停止的时候,琼英又在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他直接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三壶酒。 安安静静的黑山凹,那是黑山上最平坦的地方,既没有高大的乔木,也没有低矮的灌木,只有些许绿珠般的青草点缀。 “情殇!”薛霏小声说了句,又在远处大声喊道:“我来了!琼英。” 铁琼英只顾着喝酒,完全没有理会这个丫头。 “琼英!你每次受了情伤都会喝闷酒吗?” “没有!”琼英摇头道,“什么情伤!” 薛霏勉强开着玩笑,但是她自己都笑不出来:“我们喜欢的女人被我们的敌人娶走了。” “不要说我们!我是我,你是你!”琼英又喝了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霏又表示不敢相信,“难道冰冰就这样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离开我们了吗?” “你会难过吗?” “我很难过啊!” “可是看上去,你不像啊!” “谁说的,我本来就很难过的,冰冰与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知道你已经够伤心了,如果我再唉声叹气,你岂不是要哭死。” “冰冰为什么会成为燕王的女人?”琼英又怀疑着。 “现在好了,你的敌人娶了你最爱的女人。以后你还怎么好好对付燕王啊!” 琼英低下头来,轻声说道:“燕王是我的杀父仇人!” “什么?”薛霏大吃一惊。 “我的父亲,铁老将军!”琼英的眼里又变得湿润。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与燕王有什么纠葛?” “我真的不敢去想!”在琼英的心里,那件事情像是深深的伤口暗藏在自己的身体中。 薛霏坐了下来,看着琼英的脸庞,等待他告诉她一个残忍的故事。 琼英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痛苦不堪。 “刚刚登基的燕王率领八十铁骑,闯入我父亲八万大军,破阵法,一路砍杀,无人能挡,直奔我军中军大营,烧了我军粮草,砍断我军旗帜,最后一举斩下我父亲首级,几乎全身而退,只死两人。燕王回到自己营中,将我父亲的头颅高悬在燕军大旗之上!三天三夜不肯放下,我父亲八万大军被此情形吓破了胆,军心涣散,当燕国援军到来之时,陈国兵马全部不战而降,后来燕王将投降的陈国八万人全部活埋,一个不留。自此,燕国兵马长驱直入,直取陈国都城,陈国人都认定必死无疑,无力回天。”琼英泣血说道,泪光闪烁,送酒入肠。 “天呐!”薛霏吓得不轻,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道,“都说北燕的军队是虎狼之师,果然是这样,铁老将军死得如此窝囊……” “对啊!”琼英的声音都变得嘶哑,“那是我爹败得最惨的一次,连命都丢了。他后来被陈国人笑话,说他是个没用的将军,被八十燕国人在万人军中直取首级。那场战斗被称为广漠之战,那就是燕王的成名之战,从此之后他战神的称号在大江南北流传。燕王刚刚登基就创造了这样的丰功伟绩,从此他在燕国中的地位无人敢动摇。” “原来燕王是如此可恨的人,他不仅心狠手辣,更是残忍至极。” “广漠之战是燕国打得最漂亮的一场战争了,以少胜多。身处险境的燕国人将战争的形势彻彻底底地逆转过来,被誉为神话!只可惜我爹就是成就这段神话的败军之将,为燕王的丰功伟绩作了奠基的残骸。” 薛霏被这段话惊呆了,她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仗,战争那么无情!” “为了我铁府!为了我爹的耻辱!”琼英叹道,“当时皇帝气得恨不得要将铁家满门抄斩,只是念及我们铁家也算得上可怜,铁老将军也算得上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他才手下留情。如果不是黑山城之战,我们铁家到现在还会被人笑话。” “所以你觉得燕王会好好对待冰冰吗?” “不知道!”琼英面如死灰,“不过他既然封冰冰为王妃,说明冰冰在他心中有些地位。” “在如此残忍凶狠恐怖的人旁边作王妃,冰冰一定不会快乐的。”薛霏也担忧起来。 “所以我难受啊!”琼英喝着酒,“总有一天我要将燕王碎尸万段!” “你要杀掉冰冰现在的夫君。”薛霏有些害怕,“毕竟燕王对薛冰有救命之恩,你说冰冰会不会对他动了真情?” “如果是这样……”琼英脸上露出凄苦,“如果是这样,那么……” 他终究不知道该怎么说。 “琼英啊!”薛霏像一个长辈一样抚摸着铁琼英的头,“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啊?” “命中注定!”琼英回头看着薛霏的脸。 “人生匆匆,有好多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你总说造化弄人,也许是真的。也许命中注定你和冰冰就不能在一起,命中注定你和燕王与白风会成为敌人。” “你可能是对的!”琼英赞同道。 “你会不会相信,命中注定我会和你在一起啊!反正我相信,就像上辈子注定的。”薛霏认真地说道,身旁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只蝴蝶,在她身上徘徊了很久,她下意识地盯着那只蝴蝶,等待铁琼英的告白。 那只黑色的蝴蝶身上有两只对称的巨大眼睛,像猛兽般狠狠盯着薛霏,飘飞不定的小小身躯以其独特的角度旋转着,在青山碧野的衬托中显得自在美丽。 琼英最后喝了一碗酒,试着绕开薛霏的话题,于是略带惆怅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 “你喝酒会醉吗?” “当然会!”薛霏的视线离开了蝴蝶,转向了琼英。 “可我不会!,我无论喝多少酒都喝不醉,所以我喜欢装醉。”琼英变得有些憔悴。 “真的吗?”薛霏发出雨后彩虹般淡淡的微笑,“那你受情伤的时候,跑来喝酒岂不是很没用?” “什么情伤,我没有受情伤!” 薛霏完全不理会琼英的辩解,自顾自地说道:“万一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闷头喝酒,努力想把自己喝醉,忘掉一切!” “我发现薛小姐你的臭美很没有道理啊!无时无刻不在臭美!” “本小姐没有臭美!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本小姐从来没有强求,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我喜欢你,你是管不着的。” “你喜欢我,跟我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你凭什么管那么宽啊!凭什么觉得自己那么高贵!”薛霏舒了口气,继续说,“你再高贵,别人也有喜欢你的权利!”“你说的当然对啊!” “你真傻!还没有承认你也喜欢我,可怜我霏霏又要接着等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薛霏又被那只蝴蝶吸引住了,目光投向远方,“等一个人好辛苦啊!喜欢一个人也很辛苦啊!” “你辛苦什么啊!薛小姐!你每次喜欢一个人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她,比起那些爱而不敢言的人,你能有什么心事呢?” “是吗?可是别人还不是会认为我很傻,很轻浮!”薛霏杵着自己的脸蛋,瘪着嘴说,“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说喜欢你啊!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人家不喜欢你,你总是拉着脸皮说这话,人家就会觉得你的感受不重要,就会觉得随便伤伤你的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怜我薛霏还要每次都在你的面前笑着,其实我心里也不好过的!” 琼英稍稍愣住一会儿,若有所思,良久才回答:“薛小姐!你……,你说得对!也许你以后要注意点了,你到现在还是个孩子,没人去伤你的心,但是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考虑你的感受,总有人会有意或者是无意伤你的心。就算你喜欢一个人,你太主动,太天真,太放纵,太自由,太轻浮,别人就会忽略你的感受。幸好你有一副漂亮的脸蛋和富贵的家庭,如果你没有完美的长相,没有显赫的家境,当你在大街上大大咧咧告诉一个男子,你喜欢他时,别人就会觉得可笑,就会觉得你很讨厌。他们会讨厌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从这里开始,琼英开始试着去解开薛霏的心,这个被孩子气的外表所笼罩的心。很多人生来就直爽,就自由,就烂漫,如果有一天她碰了壁,她就会哭,就会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傻。 如果薛霏没有美丽的外貌,她就会被人认定为丑陋的花痴。 不是吗?这个世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像薛霏这样以自我为中心,别人会说她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不量力。撒泼尿照照你自己吧!你算老几,整天幻想着美丽的爱情,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未来,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其实没有人会关心你,没有人会看得起你,是你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 “人为什么不能自己看得起自己呢?”薛霏试着辩解。 “自卑的人最容易融入人群,自以为是的人才最遭人讨厌。” “我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人吗?”薛霏问道。 “你就是很自私的那种人。”琼英毫不留情的批评。 “我好像是啊!”薛霏不得不承认,“长久以来,我眼里的的确确只有自己。” “如果你的生活允许,你会是世上活得最痛快的人。” “如果不允许呢?” “不允许的话,你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了,不然你总会面对这个世上的冷眼和嘲讽!” “你说的话,好像有一个人也这样说过!”薛霏想起了某个人。 “林公子?” “对,就是他。”薛霏点着头。 “真的不会有人能一直像个孩子,长久以来有人一直保护着你!所以你才可以每天很放肆地表达自己。” “你说的对!”薛霏心头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好了!”琼英也怕伤害了这个女孩的心,补充道,“没事的,我说说而已,接下来,我会送你回陈州,回薛府。” 第五十九章:王似恶狼 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你,控制着你,让你无法反抗,你会怎么办? 冰冰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喜欢身边的这位冷面君主,恶霸大王。 她是被逼的,被逼从一夜之间从女孩变成女人,从丫鬟变成王妃,从卑微变得鲜艳,从自由变得受制。 她在这个世上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了。在燕国芙蓉苑,只有胁迫,却没有薛霏;只有冰冷,却没有薛霏;只有孤独,却没有薛霏。 人生匆匆,芙蓉苑繁花散尽的时候,命运果真什么都不会给这个可怜的女子留下了。十三岁,她再也没有了家人,十七岁,她再也没有了朋友。 那些残存在记忆深处的温暖时光不会再回来了,那就是一个梦,早晚被忘却。 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去服侍燕王,为他递上毛巾,为他宽衣解带,为他递送食物。 “你很怕我吗?”身着黑色貂衣的燕王问。 “当然怕!”冰冰怎么能不怕,这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徒,将她终身囚禁在阴冷的深宫。 “本王不要你怕我,本王要你爱我,要你赖我,要你亲近我。” “冰冰做不到,冰冰对您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装出来的!” “你会的!”燕王讲完,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他面对的是白风和胡王,他们随后商量着正事。 “新胡地的旱情得到了缓解。”胡王报告道。 白风感到高兴,说道:“这么说,我们燕国军马的粮草得到解决了?” 燕王忽然轻轻皱起了眉头,坐在椅子上,猝不及防猛然骂了声:“你们快滚!” “大王为何那么急切赶我们走!白风又说错什么了吗?”白风有些疑问。 “我让你们滚,你们就滚!”燕王放声大吼,急切地希望这二人离开。 胡王立即离开,拉着白风就走。 二人出了宫殿。 “为什么?”白风偷偷问胡王。 “愚蠢的白将军,燕王叫我们走,当然是……” “是什么啊?” “君王要和新王妃在白天相欢了。”胡王似乎懂得很多。 “真羡慕这小伙子!血气方刚,做事没日没夜!”白风不会说话的习惯还是没改,幸好燕王并不知道。 “好啊!你说燕王是小伙子,你就等死吧,回头我参你一本。”胡王吓唬道。 “不怕!”白风笑道,“上次你还说他是小王八呢!” “早晚弄死这小王八!把他剥了裤子打屁股!”胡王狠狠笑道。 白风也忍俊不禁。 二人边走边笑,可怜的燕国臣子,能有什么办法,当着面狠不过这位君王,有的时候过过嘴瘾也是很爽的。 燕王坐在椅子上,呼吸却越来越凝重,越来越急促,脸上开始冒着冷汗。 终于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君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开始拼命颤抖着,一下子滚到了地上,身体剧烈晃动着。 他一定很痛苦,这是一件好事。 冰冰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奇,她小声地问道:“陛下,不会又是在装吧!我走过去你会不会又把我紧紧搂住?” 地上痛苦的燕王没有说话。 冰冰才关切地走了过去,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我很难受啊!”燕王颤抖着,说话显得吃力。 冰冰立刻转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爱妃,你……你在找刀子吗?不用了,我是痛苦,但是不用你给我个痛快。” “没有,冰冰在给你找干毛巾!”冰冰仍然是个善良的人,她会为这个自己痛恨的人而难过。 当冰冰为燕王擦干净脸上的冷汗的时候,燕王更加痛苦不堪了,他开始发出呻吟,虽然不大,但是却克制不住。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冰冰开始有些焦急。 “你……你干嘛要管我……”燕王在痛苦中坚持吐出这几个字,“你……不是……说很……恨我吗?干嘛……对我……好,我要是死了,你不就自由了?” “那好!”冰冰转过身去,说道,“那冰冰就不管你了!” “不管我……,我要是死了,本王所有的妃嫔都要一起来陪葬。” 冰冰抱怨了一声,“你果然是王!”还是努力将这个痛苦的人努力扶上床去。 燕王仍旧抽搐着,身体剧烈动弹,让人看了有些不忍。 冰冰扶着他的身体,关切地问道:“陛下!陛下!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冷,很冷!”燕王颤抖着,声音模糊不清。 “我去请太医!” “等等!先不要!” “为什么?”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如何救你?” “我得的是寒症!” “怎么办!” “爱妃!你把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全解开,抱紧我,把你身上的温度分给我,我会好受些。”燕王倒不像是开玩笑,毕竟脸上的抽搐难以模仿。 “这个时候,陛下不要开玩笑了,好!陛下怕冷,我给你拿厚被子。”冰冰转身离去,帮他去拿被子。 “回来!本王不要被子,本王要你!”可惜冰冰懒得理会燕王的这句话。 冰冰本来就是一个丫鬟,她在薛府,从来都是毫无顾忌地去照顾薛霏,如今来到燕王的宫殿,她依旧贴心地照顾着燕王。 可惜,冰冰不会如燕王所料,一点点爱上他,反倒是这个无情的君王在一点点爱上这个女子。 燕王是冷冰冰的人,他的生活都是冷冰冰的,因为他的威严和冷酷,不会有人真心对他好,只有冰冰,只有善良的冰冰会在无意中关心他,尽管冰冰恨透了这个男人。 当厚被子盖在燕王的身上时,燕王猛然抓住了冰冰的手。 冰冰试着收回,但是仍然被攥得紧紧的。 燕王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爱妃,本王……,本王患有寒症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冰冰知道,不知陛下的病是怎么回事?如何缓解?” 燕王的身体稍微好了点,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这病每年都会发作,发作起来,全身极度寒冷,寒透心骨。小时候大夫就看过,他说此症无药可救,并且一年比一年严重,本王早晚有一天会死于寒症。这就是先王不愿意传位给我的原因之一。” “可是陛下还是做了北国的王!” “那是因为本王把自己的四个兄弟一个个全给宰了!” 一句话,让冰冰大惊失色,这就是每天睡在她枕边的人,不,这不是人,这是豺狼,是魔鬼,是凶徒。燕王的王位竟然是靠手足相残得到的。 “朕唯一幸存的兄弟就是胡王了!如果他再不听话,朕也会杀了他。”燕王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燕王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又说道:“爱妃,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朕得此病,并且还活着的人。” 冰冰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你得此病的人就会死吗?” “全被我杀了,一个不留啊!”燕王惨笑道,“本王不会让人知道我命短,否则这大燕的江山就不保了。” “为什么?” “本王不同于其它的王,本王虽然是王,但是本王没有半点宗亲血脉,北燕王朝的王是个被孤立的王,我只能拼尽全力往上爬,才能坐在这至高的宝座上。若非当年的广漠之战,本王这江山如何坐得稳,你只知道我每天坐在紫明殿里,那些人都怕我,其实燕国无数人都对本王的宝座虎视眈眈了。只要一有机会,那些人巴不得夺本王的性命,坐本王的位子,本王杀掉那些王位继承者们,我就是正统的。” “陛下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难道是因为陛下马上就要杀掉我了吗?”冰冰的脸上倒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不会!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有立后吗?” “陛下,陛下早晚都得死!”冰冰没有任何惧意地直说,“如果你有皇后的话,你的皇后家族就会取代你势力孤危的王室。因为本来陛下在燕国就没有宗亲,再加上同姓兄弟又被你屠戮殆尽。” “你果然是很聪明!”燕王看得出冰冰潜藏的智慧。 “所以你后宫很空虚!只有几位女子。”冰冰猜想着,“你不想有人借助你的后宫威胁你的王位,你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听这里的人说,陛下特别喜欢在中原劫掠像我这样在北国无依无靠的少女,那是因为我这样的女子没有宗亲,对你的王位没有威胁。” “想不到你猜的出来!你可真的是冰雪聪明!” “猜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冰冰暗自神伤,“我的一生已经完全毁在了陛下的手上,陛下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冰冰一辈子所有的自由都被你强行夺取。” “对!”燕王说道,“你可知道本王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陛下最怕死!”冰冰摸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北王,“因为你死了,你的位置就有人夺走。” “还有一件事,本王也怕!” “陛下还怕什么?” “本王怕你不能给我生个男孩!” 冰冰有些意外,说道:“陛下要我为你生孩子?” “对!” “为什么是我?后宫那么多嫔妃?” “为什么是你?”燕王叹息道,“我倒更希望单靠自己能生个孩子。” “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原来陛下是个女人?”冰冰开了一个小玩笑。 “不是,可惜本王不是!所以本王需要你,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为本王生下男孩,本王就立你为后!” “陛下立像冰冰这样的无依无靠的女子当皇后,就不会有外氏抢你的皇位了。” “对!还有,你是本王最爱的妃子。” “冰冰不敢当!这才多久,陛下就说我是你的最爱!冰冰不想当王后,冰冰只想就这样死气沉沉地过日子,直到有一天被你折磨死。陛下那么神威,日日晚间三更之前,冰冰从来都不能睡觉!”冰冰又忍不住叹道,“陛下床上的花样可真多啊!” “你讨厌本王吗?那你刚刚对本王那么关切干嘛?” “是你说的,你死了,你的妃嫔要陪你死的,我怕你死掉啊!”冰冰索性连陛下都懒得叫了。 “可本王是真的喜欢你,本王要你在我死前喜欢上我,如果你做不到,本王就拉你下黄泉。” “陛下,你真的会死吗?”冰冰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什么时候死啊!你死了,你的江山就归别人!” 第六十章:宫斗 燕王躺在床上,猛然一举把床边的冰冰紧紧揽入怀中,冰冰的脸紧紧贴在在被子上,闷声叫着,几乎无法呼吸。 燕王恶狠狠地说道:“本王偏要把江山给你,给你这个女人,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冰冰疯狂挣扎,脸上面红耳赤了,呼吸衰竭,手脚颤抖,可惜仍旧挣脱不了这个男人的臂膀。 “本王要一个家人,本王要你做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真正的妻子,一个能为我抚养孩子,一个能为我保卫江山的女人,你知道吗?本王在燕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没有,本王什么都没有,本王就是一匹北方的孤狼,本王要你!要你!要你!你听到没有?”燕王的声音几乎是怒吼。 言毕,燕王终于松开了冰冰。 “呼——哦!呼——哦!呼——哦!”冰冰挣脱出来,拼命地呼吸着,身体剧烈起伏,脸色通红,头发凌乱。 “对不起!本王只是希望你能记住。”燕王稍显同情地说道。 “你再孤独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那么无情,谁让你那么可恨!谁让你那么暴虐!谁让你那么高高在上!谁让你那么强势!”她喘着粗气道,“冰冰的身体可以给你,冰冰的命也可以给你,但是冰冰的心永远都不属于你!永远都不会!” “倔强的女人!”燕王摇了摇头叹息着。 冰冰冷冰冰地说道:“陛下的寒症喝点姜茶会有好处吧!我去给陛下熬点。”,言毕便转身离去。 躺在床上的燕王叹了口气,说道:“不喜欢我,还对我那么好!有病!真是有病!” 这燕王皇宫里原本一共有五位正嫔妃,至于其它小妃嫔就不必说了,一年基本上都得不到一次临幸,其中有两位是燕王征讨时带到北国来的,加上冰冰,就一共是三位了。还有三位是北国人。 哪里有后宫,哪里又有宫斗,哪里有女子,哪里就有计谋。 这五人分别姓王,刘,齐,白,还有一个异族人,姓氏稀奇古怪。 他们当然知道新来的王妃并不太喜欢燕王,但是新来的王妃有着倾城的美貌,却招到了燕王的喜爱,她们也是女子,也想要大王的宠爱,也想吃得好,喝的好,也想有一天皇帝立她为后,让她的儿子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新来的人往往是弱者,也会是众人攻击的对象,因为她的到来破坏了原本的平衡,扰乱了已有妃嫔的平静生活。王上不再临幸他们了,全是因为新来的妃子。 她们也不是蠢货,至少她们发现了如下线索: 一,新来的王妃不喜欢王上。 二,新来的王妃突然在为王上熬姜汤。 三,新来的王妃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 一场精心规划的狠毒阴谋就此展开,以多欺少,以众欺寡。 所以四位妃嫔就采取了以下计策: 一,找到用来诬陷新王妃谋害皇帝的动机,因为王上逼迫新王妃屈从于他,她怀恨在心,这便是她们编造的动机。 二,在新王妃煮姜汤的时候支开她。三,在姜汤里下毒。 计策的实行如下: 一,新来的王妃不喜欢王上,正好可以作为动机。 二,借着与新王妃相互关心的时候,握手,将毒药擦在新王妃的手上。 三,新王妃没有朋友,这里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姜汤里有毒,新王妃手上也有毒,五位嫔妃同时作证新王妃好像在姜汤里放了什么东西,人证物证齐全,铁证如山。 所以…… 新王妃必死无疑。 “跪下!贱人!”四位贤妃将心存歹计的新王妃薛冰冰抓住,押到了王上的面前。 不过,是四位贤妃,而非五位贤妃,那位姓王的妃子此时恰好不在宫中。 “王上!我们四人在无意中发现她在厨房的姜汤里下毒!” 四位贤妃陈述案情之后。 燕王仍然静静坐了一会儿,缓缓答道:“真是没有想到!凌王妃,枉本王对你一片情深!你却在暗地里如此害我,本王以为你为我烹煮姜汤是为了我好,原来是为了谋害本王。” “冰冰没有!”冰冰很小声地争辩,这是她唯一一句争辩,自此,一句话都不说。 “唉!”燕王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本王恨之入骨,本王将你从贼寇中救出来,你以为你脱了狼穴就安全了,却没想到又入了本王的虎口,本王让你屈从与我,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并且威胁你如果你敢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的话,你的心上人就必死无疑。” “对!”冰冰冷冷地回答。 “所以你就杀本王,杀你的男人,对不对?”燕王拖着黑色长袍,带风走动着,来到了冰冰的身边。 冰冰跪在地上,双手被左右两边的人拉着,燕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说道:“本王只是在想如何处死你呢?” 冰冰一声不吭,将头瞥向一边。 “众位贤妃?你看如何?将她煮了,如何?” “好!” “好!”燕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大步走上前去,高声宣布道:“来人呐!” “在!”侍卫们冲了进来。 “滚蛋!”燕王命令道。 “是!”侍卫们又退了出去。 “本王亲自来,还是斩首比较好!”燕王拔出了银光闪闪的宝剑,寒气逼人。 燕王走到冰冰的身边,轻声说了句:“凌王妃,你觉得怎样死才最好?” “陛下请便!冰冰本就生无可恋!”冰冰的头又侧在一边. “那你说本王是刺入胸口呢?还是砍在脖子上!” “陛下请便!”冰冰仍然没有回头看燕王。 “好!”燕王不由分说,挥剑劈去…… 剑移影动,白刃放光,红袖隔断,丝绸飘飞。 剑仍未止,再移一寸,又移一寸,还移一寸。 嫩肤细皮,锋刃却不留情,深深劈砍下去。 红颜美人,命丧黄泉,罗裙沾污,血流不止,琦段飘动,气息停止。 “啊!啊!啊!”毕竟是女子,就是那心再歹毒,看到如此残忍的杀人场面,也必定会花容失色,惊吓不已。 一个女子死在地上,四位女子吓得抱头痛哭。 “你!你好狠的心啊!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呢?”却是冰冰哭泣着说道,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死的人不是冰冰,而是另一个嫔妃。 燕王竟然杀了四个告状王妃中的一个,而不是冰冰。 “她犯的错就是想要我最爱的王妃死,这就是我们燕国女子最大的罪过!”燕王高声喝道,大殿里回声此起彼伏。 话音未落,燕王又杀一人,还剩两人。 “为什么?”冰冰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将她们杀光。” “我不管!”燕王高声宣布,“本王不管,谁想我的凌妃死,我就想谁死!凌妃要杀我,管你们什么事,跑来告状!你们可知道,凌王妃杀我的计划没有完成,被你们阻挠,凌王妃就不高兴,她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我就要杀人!” “你这个暴虐的君王!”冰冰直言不讳。 “那又如何?天下皆知,南边的陈国君王,一心想做个昏君,北边的燕国君王,一心想做个暴君!我们倒还有点相似。本王在此颁布旨意,在燕国,两件事情你们绝对不能做,第一件事,杀我。第二件事情,杀凌王妃。如果凌王妃要杀我,你们不能杀凌王妃,不能向我告状,如果我杀凌王妃,你们可以杀我!” 冰冰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娇弱的身躯瑟瑟发抖,苦苦哀求着燕王:“奴婢求您了,求陛下不要再杀人了!” “傻瓜!”燕王摇头道,“别人要你死,你还在这里为别人求情。本王不许你为他们求情,否则的话!本王让你每个晚上四更都不能睡。” 冰冰跪着摇着头道:“陛下,不要……” 燕王又杀一人,只留一人。 剩下的一个是胡人,瑟缩在大殿内,死者溅出的血喷在她的幼嫩的脸庞上。 她只是一个不精通中原话的西域女子,那些人的计谋,她只是被胁迫去加入。 她的中原名字叫做琳珐,她有着中原女子所完全没有的面孔,那是西域独特的美,白皙的脸庞宛如精玉,妙手雕成。与中原人相比,她的鼻子更高。美丽的瞳孔有着与中原人不同的颜色,深海一般的翠蓝,头发全白,那是一种独特的高贵白。她原本属于遥远国度的一个罕见种族。 但是燕王的剑是不长眼睛的,也是不留情面的。 剑还是劈了下来。 冰冰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燕王的剑差点杀死了冰冰,刚刚好割断冰冰身上的衫扣,及时转了一个方向,风衣在大殿内如落鸟羽毛般坠下! “你这个疯女人!”燕王总算服了软,“你连命都不要,去救一个想要杀你的女子。”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她看上去那么小,她也许是受了刚刚死去的三个王妃的胁迫。”冰冰悲切地恳求道,声音在冰凉的宫殿里回响。 燕王终于收起了刀,放过了这个女子,慢慢地转身离去。 第六十一章:放牛牧童 其实燕王这样子杀人的的理由很简单,他告诉全天下,他的凌王妃在这里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无依无靠,不是可以被人任意欺压。 他用最为极端的方式告诉别人,他会保护她。 他用最为残忍的方式告诉别人,凌王妃是他最爱的女人,从此整个后宫不会再有争斗,至少没有针对凌王妃的争斗,在君主的极权面前,她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任何人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陷害这位独家专宠的凌王妃。 万千宠爱在一身,这就是现在的冰冰,做了最霸道君主最疼爱的女人。 燕王一下子狠心杀死了他的三位王妃,如今他的后宫只有三个人,冰冰,王氏,还有那位西域女子。 死去的那三个女子没有看清楚局势,被这个狠心的男人所利用,用她们微不足道的死替这个恐怖的男人刷洗了前途。 死去的那三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她们都是北国人,北国本地人,她们在北国有家有室。 燕王就是这样的丧心病狂,他对后宫不信任到了极点,他这个人最恨结党营私,最恨后宫干政,最恨裙带关系,最最恨外戚专权,于是现在他的北王宫里全是异国人。 他要做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冰冰在北王宫从此却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因为她用仁爱赢得了两个死党,王氏还有琳珐,燕王仅存的两个正妃。 王氏是那个没有参与计谋的女子,因为她不屑,因为她正好不在,她反而因此捡了一条命。 琳珐是那个在燕王剑下死里逃生的女子,因为冰冰,新王妃冒死为她挡了一剑。 三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喝茶时,北国迎来了夏季,凉爽的夏季。 漫山遍野的花,五颜六色的草,峰峦叠嶂的绿,自在飘飞的粉蝶…… 芙蓉苑外三十里的蝶恋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也有着美丽的景色。 在美丽景色的映衬下,他们一边品茶,一边说话。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冰冰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说话时,那位王氏南国女子没有丝毫见外。 “我叫王绡,王妃可以称我为小绡。”王绡的回答很小声。 她看上去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江南女子,像冰冰一样拥有着南国水润的眸子,柔软的肌肤。 “小绡,冰冰在北国没有朋友,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当然,小绡很愿意与王妃成为朋友!” “你也是南国人吗?” “对的!小绡是南国人。” “那你家在哪里呢?” “小绡的家在青草崖。不知王妃听说过没有?” “好像听说过,离我的陈州应该不远吧!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因为战乱,南国与北国在几年前一直在打仗。我因为战乱与父母走失,被燕王救走。” “你的遭遇与我有几分相似!这么多年来,你都没能找到你的父母吗?” “我被困在芙蓉苑里,怎么去南国找我的父母啊!” “也对!”冰冰抿了口茶,“那你的父亲姓王咯?” “对!他叫王鹏,我的娘亲叫张飞,父亲以前读过书,可惜南国的科举不行,父亲做了一辈子的穷秀才!” “嗯!”冰冰很快又转变的了话题,”冰冰初来燕王宫,并不了解这里,以后要靠小绡了。” “当然好了!以后叫你冰冰姐如何?”王绡笑道。 “这样最好了,免得总是王妃王妃那样叫,很别扭。” “唉!”小绡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新王妃是那么善良的人啊!看来小绡在这偌大的王宫中也有了些依靠了!” “哪个女子会不善良的,只是很多时候会被命运所迫而已。” “我知道王妃也不喜欢被终日囚禁在这深宫之中,其实我也一样。” “要是我们能像鸟儿般自由自在就好了,也免得整日在可怕的君王面前奴颜屈膝。” “唉!王妃,你能答应小绡一件事情吗?” “嗯!” “能跟我做个姐妹吗?在寒冷的北国做个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求之不得!”冰冰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冰冰看到了一旁的琳珐,那位奇异的外族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瓦卡蒂洛加·琳珐”她轻声答道。 “那你来自哪里?” “咕西度卡,巴乌叽酷风叮卡,琦素嗄。”,琳珐小心翼翼地回答。 “什么?” “咕西琦素嗄,科符西蒂卡。”她重复道。 冰冰张开了嘴巴,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 小绡笑道:“他刚刚来到北国不久,不会说中原的语言。” “哦!”冰冰点着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人。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吧!” “睇安达,杜夫卡西度,富力啊。”琳珐自顾自地说道,眼睛稍稍转动。 “她说什么?”冰冰问。 “应该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吧!”小绡解释道。 “我也喜欢你!”冰冰回答完,三个人都一起笑了。 “卡杜屋,西地阿卡副旧拉祖屋。” “我会的!”小绡假装听得懂她的话。 “富利卡,季杜库苏区欧胡迪丘比。”琳珐说完,秀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像是北方雪国遥远的风景。 “好啊!”小绡点着头。 “好……啊!”琳珐模仿着说话,“我也……席宽你。” 琳珐本来就属于一个独特的民族,因此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但是从这一天起,她开始与冰冰和小绡建立起独特的关系。 琳珐话音落下的时候,冰冰三人又笑作一团。 没有什么朋友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这只是他们三姐妹第一次相处而已,在暴虐燕王的后宫里,这三个人注定会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冰冰最终能成为北庭的霸主,其实最刚开始靠的不是计谋,而是真心。 很久以后,那位西域女子与王绡会在冰冰成为燕后的路上扮演重要的角色。 薛冰与薛霏,几个月前还在一起,还在太平的薛府。几个月后,二人便各奔东西,一个在北国霸主身边,一个在南国将领身旁。 此时的薛霏跟着琼英正在前往陈州。 天气阴沉,乌云盖日,云缝密密麻麻。 暗淡的巨云像悬浮在天空的城堡,幽幽掩藏着遥远的光。 “琼英!我累了!歇会儿吧!”薛霏坐了下来。 “这才走了多久啊!”琼英说道,“都怪你,非要走着来!骑马难道不好吗?” “还不是你说的,你说送我回陈州之后,你就要离开了,小女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就想在路上与你多相处一会儿!” “你真的喜欢我啊!” “对啊!” “谢谢!”琼英说道。 “有良心!”薛霏忙着称赞道,“你真的很有良心!” “为什么说我有良心啊!被人说喜欢,不应该说谢谢吗?” “你真好!”薛霏笑着摸着琼英的头,“那你喜欢我吗?”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说啊?” “男人如果告诉女人,他喜欢她,就是要娶她!” “你不娶我啊?” “我不娶你啊!” “嗯,真烦!”薛霏叹着气,“好烦啊!不娶我,不喜欢我!本小姐现在很伤心,这条路走得很艰难,本小姐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薛霏假装皱着眉头,说道:“好累啊!好心痛啊!我心里发慌!我要你抱一抱!给点安慰吧!求你了,大爷!” “好吧!”琼英笑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打附近找些水来。” “啊!”薛霏仰着头,发着小脾气,“把本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好狠的心啊!有妖精来吃我了!” “马上回来!”琼英向后面抛了一句,随即跑得没影了,“你不要离开我给你画的那个圈,在这里静静等着!” “好啊!傻蛋!”薛霏说完,叹了口气!坐在一个树桩上。 不知从哪里走来的一个牧童,背着一篓子柴火,来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姐!你看起来很累啊!”满脸泥巴的孩子笑道。 “对啊!本小姐是很累啊!”薛霏看着孩子天真的脸庞,散发着稚气,她从心里觉得很是舒畅。 “小孩子!你哪里来的啊!”薛霏又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放牛去了?小姐姐要不要和我学放牛啊!” “放牛!”薛霏笑着,摇头道,“姐姐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是不能做放牛这种低贱的事情的。叫你小放牛吧!孩子。” “哦!”男孩子坐在了薛霏的旁边,说道,“怪不得!姐姐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 “谁说我没力气的?”薛霏觉得孩子的嘲讽很可笑,于是解释道,“姐姐可是会盖世神功的,看到那棵树没有?” “怎么了?” “姐姐一掌打下去!” “会怎样?” “手会痛!” “哈哈哈!”孩子说道,“我跟姐姐比赛吧!” “比什么?” “把鞋子扔出去,看谁力气大,扔得远!姐姐一定比不过我!” “笑话!你这么小,姐姐会比不过你?”薛霏说完,不由分说将鞋子扔出去,只听见啪的一声落地。 第六十二章:下雨 薛霏得意地笑道:“怎么样?长见识了吧!姐姐扔得远不远?” “姐姐真傻!把鞋子扔掉了!你还怎么走路啊!”孩子说完就跑,小屁一颠一颠,一溜烟就没影了。 “姐姐真傻!把鞋子扔掉了!你还怎么走路啊!”薛霏把这句话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便彻彻底底呆住了。 “臭小孩!”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玩我!”薛霏杵着脸生闷气。 “没了鞋子,本小姐还怎么走路啊!”薛霏瘪着嘴自言自语。 “霏霏!我回来了!”琼英拿着半壶水走了过来。 “喝吧!”琼英笑着,将水壶递给了薛霏。 薛霏大口大口,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牛饮!薛千金厉害!”琼英赞叹道。 “琼英,我鞋子丢了!” “这么大人,鞋子怎么会丢了?”琼英埋怨道。 “要你背我!” “啊!” “我要啊!琼英,快背我!” “哦!”琼英只好应了一声。 “好!因祸得福!”薛霏笑着,一举抱住铁琼英的背。 琼英将薛千金颠了颠,说了声:“挺轻的!不过背着你走路就不太方便了。” “还好没有下雨,否则像这种路背个人走路真的很滑!”薛千金看着天色说着。 下雨了。 暴雨。 轰隆一声,雷鸣传遍天空,暴雨倾盆而下,顿时将话音刚落的薛千金淋成了落汤鸡。 琼英呆呆地看着前方,林木早已被水屏遮蔽,模糊不清,又呆呆说了声:“嗯!挺准的。” 二人所在的小森林开始不停下雨,豆粒大的雨滴从高空坠落下来,带来天空最遥远的气息。四处开始响起雨滴啪啪坠地的声音,那些声音像迷雾在林间激荡,弥漫,融碎,漂浮。 在他们的身边,无数的雨滴落了下来,每一个雨滴都折射出一对他们,在骤雨狂风中,二人的头发全部被润湿,凌乱的雨水几乎要渗入人的肌肤深处。 琼英一个劲地背着薛霏走,不管不顾不抬头。 薛霏不由赞叹着:“好幸福啊!在大雨中被你背着。傻琼英,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背我啊?” “傻霏霏!”琼英脸上被雨打得湿漉漉的,边走边说,,“干嘛要我背啊!你果真是个大小姐,就算没有鞋子,你也可以赤脚走啊!你是不是怕地面硌着你娇贵的脚,我们打仗的时候,长途行军,就算鞋子破了,脚都磨出血了,还是要往前走,连喊声痛都不敢!我刚刚还看见一个牧童,赤着脚跑得飞快,鬼一样从我身边溜过去,他也没事啊!” “啊!”薛霏羞愧,“可是既然你背都背我了,还不如就一直背下去呢!背一辈子好了。” “又来!一不注意就撩拨我!”琼英感觉到无数的雨水流进了他的嘴里。 “谁让你对我那么好的?你人太好了!” “哪里?” “你人那么好还不准夸,你以为自己还有理了? “薛小姐,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啊!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所以碰到这样的人……” “我就赶紧嫁了”薛霏抢着说。 “不是!是珍惜他。” “也对!” “世上很少有这样的人愿意跟你没完没了地说我爱你,你爱我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这样子的人。” “嗯!”薛霏点头答应着。 “大小姐从小就被人宠爱,没有尝过世态炎凉。但是琼英尝过,琼英知道在战场上,你面对的全是猛兽和豺狼,自己的性命不掌握在自己的身上。所以琼英更加珍惜身边所有人。” “你真的珍惜我吗?”薛霏问道。 “珍惜啊!” “你一定爱我!”得意之情在薛霏的脸上蔓延。 “为什么啊?” “在大雨里背了我这么久,都没有喊累啊!你一定是把我当你媳妇了。” “薛小姐真会说笑。” “你还掩饰!其实你已经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了!” “无法自拔?” “对啊!无法自拔!”薛霏重复着,“你现在内心深处恨不得立即跟我洞房!”“洞房?”琼英忍俊不禁,“霏霏啊,你这……” “怎么,你不好意思提这个词啊!本来这就是爱情的重要组成部分啊!” “我知道!我知道!” “每天一刻钟,婚姻幸福又轻松。” “一刻钟?”琼英摇着头叹道,“一刻钟有点短了。” “哈?还说我哟,你自己不总是这样想七想八吗?” “不过,霏霏啊!我告诉你,我背你不累,倒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本将军在战场上背死人背或者背半死人背习惯了,感觉你很轻!” “啊!”薛霏翻着白眼,“原来你将我当死人来背啊!” “是死人,也是我可怜的战友啊!你活人能享受死人的待遇,你说好不好!” “嗯,也对!”薛霏点着头。 “霏霏,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说了。” 薛霏听罢又抢着说道:“你要娶我这件事,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 “不是!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是你要嫁给我这件事!”琼英顿了顿,说道,“琼英思前想后,觉得要给你个回答了。” “哦?”雨水在薛霏的笑脸上绽出了花,“你求婚了,快跪下,让本小姐好好享受这一刻。” “琼英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容我回家好好琢磨几个月,再决定到底娶不娶你。也就是说我可能娶你,也可能不娶你。不管怎样,你心态要放好。” “好吧!那我就坐等君来了。”薛霏听到这话时,知道有些事情大致有些着落了。 这薛小姐还真有她可爱的地方,自从琼英说了这话,一路上薛霏就滔滔不绝,一直在讲娶了她会如何如何,听得琼英羞红了脸。 雨过天晴,仅仅用了半天时间, 第二天,二人终于乘着马了,但是薛霏依旧在那讲,一直讲,将前半生的梦话一次性讲完。 “如果我要是做了你的娘子啊!”薛霏脸上泛着光,“我就要与你缠缠绵绵,不离不弃,日日相拥,时时相吻。一天至少要吻十次,抱二十次……” 琼英被这傻姑娘的胡乱憧憬给吓坏了,忙打住她,很认真很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娶你的话……,我们会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永永远远没有猜忌,没有嫌弃的好朋友,可以在对方最痛苦的时候关心对方的好朋友。” 薛霏愣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稍稍消失了片刻,但是随即恢复了:“干嘛总往坏处想呢?说不定你就娶我了呢?到时候啊!我们铁薛两家联姻,朝中就无人能敌了,一个统领文界,一个统领武界,天下为我们独尊。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啊!他就一定会是一个铁血男儿,因为他父亲姓铁,他母亲姓薛,连起来就是铁薛(血)。” “傻瓜!”琼英真的很后悔昨天说的那句话,如果以后他不娶薛霏的话,真不知道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会如何,会不会接受不了而疯掉。很多时候,身为男人不能随便许诺,如果万一不能兑现的话,伤害的就是一颗充满憧憬的女孩心。 “哇!好棒!”薛霏的小脑袋又以其特定的方式摇摆着,“想一想,就很开心!” 此刻的琼英倒像是薛霏前世的恋人,几辈子都甩不开这个美丽的少女了,因为她的期待狠狠压在他的头上。 他好怕! 他怕极了! 他觉得此时此刻这个可爱的女人像笑靥的幽灵般缠绕着他,今天会,明天会,这辈子都会。他永远都不敢去辜负她,他不敢说爱这个女孩,但是他完完全全爱上了这个女孩的笑,在雨后初阳下肆无忌惮,天真烂漫的笑像是温柔的野兽撕碎了他的心,攻破了铁血男人最后的防线。 算了,遇到这种女孩,委屈自己娶了算了。 也对。 “如果我们生的是女孩呢?你想过没有?”薛霏问琼英。 “如果是女孩,我就把她吃掉!”琼英漫不经心地回答。 “哇!”薛霏假装吓了一跳,“食人魔啊!听说陈州曾经出现过的。” 琼英随口开着玩笑。“自己生的女儿,吃了怎么了,还又错了?” “我生的,又不是你生的。”薛霏此时此刻早已经把自己当做琼英的妻子了。“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吃了碍什么紧?”琼英满口胡说。 “好啊!你这种男人罪该万死,胡说八道,毫无人性,我要将你唔唔唔唔唔唔。”薛霏的嘴巴张得最大的时候,远处飘来一床神秘的床单,狠狠盖在了薛霏的脸上,狠狠蒙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薛霏说完,又接着补充道,“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被床单遮住了口鼻,说不出话来,薛霏气愤不堪,大声吼道:“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琼英看到狼狈不堪的薛霏,自己憋不住笑了。 “唔唔唔唔,呜呜!” “笑什么笑,帮我!”琼英听出了这几个唔字的意思了,将薛霏脸上的床单掀开。 薛霏满面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谁啊!”薛霏恼怒的声音在晴空中响起,“谁这么缺德啊!乱丢废物!” “抱歉啊!是我!”妇人首先走了过来。 “大姐啊!”薛霏埋怨道:“你真是的,晒东西想办法把他固定好啊!今天风那么大。” “臭娘们!”妇人的男人从家里冲了出来,“真是没用,一点事情都做不好,连这位小姐都看不过去了。” “没用的!你又在骂我,到底几时你才能对我好些啊!”妇人骂道。 “我王鹏从来不会随随便便骂人!”男人辩解道,“你做的不好,我才骂你,但是你看看你呢?傻娘们,动不动就抱怨这,抱怨那。” “好了!二位不要吵了!”琼英打着圆场,“我们在此路过,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草崖!”王鹏说。 “青草崖?”薛霏刚刚重复完,在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薛千金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不远处的两个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是这个女孩的故人,刚刚分别不久的故人。 他们中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一个姓林,一个姓白。 “林公子!流枫姐姐!”薛霏大声叫道,驱着马飞快地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流枫。 流枫又没死? 对,她又没死,她死不了,因为她太可怜了。 不久之前,流枫挥剑自尽了,所以这个可怜的女人就死了。 那一天,流枫的尸首在石架上静静躺着,干干净净地躺着。 鬼谷子来到尸首旁边,他轻轻解开了流枫胸前的衣服,仔细看着她的身体。 “鬼大夫,你在做什么?”林公子语气低沉,他心情仍旧沉重。 “我只是看看她致命的伤口而已。”鬼谷子说着。 “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她的伤口很深,贯穿前胸和后背……” 谁说没有? 鬼谷子撒着谎呢!他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他没有告诉林公子。 不知过了几天,林公子依旧闷闷不乐。 他与鬼谷子在王鹏和张飞家旁边的亭子里饮酒。 “林公子?”鬼谷子看着他。 “怎么了?” “你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医治的病症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相思病!” “什么?” “相思病!” “为什么鬼大夫要和我说这个?” “因为这个不治好,你的阿姐……” “阿姐怎么了?” “阿姐就活不过来。” “什么意思?”听到这里,林公子感到异常惊奇。 “我是说你的阿姐没死。” “什么?”林公子脸上露出狂乱的欣喜,在林间荡漾着。 “她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什么?”林公子脸上的欣喜荡然无存,愁苦复来,“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将白流枫救活了是不是?” “对啊!” “所以我就将白流枫救活了。”鬼谷子这一连两下,将眼前的飞笛捉弄得神色不安。 “什么?她又活着?” 第六十三章:复活与毁灭 “告诉你一件事情吧!”鬼谷子阐释着,“白流枫有着与众不同的体质,本人行医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身体。当初她的脸上长满息肉,我用刀割掉,很快又会长起来,我才发现她身体伤口的愈合速度比常人快得多,甚至能在大量流血之前自动愈合。老天曾经夺走了她的美貌,所以会给她一些天赋,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寻凌派身负重伤,仍然可以被我起死回生的原因。她脸上的息肉就是她身体独特特性所产生的坏影响。” “天呐!”林公子此刻喜且惊,惊且喜。 “我解开她的衣服时,看到她的伤口恢复了很多,我才发现她并没有死,她确实流了大量的血,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没有呼吸和脉搏,但是她并没有死。不过,在这个时候,一般的医师也救不了她,但是你有我鬼谷子,我能让她活过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公子喜极而泣,对于阿姐的死而复生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现在在哪里?”林公子忙问。 “这个无所谓,反正过两天,她就会醒来,不过我现在想告诉你的事情,不仅仅是这个。”鬼谷子说。 “那是什么?” “刚刚我说到了相思病,你可知道?” “嗯” “你知道这件事情,告诉你什么了吗?”鬼谷子问。 “你说吧!老鬼!” “你的阿姐可是为你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是你的义姐吗?一个女人的心思,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飞笛当然有些知道了,沉默片刻,他终于说道,“老鬼,你不说我也知道,反正我与阿姐早晚会成为夫妻,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自在一阵子。” “你和他已经是夫妻了。” “我知道,我是说那种真真正正的夫妻。” “你们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我知道,我是说那种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夫妻。” “你们已经是入过洞房的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我知道!”飞笛又急着补了一句,最后说,“你说阿姐真的喜欢我吗?她没有承认啊!” “她承认了。” “没有啊!” “你们都有肌肤之亲了,还需要承认吗?” “我又不知道阿姐的意思。”林公子眉头稍锁。 “你的意思呢?你对你阿姐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我说不上来,不过要是能娶一个那么美貌,武功又那么高强的女子为妻,从此我们夫妻二人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倒也是件好事。” “你和你阿姐都是世上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你们要是凑成一对,那可就不得了了。” “那我们就是天下无敌的侠侣咯?” “当然会是。” 这个世上会有很多让人羡慕的夫妻,其中一种是天涯海角,形影相随,万里漂泊,一起流浪,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情坚意厚,矢志不渝。 林公子有些向往。 现在,此刻的青草崖,像两条轨道总算有了一个交织,他们相互遇见了。 琼英,薛霏,飞笛,流枫相互遇见了。只是没有那个在北王宫当王妃的丫鬟,她叫薛冰冰。 他们现在遇见了,马上又会分开,不久以后,他们又会遇见。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人与人就是这样。 “琼英!你认识他们吗?”薛霏笑着说。 “我都见过。”琼英笑道,“林公子,白姑娘,在下铁琼英。” “见过铁将军!”流枫的声音有些憔悴,毕竟身体刚刚好转。 “铁将军与薛小姐……”林公子的语气里满是猜测的意味。 “娶我了!我被他娶了!”薛霏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紧紧抱住琼英坚硬的身体,说道,“气死你,林公子,当初辜负我,如今羡慕了吧!” 林公子的笑灿烂如新火。 “没娶!”琼英解释道,“臭不要脸的小姐又在装样子。” “揭我老底!”薛霏假装生气,“我不喜欢你了。” 没什么可以多聊的。 四个人互相寒暄着,问对方将要到哪里去,于是就分开。 又是两两分开。 一对要去陈州,一对要去越地。 两拨人走了一会儿,相距有些远了。 “林公子!”薛千金回过头来,喊了一句。 风轻抚着这个女孩的笑靥,光挥洒在这个女孩的眸前。 林公子看着,微微笑着,灿烂的笑脸刻在了他的心上,道别再见都已经说过了,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在这么远的地方又喊住她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很高兴薛府千金能再次喊住他。 林公子不知道这个回眸有着什么意义,但晴风天里女孩回头的画面最终会让他作出一个巨大的决定,在不久的未来。 “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那就是调皮的薛千金的回答,什么用都没有,什么都没说。 傻! 张飞突然也跟着叫住了林公子,喊了一句:“保重了,二位!那件事……” “知道了!”林公子点头道。 什么事? 张飞和王鹏有个女儿,叫做王绡。 林公子是漂泊江湖的商人,五湖四海,他哪里都去过,万一有缘能帮他们夫妇找到女儿呢?说不定呢!反正林公子很乐意地答应了。 对啊!反正南国就这么大,找个人还是有可能的。 陈州。 薛千金终于还是回来了。 浮华乱世里的繁荣城郭,红尘马蹄下的宽广大地,喧嚣嘈杂的碌碌庸人。 这里看起来一切照旧。 “本小姐回来了!”薛霏大声喊了一句,街上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却没有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薛千金!”叫花子喊道,他就是当初那个叫花子,高高在上的薛千金仍然记得他。 “本小姐在此!如何?” 叫花子忽然冲到薛千金的面前,狠狠在她光洁的脸上摸了一下,留下一抹炭黑。 叫花子就跑了,跑得飞快,跑得也很欢快。 薛千金气愤不已,大喊:“你!杀了你!敢戏弄本小姐,不想活了?”,薛霏不得不用手擦干净脸上的炭灰。“算了!”琼英安慰着她。 街上的人全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那是薛千金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情况。 那些人的眼光里糅杂着蔑视,像看着一个可怜的小狗。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陈州发生了怎样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只有可怜的薛千金什么都不知道。 “翠!听到没有。”一位男人喊了声,“把孩子给抱出来。” 把孩子抱出来干嘛?他想让孩子看看现在落难的薛千金,告诉他以后长大要做一个谦卑老实的人。 薛府如何了? 到达薛府时,薛霏和琼英看到的是灰烬,黑漆漆的一片,偌大的薛府被烧了。 谁能想得到…… 一位老奴用无比恐慌的眼神看着薛千金,颤抖着说道:“没了,全没了,薛府全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薛千金笑容褪尽的时候,她颤抖着声音问。 “薛府全毁了,是皇帝,皇帝派陈州司马大人抄了我们家。”老奴低着头说着。 “为什么?” “罪名是薛府勾结燕国,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不可能啊!”薛霏一个劲地摇着头,泪水如雨。 “你们薛府作恶多端!”说话的是一个书生。 那些曾经在薛霏面前的小人物开始一个又一个登场,让这个千金小姐更加一文不值。 那位书生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恶毒刁蛮的小姐不久前还在强求他当众哭泣,这种羞辱他如何能忘。 书生站在薛霏的面前,得意地解释着来龙去脉:“薛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薛府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那是报应,大报应!皇帝颁下旨意,没收你们薛府的全部财产!其它任由乡民处置。” “什么?”薛霏震恐。 “对啊!”书生越说越得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你们薛府为富不仁,为害一方,陈州百姓早就敢怒不敢言了,如今大家找到机会,怎么能放过你!” “不会的……”薛霏吓得几乎站不住脚。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书生越说越得意,“只可惜你没看见前几天壮观的景象啊!陈州百姓倾城出动,冲进薛府乱砍乱砸,好啊!好极了!我们好好出了一个口恶气啊!爽啊!好爽!愤怒的百姓怎么可能放过你们这些恶人,我们将薛府抢了个精光,烧了个精光。好好出出我们心头的恶气啊!” “那我的父兄呢?” “哈哈哈!”书生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你父亲不知去哪里了,但我知道你哥哥去哪里了。” “我哥哥……” “他去了……”书生像鬼一样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阴曹地府……” “死了!哈哈哈!死了!死得好惨的!”书生不仅在笑,而且在狂笑,笑的时候恶臭的口气从嘴里喷出,唾沫横飞,“薛府大厦崩塌了,你以为还有谁保护你们这群狗吗?没有的!不会有的!你们全部要死,你哥哥刚出家门就遭到仇家追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他身上背负许多条人命,你以为他逃得了吗?几百个人一人给他一刀子,他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了啊!一人一刀,一人一刀,一人一刀,一刀又一刀……” 第六十四章:宫刑 薛霏听罢,五脏惧焚,肝肠寸断,一下子瘫倒,琼英忙扶着她。 “对啊!一刀,一刀,又一刀,人整个给捅成了漏子了,漏子啊!血啊!到处都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生言毕,大步离去,心满意足,大仇已报。 “我父亲……我哥哥……爹……哥哥……”薛霏失了魂似地乱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倒。 这才过了多久,短短几天,薛府的大厦就崩塌了,毫无预兆。 曾经笑傲南国的薛府,没了。 曾经富甲一方的薛府,没了。 曾经暴虐恣肆的薛府,没了。 全没了。 薛老爷不知所踪,薛公子暴尸街头。 富贵,荣耀,琉璃瓦,朱红墙,翠竹园,珠宝殿…… 全没了,什么都不会剩下,在薛府的院落,只剩下黑色的焦土。 这就是薛千金的结局,她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椎心泣血,生不如死。 琼英抱着瘫软的薛霏上了马,载着她去铁府。 而在马背上的薛霏,好像也已经死了。 薛霏在铁府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竟然忘记了家破人亡的事情。 “哎呀!真是的!琼英,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迅速凋零,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凄惨。 她想起来昨日的事情,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扎在她的心头。 “我……”她凄苦地说道:“我没有家了……” 薛霏刚说完就不顾一切地靠在琼英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在这个极度安静的世间,在这个安静的世间极度安静的古城长封,在这个安静古城极度安静的房间里,薛霏开始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解化作了不可停止的眼泪,从她内心最深处争相涌出,拼命压制却难以压制,拼命阻挡却难以阻挡,像渴望喷薄的泉水。只有颤抖的身体,只有深深的呼吸,只有温热的眼泪。那些眼泪牵动着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每一寸肌肤。 这一切都被琼英看在眼里,他当然明白薛霏正在经历着什么。 “我知道,霏霏。”琼英小声安慰着。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一切全完了。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他也死了。”薛霏嘶哑着哭泣,一声又一声。 那些泪水将琼英的肩膀打湿。 “我去都城!”琼英抱着薛霏说了声,“我去都城面见圣上,薛府一定是被冤枉的。” 薛霏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琼英的肩头痛哭,一个劲地哭,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不要!”薛霏想拉住这个傻乎乎的男人,因为她知道琼英不可能为薛府平反。 薛府本来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府邸,早就应该被暴怒的人民推翻了,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是应该的,琼英为恶人说话,只会为自己带来灾难。 薛府是全民公敌,早就犯了众怒,早就该被人群起而攻之。 琼英怜惜着个命运不佳的女子,他要以身犯险,要去南国的都城盛京,要在皇帝面前为薛府说话。临行前,琼英对自己的长姐琼花嘱咐道:“照顾好薛千金,我去一趟盛京。” 琼花点着头,脸上充满了忧患,她和薛霏都不知道,琼英这一去将会惹上滔天大祸。 盛京,南国的都城,远远比陈州和长封要繁荣,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琼英没有心思关心那些,他一大早跪在了皇帝的宫殿前。 琼英一提到他是来给薛府求情的,便被皇帝拒绝召见。 “皇帝有令,无论谁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为薛府求情,违令者后果自负。”宦官在大殿前宣布着。 大殿一共一百零八阶,琼英跪在了第三十二阶上。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大地像蒸笼一样,将人烤干。 琼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皇上!薛府外通敌国的事情应该是有人陷害的,请皇帝明察。” 皇帝不会听的,因为下令抄薛府是他的决定,不管是谁陷害,这都是皇帝的命令,皇帝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说皇帝错了,皇帝就说你的脑袋长错了。 “皇帝让我告诉你,现在回去,铁将军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如果回去晚了,或者还赖在这里,皇帝不会放过你的。”宦官宣布道。 这就是南国的皇帝,在他的眼里没有对错,也没有好坏,只有他自己。 “如果皇帝不见末将,末将不会回去。”琼英自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可是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完完全全被薛千金蒙蔽了眼睛,全天下不会有人犯这种傻,去为一个恶贯满盈的破败府邸求情,只有他才会这么做。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帝说,你不要仗着你是南国的大将军,就不惩罚你,你居功自傲,等你见到皇帝的时候,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他要让你生不如死,受尽煎熬。”宦官第三遍喊道。 琼英很傻,他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绝对不允许改变的,也许他有些打仗的才华,可是在做人方面一塌糊涂,他在战场上的勇敢无畏让他丧失了理智。 “铁琼英!”皇帝终于从宫殿中走了出来,步履非凡,“你傻啊!朕知道你喜欢薛府的大小姐,但是你为了挽救一个女人的府邸,把自己祸害了。” 南国皇帝最喜欢想尽各种办法虐待他人,如今他抓住了琼英的把柄,他当然想好好戏弄一下这位南国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了。 “哈哈哈!”皇帝露出狰狞的笑容,“朕要让你生不如死!目中无人的铁琼英! ” 皇帝的命令是: 宫刑。 宫刑。 宫刑。 旨意颁布,铁琼英也震恐不已,满脸冷汗,低下头来。 那是皇帝,皇帝的命令从来都不容更改。 天下第一的铁琼英要被施以宫刑。 勇猛无敌的铁琼英要被施以宫刑。 威风八面的南国大将军要被施以宫刑。 没有商量的余地,说了让你生不如死,说了让你悔不当初,说了让你受尽煎熬。 铁琼英没有道歉,因为道歉也没什么用,天子的旨意,你敢违抗。 “铁琼英,犯错就是犯错,世上没有后悔药,别怪朕心狠,朕就是想找个理由整你。”皇帝得意洋洋地说完,扬长而去,冷声冷语补充了一个命令,“立即施刑。”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国,一时间成为南国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大将军要被宫了,就是因为给薛府求情。 茶楼酒肆内无数人在高谈阔论。 “为什么皇帝要这么做?” “君心难测啊!” “我看哪,皇帝要树立威信。” “为什么?” “铁琼英功高震主啊!” “也对!伴君如伴虎啊!”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这皇帝!” “还别说铁将军也算可怜的, 这多大点错嘛,被皇帝揪住,变着法子侮辱他。” “有趣!” “可怜” “好笑” “这……”议论的人自己都忍不住摇着头。 在车马交通的时代,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从盛京,到长封城,到陈州,最终到了燕国,到了战马铠甲的君王耳朵里。 南皇说的话,当然不会有假,整个南国没有人救得了铁琼英,就算他在皇帝面前道歉千百次也没有什么用,皇帝要让天下看到,什么是皇帝,什么是臣子,皇帝的话有多重要,臣子的命有多卑贱。 南国皇宫,歌舞升平,丝竹长鸣。 君王双手各搂着一个美人,葡萄美酒畅饮起来。 “皇后求见!”侍者报告。 “她来干什么?”皇帝不管不顾,亲吻着坐在左边的柳依依。 “陛下!您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柳依依娇媚地问,她毕竟是青楼女子,的的确确像一只魅惑人的狐狸,声音对男人有着无法言喻的诱惑力。 皇后走了进来,她试图将自己的眼光从皇帝身边的美人身上移开,因为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皇后毕竟是皇后,她不是皇帝的妻子,皇帝拥有了一切,又怎么会在乎那个曾经与他患难与共的女子呢? 纵情声色犬马的皇帝从来不会考虑这个可怜女子的感受,可惜皇后娘娘也只得默默忍受。 “皇上!你真的好糊涂啊!”也只有皇后有这个资格去批评皇帝了。 “怎么了?皇后娘娘?”皇帝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反问道。 “你……”皇后声声叹气道,“铁琼英在黑山城一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你对他施用如此残酷的刑法,你这样做会让南国将士心寒啊!让众位百姓心寒啊!” “皇上!铁将军,他怎么了?”柳依依也有些担忧起来。 “哦,这就是今天朕那么开心的原因。”皇帝脸上有绽放出笑容,“铁琼英,你总知道吧!那么神气的将军,就在今天,就在刚刚,被我……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皇帝笑得满脸通红。 柳依依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原本的笑容突然冷了下来。 “爱妃啊!”皇帝笑道,“他啊!他被我……啊哈哈哈哈……”皇帝又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身来,过了片刻才平静下来。 第六十五章:始作俑者 “他被我……啊哈哈哈哈……给……给那个……哈哈哈哈……” 皇帝一直在笑,笑得满面春光,眼睛紧紧眯着,鼻子里发出轰隆的气息。 “阉了!”皇帝总算挤出了那几个字,“废了……废了……阉了……让他做不了男人了,你说好玩不好玩,实在是太好玩了。” 皇帝终于缓过气来,“诶呀!真是……” “皇上!亏你还笑得出来!”皇后厉声责怪道,“如此一来,还有谁愿意为陛下保卫疆土,还有谁为陛下征战沙场。” “都已经行刑了!”皇帝仍然恬不知耻地在笑,“爱妃啊!皇后啊!本来应该叫你一起去看看的,可惜你们是妇人家,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行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不知道,太好玩了。杀猪你见过吧!这比杀猪真的是好看一百倍啊!铁琼英,那么俊秀的一个人,那么威风的一个人,还不是被吓得满脸冷汗,行刑的样子,那叫声,无比凄惨啊!听的人心里乐开了花啊!” 此时的柳依依听罢,立即昏死过去,她断断不敢接受这件事情。 如此荒淫无道的暴君,皇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皇宫里一片寂静,只有残暴的君王忍不住笑。 铁琼英被处以极刑的消息固然可笑,但是他的亲人听到呢,又会如何。 没有人会为自己亲人受到非人对待而感到开心。 在长封城的铁府,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这里。 铁琼花,她像极了一个牡丹,盛开在朴素的铁府,二十六岁了,她仍然未嫁,即使天下许多人追寻她姣好的容颜,但是她仍旧独守闺中。 只是这一回,盛开的牡丹落泪了,她的弟弟遭到这样的对待,她却无能为力。 “啊……”薛霏哭不出声音,那是极度的悲哀,她的心在滴血。 “琼花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全是因为我,琼英才遭到如此对待,我们薛家早就该亡了,不值得他去为我说情。真的……真的……不……”这是薛霏平生最痛苦的一次,短短数天,她便落得个家破人亡,长兄惨死,父亲失踪,连她最喜欢的铁琼英受她连累,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很多人的生活中都会有撕心裂肺的时刻,对于薛霏来说,就是此刻。 大批兵马包围了铁府,火把映红了整个夜空,甲胄声音响个不停。 陈州司马,他的名字就是司马非凡,他是一个年轻的权谋者。冷峻的面孔配上一双透着暗光的眼睛。 他笑着走进了铁府,琼花和薛霏被吓得后退。 “薛千金,你肯定不记得我!” “你是谁?” “司马非凡!” “你来干什么?” “宣旨啊!” “什么旨意?”铁琼花问。 “铁琼英违逆圣恩,放旷无礼,已被皇帝处以腐刑,如今让他做我们陈国的大将军会被天下耻笑。皇帝撤去他的所有职位,降为布衣,只留下十亩田地,希望他好自为之。” “他人呢?”琼花忍着剧痛问道。 “可能会死!”司马非凡笑道,“也可能不死,就看薛小姐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薛小姐可以救他。” “他为什么会死?”薛霏脸色苍白。 “不急!”司马非凡的声音里透露着邪恶的气息,“前不久,我发现你们薛家私通燕国,所以向皇帝禀报,皇帝及时处理,避免大祸。所以皇帝问我要什么奖赏,我就说听闻薛家大小姐刁蛮异常,但是却也有几分姿色,而我的弟弟,英俊非凡,我想把你纳为他的小妾,后来我弟弟说,不可,薛千金好歹曾经是大户人家,于是就想把你纳为正室。” “你的意思是……我们薛府是你陷害的?”薛霏心里暗暗恨着。 “没有啊!皇帝下的命令,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前一个月,南国有多达上千份弹劾送到了皇帝的桌子上,所谓墙倒众人推,扳倒你们薛府是普天百姓的共同愿望。” “这跟琼英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慢慢说嘛!”司马非凡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马鞭,说道,“皇帝答应了我的要求,说要把你许配我的弟弟。所以你就嫁过来咯!” “凭什么,我死都不会的!”薛霏向后退了几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司马非凡冷笑道,“我想让你风风光光嫁过来,心甘情愿嫁过来,因为我早就听说铁琼英待你为妻,前段时间在黑风城里,在皇帝面前恩恩爱爱,这一次铁琼英闯了大祸,做不了男人了,成了一个可笑的废人,正好你就可以离开他,到我家来。你要是不心甘情愿地来,我就让铁琼英去死。” “你……你到底用的是什么阴谋!” “皇帝把他行刑之后,就把他关在了刑部大牢,那里归我管辖,你懂吗?如果你敢违逆我的意志,我就让铁琼英这个废人死在刑部大牢。” “原来是你……你这卑鄙小人。”薛霏这才恍然大悟,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司马非凡。。 “没错,就是我!”司马非凡轻轻咬着牙,声音藏着份阴毒,“我来告诉你,我的计策是怎么达到的,非常完美。” “什么?” “我之所以要扳倒你们薛家,是因为你的哥哥,一切都怪你的哥哥。” “我哥哥……” “我司马家有三个儿女,我司马非凡,我弟弟司马平凡,我妹妹司马琴。你哥哥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杀害了你妹妹?” “没有,他强暴了我妹妹,所以小琴才会去自杀。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报仇。我知道你们薛府家大业大,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参加科举不第,后来花钱上下打通路子,最终才做了个官,摸爬滚打了多年才做到了陈州司马。还记得前不久江中沉船的事故吗?在陈州的江屯口,你的游船与别人的货船相撞了,那艘船的船夫就是我,我故意让船撞上那艘货船,就是希望淹死你。当然代价就是船上的其它女人也要陪你去死。” “你干的?” “对,是我,本来是想把你淹死的,没成功。不过我伪造证据,利用民怨扳倒你们薛府倒是成功了。天下之人都痛恨你们薛府,我只要轻轻推波助澜,薛府就垮了。就像你哥哥的死,我找了很多痛恨你哥哥的人聚在一起,在集市上,大庭广众之下,很轻松地就将他解决掉了。” 薛霏听到这里心中明白了大半,她不住地后退,偷偷拿起一把刀子。 她咬着牙无声无息地向司马非凡捅去。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急于复仇。 司马非凡稍稍躲避,轻轻挥鞭,薛霏手中的刀子应声而掉,自己反被他狠狠搂入怀中。薛霏挣扎再三,却无法出去。 “小美人,本来你也要死的!”司马非凡恶狠狠地在她耳边骂道,“不过,我放过你!因为平凡看中了你。” “你这个恶人……混蛋……本姑娘要了你的命……”薛霏边挣扎边喊道。 啪! 司马非凡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便不再言语。 “你……你不要伤害她,放过琼英,铁府什么都可以给你。”琼花含泪说道。 “铁府?铁府什么都不是了!铁府就是一个屁!谁说南国文有薛,武有铁的,现在两个大家族都变得狗屁不如了。” 司马非凡冷笑一声,将薛霏狠狠推倒在地,说道:“明日我派人来迎娶你,让你嫁给我弟弟。否则的话,铁琼英就得死。” 司马非凡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摇头晃脑,满身邪气。 “你这贱人!”薛霏在地上起不来,却厉声骂道,“你为了报仇,不惜伤害无辜,你毫无人性,你这个畜生!” 这一夜,铁府中的两个女子彻夜未眠。 夜色已深,寒气逼人。 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最终总有流尽的一刻。 “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无耻之徒!”薛霏感叹道。 “司马非凡。”琼花念着他的名字。 “他是个恶人。” 铁琼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大致知道了一些薛霏不知道的东西。 两个本来没有交集的女子相互拥抱到了一起,因为此刻他们同为一个人而流泪,那就是身受腐刑的铁琼英。 “薛霏,也许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并不是司马非凡。” “不是他,是谁?” “是皇帝。” “什么?” “大陈国建立不过十几年,建立之后,大家都说我们大陈文有薛,武有铁,这一定是皇帝的心病。 如果不是皇帝的意思,薛府哪有这么容易被扳倒,也许这个司马非凡呈上去的证据很简陋,但是皇帝就要借助这个机会铲除薛府,这就是为什么皇帝下死命令,谁为薛府求情,谁就得死。至于琼英,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他太傻,他不知道皇帝的心机,他为薛府求情,却忽略了我们铁府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琼英为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他却怕琼英的势力太强。” “琼花姐姐,你是说皇帝也想除掉琼英。” 琼花沉沉叹了一口气,“我和琼英的父亲惨死于燕王的剑下,琼英立志为父雪耻,如今,虽然燕王没有被除掉,但是燕国的实力大减,远不如前,琼英对于皇帝来说就没了利用价值,留着他,皇帝怕他造反,怕他拥兵自重,不如找个荒唐的理由除掉他,皇帝能建立如此强大的陈国,说明他绝对不是什么糊涂的昏君,他只是喜欢装而已。” “天呐!原来是这样。” “所谓伴君如伴虎啊!皇帝就是这样的,那些臣子想通过努力在皇帝跟前谋个富贵,却不想皇帝随时要他们的命。” 薛霏轻轻捂住自己的口鼻,又忍不住一阵酸楚,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明天要为了琼英嫁给司马平凡吗?” “我会的!”薛霏无奈地点头,“琼英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我不能让他再有性命之忧。” 琼花紧紧抱住薛霏,哭道:“对不起!薛霏,我本来是绝对不想让你这样子的,但是琼英是我的弟弟,你知道,他是我最爱的弟弟,我真的……”琼花也忍不住哭泣。 “别说了,琼花姐姐,我知道,我也爱他,我……,我不能为他做什么了。”薛霏啜泣着,“我几个月前还是薛府的千金大小姐,我很蛮横,很轻浮,很随意,很目中无人,其实没有人会喜欢我,所有人都讨厌我,只是他们不敢说。琼英尽管知道我所有的毛病,但是他待我很好。他跟我说世上,有一个对我好的人不容易,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意思,我的哥哥是待我最好的那个了,但是现在他死了……” 薛霏哭泣着,几乎失声,艰难地继续说道:“世上没有多少人真正看得起我,一旦我失去了身份,我就是一滩烂泥,人见人欺,人见人厌。在别人眼中,我很愚蠢,我愚蠢到在大街上乱说我喜欢谁……,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的得到,以为自己值得被人喜欢,以为自己很浪漫,很多情,把自己的感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实谁也不会关心我,只有琼英,他也许不喜欢我,但是还总是害怕伤了我的心。我在他面前总是开这些无耻的玩笑,很低俗,也让他很难堪,但是他总是无条件地包容我。” 薛霏觉得也许这个晚上过后她就再也见不到琼英了,她什么都不会,但是她要为了挽救琼英嫁给自己的仇人,做一个女子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彻底底失去了一切,也包括自己的幸福和梦想,她不会像以前一样了,人都是会变的,此时的薛霏已经不是过去的薛霏了。 这就是她初遇林公子时,林公子说的除非,除非一个人经历肝肠寸断的痛,否则她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此时的琼英在刑部的大牢里,穿着白色的囚衣,神情憔悴,躺在地上。 第六十六章:奇丑 他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和羞辱,此刻已经是欲哭无泪。 昏暗的的地牢将他闭锁在这里,紧紧地,牢牢地。 “铁琼英!你还是那个纵横疆场,驰骋万里的男子汉吗?”司马非凡在牢前低着声音说道。 铁琼英默不作声,脸上浮现出凄苦与悲凉。 “你真可怜!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没有死去,结果得胜归来,却因为这一点点的事情被皇上如此折磨,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你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了,你不觉得羞耻吗?” 铁琼英只是惨笑一声,仍然是默不作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我自己啊!”铁琼英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股独特的气质,那就是没有人会觉得侮辱到了他,他生来就是个将军,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是一个将军。 “你看你自己都笑话自己了。” “琼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怜?”铁琼英的眼里噙着眼泪。 “是可怜啊!不仅可怜,还可笑啊!” 铁琼英抬头望着窗户叹道:“我在想,一个人他的一生要遇到很多残酷的事情,要遭受很多嘲笑,唯一一个不去嘲笑他的人就是自己了。” “你这叫做自我安慰。” “那又如何?琼英以前是将军,现在是囚犯,是废人,但是琼英还是琼英,我想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马非凡说道,“薛千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的妻子,反正现在你这个废人也用不上了,明天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的弟弟。” “什么?”琼英脸上又平添了一丝痛苦和惊异,“你到底是谁?” “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司马非凡。” “为什么?你又对薛霏做了什么?” “我告诉她如果她不嫁给我弟弟,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你骗她,皇帝给你的命令是四天后将我放出来,你不敢杀我的。” “但是她不知道啊!”司马非凡奸笑着,声音像恶臭在阴森的地牢里蔓延着。 “你欺骗她!”琼英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你有没有良心,她现在家破人亡,你还要这样欺骗她。” “对啊!我就是欺骗她,那又如何。不过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情有义啊!你身受腐刑,痛苦不堪,不在这里自怨自艾,还关心牢狱之外的薛霏,你可是为了她才受了刑,才入了狱,你不应该恨她吗?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你却要她为了你嫁给她的敌人,真傻!” “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阻止她。” “晚了,今天午时她就要出嫁了,而你至少要在这里关到后天去。”司马非凡潮湿的声音像苔藓蹭在墙上。 “哼!”铁琼英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司马非凡有些惊恐,“这牢房可是密不透风的。” 铁琼英走到墙边,一掌拍在墙上,大牢墙体破裂,轰隆大响,巨石崩塌,烟灰缭绕。 在白色的烟尘中,铁琼英步履稳健地走了出来,像曾经驰骋疆场时一样风度翩翩,无所畏惧。 他回头看时,那位司马非凡张大着嘴巴,惊讶万分,不敢相信。 司马非凡不知道的是这刑部的大牢就是铁琼英建的,他知道大牢的构造和逃出去的方法,昨天晚上他早就偷偷掏空了墙壁。 午时,迎亲的队伍很长,如同红色长龙,在街道上走着。 锣鼓喧嚣,人声鼎沸。 红色花轿内是红盖头遮蔽的新娘。 大家都知道这出嫁的人是谁,就是曾经无比厉害的薛千金,如今被人强行拉着做了新娘,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薛霏在哭,泪水一点点打湿了身下的红色新衣。 路旁围观的人在笑,哈哈大笑。 不是笑薛霏,而是笑新郎。 司马非凡说自己拥有一个相貌出众的弟弟,此话没错,它的弟弟相貌确实很与众不同,没有头发,头顶有四个半脓包,每个脓包都破了一半,常年流脓,白色或是透明的脓液像浓痰搭在他的头顶,时而流到脸上,脸上则是癞疮,不大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洞,像是癞蛤蟆的背,比癞蛤蟆的背更加密集,更加恐怖,洞里是脓血围绕着凸起的细小息肉。 任何人看了他这副尊容,都会头皮发麻。 这就是为什么司马非凡会强迫薛千金作他弟媳妇的原因了,因为没有哪一个正常女子愿意嫁给这个丑陋的男子,甚至没有女子愿意看他一眼。 “薛千金!如果你要你的铁琼英活的话!晚上洞房的时候,请你好好服侍平凡少爷,他最喜欢女子亲吻他光滑的脸庞了。你要从头亲到下巴!边亲边吸。哈哈哈!” 只可惜此时的薛霏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对她来说是肯定的,她的幸福和未来都成了漆黑一片。 司马府,灯火通明的府邸。 那位可怜的司马平凡因为长得实在不太平凡,所以这么多年来无人敢嫁。 感谢他亲爱的哥哥,为他找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为老婆,那就是薛霏。 府内的客厅里,宾客喧闹,人声嘈杂,杯盏相碰,谈笑丛生。 大门外,灯笼高挂,车马星罗排布。 洞房花烛夜,薛霏披着红色盖头坐在床上,等待那个男人掀开。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只是静静坐着,默默流着泪,毕竟,此刻,她不是曾经那个快乐似小孩的薛府千金。 红漆雕花的木椅,丝绸缝制的床褥,绯红色的帘幕。 薛千金终于听到了那个男人走路的声音,一点一点在接近她。 她害怕,她无奈,她伤心,她自卑,她还是在静静等待着灾难。 红盖头揭开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一声由衷的赞叹:“好漂亮啊!” 是,薛霏是好漂亮。 可是你呢? 薛霏轻轻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她吓傻了。 “啊!”她拼命地尖叫着,从床上重重跌到了地上,那是她见过最丑陋的一张脸了,那不是鬼,但是比鬼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感到恶心,想吐。薛霏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蜷曲在地上。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过来!求你了!”她侧着脸不敢看,像是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正一步一步靠近她。 “你……”司马平凡不做声,“你也觉得我很丑吗?我的确很丑,从小就得了这种恐怖的病症” “求你了,不要过来!”薛霏吓得脸色苍白,脸上冷汗直冒,在地上一点点向后蹭。 “我不会伤害你的……”司马平凡解释着。 “我求你了!”薛霏哭喊着。 司马平凡坐在旁边,终于不再靠近。 薛霏花容失色,眼泪洗去了脂粉,但是唇边的口红依旧浓艳。 “我……”司马平凡又开始接近薛霏,他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们都是夫妻,我……” “你饶了我吧!”薛霏哭喊道,“我已经不是什么薛家大小姐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 “你不是废物!”司马平凡关切地说道,“你嫁给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算了吧!”薛霏脸色被吓得铁青,“我是被逼嫁给你的。” “怎么?你嫌我丑了?”司马平凡的脸上有些暗淡。 “是!”薛霏不得不承认。 “我知道。”司马平凡当然知道自己有多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人的容貌又不是人自己挑的,谁不愿意拥有一副美丽的皮囊,但是人与人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谁长的丑,就不配拥有什么!” 薛霏哪里有心思去听他的话,只要想到这个男人的尊容,她宁愿去死,“啊!你放过我吧!” “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的,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容颜是假的,真正对你好的人也许并不为你所接受。” 薛霏仍然啜泣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谢谢你,多谢你!晚上我睡在地上好了。” 司马平凡听了这句话感到很是心痛,低头叹道:“哪怕你闭着眼睛都不行吗?” 闭着眼睛?薛霏几乎想哭,“我已经看到了你这副模样,即使闭着眼睛,我也难以忍受啊!” “你不能理解我!你总是在表面看人!”司马平凡叹道。 薛霏心里又想笑又想哭。 “对不起了!”司马平凡决定霸王硬上弓,一举将薛霏按倒在地上。 薛霏痛哭流涕,惊声尖叫,遭受着他的蹂躏。 铁琼英终究是及时赶来了。 洞房门外一片喧嚣。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洞房了!”司马平凡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门外仍旧是一片喧嚣。 “吵什么吵?我们还怎么洞房啊!”司马平凡一边压在薛霏的身上,一边喊道。 薛霏奋力挣扎着,叫苦不迭。 洞房门外喧嚣没有半点减少的意思。 “吵什么吵?我们不用洞房啊!”司马平凡话音刚落时,他意识到了什么,放开了地上的薛霏,刚刚回头时。 轰隆一声! 房门破开。 琼英,是琼英,他依旧穿着过去那件熟悉的白色衣衫,在尘埃中突然出现。 第六十七章:奇耻大辱 “琼英!”薛霏大声叫喊着,这是她最爱的男子,是她宁愿让自己落入泥垢,也要拯救的男人。 “霏霏!”琼英大声呼喊着,“不要怕!不要怕!我来救你!” 司马平凡被扔出很远,跌倒在地上。 琼英抱起了薛霏,侧着抱,像抱着一个小女孩,不,薛霏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孩。 司马府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些人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离开的。 大婚之夜,新娘被抢,还是被这个身败名裂的南国旧将军抢走。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司马家族的奇耻大辱。 急忙赶回来的司马平凡咆哮道:“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在战场上驰骋纵横的大将军,杀了铁琼英。 司马府被无数侍卫包绕,刀枪相对,令人毛骨悚然。 铁琼英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生来就是打仗的,他不会怕,一点都不怕。 铁琼英,一个过去的大将军,身上夹着一个女子,在一百多人围成的人墙中拼杀。 不,不是拼杀,铁琼英不会杀了这些人,他只能打,不能杀,那些人很惊奇自己被一次又一次打出去,身上却一点伤口都没有。他们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尊重这位忍辱负重的将军,不知道尊重这位仁慈恩义的将军,不知道尊重这位身处险境的将军。 铁琼英似乎永远都打不败,一个又一个敌人被他打飞,一个又一个人扑了上来。 桌子,灯架,椅子被打得遍地都是,像木屑一样飞溅着。 铁琼英无人能挡,稳稳地慢慢地走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将军只用了一只手,无数人被打得苟延残喘。 琼英最后回头时,那些人在地上惨叫着,他便带着薛霏翻身上马,前往长封铁府。 战马飞驰,翻山越岭,顶着朔风,穿破黑夜。 薛霏在琼英的身后死死抱着他,脸上泪水纵横。这一刻,她发誓,发誓一定要嫁给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不管琼英变成什么样,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遇到这样的男人,薛霏遇到了,她遇到了那个为了自己宁愿付出一切的男人,比生命更加宝贵的东西,那是一个将军的尊严,一个男人的尊严,琼英全部都舍弃了,全部都不要了,就为了薛霏这个傻子。 司马家距离铁府很远,一路上琼英一句话都没说,薛霏也一句话都没说。薛霏在马背上睡着了,在琼英的身后睡着了。 她的梦境里是一片迷茫。 那是十年前的陈州,陈州,之所以叫做陈州,不是因为它本来就叫做陈州。 是因为十年前的田骏,这个狡猾的毒人在权力的道路上走得很远,终于建立了所谓的陈国,但是他自己呢?他将自己的故乡与自己的国家取了同样一个名字,那就是陈州。 那时的陈州叫做东州,薛府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秦婉的女儿叫做薛霏,那个丫鬟的女儿叫做薛霏,但是庶出的小姐却被当做正牌千金般供养。他的哥哥才是名副其实的正牌公子。 薛霏在梦里又来到了曾经的东州,那个她长大的地方。 东州在成为陈州之前,是很开阔的地方,这里有着全天下最广阔的桃花林。 薛霏与自己的哥哥常常在这片桃花林里嬉戏。 “哥哥!”她看到了那个满身鲜血的男人,在桃花林间若无其事的看着。 “你怎么……”薛霏刚想触摸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伸进了哥哥的身体,那只是个幻影。 “我死了!”薛公子随口说道,“我已经死了。” “哥哥!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什么?傻妹妹。” “你的身上!” “捅了五百六十七刀,能不出血吗?”薛公子脸色愁苦,“好痛的!” “哥哥!你怎么会……”薛千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被仇家报复了!”薛公子抚摩着自己被捅漏的身体,“罪有应得。” “哥哥!”薛千金只是叫着,哭着,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哥哥不能保护你了。”薛公子用若隐若现的手掌缓缓抚摸着薛千金的脸。 “薛家没有了。”薛霏摇着头哭泣道。 “妹妹你不要哭,你永远都需要人去保护,现在薛府没了,父亲不知所踪,我也死了,你以后该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薛霏的眼泪在桃花林间如露珠般消失不见。 “铁琼英!找他去吧!”薛公子闭上了眼睛说道,“找他去吧!还有,找父亲吧!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他的。” “琼英?”薛霏念着这个名字,当她转身时,哥哥突然消失,无声无息,无绪如烟。 梦境开始瓦解,场景像柳絮般飘飞,无比宽广的桃花林中,万千花瓣同时落下,四散飘飞。 “哥哥!”薛霏柔声念叨着,当她睁开眼睛时,琼英琼花这对姐弟都在她的身边,声音映在铁府的烛光里。 她已经被铁琼英安全地救到了铁府。 “想念你的哥哥了?”琼英问道。 “对啊!我梦见他了。” “他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哥哥是我前半生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不是你的亲哥哥?”琼英疲惫地问。 “不是!我的娘亲不是薛府正牌的大夫人,她是一个女飞贼,伪装成丫鬟混入了薛府,结果与爹生下来我。” “大夫人待你很好吧!” “对啊!她待我很好,她把我当做亲闺女一样疼爱,可是我不是她的孩子。我不是正牌的薛千金,我是庶出的女儿,哥哥也知道我不是她的亲妹妹,但是他们都待我很好。” “你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他却无条件地保护你,周全你。” “你不也一样吗?琼英,所以梦里的哥哥让我嫁给你!琼英。”薛霏忽然说了这句话,没有任何征兆。 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烛光一直闪烁着,琼英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很久,他安安静静地盯着薛霏艳妆依旧的雪白脸庞。薛霏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经历过无数苦痛的男人,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琼英的脸上闪过一丝惨淡的笑容。 “霏霏,十天前琼英已经决定好娶你了。但现在不行!”琼英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可惜,这就是你说的命中注定。”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薛霏的眼里凝着泪水。 “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薛霏质问着,“我不在乎,无所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嫁给你,我薛霏这辈子跟定你了。” 琼英神色凝重苦笑一声:“我已经……” 薛霏却一把拥抱住琼英,拼命拥抱着,紧紧地。 她的脸庞在琼英温暖的胸前贴着,男子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入她的耳朵。 “琼英!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子的,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喜欢你,只是感觉越来越强烈,到了今天,我死都要嫁给你。” 琼英默不作声,有冰冷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 薛霏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拼命地哭着,啜泣着:“琼英!我好喜欢你!我死都要嫁给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嫁给你,你死都别想甩开我,我爱你!没命地爱你。我知道薛霏不再是南国第一的千金大小姐了,你也不再是南国第一的骠骑大将军了,但是我们可以在一起的,对不对?我知道以前你也喜欢我,只是没有想过要娶我,但是我喜欢你。这个世上没有比你待我更好的人了,再也没有了。我以前很轻浮,很顽劣,可你总是包容着我,总是对我坦诚相待。世上没有多少人像你这样在乎我的感受。当一个女子说喜欢某个人的时候,被喜欢的人往往不会考虑她的感受,他只会想着如何甩开她,不想和她产生任何关系。只有你,琼英,你待我太好了,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让我伤心的话,你不娶我,但是你依然把我当做朋友,当做亲人,关心我,保护我,薛霏对你感激涕零。” 薛霏说话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较弱的身躯一下一下起伏着。 薛霏的声音越发激动,无所顾忌:“琼英!你说过,这个世上找到真正对你好的人很难,一旦发现就要好好珍惜。所以我不想失去你,不想离开你,我想把你揉成泥人,放在我的胸口,放在我的心里。薛霏喜欢你,薛霏爱你入心,爱你入骨。薛霏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遇见你。你不仅保护我,关心我,还为我放弃一切,为我出生入死,为我忍受极刑。” “霏霏!不要任性了!”琼英有苦难言,“我……我全完了!我不是什么南国的大将军了,白袍战衣再也不会属于我了,我再也无法站在万军之前振臂高呼了,我现在比死了都难受,你知道吗?” “我知道!”薛霏点着头,“我知道,薛霏也很难受,薛霏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薛霏也为你难受,但是至少我们还活着,薛霏喜欢你,我就要守着你一辈子。” 第六十八章:新婚之夜 铁琼英痛苦地反驳道:“不可以!薛霏,你不要怕,你的哥哥死了,我可以待你为亲妹妹,但是我不会让你为我耽误一辈子的幸福,我会像一个哥哥一样亲手把你送到你真正的夫君手中去。因为我,琼英受过腐刑,这辈子不可能与任何一个女子在一起了。” “不!我偏要!”薛霏任性地哭泣着,“我说了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重要,薛霏只要你,只要你的人。我们可以和普通的夫妻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谈笑,一起睡觉,一起劳作,薛霏以前是富家千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但是我可以学,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妻子,我知道铁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薛霏可以陪你一起种田,一起到泥巴地里去,薛霏不会怕苦的,薛霏什么都不怕!就算我们做不了真的夫妻,不能生儿育女,薛霏也无所谓,薛霏只想和你在一起,要我死都可以。” “傻姑娘!”琼英将轻轻手搭在薛霏的背上,凄惨地说道:“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一百个愿意。如果薛霏只能再活一天,我也要在此时此刻嫁给你。” “我不能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因为……”琼英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不要紧的!我不在乎!”薛霏紧紧抱住琼英,“我只要你。我要你现在,此时此刻就娶我。” 琼英似笑非笑地摇着头,无奈地叹着气。 这个世上每一个人生来就是孤寂的,生来就要忍受黑暗,忍受浮华,也许有一天,当你洗净铅华,用最清晰的眼光去看这个世间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个对你最重要的人。 琼英会答应薛霏的,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两个盛极一时的府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铁府和薛府都灰飞烟灭了。 长封城,南国铁府在这里存在了十几年,也许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这座城市夜色终于降临,黑幕覆盖了这里所有的喧嚣。 铁府变得异常安静,像一位巨人突然掩藏在周围漆黑的背景中。 一盏明灯在铁府亮起,微弱的光似有似无,摇摇欲坠。 薛霏还没来得及脱去成婚的嫁衣,便与琼英在此夜结为夫妻。 没有宾客,没有锣鼓,只有一片安静。 唯一的证婚人是铁琼花,铁琼英的姐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琼花用很低柔的声音说着,声音在夜色中融化。 洞房…… 半夜的凉风吹动着床帷,月光宛如流波在床上荡漾着,窗外浅浅的竹影投射在房间里。 琼英与薛霏睡在床的两侧,背对背靠着,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他们是夫妻了,结束了。 他们没有得到最好的结局,只能如此了,一半圆满,一半缺憾。 薛霏在哭,脸上满是盈眶的眼泪,一点点打湿了枕巾。 “你在哭?对不对?”琼英问道。 “没有!薛霏没有哭!” “你在哭!” “没有!”薛霏说着,却仍旧在哭。 没有夫妻之事的夫妻算不算得了夫妻? 薛霏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的一切。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甘心忍受寂寞,不能与他拥吻,她也会感到遗憾,那是人之常情。 他们睡不着,一直静静等着。 薛霏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琼英?我们是夫妻了吗?” “是!” “那你能抱着我吗?” “当然可以!” “那就抱着吧!” 琼英用他温柔的手轻轻抱住了薛霏。 薛霏的眼泪没有因此止住,反而如同崩溃的堤防,小声哭了起来。 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哭,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哭泣。 “霏霏!”琼英小声说道,“你很遗憾吗?” “遗憾!”薛霏说道,“我没有遗憾了,没有!” “我亲你吧!”琼英说着,在朦胧的夜色中,他找到了她的脸庞,顺着雪白清香的脸庞,他找到了她的双唇。 琼英轻轻吻着薛霏,却一吻不可收拾。 他们的双唇紧紧贴合着,就再也分不开了。 磁石碰在了一起,水乳融为了一体。 琼英的舌头狠狠舔 舐 着薛霏的嫩唇,拼命地,紧紧地,缠绵着,纠缠着,不间断地进行下去,越来越紧密,越来越亲近。 那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薛霏惊讶万分。 直到琼英将薛霏狠狠拉入自己怀抱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 “你没有?”薛霏忍不住问。 琼英将薛霏狠狠贴在自己的胸膛,他才神秘着笑了。 “你笑什么?”薛霏问。 “我笑你傻啊!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有发现。” 薛霏的脸上露出狂喜,“我怎么发现啊!我又不能偷看。” “动动脑子啊!傻姑娘,如果我受了刑,还能这么威风八面地把你从司马府里抢出来吗?” 一瞬间,薛霏破涕为笑,所有的烦恼都荡然无存,几乎忍不住尖叫,“你是将军,人家以为你这点小伤不算个啥!” “笨蛋!什么小伤!你觉得这是小伤吗!这是男人最重的伤,死都承受不住。这要是真的,别说我琼英了,就算是天罡战神也得哭十天,躺尸二十天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薛霏迫不及待追问。 琼英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好好道来。 “那昏君的诡计,他要向燕国发动战争,命令我暗中备战,私自转运兵马!于是就演了这出苦肉计。假装我们君臣不和,对外宣称抄铁府的家,夺铁大将军的官职,这样子,燕国人就不会防范,也不会想到我军会突然发动攻击。不要以为这个皇帝很笨!他的心机啊!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可以揣测的。” 薛霏喜出望外,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结果把头狠狠撞在了床架上。 “啊!”薛霏捂住头,忍不住呻吟,“好痛!” “傻丫头,我来摸摸!”琼英笑着。 “你不用管我,你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薛霏忍着剧痛,却仍然笑着,“可是他也太过分了啊!有这样子的苦肉计吗?竟然说对你用了宫刑,他考虑过你娘子的感受吗?” “没办法,他是昏君嘛!做事情都是不负责任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说什么,被侮辱就被侮辱了,算了。想当年我的父亲,铁老将军还被这畜生骑过呢!” “这么没有人性的昏君,相公,干脆我们宰了他算了,自己当皇帝,我就是皇后了。”薛霏丝毫掩饰不住这种喜悦,比重获新生更甚。 “没那么容易,很少有大臣斗得过他。琼英是将军,将军就是可悲,被他当条狗,为他卖命。” “那现在怎么办啊!你堂堂大陈国什么什么的骠骑大将军一世英名全被他毁了,毁得不成个样子。皇帝竟然这样捉弄你,人家说你是废人,是……” “好了!没事!没事的!”琼英浅浅一笑。 “还有!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说啊!为什么要现在才跟我说啊!你知道我……”薛霏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嫁给你个既不愿意与我拥吻,也不愿意脱我衣服的废人夫君,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真情是需要考验的!”琼英笑着,“霏霏,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全部准备要做你的夫君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爱我一辈子的。”薛霏像是遇到了这辈子最为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不说了,不说了!”薛霏立即擦干净脸上所有的泪水,搂着琼英的脖子道,“相公不说了,我要与你睡觉了。” “睡觉?啊?”琼英有些不解,“可我想先……,因为刚刚……就是亲了你,然后我……” “我知道。”薛霏在琼英的脖子上又吻了一下,乐滋滋地说,“这是委婉的说法。” “哦,我想与你睡觉就是委婉的说法啊?其实还有个更加委婉的说法。” “我想与你起床。” “还有更加委婉的。” “我想与你赖床。” “还有更委婉的吗?” “有啊!” “什么?” “没了!”薛霏趁机又亲了琼英一下,“既然相公没事,那霏霏就不会放过你了,受死吧!瑶光仙子的法术。” 薛霏将那层薄薄的毯子盖住了她和琼英,二人在下面纠缠起来,素色薄毯如同滚动的旗帜般上下起伏,绵绵不绝。 片刻之后,毯子被丢了下来。 “干嘛丢了!” “热!” “都露出来了。” “没事就我们两个人而已,要什么紧。” “哇!”琼英笑道,“哇!你的样子好淫.荡啊!” “住嘴!二狗!有你在新婚之夜这样说你妻子的吗?” “那你好歹收着点吧!我的眼睛啊!都快瞎了!不能看啊!” “傻子!” 子时三刻,芙蓉帐暖,良宵私语窃窃。 薛霏穿着淡红色的薄纱衣服躺在琼英的胸口,而琼英穿着素色的衣服躺在床上。 “相公,我要你永远永远就这样抱着你,永远永远亲着我,永远永远都与你躺在这张床上,没日没夜躺着。” “没羞没臊!” “就没羞没臊!” 但是琼英的脸上有一丝忧愁。 “你怎么了?相公?”薛霏问他。 “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我打仗会死啊!” “为什么?”薛霏脸上的笑意褪去。 “我最多能在铁府待三天,三天后,我就要走了!” “去哪里?” “去北凉边塞。” “为什么?” “皇帝的命令,我无法违抗!”琼英叹了口气,“在今夜之前,琼英从来都不怕死,但是现在,我……” “不会的!我不要你上战场!”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战争会让很多男人丧失,也会让很多女子守寡。” “那为什么南皇要突然挑起战争?” “因为……” “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皇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冰冰?” “冰冰?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 “最近听说燕王要立她为后。” “天哪!真是没想到!以前她只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丫鬟,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国之后,而我原本是南国盛宠的千金,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脓包废物。真是世事难料啊!”薛霏感慨着。 “南皇说自从上次在黑山城见到她,就对她永世难忘,如此美人,若不收入陈庭,岂不可惜。” “这个昏君怎么这个样子!凭什么他就可以……” “昏君向来是个样子!为了一个女子,他可以挑起巨大的战争,让无数人为之送命,让全天下生灵涂炭。” “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他的一己私欲而累死累活,抛头颅,洒热血。”薛霏感觉憋屈。 “臣子就是臣子,就是低于他一等。” “相公,不如我们造反吧!”薛霏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相公,不如我们造反吧!把那个讨厌的流氓昏君弄死。” “怎么造反啊?” “你带兵出去的时候,倒戈回攻,杀入盛京,揪住那个老流氓,我们一人一巴掌,把他打得吐血三斗为止。” “可以啊!不过你知道将军出征前会遭遇什么吗?” “什么?” “皇帝会把姐姐和你关在家里,名义上是为了抚恤将军家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实际上,只要我反叛或者投降,你和姐姐就要遭殃了。” “啊!” “所以你想到的东西,皇帝老头都想到了,你斗不过他的智谋的。不过如果一个将军足够绝情,倒也可以反叛。” “可惜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和姐姐现在都是我最为重要的人了,我宁愿死去,也不愿意你们出事。” “不!我不愿你去死。”薛霏紧紧贴在琼英的胸口。 “为将者,本来就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为家人谋福祉。”琼英感叹着,很快又转变了话题,“好了!不要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了,反正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上了战场,要是死了,你也不用后悔了。因为,你跟我至少做过几天的夫妻。” 第六十九章:长封草场 “不!”薛霏听罢,感觉心里有一阵心痛和酸楚,“我要你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 “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下辈子怎么说得准呢?” “那我们想办法成仙啊!你知道有什么修炼成仙的方法吗?” “哪有仙人啊!”琼英满脸狐疑,“我就没见过仙人,要是真的有啊!我把他炖了吃肉,也来个长生不老。” “为什么不能做个两情缱绻的夫妻,永世不离呢?” “相爱的人,能在一起,是一天就是一天,你得学会感激,有的可怜人一辈子也许都没有这个福气,找到那个真正喜欢的人。我们能过三天已经很幸运了,大多数人一天都过不了。” “别瞎说!说得像你会死一样!” “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你才会觉得每一天都弥足珍贵啊!” “那好!琼英,我们把每一天,每一时刻,每一瞬都分开来,仔细过。” “当然好了!” “那我不睡觉了!” “为什么?” “我要看着你,我要抓紧每次看到你的机会。”薛霏果然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琼英。 “傻瓜!”琼英小声嗔怪道。 “不傻,我爱你!” “傻瓜!” “我喜欢你!” “睡吧!” “我爱你!” “好了,我知道了!”琼英轻轻点着头。 “我喜欢你!” “好了!你到底要说多久!” “一直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薛霏止不住地说道。 “我喜欢听!”琼英觉得这是最好听的话了,像蜜糖一层又一层地涂抹在他的心口,再英勇的人也喜欢被人爱,被人喜欢,那种感觉会将自己的心揉碎。 “你喜欢汀,汀是谁啊?你不喜欢我啊!”薛霏忍不住笑着。 “我喜欢你!霏霏!我可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你!” “我特别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我上辈子就喜欢你!” “我下辈子继续喜欢你!” “我喜欢得想咬死你!” “啊!我喜欢得想揉死你!”琼英抱住薛霏,她柔软的肩膀与他贴在一起,紧紧地,让她产生一种很细微很酥软的感受。 “人可以被揉死吗?” “当然可以!” “那把我揉死吧!我渴望被揉死!” “揉你脸,把你脸揉化了。” “脸可以被揉化吗?” “女人是水做的,怎么柔不化,况且云霏是最软的水了。” “你把我比作是云霏啊!” “不是吗?” “我很软吗?” “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 下半夜的月光比上半夜更加浓重,更加清凉。 琼英的脸上多了层阴翳,擦不去,抹不掉。 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睡着,谁都没有睡着。 “琼英是个苦人。”铁琼英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我只是一个打仗的,把性命交给君主的人,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在战场上丧命,遇见你是琼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所以琼英要把生命中的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不要这么讲!”薛霏轻轻捂住他的下嘴唇。 “你听我说,霏霏!如果这次出征,我回不来的话,你和姐姐要厚着脸皮向皇帝要封赏,就说琼英为国捐躯,戎坚铁甲去,马革裹尸还,要来百亩良田,你们就做个地主,好好过日子。”琼英说话时,脸上皮肤稍稍翕动,他是认真的。 薛霏听罢,觉得心头一阵酸楚:“琼英,你不会出事的,不要胡说。”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了。 “霏霏,你也不容易,自从遇到我,你这个天下无敌,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就开始哭,一次又一次地哭。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哭的。” “不!”薛霏争辩着,“没有哪个人是一辈子都不哭的,如果有的话,她这一辈子就毫无意义,你是唯一那个能让我哭的人,我的心里头就像被你打开了缺口,不断有眼泪从里面流出来。” “我不希望你因为悲伤而流泪,一滴都不愿,不,半滴都不愿。” “傻瓜,谁说流泪就一定是悲伤了,我看到你就想哭,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琼英立即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他才继续说道:“霏霏,你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吧!” “浪漫?对啊!我是一个向往浪漫的人啊!” “那我就要你做世上最浪漫的人,最幸福的人,在琼英的有生之年。” 薛霏低头吻着琼英的脸颊,偷偷低声说着:“我已经是世上最浪漫,最幸福的人了。” “不过,你可是仙子!仙子怎么能跟凡人比呢?你把手伸过来。” “干什么啊?” “你伸过来。” “哦!”薛霏答应着,将手伸到了琼英的手边。 琼英抓起他轻嫩的手,指着窗外东南方的天空。 那里是星星,漫天的星星,像夜明珠散在深深的水里。 “呐!霏霏,你要记着这个世上还要比你更幸福的人,她在天上。” “在天上?” “织女星!” “织女与牵牛的故事,我当然听过了,七夕节那天不正好是你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吗?” “织女是不是很浪漫,她和牵牛在一起,每年都会鹊桥相聚,你说她是不是天下最浪漫的女子?” “对啊!而且她是神仙噢!我早就想让相公去找修仙的法子。” “修仙?”琼英又摇着头,“人家是王母娘娘的亲戚,那叫裙带关系,走后门,你,肉体凡胎一个,我给王母娘娘送一车子的女儿红,她也不会让你成仙的。” “那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我就想告诉你,万一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你就把我放在心里好了,一辈子都不要忘了。像牵牛和织女,就算不能时刻在一起,但是千万年之后,他们依然心有灵犀。” “你总是这样子说!”薛霏听着,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你要是敢死在战场上,我就……” “好了,琼英如果不是有你,真的不会去贪生怕死“” “我不会要你死的,我要你活着,要你发誓为我做十件事情,不然死也要从阎王殿里回来。” “十件事情?” “天底下最浪漫的十件事情,从明天开始,可是你说的,你想让我变成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好!”铁琼英一口气答应了,“好!我答应你,从明天起,为你做世间最浪漫的十件事情。” “谢谢你!相公!”薛霏又拥入了铁琼英的怀抱。 “不过我还在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冰冰!” “为什么?” “我这次出征是为了替父报仇,所以燕王的狗命我是取定了的。” “你是说你要杀了冰冰现在的夫君。” “对!” “冰冰跟那个男人有感情吗?” “我不知道!” “应该没有的!”薛霏算是在自我安慰。 “我猜也没有,毕竟那个人是燕庭的国君。冰冰应该是受了他的胁迫才在燕国为妃。” “可是万一有呢?”薛霏觉得人世间的人情真的会让人纠结至死。 “这是我担心的第一件事!也许会让冰冰恨我一辈子。”琼英深吸一口气,又道,“第二件事,昏君让我出征除了杀掉燕王之外,还有一点,他让我把冰冰献给他。” “那你……” “我肯定不会的!” “那你这就是违抗君令。” “对!” “那怎么办?”薛霏也同样愁容满面。 “按照我的想法,我取胜之后,就说冰冰不知所踪,皇帝看在我大破燕军的份上,应该不会责怪我的。”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薛霏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睡觉吧!有些事情想多了反而不好!”琼英将毯子裹在了薛霏的身上,提醒道:“别着凉了。” 新婚之后的第二天,天亮似乎比以往要早一点。 晨曦之中,长封城多了一丝暖意。 长封城的草场,那是铁府马匹暂存的地方,芳草萋萋,打理不精,人走在草地上,会有细微的沙沙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 “这是高铁。”琼英将那匹马小心翼翼地牵了出来。“高铁?”薛霏忍俊不禁。 马儿摇着尾巴,被琼英牵着。 “对啊!这是高铁!”琼英轻轻摸着马匹的头,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它叫做高铁?”薛霏问。 “高将军是我生死相依的战友,在黑山城之战中不幸殒命,这是他送给我的马匹,这是目前为止我看过最快的马匹了。” “高将军的马匹,所以它就姓高?”薛霏若有所悟,“那你又姓铁,高将军送给铁将军的马匹,高将军,铁将军,所以它就叫做高铁了?” “聪明,我的娘子!”琼英现在毫不忌惮地称呼薛霏。 薛霏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她也轻轻抚摸着“高铁”,宛如一个慈母抚摸自己的孩子。 “高铁”是一匹马,一匹雄健的公马,枣红色,高马背,长鬃毛,浑然一体,的的确确是一匹良马,每一撮毛都如丝如缕,流水般光滑,这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马,身上每一个部位都绷得紧紧的,像极了绷紧的弓箭,蓄势待发。 “啊!”薛霏发出一声呻吟。 “怎么了?” “它踢我!”薛霏抿着嘴说道,“踢在我大腿上了,又酸又痛!” “它没踢你!”琼英解释道。 “明明踢我了!” “他这不是踢你。” “不是踢我,是什么?” “这匹马脚上的劲啊,你是绝对承受不住的,它要是真的踢你啊!你这纤纤玉腿早就断了。”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上次在芒荡山也是这样,这些马跟我有什么仇啊!” “因为你啊!长得太美啦,所以它们就忍不住碰一下你!” “我是人嘞!”薛霏抱怨着,“人跟马是不同种的,它们难道不知道吗?” “是吗?长得漂亮别说动物会喜欢了,就连妖怪都喜欢你。” “你可真会说话,琼英。”薛霏又忍不住笑了。 琼英翻身上马,伸手对薛霏说道:“上来!” “干嘛?” “你不是说要我做世上最浪漫的十件事情吗?这是第一件。” “这是……” “乘高铁啊!陪你乘世上最快的马,这难道不浪漫吗?” “这……”薛霏娇羞地笑了,“这当然算是了。带我兜风去!” 双手相触,二人便紧挨在一起。 “驾!”琼英轻轻喊了一声,高铁飞快奔驰。 长封草场,芳草蓠蓠,有风拂来,青草相依。 马蹄声起,声音开始稀稀落落,后来愈发骤急,直至奔驰不停。 飞马飞逝,四蹄踏风,狂奔乱驰,无拘无束。 唯有琼英这个南国的大将军才可以驾驭这匹马,这匹野性十足,无所畏惧,让人心惊胆战的马。 草场本来只是微风,但是在飞奔的马背上,薛霏的发梢扬起,散在空中。 快,前所未有的快,这是薛霏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速度,眼睛稍稍眨一下,便已经错过了十里风光。 山,水,天,云,这些在薛霏的眼帘中变得模糊,模糊得像水墨画般随意。 薛霏感到了由心而生的刺激,微冷的感觉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敏感,她便紧紧靠在琼英的背上,让那种安心的舒适感覆盖狂野的内心。 “这匹马可以日行千里,是我的最爱!” “我是你的最爱,它算老二!”薛霏笑道。 “好!,这匹马可以日行千里,是我的第二爱。”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薛霏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着。 “我们去长封集市!”琼英说道。 “这匹马那么快!会不会撞到人啊!” “没事!谁挡谁死!”琼英快活地喊道。 “好!夫君,那我就从了你吧!”薛霏说完,看着那匹马从草场飞快奔驰到人烟密集的地方。 “让一让!”薛霏笑着喊道,“我相公来了!” 声音刚刚传到集市的时候,马蹄已经出现在人的面前。 “相公在此,谁敢无礼?”薛霏觉得十分满足。 那匹马载他们招摇过市,无人敢拦。 处处人墙让出一条道路。 像几个月前,薛府千金在集市上对林公子告白时一样,所有人都骇然,既惊讶,又不解。 第七十章:漫天萤火虫 我骑我的马,关你何事? 琼英的马匹毫无忌惮地奔驰着,像风似地飘过人群。 人群中稍有缝隙,高铁便轻而易举地掠过,如烟如风,动若脱兔,轻若摇铃。 那是薛霏最幸福的时刻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开心过了,那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怎么可能轻易舍得忽略。 她要将这一天,永永远远地记下去。 人群中有一个女子不禁高声叹了一句,让琼英和薛霏差点晕倒。 “铁将军就是铁将军,就算被阉了,也英俊得让人窒息。” 这只是第一件,第一件浪漫的事情,乘着高铁,临着清风。 如果说,一个人一生都有一段最美丽的时光的话,那么对于琼英和薛霏来说,这三天就是他们最美的时光。 “如果让我现在死掉,我觉得也值了。”琼英叹道。 薛霏听罢慌忙反驳:“胡说八道,不准你死,本小姐还没玩够你呢!” “可本将军玩够你了啊!你看你,就这么点大的身体,本将军一个晚上就摸了个遍!” “怎么?”薛霏依旧笑着,“你想做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啊!我看呐,你就说说而已!你不是,鉴定完毕。” “我认真的!”琼英脸上有些落寞,“琼英可以痴情,但是你不准痴情,要是有一天琼英战死,你在心里念着我就好了,别真的守一辈子活寡。要是等我知道你敢守寡,我抽不死你!” “傻子!你要是敢战死,我抽不死你!” “傻子!” “你才傻子!” “傻子!干嘛对我那么好!” “傻子!”琼英摸着薛霏的头,缓缓说道。 长封城的夜晚并不漆黑,远远近近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忽有忽无。 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虫儿相衬相映,笼罩着整个寂寥的苍穹。 琼英一个人坐在草丛中,拿着那把寒光剑仔仔细细地看着。 “相公!”薛霏忽然来到他的身边,“不在家好好亲我,到这里来干嘛?” “到这里来等你亲我啊!”琼英看着夜色中点点光芒。 “琼英,结婚前跟结婚后,你真的很不一样啊!以前我只撩拨你,现在你反而来撩拨我了!” “鬼才撩拨你呢!”琼英轻声说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还不是撩拨?” “喜欢而已,算不得撩拨!” 薛霏偷偷坐在了琼英的身边,微笑着眨着眼睛,又说道:“好无聊啊!现在只想你抱着我!” “抱多了,抱烦了!”琼英伸手摸着薛霏红嫩的脸庞,“不抱了!不过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薛霏忙问。 “你猜啊!” “你肯定会叫我闭上眼睛!”薛霏想了想,“然后突然狂吻我!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招数!” “不是!”琼英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跟我来!霏霏!”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你光叫我霏霏,不叫我娘子!”薛霏假意生气。 “为什么一定要叫你娘子啊?” “因为我都叫你相公了!你不叫我娘子!显得很不公平!”“好吧!跟我来!娘……”琼英忽然觉得有些别扭,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 “看你吞吞吐吐,叫得那么辛苦,就当你叫了吧!”薛霏又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盒子,很大的盒子。在草地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猜猜看!盒子里面是什么?”琼英提醒道。 “不猜,不管是什么都比不上你抱抱我!” “无趣!”琼英摸着薛霏的头,“你不按照我的想法来,你让我好尴尬啊!” “你也没按照我的想法来啊!对我不够亲热!夫妻之间生分了,有嫌隙了!混蛋!” “休了你!敢骂你夫君!”琼英说着,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不骂了!我错了!” “所以猜猜看!盒子里面是什么啊?” “不用猜!” “你不用猜就知道啊!”琼英有些惊奇。 “我一掀就知道?”薛霏说着,完全不顾琼英的把戏,突然就将盒子掀开了。 接下来的景象,让她几乎合不拢嘴。 萤火长,漫天的萤火虫突然从盒子里飞出。 密密麻麻,星星点点,无穷无尽。 梦幻般的夜色,梦幻般的星光,梦幻般的虫儿,梦幻般的远山,梦幻般的香草,梦幻般的清香…… 琼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萤火虫,将这个原本平淡无奇的夜彻彻底底点亮,将这个女孩的眼睛彻彻底底点亮,将世间的一切彻彻底底点亮,将这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彻底点亮。 那是第二件浪漫的事,捉来虫儿,赏着夜色。 “哇!阿英啊!你怎么做到的?”薛霏唏嘘不已。 “对我的称呼怎么又改了。”琼英笑道,“生气的时候叫我铁二狗,喜欢我的时候叫我琼英,缠绵的时候叫我相公,现在又叫我阿英。” “琼花姐姐总是这么叫的,我跟着学呗!” 琼英忽然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喘了口气。 “你死了啊?”薛霏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 “没死!” “没死就好!干嘛躺在地上?不脏啊?” “脏啊!脏归脏,但是舒坦啊!世上有什么比舒坦更重要的呢?躺在地上看漫天的萤火虫难道不惬意吗?” “惬意?”薛霏也瞬间躺了下来,感慨道,“确实很惬意。” 琼英用左手半抱住薛霏,说道:“有你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 “你觉得有我真好吗?” “不,我是说你有我真好!” “都好!” 在萤火虫光芒淹没的夜晚,他们轻轻靠在了一起,柔风掠过青草,也掠过他们的头顶。 “真好!”薛霏又感叹了一遍,“这种感觉真好!你现在知道我想干嘛吗?” “你想干什么?” “你猜啊!”薛霏露出狡黠的微笑。 琼英看着她,突然悟到了什么,长大口,忙着摆头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不行,这里真的不合适!” “你想什么呢!傻子!” “哦?原来我想多了。”琼英尴尬笑着。 “对啊!你想多了!” “那你要干嘛?” “我想拿把刀,噗嗤一声从你的背后捅进去,又噗嗤一声,从你的前胸捅出来,又噗嗤一声从我的心这里捅进去,最后,仍旧噗嗤一声从我的背后捅出来。” “杀人啊!”琼英假装害怕。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俩一起死是最幸福的事了!” “真可怕!你感到幸福的时候,就要死啊!” “对啊!而且是和你死在一起,死得紧紧的。” “喔!我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你拿把刀捅进我心里,那也没什么,反正我的心已经不在我的胸膛了,随便捅,没关系,但是你说你要拿把刀捅进你的心里,那我就不高兴了,你的胸膛里是我的心,你知道我会多痛吗?” “噗!”薛霏忍不住笑了。 “吓我一跳!”琼英用食指轻轻指着薛霏的额头,“听到噗……我就怕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捅了呢!因为噗……完了之后,就是嗤……” “真好笑!”薛霏却并没有笑,反而接着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心属于我了,我随便捅没关系咯!” “傻子!干嘛总想着杀死你丈夫啊!” “没有啊!我只是想把你杀得半死不活而已,这样子我就可以搂着你哭了!” “果然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我不是妇人!” “谁说你不是妇人?难道你男的啊!”琼英轻轻抚摸着薛霏的脸,继续问道,“真的啊!昨天晚上我竟然忘了仔细看,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我不是妇人,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都被我霸占了,还说自己是女孩子,你不羞吗?” “我就是!” “那就再霸占你一晚上!” “不怕!” “那就霸占你两晚上!” “还是不怕!” “那就天天晚上霸占你!” “好!成交!一言为定。” “为夫做不到啊!”琼英感慨着,“我要打仗的。” “能带我到军营里去吗?” “打仗带个女人,怎么可能!” “带我去嘛!” “不行,因为……” “因为什么?” “皇帝要把你留在长封城中,并派重兵把守铁府,以此来要挟我。” “啊!你又要被威胁了。”薛霏一脸愁容。 “无奈啊!”琼英的目光仍旧在薛霏的脸上盘旋。 薛霏继续感慨:“昏君不死,我们就没好日子过啊!新婚燕尔就要被拆散。” “嘟嘟!” “你干嘛?”薛霏被琼英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铁琼英好歹是号令三军的大将军,怎么会发出这种幼稚的声音,还嘟嘟,傻不拉几。 “都督沙场百战死,天子殿内思床笫。”琼英念完这句诗,那是都督,而不是嘟嘟。 铁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那是因为皇帝削去了铁家所有的爵位。 没有下人,也没有客人。 铁府的正屋里,琼英正拿着那份陈燕地图仔细查看着,他作为一个将军,每一场仗都要打赢,因为一旦输了,他便要丧命。 “相公!快来尝尝我做的美食!”薛霏端着一碟子菜走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问别 “好啊!”琼英微笑道,“霏霏以前从来没下过厨吧!” “没啊!我在跟琼花姐姐学啊!她可真的是高手。” “我又不要你做这些。” “琼花姐姐早晚一天要嫁人,我要是不会,以后谁来服侍你啊!” 琼英听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低声答道:“你说的对!我对不起姐姐!母亲去世早,家中很早以前开始,就只有姐姐一个女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是她来负责,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她长得国色天香,早就有人来娶她的,可惜为了我和爹,她的青春全部荒废掉了。” “瞎说什么呢!阿英!”琼花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她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微笑。 “姐姐,你也是一个女子,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整个中原无数人尽相求之,为了我和爹两个大男人费尽心力,难道不可惜吗?” “阿英!你不要乱说了,姐姐想嫁人时自然会嫁人的。” “二十六了啊!姐姐啊!陈国风俗,十六岁就要嫁人,你都已经错过了十年了。” “无所谓了!”琼花笑道,“姐姐有你呢!我也不显得孤单。还有,你的娘子给你做了佳肴,还不快品尝品尝?” “好的,我知道了!”琼英笑着,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琼英刚刚抿了一口,脸上跃起笑容,简直是欣喜若狂,“太……好……吃了!无比好吃啊!美味至极!人间极品啊!” “好吃!好吃!好吃!”琼英不断感叹着,“吃得我都要哭了,这像极了我母亲的味道,这就是回忆中的味道,酥软爽口,美味至极啊!各中滋味无法言喻,油然心生。” 言毕,琼英果真哭了起来。 “怪不得会哭!”薛霏摸着琼英的肩膀哀叹道,“吃了这么多葱头,能不哭吗!相公,你夹错碗了,我做的东西在这里呢!你夹的是葱头!” 琼英转头埋怨道:“阿姐啊!你为什么要把生的葱头放在桌子上,害的我夹错了碗。” “对不起啊!阿英!”琼花将葱头拿走了。 “你干嘛看都不看就忙着乱夹啊!” 琼花笑道:“新婚小妻初次下厨,我家阿英高兴啊,他根本不用看,就算你做的难吃,他也会装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姐姐说得对!”琼英忍着眼泪说道,“还望姐姐替琼英倒杯水来,琼英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傻瓜!”却是薛霏飞快地跑去给他倒水去了。 “今天晚上不用我吻你了吧!”琼英哭道,“我怕熏死你!” “多漱口!相公,我还要!你赖不掉!”薛霏笑嘻嘻地在远处喊道。 “我也要啊!”琼英低声感慨,“我要睡觉啊!明天就要行路了,疲惫不堪怎么行啊!” “这么急,就要走了?”琼花很认真地问。 “对啊!”琼英吸了口气,神情严肃,“要走了!皇帝的命令,我不敢不从啊!” “唉!”琼花轻叹一声,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他也说君命难违!” “我知道!”琼英点点头,“但我不是父亲,我要把父亲的耻辱洗刷过来,我会将北方那个霸主的人头取下来。” “燕王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早就听闻燕王是个冷酷无情,狡诈残忍的人,上次在黑山城我只与他的部下白风交手,还没有真正面对他。” “姐姐真的很担心你啊!”琼花叹道,“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残忍,我们的父亲已经为他丧命,你又是铁府唯一的男人,他还要让你上战场。” “我上战场是我自己愿意的。”琼英看着姐姐说道,“姐姐放心!等这次我消灭燕君,统一了北方,这中原就不会再有战争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安安心心生活了。” “可是……” “没事!”琼英故作轻松,道,“我走后,替我照顾好霏霏,不要让她乱跑!” “她是你的新婚妻子,你怎么像是把她看成了你的女儿啊!”琼花摇头叹道。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一直都是。” “那你娶了个孩子,可算是有伤风俗啊!” 琼英离开的那天。 薛霏从睡梦中醒来,她依旧是笑着。 但是床的左侧是空空的,冷冰冰的,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因为她意识到,他走了,很早的时候就走了,悄无声息地走着。 她就去追,好在琼英没有走远。 在长封城树林的小路上,她竟然截住了这个狠心的男人。 “琼英!”她喊着。 琼英便勒住了马蹄,转过来。 寂静的森林里有些细微的声音,只是不知道那声音是什么,从哪里发出来的。 “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地就要走!” “我要去北凉地区,趁燕国发现之前,排兵布阵。” 薛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很难受。 “那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地走!你还没回答我呢!” 琼英下马,走到薛霏的身边,抱着她,不舍地说道:“不想告别,免得烦!” “告辞而别,烦一刻,不告而别,一直烦。” “我怕你舍不得我啊!” “我本来就舍不得你啊!”薛霏实话实说。 “我这次走是秘密行动,如果你又留我的话,又说你怀孕了的话,像上次一样弄得一大群人围着我,那会破坏大计的。” “我……好……我不留你了!”薛霏艰难地吐着每一个字,脸上愁容满面。 “开心点,不然我打哭你!”琼英警告道。 “不好笑!”薛霏的眼里似有似无含着眼泪。 “笑!”琼英抱着薛霏,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背,“笑啊!我走了,你每天都要笑,不然等我回来,我打哭你!” “我怎么笑得出来啊!” “我数三下,你一定会笑!这样子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琼英说完,喊道,“一……二……三……” 薛霏反而哭了起来,热泪盈眶:“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一点都不想。” 琼英在薛霏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很轻很软很柔很浅的吻,“走了!霏霏快回去,为夫要走了,去战场上砍人了,不要跟着我,小孩子不适合看的。” “你才是孩子,我是你娘子了!” “昨天你还说你是孩子,今天又变卦,一点都不把为夫放在眼里,每次都跟我唱反调。” “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就是和你唱反调。”薛霏仍旧喊着泪水,“你不如回去好好打我一顿好了。” “好,回头再打!我真的要走了。”琼英说着,挥动马鞭,再也不愿意回头了。 “琼英……”薛霏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着,既没有消散,也没有减弱,一直就这样盘旋着。 他的身影终究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薛霏也只好空落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幅美人图悬在林间。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她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琼英走了,便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像是在薛霏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薛霏的生活变得出乎寻常的安静,什么都没有了,没了丝竹和鸣的薛府富贵气,也没了琼英默默涌来的甜言蜜语。 毕竟她不再是大小姐了,她不敢到大街上去,丝毫不敢,因为有人讨厌她,非常讨厌她,讨厌这个过于自我的女子,讨厌这个仗势欺人的女子。 人总有这样的时候,你说不出自己有什么伤心事,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你就是不开心,因为你没有开心的事情,除了琼英,薛霏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自己笑起来的东西了。不对,琼英不是个东西,他是个东西吗?他不是个东西,因为他夺去了一个女子的心,又把她晾在一边。但是他又是个好东西,没了他,薛霏现在不知道会在哪里,一个破落的千金大小姐,一个虎落平阳的大小姐,也只有琼英这个好东西收留她了,在薛霏心里,好似乎不足以形容琼英这个东西,他远非好那么简单,一个人化作雪融在了你的心底,化作雾弥漫在你的腹中,化作冰凝结在你的脑海中,对你来说,他就绝不可能仅仅是个好东西,铁琼英到底是不是个东西?又是个什么东西,薛霏似乎永远都想不清。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薛霏来说过得很慢,异常的慢。 长封城依旧会有日出日落,依旧会有云起云收,依然会有花开花谢,依旧会有风花雪月,只是对于薛霏来说,变得异常的安静。 对于曾经活泼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当她爱上一个人,她就真的可能变得安静,像一个女人一样的安静,而不是像一个女孩一样的好动。 人都是在一点一点,一丝一毫改变的,像树叶凋零般改变却无人察觉。 薛霏变得很慵懒,很柔弱,很敏感,很脆弱,很消瘦,很安静,很美丽,很孤独。 她本来就不适合做思妇,但她是了。 铁府仍旧很安静,琼花也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安静的铁府里也只有她们两个安静的女子而已。 第七十二章:等待 生活变得柔软,变得漫长,变得无趣,变得荒芜,变得孤单,变得毫无意义。 薛霏突然在夕阳里凝住,什么都没有想,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阳光从西边天空里投射过来,轻轻洒在了她粉红色的长裙上,长影在地上安安心心地躺着。 “霏霏!”琼花从后面叫住了她,“你一定是在想念琼英了。” “琼花姐姐!”薛霏看着夕阳余晖中的铁府大小姐,说道,“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琼花答道,她的话并不多。 “你在思念琼英吗?” “我习惯了,琼英和父亲一样,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常年不在家里。” “铁老将军?”薛霏只是知道他是个很可怜的人,一生功绩毁于一场战争。 “对啊!可惜父亲不在了。”琼花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愁容。 薛霏想起了自己的家,曾经的薛府,她之所以会喜欢上琼英,也许刚开始是因为自己的花痴病,但是现在不是了。她实际上是在找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比如琼英。他和琼英都出生于富贵人家,一个有父亲没母亲,一个有母亲没父亲,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一个有爱他的姐姐,一个有爱她的哥哥,他们不就是同一类人吗? “我的哥哥也不在了,我的父亲不知所踪。”薛霏小声说着,发现这个世上又有一个跟她很像的人了,那就是琼花,薛霏是薛府的千金大小姐,琼花是铁府的千金大小姐,却和自己一样承受着孤独,她的父亲不在了,弟弟也不知身在何处。 “霏霏啊!如果你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你最好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等待是人能做的唯一事情,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等?”薛霏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等……” “对啊!人生来就要学会去等,等自己长大,等自己老死。” “琼花姐姐到现在都没有嫁人,恐怕是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吧!” “你又在戏谑我,不过你讲得对,我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人,我早就等不及了,但是我还在等,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会不会出现在我此生中。” 薛霏明白,琼花也是个女人,她也有感情,但是正如琼英所说,她二十六岁还没有嫁人,要么是对感情期许过高,要么是为了自己亲爱的弟弟,为了整个铁府。 “琼花姐姐,你一直全心全意为了铁府操劳,你跟我真的不一样,从来只有人照顾我,我却不知道去照顾别人。我不是薛府正牌的千金小姐,却享尽荣华富贵,你是铁府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却像一个下人一样照顾琼英和琼英的父亲。” “没有,我只是做一个长姐和长女该做的。再说了,我只是在家里能对他尽一份长姐的责任,在战场上我一点忙都帮不上。琼英也是个苦孩子,你不知道而已,他真的很苦,真的很需要人去照顾他,十五岁就上了战场,在金戈铁马中长大,受了无数次伤,尝过无数次苦,面对过无数次死亡,他才成为这个大将军的,可是就算他拼尽气血,皇帝也只是利用他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已,他要么打胜仗,要么打败仗,若是前者他会得到荣誉,若是后者他要付出生命。” “琼花姐姐,你们姐弟俩真的好像,都说对方是世上最苦的人,弟弟说姐姐为了自己吃了无数的苦,每日劳心劳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姐姐说弟弟为了自己吃了无数的苦,每日沙场拼杀,维护铁府的尊严。” “薛霏,不要说我们苦,既然你嫁给了我铁府,你就要知道,入我铁府门,知我相思苦。铁家常年征战,你就要常守空房了。” “我知道!”薛霏点了点头,二人又默默不语了。 晚风轻拂的时候,她们就静静听着。 “好无聊啊!”薛霏又感叹着,“琼花姐姐总是不开玩笑。” “琼花不会开玩笑!”她不好意思地答道。 “我好孤单啊!”薛霏虽然喜欢琼花,但是琼花却不能像琼英一样陪她说话。 “我跟你讲个笑话吧!”琼花说着。 “笑话?”薛霏不敢相信安静的琼花姐姐会什么笑话。 “虽然有些俗气,但那是琼英给我讲的,我再讲给你听,就像是他讲给你听了一样!” “好啊!” “琼英说他十六岁刚刚从军的时候,军营里早上会练兵,一群将士坐在沙地里,他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他有个战友,姓高,后来他成为了著名的高将军,琼英成为了著名的铁将军。高将军善于谋略,琼英很早就知道,我问琼英,你为什么早就知道高将军擅长谋略,琼英说:当年我和他一群人一起在沙场上坐着的时候,高将军突然对他说,阿英,你起来一下,我要放个屁,你坐着会熏到你,不如站着好了,琼英就想,高将军这么体贴与坦诚,竟然这么替他找想。于是琼英很感动地站了起来,果然他听到一声闷响,高将军言出必行,果然放了一个响屁,周围的人全都熏得难受,唯独他没事,高将军就突然骂道,铁琼英,你放个屁还要站起来放,你以为这样子大家就闻不到吗?这么响的屁大家都臭到了。” “哈哈哈!”薛霏果然开怀大笑,“真的没想到他们兄弟之间会那么捉弄别人。” “高将军在黑山城之战中丧命了。”琼花却低沉地说道,“他是琼英最好的兄弟了。” 薛霏反而一下子沉默了,那匹名叫高铁的马不就是他们兄弟感情的见证吗?也许当初坐在那匹马上的不是薛霏和琼英,而是高将军和铁将军,薛霏暗自决定明天的时候,到长封草场去,一个人好好骑一骑那匹马。 晚上的时候,薛霏开始做噩梦,毕竟她是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女子,与琼英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快乐,可以毫无顾忌地笑出来,但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做噩梦。 梦的内容很简单,每次都重复以前的那个梦,曾经的东州桃林,他遇见了自己的哥哥薛公子,他们每次都聊着不同的东西,就像第一次哥哥叫她去找琼英一样,每次哥哥都跟她说不同的话,但是可怕的是,那些梦一次变得比一次可怕,哥哥的样子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恐怖,一次比一次狰狞,一次比一次血腥。哥哥脸上和身上的血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直到最后,薛霏无法入睡,一躺下,她就开始颤抖,安静化作了耳畔恐怖的声音,她开始出现幻视和幻听。 她看到扭曲变形的人影,听见哥哥恐怖的惨叫声,无论被子盖得多么严实,那种恐怖感都无法抹去。 她开始感到窒息,并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不敢再次闭上双眼,脸上汗水开始渗出,薛霏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开始像爬虫一样在身上游走,她开始叫出声来:“不,不,救命,救救我的哥哥……” 房间的蜡烛亮了,琼花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过来。 “好妹妹,你怎么了?你不要害怕。”她走了过去。 也许只有琼花能给她安慰,她的神色平静了许多。 “你害怕什么?”琼花关切地问,走到了她的床边。 “我……我……”薛霏花了很长时间平静下来,“这一次我不但看到了自己惨死的兄长,我还看到了那些杀他的人,还有古怪的笑声,毛骨悚然。兄长像每天晚上都到我的梦境中来,刚开始他只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可是到了现在,我看到他被许多人拉走,像拉着他尸首般将他拉走,边拉边发出古怪恐怖的笑声。” 琼花将薛霏的身体搂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的!霏霏,你不要怕!我知道失去至亲对你的打击很大。不过凡事都有过去的时候,没事的。” “嗯!”薛霏答应着。 “这样吧!琼英不在的这些晚上,我来陪你睡觉吧!”琼花说着,便躺在了薛霏的床上。 薛霏很感谢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位善良的姐姐,像一个亲姐姐一样照顾她,虽然薛霏与琼花非亲非故,但是因为琼英喜欢她,琼花也无私地照顾着她。 “谢谢琼花姐姐!” “薛霏,你不再是千金大小姐了,现在是你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琼花耐心地安慰着她,还好你遇到了琼英。” “对啊!薛霏现在一无是处,也正多谢了琼英,琼英是我在世上见过最好的男人了,我薛府还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娶我,当我遭遇大难,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时候,是他将我接到铁府,后来我被司马非凡骗婚的时候,也是他孤身一人将我救了出来,并且答应与我成婚。” “琼英总说一句话,一个人一生中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真的很不容易,这个人哪怕你只遇到一个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有的人则很幸运,例如你,你遇到了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了。” 第七十三章:同床共枕 薛霏说道:“其实我哥哥也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只可惜他死了,我现在连他怎么死的都没有亲眼看过。” “听司马非凡说,是他派人鼓动仇家将他杀死的。” “我……我要我报仇!”薛霏忽然想到了这个。 “傻姑娘!不要报仇!世上恶人不一定会有恶报,但是好人为了报仇杀了人,反而会再次遭到报复。” “我哥哥也许真的很该死,他以前的的确确做过很多不对的事情,他杀过很多善良无辜的人。”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总是想着了。该睡了!”琼花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薛霏也安静地入睡了。 子正时分,薛霏忽然被琼花轻轻摇醒。 “干嘛啊!琼花姐姐?”薛霏看到琼花脸上爬满了绯红。 “你刚刚在干什么?薛霏?”琼花捂着自己的脸说道。 “我吗……”薛霏仔细想着,“我刚刚做了个美梦,终于从哥哥被杀的梦境里摆脱了出来。” “你是不是梦见阿英了?”琼花问道。 薛霏感觉不可思议,道:“琼花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刚刚你一直往我身上蹭,对我又搂,又摸,又咬,又亲的,吓死我了!” 薛霏听罢,立刻羞得满脸通红,随即笑了出来,“是吗!对不起啊!琼花姐姐,我一定是把你当成他了,不过琼花姐姐,你是琼英的姐姐,跟他长得真的很像,眉毛鼻子都简直是一模一样,难怪我会认错。” 薛霏说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看来跟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与自己搂搂抱抱的女人已经不止是两个了,薛冰冰,柳依依,还有铁琼花。看来她有的时候倒还真的像个好色的男人,那些与她有交集的女人都没能逃过她的魔爪。 “薛霏啊!”琼花仍旧有些不好意思,“你……” “我怎么了?” “你年纪比姐姐小,但是你懂得可真多啊!” “懂的可真多?”薛霏有些惊讶,“刚才我做了什么?” “哦,算了,不说了。”琼花羞着脸撇到了一边。 “哦……”薛霏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方面啊!” “对啊!”琼花脸上浮现出笑意。 “难道琼花姐姐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吗?” “我……我的确不是很懂!”琼花用轻柔的语气答道。 “真是想不到,琼花姐姐都已经二十六岁了,竟然对这个完全不知情。” “我只知道男子和女子同床共枕,举止亲密就会怀孕,倒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噗嗤!”薛霏忍俊不禁,说道,“想不到,我一个小姑娘要教姐姐这些东西。” 薛霏偷偷凑到琼花的耳朵旁窃窃私语了几句。 琼花窃笑,脸上更是红扑扑的。 “所以啊!”薛霏边想边说,“所以我以前和冰冰都很奇怪,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生小孩,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可以成婚,但是女人和女人就不行,也没有听说过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结婚生子的事情,不过我们十四岁的时候就全明白了。” “算了!”琼花脸上露出不屑,“你还是不要说了为好,姐姐对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 “姐姐没有体验过,当然觉得无所谓了,人世间的快乐分为很多种,这难道不是一种吗?况且这种快乐被人称之为极乐。” “算了,姐姐还是要睡了!” “只怕姐姐现在睡不着了吧!被我玷污了身子!”薛霏露出来难得的笑脸,在黑夜中散发着温暖。 “没有!姐姐睡得着。” “那我也算了!”薛霏笑着,“我不碰你了,免得琼英回来时,又埋怨自己娘子勾引自己的姐姐去了,那好像有违人伦吧!” “好了!霏霏,快睡吧!”琼花说着,“姐姐还是比较敏感的,晚上有些动静就睡不着的,更何况是你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 “不会了,姐姐!不过抱着你睡总可以吧!薛霏很怕冷的。” “好吧!”琼花看起来是很勉强地答应,但心里倒是丝毫不抗拒,毕竟薛霏有的时候也是人见人爱的,那种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的类型,常常给人一种很温暖,很活泼的感觉。 琼花和薛霏的感情是注定的,除了惺惺相惜之外,还在于她们都喜欢同一个人,当然一个是至亲,一个是至情。 不管如何,这两个女子就这样等着,静静等着,在安静的长封城里等着。 他们继续等,等着最喜欢的人获胜归来。 薛霏学着和琼花一样去等待,等待不确定的未来,等待不确定的悲喜。 长封城依旧会有日出日落,依旧会有云起云收,依然会有花开花谢,依旧会有风花雪月。 无声无息的等待一直持续着,她们在温暖晨曦中静静等待着,在夕阳余晖中静静等待着,耳畔总是听得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音。 琼花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子,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文歌赋也不赖,她的厨艺天下卓绝,茶艺令人赞叹。 所以薛霏在她的身边终于从死气沉沉中解脱出来。 薛霏开始学着去享受,享受在日光下,听着流水般的琴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享受在清风里,与可爱的琼花姐姐读书对弈,尽管输得一塌糊涂,薛霏也自得其乐。 享受在烛光下,看着琼花为自己作画,画出一副动人的美人图。 铁府在宁静中多了几分生机,一直充满了淡淡的清茶香味,浅浅的菜香味。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嫁不出去了,琼花姐姐!”薛霏打趣道。 “为什么啊?” “因为你太完美了,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家人,我死也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薛霏笑着。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呢?”琼花问道。 “难道姐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吗?”薛霏也问。 “这里……这里是哪里?”琼花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片青青的原野,绿意接天,宛如一片巨大的地毯铺展开来,横盖在光秃秃的天地间。无数细嫩的小草被薛霏和琼花踩在脚底,无声无息,随风而动。 在薛霏的印象里,这里是长封最美丽的地方,长封草场,不是因为这壮阔的景色,而是因为琼英和一匹马。 薛霏在熟悉的马棚里又请出了那位高铁,那只桀骜不驯的马。 琼英出征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用这匹马的,因为这匹马属于他最亲密的战友,如今马的主人已经战死,他又怎么会忍心将这匹马也送入战场呢? 这是琼英见过的最快的马匹了,他不想让它像自己的主人一样在战场上丧命,因此琼英只会把这匹马拿来作为与薛霏游戏的伴侣,那不是在贬低这匹千里马的地位,因为对于琼英这位大将军来说,世上有比战争更加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高铁看上去依旧雄健,枣红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光滑,马身上每一个部位仍旧紧绷着,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风驰电掣般地冲上前去。 “刚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薛霏抚摸着马头,轻声说道,“为什么将军在战场上战死,我们就说他是马革裹尸还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你的皮来包裹尸首呢,战场上,你和那些兵士一样,要去厮杀,要去拼斗,结果人死了,还要用你的皮来包裹,真是残忍。” “它听不懂的。它是马又不是人。”琼花解释道。 “谁说的?”薛霏反驳道,“这可是一匹有灵性的马!”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匹马喜欢我啊!” “马匹向来只喜欢男人,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这是匹公马,又不是木马,讲错了,又不是母马。” “公马就喜欢女人吗?”琼花暗自笑着,“马是马,人是人,” “人跟马是虽然是不同种的,但是它们不在乎,长得漂亮别说动物会喜欢了,就连妖怪都喜欢我。”这一次是薛霏说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它喜欢你的。” “因为上次琼英带我来这里的时候,这匹马摸了我一下。” “摸了你一下?”琼花有点不敢相信,“马怎么会摸你呢?马又没手。” “用脚啊!” “那不是摸你,那是踢你呢!” “没有!”薛霏辩解道,“马没有踢我,它是摸我呢!这匹马脚上的劲啊,我是绝对承受不住的,它要是真的踢我啊!我的纤纤玉腿早就断了。” “好吧!算你会狡辩。”琼花无可辩驳。 琼花哪里会知道,这些似曾相识的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有薛霏知道,这就像个甜蜜的秘密藏在她的心底。 薛霏翻身上马,伸手对琼花说道:“上来!” “啊?你是要我上去吗?”琼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啊!”薛霏露出灿烂的笑,在阳光下盛开着,“上来吧!琼花姐姐!” “可我从来就没有骑过马!”琼花感叹着。 “怎么可能?”薛霏惊讶万分,“琼花姐姐,你可是出生武将世家,怎么可能连马儿都不会骑呢?” 第七十四章:幻灭 “我爹觉得女子不用去舞刀弄枪的,应当有些淑女风范。” “那你上来吧!我带你啊!” 琼花果然翻身上马。 薛霏像个男人一样驱策着马,往前奔去。 此刻的薛霏很想念琼英,她一定将琼花当做了琼英,但是事实上,她将自己当做了琼英,将琼花当做了薛霏。 蹄音渐起,在荒芜的草地里沙沙作响,响声很轻微,很柔软。 日光和暖风交织在一起,像薄薄的丝绸铺在了薛霏和琼花的身上。 薛霏毕竟不是琼英,她束缚不了这匹野马。 奔腾的野马胡乱扭动着身子,将她和琼花狠狠抛弃,二人从马身上跌落,好在,摔得不重。 马儿并没有跑掉,它毕竟是琼英的马,它安安静静地回到了马棚。 琼花和薛霏躺在地上,两个人都不愿起来了。 她们只是笑着。 “霏霏啊!你不是说那匹马喜欢你吗?为什么还把我们从马上甩下来啊!” 薛霏轻柔地回答:“可能是我太粗暴了,下次我温柔点,它一定是在撒娇。” 琼花只是笑着,和薛霏一起躺在广阔的草地上。 她们的底下是软软的,绵绵的,安安静静的草,身上是暖暖的,轻轻的,洋洋洒洒的日光。 薛霏看着天上的云朵,轻轻叹了句:“真不知道琼英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要急,有的时候,你要学会慢慢等,霏霏!” “可我等不及啊!等他回来啊,我就……” “你就干什么?” “我就……,我要跟她做很多事情。” 琼花脸上洋溢着欢快,“做哪些事情呢?” “我要他光明正大地娶我,鸣锣击鼓。” “还有呢?” “我要他天天抱着我,一刻不离地抱着我,一刻不离地守着我,一刻不离地吻我。” “还有吗?” “我要生孩子啊!” “生孩子?” “我要和他生孩子,然后我们就养小孩。” “你想得可真远!” “对啊!我还想着,等他的军队踏平北燕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打仗了,我和他要做一个霸道的地主,专门欺负那些可怜人。” “别傻了!霏霏,你忘了以前的薛府了吗?再大的繁华也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当初薛府就是因为太过于霸道和无情,才招致祸患啊!” “我知道啊!” “得民心者得天下,铁府向来希望成为世人敬仰的大户人家!”阳光在琼花的眼中闪烁着。 “我知道了!琼花姐姐!”薛霏悄悄闭上了眼睛。 宽阔的绿野上,薛霏与琼花安安心心地躺在大地上,无数青草像杨柳条般包绕着她们,轻轻抚摸着她们柔嫩的身体,而她们宽大的裙摆铺在大地上,在风中起伏着。 此时的薛霏又想着晚上跟琼花姐姐去把无数萤火虫捉到盒子中,重新体验那天晚上的美丽景色,可惜她错了,她根本捉不到萤火虫,即使最后弄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她的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等待,她们在等待未来的某一天,琼英会笑着回来,完整无缺地回来,像一个大英雄般回来,踏着清风,顶着明月回来。 可惜躺在原野上舒适惬意的二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五十三天以后,铁琼英惨死的消息会无情地传到南国的大街小巷,这燕王果然是战神一般的人物,不仅勇猛地解决了老铁将军,就连报仇心切的少铁将军他也没有放过,千真万确,燕王又取了少铁将军的首级,像羞辱他父亲般羞辱他,将首级挂在帅旗上三天三夜。 但是琼花和薛霏当然不会知道,她们只是怀着无限期望微笑着在阳光底下躺着,躺在长封最丰满的草场上。 大燕王国,在中原的北方,终年难得温暖的日子,日光永远都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样子。 燕国的君主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他年纪轻轻却早已经杀人无数。 燕国每天早晨会有早朝,迫于可怕的燕王,没有哪个大臣敢不来。 那些大臣议论纷纷,但是君主进来时,大殿里便立刻鸦雀无声起来,君王稍显沉重的脚步声在宽阔的大殿里响起,人们感觉得到这个恐怖的杀人君主在一步又一步接近宝座,高贵的脚步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每一声都让人捏出一把汗。 燕王的脸上冷若冰霜,他终于说出了话来,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令人颤抖。 “听说!”燕王一字一顿,“最近有人告诉我说,胡王要谋反,不知真假……” 新胡地之王,燕王的嫡亲弟弟立刻跪了下来,脸色剧变,万分难看,他低着头颤抖着,急忙辩解:“没有的事,臣弟从来忠心耿耿,绝没有半点不臣之心,绝对没有,请大王明察,不要听信了奸佞小人的话。” “听到这个消息,本王真的好害怕啊!”燕王的声音令人发怵,“你知道本王在怕什么吗?” “臣弟绝对没有半点不臣之心啊!求王上明察,明察!”胡王只顾着震恐地磕头,根本就没有听到燕王半句话。 “本王一点都不怕你会杀了我,本王唯一怕的事情是你死了,你知道吗?你是本王唯一的弟弟,本王爱你,本王真的不希望你像其他众位兄弟一样被我杀死。” “王上明察!臣弟没有!”胡王只顾着说这一句话。 燕王的语气更加凝重,“本王说了!本王爱你,你可知道!所以本王希望你不要谋反!你与本王是一母同胞,当初我们的母亲是被人所瞧不起的小小丫鬟,我们兄弟俩分别在东宫和西宫长大,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但是都受尽欺辱,所以本王爱护你这个弟弟,所以本王不许你造反,你可知道?” 可怜的胡王并不知道,这燕王的的确确是可怕的君主,他的确在准备着谋反,自以为准备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被燕王一举识破,因此胡王越发慌张,越发震恐,越发暴露了他的心思。 “胡王!”燕王用尖锐的目光看着弟弟,用恐怖的声音恐吓道,“胡王!你放心!本王已经派军队将你的军队包围了,你造不了反了,所以你的命算是保住了。你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我,你在我后面骂我,我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要做得过分了。” 胡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位杀机重重的君主眼里连一只可怜的虫子都算不上。 “怕什么?”燕王的声音稍稍柔和了点,“本王难道连自己的弟弟都杀吗?” “臣弟……臣弟……”胡王只顾着颤抖,但是半句话都说不清楚。 燕王的声音忽然显得很轻,“哈哈哈!开玩笑的!胡王,本王刚刚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你的兵马都在兢兢业业地为本王守护新胡地,本王知道你没有反意。本王把兵马派到胡地只是为了帮你平息胡人的叛乱而已,并非是针对你的” 谁都没有想到这燕王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却这样说。 “多谢王兄,多谢王兄,王兄明察秋毫,臣弟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啊!”胡王重重舒了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脸上冷汗渐渐消失。 “那就好!那就好!”燕王也像是舒了口气,“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家就都回去吧!” 燕王坐了起来,掀起了长袍,离开了大殿,只留下胡王在原地,仍旧被刚才的试探吓得起不了身。 燕国芙蓉苑,那是燕王关押后宫女子的地方,也是暴君寻欢作乐的地方。 大王拖着长长的黑色袍子走进了苑内。 燕王在几个月前纳了一个新王妃,她本来是南国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如今,他变成了暴君的新宠。 那个终日闷闷不乐的薛冰冰,就是这位新王妃,就是现在的凌王妃。 燕君几乎没有一日不到这里来,几乎没有一日不想着这位美丽的凌王妃,这个如冰雪一般的美人。 “这胡王早晚会谋反!今天大殿上我只是恐吓一下他而已。”燕王对着凌王妃说道,“事实上,我想趁现在收拾收拾他,你看如何?” “你们王族的事情,与我何干?”冰冰背对着燕王。 “怎么与你无关?”燕王反问道,“本王将来是要你做王后的,如果你连这些都不关心的话,你会辜负本王的期望的。” “我只是后宫女子,政事与我无关!” 燕王一把搂住冰冰,在她耳边说道:“本王跟一般的君主不一样,你跟一般的后宫嫔妃也不一样!因为本王信任你,所以你必须承担自己一国之母的责任。” “我做不到!” “最近南国君主与他的大将军铁琼英有嫌隙,无能的昏君竟然把他的大将军羞辱得不成个样子,还革去了他大将军的职位。这等蠢人,我看哪,这南国早晚会被他弄没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想着要去除掉胡王的原因,以前两国交战的时候,如果我的国家发生内乱,他们必定趁虚而入,如今南国的大将军都被阉了,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处理自己的事情,等我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去灭了南边的陈国,到时候,你和本王就坐拥天下了。” “你说什么……”冰冰听到了关于铁琼英的事情,感到无比担忧,“你说铁公子,他……” “死了!” “什么?”冰冰感到寒冷,脸上止不住颤抖。 “骗你的!”燕王的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他被阉了,比死了还丢脸,南国皇帝做的好事,你说有没有意思!” “不可能……”冰冰的泪水奔涌而出,怎么可能,来北国之前,她见过这位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的铁公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少将军会遭此横祸,那听上去很可笑,但是对于真正在心里爱慕琼英的冰冰来说,这足以让她泪流满面。 “哈哈哈!”燕王奸笑道,“原来你以前说的心上人就是他啊!听到他出事,你这么伤心,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的军马就会攻入南国,到时候,我保证杀死你的心上人。” “你……”冰冰感到绝望。 燕王笑着,脸色冷峻起来,“铁琼英也许是个将才,只可惜两件事情,第一,他跟错了君王,跑到南方陈国做个将军,在那个无力的国家里有什么用,况且陈国的君主就是个昏君,废物。第二,他不懂为官之道,才会惹得所谓的皇帝龙颜大怒。” “你说什么……”冰冰急切地想知道,脸上的肌肤因为恐慌而颤抖着,“你说他怎么了?” “你是陈州薛府的丫鬟对不对?告诉你一件好事!陈州薛府已经没了,偌大一个薛府全没了,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怎么会……”这些消息像冰水般淋在冰冰的头上。 “对啊!你没听错!” “那小姐呢?”冰冰急切地问道。 “你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家薛小姐,铁琼英会落得如此可笑的下场吗?他为了给这个破落户求情,据说在皇帝的门前跪着,最后被皇帝咔嚓一刀就给切了,干净利落,好啊!” 冰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来北国才短短的时间,南国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曾经繁盛一时的薛府轰然崩塌,曾经驰骋风云的铁将军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燕王倒是很得意,紧紧拥抱着冰冰,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却仍旧努力挣脱着,“王上,这是在白天,你这是干什么?快松开!” “本王说现在是晚上,现在就是晚上,你没有权利拒绝!”燕王又在试着亲吻冰冰脸颊,那种咸咸的眼泪化在了燕王的嘴唇边。 “你放开我!” “本王不放,本王不用去考虑你是否愿意,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开心,因为你的薛府和你的大将军,可是现在本王是你的一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正当暴君想入非非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急令:“王上!出大事了!” 第七十五章:燕国国难 燕王被打扰,他当然气恼不已,对着门外大声吼道:“能出什么大事,没看到本王在做重要的事情吗?耽误了本王的正经事,本王把你的头拿来玩。” “王上!您真愚昧,是南国的……” “你说什么,你说谁愚昧……”燕王很奇怪,这个侍卫怎么会如此大胆。 “王上!您听错了,我说您真背,你的国家要亡了。” “什么?” “对啊!” 燕王松开了冰冰,将原本关上的打开,问那名侍卫,“我的国家要完了?你再胡说,本王要把你的舌头拿来玩!” “是铁琼英……” “什么铁琼英,那个阉人吗?” “对啊!他回来了!他雄风再起了。”侍卫虽然说话很意思,但是脸上也显出恐慌,“他……他忽然率领大批南国军队攻打我国,一日竟然就已经攻下了三座城池,行军之速,无人能敌,果然不负南国大将军的称号啊!真是让人敬佩有加啊!” “你说什么呢?”燕王觉得这个侍卫像极了白风,连用词的褒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敬佩有加,你可真不会说话!算了!”燕王又叹息道,“愚蠢的下人!你是不是因为本王总是叫你进来,马上又叫你滚蛋,你被玩了,所以对我怀恨在心啊!竟然如此说话!” “小的不会说话!”侍卫辩解道,“小的原本跟白将军就是堂兄弟,因此我们说话有些相像。” “不说这个了,我只想知道,阉人铁琼英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回来了?” 侍卫忙着答道:“燕(阉)人铁琼英,王上,你才是燕(阉)人,铁琼英不是啊,铁琼英是陈(成)人啊!” 燕王听罢,气得怒火攻心,抓住侍卫的头发疯狂摇动起来,骂道:“愚蠢!算了,本王不跟你讨论什么阉人不燕人的问题了,我只想知道铁琼英他是怎么回事?” “王上,看来您是中了南国君主和南国将军的妙计了,他们一定是在演一出苦肉计,让你以为陈国君臣相离,让你对他们疏于防守,而且您还把军队开到了新胡地,简直是锦上添花,现在弄得燕陈边界疏于防守,敌军士气锐不可当,长驱直入,直取燕国都城!真是好不厉害啊!” “你……”燕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我快去把新胡地的军马调回来。” “至少要十一日!” “快马加鞭呢?” “八日!恐怕到时候,南国的军队早就攻到这里了吧!”侍卫答复着。 “这可如何是好啊!” “没办法了,但是小的会拼死保护王上的!” “要你保护!”燕王狠狠甩了侍卫一巴掌,骂道,“谁要你保护!”燕王打下去第一巴掌之后,忽然生出无名之火,面对自己行将崩溃的大燕王国,他将全部的愤怒发泄在这个忠心耿耿的下人身上。 他用手一下又一下抽打着可怜的仆人,侍卫被打得几乎站不稳。 燕王边打,边骂道:“要你保护,要你保护!要你保护!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上!你为什么要打我啊!” “本王不高兴,谁在我身边本王就痛殴谁,谁敢顶嘴,谁敢讨价还价,本王就再赏你一巴掌!”燕王最后狠狠地甩了侍卫一个响亮的耳光,侍卫被打的满脸通红,掌印明显,耳畔是一片遥远的蝉鸣。 “这是最后一巴掌!打完了!”燕王狠狠地说道。 “多谢王上,多谢王上亲自赐掌。”侍卫叩头谢恩。 谁也没想到燕王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并告诫道:“叫你不要顶嘴,你还敢顶!这一掌附送给你的。” “太好了!”薛冰冰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原来铁公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燕王站在冰冰的身侧埋怨道,“胳臂肘往外拐,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告诉你,铁琼英必死无疑!上次他爹也是这么做的,趁着我燕军平定内乱的空当,猛地冲了过来。你知道后来如何了吗?老东西的脑袋被本王高高吊在燕军大旗上,看他还敢这么嚣张,我要让你看到铁琼英的脑袋也吊在燕军大旗上,让你的心上人脸面丢尽,让铁府脸面丢尽,让陈国脸面丢尽。本王打仗从来都没有输过,当年我的母亲在我出世前找人帮我看了自己的生辰,本王是地煞孤星转世,原本是天上的地煞战神投胎,你觉得我会败给铁琼英那小子吗?” 冰冰坚信铁琼英必定会取胜归来,因此信心满满地说道,“铁将军神勇无敌,智谋双全,向来所向披靡,如今他趁你不备,突然发动北伐,挥师北上,一日之内,一连攻下数座城池,他已经占尽了先机,王上,你就等死吧!” 燕王瞪大眼睛骂道:“小贱人,本王到时候把那小子活捉到芙蓉苑来,让他看着我们亲热,让他生不如死,他要是被我捉住,我让他从假的阉人变成真的阉人。” “燕王,你还是投降吧!你赢不了铁公子的!” “住口!”燕王恐吓道,“你要是再这样子说,本王就让你受一受羽毛挠脚心之刑。” “呸!”冰冰冷冰冰地骂了句。 “来人!”燕王大声喊道,“快来人啊!” “来了!小的已经准备好羽毛了!”说话的是那位名叫翠墨的奴婢。 “滚蛋!”燕王厉声骂道。 翠墨又出去了。 “来人啊!快来人!”燕王又叫道。 翠墨又进来。 “滚蛋!”燕王吼道。 翠墨又出去了。 “愚蠢!”燕王怒不可遏,“你这蠢货,拿根羽毛进来又出去干什么,又傻又笨,不成个样子。本王要的是男人!” “来了!”众位侍卫纷纷进来。 “滚蛋!”燕王的声音越发恐怖。 众位侍卫又出去。 “出去把白风和胡王叫过来,本王要和他们商量对策。” “是!”众位侍卫应和着。 燕国白府,那是白风的府邸,与南国的建筑不同的是,即使是燕国大将军的府邸,这片房子也没有红砖碧瓦,也没有琉璃雕花,更谈不上什么高挺的屋檐和宏大的石阶了。 王上的侍卫来到了白风府邸,大声喊道:“燕王宣白风将军觐见!” 无人应答。 王上的侍卫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燕王宣白风将军觐见!” 仍旧是无人应答。 王上的侍卫拼尽全力又喊了一遍:“燕王宣白风将军觐见!” 继续是无人应答 侍卫们交头接耳,大声说道:“完了!回去禀告王上,白风将军谋反了,府上空无一人。” “谁说没人的?有人!”那是白夫人的声音,白风的夫人,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 “那就回去禀告王上,白风将军目中无人,藐视君王,全家满门抄斩!” “我不是没听到吗?”白夫人身着一件红蓝色的花衣服摇摇地从府中出来。 “喊这么大声,你都没听见,你耳朵是不是废了啊!”侍卫怒不可遏。 “对不起了,官爷,什么事情呢?你说就是了!” 王上的侍卫嘶哑着喉咙又喊了一遍:“燕王宣白风将军觐见!” “我知道了!”白夫人点着头,又问道,“但是到底什么事情呢?” 王上的侍卫有气无力地又喊了最后一遍:“燕王宣白风将军觐见!” “我都说了,我知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喊了一遍又一遍。”白夫人抱怨道。 “我有病?”侍卫指着自己,露出不满,“你这女人才有病,王上要见白将军,你让他去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让王上这么着急地想要见家夫。” “你让他跟我们去就是了!” “家夫这会儿有些事情要处理!” “王命大于天,有什么事情能比燕王的命令还重要的呢?以后再处理。” “家夫……”白夫人脸上有些羞涩,“家夫此刻正在……” “正在干什么?”侍卫不耐烦了。 白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就不能稍微等一等吗?” “我就想知道白将军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侍卫翻着白眼,道,“莫非是在房间里跟什么女人通奸,让你这个正牌夫人在外面放风!” “就快好了!”白风的声音此刻在远处传来。 “哦!”侍卫笑道,“还真是的,还就快好了。” “不是!”白夫人直摇着头。 “不是?那是什么?”侍卫扯着嗓子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白将军啊!” “如厕!”白将军觉得无奈,只好大声喊道,“夫人,自从吃了你的三阳补精丸,为夫真的是一泻千里啊!今天一天就没消停过!根本停不下来,来了又来,吃什么拉什么!在茅厕度过了一天!” 白夫人自惭形愧,苦着脸,不说话。 众人忍俊不禁。 “那麻烦白将军快点!忍着点!”侍卫埋怨道。 “诸位不如到寒舍暂且歇息歇息!”白夫人努力显得自己温柔一点。 “也好!”侍卫苦着脸感叹道。 “我给诸位倒茶去!”白夫人转身倒茶。 “这白夫人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吧!”一个侍卫在议论。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说。 一个说:“她肯定是嫌弃自己夫君那方面不好,所以才给他弄些什么壮阳的东西补一补,你说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个样子呢?这也……” “好色之女!”另一个答道。 “对!好色!”一个又说。 “白将军听说对白夫人百依百顺啊!”另一个说。 “是吗?”一个侍卫想了想,答道,“老兄,你一定不知道这位白夫人的来历吧!” “她有什么来历,为什么白将军对她百依百顺,看上去就像白将军惧内一样。” “她是我们王上的表妹!” “那她是郡主了啊!” “什么郡主!王上的母亲本来就是个丫鬟,到头来还不是死于后宫争斗,所以王上母亲的家庭穷困的很,这白夫人本来就家境贫寒,还是不久前王上把她从山中接了出来。” “怪不得她对白将军颐指气使,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不过王上也够狠心的,先帝死后,他为了夺权,不惜将先帝的所有儿女全部杀死,除了自己的嫡亲弟弟胡王,然后又强迫先帝的所有妃子全部陪葬!” “为什么要全部陪葬啊?” “因为啊!因为燕王的母亲被那些人合伙害死了,到现在谁是凶手都查不出来,燕王秉承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索性将那些人全部活埋了。” “好厉害!听起来倒是挺刺激的。” “你有没有良心啊!这难道很刺激吗?这很悲惨好吗?” “悲惨就悲惨了,谁会关心那些与我们无关的人的死活呢?” “也对!不过我们的燕王确实太暴虐了!” “暴君!”一名侍卫埋怨道。 “确实是暴君!刚刚还看到他殴打白侍卫呢!” “真想一刀子结果了他!” “你敢!人家是大王啊!” “大王又如何!可惜我武功不行!” “这种事情大家也就想想而已,要是失败了,不知道有什么酷刑呢!” “听说南国的大将军铁琼英攻打进来了啊!” “好啊!来吧!我的大将军!”侍卫说着些离经叛道的话,“将我们的王灭了吧!” 那些侍卫早就受够了燕王的暴虐,国家倾覆之际,侍卫倒是希望琼英结果了这个暴君。 “听说南国的大将军铁琼英以仁德为怀,从来不虐杀战俘,也从来不允许自己的部下烧杀抢夺,奸 淫掳掠。” “那才是好君主啊!他要是能坐上我们王上的宝座就好了!” “对啊!铁琼英好啊!现在我就盼望着燕王死掉。” “燕王是阎王!” “我看是阉王!”又一名侍卫补充道。 “哈哈哈!对对对!就是阉王,哈哈哈!畜生,巴不得他早死!” “小声点!”其中一人提醒道,“别被人听见了!” “没事!听到了大不了就死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就死!我在燕宫里当差那么多年!这气啊!早就受够了!王八崽子!动不动就用刑罚吓唬我等,真想一刀捅下去,让他什么都不是!” 第七十六章:涧边问情 “好了!好了!白夫人来了,小心被她听到。”侍卫安慰道。 白夫人端着茶走了过来。 “众位刚刚在聊什么呢?”她轻轻地问。 “我们在说啊!陈国的那个狗屁将军铁琼英如今走了狗屎运,竟然趁我们英明的燕王不注意,攻下了我们好几座城池,如今国家危在旦夕,真是令人心急如焚啊!锦绣河山,朝不保夕,如此下去,燕国……唉……”侍卫声泪俱下。 “原来这就是王上急着召见我家白傻的原因啊!”白夫人恍然大悟,对如今的形势也忧心忡忡。 “铁琼英!你说铁琼英他回来了?”远处传来白风的声音。 “白将军!铁琼英何止是回来了,他还来势汹汹,扬言在几天之内灭了我们燕国呢!” “我来了!”白风激动地跑到客厅,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铁琼英是你的老对手了!” “看本将军收拾他!白风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早就想着要一雪前耻,将黑山城之战的耻辱洗刷过来!” “那白风将军就快快跟我们走吧!燕王还在等着我们呢!” “好的!”白风便跟着这些人离开,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白将军?”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白将军站在客厅里仔细想着。 “刚刚将军在干嘛?” “如厕!哦!”白风慌忙捂住自己的口鼻,“我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了!啊!” 众人哄笑,用惊异的眼神看着白风,下意识地全部都捂住了鼻子。 燕国的宫殿里,气息阴沉,谁都知道即将到来的大劫难,那些人在燕王面前要装得足够焦急。 “敌军多少人?”燕王问。 “十万!” “我军多少人?”燕王冷冰冰地问。 “二十万!” 燕王露出不屑的神情。 可惜白风又补充道,“在胡地。” 燕王面色悄然改变,“废话!我当然是问能调用的军马有多少?” “一万!” “什么?” “一万!”白风重复道。 “好!”燕王坐在大殿上,厉声说道,“不错,当初我们八十人将他爹的八万大军给灭了,如今是一万对阵八万!本王最喜欢以多欺寡了!” “王上!您说错了,我们寡,南国的军马多!”白风反驳道。 “我们一人顶南国一百人,你到底会不会算数啊!” “是!王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王要杀人了!”燕王叹了口气,“多杀点人吧!好好过把瘾!” “王上!”有军士气喘吁吁地冲进殿内,跪下喊道:“王上!我军全败!” 声音在大殿上弥漫着,众人慌乱不堪。 “什么?”燕王的眉头紧缩。 “我军全败!” “你再说一遍!” “铁琼英两天之内攻下七座城池,我军溃败啊!” 燕王脸色突然变得恐怖,猛然拔出宝剑,寒光刺眼,剑音长鸣。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压倒,不免有些两腿发抖。 “本王御驾亲征,我倒要看看,这铁琼英是个什么人物!难不成他还真的是个人了!” 燕王从大殿上走出殿外,脚步声铿锵有力,迎着似有似无的日光,他大声命令道:“将士们听令,随本王出征,白风为先锋,看本王如何以一万兵力取铁琼英项上人头。来自新胡地和燕国其它地方的二十万人马过几天就到,胡王去领兵,就怕南国的懦夫等不到那一天了。” 王者之气,似乎就是如此。 燕王的声音像惊雷一般从宫殿的台阶上一点点传了下去,在北国辽阔的大地上传播开来,几乎能震动十里之外的孤树。 “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即日起官复原职,为朕平定北燕,踏平北漠,一统江山。卿近日来忍辱负重,为朕排兵布阵,安顿军马,以苦肉之计迷惑燕军,待将军得胜归来,朕要以国礼待之。钦此!”皇帝的使者念完,将诏书递给了跪下的铁琼英。 “铁琼英接旨!谢我主圣恩!”琼英接下了皇帝的诏书,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是陈国军马的行营,驻扎在燕国沦陷的腹地。 行营之外,将士如虎,刀剑并立,良弓待箭,军炊冉冉。 “恭喜啊!大将军这次总算扬眉吐气了!”说话的人名叫小虎,他是铁琼英的部下。 “可惜皇帝却没有向天下公布我受刑是假的真相,这让我到现在都难为情!”琼英微微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 “将军,这次我们打得燕军措手不及!看来我们必胜了。”小虎说道。 “未必!”琼英看上去不是很轻松。 “为什么?” “燕王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原本是庶子,却能一步一步从低下的地位攀爬到燕君的宝座,说明这个人谋略非凡,武艺卓群。况且我父亲的惨剧,我真的不希望再次发生。” “知道了,你和燕王都是天下少有的将军,如今你们之间必定要爆发一场生死之战了。” “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南北之国的争斗已经持续太久了,太多无辜的人在战争中献出生命,太多夫妻,亲人,朋友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分离,甚至是阴阳相隔。” “将军这次将燕国覆灭,那是造福万民的好事啊!” “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将军准备如何攻打燕国。” “闪电战!越快结束战争越好,因为此时燕君的人马被他派到了新胡地,如果我们在大批人马回来之前,就攻下了燕都,生擒了燕王,那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获取成功。” “将军神武,小虎佩服!” “别拍马屁了!”琼英拍着小虎的肩膀说道,“好好打仗!” “没拍马屁啊!再说了,您又不是马!您是足智多谋顶天立地赤胆忠心英明神武勇猛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啊!” “还说你没拍马屁,你都说我是足智多谋顶天立地赤胆忠心英明神武勇猛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了!” “你当然是足智多谋顶天立地赤胆忠心英明神武勇猛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了!” “足智多谋顶天立地赤胆忠心英明神武勇猛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反正你把能形容一个将军的话全部用上来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将军被皇帝封为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呢?小虎没读过书,真的不太懂。” “你想知道为什么皇上封我为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吗?” “小虎当然想知道为什么您是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了。” “那我就一点点解释给你听为什么皇帝封我为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大陈国是皇帝的国号,这你肯定懂了,一校为一批人马,正左表示方向,正左方是最重要的方向,正左方的一校人马是皇帝最器重最核心的军队,昭武意指显露武力,以此表示大陈国昌盛的国力和军力,昭武正左校所在的行营,其实并没有这个行营,那是皇帝自己假想的,龙麾骠骑大将军表示真龙天子旗下的骠骑大将军,骠骑的意思是……”琼英并没有说完,便止住,道:“我猜你没有听懂。” “不懂!” “那算了,没意思!”琼英摇着头,叹道,“我去军营里巡视一圈,让大家今天晚上睡好,明天要打仗了。” “好的将军!小虎该去轮班了。” “到你轮值了?” “对!”小虎点头道。 此时此刻…… 在百里之外的水涧旁,水声潺潺,连绵不断,水汽像是氤氲在流枫的身边,围绕着这个神秘的女子,像透明的幕布般存在着。 流枫…… 白流枫,还是她,死了好几次的她。 她依旧穿着紫边青衣,依旧穿着束腰瘦裙,依旧配着那把锋利宝剑,依旧束着轻简的头发,耳前两侧两捋青丝也没有什么变化,甚至眉宇间的忧郁都没有变化。 流枫坐在那块青石头上,她脱下了那双白色的鞋子,轻轻拉起了自己的裙裾,将白皙修长的双脚放在了凉凉的水里,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而她的脚下的水波光粼粼。 “阿姐!”林公子在她的身后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些浪迹天涯的感觉?” “你是个商人,在江湖上来来往往这么多年了,每天不都像是浪迹天涯吗?” “确实有点像!”林公子觉得阿姐讲的对,“可没有谁生来就愿意浪迹天涯的!” “那就是说你厌倦了漂泊咯?” “对啊!早就厌倦了,没有谁愿意在世上无依无靠,漫漫漂泊。” “这就是你要到这里来的原因?”流枫问道。 “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我一直在寻找记忆中的家。”林公子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片段。 “你能记起什么?” 第七十七章:举身赴清池 “一些片段而已!”林公子叹息道,“少得可怜的片段,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自己以前在哪里,我只知道自己也有家人,也有童年,但是记忆却是非常模糊的。” “模糊?” “阿姐,你也会有童年吧!你想想是不是这样子的,那种感觉,你和你家人在一起,虽然我记不起他们的相貌,但是我总记得那个场景,那个朦胧的场景。” “我……”流枫的脚在水里稍稍移动了一下,眸子里有些迷离,无奈地答道,“在寻凌派的日子,我从来都没有过快乐,在离开寻凌派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是一片草场,一片荒芜的草场,只有孤独,只有孤单,只有凄迷。” “我知道,阿姐之前一定受过很多苦了!”林公子边说边看着流枫的长发,头发像青草般丝丝分明。 流枫像是含着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但是脸上却挂着满满的笑容,说道:“阿姐很开心能遇到你!遇到你是阿姐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自从遇到你,阿姐再也记不起来在寻凌派的事情了。” “那我们约定终身吧!”林公子的话猝不及防,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不行!”流枫急着拒绝,连忙摇着头,随即低下头来看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 “为什么?”林公子满脸疑惑,“我们那天……” “自古只有男子强暴女子,没有女子强暴男子这种说法,就算阿姐……”流枫感觉有些话难以启齿,“算不了什么吧!对于你一个男子没有什么影响的,至少阿姐这样认为……” “当然没什么影响,但是在青草崖的时候……” “怎么了?”流枫紧接着问。 “没事!”林公子也不好意思去说这个。 流枫脸上露出一种苦笑,“小林啊!阿姐的洋相全被你看尽了……” “阿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说出去也无所谓!”流枫摇头叹道,“反正阿姐的武艺高强,大不了杀人灭口!” “阿姐不会杀我的!” “我当然不会杀自己的义弟,但是阿姐可以杀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阿姐,你看上去就是个魔头啊!” “女魔头吗?”流枫冷笑道。 “对!” “那我就是吧!”流枫干净的脸上露出奇异的光。 林公子有些感慨:“有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在我身边,而且还对我那么亲热,真让我感觉受宠若惊啊!” “阿姐感激你的救命之恩!阿姐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所以阿姐就只是把我当作是亲人了?” “对啊!” “为什么不是情人!” “不会的,阿姐不会把你当作情人。”白流枫对这件事有些讳莫如深。 “为什么?” “我……”白流枫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解释,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忧伤,“我,我是内心伤痕累累的女子,这辈子不会参与所谓的男女情爱。” “可阿姐曾经有过啊!”“没有!那是谎言,无情的谎言。”白流枫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我跟你说过许离风,我最恨的那个人。” “阿姐的确说过。” “以前的白流枫的确很丑,很卑贱!也很傻,一个最无助的人对于任何虚情假意都视若珍宝。我的大师兄许离风想练就绝世神功,因为他曾经在武林大会上受到一位神秘女子的羞辱,所以他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只可惜他将我作为他的下手对象,把盗取秘籍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而我竟然还傻傻地认为大师兄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是待我最公正的人。” “阿姐痛恨他欺骗了你吗?” “对!这个世上有一件事是真的,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去同情弱者,也不会有人会穿越观念的屏障而关心一个丑八怪,所以我无可奈何。” “阿姐,你错了!”林公子绝不认同,“会有人关心你的!” “我知道!你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了。”流枫看着林公子,说道,“所以我说能遇到你会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那阿姐为什么不愿和我在一起。” “如果我一直当你的姐姐的话,你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人,我们之间可以一直亲密无间,但是我再也不敢去尝试了,因为我害怕!” 林公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顺着喉头咽了下去。 “好了!”流枫的眉头缓缓解开,道,“小林,阿姐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追求,我就暂且留在你的身边,为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小林忍俊不禁,也笑着。 “笑什么?”流枫问。 “笑我们啊!” “我们怎么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坦诚的话啊!我问阿姐要不要和我结为连理,你说不,但是你还是承认喜欢我。” “那又如何?” “我想知道不久前你中的销魂散在哪里可以买到。”林公子开着玩笑,“我倒想让阿姐再发作一次,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也是一个女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超凡脱俗。” “上次给我下药的人已经惨死在我的剑下了。”流枫冷笑道,“我可不想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你还是省省吧!” “阿姐,你说说看,你被下了药是什么感受?”林公子忽然想到这个。 “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是想知道你的感受,而不是我看到的感受。” “羞愤欲绝,生不如死,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下贱的女人。” “能详细说一下吗?” “这个很重要吗?” “好吧!我不问了。”林公子停止询问,“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好吧,我告诉你!”流枫忽然做出一个很惊人的举动,她站起身,斜着身子,张开轻盈的双臂,毫无征兆地任由自己倒进了深不可测的涧中。 扑通一声,一朵巨大的白莲花绽放在广阔的水面上,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波光在石壁上不断闪耀着。 林公子自以为阿姐只是开着玩笑,他并没有特别在意,对着水里的流枫笑道:“阿姐啊!你把衣服弄湿了,等下子为了让你不生病,我就要扒下你衣服拿来晒干了,你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赤身裸体,你难道好意思吗?” 可是他错了,流枫真的没打算起来,她在水中急速下沉,一直沉下去。 流枫当然会水,一个在寻凌湖畔长大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会水,她是故意的,故意沉下去。 她在寻死。 林公子的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紧张。 流枫沉入水底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水面上开始还有些气泡,后来便越来越少,完全看不到她的踪迹。 “阿姐!”林公子大声喊道,恐慌在他的眼中浮现。 水里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 “天哪!”林公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阿姐这是怎么了? 他飞快跃入了水中,拼命寻找着流枫的踪迹。 林公子当然记得不久以前,在陈州的江中,他也这样救过另外一个女子,那是陈州有名的薛千金。 这一次,他花了很久,因为这里的水,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深,深不见底。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阿姐。 那个像水晶一般的女子躺在水中,脸上冷酷到没有一丝表情,柔软的衣服在水中施展开来,像极了无依无靠的水草。 他拼尽全力抱起她,抱起这个愚昧的女子,抱起这个古怪的女子,抱起这个可怜的女子。 白流枫几乎已经是命悬一线,在水中呆了很久,现在就算她想活,想游到水面,也不可能了,因为她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林公子拼命地拉起自己的阿姐,可是那么深的潭水,游出来需要很久的时间,他没有把握当流枫浮出水面的时候,她不会变成一具尸体。 阳光在水面下隐隐存在,歪歪扭扭地转射到水底。 林公子奋力上划,可是流枫的身体却逐渐变得冰凉。 林公子吻住她的口,将自己体内仅存的气息过给她,但是他自己却越发头晕,越发呼吸困难。 幸运的是,他终究是浮上了水面。 流枫轻薄的眼皮终于还是睁开了。 “阿姐!你疯了啊!为什么寻死啊!” “不知道!”流枫浑身无力,勉强喊道,“只是突然很想去死。” “为什么?”林公子又气又痛,“阿姐,你现在有什么烦恼?你最孤独,最悲伤,最羞愤的日子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死?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跟你开的玩笑吗?如果你不喜欢,你让我不要说就是了,我以后不会拿这件事去开玩笑了。” “只是突然很想去死。” “为什么?”林公子喘着粗气说着,身上仍旧是湿漉漉的。 “因为你啊!”流枫低声说道。 “因为我?我什么都没做啊!阿姐,你不要……” 流枫喊着眼泪说道:“阿姐觉得自己的生命到此为止就好了,因为阿姐觉得自己已经遇到了世上最好的人了,阿姐再不用去寻寻觅觅了,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第七十八章:战前 “阿姐!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自己跟我在一起太快乐了,所以就要死去。这可完全没有道理啊!” “我是一个被自己的感情左右的女人,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自己……”流枫忍不住眼泪,终究没能将这句话说完。 “真是不懂你!阿姐!你怎么……”林公子觉得又想笑又想哭,“你至情至性,永远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你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遭殃了。” “为什么?” “因为你对他一定爱到极点。同样的道理,你要是讨厌一个人,那个人也要遭殃,他肯定会被你虐待致死。” “你说的对!”流枫赞同道。 林公子一边扶起流枫,替她脱下湿透的衣服,一边道:“碰到你这样的阿姐,我是倒了大霉了,莫名其妙被你抓起来压在身下一晚上,现在又为了救你不得不吻你,我好歹是个男人,给点面子行不?” “对不起!对不起,小林,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连命都不要,跳下这么深的潭子来救我,差点害死了你!” “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突然想寻死呢?而且是这么荒唐的理由。” 林公子解开了流枫的衣服,流枫随即握住林公子的手,摇头道:“不要脱我衣服,太阳那么大,很快会干的。” “阿姐不脱,阿姐不脱,我脱!我可不想生病。”林公子解开自己的衣服。 流枫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故意不去看。 但是林公子并没有脱下自己的衣服,只是问道:“阿姐,你到底有什么烦恼呢?大风大浪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什么危险都没有。” 流枫的脸依旧背对着林公子,说道:“我觉得难受,忽然有点难受,只是我说不出来而已。” “真的想不到,阿姐有什么难受的,你的性格真是太古怪了。你一方面毫不掩饰自己特别喜欢我,一方面又不愿意与我真的做一对夫妻。” “你好了没有啊?”流枫仍旧背对着林公子,脸上泛着红色。 “别转过来,我裤子都脱了!”林公子开着玩笑,但是却很假的,他的衣服一件没少。 “我不管了!”流枫依旧转过身来,说道,“我要转过去了。” 正当流枫转过身去的瞬间,突然被林公子的两只手抓住脸上的皮肉,轻轻拉扯着,原本端庄的仪表变得可笑,流枫的眼睛被拉成两条缝,嘴巴被拉成一条缝,脸庞鼓起来。 “干什么啊!”流枫说完,轻而易举地挣脱,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脸。 “阿姐啊!要不是你武功高,我一定好好戏弄你,你太可恶了!” “为什么拉我的脸啊!”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看到阿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变了形状,的确让人很开心!” “无聊!”流枫说着,低下头去,自己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好了,阿姐!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你还是我的义姐,我还是你的义弟,除了你被下药,否则我不会占到你的便宜。” “好啊!”流枫的脸色好了很多,“这样子很好啊!,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啊?” “白虎岭!” “那可是燕国和陈国交界的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万一被抓住,可就危险了。” “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身世,所以就顺着记忆中的线索一点点找了,我曾经来过白虎岭,我记忆中来过,所以在这里应该会有线索,说不定可以找到我记忆中的妹妹,反正上次在薛府得到了很多钱财,这几个月不用去做生意了。” “那里是两国交界处,万一被抓住,可就危险了。”流枫重复着,言语中带着些忧虑。 “不会的,我有你啊!阿姐!你会保护我的!” “好!那我陪你去,希望你真的可以找到自己的妹妹!” “然后让你嫉妒!”林公子补充道。 白虎岭,横跨燕陈两地的隐秘山脉,林荫覆盖,葱茏荒凉,并不会有很多人到达这里。 这里注定会发生一次惨烈的战争,可惜远地而来的流枫和林公子毫不知情。 陈国十万大军压境,气势如虹,驻扎在白虎岭的南边,自以为可以以多胜寡,为首的铁琼英将军信心满满,为刚刚获得的几场小胜而有些得意。 殊不知,岭北的燕国君王并非善类,年轻的将军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位运筹帷幄的君主,这还只是他们第一次交锋。 燕军驻扎在白虎岭以北,仅仅一万余人,但是燕王没有丝毫慌张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率领的燕国铁骑是虎狼之师,魔鬼之师,在自己熟悉的燕国地盘上,在自己熟悉的燕国腹地里,就算是神仙也要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黑袍君王(燕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可怕的眼光观察着这片隐秘的山林,一条妙计在他的心中生成,他要让山岭那边新婚的将军遭到最严酷的失败。 老天不会因为你以前遭受过的劫难,就对你网开一面,在无情的燕地君主眼中,铁琼英已经是死人了。 铁琼英仍旧低估了这位冷面君王,好在他知道这个人物从最低下的庶子走到了最高贵的君主,其智谋和武功不可小觑。 一个是南国最勇猛的将军,一个是燕国最恐怖的君王。 一个是年轻强悍的将军,一个是同样年轻同样勇敢的君主。 他们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箭在弦上。 北方天空的异变预示着不祥的未来,高卷云开始如朽木般变黑变烂,在高空的疾风中颤抖不已,却又在残存的阳光中染上一丝丝红色的边线,如血般鲜艳。 在岭南这边: 琼英站在人马扬起的灰尘中叹道:“敌军不过一万人马!”。 “将军一定很有把握了?”琼英的军师问道。 “没有!”琼英仍旧很谨慎,”这说明他们一定有计谋,燕王不是简单的人物。” 岭北。 燕王依旧观赏着那泛着银光的王者之剑,冷笑道:“我们不过一万人马,陈国有十万大军。” “王上有些怕了吗?”白风说道。 “本王从来都不会怕,真正怕的应该是山那边的铁琼英。” “我们一万人如何胜过对方十万人。” “计谋,本王已有妙计,这一次我要让铁老将军的儿子变成脓包和废物。” 岭南。 “伏击!”琼英的眉宇间爬出一丝忧虑,“按照这山岭的布局,他们一定会趁我们不注意伏击我们。” “将军英明!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 “这是燕国的地盘,我们是客人!所以我们要万分小心。”琼英知道前面会是一片陷阱。 岭北。 燕王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王上为何发笑?”白风问。 “我们是这里的地头蛇,我们对这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 “王上准备如何?” “这是白虎岭,这里只有一条通往对面的峡谷,在那里我们埋伏下军队,乱石加乱箭,就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去。” “王上的意思是,我们要打伏击战。” “对!这叫守株待兔。” 岭南。 琼英对着军师说道,“军师,你觉得他们会怎样打?” “我在将军到达前派人观察过这里的地形,这白虎岭只有一个峡谷可以从南国通往北国。” “所以他们一定会在那里伏击。”琼英猜得到黑袍君王的计谋。 “只要我们猜到了这点,这燕王的诡计就不攻自破了,我们可以赢得胜利。” 琼英点头,脸色稍稍好转。 岭北。 黑袍君王像是知道那位白衣将军的心思,他收起那把剑说道:“铁琼英不会想不到我们会在那里伏击。他一定会做好准备。” “大王英明!铁琼英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控在你的手中了。” “我们若是在那里伏击,他们一定猜得到。”傍晚的风吹动着君王的长袍,呼呼作响。 “王上觉得如何是好?” “铁琼英死定了。”燕王想到了铁琼英没有想到的地方。 岭南。 “这次燕王必败。”琼英的脸色变得轻松。 军师忙问:“为什么?” 铁琼英拔出那把长剑,剑在暗色的夕阳中泛着冷光,在晚风中隐隐作响。 琼英说出了自己的计谋:“我们不从峡谷过,我们从山上走。” “山势险峻,行军困难啊!”军师慨叹道。 “那总比在山谷里寻死好吧!”琼英的长发在晚风中浮动中,像流苏般荡涤。 “在山上走必定能攻其不备。”军师赞同这位将军。 “我们暗度陈仓!偷偷到达山谷的两侧,从背后好好给那位君王一刀子” 说完,琼英仔细盯着远处的山顶。 “好!”军师同意,此计定下。 岭北。 “如果铁琼英不从峡谷过怎么办?如果他从山上走,怎么办?”白风问道。 燕王大笑:“白将军看起来也有点脑子啊!” “此话怎解?末将不明白!” “骂你呢?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 燕王仍旧带着笑意:“铁琼英要是敢从山上走啊!他就正好中了我的计谋。” “燕王已经想到了?” “当然!我当然猜得到他是怎么想的,那个蠢货能有多少脑子,他不从峡谷走,自以为破了我的计策,其实反而中了我的计策。” “什么计谋?” “火攻!” “火攻?” “对!火攻!引火烧山!”君王大喜,因为铁琼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点,只有燕国人才知道,燕地这个时候气候最为干燥,若在潮湿的南国,这把火一定放不起来,但是在盛产硫黄的北国,在天干物燥的北国,这白虎岭若是烧起了熊熊大火,琼英必死。” “王上好计策!琼英要是敢从山上走,我们便烧死他。”白风赞叹道。 “烧死?不!我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是他拼尽全力从大火中冲了出来,黑头垢面,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却被我一刀斩首。” “哈哈哈!王上天下无敌,功高盖世,千秋万代,基业永传。”白风赞叹道。 岭北。 “燕王自以为我们会从峡谷过去,却不知道我们宁愿翻过险峻的高山,冒着危险也要插到他们伏击队伍的后方,这一次燕王必败!”军师不由赞叹着琼英的谋略。 “我们十万人马打燕王一万人马,就算赢了,也不能算得了什么。”琼英深深吸了一口暮色中的凝雾。 “燕军自称是以一抵百的铁骑,没想到这一次会栽在我们的手中。” “我们早就该好好赢他一次了,我要为我父亲的死有些交代。” 军师却没有笑,他突然觉得将军的计划中有些漏洞,但是却说不出来,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琼英喊道:“传令下去,今日休息好,后天行军作战!” “将军也早点休息吧!”小虎叫住了铁琼英。 “小虎?”琼英看到了他,语气很柔和,说道,“我不想这么早睡,陪我喝酒怎么样!” “将军不常喝酒的,为什么今天……”小虎不免有些疑问。 “想喝酒而已!”千杯不醉的铁琼英自己知道原因,他喝酒,往往只为了一个字。 情字,就是情字,都是为了情,为了女子。 白虎岭南的中军大帐外,篝火燃起,在夜风中颤抖着,摇晃着。 琼英边饮酒边流泪,泪光在篝火的映射下散发光泽。 “将军为何流泪?” “没有!” “那么明显!”小虎笑道,“我大概猜得出将军的心思,当初我看到了,将军有一个很可爱的新婚妻子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琼英问。 “在黑山城的时候啊!”小虎说道,“那时你骑着快马,抱着美人,站在城楼下大喊: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请开城门!我就觉得将军特别威风!” 小虎说完脸上露出率真的笑容,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在十八岁的年纪便来到了军中。 “哈!”琼英在泪水中却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前天,你突然问我为什么皇帝封我为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 “对啊!我就觉得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这个称呼特别威风,而且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 第七十九章:埋伏 “你够了!你够了,不要总是念这串字。”琼英赶紧伸手叫住他,“我都烦了?” “将军嫌我话多了吗?” “我的意思是啊!每个人一生说的话都可以写成一本书。” “然后呢?” “你一生说过多少有意义的话,那些话都记载在这本书里,有的是废话,有的是好话,有的是坏话,有的人一生也许很少说话,但是他说的每句话都很有用,有的人也许一生很喜欢说话,所以他的书上乱七八糟,就算有有用的话也没人发现,因为他说过太多废话!” “将军说的有理,小虎以后不会说废话了。” “记住!废话太多,等你的纸张写满了,你就会命短的。话少的人长寿。”琼英说的话并没有道理,因为他自己现在巴不得跟远在长封的娇妻薛霏说成千上万的废话,哪怕那些话将他的纸张写满,他也死而无憾了。 “那将军到底是不是为了她呢?” “是!我是在想她。”琼英毫不掩饰,“不过在黑山城的时候,她还不是我的妻子。” “那将军为什么喜欢她?” “不知道!她这个人很主动,很有趣!”琼英想起了薛霏的每一张笑脸,“她很可爱!也很真诚!” “怪不得将军会喜欢她!” 琼英脸色突然变冷,“她也很可怜,一个曾经享尽荣华富贵的千金小姐,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她赖以生存的薛府如今已经不复存在,总要有人照顾她!” “她是薛府的小姐吗?” “薛千金,也许你听说过!” “薛府千金!”小虎当然听说过,便应和道:“几乎整个南国都知道薛府有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是我的爱妻了!” “将军跟她一定是很好的一对了?” “会是的!”琼英点了点头,道,“其实有的时候有人需要你,自己也会很开心。” “所以将军希望早日获胜,回去见自己的小娇妻?” “是!”琼英承认了,“可是我总要打胜仗,只有灭了燕国,我们才能保证天下不再动荡。推己及人啊!我有妻子,天下许多男人都会有妻子,妻子希望自己丈夫平安归来,丈夫也在思念着妻子。只有早日结束旷日持久的双王之战,寻常百姓才会有幸福,平凡夫妻才会真的白头偕老。” “将军总是为别人找想!” “你呢?小虎!我也在为你找想啊!将军知道你也不容易啊!你那么小就来到军营中,终日接受艰苦的训练,到了战场上还要经历生死的考验!” “不要紧的!” “小虎,你不怕吗?” “不怕!” “你怕!”琼英盯着小虎的眼睛,问道。 “小虎不怕!” “假话!” “真话!”小虎重复道。 “无所谓了,将军十五岁的时候也上了战场,我们都是为盛京城里的那个贱人卖命的!”琼英抱怨着。 “将军也不喜欢皇帝啊!” “鬼才喜欢他呢!”琼英苦笑道,“只可惜我是个身不由己的将军,要在大众前假意说自己对他有多么忠诚。” “也许将军才是百姓心中的好君主!” 琼英狠狠拍了小虎的脑袋,笑骂道:“兔崽子,乱说话!像薛霏一样,早晚要把我弄死的!” “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将军那么关爱自己的部下,如果造反的话,必定能将皇帝拉下马!” 琼英倒是没有很激动,因为他知道周围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绝对不会把这样的话告诉皇帝,“不,皇帝终究是皇帝,皇帝也许不会打仗,但是他懂得管好自己的部下,琼英在这一点上不如他。” “我们更喜欢将军,而非皇帝!” “你这种话不要让他听到,不然将军会被活活剐死。” “我知道,我只是喜欢将军而已,小虎并非不怕死,能在将军的麾下死去,小虎很高兴。小虎很笨,不擅长交际,在军营中也没什么朋友,只有将军对我好,处处照顾我,像我的亲人一样。” “好!”琼英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小虎,有你这句话,将军听了也很高兴啊!你放心,将军向你保证,我一定用最好的战术取胜,最快的战术取胜,保证我们大陈国的子民,大陈国的士卒不受到杀戮。” “刚刚军师说将军已经拟好了计策,我想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痛快杀敌,为国建功了吧!” “当然会!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如果燕国人马守着伏击我们,我们就在他们背后狠狠捅上一刀。不过,小虎啊!你这么大了,等这次将军打胜仗,一定亲自为你找个美丽的女子作为妻子!” “真的啊!将军?”小虎笑道。 “那当然!” 小虎和琼英笑着,满怀着期待,等待着未来的胜利,绝对不会想到变故的发生。 燕军黑色大帐中,燕王竟然将自己后宫的两位妃子都带了过来,他最爱的冰冰,还有王绡。 “为什么?为什么你御驾亲征还要把我和王绡带过来?”冰冰问燕王。 燕王奸笑,“你们都是南国女子,我没有把白发女带过来,却把你们带过来,你还看不出来我的用意吗?” “对不起!恕冰冰愚钝。” “我要你们看铁琼英的死!看着南国大军的覆灭,看着自己国家的傻子送死。” “铁琼英怎么会死?”冰冰丝毫不相信。 “我要让他去他父亲那里团圆。” “不可能……你赢不了的!” “你不相信吗?你不相信自己的君王吗?” “冰冰死都不会信的!” “那你就要和我赌了?”燕王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冰冰不放,“拿你心上人的命来赌?” “你凭什么觉得你会赢?” “因为铁琼英不是北国人!他不知道本王要用火攻!你们南方的森林是点不着的,但是北方的森林加上硫黄可以让他死得很惨!信不信由你!” “我……”冰冰的眉头终于还是凝住了,她当然知道这位北国君王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对琼英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她会害怕,害怕琼英会死去!如果你足够爱一个人,哪怕他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受伤,你也会无比担忧,何况是铁琼英呢?琼英毕竟是她的故人,非同一般的故人。更何况是琼英这一次面临的敌人是狡诈异常,凶狠无比的北国君王。 “一旦铁琼英失败!你真的忍心让我杀了他吗?”燕王冷酷地说道。 “不!求你!”冰冰最终还是认了输,她几乎已经相信琼英是必输的。 “你不要这样子!”燕君命令道,“你越表现得你与铁琼英情深义重,本王就越嫉妒,本王越嫉妒,铁琼英死得就越惨,铁琼英死得越惨,你就越难受,你越难受,你就越需要本王。” “不!铁将军是冰冰的故人而已,人都是有感情的,王上您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被杀啊!冰冰现在是您的女人,完完全全属于你。” “本王没有朋友,本王不懂!本王并没有感情!” “那我呢?”冰冰不得不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冰冰那么爱您,您难道不把冰冰当做朋友吗?” “你说你爱我?”燕王冷酷地说道。 “对啊!冰冰一直以来都爱王上,冰冰一直以来都渴望一个勇猛无敌的大英雄作为我的夫君,王上征战四方,只赢不输,只胜不败,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冰冰的一颗心早就被你所俘虏了。” “好!”燕王觉得这话很动听,“瞎子也听得出来,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不!冰冰没有撒谎!” “好啊!哑巴也听得出来你这句话是真心的。”燕王故意将冰冰揽入怀中。 这一次冰冰倒是没有挣扎,柔声说道:“冰冰答应你,冰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冰冰绝不负你。冰冰虽然无能,但是冰冰愿意做你的王后,跟你学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好!”燕王笑道,“虽然你每一句话都假得要死,假得出水,可是本王还是爱听,本王可以答应你,不杀铁琼英。” “谢谢王上!” “但是本王要阉了他!” 冰冰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面色痛苦。 “哈哈哈!当然是骗你的!”燕王大笑,笑声在北军褐色行营间回荡着。 交战之日总算来了,这一天是灰蒙蒙的。 黎明时分,白虎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黑面君王对琼英恭候多时了。 所有的平静都孤独得可怜,藏在这片山岭所有角落中的人与物将无一幸免,终将卷入未来而将来的大战。君上的荣光,将军的梦想,百姓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未来的战争中,杀机早就在古老的大地深处暗暗埋伏好了,只等一声令下,战争迸发,两边的人都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 一匹马的长嘶划破了平静,燕王知道那位愚昧的将军上当了。 白虎岭的山谷中回荡着马匹的脚步声,燕王知道那是琼英的军队。 哒哒的马蹄像风一样掠过,燕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空荡荡的山谷中一匹马身上插着旗子自顾自地走过。 第八十章:白虎岭之战(上) 燕王杀机顿起,大声喝道:“他们来了,放箭,扔石头。” 放箭,扔石头。 无数只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像暴雨般清洗了寂静的山谷,声音呼呼啦啦,在耳边此起彼伏。 无数石头噼里啪啦滚滚而来,像是天雷击中了荒凉的山谷,声音连绵不绝,将这片寂静的天地彻彻底底击碎。 “停!”燕王叫住了大军。 放完了箭。扔完了石头。 山谷中一个陈国士兵都没有,只有一匹孤零零的马,被万箭穿心,活生生扎成了刺猬,被巨石猛砸,活生生打成了肉酱。 马的身上插了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燕君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燕王冷笑道,“铁琼英,你才是愚不可及,你大军不从峡谷过来,只是放了一匹马过来,以为能羞辱我吗?你自以为从山上过来就是什么妙计吗?聪明反被聪明误,本王要让你付出代价。” 白风跪下,等候燕王的命令:“王上有什么命令,请讲。” “等一下!”燕王沉默不语,让几名军士去查探情况。 片刻以后。 燕王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白风啊!我现在知道铁琼英的大军就在山中,我们可以放火了。” “王上如何知道?” “铁琼英才是愚不可及,十万军马从林间过来,就算再小心也会被我知晓。” “王上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燕王面朝着南方,“白虎岭不是个小地方,从山上越过来要段时间。铁琼英的大军进发的时候,地面上会有声音,这是避免不了的,我派燕国听力最好的军士去听,终于知道他铁琼英已经在山中了。” “大王英明!” “传王令,点燃硫黄,放火烧山。” “大王,火势一旦蔓延,我们会不会也有危险?”右边的白风问道。 “不会的!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燕王信心满怀,“你没看到今天的风向吗?北风!是北风啊!今天是北风!从北边吹来的风要让火烧到铁琼英的身上去,连他的裤子都给点着。” “哈哈哈!”军士们大笑,“大王英明!” “我要让铁琼英身败名裂。”燕王冷酷地笑道。 “铁将军烤熟于此!”白风笑道。 “铁将军烤肉,三文一两!”白风又附和道。 “三文,太贵了!”燕王摆手笑道,“最多半文,不然谁要!” 无数燕国人对将要到来的胜利满怀期待。 隐秘的林间一场大火悄然以待,此刻却毫无征兆,毫无异常。 火终于燃起来了,燕君料事如神,对将来的事情未卜先知。 黄色的火苗舔舐 着万年清静的深山老林,将亿万年的古老乔木彻彻底底杀死,毫不留情地焚尸。 黑烟漫天,将原本昏黄的天空熏成了焦炭。 火光连绵数里,似乎要将整个人间蒸烂蒸熟。 智慧的燕国军队巧妙地将树林砍出了一片空隙,使得火势无法蔓延到北方,一万人马此刻安然无恙,静静看着南方的人间炼狱,他们知道在那里陈国的兵马被烧得一塌糊涂,被烧得呼天抢地。 南方冲天的火光映射在燕军原本就红光满面的脸上,他们知道这一战,那个所谓南国将军的神话故事将被彻底终结,取而代之的是燕王以少胜多的传奇。 燕王这辈子很少说出具有人情味的话,但是这一次,他说出来了。 “等此战获胜,大家就可以安然回家了,大家放心,有我这个燕王在,我们的燕国不会有外人侵犯,永远都不会有。” 燕王的眸子里满是南方天空中绚烂的火焰,他站在军前继续说:“燕国终将会是那个凌驾于中原大地上的强盛国家,从北方的孤狼到南方的猛虎,天下无人可挡!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在私下里对我这个暴虐的君王有意见,可是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本王才是你们安定生活的唯一保障。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战之后南国气势大减,到时候,我们乘胜追击,挥师南下,一举踏平柔弱的南国,从黄金殿里揪出那个所谓的陈国君主,让那个昏君给你们的大王好好磕几个响头,让他从本王的裆下钻过去,让他给本王当马骑。” “大王英明,大王无敌!”燕国士气高涨,纷纷大声呼喊着。 他们的大王当然英明,当然无敌,毕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些士兵为自己燕国的胜利感到开心,因为在他们质朴的眼中,天下的和平又要近了一步了,连绵几十年的双王之战在白虎岭的事情之后将会很快落下帷幕。 唯有拼杀,才能换回和平。 唯有绚烂的血之花,才能召唤安宁。 灿烂烟火最美的一刻,是它消失于夜空的时候。 不管是北燕还是南陈,所有人都盼望着这场战争尽快结束。 年轻的君主认定自己将要做天下永远的王,他残暴,他邪恶,他阴损,但是他也聪颖,也智慧,也勇敢,就算是一个坏人,只要他赢了,哪怕他坏事做绝,哪怕他杀尽天下妇孺,也会有人对他钦佩不已,那就是万恶之花开得最灿烂的样子。 人,不一定对懦弱的善感恩戴德,但会对强盛的恶钦佩赞赏。 是吗? 铁琼英不这样认为,他对着北方通红的天空笑道:“我们赢了!燕王中计了!” 南国将军的长发依旧飘逸着,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亮丽,如果薛霏能看到,她对这个新婚夫君将更加一往情深。 银色盔甲的将军铁琼英很高兴看到这把火,这把由燕国君王放的火。 放的好,放的好啊! 军师赞叹道:“他们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不要玩火!”琼英低声说道,“等薛霏给我生出男孩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教导他这个道理,免得他落得跟这位北燕君王一样的可怜下场。” “也许我们的旗子上不应该写燕君愚不可及,应该写燕王已烤熟,欢迎品尝!” 琼英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这样写为好,这样子他就不会用火攻了。” 铁琼英,这个南国的大将军,真的不是个废物。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赢了,他觉得燕王必死无疑。 火攻,铁琼英怎么想不到,他要让燕王自己点的火烧死自己。 铁琼英的计策果然令人咋舌。 他害怕燕王会用火攻,便提前将山岭底部的树砍下一排。 铁琼英下令用投石器将那种独特的武器投掷出去。 什么独特武器? 燕王知道北国有硫黄,琼英知道南国有烈酒。 江南鱼米之乡酿造的酒头,那是极烈的酒,用来将人灌醉,或是将人烧死。 无数坛南国烈酒被抛掷到天空,在树上被砸碎,在地上被砸碎,声音噼里啪啦连绵不断。 到处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像晨雾覆盖在天空中,久久不能消失。 烈火遇上升腾的酒精,空中便开始着火,燕国人马无处可逃。 接着就是风,鬼一样的风。 燕国的士兵开始相信一件事,自己的君王再勇敢,再聪慧,也终究是个凡人。 但是琼英不是,琼英是鬼,是恶鬼,是神,是天神,反正不是人。 因为人不能控制风,不能控制自然万物,但是这位南国的神秘将军可以。 燕王说的不错,此时此刻广大的南北边界地区正在刮着北风,由北向南的风,一种可以谋杀铁琼英的风。 但是突然,风神像是被可怕的南国大将军铁琼英掐住了咽喉,在白虎岭这小小地方的风不是这样,这里的风是毫无征兆地变了,莫名其妙变成了南风,恐怖的南风,要将北国军队活生生烤熟的大风。 这就是铁琼英的恐怖之处,他能控制自然的力量,那可是大地之母从来都不愿意交出来的神秘力量。 接着是火,从白虎岭南麓翻上来的火龙,不是真的龙,但是比真的龙还要可怕,那些火不往山下跑,反而蹿上来,像鬼一般烧到了燕军的帐篷。 巨大的火焰像长蛇般伏地爬行,舔 着燕军的皮肉,吞噬着燕军的骨头。 天上是火,地上是火,到处是火,一片火光不由分说地吞噬了燕国仅存的一万人马。 火与风相互缠绵,相互吸引,相互容纳,相互纵容,在白虎岭这片狭小的地方发了疯,发了狂,吹着,烧着…… 铁琼英这个奸贼,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风,这些火,你到底学会了什么法术,你到底练了多久? 北国的士兵无法回答上面的问题,因为他们被烧死了。 铁琼英十万兵马攻打燕王一万人马,还要用火攻这种下三滥的流氓手段,还要用法术。 “不管我的事!”铁琼英看着前方的火海得意地笑道,“燕王必须死。我必须获得完胜,我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我的国家,为了我的士卒,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赢得这一仗!” 这就是白虎岭之战,这一仗铁琼英恶狠狠地欺负了一世英名的大燕之王,十万人马不费吹灰之力残忍地覆灭了燕王的军队,反其道而行之,显出了铁琼英的狡诈和诡异。 第八十一章:白虎岭之战(下) 对待恶人,就用比他更恶毒的方法,对待坏人,就用比他更坏的手段,这一点铁琼英深信不疑。 看着前方在生死间挣扎的燕国人马,看着前方被自己折磨得哭天抢地的燕国人马,铁琼英仍然摆出一副潇洒自在的样子,脸上为自己赢得的这一仗挂出笑容,马尾般的长发在白色铠甲上摩擦着,在热浪中飘舞着。 铁琼英并不会什么魔法,也不会什么法术,从来就没有什么魔法,从来就没有什么法术。 铁琼英也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鬼,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一个有妻子,有姐姐的普通男人。他必须打赢这一仗,因为他要为自己而战。 琼英应用了所有人都忽略的生活常识,才成功地将火苗扭转了方向,让火顺从地爬上了燕王的头顶。 在这个时代里,在这个冷兵器拼杀的时代里,铁琼英自己都没有办法用合理的语言解释清楚他计策的全部细节。 生活在距离他很久以后的笔者可以这样解释,用千百年后中原人的知识去解释铁琼英赢得战争的原因。 这也许显得怪诞。 首先,铁琼英在大战前的晚上与小虎喝酒时想到了这些计策。 在那个凉凉的暗夜里…… 小虎叹道,“将军,你可真的是千杯不醉啊!” “当然,本将军天生的。” “将军喜欢喝烈酒吗? “当然喜欢!南国长封城是酿酒之乡。” “小虎以前喝过酒头,简直要辣死人。” “酒头?”琼英灵光一现。 酒头,南国酿酒工艺中蒸馏初期截馏出浓度较高的酒,至烈之酒。 (千百年后的人这样解释: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酒精的沸点是七十八摄氏度,二者的沸点相隔二十二摄氏度,二十二摄氏度足以通过蒸馏法将二者分离,却又不能完全分离,这个时候的南国人就已经知道了蒸馏法制酒,酒精与水的混合物被加热时,二者都会挥发,先挥发的液体,酒精含量高,后挥发的液体酒精含量少,酒头是截取了最先挥发的那一批酒,度数极高,这样子的酒几乎不能入口,但是却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良器。) 铁琼英将军营中的酒进行再蒸馏,截取酒头,得到了冷兵器战争中所稀缺的热武器,燃烧的酒坛子。 当然,他的计谋远不仅仅如此。 琼英没有足够的燃料点燃这片山林,但是北国的君王有,北国有着大量的硫黄。 琼英在山谷里放出一匹马后,并没有进入山林,但是他必须要让燕王相信自己已经进了山林,于是他将牛马放入山林,霹雳啪啦的响声使得这位自以为是的君王相信琼英正在翻山越岭。 这一计便叫做打草惊蛇。 燕王便趁着北风发动了火攻。 接下来对于琼英来讲,才是最难的,如何扭转风向,让这把火倒退着烧到燕王的睫毛。 燕王不知道的道理,琼英知道。 白虎岭是一座山岭,他在山北边,琼英在山南边,而琼英没有进入山岭,又将山脚的树砍断,如此自己的陈国大帐就安然无忧了,因为北风受到山的阻隔并不能够烧到琼英的军营,在山的南边风力甚小。 仅仅如此,还不够,山中的大火没有烧到琼英,但未必代表着可以烧到北边。 所以琼英做了一件很奇异的事情。 他命令军士砍树,将白虎岭以南的树砍了一些,越往南边山脚砍得越多,越往北边砍得越少,这样子山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喇叭形缺口,下面大,上面小。 这有何用? 有用,而且精妙无比。 白虎岭的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周边空气很热,温度急剧上升。 肆虐的火苗灼烧着这片古老的林子,铁琼英的诡计便可以得逞。 根据千百年后人们总结出来的关于风的常识,当一个地方的温度升高,空气就会变得稀薄,空气一旦变得稀薄,周围的的空气就会过来进行补充,这就是局部风。 在整体刮北风的情况下,铁琼英所在的山南麓却因为山上冲天的大火而刮起了南风。 这样子得到的局部南风很小,不具有杀伤性,所以琼英想办法将这种风放大,并要让风佐上烈火的武装。 他便想到了两件东西,一个是酒头,一个是喇叭形缺口。 当山上燃起大火的时候,铁琼英在山上砍出的喇叭形开口便派上了用场,当空气向着喇叭形开口冲过去的时候,刚开始的缺口很大,空气流速较缓,后来的缺口越来越狭长,空气流速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从尖端缺口冲了出来,被无限放大,变成了极强的大风,空气像箭一样喷射而出,这就是汇风。 然后便是酒,投石器投出的烈酒挥洒在空气中,倾洒在地上,倾洒在树上,弥漫在空气里。 酒精,那时候的人已经开始称呼这种东西了,那是混在酒中的神奇物质,除了能麻痹人的脑子之外,还有很多特性。酒精与水本来是互溶的,因此酒精不会在空气中轻易挥发,但是幸运的是白虎岭山上着了火,酒坛子并非是为了砸爆某位仁兄的脑袋,而是为了将数不清的烈酒挥洒在空中,然后在炽热的烈焰中被蒸发,这得益于酒精易挥发的特性。 酒精像幽灵般飘洒在空中,弥散开来,无处不在,一旦遇到了烈火便开始疯狂燃烧,这比干柴烈火还要敏感百倍,因为气体比固体易于点燃百倍。这就是点火。 肆意的酒香并非为了勾出燕王的口水,而是为了烘干燕王的口水。 喇叭头迸射出的强风遇上燃烧的酒精便产生了强大的火舌,疯狂地舔舐 着古老山岭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可怜的燕国铁骑。 千百年后人们找出了这样的规律,流动的东西运动时,其流速越大,压力就小。 这解释了什么在暗中帮助铁琼英施展诡计。 风速越大,周围的压力越小,所以喇叭头喷射出来的强风两侧吸引力很大,两侧的空气和火焰被极速吸引过来,火上浇油,推波助澜,锦上添花,强风的杀伤力就越来越大。 然后是讨厌的北风,却在无形中做了个好人,北风在山顶上呼啸着,遇到了迎难而上的炽热南风,这就是对流。 两股强风的对流,向下产生压力,致使火焰下降,正好对准了燕军的帐脚,燕军因此必烧无疑。 巨大的喇叭形空缺源源不断地喷出巨大的火焰,像火龙吞噬着燕国军队,烧掉那些士兵仅存的骄傲。 烈焰喷出,疾风助阵,好酒加温,汇风,点火,烧人,铁琼英的方略几乎称得上是奇幻,利用自然的力量和燕军的火气反过来烧到了自己的敌人。巧妙而精彩地将白虎岭制作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喷嘴,喷死那些洋洋得意的燕国士兵。 铁琼英只知道这样子弄,但是其中的道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毕竟他只是一个生活在刀剑时代中的将军,那是个愚昧无知的时代,所以没人去解释这些现象,都是些经验罢了。 “将军神机妙算,我军大获全胜了。”军师对着琼英赞叹道。 喜形于色的南国军士大多在赞叹铁琼英。 “将军真乃天人也!” “将军无敌!” “将军是玉帝派来助我南国剿灭燕国的天神!” 铁琼英很幸运地挪用了原本不属于他这个时代的经验,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将军如何想到这些东西的?”小虎问。 铁琼英回忆着答道:“十年之前,我的姐姐在烹茶的时候,忽然火熄了,那时我很小,力气也小,想靠吹气把火吹着,可惜几乎不可能,后来我看到我的姐姐拿了一张青州砺纸,卷成喇叭形,对着大口的那边轻吹,小口的那边便产生巨大的风,我大概就是受了这个的启发。还有就是我有的时候到长封城的中心去玩,看到大街上总是有人用嘴巴表演喷酒点火,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 众位军士仍然在赞叹,看着山北边的蠢货们被烧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燕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铁琼英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燕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放的那把火结果把自己烧着了。 火海笼罩的燕军大营,士兵们在哭天抢地,他们不可能想到这把火竟然强到可以穿越他们的屏障,直直地冲进自家的军营中。 陈国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已经将燕国一万余人打得溃不成军。 从白虎岭山下翻上来的狂风在燕军大营中肆虐着,浓烟中弥漫着南国醇厚的酒香,可惜那些可怜的士卒却没有这个心情去品味,燕国的士卒也是士卒,像南国士卒一样的士卒,也会痛苦,也会有牵挂,也会有朋友,也会有妻儿,如今被铁琼英的毒计所害,困在一片火海中等待死亡。 濒死的燕国士兵在发疯,在怒吼,在惨叫,在哭泣,在求饶,但是烈焰是个聋子,它听不到,因为它无情。 第八十二章:暴雨 燃烧的火焰像是张牙舞爪的猛兽,在燕军大营中折磨着每一个可怜人。 只有一个人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那就是燕王,一个鬼一般的君王。 他很少笑,却在最不该笑的时候笑了,像鬼一样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王发出病态的诡异笑容,通天的火焰似乎单单避开了这个人。 “王上,如今事情紧急,您为何还要发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燕王继续笑着,刚开始是奸笑,后来是诡笑,最后是狂笑,乱笑。 “王上!您疯了吗?”有士卒叫道,“您到底在笑什么啊!死到临头了,知道吗?” “哈哈哈哈!”燕王还在笑,终于笑容突然消失,脸色变得阴沉恐怖,道,“我在笑铁琼英傻啊!愚不可及!此刻他一定以为他获得成功了,他赢了,可惜他错了,错得离谱,本王才是胜利者,本王早就料到了一切,他以为将火赶到我军营里,我就要死吗?我早就知道了,我毫无畏惧,本王自有妙计!我就是故意让他这么做的,他不这样做我还不高兴呢!他要是不这么做,本王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动!” “可是我们快要被烧死了啊!王上!”士卒喊道。 “怕什么,烧一会,烧到骨头基本上就没有痛苦了,多大点事啊!”燕王冷冰冰地说完,回到了唯一一个没有烧着的帐子中。 “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军大败。”白风跪在燕王面前问道。 “当然不是!”燕王神色凝重。 “那是……” “废话!我怎可能料到铁琼英来这一招,将我军的阵地全部烧着。” “那王上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是为了安抚军心!”燕王脸上开始显出愁苦,一个无敌君王的无尽愁苦。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燕王脸上冷汗直冒。 “报!我军伤亡过半!”门外侍卫进帐报告。 “我知道了,下去吧!”燕王仍然装作一副全知全能的样子,“这都在我意料之中,这一回铁琼英中了我的苦肉计,早晚必死无……” 燕王的话音未落,一个热乎乎的耳光便狠狠咬在了他的脸上,并且是重重的,狠狠的。 “苦肉计!苦你姥姥!”那个侍卫厉声吼道,就是他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给了燕王这一下。“狗屁大王,我们命悬一线,被烧得体无完肤,你还好意思不要脸地说这是你的苦肉计,你要点脸吗?” “我是你大王!你连我都敢打!”燕王飞快地闪到一边,怒不可遏,青筋暴起。 “死到临头,你就是个屁,鬼才认你为大王!”侍卫逆天之举将燕王吓得脸色惨白。 “老子早就受够你了!你这个暴君,现在老子反正要死,老子要拿你陪葬!”侍卫拿着兵器便向着燕王的脑袋上捅去。 “反了!你反了!”燕王怒吼道,“你是反了吗?” “在王宫,你对我们呼来喝去,燕王,你过来啊!你滚蛋啊!你让我们也这样说你两句啊!”侍卫血脉喷张地叫嚣着。 “本王要杀了你!”燕王怒吼道。 “杀了他!杀了这狗屁暴君!杀了!杀了!杀了!杀了!脱掉这昏君的下身的衣服,把他的身体挂到燕军大旗上,请求南国的铁将军帮我们灭火,放我们一马!”这一回说这句话的不止一人,而是很多人。 是的,燕国军队在危难关头全部反了,全部疯了,全部傻了,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出一出这些年压在心头的恶气呢? “宰了这暴君!杀了!”众人全部涌入中军大帐,要生吃了这暴君的心。 杀杀杀!又是杀杀杀! “好啊!”燕王拔出剑来,怒号道,“那就让老子把你们全部杀了!全部杀死!啊……啊……” 中军大帐里血肉横飞,叫声悲惨,惊天动地,连帐外的大火都成了这场疯狂杀戮的旁观者。 一刻钟之后,中军大帐里堆满了死尸,鲜血四溅,燕王的黑袍子全部浸湿,那是血,自己士兵的血,全是血,到处都是血,连燕王的眼睛里都是血。 鲜血像凌乱的红线般缠绕在燕王恐怖的脸上,邪气外露,“本王杀了所有人!本王杀了所有人!全死!全给本王死!死啊!啊!一个都不留,全部都得死啊!” 魔鬼突然出现在了燕国军营中,那些士卒被吓得肝胆俱碎,这一仗,燕王一个南国士兵的毛都没摸到,但是一下子亲手杀死了近一百名燕国士兵。 来自山下的热浪将燕王的头发全部吹散,燕王像极了一个魔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白风是个聪明人,他此时突然喊道:“不要伤害王上!不要!我白风誓死忠于自己的君王,至死方休!”白风知道,在危急关头拍马屁,如果燕王此战不死,白风便会成为燕王更加重视的将军。 白风大将军说完后,众人果然偃旗息鼓。 只是大火仍旧不断,几乎要将燕王的大帐全部烧掉,周围不断有人死去,被活活烧死。 燕王的生命看起来也就要结束了。 可惜,可怜的铁琼英想不到老天真正帮助的人不是他铁琼英,而是北边的那位疯狂的君王。 因为下雨了。 为什么会下雨? 铁琼英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不懂,他只是一个蛮荒时代的将军,天文水文他只是看经验,更多的东西,在这个愚昧的时代里无人知晓。 人们只知道不下雨会引发火灾,却不知道火灾也会导致下雨。 真正导致这场大雨的原因有很多。 第一,这里本来就是山岭,从来都是南北风猛烈碰撞的地方,空中总是在有意无意间酝酿着雨水。 第二,大火燃烧的森林将无数水汽送上了天空,让空中的湿气进一步增加。 第三,大火燃烧的森林将无数灰尘送上了天空,为饱和的空中水汽凝结提供了晶核。 第四,铁琼英使用的热武器,不是什么高级货,只是酒而已,酒中必定含有水,在大火中升腾,最终反而加重了天上的水汽湿度。 第五,酒精燃烧的产物也是水,水升到空中,加重湿气,更让老天爷酝酿已久的尿意终于无法阻挡了。 所以…… 下雨了。 铁琼英与薛霏定情在一场雨中,铁琼英在战争上失利也在一场雨中。 这个将军注定一生与雨有缘。 噼里啪啦,大雨给这片破碎不堪的天地拉上了一层薄薄的帘幕,结束了这里动荡不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被淋湿,在大雨中重获新生,燕王果真是命不该绝,铁琼英的大仇也许永远都报不了。 雨声像铃音般传遍寂静的山谷,在苍茫的天地间飞舞着。 好一场大雨啊!将燕国备受煎熬的军队从烈火中解救出来。 接下来的就是安静,不管是南国还是北国,不管是琼英还是燕王,不管是陈兵还是燕兵,都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沉默了,长长久久地沉默了。 刚刚还笑得春光灿烂的陈国军队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老天爷随随便便的一泡尿浇熄了这位南国大将军戎马一生所追求的梦想,大将军和一众南国兵士瞬间变成了呆若木鸡的傻子,在雨中痴痴地淋着。 这是对南国将军的巨大嘲弄。 山的另一头…… “哈哈哈!”燕王狂笑着,声音像火一般肆虐着,“铁琼英真是愚不可及,都说了是苦肉计,你们这些蠢货就是不相信!” “是!”白风跪下倾慕地说道,“燕王料事如神!燕王料事如神!燕王料事如神!竟然猜得到这场雨,属下佩服!万分佩服!” “好!好!我军还剩下多少人?”燕王问。 “三千八百零七人!” “胡说,你数清楚了没有啊!”燕王骂道。 “是……”白风有些慌张,“是三千八百一十人,刚刚没有把您和两位王妃算上去。” “好!好啊!”燕王脸上又有了些愁苦,他没有想到自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但是仍然作出一幅霸道的样子,讲道,“我们有三千八百一十人,而陈国兵马才十万人,如今我们必胜无疑了!” “是噢!是噢!”有士卒低声嘲讽道。 “来人,把他斩了!我不许任何人垂头丧气,本王一定会赢!” 于是那位士卒便被处斩了,从燕王认识他,到他死去只不过半刻钟而已。 “报!”有士卒欣喜若狂地喊道,“大王,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燕王阴着脸问道。 “是胡王!胡王行军神速,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二十万援军赶到了我们这里,原本计划用八天,他仅仅用了四天不到。” 燕王狂笑,简直是喜出望外,二十万燕国大军竟然回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有一个惊天大逆转。 燕王从失败者到胜利者仅仅用了一个时辰。 胡王,不愧是胡王,他就是那个横扫燕国北方寒地的新胡地之王,他是燕国的良将,铁琼英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在四天之内将二十万大军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开到了白虎岭。 第八十三章:三更入梦四更醒 如今燕国浴火重生,以二十万大军的架势死死保卫自己的国土,不仅如此,强大的燕王还想让可怜的铁琼英死掉,在出征途中彻彻底底地为他所败。 铁琼英与北燕王,这两个敌人如今又面临着新的局势,这一回燕王是真正的人多势众,而琼英功亏一篑,顿生苦恼。 琼英的的确确受了很大的打击,因为他太渴望成功了,他太想赢得此战的胜利,太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太想回到家中与新婚的妻子团聚,但是他没有成功,他在内心感慨着命运的不公,他不可能知道这场雨的缘由,他觉得这就是命运,人有的时候是挣脱不了命运的控制的。 他不是那种骂老天爷王八蛋的男人,但是他也会有感情,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也会黯然神伤。 上天注定琼英和燕王是一对完美的敌人,哪怕恨之入骨,老天爷也不会给你机会杀了彼此。 陈国士兵果真士气低落,如果此时燕国二十万大军发起进攻的话,真的可以将这十万人马击溃。也许正应了那位暴君的一句话,“这是我的苦肉计。” 陈国军营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一句话都不说了,琼英也一句话都不说,因为他无话可说。 铁琼英的确是个好将军,一个泣血的好将军。 大雨浇灭了所有陈国军士的斗志,但是铁琼英的内心仍旧是火热的,他对胜利的渴望无人可及。 雨后的那个晚上,阴风鬼嚎,军士们站在外面依旧辛苦。 琼英染上了风寒,忍不住咳嗽着,他坐在桌前,拿着地图仔细钻研着未来的战略。 细雨淅淅沥沥,外面湿气凝重,帐内灯火通明,琼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他手里拿着一壶酒,断断续续地饮着。 “将军!已经三更了,早点休息吧!”有军士提醒道。 “不!我不累!”琼英回复着。 他依旧仔细看着地图,千头万绪理不清。 “如今燕国有二十万大军,不知如何应敌为好啊!”琼英叹着,他毕竟不是神人,虽然他在自己的兵士前表现得信心满满,可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对北方恶狼霸主的畏惧便显露无疑。 他的敌人北燕王,不是什么可以轻视的人物,谋略和武功未必在南国铁琼英之下,所以铁琼英必须要小心,只要稍有偏差,他便必死无疑。 “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又哀叹了一声。 “铁琼英,像铁一样刚强,像玉一样华美,像花一样繁盛,你不是南国绽开在残酷战场上的血之花吗?怎么会害怕呢?” “我……”琼英觉得说话的人声音异常熟悉,他转过头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霏霏!”琼英不敢相信,脸上露出惊异的光,“霏霏,你不在长封吗?怎么突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你怎么可能过来的。” “你不用知道的!”薛霏身着一身红装,身飘暗香,此刻显得异常的美丽。 “霏霏!”琼英由惊异变得窃喜,“天呐!你来到军营了!” 但是当琼英话说完的时候,便又红了眼睛,道:“你的夫君没用,没能将燕国军队击败。” “不!不要这么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英雄!”薛霏从后面抱住了琼英,双手搭在冰冷的铠甲上,温暖如玉的女子身体与冰冷的甲衣贴在一起。 薛霏将下巴安心地放在了琼英的肩膀上,又说道:“琼英,你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薛霏用自己纤细的双手环绕着将军的腰,越抱越紧。 “我会的!为了你,为了姐姐,为了我死去的父亲,为了南国的子民,为了和平安定的江山社稷,琼英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击败燕国的大军。只是我军如今只有十万人,敌军有二十万,眼下必定是一场恶战。” “我要你活着从战场上离开,我不要你付出生命!”薛霏的眼睛闪着泪光。 琼英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能到军营中来,我让军士们为你打热水,你今晚就在我的大帐里歇息一夜。” “不用了!”薛霏放开了琼英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琼英问道。 “你没发现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薛霏低声问,脸上一片木然,神色又像梦境般迷茫。 “你能突然来到军营就已经很奇怪了!”琼英也不禁疑惑起来。 “你看外面是不是下着雨。”薛霏看着外面,那里的的确确是黏糊糊的雨。 “对!”琼英看着薛霏的身体,终于发现了什么,惊异地说道,“你的身体没有湿,你的绣花鞋也是干的,在地上连水渍都没有留下来。” “对!” “这是怎么一回事?”琼英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不安。 “因为我……”薛霏的声音变小了,像鬼一般向后退着。 “你……霏霏,你怎么了?” “你看到的我不是真的我。你看到了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你说什么?” “我不在!我不存在!”薛霏的话让琼英不寒而栗。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你不存在?”琼英忙着追问,试图抓住薛霏,但是当他的手伸进薛霏身体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个幻影,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琼英感到毛骨悚然,恐慌不已。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薛霏,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你在说什么?”琼英看着薛霏的幻影急切地问道。 “我在说,我从来就没有来到这个世上过,你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薛霏这个人。” “不可能!”琼英大惊失色,不住地咳嗽着。 “你只是做了一场大梦,从头到尾的大梦,你只是一个渴望成功的将军而已,你在自己的战场上……” “什么?什么?”琼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怖,“怎么可能,我在做梦,我什么时候在做梦,又是从什么时候做起的,什么叫做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梦,我什么时候会醒,我醒来又会是在哪里?” 薛霏神秘地笑着,像幻影般飘散在雨淋淋的夜里。 琼英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暗夜里激荡着。 醒来…… 琼英摇着脑袋,很快,他又终于睁开了眼睛。 “将军!已经四更了,到床上休息吧!”门外又有军士提醒道。 “四更!”琼英叹道,“从三更到四更……” 原来,刚刚的薛霏是一场梦,从三更到四更的梦,一个梦让这位南国的大将军失魂落魄。 真相是,劳累的将军在案板的地图上睡着了,趴下来躺了一更。 此刻的千里之外,薛霏在长封的梦境里也梦到了这位大将军,这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薛霏都爱这位大将军,不是虚伪的爱,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大将军,比任何幻想和传说都要真实百倍。 “为什么梦里的薛霏要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呢?”琼英思考着这个女人奇怪的话。 他大概想清楚了,一个真正的将军也许要做到无牵无挂,虽然他很想回到南国故乡,但是此刻的他不能回去,薛霏告诉他,你要打赢这一仗,你就必须忘掉你最爱的东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什么都不想。 人总有孤寂的时候,有的人生而孤寂,幸运的是铁将军有所牵挂,只是现在他和无数士卒一样要忍受孤单和别离。 黎明时分,晨光初露,铁琼英站在大军之前,雨后带着泥土气息的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他用一贯的壮烈的口吻说道:“上次我们错失良机,没能将燕王杀死,我知道兄弟们都想早日结束这场战争,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将军的心思和你们一样,只是我们不得不经历痛苦,我们不得不先诛杀燕国的统领,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回去,所以大家要勇敢。” “是!”将士们的斗志在一点点提升。 “好!”铁琼英的眸子是湿润的,“好!我的好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将军把你们看做自己的兄弟,将军不希望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出现任何一点闪失,可惜自古好事难全,我向你们保证将军战斗时要冲在你们前面。” 南国将士一片呼喊,声音震天,连绵不绝。 又是一场大战,一场更大的战斗,琼英和燕王都无法幸免。 流枫与林公子也来到了白虎岭,他们这才发现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 此时,琼英的十万大军与燕国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战斗了一次,这一次,琼英完胜。 琼英的军队一下子剿灭了燕国五万余人,燕国军队被迫北撤,琼英与燕王第二次交锋,他赢地很畅快。 燕国胡王将二十万大军用四天开到了战场,看起来很神勇,很厉害是不是? 事实上,胡王的行军方式就是大家拼命赶路,跑得慢的就去死,在这种极端的恐吓下,燕军拼了命地跑,虽然成功地在四天之内赶到了,但已经是叫苦不迭,人马疲惫。 铁琼英士气正盛,趁机发动进攻,横刀立马,攻其不备,燕军自然胆破。 燕国的士兵跑上一千里,当他气喘吁吁,心肺衰竭的时候,迫不及待想在地上躺上三天三夜,却被陈国大军一刀索命, 这一招便叫做趁火打劫,铁琼英是个智慧的将军,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从这场战争开始,双方就开始不停地用计,南皇的苦肉计,燕王的守株待兔,火攻计,到琼英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到这一招趁火打劫,战场之上,步步惊心,步步相逼。 南国军马没有乘胜追击,因为铁琼英不敢,他是个谨慎的将军,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 白虎岭被大火烧光,如今又尸横遍野,被血洗了个遍,俨然一个人间地狱。 天空乌云依旧,冷清清地,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间再也没有了树木,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死灰,恶心地涂在地上。 白流枫和林公子来到了这战场之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我也杀过人!在寻凌派和竹林.”流枫叹道,“但是看见那么多死人,我也会害怕!” “这里发生了一场战争。” “对啊!”流枫赞同道,“都是些可怜人,在战场上无声无息地死去,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人都是要死去的!”林公子神色凝重,“如果换做我,只要我死的时候,亲人在我身边哭,我就愿意去死!” “我没有亲人!”流枫便自伤身世。 “谁说的?” “本来就没有亲人!如果有人关心我的话,我不会变成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女魔头!”白流枫看到那些死尸便想到自己曾经杀过的那些人。 “你武功太高!又至情至性,所以你才会杀人!” “对啊!” “可阿姐看到战场上死去的人依旧会感到害怕!” “我本来就良心未泯啊!” “不是!阿姐!你不是良心未泯,你从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不是善良的人!”流枫解释道,“我就是个鬼而已。” “傻姐姐!”林公子纠正道,“善良的人被逼急了都会是坏人,当初你在寻凌派大开杀戒,那是因为没有人信任你,没有人关心你,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我信任你,我关心你,相信我!” “我知道!”白流枫看着眼前这位布衣公子,多少会有些感动,“所以我希望有一天能为你而死,仅此而已!” “什么?阿姐,你在说什么啊!自从上次青草崖那件事情之后,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死。莫名其妙在水边跳下去,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想死!”林公子担忧地说道。 “因为我发现三番四次死里回生的感觉真的不好!”白流枫的手柔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膀,“也许鬼大夫说得对,我真的是死不了的那种人。你知道很多人都喜欢睡觉,因为懒,我想懒到极点的人就去死好了,如果能给他们一种无声无息无痛无痒的死法,像睡觉一样,永永远远不醒过来,也许很多人都愿意去尝试,因为活着的确太累了。” 第八十四章:陷马阵 “再累也要活着啊!再说了,阿姐!现在我们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林公子轻声说。 “不知道,我总有些莫名的心烦。平淡的生活对于我来说,还不如为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死去过瘾!” “看来是忧郁症!”小林猜测着,“上次销魂散的作用还没有消散吧!” “对啊!忧郁症!”流枫赞同道,“也许真的是忧郁症,你没有体会过我的这种感受,因为你没有受过剧痛,死过两回。” “死,难道是很过瘾的事情吗?”小林问。 “当然过瘾啊!剧痛无比!刀剑横插在自己身体里,动一下撕心裂肺。” “我知道,阿姐死上瘾了,想着再死一次。” 流枫露出苦笑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凡人,只能死一次,我死了一次还能再死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小林接着说道:“阿姐是死不了的,这是好事啊!” “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连死都经历过几次,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引起我的兴趣呢?” “阿姐!你说话就像是一个孩子,让我想起了……” “薛千金对不对?” “对!但是你跟她又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她是真的孩子,你是个有病的孩子!” “无所谓了!就算阿姐有病,那也是心病。”流枫坦然地说道,“你就是阿姐的心病,阿姐只希望有个机会能报答你。” “阿姐不以身相许,其它的机会恐怕没有了!” “以身相许岂不是没劲,我绝对不愿意,但是如果你有一天有危险,阿姐拼了命也要护你周全,因为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人,一旦被我找到一个,我注定要为你死一万次的。” “短短一刻钟,阿姐提到“死”这个字十三次。” “对啊!死死死死,死死死,现在是二十次,凑足了一个整数!” “阿姐要是死了,我打也要把你打活!” “胡说!”流枫终于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阿姐并非死不了,只是很难死,如果在阿姐的身上插十八刀,我肯定会死的。”流枫说完,自己看着自己身上柔软的衣服和瘦削的身体,接着说道,“我倒是的的确确对痛苦上了瘾,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的话,我希望那个杀我的人是你,小林,这是我最高兴的事情了。” “说什么傻话呢?” “只有你知道我是个不容易死去的恶鬼。”流枫额头前的细发在眼前飘舞着,她凝视着远处的树影说道,“我要个痛快的死法,最好用二十把钢刀,一刀一刀插在我的胸口,扎在我的腹部,扎在我的双肩,把我的血一点点,一点点放干净,这样子我就不至于死了之后还被人救活了。” “阿姐,你说得轻巧,要真这样,你不要痛得死去活来吗?” “我就是要痛得死去活来,不然死得就太没劲了。” “好了!不要说了,等下次你睡着的时候,我会在你身上扎几把刀子试试看的。”流枫不再说话,静默着走了一段路,忽然警觉地说道:“小林,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我恐怕战争会再来。” “你的意思是那些士兵还没有走远?” “对啊!”流枫有些不安,急躁地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越快越好!” “好!我们来这里时,并没有预料到这里会有战争。”小林说着,却发生了意外。 陷马阵,一种战争中常用的陷阱,小林不小心踩到了。 林公子的身体突然倾斜,脚下踏空,地面开裂,出现一个大坑,里面插满了钢刀,一把一把尖端向上,白刃发亮,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幸好流枫及时用手抓住了小林,才避免了他万箭穿心的下场。 “抓住了!小林!”流枫一边用力一边艰难地喊着,脸上开始冒出汗来。 白流枫即使武功高强,但是毕竟是个女子,一个女子的体力终究支撑不住那个男子。 流枫咬牙坚持着,拼命拉着小林,可惜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他拉起来。 小林,飞笛公子,并非白流枫眼中毫无武功的男子,只是他装作没有武功,让他可怜的阿姐焦急和煎熬。 “坚持住!小林!”流枫紧张地喊着,脸上豆大的汗珠滴到了小林的脸上,眼睛变得通红,她当然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宁愿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也不愿自己的义弟有半点闪失。 但是小林几乎抓不住流枫的手,他的手一点点往下滑,不小心撕扯下流枫手臂前半段的衣袖。 流枫顾不得自己露出来的光洁手臂,只是死死拉着小林,将牙关咬得紧紧的。她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自己没有把小林拉上来,那就陪他下去。 然后小林就自己翻了上来,轻而易举,毫无困难。 “你……”流枫大吃一惊,转而有些生气,“你自己上得来,你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阿姐对我这么关心,如果我自己上来的话有些不通人情了。”小林开着玩笑。 “可你知道刚才我差点被吓死吗?”流枫气氛地嗔怪道,“我生怕你出事了……” “谢谢阿姐了!” “谢你个头!”流枫气不打一处来,“我差点被吓死,你知道吗?你这个……” “好了!阿姐!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没事吗?” “一刀剁了你算了!”流枫愤怒地说道,“真是气死我了!” “阿姐,你的袖子!被撕下来了。”小林将袖子给了流枫。 流枫接过袖子,脸上变得绯红,“这……都露出来了……” 陷马阵,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陷马的,还有一个功用,那就是战场上用来预警的,一旦敌人中了陷马阵,就会有巨大的声音传来,燕国的军队察觉到了,有敌人来了。 在听到声音之前,两名兵士正好在死人堆里搜寻着。 一个道:“砍下几颗人头啊!”另一个道:“为什么要砍下几颗人头啊?” “反正都是死人,砍下人头就可以回去邀功了,这一仗燕王败得那么惨,只要我们能拿几颗人回去,我们也好说自己杀敌有功啊!” “可是遍地都是我们燕国人的尸体啊!” “你说没找到南国人的尸首吗?” “对啊!” “随便啊!” “什么意思啊!” “血淋淋的人头谁会去看,燕国人陈国人都一样。” “可是有的士兵燕王自己也认识啊!我们拿一个他认识的燕国士兵来邀功请赏,被发现了,岂不是要死!” “也对!”那个士兵想了想,说道,“军营里总是有那些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人嘛!就是那些可怜的老实人,平时没什么外交,默默打仗,默默送死送死嘛!这种人的头我们就割下来,因为燕国军营里没多少人认识他们!” “好主意!欺负老实人!本来嘛!老实人就是用来欺负的,活着在他们头上撒屎拉尿,死了割下他们的人头邀功请赏,真是好!” “做人真的不容易啊!”士兵感叹着,“又要跟别人搞好外交,又要追求自我!” “你还懂这么多。” “那当然。”那位士兵笑道,“像我们这种配角,小人物,上场半刻钟就死,存在就像不存在一样,但是我们也是人啊!人都有思想的,你说小兵难道就没有思想吗?只是没人听我们说而已!” “我听你说啊!”另一个士兵说道,“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好兄弟,等我们这回打胜仗回去,我一定跟你结拜!毕竟是战场上同生共死,一起割人头的战友,我们从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那位士兵笑着答应了。 此时,他们听到了那边林公子跌入陷马阵的声音,像无数飞鸟从林间飞走一样的响亮声音。 “怎么回事?有敌人,我来!”刚刚那名说话的士兵警觉地拿起兵器,胡乱挥舞着,做好战斗的准备。 可惜他胡乱挥舞的兵器一不小心刺中了自己身边兄弟的胸膛。 “兄弟,不要怕,我来保护你!”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兄弟已经被他刺死,在地上滚了四圈半,不,又滚了一圈,是五圈半,最终成了一具尸体。 他看着被自己错杀的兄弟,内心满是愧疚,在原地俨然变成了一个傻子,哭泣着跪下,他可怜的兄弟从出场到死去果真只用了一刻钟,正如他所说。 林公子跌入陷马阵的声音不仅仅惊动了这两对兄弟,更为可怕的是,他惊动了躲在山下的燕国大军。 “陈国兵马又发动攻击了!”胡王大声呼喊着,便从山下冲了上来。 浩浩荡荡的燕国大军像奔腾的潮水般涌了上来,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场面宏大无比,让人惊恐不已。 “杀!杀!杀!”燕军咆哮着冲了上来,可惜眼前的景象让数量庞大的骑兵军团傻了眼。 山上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 第八十五章:水刑 燕国虎群既然已经出动,又怎么会有回去的可能,原本寂静的山岭里杀声震天,像洪流将流枫和林公子淹没。 两个人与数万大军为敌,胡乱拼杀,场面一片混乱。 流枫在人海中喊道:“小林!小林!” 可惜无人应声,两人被冲散,在骑兵的海洋里互不相应。 那些愤怒的燕国士兵没有本事去杀陈国军队,却将脾气发在了与这场战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身上。 胡王遭遇兵败,本来就怒不可遏,便厉声命令道:“管他们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将他们乱刀砍死!出一出我心头的恶气,太气人了,二十万大军对阵铁琼英十万大军,竟然落得个如此惨败。” 既然你要杀我,我有何必怜惜你们这群蝼蚁的生命。 白流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姑娘,毒女一个,杀人如麻,如今这是要逼着她大开杀戒。在黑袍上下翻飞的海洋里,她看不到自己的义弟小林,于是便疯狂杀戮,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到她能够看清自己的义弟在哪里。 白流枫的剑是天下最快的剑了,像绞肉的刀片一样在血海中搅拌着,无论到了哪里,哪里都绽放出血红色的花,鲜血四溅,将这个可怕的女子衬托得更加无情。 白流枫的头发被甩开,扎在上面的细线被挣开,她的头发像狂风中的杨柳般胡乱飘零,在那些可怜的燕国士兵眼前一闪而过,接着那些人便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白流枫就是所谓的魔头,恶魔化身的女子,就算换了一张美丽的皮囊,她也还是杀人如麻的罪人,她拥有天下至高的剑术,此刻已经是无人能敌,一旦她杀人着了魔,无人可以抵挡。 杀!杀!杀! 白流枫的剑像幻影一般从撕扯着燕国士兵的身体,坚硬的铠甲像丝绸一般软弱不堪,鲜红的血四处飞溅,也溅到了流枫的白皙的脸上。 燕国士兵不该招惹这个恶魔,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她是个比铁琼英狠毒一千倍的敌人,她是阎王殿里用来催命的无常。 那些燕国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害怕得惨叫,害怕得求饶,害怕得磕头。 死!死!死! 你们既然要逼她大开杀戒,那么你们哭也要吃下这一剑。 胡王被吓得从马上跌落下来,打不过铁琼英,他可以认了,现在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高超的武艺简直让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幸好胡王的娘亲死得早,不然此时他早就该叫娘了。 他只是远远看见自己的士兵被女子一个又一个杀死,而那个女子身边的男子却不知所踪,大概已经被杀了吧! 但是那个恶毒又可怜的女子边杀人边在口中念叨着:“小林。” 胡王心生一计,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无论是白流枫还是燕国的士兵都停了下来。 白虎岭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地上堆积如山的尸首也不可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住手!女人!”胡王喊住了白流枫,“你快住手!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士兵!你这个女魔头!” 白流枫的眼睛通红,说道:“是你们这么多人要杀我们的!” “我们?”胡王迎着北风大声喊道,“你刚刚身旁的那个男人呢?” 白流枫沉默下来,四处环视寻找着小林。 “他在我的手上!”胡王撒谎道,“他已经被我抓住了,关在地牢里了。” “什么?”白流枫面容恐慌。 胡王当然没有抓住林公子,他只是在欺骗这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你快放了他!”白流枫大声喊道。 “他看上去是你很重要的某个人啊!莫非是你的夫君?”胡王奸笑道,“所以啊!你还是乖乖放下手中的兵器吧!” “我放下手中的剑,你就放了他吗?” “当然!” “你在骗我!就算我放下武器,你也不一定会放他。” “那你就试试咯!”胡王说道,“从现在起,你只要杀我一名士兵,我就在你男人身上割下一块肉。” “不!”流枫显然被威胁到了。 “你放心,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但是你刚刚杀死了我那么多的兄弟,我不会放过你的!”胡王用阴森的口气讲道,“但是!但是我可以放了你的男人,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 “我不信!如果你不放呢?” “你没得选!”胡王的脸上依旧笑着,“你真的没得选,你难道想用你男人的性命打赌吗?你束手就擒,你男人可能不死,但是你如果不束手就擒,你男人必死无疑。我喊一个口令,牢房里就会有人对你的男人行刑。” “你……”流枫当然会对胡王的话感到害怕,如果此时她再不放下武器,小林就必死无疑了。 “你把他放出来,我就放下我手中的剑。” “你没得选!先放下剑,让我的士兵给你戴上铁链,我再把他拉出来。” “你……”流枫没有思考多久,她的眼睛变得无神,终于服了软,将宝剑丢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有人把铁链套在了流枫的手脚上,那些人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用的是最粗的铁链,并且用了两套,锁得紧紧的,死死的,流枫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片刻之后…… “唔……唔……唔……唔……唔……”那些人对流枫施以水刑,三个大男人将一个身上缠满沉重铁链的女子狠狠塞到一口大缸中。 缸里是满满的浑浊的水,将流枫的全身淹没,包括口鼻,她在里面手脚拼命挣扎,口中发出窒息前的可怕呻吟。 灵玉被丢到了肮脏的池塘中,被人无情践踏着。 缸中刚开始像要沸腾一样,不停翻滚着气泡,胡王走到缸前,咬着牙狠狠地按住白流枫,将她按到水底,试图狠命地将她淹死,口中发出可怕的声音:“女人啊!叫你什么话都信,就是愚蠢,愚蠢,愚蠢,愚不可及,去死吧,死吧!快死!快死!快死啊!……” 终于白流枫不再动弹,从拼命挣扎到静止只用了一瞬。 胡王放开了她 ,她将自己的头浮出水面,气息奄奄。 乱糟糟的头发在水中挣扎之后变得更加凌乱,缠绕在她的脸上。 白流枫竟然还苦笑着。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胡王凶狠地嘲讽道,“没有危险的时候你像是死了爹娘一样,苦着脸,现在被我玩弄在鼓掌之间,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笑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信守……承诺的……”白流枫的声音凄惨而无力。 “那你还信!”胡王将白流枫的头发狠狠抓着,奸笑着。 “你放了……小林,放了……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不放,你能拿我怎样?” “放了他!” “不放!” “你怎么折磨我……无所谓,你不要……伤害他!” “我就伤害他,怎么样?你能怎么样。”胡王说完,语气忽然加重,掐住白流枫的脖子疯狂摇晃着,对着她的耳朵狂吼道,“你刚才不是很强吗?不是很会杀人吗?不是那么无敌吗?现在呢?现在呢?啊……” “你是燕国的……小王吧!你的哥哥是燕国的……大王吧!”流枫半闭着眼睛,无力地说道。 “你才是王八!你哥才是大王八!你弟才是小王八!”胡王倒是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说,“可怜的女人,你好歹知道我是燕国的二把手,我告诉你燕国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燕国,还有一个是本王征战北方从胡人手中夺过来的大片地盘,叫做新胡地,王兄把那块地盘赏给了我,我就是新胡地之王,你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幸运。”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招,本姑娘倒是……愿意领教一番。”流枫的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的,狂傲依旧。 胡王看着流枫的面庞,虽然沾染了污水缸里的污秽,但是看上去依旧很美,一时又起了歪心思。 “这样吧!本王有一个新的想法,你今天晚上陪本王舒坦一晚上,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呸!”流枫倒是觉得挺讽刺的,当初她的脸是天下第一丑陋的脸庞,如今变得美丽了,却又有那么多人心怀鬼胎,当初竹林里的几位,还有眼前这位荒唐的王。 “你敢呸我!”胡王淫笑着,“来人啊!我今天要让这个贱女人知道点厉害,本王喜欢带刺的玫瑰,但是吃之前总得把你的刺给磨平了吧!” “你想如何?”流枫无力地说道。 “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咯!来人,就像刚才这样,把她摁在水缸里,让她好好挣扎挣扎几个时辰,记住,不能让她死了,快死的时候,就把她拉上来,也不能让她活了,本王要半死不活的她,晚上把她手脚绑了,送到本王的榻上去。” “是!”那些人接受了命令。 此时的林公子在哪里? 他竟然逃了出来。 在白虎岭的南边,他走在满是灰炭的地面上。 第八十六章:赤裸的王 “奇怪,阿姐的武功比我强,她应该已经逃出来了啊!”林公子刚这样自言自语着,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阿姐不是什么正常人,她是个疯子啊!她不知道自己的小林有些功夫,因此单枪匹马陷在燕军人海中,只要她找不到义弟,她就不会出来,所以此刻的她或许…… 或许已经被燕国军队给抓住了。 女人最薄弱的地方就是情了,哪怕是像白流枫这样武功高强的女子在这个字前面也是弱不禁风的。 “天啊!”林公子几乎被吓瘫了,“阿姐她有生命危险。” “我应该回去救她,我要一个人闯入万人军马中救出她!”林公子这样想着,却碰到了南国的军队。 不远处铁琼英带着一批人马在黑色林间观察着。 “林公子?”铁琼英停住马,看到了他,问道,“我见过你的……你是霏霏的故人。” 铁将军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林公子。 “铁将军!”林公子也愣住了。 “对,我是铁琼英!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陈国军队正在和燕国大军交战,这里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林公子叹着气。 “那就赶紧离开吧!向着我军的后方走,一直走就可以远离这里。”铁琼英用马鞭指着后方。 林公子赶紧解释:“我不能走。” “为什么?”铁琼英看着远处一片破败的白虎岭。 “我的阿姐白流枫!她一定有危险了,我要去救她。” “你的阿姐,她怎么了?” “刚刚我们遇到了燕国的骑兵,她要么被燕军杀死,要么被燕军抓住,总之她现在处境不妙。”林公子变得越来越恐慌。 “可是单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进入燕国军营呢?”琼英继续说道。 “我知道很难,但是不试试,难道就让我的阿姐去死吗?” 琼英沉默了一小会儿,感到稍微有些无奈,最终想到了不好不坏的解决之法,“林公子,你救过霏霏,你是她的故人,现在你要以身犯险,我不得不帮你了,这样吧!今天晚上人定时分,我带领南国军队发动对燕国人的第二次攻击,我派一批人和你趁乱闯入燕国军营,救出你的阿姐吧!” “我不需要人,因为很危险,我不能连累将军的士卒的。” “可是我听霏霏说,你完全不会什么武功啊!” “不,我会武功的。”林公子解释道,“你以前有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一个叫飞笛的人。” “我听说过,他是行侠仗义的侠客,武功很高。” “我就是飞笛!这件事情我连自己的阿姐都没有告诉。” “你就是飞笛?”铁琼英稍稍有些震惊。 “对!” “好!”铁琼英倒是不再感到奇怪了,点头道,“我会祝你一臂之力,去救你的阿姐。” “多谢铁将军了。”林公子的脸上看起来并不轻松。 “不用谢,如果霏霏看到,她也会帮助你的。” “你是说薛霏?薛千金?” “对啊!” “你和他是?” “夫妻,我们已经结亲了。”铁琼英说完,心中却尽量不去想起关于薛霏的画面。 “真想不到,我们会在战场上见面,上次见将军还是在青草崖。”林公子想起了在青草崖遇见薛霏和琼英的场景。 “天下没有太平,我这个做将军的就要把头架在刀上。” “将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对不对?” 铁琼英从马上下来,走到林公子的身边,道:“虽说是赢了,但是前途仍然艰辛,因为燕国军队始终是比我们陈国多,况且我军对于燕国的地形不熟悉,这些都让我们处于不利地位,想要赢得这场战争的的确确是件难事啊!” “将军放心!我飞笛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也会些武功,这次将军为我营救阿姐打掩护,飞笛感激在心,也必定会帮你上阵杀敌的。” “不!不要!”铁琼英一口回绝,“如果你出事,霏霏不会高兴的,你与这场战争毫无关系,不要牵扯进来,我救回你阿姐后,你们就离开南国和北国的边界,到安全的地方去。” “将军,这场战争对你一定关系重大,薛千金更希望你能得胜归去,绝不希望你有半点闪失。” “不会的!薛霏知道她的夫君是一位优秀的将军,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燕军大营,可怜的军士们多多少少会有些害怕,因为南国的大军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伺机发动下一次进攻。 当白日的光芒落下的时候,南北两国的交界处开始充盈着薄薄的黑雾。 这里注定又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两位燕国士兵在营房间巡逻着,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一无所知。 “那个女的怎么样了?”一个问。 “还能怎么样,被折磨地不成个样子,奄奄一息,不省人事,刚刚被我绑起来洗干净送到胡王的床榻上了。” “你说胡王也真是的,要我们折磨她几个时辰,还不要她死。” “怎么?你同情她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时间很难把握,当时行刑的时候,我怕时间太长,把她直接给闷死了,毕竟正常人哪里受得了整整半天的水刑。” “也对!”另一个表示赞同,“我最后看到她的样子就像死了一样,只是眼睛还微微睁开。” “你说胡王是不是有奸 尸的爱好啊?” “我也这么觉得,非要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然后送到自己的床上。” “真是造孽哟!” “造什么孽!胡说八道,胡王这叫做垂幸。” “你说胡王还是挺有眼光的嘛!那个女的长得确实不错!” “但是人家可不是什么善茬,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有什么用,管她有多厉害,落到胡王的手里啊!就虐得不成人形了。” “其实还是挺邪门的,那女的柔柔弱弱的,看似很没什么力气,事实上武功却真的很高,力气也出奇地大,当时我们这么多人轮番着把她按到水里,竟然连膀子都累酸了。” “嗯!”那个士兵淫笑道,“你就光顾着按住她,你做点别的?” “做什么啊!” “说你老实你还真的老实,那女的长得那么漂亮,你就不知道……” “你摸了啊!你摸哪里了啊?” “我就摸了一下脖子,细皮嫩肉的,就算浸在脏水里,也是滑溜溜的。” “你可真大胆!” “也就你老实巴交的,真傻!人家小张把她全身都摸了个遍。” “哇!这么厉害!” “你真是愚蠢!” “人家都这么可怜了,被折磨成这样,我们还……” “要什么紧,天下可怜人那么多,你岂不是要同情泛滥了。” “也对!我觉得……” 黑暗中窜出来一个黑影,鬼一般同时掐住了两个人的喉咙。 那是林公子,戴着黑色的蒙面纱巾。 “快说,那个女子现在在哪里?”林公子狠狠地问。 “哪个女子啊?”士兵反问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 “就你刚刚说的那个,不要再说废话,不然一刀砍了你!” 那个士兵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她真的能让人销魂过瘾啊!” “算了!”林公子在他的脖子上飞快地来了一刀,士兵立刻死去。 “你呢?快说!”林公子对着另一名士兵说道。 看到自己战友的惨死,他觉得万分惊悚,畏畏缩缩地说着:“她在……在胡王的帐中……” “胡王的大帐是哪一个,带我去。”林公子命令道。 他便挟持着那个士兵,往军营深处走去。 铁琼英带领南国的士兵发动了攻击。 军营中杀声震天,骚乱不安。 刀枪鸣响,暗风涌动,火焰四处纷飞。 胡王的部下以死相搏,与来势汹汹的陈国军马一战。 可是这位荒淫的燕国小王,此时此刻却不在战场之上杀敌,他的帐里躺着一位可怜的女子。 胡王的中军大帐里,只有他和昏迷不醒的白流枫。 军士们听得到帐内地动山摇的样子,那是可笑的胡王,大声叫嚷着好爽,舒坦。 “胡王大事不好了!铁琼英的人马攻了进来,您是将军,该出来了。”士兵在封闭的大帐前面大声问道。 “怎么会这样?”只见胡王一面满足一面大声喊道,“算了!本王不管了,本王继续着,情到深处,天王老子也叫不动本王,哈哈哈!现在本王舒坦得正要死呢!欲仙欲死!本王死也不下榻!果真是绝色美女啊!都快赶上我王兄的新王妃了。” 片刻之后,两匹战马来到了中军大帐前面。 那是铁琼英和林公子。 “外面的战况怎么样了?”胡王气喘吁吁地大声问道,“已经来了四回了,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连绵不绝了。” “你的部下让我来服侍你了!”铁琼英在帐外喊道。 “你是谁啊?” “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琼英大声叫道。 “啊!”帐内的胡王发出一声惊叹。 林公子脸色十分难看,“还不快进去!我们已经来晚了。” 中军大帐被一刀劈开,灰尘飞舞起来,二人冲了进去。 里面一阵打斗,声音嘈杂,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胡王竟然赤身裸体地跑了出来,狂笑着,奔跑着,破口大骂:“铁琼英,你这愚昧的人,哈哈哈!本王就算是赤身裸体,你也抓不住我!” 铁琼英气愤不过,骑马立即去追。 北国的新胡地之王,曾经是驰骋疆场的英雄人物,如今被南国的将军追着跑,而且是赤身裸体着跑,疯狂地跑。 赤身裸体的王在众位军士面前不顾颜面,疯狂地奔跑,无拘无束地跑,自由放纵。 那是这些军士一辈子都难以看到的奇特景象,让人拍案惊奇。 琼英越追越近,赤裸的胡王越跑越勇,越跑越快,越跑越嚣张,他在嘲笑这位南国的大将军,做着各种鄙夷的表情和动作,反正天下没有比这更加丢脸的事情了,他想怎样做就怎样做。 可惜就算铁琼英越追越近,越追越近,他终究还是没能追到这位赤裸裸的王,因为他遇到了燕国另一个王,燕国的大王,这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交锋,面对面交锋。 那就是燕王,黑袍君主,冷面君王,残忍嗜血的恶徒。 他率领军马围在了铁琼英的身边,冷冷地对着难堪的胡王叹了声:“你是我的弟弟,燕国的小王,新胡地的大王,天下的二把手,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全身裸露着奔跑。好在你把我可爱的铁将军引到这里来了,这就叫做引蛇出洞,铁琼英你中计了。我的弟弟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引你上钩,可真是苦了他了。” “燕王,你以为你能捉住我吗?”铁琼英轻蔑地笑道。 “铁琼英小姐,你以为你能逃脱我吗?”燕王用同样的话作答。 “你死定了,燕王,我的人马已经快要攻破你的大营,你的军队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 “你死定了,琼英小姐。”燕王冷冷地说道,“因为你们士兵的头领被我围住了,纵使你真的是天神下凡,恐怕也逃不出去了,难道你一个人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这时,琼英才发现自己中了计,身边被密密麻麻的燕国士兵团团围住。 “怎么样?”燕王奸笑道。 “本将军觉得燕王陛下手下围住我的这些人真的很可怜,他们也有家人,被我杀光了,他们的家人也会心痛。” “你杀得光吗?”燕王哈哈大笑,“尽情杀吧!免费杀吧!我尊敬的大将军,杀完一个送一个,不够还有,杀到你过瘾为止,就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倒在本王的马下。” “是吗?”琼英笑道,“那就来试试吧!” 琼英与众位燕国军士刚要动手,燕王突然喊道:“停下!” “什么事?”铁琼英问。 “本王突然想和你单打独斗,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南国的大将军厉害,还是我们北国的王强大。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单打独斗过。” 第八十七章:南国将,北国王 “燕王,你可真愚蠢!”铁琼英笑道,“这么多兵士不用,非要与我单打独斗,你难道是送命给本将军玩吗?” “本王就是送命给你玩,可惜你玩不起。”燕王拿的兵器不再是剑,而是刀,燕国士兵用的大刀。 铁琼英的随身兵器仍然是一把长剑。 二人交锋…… 燕王的快马冲到琼英的身侧,反手便是一个漂亮的快刀,直直地便要将琼英从腰间斩断,琼英向上跃起,从上而下用剑刺向燕王的头颅,燕王闪躲,趁琼英不注意又来一刀,琼英从空中闪躲过去。 暗夜里,兵器反射着惨淡的月光,刀光剑影在两个青年将领俊美的脸上划过,像悠悠深潭中荡漾的日光一样明亮。两个人第一次真真切切打了一架,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却都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两个人武艺高强,几乎无人能敌,却又棋逢对手,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功,燕王不输与琼英,琼英也不输于燕王,琼英会中了燕王的奸计,燕王也会被琼英所骗。这就是旷日持久的双王之战最好的缩影,铁琼英和北燕王在战场上的每一天都像这一天一样,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你来我往,你往我来,你杀我挡,我挡你杀。两个人迅捷的反应无人可敌,任何一人只要稍稍错过了半招半式就必死无疑,因为两个妖魔的打斗不允许停顿,不允许中断,不允许犯错,琼英若稍有松懈,燕王就要吃了他的魂魄,燕王稍有松懈,琼英就要夺了他的性命。 二人打斗了许久,两人的马匹被双方砍成了肉酱,飞溅的马血像晨雾一样轻盈,在所有人的脸上留下痕迹。 周围的枝丫被砍碎,周围的士兵被吓死,周围的黑夜被唤醒,周围的光亮被抹杀。 依旧是不分胜负。 “大王,我来助你!”一名士兵看自己表现的时机已到,便奋勇向前,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在燕王的面前有所表现,自己就不用在这个燕国军营里默默无闻地待下去了,他也希望自己能得到燕王的赏识,做一位真正的将军,像白风一样。 他就被一刀砍死,鲜血四溅,如同绽放的黑莲之花。 是被刀杀死,不是被剑杀死,是被自己的君王杀死,不是被敌方的将领杀死,是被燕王杀死,不是被琼英杀死。 高手交锋的时候,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废物上场,就算你是为了表现自己,就算你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许他是被燕王误杀,也许是因为燕王觉得自己与铁琼英交战时,被自己的士兵帮忙显得丢脸,无论如何,那位士兵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铁琼英,和北燕王,这两个首领终于停止了打斗。 “很不错!”燕王说道,“琼英将军,你的确像朵花,装点着万里南国,南陈国人没了你,脸上真的变得黯淡无光。” “你也很不错,儿子!”琼英却骂着燕王,“你就像坨屎,粘在燕国的王座上,北燕国人没了你,便是天上人间。” “哈哈哈!”北燕王被骂后反而感觉高兴起来,“我喜欢你,铁将军,你可真是有趣,你投降给本王吧!反正你今天也出不去了,刚刚你也看到了,你对付我一个人都是勉强应付,对本王的招式也是应接不暇,刚刚那个兵士如果真的冲了上去,你就必死无疑了,你得感谢本王杀了他,救了你一命。” “你连自己的兵士都杀,上天注定你必败无疑。” “是吗?”燕王诡笑道,“你可知道,你看上去也算得上跟本王势均力敌,本王一个人可能要不了你的命,可是本王再加上一只蚂蚁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况且这里有这么多的士兵,你真的不怕吗?” “本将军为何要怕!本将军替陈皇出征,就是要一统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果本将军战死,那是死得其所。”“说得好听,你难道真的喜欢南国盛京城里的那位天子吗?”燕王挑拨着,“所谓的天子,不也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我倒是听说过你们南国的许多传说,听说你们的南国皇帝好色成性,这比我刚才裸跑的弟弟还要过分,不是吗?一年纳三次妃子,后宫佳丽三千人啊!听说还有一位你的意中人吧!你说你漂亮的准娘子都被皇帝抢了,你就没有抱怨吗?你的心还真强大!” “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琼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燕王指的是柳依依。 “你的意中人倒是在南皇宫真的很受宠啊!听说皇帝宠爱她,如今已经两年没有纳妃子了。“关你何事?” “你可真是愚蠢,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无赖干呢?难道他真的是为了百姓才打仗的吗?我可听说他是为了本王的新妃子让你来打仗的,为了一个女人,拿你们南国十万将士的生命做赌注,你觉得他是个好君王吗?早些年,本王和你们的皇帝打过交道,多少知道点,你们的皇帝无赖至极,治国无能,就会些小招淫技,日日搜刮民脂民膏,南国百姓早就怨恨至极了。” “燕王,你省省吧!我的君王再不好,我也是南国人,你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做梦都想杀了你。”琼英的眼神里充满愤怒。 “何必呢?”燕王长长舒了一口气,“本王是爱将之人,如果你归顺了本王,本王保证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小子是个有眼光的人,本王知道,你看中了两个女子,一个是南国秦淮河畔的柳依依,还有一个是南国陈州薛府的薛冰冰,前一个被南国的王抢了去,后一个落在了本王的手中,所以啊!你就是个跟王抢女人的将军。本王很欣赏你,一个南王,一个北王都成了你的情敌,你可真是厉害啊!”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有,冰冰在你那里过得怎样?”提到冰冰之后,琼英的声音果然轻了很多。 “你放心,冰冰在本王这里过得很好,可是本王得到了她的身体,却得不到她的心啊。” “什么意思?”琼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 “你说本王痛不痛苦,每天晚上搂着一个不爱本王的绝世女子睡觉,你觉得本王会好过吗?”燕王这一计叫做美人计,他知道铁琼英的软肋在哪里。 “你说冰冰她……” “那个傻女子喜欢你啊!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每天晚上在梦中总是念叨着铁将军,而你呢,你弃她于不顾,让她这个南国的弱女子在我大燕凄凉的芙蓉苑里,度日如年,思念成疾,你心安吗?” 铁琼英果然被说动,心里感到酸楚,只好说道:“可是她,她说她并不喜欢我啊!” “她是个丫鬟,一个丫鬟有着从小的奴性,她凡事总要让着她的小姐,又怎么会跟她的小姐争夫君呢?”燕王这些日子在冰冰的口中多少的得知了点东西。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铁琼英恐怕这一次要栽在燕王的手中了。 “你听我讲,铁将军。”燕王除了武力,他的那双嘴也是世上最厉害的,他似乎是很真诚地讲道,“天下皆知,本王爱将军,不爱美人,爱江山,不爱红颜,本王的后宫是天下最空虚的后宫,本王爱你胜过本王后宫中的凌王妃,只要你向本王投降,本王就把自己的凌王妃赏赐给你,本来英雄就应该配美人,美人就应该配英雄。本王就是因为喜欢凌王妃所以才要成全她,考虑她的想法,你知道一个女子睡在她最恨的人身边有多痛苦吗?鬼压床也不过如此。所以本王希望你能去救她,能成全这个单相思的女人。” “燕王,你说这些话,我能相信吗?”看上去铁琼英还真的上当了。 “当然能信,只要你投降给本王,本王就成全你跟薛冰冰,你不会嫌弃她吧,虽然她已经跟了本王一段时间。” “我不可能投降给你的。” “那好,琼英将军,我来给你算一笔账,只要你投降,本王要你帮我打败南皇,统一中原,照样可以还百姓一个安乐的人间,从此天下再也不用打仗了。本王封你为南王,本王自立为皇帝,本王的弟弟胡王为北王,你们一个为我守护北疆,一个为我守护南疆。如果你不投降,这里就是你的死地,不能为我所用者,必为我所杀,本王今天晚上就要取你人头,像对待你父亲那样,把人头高高挂在燕军大旗上三天三夜,然后你的十万大军就不击而溃,本王就率领燕国铁骑南下攻取盛京,灭了南国,一统天下。至于本王的凌王妃,本王杀了她的心上人,她也一定会恨我一辈子,要么,殉情自尽,要么,一辈子守着本王这个暴君。本王不高兴就打她骂她,让她一辈子受尽苦痛和孤单,最后郁郁而终。所以为了你的幸福,为了她的幸福,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你都应该在这里称呼我一声陛下,为我效力。还有,你知道我打仗跟你打仗又什么区别吗?多数人说你这个南国的大将军从来不滥杀无辜,从来不奸 淫掳掠,可是本王不同啊,本王的士兵很放纵。本王,也像你们南国人说的那样,很暴虐。你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南国陷入一片血海吗?难道你希望本王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屠城吗?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琼英果然长久不说话,他真的被一点点打动了。 燕王有一句话绝对是假的,他把冰冰交给琼英是绝无可能的,因为这个君王把那个玉面美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百倍,冷面君王一生没有什么好珍惜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江山和薛冰。 这一回,燕王有九分的把握琼英会被说动,所以他继续说道,“琼英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第一,你在想你父亲的仇对不对,你肯定不想投降给自己的杀父仇人。不过本王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你父亲的杀父仇人不是本王,而是南皇。” “你说什么?”琼英被吓了一跳,“你是在胡说的。我父亲是被你斩首后,将首级挂到燕军大旗上三天三夜,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痛苦吗?至亲以最没有尊严的方式死去,还被敌人利用,作为鼓舞士气的工具,全天下人都嘲笑我的父亲没用,嘲笑我铁府。我只是一个儿子,一个希望父亲平平安安的儿子,家里的姐姐和我都盼望着能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可是这些都被你这个暴君所毁灭,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早就想吸干你的血了。”琼英的脸上百感交集,有愤怒,有激动,有悲凉,有痛苦,有害怕,有无奈,眼泪终于被燕王勾了出来。 殊不知燕王的这一招被人称之为软硬兼施,软磨硬泡。 “本王问你,你的父亲是无能的人吗?” “他不是!”琼英泪眼朦胧,“他当然不是,他为南国征战多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如今就是因为广漠之战,输的身败名裂,为人所耻笑。” “你是他的儿子!”燕王大声说着,青筋暴起,“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这愚蠢的人啊!你怎么就不为你的爹爹报仇呢?” “那我就杀了你!”琼英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含着眼泪准备与燕王决一死战。 “本王说过,杀害你爹的人不是本王,是你日夜效忠,拼命维护的盛京主人南皇啊!那个无赖,你可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琼英的声音小了很多。 “你的父亲武功难道很弱吗?” “我的父亲武功盖世!”琼英喊着泪水答道。 “你父亲的武功跟你相比不分伯仲,你觉得他会死于本王的手中吗?今天晚上,你也看到了,本王与你对决,占不了任何优势。你要知道广漠之战的时候,你父亲可是八万大军,我率领八十骑兵冲入你父亲的阵地,竟然还能取你父亲的首级,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八十八章:诱惑 “我……”琼英终于有所察觉,长久以来,是悲痛麻痹了他的心,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广漠之战的真相,自己父亲的死的确是疑点重重,可是他却像一个傻瓜,没有丝毫察觉。 “广漠之战,本王的的确确让你们南国人吓破了胆,你们从此之后把我当成了妖魔,以为我们燕国铁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以为我们是神仙派来的军队。其实你错了,广漠之战的真相是你所不知道的。当初本王只是一个庶子,母亲只是燕国先王的一个贴身丫鬟,父王被我母亲的美貌所吸引,临幸于她,这才有了我和胡王兄弟两个。可是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单纯的丫鬟,她什么都不懂,她很卑贱地领取那位君王的爱,很感激地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她不知道父王的后宫里全是些蛇蝎美人,她被那些女人害死,甚至连凶手是谁都没有人查出来,我看到她的尸首被人当作废物般丢掉,没有人同情她,也没有人关心她。在我很年幼的时候,她就这样这样凄凉地死去,所以本王痛恨女人,尤其痛恨那些耍阴谋诡计,耍手段的女子。前几月,当本王后宫的几个女子想要设计谋害本王心爱的凌王妃的时候,本王一时高兴,把那些人全部给送上了西天。本王不喜欢女人,所以本王的后宫一直是空着的。先王的那些妃子三番四次想对我和胡王下手,可是最终都被我成功逃脱,从那时起,本王就开始习惯了计谋,喜欢上算计别人。本王的童年很不幸,在众人的排挤和殴打下长大,但是这让本王学会了抗争,学会该如何复仇,这就是本王为什么可以坐在燕国大殿的原因,因为本王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很多好人,所以本王喜欢杀戮,杀死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这其中包括自己的同父异母的所有兄弟,全部被本王杀了,一个不留,那些曾经欺负我的王子还被本王折磨致死,三天三夜,让他们历经人世间最可怕的刑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本王,这就是你眼中暴虐的燕王。”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只想知道广漠之战的真相。”琼英冷冷地问,他知道燕王在套取琼英的同情,用自己悲惨的身世试图打动这位复仇心切的将军。 “因为我要告诉你,本王所做的一切并非毫无道理,如果你是我,你在我所处的环境里长大,在别人的欺凌和侮辱中长大,在别人的殴打和恐吓中长大,你就会对世上的人失望至极,你也会变成像我这样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杀人不手软。” “我不会!”琼英坚决否定。 “你会!你绝对会,本王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只有那极其少的一部分人本王可以不杀,比如琼英将军你了,本王知道你的确是个善良的将军,也的的确确能为天下的黎民百姓造福,你理应成为王,成为至高无上的人,而不是在南皇脚下窝囊憋屈地做一位忍辱负重的狗屁大将军。他送你那么长的名字,那么长的称号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大男人只需要一个称号就可以了,那就是一个字。” “什么字?” “王!”燕王身上透露着奇异的气息,几乎要摄入琼英的魂魄,“王,王,王,就这一个字,铁将军,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将军,连如此邪恶的本王都舍不得杀你,你又怎么能为南国那个狗屁君主卖命呢?你应当做一个王,一个人越聪明,越强大,他的责任就越大,你就是上天注定保护天下人的良将,你就是战神,老天爷派你下凡来,就是要将黎民苍生拯救出来,你是救世主,是天下第一,理应受到万人景仰,理应受到天下尊崇。而这些,本王都愿意给你,本王许你半壁江山,助你成就千秋霸业,助你打赢这一仗,像本王一样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站在高山上振臂大呼,你是铁琼英,是上苍送给百姓的将军,是天帝送给百姓的王者,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铁将军,是人间至贵的琼玉,是人间至美的英华,你的名字应当和你的称呼一样光辉灿烂,你要做人世间最灿烂,最高傲的王。” “我又何尝不想呢!”想不到铁琼英真的被燕王的一袭话说得热泪盈眶,感叹道,“那是琼英一生的梦想。” 北燕王深深知道铁琼英的心思,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铁琼英和他是同一种人,一个是南国最优秀的将领,一个是北国千年一遇的强大君王,他真真切切地洞察到了铁琼英内心深处的欲望,一旦被他激发出来,将如同长虹一般,势不可挡,挣开这一片天地的束缚。 “对啊!”燕王继续鼓动着,眼神中散发出北国王者独有的光,“我说的正是你所想的,本王这些话只给两个人说过,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本王的凌王妃,本王喜欢盖世的大英雄,像你一样的大英雄。你和凌王妃,都是本王的最爱,本王可以让你们在一起,但是你必须停止对我北国军马的袭击,你要知道,你们南国的士卒是人,我们北国的将士也是人啊!”这位冷血的君王在利用琼英身上的同情心,用令人震撼的腔调说道,“本王很少见到有同情心的将军,像你这样的将军,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杀害我的将士,也不愿意看到黎民百姓生灵涂炭,受苦受难。本王希望你能结束这场战争,这场旷日持久的双王之战,不要让它再进行下去了,你是南国人人景仰的大将军,只要你顺从本王,南国人便可以不战而降,因为自己的大将军都投降了,他们还有什么抵抗的价值呢,你告诉他们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君王只要一个,多了没用。你归顺本王是为了南国一方水土永世安宁,你的梦想就实现了。天下百姓幸福了,你的部下安全了,我的部下也安全了,你得到江山,你也得到了地位,得到了美人,得到了名声,得到了所有你梦寐以求的一切。” “英雄惜英雄,陛下你很会说。”琼英只好承认,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而且对于自己的杀父仇人竟然用最尊重的方式去称呼他,“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你也的确是北国受人尊敬的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想要的,我确实想这样做。可惜我们始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注定天生是敌人。” 燕王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那本王就告诉你广漠之战的真相,一个你早就应该想到的真相。你们的君主南皇倒真的不是一个傻瓜,他之所以能在二十年之内一统天下,自然有他的能耐,当初他发动广漠之战的时候,天下人都以为本王必输无疑,连本王都害怕无比,因为他找准了最好的时机。当初本王刚刚登基,正在与我的王兄打一场战争,全部的兵马全部用到了内战之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用八十人迎战你们南国八万人的的原因,因为我的兵马不在身边,燕国都城岌岌可危。” “但是你赢了,你用八十人闯入八万人的军营,轻而易举取了我爹的首级,将其挂在燕军的大旗上。”琼英忍不住提起这段残忍的回忆,“我军军心大乱,你的援军此时恰好赶到,将我爹的八万人全歼,赢得了那场足够你炫耀一生的战争。”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不知道这场战争背后的真相。” “什么真相。” 燕王跟铁琼英说话时,已经丢去了本王这个至尊的称呼,“我燕国铁骑八十人如何可以轻松闯入你们八万大军的中心,因为你们的军队太弱了,这全部要怪你那个高贵的君王,他统治下的南国,一片狼藉,他却毫不知情。南国建国不足二十年,却已经是腐败不堪了,你们的南皇殿下横征暴敛,胡作非为,你可知道南国曾经繁荣过十年,那十年,你们的皇帝精兵简政,推行科举。那时候燕国先王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你们的大陈国,可是现在呢?你只是一个武将,常年征战塞外,又是陈国的当局者,你当然不知自己的国家变成了什么鬼样。科举舞弊,天下到处是一些读书读到白头的可怜秀才,因为皇帝根本就不给他们公平,一点点都没有。花钱买到的官员贪污腐败,天下大乱,盗贼遍地为窝,可是你的皇帝却只知道美女搂在怀中,整日吃喝玩乐,在宰相的头上骑一会儿,在大夫的脸上亲一口,完全没有一个正常君主的样子,你们南国必定是要灭亡的。当初广漠之战的时候,你们南国发生了巨大的饥荒和瘟疫,皇帝命令救灾,把国库的银两发送到灾区,却被当地的官员哄抢而空,那些人谎报灾情,说瘟疫和饥荒已经得到了控制,殊不知你们南国的饥荒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整个南国一半以上的人都快要饿死了,那是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你们的君主竟然丝毫不知情。” 第八十九章:广漠之战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琼英问道。 “本王对你们燕国的事情了如指掌,因为我在你们燕国安插了内应和细作。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你们南国了如指掌,而你们南国人对北国却毫不知情。你觉得南国还有可能打赢这一场战争吗?这些东西被我安插在陈州的细作一一洞悉,然后告诉了本王。” “陈州?”琼英听到这个地方便吓了一跳,那是自己新婚妻子薛霏的家乡,燕王安插在陈州的细作,那会是谁呢? “对啊!陈州,陈州不是有一个富甲一方的薛府吗?”燕王顺藤摸瓜便讲到了薛家,“薛家是陈州富甲一方的名门贵族,来自其它地方的几万灾民到了陈州,希望能得到薛家的救助,薛府却大门紧闭,把自己的钱财看得比性命还贵,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活活饿死,这就是你们南国的官,这就是你们南国的富贵人家。” “你是说薛府!” “薛府也是广漠之战的罪魁祸首,你可知道?” “我不相信!”琼英当然不敢相信这个可怕的真相,自己最爱的薛霏就是薛府的千金。 “薛老爷之所以这些年能积累这么多的财富,靠的不都是这种抢夺赈灾银两的勾当吗?那些百姓的救命钱啊!被那个薛老爷一把拿走,让无数人活活饿死,他踏着那些尸体一点点堆积自己的财富,这才是陈州薛府富甲一方的真相啊!” “天啊!”琼英几乎要晕倒,对,燕王的细作说得很对,薛府的的确确是万恶的府邸,甚至值得满门抄斩,可是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为这个恶贯满盈的富贵家族求情,现在想来是如此可笑。 “我说你现在的新婚妻子是杀害你爹的凶手之一,你信不信?”燕王神秘地说道。 “你胡说!”琼英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每个地方凝固了,“你最好解释清楚。” “我知道前些日子,皇帝对你施展苦肉计,开玩笑说将你这个南国大将军给阉割了,虽说是玩笑,但是却真的骗到了本王。不过本王还知道你在暗地偷偷娶了薛府仅存的薛霏,对不对?” 为什么燕王知道所有的事情,现在仍然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但是此刻的琼英被这无所不知的君主摄取了魂魄。 “对!” “我来告诉你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有哪些,南皇是一个,你的新婚妻子薛霏是一个……,不,我们换一个方式来说吧!这要从南国发生的那场饥荒说起,当初南国发生了饥荒的时候,我就料定你们南国短时间内不敢对我北燕有什么坏心思,我于是带领着燕军北上攻打我的王兄,因为他想以嫡长子的名义抢夺我的王位,可是我没想到南皇恰恰趁此机会发动战争,快速募集了八万人,交给铁老将军攻打北燕。这就是你父亲的死因之一,南国多年荒废朝政,没有练兵,一时之间找不到正规的军队,于是从百姓中随便征集了八万人,又把你已经安享晚年的老父亲给请了出来攻打燕国,如此仓皇的准备,这是失败的原因之一,第二,南国那里发生了惊人的灾荒,而你的君主竟然毫不知情,给出的赈灾款被官员瓜分一空,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灾民饿死,竟然厚颜无耻地上报皇帝,说灾情已经得到控制。所以那些募集上来的军士都是些没有饭吃的灾民,那些人听说当兵可以饱肚子,便应征当兵,可是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为国效力,而是为了吃饭,饿了几个月的人,个个皮包骨头,还怎么打仗,当时的南国大荒又有瘟疫,军队里瘟疫横行,那些人都是些弱不禁风的人,但是皇帝不知,你的父亲铁老将军也不知。而他们的对手是本王,本王挑选了整个燕国最精锐的骑兵,仅仅八十人便轻而易举地攻入南国军营,砍下了南国的大旗,而你父亲羞愤欲绝,因为一个从未败过的南国大将军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耻辱,那个时候他看到燕国气势如虹的援军奔赴而来,又看到自己手下不堪一击的悲惨模样,才在战前绝望自杀,刎剑而亡。我八十骑兵冲到军营里时,你的父亲铁老将军已经死了。我们只不过是趁着南国兵士失去头领时,发动了攻击,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况且那些南国兵士都是些软弱无力,被病痛或饥饿折磨的可怜人而已。这就是广漠之战的真相。” “你说我的父亲不是你杀的?”琼英的脸颤抖着。 “对!不是我杀的。”燕王用冷酷的语气说道,“我并非你的杀父仇人,你的杀父仇人是南皇,是陈州薛府,而不是本王。若非你们南国陈州薛大人贪污腐败,害得南国灾民得不到救济,民不聊生,广漠之战,你们又怎么会输得那么惨。你的新婚妻子薛千金才是个毒瘤,她享受着尊宠,享受着富贵荣华,可是那些东西是无数悲惨死去的可怜人用生命换来的,包括因此而死的铁老将军。” “住口!”琼英被激怒了,“燕王陛下,我敬你是一国之主,才这样子称呼你,你现在说的这些话让我无法相信,请不要再说了。” “本王对你们南国的事情了如指掌,这就是你们南国这些年与本王交战屡战屡败的原因。” 琼英就算是假装不相信,终究也会相信的,因为北燕国王说的所有话在道理上无懈可击。 “信不信由你,铁将军。”燕王神情变得凶狠起来,“现在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铁琼英,要作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 “什么选择?” “战或者是降?” “我为什么要做选择。”琼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和我的南皇都是集权之人,你们都做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就算燕王陛下你在这里说了那么多我们陛下的过错,那也不能掩盖你自己的过错,你是一个天下闻名的暴君,比我的南皇陛下好不了多少。” “是!我是!”燕王点头道,“但是那又如何?” “我成为南国的将军并非我的选择,天下君王发动的战争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区别,我也只是南皇用来昭示野心的工具而已,如果我出生在北国,也许我会像白风一样做一个北国的将军。但是我终究是一个南国人,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就算我的父亲不是死于你的手中,我与你也是敌人,是对手,是仇人。我们之间势必是我存你亡的局面。如果我投降与你,我的家人就会死,被南王诛杀。” “你说的对!小姑娘。”燕王嘲笑道,因为只有一个姑娘才会像此刻的这个愚昧将军一样心慈手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千里之外的家人,“的确如此,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顺从本王呢?现在你的生命就有危险,你死后,你的部下会被本王全部杀死,十万人啊!然后就是南国的人,你的家人早晚有一天会落到本王的手中,他们终究也会死的,还有你的君王,你口中陛下的南国子民,他们都会死的,还要本王,本王的燕国士卒也会因为这连绵不休的战乱死去,你想过没有?” “我今天未必会死,琼英愿意以死相搏!为了南国的国土和我自己的家人与你一战。” “铁琼英,你真的是个木头,本王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你吗?要知道本王是在救你,如果你执意去死,本王就成全你。” “好啊!”琼英摆好架势,准备与燕王一战。 “不好”燕王说道,“因为如果你不顺从本王,本王就会杀了一个人。” “什么?” “薛冰!你的心上人,本王的凌王妃。” “不可以……”琼英神色激动。 “凌王妃在本王的眼中已经没有价值了,本王就算喜欢她,可是本王绝对不允许一个不爱本王的女子每日侍奉在我的左右,如果你不顺从我,本王一定诛杀她,因为本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在我的食物中下毒,为你报仇。” “你……”琼英感到无比为难,这是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退路,如果他站在燕王的那一边,自己的家人都会被南皇所杀,如果他站在南皇那边,冰冰就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南陈皇,北燕王,这两个人没有哪一个是好东西。 这个时候铁琼英已经输了,一个将军在战场上再诡计多端又如何,在这位强大君主的内心暗示下,输的一塌糊涂,输得一丝不挂。这就是燕王之所以为王,而琼英只是一个奴性未改的小将军的原因。燕王终究是技高一筹,这不过是他的计谋而已,面对强大的南国大将军,他也许无法在战场上战胜,但是燕王有更高的招数,那就是在心的战场上获取胜利,天下之人,不能为我所败者,必能为我所用。 第九十章:欲仙欲死 此时的铁琼英,任凭他曾经是多么厉害,拥有多么高超的奇谋诡计,也像一个小孩子般被两个君王耍得团团转,因为他的牵挂太多。 南陈皇,北燕王,铁琼英在这些高超的权术家面前,渺小得像是一个蝼蚁,卑贱得像一粒微尘,被捉弄来,捉弄去,如果铁琼英保护不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关爱的人,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没用的匹夫而已。 看着此刻痛苦万分的铁琼英,北燕王扭曲的脸上发出奸笑。 琼英大口呼吸着南北边界的清冷空气,在空荡的夜空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屈服与抗争,他选择了后者,薛霏与薛冰,他选择了前者,南国与北国,他选择了前者,他要保护自己远在南国长封的家人,他的姐姐铁琼花和他的新婚妻子薛霏霏。 所以…… 只有杀! 他要从燕国重重包围中杀出去。 燕王预感到了,拔出了宝剑。 月光在琼英的脸上洒下阴影,他注定一战。 “你死了!”燕王冷酷地说道。 无数燕国将士像蝼蚁般围了上来,密密麻麻。 像虫蛆吞噬尸首般吞噬着这个年轻的将军。 可是将军是不屈的,将那些人打出数丈开外,黑色燕兵在暗夜中被打飞,像受惊吓的燕子般落地,一个接一个。 燕王在不远处拿起来宝刀,他有把握用这把刀结果了这个可怜的将军。 当寒刀泛着夜空中的银光劈头而来的时候,琼英第一次脚软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在众多兵士的围攻下,他已经是勉强招架,他再没有多余的手用来抵抗燕王的刀了。 “铁琼英,不要怪本王没有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燕王的刀向着琼英劈来,像暗夜的风一样迅疾。 转机来了。 “将军,我们来救你了。”说话的是铁琼英的部下,那些人已经攻陷了燕军大营,率领气昂昂的陈国兵士直直插向燕国君主所站的地方。 燕王又败了,这是第四次,第一次,琼英发动战争的时候,燕军毫无防备,连失十几座城池。第二次,燕王火烧白虎岭,琼英像鬼一般将火推到了另一边,燕军大败。第三次,琼英的军队趁着胡王带来的二十万部队长途行军,疲惫不堪时,发动战争,又赢了一次。第四次,也就是这一次,琼英在夜里突袭燕军大营,燕王又败。 若论计谋,燕王胜于琼英。 若论战斗,琼英胜于燕王。 琼英大喝一声,突破燕军的包围,与自己的部队走在一起。 这一次,燕王面对逆转的形势,只好逃跑,落得个惨败。 跑吧!上一刻还洋洋得意,说我们的大将军必死无疑,如今被铁琼英追得满山乱跑。 当然燕王跑掉了。 没穿衣服的胡王强行夺走了一位兵士的衣服,也跟着逃掉了,只是战场上赤身裸体的人换了一个而已。 这一战后,燕国军队只剩下了十万人。 琼英刚刚将战争的局势扭转到旗鼓相当。 燕国军队北撤之后,琼英没有乘胜追击,他毕竟是个不敢冒大风险的将军,更喜欢步步为营,从长计议。 而另一头,仍旧是这天夜里。 林公子救出了他奄奄一息的阿姐。 白流枫又死了一次。 燕国的豺狼用最悲惨的方式折磨了这个可怜的女子。 就算胡王在燕国大军面前赤身裸体,脸面丢尽,他也仍旧罪该万死。 林公子用床单包裹住流枫的身体,将这个饱受摧残的女子抱了起来。 他骑在马上,流枫沉沉睡着,躺在他的胸口。 他们在战火中掠过,飞奔回陈国大营,此时夜色昏沉,正是二更时分。 马蹄下踏出了疾风,溅起了灰尘,他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步一步往回走。 林公子不知道自己胸前的这个女子会不会死去,但是他害怕,这不是他第一次救回这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了。 第一次是在寻凌派,那时流枫被她狠心的大师兄一剑穿身,第二次是在青草崖,那时流枫被自己所杀,第三次是在这里,在南北两国交界的地方,在风云变幻的战场。 白流枫的玩笑之语变成了真的,她就真的为了世上最亲近的人受了最痛苦的折磨,她肯定活该了,谁让她那么傻的。 “小林……”白流枫仍然能说得出话,只是声音低沉得让人难受。 “我听着呢!阿姐。”林公子心疼地说道。 “你……” “什么?”林公子边驾着马边说道。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喜欢我那件事情对不对。” “不是……” “那是……” 流枫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便沉沉睡去。 这个喧嚣的夜晚总算是画上了句号,当黎明到来的时候,燕国人已经溃败,逃到了远处。 白虎岭周边一片安静,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军医为白流枫进行了诊脉。 “如何?”林公子急切地问。 “情况危急,她受了水刑,被人按在水里超过三个时辰,反复如此,每次快要窒息的时候便拉出水面,这样子严重损害了她的心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气息衰竭致死,我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公子可以到中原地带寻找合适的神医医治。不过,就算再高明的神医也不可能完全治愈,她很有可能会终生烙下后遗症,比如肺痨咯血。” “不会的,阿姐是死不了的,我带她去鬼大夫那里,相信可以治好的。” “那公子可以早日启程,毕竟在这塞外战乱之地,不利于她静养。” “好!我这就走。”林公子随即收拾着包袱,准备离开。 林公子离开陈军大营的时候,琼英来送行。 “将军保重,我先告辞了。”林公子说道。 “好,路上小心。” “我会的,希望将军能够早日得胜归来,你家里的薛千金还在等着你呢!” “嗯!”琼英点了点头,“有机会去一去盛都,帮我看望一下霏霏。” “我会的。”林公子说完,驾马便离开了,在通往南国腹地的小路上,白流枫一直昏迷不醒,在颠簸的马背上一直静静靠着林公子炽热的胸口。 “薛霏!”铁琼英低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薛霏,姐姐,冰冰,柳妃娘娘,白流枫。” 那些女子都是需要他保护的,可惜他无能为力,总有些人会死去,不管他怎么抉择。 连续取得多次胜利的铁琼英不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正在酝酿着,因为燕王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他的谋略是这个弱小的南国将军所无法预料的,君王终归是君王,即使在战场上失败一万次,他还是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他的敌人还是会死,因为他知道一些铁琼英不知道的东西,因为冷面君王的心更狠,性格更毒辣。 燕国大军在黄昏的余晖里休息,人马困倦。 “胡王,本王的亲弟弟,你能告诉本王上次晚上你在大军中奔跑的真相吗?” “王兄一定已经知道了。”胡王羞愧难当。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脱了裤子在战场上奔跑,我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你将我燕国王室的脸面塞在屁股下面呢?” “王兄赎罪。”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燕王指的是白流枫,“被你害成这个样子。” “臣弟不知。” “听说他一个人杀死了很多我们的军士啊!” “是的!” “废物。” “臣弟是!” “愚昧!” “王兄说的是。” “丢脸!” “多谢王兄指责。” 燕王语气稍稍好转,“不过你做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不应该惹那个女人的。” “为什么?” “她的武功很高。” “是!” “所以你就不应该惹她了。” “为什么?” “她是第三国度的人。” “什么意思?” “中原武林啊!” “臣弟不明白。” “中原武林是第三国度,你知道北边的燕国,知道南边的陈国,可是你不知道还有一个隐形的国家。” “中原武林。” “中原武林是一个独立于南国和北国之外的隐形国家,那里全是些有着奇门异术的武林高手,比我们的士卒强多了,如果他们肯帮我们对付南国,我们必将胜利,所以当你看到那天那个女子的时候,你不应该惹她,相反,你应该和她弄好关系,她武功不凡,是中原武林中的人。” “臣弟只知道中原武林有个寻凌湖,那里有全天下最大的门派。” “全天下会奇门武功的高手多得是,只是那些人超脱世俗之外。我们怎么能够控制得了他们,最好不要惹他们。” “王上说得对,是臣弟莽撞了。” “好了,不要说这个了。”燕王挥挥手叹息道。 “那王兄找我来所为何事?” “我们讨论一下铁琼英的肉怎么分?” “什么?”胡王惊讶万分。 “我说铁琼英已经离死不远了,南国的大将军,南国人心目中的盖世大英雄,他的肉不如让我们的士兵分了吃吧,好歹也是块好肉,喂了豺狼岂不可惜。” “王上,我们可是已经连续败了四场,难道王上觉得有什么方式可以保证消灭铁琼英吗?” “我这么说,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方法消灭铁琼英,而且必定成功。” “上回王上也是这么说的。”有侍卫嘲笑道。 “你去死吧!”燕王随口说了句,便有人将那个胆大妄为的侍卫抓走砍头,燕王会杀了所有胆敢嘲讽他的手下,可惜那个年轻的侍卫竟然不知道。 “王兄有何妙计?”胡王问。 “反间计!”燕王神秘地笑着,笑容被黄昏染成了暗红色。 “犯贱计!”胡王重复道。 燕王狠狠赏了胡王一个耳光,纠正道:“反间计!” 燕王的反间计,让琼英防不胜防。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这就是燕王的计策,他笑着把这一招叫做“欲仙欲死”。 “我的弟弟,你知道什么叫做欲仙欲死吗?”燕王问胡王。 “欲仙欲死?”胡王觉得有些新鲜。 “不是指你在床上发抖的那些事情,本王的意思是,当铁琼英一路胜利进军之时,本王要告诉他,你要死了。欲仙欲死,快乐到了极点,就容易发生悲伤的事情,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遇到什么!”燕王的笑诡异而迷离,在北国清冷的空中弥散着。 铁琼英的军队首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从陈国和燕国的边界开始,陈国大军以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穿越到了燕国腹地,让盛京城里的君主笑出鼻涕的好消息是,琼英一路北上,燕军一路后撤,陈国大军三日之内攻下了整整十七座城池,那是南北之战中从来没有过的胜利,也是空古绝后的战争神话。 铁琼英当然觉得这是好事,那些在战火中走出来的陈国士兵经历过喜,也经历过忧,如今他们觉得回到南国故土的日子指日可待。 不过铁琼英当然不知道了,他与薛霏的会面仍然遥遥无期,他得胜归来的预想其实是燕王可怕的圈套。 终于,燕国军队一度北撤,竟然撤回了自己的都城。 燕王是一个冒险的人,他要把自己的都城裸露在南国大将军的面前,让铁琼英及其部下享受到成仙的高傲,可是下一刻,他便要南国的人马付出血的代价。 当铁琼英觉得燕都城岌岌可危的时候,都城中的燕王却在笑,哈哈大笑,铁琼英的部队行军速度让人咋舌,看上去真的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他终究是失败的。 燕王站在城楼上看着琼英黑压压的部队,不屑地笑了。 “爱妃!”燕王对薛冰说道,“你知道吗?” “什么?” “你觉得铁琼英会死吗?” “不会!” “我说这次他一定死。”燕王就是有这种能耐,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可以把那个南国的大将军玩弄于鼓掌间。 “你又有什么奸计?”冰冰说话时完全没有考虑燕王的地位,对铁将军的担忧让她眉头紧蹙。 第九十一章:拶刑之喻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他死吗?”燕王仔细盯着冰冰。 “当然不希望。” 燕王奸笑道:“你可是说过你喜欢本王,全心全意地喜欢本王,那么本王就告诉你,你对本王足够好,本王就饶恕他,否则一旦铁琼英兵败,我给你他的头颅。” “不要……”冰冰的脸上愁容更甚。 此时的薛冰已经戴上了燕国王妃最华美的服侍,丝绸绫罗做的衣服,配上白玉雕成的头饰。 她终于低下声音来,叹息道:“陛下要冰冰为你做什么,陛下就说吧。” “告诉琼英,你要他投降,为了他好。” “我不能!” “为什么?” “铁将军如果向你投降,他的家人就会被杀!” “包括你以前的主子薛千金,对不对?”燕王问。 “是!” “可是铁琼英已经投降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 “我说他已经向我投降了。” “不可能,铁将军不是那种人,他宁愿自己被杀,也不会向你投降的。” “因为你!他投降了。”燕王有开始布下谎言。 “因为我?”冰冰满是疑问。 “对!” “不可能!”冰冰不敢相信。 “当然是骗你的。”燕王的语气突转,“我问铁琼英,如果他不投降,我就杀了你,你知道铁琼英怎么说吗?” “铁将军不会屈服于你的。” “你说的对,他的确没有,他决定放弃你,因为他要救自己的新婚妻子和姐姐。” “他当然要这么做了。” “他并不喜欢你。”燕王脸上冷若冰霜,“可你还傻傻地为他求情,求我放过他。” “我只是请燕王放过他而已。” “战场上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么可能放过他,你想的太天真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把他打败就够了。” “他这一次必定要死,不是我杀他,我要借南皇的手来杀他。” “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他。” 燕王有些不高兴了,“你真的想救他一条命吗?” “嗯!” “那你跟我来。” “去哪里?” “你来就是了。” 冰冰跟随燕王来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是芙蓉苑。 檀香味肆意飘飞的房间内。 “怎么?”冰冰问。 “我来告诉你,怎样可以救他。” “陛下说吧!” 燕王突然凑到冰冰的耳边,贱笑道:“这几日,我要你好好服侍本王,本王感到满意了,就放你的心上人一条生路。” “冰冰不是一直服侍着陛下吗?” 燕王紧紧靠在冰冰的耳边道:“我说的是真心地服侍本王,而不是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像下人一样卑躬屈膝,颤抖着为本王端茶送水。” “冰冰已经尽力在做好了。”薛冰低头说道。 “是吗?那就做得更好点,否则我怎么会满意。”燕王突然用手环抱住冰冰的身体,紧紧地搂着,像恶狼般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从耳下到脖颈。 冰冰满脸绯红,却又不敢反抗,说道:“陛下,你不要这样子!” “本王以前倒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现在发现,本王是渴了。就像是喝水,以前一直忘了,到现在才口渴难耐,那本王就从你身上把积攒多年的口渴给消解掉,像是喝水,本王要大口大口,大口大口地喝个痛快,喝掉你身上每一滴水。” 冰冰什么都没有说,毕竟自己遇到了一个奇 淫君王,像是饿狼一样天天要她,她如何躲开,况且自己还受了关于铁将军的威胁。 冰冰突然跪下,说道,“陛下,我什么都不是,也丝毫不重要,就算你把我当成器具一样随意使用,冰冰也绝没有半点怨言,但是冰冰恳求陛下不要杀害铁将军,我知道陛下的计谋了得……” “以后不要自称为我了,叫自己臣妾。” “是!冰冰失礼了!” “我只是这样子说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本王虽然贵为燕国首领,但是你如果像寻常百姓家的莫愁女一样亲切地对待我,把我当做自己的夫君,就算不顾礼法,本王也特别高兴。” “那陛下答应我,放过铁将军。” “你跪下来干什么?”燕王笑道。 “我……”冰冰低头叹道,“冰冰只想要陛下一句承诺。” “你既然为他跪下了,那本王就让你跪一会儿,可惜他并不知道你贵为燕国王妃,却仍旧为了他跪在我面前。” “冰冰不需要他知道。” “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他。” “不是啊!” “把我当成他好了。”燕王冷冷地说道,“闭着眼睛也好啊!” “冰冰不用,因为冰冰爱王上。” “真是活见鬼,你的爱如此虚伪。” “王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虚伪也好,真情也罢!冰冰的一切都可以给王上,更何况是自己的真心了。” 薛冰继续跪在芙蓉北苑的房间里,一声不吭,像委屈的白莲花在水中低垂着。 “很好!”燕王过了良久才说道,“你跪起来,的确很美丽。可惜本王欣赏够了。” “燕王是否答应冰冰?” “答应不答应,以后再说,现在本王只想着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事?”燕王突然走到了冰冰的身边。 冰冰脸色羞红,她飞快地低下了头。 燕王说着:“本王早就迫不及待了,枉自等了你那么长时间。” 他将冰冰横着抱起,紧紧搂在胸口,然后把她重重压在身下,君王的吻像狂乱的雨点般击打在冰冰的脸上和口 唇,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陛下,你不要这样子。”冰冰说话时,声音是柔弱的,并没有丝毫快乐,完完全全是身不由己。 冰冰只感到身上有着千金重压,眼前像梦幻般模糊,身下却是燕国宫殿木质的地面,被压得哼哼作响,躺在上面却显得十分暖和。 燕王的两只手像银色铁爪般紧紧扣住冰冰的手,紧紧地,稳稳地。 冰冰的手却像柔柳般缠绕着燕君的手,十指交叉,紧紧不放松。 有一种对付女子的肉刑,名为拶刑,十一根细竹板用坚固的绳子紧紧系在一起,把女子的十根手指分别放在拶具的十个缝隙中,两个男人在两侧拉绳子,拶具的缝隙极速收缩,对女子的手产生巨大的压迫,致使女子的手严重变形,血流不止,手骨碎裂,这就是让人闻之色变的拶刑。十指连心,那是巨大的痛苦,不啻于钻心之痛。况且任何一位女子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双巧手,能织布,能做工,这就是乞巧节天下女子的梦想,他们想要嫁给自已的如意郎君,就必须让自己的手变得足够精巧,但是这种刑法最终会毁了她。 冰冰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跟这个很相似,但是又有所不同。套在自己手上的不是拶具,而是冷血君王的手。 燕王的手终年冰凉,像寒冰般的铁手,因为寒症是伴随他终生的疾病,但是只有在这个时刻他的手变得无比温暖,无比柔软。 把拶具换成高贵君王的手,带给冰冰的感受却是如此不同,她根本就感受不到痛苦,而是一种钻心的酥麻,像水中的涟漪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传递到胸口,激起她身上巨大的颤抖。 冷血君王的手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出了汗,暗中渗出的汗水在两只手之间沁润着,分不清是冰冰的还是燕王的。 如果冰冰的手中有骨头的话,那一定是柔软的骨头,像木棉包含在丝绸里面,否则早就应该被燕王揉了个粉碎。 也许冰冰开始习惯了这种毫无尊严的日子,甚至开始习惯了这个恐怖的魔王,但是她此刻最大的愿望不是自己,而是希望燕王的大敌人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小姐的身边,她的的确确喜欢那个南国的大将军,但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除了祈祷之外,就是用自己卑贱的身躯去向这个残酷的北域王者求饶。 除了冰冰,此时此刻为琼英担惊受怕的还有一个妃子,南国的妃子,远在天边的柳依依。 柳依依和薛冰冰,一个是杨柳依依,一个是细雪冰冰,一个是南国宠妃,一个是燕国贵妃,一个出生于风月场所,一个出生于柴房下厢,一个曾经是人见人笑,为人不齿的青楼女子,一个是曾经是身为下贱,无人知晓的丫鬟仆人,但是两个人的人生都换了模样,依靠着天生的美貌一日之内便踏上了两个国度最高贵的场所,南陈国的盛京城,北燕国的芙蓉苑。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爱上了一个人,那个叱咤风云的南国铁府大将军。 此时此刻,在南国都城盛京,完全没有铁琼英在战场上厮杀的壮烈,音乐丝竹声依旧响彻京城。 南国的皇帝在床笫之上无意间告诉了柳依依一些东西,那是他刚刚得到的消息,南国大将军铁琼英谋反了。 皇帝像以前一样不由分说便相信了。 铁琼英一日之内攻下了十余座城池,那分明是燕国国君故意开路,让南国大将军深入自己的腹地,铁琼英如果没有投降怎么可能。 有人上了一本奏折,里面装着确凿证据证明铁琼英已经谋反,将来要帮助燕国国君攻打南国,这一次南国国君深信不疑。 第九十二章:醉春楼 这就是燕王的反间计,那个诬告铁琼英的人是他的细作,燕王为了离间琼英与昏君的君臣关系,给了细作最好的证据,证明琼英已经谋反。 “明日朕就下旨,杀了铁琼英全家,一个不留。”南国皇帝搂着心爱的柳妃说道。 柳依依被吓得失魂落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绸衣服便花冠不整地从床上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切地说道:“不可能的!铁将军不可能造反的,也不可能投敌叛国,陛下,求求您明察啊!”她的脸上开始翻滚着滚烫的眼泪。 柳依依果然是个傻子,她的举动彻彻底底地惹怒了这个荒唐的君主,皇帝立即后悔了,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自己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妃子,他后悔把自己眼中的春宵时光给荒废了,后悔无意间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行乐之举。 “又是这样!”皇帝几乎想着咬断这个美人的脖子,“每次朕对铁琼英有点不好,你第一个冲出来,跪在地上又求又哭。” “这次不一样,将军在外征战四方,流血拼命,陛下怎么能毫不洞察便要杀他全家,这一定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皇帝暴吼道,“你只是朕的一个女人而已,别的男人的事情,要你管,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竟然为铁琼英说情,我才是皇帝,你就是个婊子而已,臭婊子,朕把你接到皇宫中来,你竟然还不满足。” “臣妾是婊子,是很脏,虽然每次被人这么说,臣妾都羞愧万分,但是臣妾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柳依依跪在地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她泪如雨下,继续说道:“臣妾感激陛下不弃之恩,但是铁将军对臣妾有知遇之恩,求陛下念在他为国尽忠,征战沙场多年的份上,不要误杀他的家人啊!” “你说什么?”皇帝自己穿好衣物,从床上下来,狠狠抓住柳依依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抓起来,像对待一只雏鸟般将她抓起来,又翻个边,把她躺着按在地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恶狠狠地说:“就冲你为他求情的份上,本王就要杀了他,管他对陈国有多大贡献,朕的女人要是还惦念着谁,谁就给朕去死,你听到没有。” 柳依依果真是个柔弱的女子,被君王的愤怒吓得面色惨白,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娇弱的身体上下起伏着。 皇帝松开了自己的妃子。 柳依依也是个痴情的人,她跟那位征战四方的铁将军终究是此生无缘,但是当她在深深的皇宫中时,她便暗自关心着他。毕竟出生不同,一个是南国精武大府的将军,一个是卑贱万分的江南烟柳女子,一个身上带着无数荣光,一个身上被无数男子所欺凌,一个在沙场上拼命随时丧命,一个在青楼中整日苟活,这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铁琼英跟薛霏讲自己与柳依依的故事时,撒了一个谎,铁老将军的的确确是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与青楼女子有染,还为她赎身,将她娶进门,但是铁琼英并非那么无私,他并非什么都没有想,他与柳依依有过约定,不过那是个很遥远的约定罢了。 现在在深宫之中,柳依依是胆小,但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自己能够一直默默祈祷这位将军平安归来,为了自己能在南皇的牢笼中暗自保护铁将军,为了琼英能够永永远远地快乐下去,她完全不顾触犯这位君主的容颜,哪怕被他所杀,她也要硬着头皮,含着眼泪告诉君王,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谋反,永远都不会。 她开始磕头,含着眼泪磕头,重重地磕在南国皇宫的木地板上,眼泪开始不住地流淌。 一个美貌的女子完全不成个样子,像狗一样跪在君王的面前,哭泣着,哭喊着,只为了一个远在边疆的将军。 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心,他越发愤怒。 柳依依只是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脸庞,连话都说不清楚:“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不要冤枉了忠良之人!” 皇帝即使是站着,他也听得出来这每一个响头都无比沉重,震得木板发响,震得他自己的脚掌发麻。 “你停下来!”皇帝吼道,“你不要再磕头了,完全没有用,你要是把自己的脸给毁容了,那你就完了,你这个脏女人,身上唯一值钱的地方就是你这张脸了,如果这张脸都保不住的话,你对朕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不!臣妾就算死,也要说这句话……” 柳依依每次磕头,自己的头发便更加凌乱一次,身体便在清冷的夜色中变得冰凉一些。 地面上出现了血,她的头被自己磕破,像是白璧之上出现了瑕疵,光滑的脸庞上出现了难看的撞伤。 如果铁琼英死了,他也算得上是幸福的,毕竟有两个美貌的女子在千里之外同时为他落泪,为他下跪求情。只可惜两边的君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铁琼英只是一个小人物,就注定要悲催地死去。 只是在柳依依这边,南国的皇帝更加无赖。 “停下!”南皇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你真是个……你真是个……你真是个糊涂蛋!愚昧!贱人!” 柳依依仍然没有停下,除非她听到皇帝撤销自己的命令。 君命难违,又怎么会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而有所转变。 “来人!把你们的柳妃娘娘给抓起来,把她绑起来,扔到床上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免得她自己把自己给做作死了。” “是!”有人答应着,强行把挣扎着的柳妃抓了起来,拖到了床上。 “来人,摆驾,朕要回玄圣宫,朕可不想在这里被这个疯女子蹭了一脸血。”皇帝说着便离开了依依的寝宫。 柳依依在床上躺着,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在暗夜中越来越凉。 她久久没有合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南国宫殿独有的高梁架构,金黄色的雕花美轮美奂。 她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与铁琼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烟柳如花般绚烂的南国,有着烟柳如花的秦淮河畔,有着如烟柳一般的女子,如花一般的美貌。 琼英第一次到醉春楼的情景仿佛刚刚发生一样,在柳依依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这是柳依依多年以前的回忆。 醉春楼,不是真的楼,而是一只大船,一只华美高耸的大船,一只漂浮在秦淮河上的游船,这只船就是柳依依的家,柳依依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艘船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艘船上,反正自从她上了这艘船,就很少下来过。 暮春三月,江南柳絮最盛的时候,春日暖阳开始笼罩着南国大地,暖烘烘地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漫天飞舞的柳絮撩拨着中原人的心,在车水马龙中柳树的花朵不作停歇地飞舞着。 暮春三月正好也是流风最缓慢的时节,此时的江南无论到哪里都有些微风,当你认为自己感受到的时候,风又会极速消失。 铁琼英进入醉春楼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而是跟着他的朋友,一位姓高的将军。 高将军看上去比铁琼英要健硕魁梧得多,脸色比铁琼英更深,说话声音粗声粗气。 他们在醉春楼前站定。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啊!”琼英失望地跟高将军抱怨道。 “对啊!” “这种地方我从来不去的。” “愚昧!被你老爹吓成这个惨样。” “你才愚昧!”铁琼英抱怨道。 “等爹死是很漫长的过程,期间为什么不来醉春楼享受享受呢?”高将军笑道。 “你才等爹死呢!”琼英说着便要离开。 “你走试试!”高将军威胁道。 “我说过这种地方我从来都不来的,现在要走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的。” “你再走一步试试?” “试试就试试。”琼英踏着大步子离开了。 诡计多端的高将军又威胁道:“你要死了!我告诉你爹,你到醉春楼来了。” “你以为你这样子就可以威胁到我吗?”铁琼英开始装作满不在乎,下一瞬,却回过身来,愁苦地说道,“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放过我,不告诉我爹不行吗?” “陪我进去啊!” “我不能去这种地方的!”琼英准备转身离去。 高将军一脚勾起琼英,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丢进了醉春楼。 “你干什么?”琼英发现自己的鞋子被拔了下来,感觉十分尴尬。 “你的绣花鞋已经入了青楼,你不进去找回来,难道不怕你爹生气吗?”高将军装作铁老将军的声音说道,“孽子!竟然到那种地方去玩,连自己的鞋子都忘在那里,寻花问柳的孽子,老夫要打死你!哈哈哈!” “得了吧!”琼英感到无奈,“我爹说话怎么会像你一样。” “那你爹说话是怎样的。” “孽子,敢丢你父亲的鞋子!”琼英边说,边敲着高将军的头骂道,“我看你是活腻了,赶紧把裤子剥了,让为父好好打一打。” 第九十三章:花魁 “原来在家里我们威风八面的铁将军会随随便便被老父亲扒了裤子啊!” “算了!”琼英感到无聊,“帮我把鞋子拿出来,我不进去。” “你不进去,鬼才帮你拿鞋子。”高将军二话不说便走进了醉春楼。 “你……”铁琼英被落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那奈何,犹豫再三,摇摇头,还是决定进去了。 醉春楼是那些达官贵族寻欢作乐的地方,通宵达旦,喧闹不止,高将军是世俗之人,对这里当然是无比熟悉了,只可惜铁琼英不是,他是一个被父亲禁锢在牢笼里的乖儿子,在这里,他只会感到拘束和无奈。 “老鸨!我要你这里第二美丽的女子!”高将军喊道。 “第二?”琼英笑道,“为什么不是第一?” “第一是花魁柳依依。” “柳依依?为什么高将军不要她?”琼英对这个美丽的名字感到愉悦。 “真蠢,你永远不要追高,你懂不懂!天下第二是最好的。” “不太懂!” “阿英!你真是虚伪,刚刚还在犹犹豫豫,如今一进来,就狼性大发,想着这里的花魁了。你不知道花魁是要有多贵哟!” “我没有,我只是好奇问一问,这种地方我从来都不来,也绝对不愿意来,至于你说的那些,我真的是讨厌死了。” “你说你讨厌女人吗?” “我讨厌的只不过是这些风月女子,每天跟无数男子拥抱过。” “算了,不理你了,我还是把第二美给请出来吧!老鸨,第二美的姑娘呢?我这兄弟等不及了。” 琼英忙着小声说道:“管我屁事!呸!”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浓妆艳抹地出来,“抱歉,这位客官,第二美的姑娘刚刚被飞来的鞋子砸晕了,现在不省人事了。” “是这小子干的!”高将军忙指着铁琼英。 “果然,也只有这位客官进来时连鞋子都没穿了。”老鸨来到了琼英的身边。 琼英刚准备说些什么,“不是我!是……” “少侠!你打伤了我这里的姑娘,可要赔的。” “不是我……”琼英觉得辩解也没有什么作用,便默然叹息一声,“反正我不赔,老高也要赔钱,还不如我来赔,算我倒霉,交友不慎。” “傻!”高将军止住琼英,笑道,“赔什么钱啊!把那个姑娘叫过来。” “为什么啊?” “我们高家有世上最独特的疗伤法,用真气灌输进肌肤就可以痊愈,就是要姑娘脱光衣服,我好运功,也免得你请大夫了,我去给她疗伤去。”高将军立马去了,心想今天晚上又可以不花钱了。 “畜生!”琼英叹道。 “那你呢?公子?”老鸨问道,“公子看起来是个有钱人。” “我?”琼英腼腆地笑道,“我哪里有什么钱,我走错地方了,这里原来不是卖肉的啊,走错了,真是丢脸,不好意思,我走了,再会!” “站住!公子,你竟然来了,什么都不做就出去怎么行?” “其实我进来找鞋子的,现在鞋子已经找到了,我可以离开了。” “公子难道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姑娘?” “我不是看不上,我从来都不看!” “我看你不是不看,也不是看不上,而是只看不上吧!这便宜你都占了,却想着拍屁股走人。” “不是!我……”琼英刚准备说些什么,只见阁楼上出现了一位女子。 那就是花魁,一个如柔柳般清秀的女子,弯月般的脸庞在柔软的头发下面显得更加清瘦,一身红衣,却同时透露着女子的婉约和妖娆,静时婉约如水,动时妖娆如花。 铁琼英的的确确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将这幅美丽的场景紧紧铭刻在心中。 但是他随即红着脸转过头来,毕竟风花雪月的女子是他所不齿的,他知道自己与这位姑娘一辈子不应该有关联。 花魁柳依依一步一步从楼上下来,所有人都惊叹不已,被她的风姿绰约所打动。 她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地走着,竟然来到了铁琼英的身旁,安安静静注视着铁琼英,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 此时,不远处有两个男人在打架,铁琼英害怕这女子的目光,随即转过头去,看到了打架的那两个人。 琼英走了过去,他找个理由离开花魁,劝架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二位不要争执!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琼英劝解道。 “滚开!”两个男人同时骂道,一人在琼英的脸上揍了一拳。 南国的大将军又怎么是好欺负的,好心劝架,反而被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 琼英直接走上前去,与这两个人过起招来。 三拳两下,铁琼英便将这两个人打趴下,二人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果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众人一片掌声,响个不停。 “恭喜公子!恭喜公子打败了陈州的薛公子和司马公子。”老鸨笑道。 铁琼英满脸不解:“恭喜我干什么?” “恭喜公子独占花魁了。” “独占花魁?”铁琼英大吃一惊。 “对啊!” “你说刚刚那两个人打架是为了花魁?” “难道公子还不知道。” 铁琼英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子啊!那我来劝什么架啊!真是自作多情。” “今天晚上花魁柳姑娘将归这位公子所有。”老鸨喜形于色。 “不用!我不用的!”琼英忙着脱身,“我打他们是因为我好心劝架,结果被他们俩一人揍一拳,完全是自卫,我无意于花魁姑娘。” “公子,你今天可不能走了。” “为什么?” “你已经把两位客官打败了” “我……我真的没这种想法……”琼英几乎要逃走。 “哟!公子你都进了这醉春楼,想就这样空手出去吗?” “怎么?不行啊!” “当然不行。” 铁琼英自己觉得这老鸨没有理由威胁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你总该是个男人吧!” “这么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了?” “对啊!客官姓甚名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太好了,爹不会知道我来过这里,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然后我就告诉你爹!”老鸨神来一句,将铁琼英差点吓死。 “你怎么知道我是铁府的铁琼英?还知道我爹是铁老将军。”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说你要告诉我爹的。” “是人都有爹,是人都怕爹,我就拿来吓吓你。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现在公子你要是敢空手离开,明天你爹就要打你了。” “可恶!”铁琼英忙着捂住自己的口,“言多必失啊!” “二百五十两。” “什么?” “一个晚上的价钱。” 铁琼英被吓得够呛:“我哪里来那么多钱,我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铁公子,今天晚上你要是没有二百五十两,你就别想走出这醉春楼。” “我……”琼英无奈至极。 “怎么样?” “二百五十两啊,我卖身估计还得起?” “当然可以!” “太好了!”铁琼英笑道,“只要你不告诉我爹,这二百五十两算是你威胁我的,我可以慢慢还,现在我出去找钱。”铁琼英说完便急着离开。 “站住!你以为我傻啊!”老鸨叫住琼英。 这个时候柳依依在老鸨的耳边偷偷耳语了几句,老鸨突然笑嘻嘻起来,到铁琼英的身边说道: “公子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二百五十两不用了。” “那我走了!”琼英倒是挺高兴的。 “是花魁姑娘点名要你的,不收你的银两。” “啊?”琼英吓得半死,“天呐!什么叫做点名要我。” “她把今天晚上送给你。” “送给我?”琼英不禁张大了嘴巴,“把这个女人送我一个晚上。”他想想便觉得全身发抖。 “不不不!我是被朋友骗到这船上的。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铁琼英反复解释着。 “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啊!况且花魁姑娘都看上你了。” “可我不能……”琼英感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难道公子觉得小女子长得丑了?”这是柳依依第一次跟铁琼英说话,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伴随着她的身姿由远及近。 “当然不是,我……” “那公子为何要这般推脱!” “家父不允许我在这烟花柳巷中玩乐。” “人生苦短,极乐难求,公子何必跟你父亲一般墨守成规呢?” “可是……”当铁琼英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柳依依的一个吻悄悄贴到了他的唇 口上。 铁琼英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子吻过,而且是这样绵软清甜的吻。他也许可以算得上是坐怀不乱,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一般的女子,任何男人只要稍稍触及这位美丽的柳姑娘,便从内心里缠住了她,与她黏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 时间在这个时候凝固了,整个喧嚣的醉春楼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二人的身上。 第九十四章:迷情 铁琼英完全被她迷住了眼睛,迷住了心,一个恪守家教的男子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一个色鬼。柳姑娘相信,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越是正经的男人,其内心的欲望便越强烈。 铁琼英将柳姑娘抱了起来,呆呆地走进了房间。 床幕之外,只能偶然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隐隐约约,若隐若现,交叠在一起,一双男鞋,一双绣花鞋摆放在床前。 这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女在床幕里说着话,只是说话时带着粗重的呼吸声,声音时断时续,时大时小。 “公子你是铁府的大公子?” “是!” 柳依依的声音像是在艰难地爬坡,说话时越来越小,越来越细,越来越尖,像是劳累的旅人喘着粗气,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那你也是个将军了?”柳依依吐出每个字时像是废了很大的力气,那些字像是紧贴在她的胸口,一点点被她蹭了出来。 “是!” “铁将军!你可曾……婚配?” “没有!” “那你可有心上人?” “没有!” “那你觉得……啊……” “怎么了?”铁琼英问。 但是柳依依大叫一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上涨的通红,身体越发颤抖着,很轻很快地颤抖着。 片刻之后,柳姑娘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琼英也忍不住笑了。 “铁公子笑什么?” “我看到你笑我就笑了,那柳姑娘又在笑什么?” “我不知为何而笑。” “话说,柳姑娘刚刚在问我什么?你说到‘那你觉得’,便止住了。” “我想说,那你觉得娶我怎么样?” “可是你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啊!” “为什么?” “那我还是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柳依依躺着说道,“好了公子,不要说这个了。”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这个男人跟她不会有太多交集,是她自己想多了。 “柳姑娘,你是这里的花魁了。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记事起就在这醉春楼中,这辈子就注定在这里。” “你不喜欢这里?” “有哪个青楼女子会喜欢在这里啊!为生活所迫,像我这种人,人所不齿。” 琼英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柳姑娘觉得自己在这里很不自在,不过我也觉得自己的家里像个牢笼。” 柳依依穿戴好衣服,从床上走了下去,到窗口坐下,“铁将军喝酒吗?” 她拿出一壶酒斟满杯子。 “不喝酒。”琼英答道。 “将军怎么可以不喝酒呢?” “家父说酒后人容易乱性,容易惹祸!” “可将军已经乱性了啊!” “那好,那我就陪姑娘喝酒吧!”琼英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从酒入唇舌的那一刻起,铁琼英发现自己对三件事情上了瘾。 第一件事,是男女之事,极乐的事情第一次触动了他的心。 第二件事,是酒,他第一次喝酒,便觉得自己一生都要缠上这种让人昏醉的东西。 第三件事,是柳依依,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世上最迷人,最漂亮的女人。 “柳姑娘为什么觉得我娶你这件事情,你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傻瓜,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风尘女子呢?你们这些大世家不都是喜欢那些冰清玉洁的名门闺秀吗?” “也许我父亲会这么想。” “铁将军恐怕以后不会来醉春楼了吧!”柳依依有些心疼地说道。 “我……” “你不会来的,毕竟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铁琼英试探性地靠近柳依依,这是他第一次大胆地看另一个女子,“我如果来的话,就只为了你来。” “铁公子太客气了。” 琼英当然很犹豫,因为他自己不确定对这个青楼女子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也许自己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柳姑娘,会武功吗?” “武功?” “对啊!”琼英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仰头说话。 “不会!” “我会!” 柳依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她和铁琼英都是在找话题,他们都不想让彼此显露出沉默。但是乍见之欢总归是需要沉默去慢慢升华的。 铁琼英自己也不确定在醉春楼里的这一眼是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来!”铁琼英伸出自己的左手。 “干什么?” “柳姑娘,你听说过轻功吗?” “没有!” “琼英会少许轻功。” “你想带我飞?”柳依依露出灿烂的笑脸。 “不!”琼英摇头说道,“我想带你跳楼,从醉春楼上跳下去。” “不要吧!这么高,掉下去可是会死人的。”柳依依向船下面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发寒。 “对啊!我就是想和柳姑娘一起死啊!”铁琼英开着玩笑。 “我与你非亲非故,一面之缘,为什么你要我跟你一起死啊!” “一个男人能和你这样的美貌女子一起死就够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跳楼跳得舒坦了,我陪着你死啊!”柳依依将自己的心交给了这个男人,“好!那就一起跳下去。” “柳姑娘先跳吧!我在上面帮你祈祷祈祷。” “讨厌!你在耍我啊!”柳依依稍稍有些生气。 但是她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这个男人一把拉起来,大叫了一声“啊!”,随即从窗户里冲了出去,跌落下来。 二十年来,柳依依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像今天一样,好好从这个方向看看自己赖以生存的醉春楼。 一座巨大的游船横跨在秦淮河面,悬浮在平静的江面上,两岸红色的灯笼映在江中,与船上的灯光相衬相映,竞辉斗彩,美轮美奂。 这就是江南的夜色,秦淮河畔是江南最美丽,最繁华的地盘,灯火辉煌的江岸点燃了整个南国的天空。 铁琼英带着柳依依从船上飞翔而下,像风筝滑翔着,轻轻地落到了树梢上。 夜风抚摸着这个妖娆女子的脸庞,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她害怕地站在树梢上,生怕自己掉下去,便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琼英的手臂。 “抓紧点!别掉下去了!”琼英笑着。 柳依依也笑着,“掉下去了,将军就要一命抵一命了。谁让你把我从床上勾引出来的。” “是船上,我猜姑娘你一定是不小心说错了,姑娘家怎么能总提到床呢?” “对!”柳依依的确犯了个口误,但是她并不在乎这个,毕竟这棵大树顶部显得如此柔软,因此撑住两个人的重量显得有些吃力,树枝开始摇摇晃晃,柳依依更加恐慌,更加害怕,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铁将军的身体。 “不用怕!,没事的!”铁琼英说着,笑道,“坐下来吧!” “摇摇晃晃的树枝怎么坐啊!” “就这样坐啊!我师父告诉我心静则人静,人静则履薄冰而无惧。他说轻功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够站在水面上,无所畏惧。” “人怎么可能站在水面上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将军的意思是你可以坐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无所畏惧?” “当然可以。”琼英笑着,便轻轻扶着柳姑娘坐下。 柳姑娘小心翼翼,生怕这树枝会被折断。 “这树枝不会断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当柳依依说这句话时,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我是个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如履薄冰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依依今天很开心,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男人?” “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你是那种带我走出醉春楼,带我离开无聊之地的人。” 琼英突然沉默了,他在犹豫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自己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是这个女子跟他又绝对不能产生联系,一辈子都不可能。 “吱……” “什么声音?”依依忙着问道,“树枝不会要断吧!” “不会的!”琼英用他那种让人很舒心,很放心的语气说道,“绝对不会断的,因为树枝它……” 树枝便断了,两个人当场摔死。 枝丫一声惨叫,呻吟片刻,突然又大叫起来,随即将骑在它头上的两个人狠狠丢下去。 琼英和依依猝不及防,沉沉坠落,地上一声闷响。 依依落到了琼英的身上,琼英却硬硬地撞到了地面。 当然两个人并没有死,只是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碰到了一起,碰撞时像是有火光燃起。 他们二人意外地在这个时刻燃起了强大的欲望,像是中了世上最强的情毒,亲吻起来,迅疾而又让人心慌。 但是他们突然停住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处。 柳依依飞快离开琼英的身体,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脸上泛出泪花。 “琼英将军,天亮之后,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吗?”柳依依突然想到了一些悲戚的事情。 “我不知道!”琼英忽然说道,“要不,我为你赎身吧!你以后再也不用在这醉春楼里了。” 柳依依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情有独钟的,因为她是一个被人鄙视的女子,所有人都认为她肮脏不堪,唯有铁琼英对她确实如此的不同,这个原本就毫无邪思的翩翩少年,被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沉浸于男女交 欢的男人。但是他却是真心的,真心想着要为这个女子赎身。 第九十五章:杨柳之约 “你怎么看我?柳姑娘!”琼英也落泪了,“你一定在心中嘲笑我吧!你见过那么多男人,哪有我这样的男人,与你共处一夜后就海誓山盟,就觉得应该真心以对,就觉得应该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烟花柳巷。你看我是不是很傻,其实铁琼英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个会在战场上杀人的将军而已。” “不!”柳依依感觉自己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不!不要这么说!将军,这么多年来,这个晚上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了,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对我过,从来就没有男人像你这样问我的身世,陪我从高楼上跳下来。将军是依依一辈子羡慕的男人,只是依依是风尘女子,与将军绝对没有可能,但是有今天这个晚上,依依已经知足了,依依已经觉得很满意,很开心了。我知道将军天亮以后就要离开依依,依依也只是将军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在你的生命中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但是你在我的生命中会留下一辈子的回忆,很多年后,我依然会记得将军,记得有一个年轻的将军将我从牢笼中牵出来过,只是很快我又要回到那个地方。如果将军不嫌弃,可否让依依叫你一声铁郎。” “当然可以,柳姑娘……依依……”琼英突然感到难过,说道,“我是个不能挣脱命运的人,父亲让我当兵,我就得当兵,父亲让我不要饮酒,我就不饮酒,父亲让我不要出入风月场所,我就从来没有去过,如果父亲让我不要娶你,我就不去娶你,这样的人生不就太被动了吗?” “人生本来就是被动的啊!哪有多少人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以后天南海北,将军与我也许就不会再见面,不过没关系,将军,反正我知道就算世上所有人都唾弃我,都嫌我脏,至少我还认识一个将军,他很看得起我。” “不行!”琼英在试图反抗。 “怎么了?” “依依,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牢笼,离开这艘船,离开醉春楼。如果是的话!”琼英的心情越发激动了,“如果是的话,我铁琼英发誓救你出去,发誓让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发誓……” “不要!铁将军,你的父亲不会同意的,我早就听说过铁老将军的性格。” “不!我只是说让你从这里出去,只要你出得去,你就找一个好人家,你嫁给他,琼英也就算对得起你和我的缘分了。就算琼英得不到你,也没有关系了。” “铁郎,你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了我吗?” “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依依也要承认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了你,我知道我们现在海誓山盟是很可笑的,但是依依不得不承认,依依就算有一天从良,也非你不嫁,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哪怕你让依依做你的丫鬟,我也很高兴的,很乐意的。” “你不要为我耽误了自己的幸福。我会将你从这里赎出来,但是一定会有其它人娶你的。” “那依依就跳下秦淮河,从此在你的生命里消失,依依要告诉你,我只喜欢你。”柳依依说完,真的来到了河边,看着河里自己的倒影,在夜色的微风中荡漾许久。 “住手!”琼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晚之间如此深沉地爱上一个女子,他忧伤地说道,“我答应你,我要娶你,我现在就去筹集银两,琼英一定要娶你为妻,一定不辜负你,如果我的父亲不接受你,我就劝说他,如果劝说不了,我会等,我会偷偷将你安置到某个地方,知道有一天,父亲答应,或者……”琼英有些忌讳将要说的话,便停顿了片刻,“或者我的父亲不在了。只有一点,请问你愿意等我吗?我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得到,也许很多年后,我才能娶你为妻,但是在此之前,我保证不会跟任何其它女子在一起,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闯入我生活的女子。若有一天,我准备娶你的时候,你和我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我也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 夜色中,大树下,柳依依被这个痴情汉子的话吓得呆住了,她本来应该劝阻这个男人自毁幸福的,但是她竟然失去理智,自私地答应着,“好!……好……好……好……好……好……” 一共六个好字,每一个字都间隔很长时间,一声比一声脆弱,像是失魂落魄的人在叹息。 这个自私的女人当然不知道她说的那些好字会让这个男人招致多少痛苦,柳依依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琼英是在做什么? 花前月下的盟誓让这个男人发了疯,他真的决定拼尽全力帮助这个女子脱离苦海。 三日后,铁琼英被自己的父亲打得遍体鳞伤,因为他傻,他愚昧,他试图让自己的父亲同意自己的想法,谁知道铁老将军听了他的话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不孝子打得半死。 当铁琼英被皮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便出现了一个永世难解的命题。 爱一个人,却要承受肉体上的莫大的痛苦,但是你最痛苦的时候有着唯一的安慰,那就是她爱你,她会为你的痛苦流泪。还是,伤一个人的心,让他不爱你,让柳依依去毫不留情地拒绝琼英,从而防止琼英为儿女私情犯错误,为儿女私情而承受痛苦。 也许,精神上的冷漠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人难受,毕竟风平浪静地死去,就像没有出生过一样,人的一生总要为感情繁琐,为感情发一回疯。 铁琼英后来给薛霏讲自己与柳依依的故事时,他对薛霏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琼英犯过错误,那是身为一个将军最可怕的错误。当初醉春楼的老鸨给他开的价格绝对不是七千两白银,尽管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价格了,但是毕竟柳依依是她的摇钱树,是这里最值钱的花魁,老鸨给铁琼英开的赎身费是三万两。 不是三万两白银,而是黄金,三万两黄金。 三万两黄金是多少钱?铁琼英的家,长封的铁府砸锅卖铁,变卖家产,全部身家也就五千两黄金。 这就是为什么陈州薛府的薛公子那么有钱,每次花重金到醉春楼来点名要柳依依作陪,却从来没有想过将她赎回来,因为陈州薛府再有钱,这三万两黄金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老鸨是看人说话的,当初薛公子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老鸨开的价格是八万两黄金。老鸨之所以给铁琼英三万两的价格,是因为老鸨确信他拿不出三万两黄金,否则她还会加钱。 卖身,若说女子卖身就是沦为青楼女子,但是男子卖身呢?可就不仅仅是陪某位富家千金睡一觉这么简单了,而是劳作,做苦力。可是琼英偏偏就签了一份卖身契。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杯水车薪,毫无用处,当铁琼英才刚刚凑足七千两白银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自己一辈子也凑不够三万两黄金这么多钱。 此时的柳依依却在等,等这个遥遥无期的约定,她不愿意接客,却被老鸨差点掐死。 醉春楼的老鸨如泼妇般怒吼道:“骚货,你以为你是谁啊!”老鸨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是个人物了是不是?别人叫你花魁,别人争着要你,就是为了让你陪他们睡一觉而已,你其实一文不值,没了老娘,你连饭都吃不上,连睡的地方都没有,如今我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倒还翘起尾巴来了,一日三餐把你喂晕了是不是?我跟你讲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是不是要老娘提着你去啊!” 柳依依流着眼泪,开始学着反抗,这是她出生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情,说道:“我不想去!” “你为什么不去?说啊!”老鸨骂道,“自从那天晚上你跟那铁府的小哥玩了一晚上,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你是我们这里最听话的那个姑娘,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他真的会赎你吗?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啊!”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开这么高的价格。” “因为你能给老娘赚钱啊!” “凭什么我要给你赚钱?你赚的钱可曾分多少给我。” “凭什么!”老鸨拿出一根皮鞭,骂道,“就凭老娘手上的这根皮鞭。”说着,老鸨便要抽打柳依依。 “别!妈妈!快停下!”有另一个女子为柳依依说情,“要是她身上有伤口啊!人家客人会不高兴的。” “说的也是。”老鸨放下了皮鞭,“你要是今天不去啊!我就把你杀了,让你永远都见不到那个铁公子。” 终究,柳依依还是满脸泪光地去了。 客人看着满脸泪光的柳依依,笑道,“果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啊!今天又有新花样了。” 老鸨只好陪笑着,没有告诉客人实情。 柳依依像变了个人一样,对老鸨说道:“老婆子,我今天算是又受你一天气,你最好真的把我杀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在你的碗里下毒,杀了你这个恶婆子。” 老鸨当然大吃一惊,这个从来都温顺如故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和强势,虽然她真的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女子,但是碍于客人在此,终究是没有发作。 客人喜滋滋地迎面走来,却被柳依依呸了一声。 客人却丝毫没有生气,道:“哦?从梨花一枝春带雨到河东狮吼吗?越发有趣了。” 柳依依面色通红,冷冰冰又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最好给老娘快点,否则下次给老娘滚蛋!” 客人一把抓住柳依依,淫笑道:“你放心,柳姑娘,我一定快,快的让你反应不过来。”说完便将她推入房中。 而柳依依的脸上只是溢满了泪水,如果不是遇到了铁琼英,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可耻,多么可恨,多么肮脏,多么无力。 柳依依与铁琼英,此时两个人都为彼此受着世上最大的痛苦,却都又无力改变眼前的局面,只好哀叹着。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可是人世间最美的东西也必定会是最痛的。 在长封草场里,琼英躺在草丛中,让无数嫩草在他的身下瘫软着。 天空中出现了一丝暗黑色的痕迹,抹去了他关于那天夜里与柳依依在一起的甜蜜回忆,他的心头便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像是干净澄澈的天空中出现乌云。 铁琼英想到了一个乖儿子最不应该想的事情,那就是彻彻底底地放纵自己。 他早就想挣脱这牢笼了,早就想超脱一切的束缚了,早就想为了那个女子好好发一回疯,彻彻底底地发疯。 秦淮河畔,杨柳依依,在暮春三月的阳光下显得无比美丽和动人,杨柳树和柳依依同时立在岸边,像一对姐妹般相互衬托着。 微风袭来,扰乱了杨柳的头发,也扰动着柳姑娘的青丝。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柳依依与铁琼英几乎在同时叫着对方。 “依依!” “铁郎!” 二人忽然又呆住了。 “你说吧!”铁琼英作出了让步。 “算了吧!”柳依依决定放弃了,“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想太多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子做,你不要想着为我赎身之类的了,那太荒诞了。我不想连累你,反正这样子挺好的,至少一夜之间,我突然发现有人喜欢我了,那不是最好的事情吗?不能在一起就算了,没关系的,我觉得没事,反正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想起你,你还可以想起我,这样子就够了,我还是在醉春楼继续待下去吧!你还是铁府的大将军,我们都不用打扰彼此了,反正我知道将军对我一片真诚就够了。” 第九十六章:相爱与出逃 “傻瓜!你真心说,难道你甘于现状吗?你知道,你妈妈要的那个价钱我绝对付不起,但是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方法,我……”琼英毕竟是个男人,对于爱来爱去的话仍旧有些羞涩,“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用管那么多,很少有两个人能见第一次面就喜欢上彼此。既然我们这么幸运,那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呢?” “可是我们不可能了!我在醉春楼里的妈妈不会同意的,你的父亲更加不可能同意的,我从见到你第一面就知道,当时我只是……” “什么?” “我让你留下来陪我,完全只是想逍遥一夜而已,多的我完全没有去想。” “傻瓜!”琼英说道,“你真是傻子,什么逍遥一夜,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不了解我铁琼英,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逍遥一夜,我只知道,与我在一起睡觉的女子将来一定要成为我铁琼英的妻子,这就是我的准则,所以我一定要娶你。” “可是我们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宿命的,那是宿命,是天生的,你天生是将军,我天生是个青楼女子,你天生长在名门将府,我天生长在青楼妓院,你征战沙场,我天生只会轻歌曼舞,那些都是上辈子注定的,都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们只能认命,我……”柳依依说着,忽然留意到琼英身上的伤口,她试图去掀起他的衣服。 “依依,你干什么啊!不要……”琼英稍稍后退,还是被柳依依掀开了身上的衣服。她便看到了这个男子身上的伤口。 “天呐……”依依的眸子又湿润了,“这是铁老将军打的吗?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不应该答应你的,我现在反悔了,你这样子会害了自己的。” “没事的!”琼英轻轻把依依搂入怀中,说道,“就算你怕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也要诚实地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什么都不顾,与我在一起。” “有!”在这一点上,柳依依从来就不否认,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依依不但这样想过,而且连做梦都想,但是依依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终究不属于我,空想着,反而让自己觉得难受心酸。” “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诚实地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什么都不顾与我在一起?”琼英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有!”柳依依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同样的问题铁郎要问两遍,但是她终究还是再说了一遍,“有!一直都有!”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有没有想过什么都不顾……与我在一起?” “有……是……想过……一直都想过……做梦都想……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琼英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但是在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泪痕,“虽然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誓言没有什么用,但是它至少证明了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有什么可以改变我们的心吗?况且是两个紧紧相依的心,正如你的名字依依一样,琼英最快乐的时刻就是你靠在我的胸口,听我心跳的时候。” 柳依依的眼泪沾湿了琼英的衣襟,从丝绸布匹的细细缝隙中渗透进去,一直往里,最终将他的身体打湿。 琼英忽然吻着柳依依的嘴唇,紧紧地,过了很久,他才放开,说话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个将军独有的霸道:“依依,你始终是个女子,胆小的女子,可我是个男人,我不会屈从,我只会抗争。这个世上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谁敢阻拦我们,谁就去死,你的妈妈不就是不愿意把你交给我吗?我们砍了她就好了,多大事嘛!我的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虽然我不能打他,但是在他面前撒把灰,然后逃掉总可以吧!只要你愿意陪我去冒险,大不了我们离开我们原本的地方,四海为家好了,琼英是个男人,在哪里都可以弄一口饭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大不了从此再也不回到铁府,再也不领兵打仗了,我们就这样在一起总可以了吧!” “这……”柳依依差点又自私地答应,但是这一次,她学会了多想一点,“不行!你这样子会失去一切的。” “失去一切又如何,至少我得到了你。”铁琼英说话时面带微笑,又轻轻擦干净了柳依依脸上的泪水。 “皇帝会生气的,你是个将军,不为他打仗,他会治你的罪的。” “那我把皇帝也砍了好了,反正这个世上总有人要快乐,总有人要不快乐,凭什么倒霉的是我,而不是那个自称为天子的人。” “傻铁郎,你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柳依依欲哭无泪。 “随便啦,要是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们就算捉拿我,我也会保护你,你会没事的。” “要死一起死!”柳依依的话语中带着悲愤。 “好!普天之下,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连死都不怕了,也许陪着最爱的人死去便是最开心的事情。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浪迹天涯,琼英不知道自己这两天中了什么邪,反正我正在做着自己从前不敢做的事情,想着从前自己不敢想的事情。我们私奔吧!” “私奔?”柳依依仍然忍不住哭泣,“好!私奔,然后死掉。” “傻姑娘,不一定会死的。三天后的这个时候,你等我,我来接你,然后我们离开,从此远离这里,到一个自由的地方去,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柳依依含着眼泪笑了,她开始学着铁琼英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不就是死吗?多大的事啊!不就是杀人吗?多大的事啊!不就是私奔吗?多大的事啊!不就是砍死皇帝吗?那又有多大的事啊!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与心爱的人快乐就好。 有些感情一眨眼的时间就可以建立,却会折磨人一辈子。 相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疯狂出逃。琼英要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铁府,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庭,离开爱自己的姐姐,离开自己敬畏的老父亲。 依依要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醉春楼,离开自己讨厌的老鸨,离开不爱自己的姐妹,离开自己害怕的达官贵族。 陪在着两个年轻人身边的是一棵柳树,一棵比柳依依还要柔弱的柳树,在江岸边披头散发,随意舞蹈着,绰约的身姿映入江底,在晴朗的天空中散发着江南独特的温婉气质。 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柳依依独自一个人仍然在江边柳旁,她和柳树的身影又同时映入了清清的河水中,在光影中扭曲变形,浅浅晃动。 河面上飘来的几句对话,惊吓到了水中的鱼儿。 “有一个重要的人要来我们醉春楼了。” “是谁啊?”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声音落下之后,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了柳依依这个女子柔柔的倒影了,这一天没有,下一天没有,这个月没有,下个月也没有,这一年没有,下一年也没有。 鱼儿猜得到那个常常来这里的美丽女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面对曾经的海誓山盟,她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忘记。 三日后的这个时候,出现在河面上的倒影不是柳依依,而是一个男子,一个孤零零的男子,他叫铁琼英,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靠着自己父亲的威名在军中任职,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南国著名的大将军,一个不可小觑的谋略者,他会在黑山城突然击退威风八面的燕国铁骑,一举成为天下人都惊叹的大将军,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基础是,那个柳树般的女子消失了,消失在平俗百姓的眼中。好在这个差点改变他命运轨迹的女子最终没能和他在一起,因为一个巨大的变故,他永永远远与她隔离开来。 如果此刻出现在湖面的倒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那么南国的大将军也许真的会为儿女私情而废了自己的终身事业。 落寞的男子最终久久伫立在秦淮河边,他想着那些关于私奔和死掉的誓言,终于还是放下了,离开了这里。 到底那个姑娘到了哪里去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鱼儿当然不能猜出来,她也许是被一个拥有极权的人带走了。 那是皇帝,在铁琼英之前带走了柳依依,将她带入了皇宫。 在秦淮河边,柳条顺垂如故,清水荡漾如故,小鱼儿漂流如故,世俗凡客絮叨如故,灯火闪亮如故,一切如故,一切安好,所有想象中轰轰烈烈的一切终究没有发生,爱情之类的鬼玩意好像被鱼儿不小心吃掉了。 时间重新回到现在…… 柳依依的回忆止步于这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不再是甜甜蜜蜜的初见,而是曾经与自己相知相爱的人家破人亡。 皇帝要下令杀掉铁府中的薛霏和铁琼花,因为她们的亲人要造反,要通敌叛国。 第九十七章:柳薛之怨 这就是南国的皇帝,他向来不作任何思考便要下令处死为自己保家卫国的将士,荒唐糊涂,像是无端端中了邪一般,但是他的内心实则狡诈难辨。 “铁府将军琼英通敌叛国,罪无可赦,特将其家人悉数凌迟处死,以昭示我大陈国之威严。” 铁府清冷的氛围被这道指令所惊破。 宦官在铁府中宣布这项命令的时候,铁琼花和薛霏脸色苍白。 千想万想想不到,左等右等等不到,铁家人竟然面对的是这种命运,大陈国的国君简直是丧尽天良。 “来人,把她们押到集市,当众凌迟处死。”御林军的首领命令道。 铁琼花的脸上滑下眼泪,她们都是无辜的,却又毫无辩解机会,因为君王是不会听任何人的解释,就算是与他日夜缠绵的爱妃柳依依都无能为力,何况是这两个女子呢? 皇帝杀人向来莫名其妙,其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把她们衣服脱了。”御林军首领又命令道。 薛霏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凌迟处死,是要脱光人的全部衣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先游街,之后再行刑,将身体上的肉一块又一块地割下来,一共三千六百刀,直到人受尽痛苦再死去。” “你……丧尽天良。”薛霏说了一声,声音嘶哑。 那些兵士冲上前去,便要扒下这二位女子身上的衣物,琼花和薛霏拼命挣脱着,尖叫着,衣服被一片片撕扯开来,声音滋啦滋啦,听起来让人不安。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结束了这一切,说话的人是柳依依,乘着轿子到了铁府。 “轿中的可是柳妃娘娘。” “是我!” “娘娘来此所谓何事?我等奉陛下的命令来此捉拿犯人,娘娘可不要违背圣意啊!” “我……”柳依依身为一个贵妃,却像一个柔弱的女子般口气悲戚,充满哀伤,“这是皇帝给我的诏书,我跪求他,他才勉强同意的。” 御林军首领从轿子中接过诏书,看了一会儿,说道:“娘娘,这诏书是真的,但是上面是这样写的,陈国将军铁琼英谋反叛逆罪该万死,念在铁府祖上为国效力,汗马功劳终不能忘,老铁将军也为国捐躯,除铁琼英外,铁府其它人等也算得上是忠良之后,因此改凌迟处死为大辟斩首之刑,撤去裸刑游街,改为带衣游街示众。” “什么?”薛霏气愤之极,“你们还是要杀了我和琼花姐姐,琼英在外为国杀敌,冒着流血牺牲的危险,皇帝不知道哪只耳朵听到了流言蜚语,不辨忠奸就要杀琼英的全家,他就不怕自己把自己的国家给玩完了吗?铁琼英要是死了,谁替他保家卫国,燕国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下南国,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得意。” “将军夫人,你还是安静些吧!”御林军首领不屑一顾地说道,“皇帝是圣主,这天下大事圣上自有打算,圣上说铁琼英谋反,铁琼英就是谋反,圣上说铁琼英罪该万死,铁琼英就是罪该万死,圣上说你和铁琼花该死,你们就是该死,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凭什么?皇帝凭什么这么做?”薛霏竟然在傻傻地争辩,“皇帝又不用去打仗,他让琼英为他卖命,到头来还要降罪于他的家人,所有富贵是他享受的,所有的危险是琼英去承担的,难道他就没有一点人性吗?” “皇帝是天子,不需要人性,他有的是天性,是龙性,比人性要高得多。” 薛霏的脸上开始出现激愤的眼泪,痛声说道:“你们太过分了……”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争个什么争?”御林军首领摇头道,“女人,就是话多。带走,游街示众。” 薛霏看到了柳依依的轿子,这个柳妃娘娘却没有从轿子里出来,她心底有种无名之火,却又无处宣泄,从侍卫的手中挣扎出去,向着轿子喊道:“柳依依,你不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吗?你不是跟铁琼英有一腿吗?为什么现在你又不救我们?” “对不起!薛霏,我做不到!”柳依依的声音万分凄凉。 “做不到?胡说八道!你在宫中那么受宠,怎么可能做不到?你放个屁,皇帝都说是香的。你以前不是跟铁琼英感情深厚吗?现在怎么要放任他被人诬陷,被人杀害,放任他的姐姐被处以极刑。你在黑山城的承诺呢?你让铁琼英以后有机会要照顾你,你说你一个人在皇帝深宫中孤立无援,你让铁琼英成为你的党羽,现在他有难,为什么你不救他。” 柳依依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我救了,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青楼女子,我什么都不是,我救不了他啊!我说的话什么都不是,没人会听,皇帝不是真的宠爱我,他只是想找个女子夜夜陪着他而已,我什么都没有,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他不会听我的……” “好啊!”薛霏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假惺惺的,“你肯定是在撒谎,不可能,你是皇帝的妃子,你对皇帝吹一吹枕边风比什么都管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向皇帝诬告铁琼英的,你肯定是故意想害死我和琼花姐姐,因为你嫉妒我……” “我没有……”柳依依几乎泣不成声,“我没有……如果可以用我的性命去换取铁郎和他家人的平安,我死都值得了,可是我只是一个人人不齿的烟花女子,没有人把我当做什么东西,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你现在跟皇帝搞在一起,可是你心里还是喜欢铁琼英对不对?” “我不能说!”柳依依当然不敢当众承认,这是死罪。 “那就是的!”薛霏眼眶全都红了,“你的铁郎喜欢的是我,不是你,他没有等你了,他娶了我,所以你记恨我,你想杀了我解恨是不是?你在皇帝的耳边吹一吹枕边风,皇帝就鬼迷心窍地听了你的话,要杀琼英的全家。” “薛霏!”琼花叫住她,“不要乱说了,你不了解柳妃娘娘,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是有奸人陷害我们,另有其人,柳姑娘也拼尽全力为我们求情过,我们这样子说她,会伤了她的心!” “伤她的心?”薛霏更加气恼了,“琼花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善良,别人都要害死你了,你还怕对她说重话,伤了她的心。柳依依就是个贱货,她本来就是个婊子,婊子无情又无义,她只顾着自己在皇宫里受宠,却毫不顾忌我们的死活,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深信不疑,一定是她在暗中害了我们的,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地做好人,我薛霏平生最恨这种人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得要命。口蜜腹剑,暗中使绊子,她就是个妖女,祸国殃民的妖女,她……” 柳依依在轿子中带着哭腔拼命喊道:“不……” “住口!”薛霏完全不给这个女子任何辩驳的机会,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发泄到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挑拨琼英和皇上的关系,是会亡国的,大陈国失去了铁琼英早晚要完,燕国人早晚会攻打到陈都,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你是个红颜祸水,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小肚鸡肠而害得陈国百姓国破家亡。你就是个贱人,骚娘们,自以为自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出来害人了,我看你就是个毒虫,蛇蝎心肠,恶心,你就是个贱人。呸!你当初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了,现在还有脸……” “住口!”琼花第一次发了怒,第一次对薛霏发怒,她是一个从来都不发怒的女子,可是这一次,她也听不下去了,“薛霏!你不要这样子说,我相信柳妃娘娘,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琼花姐姐?你不帮我,反而帮她,死到临头了,你还是看不清楚到底谁好谁坏?”薛霏的脸上由愤怒转变成无助,再到泪水纵横。 柳依依的哭泣声越发凄凉,她终于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风在她凄苦的脸上刮出一抹红晕,而她的样子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那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柳妃娘娘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额头上血肉模糊,让人看了心疼,她哭泣着说,声音中带着一种坚毅,“依依在这个世上除了铁郎,再也没有任何朋友,所有人都像薛霏姑娘这样,将我过去的伤疤揭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说我是个臭婊子,说我肮脏无比,说我是贱人,说我恶心,可是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子吗?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不希望和你一样吗?我也想做大户人家的女儿,有爹疼,有娘爱,被人羡慕,被人喜欢。可我跟你不一样啊!依依发誓如果自己的贱命可以换回琼英的安全的话,我一定去死。你知道我听见你这样子说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痛吗?我在皇帝的寝宫外跪了足足一夜,皇帝甚至想一刀将我杀了,我在皇帝的面前狠狠磕着头,头上落下了如此大的一块伤疤!可是我就是无力改变现状,我就是没用,我就是什么用都没有。如果你愿意,可以掀开我的裙子,你就知道我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第九十八章:人头落地之前 薛霏果然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这个女子心机如此之深,也许这就是她的苦肉计呢?可是万一不是,自己岂不是冤枉了她。 薛霏并非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她听到柳依依自伤身世,说她羡慕自己,她多少也有些感触。柳依依与雪霏霏,这两个人天生就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一个是女飞贼的女儿,只是运气上佳,便做了薛府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青楼的女人,只是被皇帝看中,做了天下闻名的贵妃娘娘。 如今两个人在一起眼红,在一起相杀相恨,只是因为她们都爱上了同一个男子。 “对不起!”薛霏终于还是说了这一句。 柳依依也许是流泪过多,一时间感到头晕目眩,猝不及防地晕倒了。 随身宫女忙着前去,喊着:“娘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而御林军的首领不再给薛霏和柳依依任何时间,他只知道行刑的时间到了,便将琼花和薛霏抓了过去。 正午时分的大街上,暖日当空,人满为患。暖烘烘的街道让人有汗却又发不出来。 无数人在街道两侧排着长队只是为了一睹铁府两个美貌女子的惨死。 将军的妻子和姐姐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毫无公正可言,在烈日下备受摧折。 薛霏此时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口渴,但是死期将至,她无可奈何。 琼花和薛霏分别被关上了两辆囚车,手脚皆被拷住,动弹不得。身上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白色粗布囚衣。脸上蹭上了黑色的灰尘,容貌尽失。 她们的口 唇上被晒出了白色的死皮,眼中再也没有了神采。 按说,并不应该有人相信铁琼英将军会谋反,会通敌叛国。君王治罪的理由实在是荒唐,铁琼英在一日之内攻下了敌方十六座城池,他就认定那是燕王将他的大将军接入都城,接受投降。并且急着处死他的家人,这岂不是万分荒唐。 陈都盛京的人当然有着很多猜想,但是却都没有办法接近真相,皇帝三番四次想杀害这位功绩卓著的大将军,也许是因为铁琼英功高震主,也许是因为皇帝真的一时糊涂,听信小人谗言,也许是因为皇帝真的醋意大发,为了柳依依和铁琼英的关系而生气。 按理来说,铁府的人对于陈国的百姓绝对没有半点亏欠,多数人也绝对不会相信大将军铁琼英真的谋反了,所以当铁琼花和薛霏被押往刑场的时候,他们也绝对不应该引起众人的愤怒。 可是真的有人把她们和其它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对待,有人从人群里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子,也许是小孩子觉得好玩,也许是有人故意的。比如那位陈州的司马非凡,为了给自己的弟弟报一羞之仇,他花钱雇了大量的人在街道两旁向琼花和薛霏扔菜叶,在两旁大声辱骂。 人一旦落难,曾经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跟你有小仇小怨的人都会来落井下石,这是万年不变的事实。 铁琼花和薛霏躲闪不及,任由两旁的废物飞溅到自己的脸上,毕竟是两个女子,这种羞辱让她们几乎不敢抬头。 薛霏的神情痛苦不堪,从娇宠自专的薛府千金到人人叫骂的阶下囚徒,不过过了数月而已。她此刻要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 有人往他们的身上扔鸡蛋,生鸡蛋,臭鸡蛋。 恶臭难闻,黄色的蛋液飞溅到冰清玉洁的女子身上,刺得薛霏的鼻子发痛。 白皙的脸庞上沾染了难闻的液体,不堪忍睹,不堪忍闻,薛霏下意识地缩着自己的脖子。 这是有人在蓄意报复,薛霏的大小姐脾气还剩下一丝一毫,她终于还是发怒了:“是谁?到底是谁扔的鸡蛋,是谁?” 无人应答,更多的烂菜叶和臭鸡蛋向她飞来。 “是谁!是谁扔的鸡蛋!”薛霏无力地骂着,“我杀了你!” 谁会理会这种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这个时候还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岂不是愚昧可笑? “我杀了你!”薛霏叫嚷着,脸上的神情变得痛苦不堪,“我薛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到底是谁扔的鸡蛋,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我死了,就变成厉鬼,夜半三更到你的床前,掐你的脖子,咬碎你的脑壳。” “薛霏!”琼花无力地叫住了她,“别说了,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琼花姐姐!”薛霏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像洪水一样难以阻挡,“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子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世事难料啊!”琼花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她是一个冷静的女子,却依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 “琼花姐姐,怎么办啊!我不想死!”薛霏哭泣着,“我还要等琼英回来,他答应我要为我做十件世上最浪漫的事情,现在他才做了两件。我真的不想死。” 琼花看着傻傻的薛霏,像一个亲姐姐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姐姐无能为力,谁都不想死。” 薛霏的鼻子开始变得酸楚,心底有一种委屈挤压着,“我真的不想死,我想琼英回来,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他。我好不容易让他喜欢上我,可惜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完了,就要永世相隔了,我真的希望他回来,然后我们一起玩乐,一起说话,我学着成为一个真正可以服侍他的妻子,而不是需要他照顾的女孩子,我们还要生孩子,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生一大堆孩子,我想和那些女人一样相夫教子。” 说话时,无数的烂菜叶仍旧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到她们的头上和身上。 “薛霏!”琼花也含着眼泪说道,“我懂,你所有的痛苦我都懂,姐姐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琼英喜欢的人,姐姐我也喜欢,我相信琼英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临行前告诉我,为了你,他一定平安归来,他也不想和你分开啊!琼英需要你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只有你才能给他带来快乐,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掌控的。” “我想琼英回来啊!”薛霏继续哀叹着。 “好了!傻妹妹,不要再哭了。”琼花安慰道,“真的不要再哭了,现在天气那么热,你本来就口渴难耐,再哭下去,身体里的水都没了,人会虚脱的。” 薛霏的的确确感到了一种头晕,那是因为过度脱水造成的,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流泪,但是身体却止不住颤抖着。 她们被押到了刑场,执行斩首,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人来救她们,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铁琼英远在南北两国的边际,此时对于这些一无所知。 盛京刑场,南陈国有无数罪大恶极的人曾经在这里丧命,他们有的杀人,有的放火,有的杀人后放火,有的放火杀了人,有的奸 淫掳掠,有的胡作非为,有的恶贯满盈,有的毫无人性。只是这一次,刑场迎来了新的人,两个看起来无比柔弱的女子。 刑场上架起了一个巨大铁锅,里面燃起了炽热的火炭。 铁琼花和薛霏被带到了刑场中心,只等一声令下,人头落地,本书告终,一切完结。 那些南国的百姓看着刑场上的女子,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不就是死人吗?这种事情并非很难见到。 太阳到了这一天最高的时刻,正好是正午时,不偏不倚,这一刻是这一天最热的时候,也是人最为疲倦的时候,人的影子缩小到了极点,周围一丝风都没有,四处一切都等待着最为悲惨的事情发生。 刽子手突然把手放在了薛霏的脖子上。 薛霏觉得异常反感,“你放尊重点,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趁机轻薄我,你有没有点人性。” 刽子手是个大胖汉子,身材魁梧,用粗壮的喉咙说道,“你误会了,铁将军夫人,我没有想轻薄你。” “那你摸我的脖子干嘛?” “我只是帮你把头发盘起来,免得到时候行刑,一刀切下去不利索,你就要多受些苦了。确实很可惜,你这么年轻就要死了,你是我手下最年轻的犯人了,花容月貌,可惜君命难为啊!你放心,我会尽量快一点,准一点,不会让你承受太多的痛苦。” “哦!谢谢!”薛霏小声说道,她竟然会对刽子手有所感激。 “其实我告诉你,这砍头也有学问,人的头跟身体之间的骨头是很坚固的,所以我这刀砍下去,要用力,就像你砍柳树桩,要是太轻了,没有一次性砍断,接下来就很很难砍断了,所以要一步到位,这是我们这一行的经验,所以砍头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害怕,千万不要扭动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去想自己要死了,你就闭上眼睛,想一想你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我一刀下去的时候,你就没有了痛苦。” “什么?我想着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对啊!闭上眼睛,不要挣扎什么,最好的效果是你人头落下,翻滚之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薛霏果真闭上眼睛,但是她仍然害怕,因为自己的背后是一把尖锐无比的大刀,那把刀会要她的命。 被砍掉头颅到底有多痛,没有人能作出回答。 人死便死吧!只是谁都会有稍许留恋。 薛霏反正也是要死的,她便将信将疑地按照刽子手的说法去做,闭上眼睛,去想她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然后在自己最开心的时候,被人一刀斩首,真的完全不会有痛苦吗?真的能做到头落地时,脸上还泛着笑容吗? “是的!人的反应是有时间的,头落地时,人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应该不是的!”薛霏试着去反驳,“我想知道一个人怎样才算作是死了呢?” “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姑娘,临死前竟然还想着这种问题。你难道不害怕吗?” “我肯定怕疼啊!”薛霏说道,“我特别怕痛,除此之外……” “你害怕什么?” “当然是怕从此之后见不到我的夫君铁琼英了啊!” “嗯!那你临死前就多想想他吧!”刽子手安慰道,“我听说临死前想着的东西,在你死后会永远存在你的眼前。” “真的吗?”薛霏有些惊讶。 “当然是真的。” 薛霏果真闭上眼睛,想着铁琼英,想着当初在陈州,铁琼英与她一起买扇子的情景,那个男人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让她恨不得掐住他的嘴巴。 她又想到不久前在大街上,自己假装怀孕,让路人对这位端正的大将军产生众怒,将他折磨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后来她看到自己陈州的薛府毁于一旦,是铁琼英像一个兄长一样保护着她,将她带到了铁府。 这位将军将她从那个丑陋不堪的人身边救出来,孤身一人守护着她,将那些小人物打得直不起腰来,将那些小人物打得像花一样绽开。 后来,她便成为了铁琼英的妻子,在他出征前,陪着他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 她想起长封草场的快马,漫天的碧草,无穷无尽的光影,还有飞奔的快感。 她想起黑夜中漫天的萤火虫,将军的脸庞被印得白皙而又可爱,铁琼英在战场上是一个冷酷的将军,但是在薛霏的心底,他是一个可爱的人,一个感情丰富,一个只会付出的傻瓜,一个生怕自己受到伤害的哥哥,一个她踏遍整个中原也不应该找到的知己。 她最后想起了自己与琼英畅快地躺在大地上,在夜色中自由呼吸着,在空旷无际的星空下说着话,这就是他们最快乐,最诗意的时刻。 这就是她命中注定不能放弃的那个人,要么嫁给他,要么嫁给他,或者嫁给他。 可是这些终于要终结了,她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薛霏感到背后一阵凉,阴风从她单薄的衣服中穿过,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因为她不敢睁开双眼。 第九十九章:岩门关之辱 刽子手也许快要动手了,她快要死了。 身后是一阵强风,她感觉到了,但是她的眼睛不敢睁开,她害怕自己眼睛睁开的瞬间,便是脑袋搬家的时候,害怕自己看到自己颈中飞溅的血掠过眼睛。 她身后旋转的风,像铁琼英一样环抱在她的身上,风感越来越强,流动的气息似乎开始渐渐透过她的肌肤,为她僵硬的躯体带来生机。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辈子都未曾看到的异象。 天空开始变得黑暗,万物失去了光彩,白昼变得与黑夜无异,天上黑色的云越聚越多,身边的所有人惶恐不安。 异变开始了,这里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又是神灵妖魔在作祟。 风越来越大,卷起巨大的沙尘,飞扬在所有人的头顶,人群中躁动不安,看上去所有的一切将在这一刻发生改变,至于是什么改变,薛霏毫不知情。 薛霏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此刻的千里之外,她的夫君铁琼英刚刚被燕王杀害,那把迅疾无比的箭狠狠贯穿了铁琼英的身体,结束了这个南国将军的一切。 此刻跪在地上的薛霏只是惊奇地看着周围发生的巨变,好奇地张望着,什么都不知道,在大风中静静等待着。 几天之前,当铁琼英和自己的部下正在为胜利而欢声笑语的时候,正在燕国都城之下盘算着该如何攻下燕国最后壁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中了燕王的毒计,防不胜防的毒计。 铁琼英一日之内拿下燕国十六城,他也曾感到胜利来得太轻松,但是他最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中原的消息传来,皇帝单方面地认为铁琼英在外面已经反叛,他才知道自己中的是反间计。 “将军!”铁琼英的部下惶恐不安,“皇帝认为我们已经谋反了。他准备对你的家人动手了。” “怎么会这样子?”铁琼英脸上露出罕见的愁苦,“他一定是中了计。” “我们班师回朝吧!把事情跟皇帝说清楚。” 军师怀疑道:“我们回得去吗?” “怎么了?” “是陈州的司马大人。他把守着岩门关,那是我军粮草出入的必经之地,被他封住,我军现在断了粮草,在燕都之下是死路一条。” “司马非凡,他……”琼英被吓着了。 “他说我们的南国大军已经谋反,他只是服从皇帝的命令,断绝我们军马粮草供应,让我们的战士白白饿死。” 将军陷入了绝境,现在他和他的军队陷入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死地。 琼英又问道:“皇帝凭什么莫名其妙地冤枉我们投敌。” “不知道,但是不知道皇帝是中了什么计谋,总之皇帝要我们非死不可。” “他不知道,一旦我们死了,南国就岌岌可危了吗?” “圣意难测啊!”部下感叹着,“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那我们就完了!”琼英只好承认,“现在我们进退维谷,没了粮草,燕王的军队只要出动,我们必死无疑。我们派去跟南皇解释的探子呢?他们是什么情况。” “渺无音讯,好像他们都没能成功地到达盛都。” “糟了!”琼英突然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境地,“如此下去,我们十万人必死无疑了,燕王趁我们大军陷入饥荒的时候进攻,那么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我军阵线,此时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琼英冷汗涔涔,他终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对于死亡有着普通人天生的畏惧,他站在营帐之外,看到燕国如虹的气势,不免有些心里发慌。 将军带着凄凉的声音说道:“我亲自去岩门关。” “将军,你疯了,为什么要亲自去?” “为了向南皇表示我铁琼英的忠心,我必须亲自去。” “可是将军,把守岩门关的陈州司马大人,你可认识?” “司马非凡,我当然认识他了。” “他跟你有仇的。” “我知道,当初他拿我要挟薛霏,强行要薛霏嫁给她的弟弟司马平凡,新婚之夜,我便将薛霏救了出来,当时他就大喊必定要报仇雪恨。” “真是恶人,是他强抢民女,却像是将军得罪了他一样。” “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去,不日就可以回来,让朝廷把军饷给我们大军送过来,我不会让大家跟着我丧命的。” “将军,可是这样你就很危险啊!” “没关系!你们是我的兄弟,我将你们从南国老家带了出来,现在我必须要保证你们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南国老家,否则我对不起你们的家人。” “将军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就算是拼尽性命也值得了。” “傻子,哪有谁的性命天生就要为了别人而牺牲的,谁的性命都一样,只要你们眼里有我这个将军,我一个人豁出命去,只要能赢得这场战争,就足够了。” 小虎说道:“将军,我曾经看过一个典故,说古时候打仗,有位老太太到军营里面去看望自己刚刚从军的儿子,回来泪流满面,街坊邻居就问她,干嘛那么痛苦?是你的儿子在军中受到欺负了吗?老太太说不是,是他儿子在军中受到了太好的待遇,他的将军对他太好了,他的脚上感染了恶疾,生了大痈疽,将军就不顾身份地帮他把脓吸出来,老太太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对那个将军忠诚无比,打仗时就一定会冲在将军的前面,最终一定会为了将军建功立业而死,后来事情果然像这位老太太说的那样。将军我觉得你就是典故中的那个将军,我就是典故中的那个儿子。如果有一天能为了将军牺牲,我死也值得了。” “愚蠢!”铁将军有些生气了,“傻子!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你要是敢不自己逃命,我就打得你吐肠子。” 铁将军看了看帐外暗沉的天色,叹了声:“我要走了,早点去,早点回,将士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知道燕王为什么还不发动进攻。” 铁琼英便出发了,从燕国腹地飞快地赶往岩门关,单人单骑在广阔的大地上奔驰着。 岩门关,位于南国境内,驻守在这里的是陈州的司马,司马大人,司马非凡,姓氏就是他的官名,这个人注定就是一个恶徒。 铁琼英来到了这座城,一个石城,拥有坚固无比的城墙,城中的人和城墙一样拥有坚固无比的外壳,那就是无法消除的恶意。 “铁琼英求见!”琼英来到城墙边时,放下了曾经的高傲与自尊。 “铁琼英来了?”司马非凡笑着走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司马,脸上永远浮现着莫名的憎恶之情。 那个恶徒身着司马官服,华丽而宽大,咬着牙狞笑道:“哈哈哈!放箭,将城楼下的那个男人给本官射成刺猬,我要的是刺猬,不是豪猪,你们知道两个的区别。” 铁琼英本来就两天没吃东西了,说话声音不大,却又尽力申辩着,“司马大人,琼英单骑而来,什么都没有带,只为了燕国境内十万南国将士的性命而来,你为什么如此不通人情,要置我于死地呢?” “将军磨叽!”司马非凡大声吼道,“将军真磨叽,你是不是以为多说几句废话就不用死了啊?” “琼英可以死,但是大人得让我死个明白,我为什么要死,琼英自认为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谋反不是大错吗?”司马非凡笑道,“你这个愚昧的人,竟然还谋反,你知道谋反要株连九族的,奸杀一百个女子都比你犯的这个罪更划算。” 琼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焦急地说道:“大人不要开玩笑了,现在南国军情十万火急,这是关系到十万人性命的大事,如果大人不向我们运送军饷的话,到时候,南国十万军马全部都要死去,人命关天啊!大人!琼英以身犯险,只身前来,还不能说明我的忠心吗?” 司马非凡狞笑道,“铁将军,你说你没有谋反,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人说我通敌谋反,你又有什么证据?” “混蛋!”司马非凡暴怒,“本官在问你话呢!谁允许你反问了,你就是一个罪人,还敢质问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我还可以好好折磨你。” 铁琼英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他真正害怕的倒不是自己被杀,而是自己手下的十万将士和远在长封的姐姐和妻子,那个好不容易与她在一起的薛府千金,纵使铁血男儿,纵使自己粉骨碎身全不怕,他也会怕自己所爱的人受苦。 此时白日偏西,阳光刺痛了铁琼英疲惫的双眸。 “好!琼英知错!”铁琼英终于服了软,“琼英对大人不敬!” “跪下!”司马非凡得意起来,“知道错了,还不快快跪下。” 这个世上肯定有很多比死还要沉重的惩罚,在铁琼英的心目中,死亡,耻辱,还有爱人。这三件东西的重要程度,应该是爱人,耻辱,还有死亡。也许多数真情英雄把耻辱排在第一位。但是铁琼英觉得自己所爱的那些将士,自己所爱的家人更加重要。 第一百章:奸贼的复仇 铁琼英惨淡地笑了,果真跪了下来:“大人可以让我向你解释清楚了吧!琼英绝对没有反意。” “哈哈哈!”司马非凡确实在贱笑,笑得至淫至贱,至恶至丑,“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你不是南国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吗?怎么也对我下跪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琼英低头不语,呆呆沉默着。 司马非凡向着城楼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琼英不敢说话。 “现在你哪里像是一个南国的大将军,可怜。本官还是把今早吃剩下的骨头留给你吧!” “大人怎样说琼英都无所谓,但是希望大人看在陈国将士们的份上,开仓送军饷吧!他们也是陈国人,他们也是我们的乡亲,他们跟我们一样都……” “住口!铁琼英,你现在就是一个阶下之囚,本官要你命易如反掌,真不知道你这条狗怎么想的,还赖在我的城楼前。本官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死得更加窝囊些。就算你穿着南国的将军盔甲,也掩盖不了你这个废物的样子。你说你有什么用,前几年风光无限,这才过了多久,连本官都可以骑在你的头上,你还活着什么劲?老天爷让你生下来,是他一时兴起,你能长那么大,只能说明你脸皮还很厚,就算是一只狗,它也有厚着脸皮活着的权利,何况是你这个大陈国的大将军呢?记得走路小心点,别让路上的蚂蚁被你那么厚的脸皮给蹭死了,窝囊废!” “大人骂得对!”琼英不去辩解什么,“只是大人难道觉得捉弄铁某人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本官可以见你,但是本官要你爬过来,从城墙边的狗洞钻进来,要边爬边用舌头舔着地面。只要你做得好,本官自然将粮食运到你的军营里。” “大人!为什么你执意要捉弄铁某人,难道仅仅是因为铁某人曾经得罪过你吗?” “算了算了!看你的样子是要自己的那张脸了,那就还是把你杀了吧!”司马非凡越发得意了。 “司马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听到没有!”司马非凡脸上青筋暴起,对着左右的人喊道,“听到没有!他骂我了,他竟然骂我了,燕国的走狗竟然骂我了,你们看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说啊!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左右侍卫也觉得这个司马大人有些癫狂,但是隐忍不发,回答的声音无精打采。 “你骂我欺人太甚,你骂我!哈哈哈!你还敢骂我!你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敢骂我?” “我没有骂大人!我只是……” “你还敢狡辩?看到没有,大走狗竟然开始狡辩了,真是可笑!这是本官今年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可惜,将军,你得死了!”司马非凡拿起手下的弓箭,对准铁琼英的脑袋瞄准。 箭在弦上,弓弩紧绷,蓄势待发…… 噗…… 箭射了出去,司马非凡本以为这把箭会远远射出去,正中铁琼英的脑袋,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彻彻底底地除掉。 可惜事实却让他倍感意外。 他的箭法实在太烂,箭连城楼都没有出去,簌地一声射在了自己的脚旁边,从城楼地面上弹了起来,正好回弹到自己的脸上,好在是箭尾,却狠狠地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他被吓得向后仰着,狼狈不堪。 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笑至极。 噗…… 周围一片哄笑,那些驻守岩门关已久的将士们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在夕阳辉光下愉悦地笑着,嘲笑这个胡作非为的司马大人。 唯一没有笑的人是琼英将军。 “住口!”司马大人恼羞成怒,“你们这些废物笑什么笑,信不信老子杀了你们!” “好!大人,我们不笑!”众人便憋着。 笑意憋了一会儿,但是像尿意般越来越憋不住了。 一位兵士小声说道:“憋不住了呀!好想笑啊!”,他脸上已经极度扭曲,几乎快要笑了出来。 “不能笑啊!大人不让啊!”另一位士兵小声接腔道,但是声音里却泄露出点点笑意。 “绝对不能笑啊!不能笑啊!”又一名士兵小声说,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像烂熟的果实一般。 “死都不能笑啊!” “唔!可不能笑啊!” “不能笑啊!笑了大人就丢脸了!” “对啊!为了大人的薄脸皮!” “噗!”终于有一个人憋不住了,在嘴巴前露出了少许唾沫星子。 “三儿好像笑了!” “噗!”又有一个人尴尬地差点笑了,“我没笑!我这是放屁呢?” “放屁!怎么不臭啊!” “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啊!” “噗噗噗!”另一位兵士差点忍不住。 “三声,你这是连环屁,按理来说应当是又香又臭的,说错了,又响又臭!” “噗!” “又来?” “大人面前你们敢放屁,还是用嘴巴!” “噗噗!” “受不了了啊!要放屁了啊!不,要笑了啊!真的真的憋不住了啊!完了完了,真的憋不住了!” “噗!” “来了,来了,要来了,挡不住了!” “好难忍啊!真是难忍地要命啊!”一个兵士用极度尖锐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来了,快来了,受不了了,真的快来了!” “你来了吗?” “我已经把持不住了!” “我也是!” “到了!” “好强的笑意啊!真的到了,来了,挡不住啊!忍不住啊!” 噗!噗!噗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整个岩门关上上下下憋了许久的笑意终于爆发出来,所有人的笑声连成一片,在夕阳中变得灿烂有趣。 无数兵士的脸色变得通红,磅礴的笑意不可阻挡,从岩门关向着四周喷发着,在广阔的边塞上翻滚跳跃着。 然而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了。 脸色羞得通红的司马大人拿出宝剑狠狠劈去,将一位军士直接杀害,鲜血四溅,从城楼上喷涌出去,像花瓣一般在空中飘了许久,终于缓缓落到了地面上,浸润在岩门关干涸的地面上,与地上浑浊的灰尘融为一体,宛如红玉上面的瑕疵。 周围立即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无人敢笑,那些人的脸上从欢笑变得阴沉下来,像是被铁镀了一般。 夕阳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光芒,众人沉默着。 “本官说了你们不许笑,就不许笑!说了嘲笑本官就是死路一条,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偏偏不相信。”司马非凡扯着嗓子大喊着,声音逐渐变得沙哑,眼睛血丝密布,脸上丑陋的伤口更加显得不堪忍睹。鲜血从他的眉头逐渐流到了他的唇角,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刚刚死去的部下的,总之他竟然还舔舐了一口。 铁琼英的脸上一直以来都是愁苦的,他叹道:“你好狠的心啊!连自己的部下都杀!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司马非凡没有好气地说道:“铁琼英,你进来,从狗洞里钻进来,我不要你爬进来,但是要你钻狗洞进来,如果你还想救自己的部下的话,就从狗洞里钻进来。” 铁琼英稍有犹豫,却又别无选择,只好从洞中钻了进去,愧对南国大将军以前的尊荣。 可是当铁琼英刚刚从洞中出来时,迎接他的却一根巨大的铁棒,劈头盖脸地打来。 那是司马非凡,他恨不得铁琼英去死,拿着铁棒守候已久。 铁琼英对着猝不及防的攻击没有招架,勉强的躲闪已经显得太晚,棒子没有敲到他的头上, 他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惜棒子还是狠狠敲到了他的肩膀和颈上,他感到一阵剧痛,大叫一声,只感到头晕眼花,耳鸣不已。 “啊!”琼英镇定过来,正色对着司马非凡,说道,“你!你就是想害我性命对不对?” “对啊!”司马非凡拿着铁棒子咬牙道。 “为什么要这样?铁琼英跟你到底有多深的仇怨,让你不顾南国十万士卒的死活而偏偏要置我于死地。” 司马非凡二话不说,对准铁琼英又是一棍,恨不得将他的脑壳敲碎。 琼英这一次躲闪及时,闪避过来,一把抓住司马非凡的手,用力一扭,便将他的棍棒夺了过来。 琼英一怒之下,抓住这狗官的脖子狠狠问道:“畜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害我?” “因为我要你死啊!要一个人死需要理由吗?” “你说什么?”铁琼英满心愤怒。 “铁琼英,你这个废物!我告诉你,本来我司马家与你铁家没有什么过节,要怪就怪你自己,怪你自己竟然去帮薛府,我们司马家跟薛府有仇,而你铁琼英竟然帮着罪孽深重的薛府,所以我要针对你。” “你是记恨当初我从你弟弟的身边救走了薛霏吗?” “不只是这样子,还有别的事情,我司马非凡恨不得将薛府的人折磨致死,可是你偏要帮着薛府,帮薛府求情,非要与我为敌。我把薛霏逼到我弟弟的洞房中,那是为了我弟弟,可你竟然在洞房花烛夜公然将薛霏从他的身边夺走,你可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糊涂蛋吗?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得罪我!” 第一百零一章:怒火难平 “你强迫薛霏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本来就是恶徒一个,我救她毫无过错,可你却记恨在心,对我实施报复。” “对啊!我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还有些东西,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东西!” “你放开我!” “我不放”,铁琼英厉声呵斥道。 “我告诉你,你的妻子,你的姐姐,还有你十万部下性命都把握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有半点闪失,他们和你都会必死无疑。” 琼英果然受了他的胁迫,只好软声道:“好!我可以放开你,你……” 琼英边说边放开他,可是司马非凡一旦挣脱,便拼了命地跑开,甚至在地上摔了一跤,身上蹭起了灰尘,却又飞快地钻进了上城楼的楼梯。 琼英没有跟上他敏捷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他上了城楼,司马非凡又飞快地割断了上楼梯的绳索,楼梯噼里啪啦一声全部塌了下来,烟尘四起。 “哈哈哈!铁琼英,今天我要你死在这里。”司马非凡在城楼上对着琼英喊道。 琼英这才发觉自己陷入了绝境,四周全是光滑的城墙,密不透风,甚至连那个狗洞也被人堵上了。 “你……” “你死定了!”司马非凡笑着,脸皮扭曲着,脸上的伤口开始裂开,他又变得极度痛苦。 琼英无能为力,本就疲惫不堪的脸庞又出了许多虚汗。 “弓箭手准备!”司马非凡命令着,“这一次,铁将军就舒舒服服等死吧!你成为刺猬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铁琼英听到无数弓箭拉紧的声音,看到城墙四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弓箭手,他自己觉得不寒而栗,那些强大的弓弩,即使是一支箭也足以穿透他的胸口,夺取他的性命,况且有那么多。他能想象得到自己被乱箭穿心而死的样子,铺天盖地的乱箭会让他无处可逃,会让他惨死在岩门关城内。 “慢着!”司马非凡突然叫住了,“现在是瓮中捉鳖,我不急,铁琼英你也不可能逃得掉,我不急于现在杀你,我要慢慢折磨你,折磨得你狼狈不堪,我甚至在想让你这个南国的大将军去跳一跳舞怎么样,要是跳的不好,我就一皮鞭抽过去,让你蹦跶个痛快。” “司马大人!我无话可说!你要杀就杀好了。”琼英满面愁容,“我怎么会想到今日的结局,自古将军出征只知道前面的敌人,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国家内部有你这样的奸佞小人呢?现在琼英腹背受敌,两方夹击,算是输得精光。” 司马非凡没有立即处死铁琼英,他将铁琼英抓到了地牢里。 岩门关的地牢里,潮湿阴暗,偶尔有微光透了进来。 司马非凡吩咐下去,让闲杂人等都离开。 “铁将军,还记得上次吗?在盛京的地牢里,这是我们第二次在这种场合见面了。” 琼英冰冷地说道,“我当然记得!” “那个时候将军比现在还要狼狈啊!” “大人!”铁琼英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颤抖着身体说道,“大人!现在情况万分火急,整个南国大军陷入了绝境,在燕国都城随时随地都要受到攻击,会死很多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哦!死人?”司马非凡假装奇怪,“死人就死人啊!陈国人确实多了点。” “无耻!” “你害得本官脸上留下这么大一块伤口,以后会变成很大的伤疤!你觉得本官会轻轻松松放过你吗?” “自己没有屁用,连箭都拿不稳,三岁孩子射弹弓都比你好!现在还来怪我咯?” “你……你给我去死……”司马非凡刚准备发脾气,又收了回去,隐忍着说道,“我不生气,铁将军,你对我态度最好好点,否则你会死得很美丽!” “恶徒!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是吗?” “当然!” “可我们善良的铁将军现在就要遭报应了,真是可怜啊!有些东西我想告诉你了!”“什么东西?” “你不觉得奇怪吗?到底是谁在你后面搞鬼,为什么皇帝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你,你到底想过没有啊!” “难道是你?” “对啊!坏人一直是我,你可知道当一个坏人有多辛苦吗?从想计策,到实施计策真的很累的,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你知道心累的感觉吗?为了把你弄死,我每天晚上夜不能寐,就是生怕我的阴谋败露,生怕我的行为破绽百出。” “是吗?遇到你之前,我还从来没发现自己有厌恶人渣的坏毛病。”铁琼英在牢房的栏杆后面锤击着。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皇帝会不由分说干掉了薛府,现在又不由分说干掉了你们铁府吗?” “你说什么?铁府怎么了?”琼英神色激动,害怕得颤抖起来。 “你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开始对你的家人动手了。” “姐姐,薛霏,他们怎么了,他们没事吧?” “没事!”司马非凡贱笑道。“没事的!铁将军,放轻松点,她们除了要被当众凌迟处死之外,没有别的事了,真的一点多余的危险都没有了。铁将军,放宽心。” 琼英试图从牢房中挣扎出来,神色激动,满脸通红,“你这小人,我非杀了你不可,一定是你在皇帝的耳后进谗言,才导致的……,我让你不得好死!” “对啊!”司马非凡脸上露出狰狞的笑,说道,“你说的对!铁将军,我是个小人,无所谓了,你就逞口舌之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一个小人扳倒了你这种伪君子,那么小人就不会是小人了,他就是大人,因为所有知道这个小人犯罪的人都死光了。我来告诉你,我是怎样做到让皇帝确信你已经谋反的。” “你做了什么?” “当初我之所以能干掉薛府,我依靠了三点,第一,薛府本来作恶多端,皇帝早就有杀掉薛家人的打算。第二,薛府不得民心,墙倒众人推,我稍稍利用了这一点,就让薛家人付出血的代价。第三,也是你最猜不透的地方了。” “是什么?” “就是燕王!你也许还不知道燕王与我的关系吧!” “我只知道燕王在南国陈州有细作,难道说,就是你吗?”铁琼英不禁张大了嘴巴。 “对啊!就是我!怎么很意外吗?南皇之所以那么相信薛府通敌卖国,那是因为我,我让燕王亲笔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感谢薛老爷对燕国提供的情报,很多南国人其实不知道,燕王与南皇曾经是至交,现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南皇对燕王的字迹了如反掌,所以他才会深信不疑薛老爷反叛。” 琼英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咯噔一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了,“所以,现在铁府也是你诬陷的。” “对!”司马非凡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说道:“不过南皇要杀你的原因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 “导致你们铁府覆灭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我,是我伪造了你和燕王的书信,然后假意告诉皇帝,说我截获了你铁琼英的信使,致使皇帝深信不疑。第二个人是燕王,因为这是燕王与我定下的反间计。第三个人是柳妃娘娘,你想不到吧!她毕竟是一个愚蠢的青楼女子,在宫中丝毫不知道掩饰和你的关系,皇帝早就对此积郁在心,早就想干掉你了。现在朝中上下都知道你与柳妃娘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给皇帝戴王八壳,你觉得皇帝会高兴吗?所以她反而是害你的那个人。” “柳依依的事情不要你管,我只是想知道燕王写了怎样的一封信来串通你诬陷我。” 司马非凡脸上变得阴沉,道:“琼英将军!见信如唔,燕国十六城已为君敞开,待我等于燕都会师,集结人马,再商榷反攻南国之大计,君为天下百姓着想,为免去百姓战乱之苦,求得天下之统一而劳心费力,待本王统一中原,封你为南王,以取代狗皇帝之宝座。” 琼英摇着头,对无法抗拒的命运感到心酸。 “铁将军,算了吧!看你那么可怜!”司马非凡冷笑道,“我还是慢慢杀你吧!比如把你活活饿死如何?” 铁琼英冷笑道:“你以为你困得住我吗?” “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司马非凡脸上颤抖着,说道,“这里的地牢密不透风,你插翅难飞,就算是神仙也必死无疑了,我要你怎样就怎样,要你死就去死!” “是吗?”铁琼英的脸上露出凶残的光,一个曾经善良的南国大将军终于被逼成邪魔。 片刻之后…… 在岩门关安静的内城门口,地上积满了黄色的灰尘,古老的尘埃覆盖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上。 那些士兵不知道铁琼英靠着什么手段竟然从封闭的地牢里冲了出来,并且还将他们高贵的大人打成了肉酱。 铁琼英抓住一个满脸红肿的男人狠命地揍着,每一拳都积蓄着全部的力量,每一拳都深深钻进了他的肉里,击打在他坚硬的骨头上,每一拳的力量甚至略去了他皮肉的厚度。 男人像柔软的布玩偶般被琼英一把抓到了空中,琼英一边向前走,一边拽着可怜的男人狠命地揍着,几乎要将他的脸颊捶碎。 钢铁一般的硬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他的脸上,男人的脸庞像是要裂开一样,淤青与细小的伤口 交叠在一起,鲜血汩汩地流出,男人痛苦不堪,满脸鲜血,肿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男人就是刚刚得意洋洋的司马非凡,转眼间被打成这副惨状。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无数将士身临绝境,你罪该万死,我要将你活活打死!”铁琼英愤怒的声音在岩门关四周响个不停,向着遥远的北国寒域飘去。 男人挣扎着想说出话来,“铁……你……”却被一拳击中,吐血不止。 “不……”司马非凡又被狠狠揍了一拳,鼻子中有暗红色的鲜血涌出。 “我……” 又是一拳。 “你……” 还是狠狠地一拳,铁琼英根本不给这个家伙任何说话的机会。 “铁……”再来一拳,几乎要将他的脑壳击碎。 “你真的要死吗?铁琼英,要是你真的把我杀死了,你就是真真正正地谋反了!”司马非凡顶着剧痛,戴着胖肿脸半哭半笑终于抢着说道,“你这个糊涂蛋,你难道要你的家人全死光吗?” “我还有退路吗?”铁琼英完全失控了,恐怖的气息爬上他的脸庞,“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把我逼上了绝路,你教我如何去面对将来要死去的万千兄弟,我实在没想到,我没有死在燕国人的手中,反而死在你的手里,奸佞小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哈哈哈!”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司马大人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铁琼英,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必须死,你必须死,哈哈哈!” “你给我住口!”铁琼英愤怒地说道,“是你害的我,我让你血债血偿。”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不能!你不杀我,你还有一线生机,杀了我,你全家就必死无疑了。” “胡说八道!”铁琼英青筋暴起,“我哪里还有一线生机,只有杀了你!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你错了,铁琼英!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是杀了朝廷命官,就代表着你真真正正地谋反了,到时候,你的姐姐,你的妻子都要死,而且是受皇帝的酷刑而死。” 铁琼英坚硬的拳头变得柔软起来,他想到了薛霏,想到了铁琼花,此刻他一片迷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才可以挽救自己的家人。 “也许你可以的!”半死不活的司马非凡嘲讽道,“你也许真的可以的,你是天下第一的大将军啊!就算没了军饷,你的士兵也能打胜仗,只要你消灭了燕国大王,你就是老大,你回到南国,我们陈国皇帝自然会笑纳你,我是说笑着接纳你,你谋反的事情自然澄清了。” “没有军饷,我的士兵都要饿死!你这恶鬼!你知不知道你诬告我,犯下的是怎样的滔天罪行!” 第一百零二章:万军绝境 “滔天?”司马非凡忍不住又笑了,“你说滔天就滔天吧!” “你快把军饷送到战场去,去挽救我的兄弟们!”铁琼英疯狂摇晃着司马非凡的身体,恨不得将这个人摇成碎片。 “不可能!” “那你就去见阎王爷吧!”铁琼英怒吼道,“为什么不可能?为什么?” “铁将军,你说话就说话!”司马非凡嘲笑道,“不要吐唾沫星子,真的不要啊!” “很脏的!”司马非凡拖着声音厚着脸皮笑道。 狠狠的一耳光打在了司马非凡的脸上,打得他头晕脑晃,打得他七窍流血,打得他措手不及,打得他两眼泛白,打得他气息奄奄,打得他面红耳赤。他脸上的伤疤开始裂开,更增添了他的痛苦。 司马非凡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他是完全没有人性,没有尊严的恶人,穷凶极恶不过如此。 “就算你打死我,军饷也运不到燕国,因为皇帝根本就没有为你们准备军饷,这里距离南国都城十万八千里,你回到盛都向皇帝解释原因的时候,你的兄弟和你的家人尸首已经被蝼蚁啃光了。” “我知道!”铁琼英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奈。 “噗……”司马非凡做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他将自己口中含着鲜血的浓痰吐到铁琼英白色的战袍上,口中发出恶心的声音。 铁琼英终究无可奈何,他杀不了这个人,正如司马非凡所说,他要是真的杀了他,他铁琼英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现在铁琼英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千疮百孔的战场上,迎接最为凶悍的敌人,在没有军饷的情况下继续打完这一仗,此刻他的兄弟们已经两天半没有吃东西了,这就意味着他要完成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要么去送死,要么被杀死。 他输定了,燕国吃饱喝足的十万人马,可以很轻易地灭掉整个南国颓废的军队,就算是再强大的壮汉,也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铁琼英不是神人,君主的不信任,奸佞小人的陷害最终把他逼入了绝境。 他唯一剩下的一丝希望就是真的战胜了燕国人,用微乎其微的光芒去迎战阴云密布的局面。 他死定了,正如燕国君主所说,正如燕国君主所料。 他不止是要赢,还要迅速赢,因为自己的家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南国君主杀害,他晚一天凯旋归来,他的家人就多一份危险。 而事实是,那些预想却全部都是不切实际的,铁琼英就算是粮草充足,也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取胜利,况且自己家人全部都危在旦夕。 铁琼英最终骑着快马毫无收获地离开了岩门关,将司马非凡丢弃在岩门关布满灰尘的土地上。 看到绝望的铁琼英一人一骑无奈地离去,身影最终消失在南国末端的茫茫戈壁之中,司马非凡又在笑,笑得眉飞色舞,笑得丑态毕露。 此刻的铁琼英面对着行将覆灭的一切,脸上再也没有半丝半毫的生机,他孤零零地离开南国岩门关,前往燕国腹地,前往一切毁灭的兵戎之地,他的眼前满是飞舞的北方尘埃,遮蔽了他前方的一切,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形成无穷无尽的空白,他再也看不到希望,再也看不到幸运。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无法无天的南国司马大人司马非凡此时依然趴在岩门关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口中流出的不知道是涎还是血,暗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下去,与地面上的尘埃融为一体,打湿了大片地面。 就算他受了一顿暴打,他还是最终的胜利者,天衣无缝的计划让南国盛极一时的大将军变成了强弩之末,此时的他就知道那个男人必死无疑,他所有的恶意全部得到实现。 “哈哈哈!”司马非凡的声音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放纵,越来越恶心,他索性拖着满身伤口的疲惫身躯好好地躺在了地面上,舒舒服服地呼吸着,享受着一个重伤的胜利者该享受的荣耀。 那些兵士也许想问一问大人,铁琼英是如何做到从紧锁密闭的牢房中出来,把她们的大人打成这副惨状的,但是他们最终是放弃了,因为他们不敢问,不敢跟这位没有人性的大人再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他们始终忘不了夕阳下狂笑的众人,那些人是被这位丧心病狂的大人用一条死去的生命给吓得齐刷刷愣住。 燕都,燕国的都城,燕王在等待南国大将军最后的生命终结。 燕都的郊外,十万南国士兵驻扎着,在安安静静地等死,因为饿,饥饿让这些人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铁琼英满脸愁容地归来了,他没能为自己的大军找到粮食,一粒米都没有带回来,众人只看到他失落的脸庞,无可奈何的叹息,满脸的倦意和歉意。 “燕国人什么时候发动进攻?”饥饿无力的军士害怕地说道,“也许我们都要死了,我们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打仗了,我们只有等死,只要燕国人一高兴,我们就全部归西见祖宗。”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连曾经所向披靡的铁琼英都放弃了一切希望。 与此同时的燕都内。 燕王又在狂笑。 果真是燕王计高一筹,他站在燕国大军前冷峻地笑道:“一个真正的将军,不需要每场战争都胜利,只要最后是赢的,他就是赢的,自从陈国的铁琼英发动对燕国的战争,这么久过去了,他没有输掉一场,我没有赢得一场,但是最终我还是赢了,铁琼英就是个废物,就是个空头将军,看上去很厉害,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注定是个没有作为废物将军,像他爹一样恶心,像他爹一样死不足惜。” 此时的燕都天色异变,风云翻涌,微弱泛黄的日光开始在苍穹四处涂抹。 “大王说的是!”胡王高声应和道,用高亢响亮的声音在军中大喊道:“谁是空头将军?” “铁琼英!”将士们欢呼雀跃,齐声辱骂着这位即将到来的败军之将。 “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胡王再次呼喊着。“铁琼英!”将士们第二次迎合着呼喊着。 “谁是废物将军!” “铁琼英!”将士们第三次迎合着呼喊着。 “谁像他爹一样恶心?” “铁琼英!”胡王和将士们一样只会把他们君王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当做天下至理来呼喊。 “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铁琼英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胡王满面春风地回复他的君王,“王上,我们用什么方法送铁琼英上路?” 燕王半眯着眼睛答道:“欲擒故纵!让我们的大军将南国人马包围,只在东南方向留出缺口,铁琼英就一定会在这个方向突围 ,到时候我们汇聚军马将他杀掉即可!” “铁琼英会中招吗?” “一定会的!即使他知道这是我的计谋,他也一定会试试,因为如果他不突围的话,留在我们的包围圈里只能等死。” “大王果然运筹帷幄,臣弟佩服!”胡王带着他对于兄长一贯不真不假的语气说道。 燕王轻轻摸着自己弟弟的额头,宽慰地说道:“真是愚昧!这有什么好佩服的,难道你佩服那些能够抓住咸鱼的人吗?现在的铁琼英就像是一条咸鱼,一个烂人,一块肥肉,一只煮熟的鸭子。” “臣弟有错,臣弟不该这样说。”胡王又转过身去,对着千军万马用激昂的声音喊道:“谁是咸鱼!” “铁琼英!”将士们虽然早就烦透了他的把戏,但是却无可奈何地喊着。他们知道胡王又来了,又要说那些无聊的口号。下一个问题肯定得是“谁是煮熟的鸭子!”下下一个问题肯定得是“谁是烂人?” …… 又是一日的清晨,燕国都城飘飞的旗帜带上了阴天冰凉的雾气,在风中噗啦噗啦地响着,声音刺激着燕国大军亟待取胜的心。 南北交锋的战场上,铁琼英带领的十万破落要死的军马已经算得上是势力孤危,战争结局不时将可见分晓,铁琼英毫无获胜的可能,万中之一的概率也不复存在。 燕王发现铁琼英真的中计了。 燕国军队的包围圈东南方,是隐秘的小森林,寒气外透,至幽至深,果然有南国军马在小声移动,声音细小入微,却连绵不绝。 “哈哈哈!”燕王诡异地笑道,“这群胆小鬼,他们没想到也是那么怕死的一群人,在这个时刻像老鼠一般偷偷跑出去,传令下去,收网,捕鱼,切了铁琼英。” “是!” 铁琼英中了燕王的圈套,果真骑着疲惫不堪的马匹在林间如同失魂的恶鬼一般游走。 “将军!我们为什么要从这里走!这是不是燕王的圈套?” 铁琼英面色冷峻,道:“是!” 军士大惊,道:“真的是?” “是!”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我们别无选择!”琼英流泪叹息。 “为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屠杀 琼英含泪答道:“对不起!” “将军,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将军,我害了你们。” “将军!” “我错了,我们也许逃不出去,我知道这是燕王的引蛇出洞之计,可是我无可奈何,就当是将计就计,如果我们跑得足够快的话,也许可以逃出去。” “什么?” “燕国军队知道我们会从东南方逃窜,他们就是想要把我们引出来。” “那将军为什么还要出来?” “我无可奈何!”琼英现出英雄末路的悲伤,“我真的无可奈何,我明知道这样子是被人杀死,留在阵中是被活活饿死,我还是要试试。”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逃不出去了。” “我们的人马三天三夜没有进食,燕国大军很快就可以追上我们。” “将军!”那位兵士脸色愀然,不再言语。 “将军!我们……”兵士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誓死追随将军,哪怕前面是死路一条。” “前面是死路一条。”琼英给了自己将士最为无情的答案,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又说,“我要害死你们了,琼英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黔驴技穷,我真的无可奈何了。” “能与将军一同战死,是我等的荣耀!” 琼英含着泪,抚摸着部下冰凉的铠甲,又不住摇着头,苦笑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只可惜你们没有遇到一个真正会打仗的将军。” “将军,你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将军,你的谋略远远超过其他将军,我们跟着你是三生有幸,只是英雄末路,你遭到了朝廷奸臣的诬陷而已。” “那也是将军的无能,燕王果然不是一般人,他的心机比我深,计策比我好,琼英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啊!” “不,如果将军是我们最崇高的王的话,我们早就打败了燕国,只是我们的皇帝没有给你足够的权利,才让我们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琼英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毫无生机地搭在他如墨的眉头上,他皱眉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感觉得到燕国铁骑正在步步逼近,一点一点靠近我们,那些恐怖的恶狼正在临近,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是准备好一战!” “是!” “万一我们的军队被燕国铁骑咬住,我们就奋力一搏,现在到了濒死的边缘,有些东西你们就顾不上了!” “将军是什么意思?” “你们现在要记得我们的目的是活命,活下去就有希望,能投降就投降,能求饶就求饶,能逃跑就逃跑,我是从古至今第一个让自己的部下逃跑的将军,因为我无能,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你们要想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姊妹,你们的兄弟,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妻子,你们就必须活下去,毫无顾忌地活下去,还记得临行前我让你们每个人带上的包袱吗?” “将军?” “那是便衣!你们要想活命,就穿上便衣,伪装成山林间的行人,跑出去,有多远跑多远,这就是我的计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请恕你们的将军愚钝,再也找不到什么有尊严的策略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活下来,好好活下去。” “将军?” “好了!没什么丢人的,我之所以愿意顺着燕王的缺口出去也并非完全找死,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逃出去。” “将军!”那些受尽千般苦难的兵士们热泪盈眶,他们遇到了一个胆小懦弱的将军,一个过分善良的将军,一个名字像女人,做事也像女人的将军,一个对他们好得太过分的将军。 “这是命令,现在就做!” “但我的战袍不会脱下来!”琼英像朽木般伫立在苍翠幽冷的林间,说道,“我是南国的大将军,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投降,我都不会跑,我会留在这里,这样子燕国人就会被我留住,你们逃出去的机会就会更大些!” 那些兵士听到这些话都被吓住了。 铁琼英拔出剑来,深深扎在了绵软的黑色泥土中,仰头呼吸着迷雾,喉结一起一伏,等待最后的灭亡。 “将军!我们不会走的!我们不会让你替我们去死的!” “你们不走,你们就会死,”琼英笑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至少我还可以死呢!” “将军,我们不要这些东西!”兵士众人将东西狠狠摔在地上,“将军不脱下战袍逃跑,我们就不脱,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我们愿意与将军轰轰烈烈打一场仗,哪怕死,也要死得气概点!” 琼英不会再劝阻那些人逃跑了,一个将军会成全送死的手下,一般都会。 “好!那就去死吧!”琼英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那就跟我去死吧!一群饭桶,做事不经过脑子,明知道要死,还不跑。” “将军才是饭桶,将军是大饭桶,将军做事才不经过大脑,明知道要死,还不跑。” 燕国人终于来了。 林间可怕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轰轰隆隆,连绵不绝。 兵器叠响,晓雾茫茫,刀光晃晃…… 燕国人由远及近,马匹上都戴着白色坚固的面具,愣愣地像极了恐怖的妖魔,在晨雾中逐渐浮现。 燕国人派了最精锐的骑兵来结束铁琼英的性命,象征性的八十人,不多不少,正好是跟他爹死去时用一样多的人。 燕王在骑兵的最前面,黑色的战袍垂在身上,怒马待发。 北国的君主用最冷酷的目光看着南国临死的大将军,一语不发。 燕君两翼是骑兵,陈将两边是废物。 燕君人马皆骁勇,陈将军马为饿鬼。 燕国精骑后面还有排山倒海的军马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如平江大潮般席卷而来。 巨轮碾压蚂蚁,狂风吹拂细苗。 一强一弱,一生一死,一喜一悲…… “铁琼英!”燕王终于还是笑了,嘴角浮现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微笑,却在极短时间内突然停止,他终于说道:“将军,你长得很不错,可以杀了!” 在这个恐怖的魔头面前,铁琼英什么都不是,连废物都算不上,他必死无疑,无话可说,三天三夜没有进食,手臂软得连刀都难以挥动。 燕王做了一个手势,骑兵一拥而上,像庞大的弓弩射出极速的箭,燕国鬼面骑兵急急扎进了陈国军队的最深处。 陈国人要死! 全部都要死! 燕国骑兵撕裂般的喊杀与战马急促的嘶吼让这片狭小的山林颤抖不安。 北国人马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只有强风掠过那些南国人的头发,他们的生命就已经停止。 燕国大王当然发现了一些异样,铁琼英没有带着全部十万人马一起出逃,跟着他来的只有一万人,还有九万人被留在包围圈里等死。 无所谓了,燕王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反正他赢定了,只要他取下铁琼英的人头,南国人便不战而降,本来那些饿了几天的人就没有什么攻击力,如今将军人头遗落,他们就变成了活生生的肉靶子。 燕国八十骑兵第一次冲锋,刀剑瞬间绞过。 后面紧跟着的磅礴大军密密跟来,如同铺天蝗虫般奔袭着,带来一片血海,在林间泛滥着。 大军从林子这一边滚来,又滚到林子的另一侧。 壮烈洗礼之后,南国一万人马,活活被杀死了一半,只剩下五千余人在苟延残喘,鲜血四溅,弥散在深林之中,将林子的青青碧意活生生刷成了刺眼的红色。 血雨腥风,终于袭来。 铁琼英未死…… 那就再来。 燕国大军又掉转头来,再杀一回,像刨刀一般狠狠刨掉南国人的魂魄。 铁琼英不死,那就再来。 铁琼英若还不死,那就还要再来。 循环往复,势必要取这位绝望将军的人头。 大地惊雷,那是燕国人马狂傲的叫嚣,这一次,经过刷洗,南国五千人又去两千,还剩三千。 整整七千人,在短短一刻钟内,全部丧命,尸横遍野,战争惨烈,不堪忍睹。 南国人马越打越怕,越打越散。 铁将军只好发出最后的命令道:“跑!全部都跑,往北跑,全部往北跑,那是林子的尽头。” 接下来的七千人被这句愚蠢的将令所害死,那些人真的照做了。 铁琼英又犯了一个错误,他真的算不上什么战神,一而再,再而三地中了燕王的诡计,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家破人亡,输得脸面无存,输得全军覆没。 土崩瓦解的南国军马真的往北跑,往林子的尽头跑。 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南国人不知道前方是燕王更大的圈套,铁琼英不是北国人,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那里不是天国,是地狱。 当他们终于走出林子的尽头,终于看到天空万里洁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最为可怕的事情。 前面是悬崖,深深的悬崖。 天堑横立,人心惶惶,悬崖峭壁弯曲波折,深不可测。 第一百零四章:悬崖末日 铁琼英把自己带入了绝境,把自己亲密的兄弟们全部带到了阎王殿。 “杀了他们,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谁拿走铁琼英的人头,我赏你一生富贵!”燕王命令道。 千军万马在路的尽头舍命拼杀,血流成河。 铁琼英在做最后一战,在他生命的最后尽头,他无话无语,无思无忆。 南国兵士在不断地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无能的将军除了挥舞着他那笨重的大刀,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在这场最终战斗中灰飞烟灭,南国将军曾经的荣光不复存在,曾经的梦想遥不可及,曾经的热血挥洒殆尽,曾经的浪漫化为脓血,曾经的微笑刺上疤痕。 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南国大军仅仅剩下了一千余人,在带着鲜血的悬崖阴风中哭泣着。 燕王看到自己的大军势如破竹,不禁喜形于色。 “收”燕王大声命令。 收是什么意思? 不是放过那些可怜的南国人,而是要杀光他们,燕王还有绝招,那就是弓弩,燕国的强弓。 燕国人早就架起一排又一排愤怒的弓箭,他们故意把南国人逼到林外,就是为了找到一块没有任何屏障的地方,好让弓箭狠狠穿透南国军马的身体。 铺天盖地而来的燕国长箭发出低沉的轰鸣,在一瞬间悉数射出。 疯狂的乱箭密密麻麻,远看似毛毛细针,近看却是恐怖利刃,穿心入肺,冷酷无情。 南国最后的一千人全部遇害,临死前扭曲的脸庞,悲惨的呻吟,无力的翻滚在将军的眸中留下深深的影子。 燕王亲自拿起了弓箭,对准了仅剩下了的三个人。 第一个人,在悬崖边上瑟瑟发抖。 冷面君王便朝他射了一箭,没有射中,却如闪电般打到了他的脚前,溅起的泥土翻到了他的头上。 他一声惊吓,全身发抖,冷汗直流,后脚踩空,大叫一声,从深不可测的悬崖上跌了下去,猝不及防。 身体在空中疯狂地翻滚着,在悬崖上凸起的石头上碰撞着,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当他跌落到谷底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完整的尸首。 从一万人到孤零零的两人,这样悲惨的战况也只有铁琼英这样的废物才能打得那么漂亮。 悬崖前面唯有两个石头,铁琼英躲在其中一块的后面,还有一块石头的那边是小虎,那个琼英帐下的小兵。 南国将军心如刀绞,声泪俱下。 “小虎!”他痛苦地说道,“小虎啊!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将军对不起你啊!” “不!将军!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是小虎这些年最亲近的人。” “我救不了你了。”琼英的脸上一片苍白,却被鲜血不均匀地涂抹着。 “将军!能跟你死在一块,是小虎的荣幸。” “我不该让你跟我出来!” “不!” “我不该让你跟我出来!” “将军,是小虎自愿跟你出来的。” “你还年轻!”琼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战争,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会如此,不会陷入绝境,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将军也很年轻,将军家中还有新婚的妻子。” “是啊!还有薛霏!不知道她怎样了,出征前我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铁琼英仰着头,试着把眼泪抑制回去,“还记得白虎岭之战吗?” “当然记得!” “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嗯!” “我说如果我们打了胜仗,我就帮你寻个好姑娘?” “小虎当然记得!”那个年轻孩子清嫩的脸颊被泪水染过。 “真是可惜了!”琼英抱歉地说道,“将军做不到了,我现在再也回不去了,我也把你带入了绝境。” “我骗了你,也骗了刚刚死去的一万人。”琼英悲惨地道,“我知道这一仗我们必死,但是我还是把你们带了出来。” “将军!无所谓,反正……” “我必须死!”琼英叹道,“我苦思冥想找不出能挽救家人的办法了,只有一招,那就是我被燕王所杀,只要我被燕王杀死,我谋反的谣言就可以不攻自破,南皇自然会放了姐姐和薛霏,只是我担心也许我死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盛京,她们就……” “将军!你牺牲自己,为了就是保护你的家人。” “所以我才会过来送死,可是你们是无辜的,你们完全是被我连累的,对不起!” “将军!没什么对不起的!如果小虎今天葬身于此,黄泉路上将军也就多了个作伴的人了!” 燕王幽幽地说道:“你以为你躲在石头后面我就杀不了你们吗?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这个时候的燕王只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凌王妃,那个女子曾经要求他不杀死铁琼英,可是他偏要杀死铁琼英,偏要杀死他,他就是不遵守诺言,就是冷血无情,这是他一贯的手法。 他只知道那两块石头后面有两个人,但是他不知道哪一个是铁琼英。 燕国兵士架起了强弓,那不是一般的弓箭。 那是世上最强大的弓箭,箭长十三尺,大约是两个男人的长度,剑身最粗的地方粗过男人的大腿,箭头锋锐无比,天山玄铁数百次淬火磨尖,反复精炼而成,长弓不知选取何种巨大猛兽的肌腱制成,坚韧无比。 四个大汉一起准备,同时用力,咬牙切齿方可拉动这巨大的弓箭。 箭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准了一块石头,燕王一声令下,猛弓被立刻放开,倏然出射,宛如闪电,一去不返。 尖锐的箭头狠狠戳 入了石头,产生了令人不敢相信的碰撞,凝聚无数力量的巨箭直接咬碎了硬邦邦的石头,一声巨响在悬崖上回荡,石头碎屑全部迸射出去,像夜空中的流星雨般飞速划过所有人的眼前。 箭头狠狠扎入了石头后面人的身体,撕扯着人的脏器,又无情地穿出,强大的长箭并没有任何休止的意思,它连着人的身体强劲地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冷酷地在空中前进,扯去可怜人最后一丝魂魄,让他永永远远看不到下一个日出了。 死去的人不是琼英,是小虎。 小虎的瘦小的身体被狰狞的恶箭贯穿,鲜血流淌着,箭头最终狠狠扎向地面,将小虎的尸首横着立了起来,半吊着,在万仞悬崖前面停住,差一点就落入了幽幽的深谷。 琼英闭上眼睛,泣血地叫道:“小虎,小虎!” 南国大军最后的一个人是铁琼英,他终于从石头后面出来了,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准备做最后一搏。 悬崖边上,将军面如死灰,血染长衫,风吹发梢,英雄末路,悲怨绵绵。 “去吧!”燕王下了最后的命令,现在铁琼英的人头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就算是老天爷要帮他,他也插翅难逃了。 最后的残杀,没有任何精彩之处,一大群蝼蚁般的燕国士兵围着这位走投无路的南国大将疯狂砍杀。 刀剑划过的地方留下血色的痕迹,在燕国的凄风中又很快消失。 燕王乘人之危,在铁琼英奋力拼杀的时候,暗暗搭起了箭,紧紧拉起了弓,这一箭,他要取铁琼英的性命,那个他最顾忌的敌人,那个他最痛恨的将军,他此生第一个对手,他此生最大的对手。 箭离开了弦,飞奔前去,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什么意外都没有,燕王的箭法天下第一,又准又狠,无可挑剔。 铁琼英连箭都没有看到就被射中,重重倒下。 他毫无悬念地死去,千真万确,死在燕王的面前,真真切切,不是坠崖,也不是投河,而是箭创而亡,毫无生还的可能。 锐利无比的箭头是闪亮的玄铁,在他的身体中穿过,带走了他身体中全部的温热,带给他冰冷的深伤。 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临死前他想到的东西跟薛霏的一模一样。 陈州,热闹的集市,扇摊前的会面,虚伪娇羞而文绉绉的对话。 大街,那个泼皮一般的姑娘,死皮赖脸,耍横跟着他。 司马府,新婚之夜,那个将军毫无顾忌地冲向洞房之中,将薛霏从满脸流脓的丑八怪面前救出,在刀枪棍棒中从容离开。 还有长封草场的快马,青青碧草,微风临面。 黑夜中漫天的萤火虫,自由自在躺在深沉大地上的一男一女,繁星下的胡言乱语。 此时的薛霏和铁琼英都到了生命的最终时刻,只是他们死去的地方相隔很远。 无论是南国还是北国,在这个时候,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异变。 天空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黑云流动,暗风奔腾,万里如一。 飞扬的尘土无法留住年轻将军的逝去,生命在惨烈的战场上什么都不算。 燕军大获全胜,无人可敌,将士欢呼雀跃。 燕王下令将铁琼英的首级在燕军大旗上挂起来,像羞辱他父亲一般羞辱他,羞辱他的士兵,羞辱南国大地的子民,羞辱盛京城里糊涂的君王,羞辱死在悬崖边的一万陈国军马,羞辱困在包围圈里的九万陈国废物,羞辱前几日还跪在他面前为敌人求情的凌王妃。 夜色深沉,北方的王者在欢呼,在嗤笑,军士们分食南国的战马,躁动狂热。 黑袍君王此时此刻想得很远,怎样夺取南国的大片国土,怎样惩罚南国的臣子,怎样杀死南国的君王,一个君王所有的荣耀将像曙光一样到来。 有人在笑,有人就在哭。 在燕国芙蓉苑幽深的深宫深处,薛冰冰在深深地哭泣着。 她当然要哭,因为她不得不哭。 南国的大将军惨死,南国薛家被夷灭,南国的薛霏小姐被杀害,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快乐被现实无情地撕裂,只因为那个日夜占有她的男人。 在燕国的后宫,她认识一个和她一样的南国女子,她的名字叫做王绡,她说她的家在南国的青草崖,在战乱中被燕王抓到了燕国。 王绡看到了薛冰的哭泣,便走了进来,叹了声:“好了!王妃!不要让陛下看到你哭泣,否则他会生气的。” “他生气又如何?”冰冰此刻全部都不在乎了,“我死也要杀了这个暴君,杀了这个不守信用的男人。” “我们只是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呢?” “杀的了,一定杀的了!”冰冰哭泣着,声音模糊不清。 “不要有这种想法了!”王绡红润的脸庞露出关切,“你跟南国的铁将军有故交吗?” “他是冰冰最想嫁的男人!”这个时候,冰冰用最为坦诚的话语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你……”王绡无话可说,却突然发现了冰冰身上藏着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在你的身上!” “是刀子!” “你真的要杀陛下!” “我当然要杀!” “你会死的!”王绡感到毛骨悚然,急忙阻止。 “小姐死了,铁将军也死了,我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算了吧!报仇是没有作用的。” “我不需要有用,我只需要痛快就好!杀了燕王,铁将军在九泉之下才可以安息。” “你真傻!铁将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他难道跟你是什么患难与共的人吗?” “不!铁将军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我才见过他两面而已。” “那你为什么为了这个男人付出生命!他死了,是很可惜,但是你死了,会更加可惜。” “对于最卑贱,最可笑得奴婢来说,喜欢一个伟岸高贵的男人只需要一炷香的工夫,何况他还曾经告诉我,他喜欢我。”冰冰啜泣着,泪水变得和寒夜一样冰凉,“本来有些话我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但是现在,此时此刻的我非说不可,因为我要死了,要陪着自己的小姐和将军一起去死,我们都要死,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们都是南国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我把你当做我的姐妹,所以请你不要告诉陛下,今天晚上,我就要杀了他。” 第一百零五章: 逆变 “你不可以!”王绡极度不安。 “我别无选择。” “你还有选择的。”王绡的双眸也变得通红,“你一定还有选择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的陛下对你情有独钟吗?” “那又如何?他就是个畜生,狼性未改,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是一个女人到底需要什么呢?你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关心你的男人吗?就算他是天下顶坏顶坏的男人,但是至少他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啊!他对你那么好,整个燕国的女子都知道,都把你看做是最为尊贵的凌王妃,没有人敢反对,因为他用极权镇压着整个南国人的口舌,你还不感到满足吗?没有什么男人是你一辈子都不爱的,如果你失去选择,你就不得不爱上他。” “可我恨他,这句话,我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说过了。”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王绡红泪沾襟,“可是我怎么都不懂你啊!凌王妃,就算我身不由己,我也羡慕你啊!因为你至少能得到燕王的宠爱,只要你笑,燕王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这就是我嫉妒你的原因,虽然我不像死去的那几位贵妃一样谋害你,但是在我的内心,我也很难过的,因为我也是个女人,我每天像鸟儿一样困在燕国宫殿,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 “小绡,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会杀了那个暴君,但是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从小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所以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只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如果燕王没死,你也会得到你该有的尊宠。” “不!我不允许你去送死,我只是在劝阻你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夺取你的地位。” “小绡,就这样吧!” 王绡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阻这个疯子,只好作罢,过了很久才说道:“如果你死了,燕王早晚也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 “陛下是个对女人充满敌意的君主,他的后宫一片空虚,以前他憎恨燕国的女子,因为他怕那些女子耍手段,使阴招,威胁他的权力,现在他也憎恨南国女子,因为他肯定会怕异族女子在背后偷偷谋害他。” 就算是这样,冰冰还是要杀了这个暴君,什么都不为,冥冥之中的恨意要她做出这件事。 当燕王回来的时候,冰冰坐在床前低头不语。 “爱妃,你哭了是不是?”他脸上胜利的喜悦依旧未消。 “是!” “为了那个男人?为了南国的铁琼英?” “是!” “好!我原谅你!”燕王低声说,“下不为例,我不许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男人落泪。”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哦!”燕王满口胡言,“失手了,下次会注意的。” “什么?” “弄错了啊!”燕王阴着脸开玩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把箭搭上了弓,不小心把箭对准了你的铁将军而已,又不小心拉动了弦,又不小心放开了弦。” “你真的是没心没肺的人!” “所以本王身轻如燕啊!”燕王讽刺道,“燕国的燕,不读作阉,而读作燕,燕子的燕,说的就是本王。” “你这个暴君!” “谢谢!”燕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自顾自地喝起了酒,笑道,“谢谢暴君的夫人对本王的夸奖!”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铁琼英呢?他……”冰冰泣不成声,“他……他……” “我把他的头颅取下来,挂到燕国大旗上,他剩下的九万人才会军心涣散,我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心狠手辣,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燕王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说道:“可以!我很喜欢你!” 冰冰对于这个仇人没有半句话可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妃啊!”燕王终于转身过来看着她,说道,“我们很快就能统一天下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人间仙人了,天下都会羡慕我们的,因为本王会变成真真正正的王,至高无上的王,天下之大,我们要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吃人肉就吃人肉,要吃猪肉就吃猪肉,要谁死谁就死,要谁笑,谁就笑。等本王有空,我们夜夜相欢,敦伦尽分,听起来倒是不错的。” 燕王转过头来,又凑到了冰冰的脸上,双手一把缠住她的身体,手脚越发不规矩。 北境之王毕竟是个习武之人,他的手上有些老茧。那只手像水母的触手一般在冰冰的身上游走着,从腹部向上游走。 当燕王的手伸到冰冰的胸口时,她止不住一阵颤抖,头皮发麻。 那双手从冰冰的胸口直插进去,冰冰下意识地拉住,她不能让那只手再向下,因为那里有一把刀。 “爱妃!这么久了,现在你还是那么羞涩!羞涩是色的一种表现,可以见得你现在是欲 火焚身了。” 冰冰飞快地拔出来那把刀,又飞快地插到了燕王的身上。 呲…… 那把刀真的插了进去,但是冰冰不知道要用力才能深深插进去,她以为人的身体是柔软的,当鲜血涌出来的时候,她顿时失了神,吓得丢掉了刀。 只是在燕王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什么作用都没有。 燕王自然会暴怒,可是他却这样子吼道:“杀人都没力气,你不知道用点力吗?” 巨大的声音将冰冰吓得瘫软下来,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真是没用的废物!”燕王狠狠骂道,“你到底是在挠痒,还是在杀人啊!” 冰冰被吓得神色顿失,不言不语,身体颤抖。 燕王刚刚准备将这个女子从地上抓起来,门外传来了士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王上!不好了!”那些士兵像是遇到了灭顶之灾。 南国士兵早就被我拿下,还有什么灭顶之灾,燕王恨不得将那个大呼小叫的兵士给杀掉。 “没办法!”燕王对着地上惶恐不安的冰冰用诡异的声音小声说道,“爱妃,稍等一会儿,在床上自己躺好,我去去就来。我倒要去看看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看来那些小崽子们是活腻歪了,又在嫉妒我们的春宵同房夜。” 燕王走了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住了。 是南国的军马,一只庞大复活的雄师,他们浴火重生了。 南国的大旗插到了燕国的城楼上,整个燕国军营一片混乱,一片火海。 呼喊声,呻吟声又像破碎的瓦砾般刺激着燕王的耳朵。 怎么可能?燕王不敢相信。 陈军归来不看人,只看死人。 陈军归来不看王,只看死王。 燕国混球这下子彻彻底底瞎了眼,谁能想到前几日还苟延残喘的陈国兵马如今奇迹般地复苏了。 所有人都疯掉了,呼喊着,狂叫着,哭泣着。 那个忍辱负重的陈国将领铁琼英造就了这个惊天大逆转,他的在天之灵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许可以安息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诡计,只是这一计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将军鲜活的生命。 燕王知道要想让陈国军马灭亡,就要先让他们疯狂,可是铁琼英在最为绝望,在最为失败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想要复活,就必须先让自己下地狱。 于是铁琼英布下了这个巨大的阴谋,一个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的阴谋。 当初,当铁琼英准备从燕君包围圈东南方突围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计策告诉军士,这一招叫做调虎离山,起死回生。 铁琼英带领着一万必死之士从东南方突围,剩下来的九万人按兵不动。 燕王为了杀死铁琼英,必定会率领军马前去追捕他,琼英料定燕王必定会带领全部燕国军马出发,那是因为燕王迫切希望杀死琼英。 一个怎样疯狂的将军才会像铁琼英这样子做,那是绝望到了极点,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计策。 他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引得燕王军队倾巢出动,只要燕王中了计,他将计就计的想法便可以实现。 铁琼英看到自己的颓废的军士,想到自己家中濒临死亡的姐姐和妻子,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改变这一切,而唯一逆转着破烂不堪局面的方式便是牺牲自己。 军中需要粮食了,可是南皇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给琼英的军队送来一丝一毫的粮食,没有粮食,在战场上就意味着死亡,就意味着绝望。 铁琼英便想到了攻取燕国军队的粮仓,以敌人的军粮缓解自己的困顿,当燕王倾巢出动,他的包围圈必定空虚,饥饿无比的剩余九万南国军马像是一匹匹恶狼,咬碎了燕王拦住他们的那一圈薄薄的屏障,冲了出去,将燕国的粮仓全部占领,再也不会给燕王任何后路。 铁琼英与北燕王,一个是南国的将军,一个燕国的君王,一个为了南国,一个为了北国,一个要杀死另一个,另一个要杀死这一个,纠缠了那么久,最终谁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愤怒的南国士兵得到了补给,他们就再也不是饿狼,而是吃饱了的老虎,面对战死的将军,面对惨遭燕王杀害的兄弟,复仇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铁琼英牺牲了跟自己突围的那一万兵士,让留在包围圈里的九万兵士有机会发动对燕王的反攻。 兵士向燕王慌张地报道:“粮仓被占领了!我军完了!现在南国大军杀进都城来了,我们的都城被攻陷了。” 燕王大吼:“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们这么多人!” “我军将士狂妄自大,一味庆祝胜利,过于大意了。” “不可能!我把铁琼英的人头挂在城头大旗旁边,本来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挫败陈国最后一丝生气,怎么倒起了反作用。” “是啊!现在陈国大军高声叫嚷着为铁将军报仇,士气空前盛大,我军完全招架不住啊!我们怎么也想不到陈国剩余九万士兵会突然发动进攻,当时我们的士兵还围着篝火,大声唱歌,连兵器都没有带在身上,又何谈打仗了,像肉盾一样被陈国士兵屠戮,现在燕都保不住了,彻彻底底保不住了,我军全完了。” “怎么可能!”燕王气得流泪,撕碎嗓子对天暴吼道:“怎么可能,听我的,杀了陈国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所有人,杀了所有人!听到没有,杀了所有人!杀了南国全部的人,杀了世上所有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全部杀死!全部杀死……” 砰! 一声巨响,燕王还在狂吼,却被人在头上狠狠敲了一把,狼狈不堪地倒下。 “吼!吼!叫你吼!叫你吼!”那位打倒燕王的陈国小士卒不知从哪里闯了过来,狠狠说道,“吼!狂吠!叫你狂吠!燕狗!杀我将军,屠我兄弟,老子砸死你,砸死你!” 燕王被击倒,头部受了重创,连站都站不起来,在地上疯狂翻滚着,胡乱吼叫着。 此时此刻的燕王也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终于命悬一线了,愤怒的陈国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恶徒,这个丧尽天良的君主,这个丧尽天良的屠夫。 一个接一个的陈国人围了上来,他们要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君王活活砸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愤,以报将军之仇。 而在另一边,燕国的皇宫已经被南国愤怒的军马所攻陷,愤怒的陈国人再也不是人了,他们是复活的魔鬼,惨死的将军人头像是封印悬挂在燕军大旗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要杀光那些可怜的燕国人,所以陈国的九万人已经不会再去接受什么投降了,他们见人便杀,不仅杀军士,还要杀王宫里无辜的宦官,侍卫,甚至是宫女。 陈国人被愤怒完完全全冲昏了头脑,他们成了比燕国铁骑更加恐怖的魔鬼,他们要把这位君主曾经享受过的一切全部毁掉,让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丝不挂,赤裸裸地接受他们一人一刀的剐刑。 第一百零六章:多年以后 燕都,这个曾经在战乱中毫发无损的燕国中央城市,如今落得血流成河的下场,皇宫中无一人可以幸免,他们都要做陈国军马的刀下鬼,因为他们要为死去的将军报仇,要将铁琼英死不瞑目的委屈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像积蓄已久的洪水般破堤而出。 燕国的寒风再也抵挡不住疯狂的南国人,刀光剑影在夜色中时隐时现。 曾经的陈国军队,在铁琼英的细心治理下,军纪严明,可是如今,将军已死,他们还顾得了什么,他们要杀,杀死所有人,杀了所有的恶人,杀了燕国全部的人,血洗燕都,一个不留。 他们的将军用生命换得了他们的重生,而他们为了给死去的将军报仇杀红了眼睛,燕国皇宫,大火燃起,人声凄惨,寒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大火,熊熊大火,似乎永远都无法熄灭。 这就是燕国最后的结局,这就是燕王最后的结局。 陈国人要杀的人还有,还有燕王的宠妃,凌王妃。 他们不知道这位凌王妃跟铁将军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这是燕王狗贼的女人,恶人的女人就是恶人,魔鬼的女人就是女鬼。 陈国军士只是知道燕王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凌王妃,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帮你毁了她,祸国殃民的女人,红颜祸水。他们听说南皇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发动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的,所以战争的罪责要全部归结到这位美人的身上,不是她,一万陈国士兵不会惨遭歼杀,不是她,陈国骠骑大将军不会中箭身亡,不是她,双王之战不至于连绵不绝,所以,不管南皇的命令是什么,反正陈国人化险为夷,脱离死地,反败为胜,已经是功绩卓著了,不用再将这美丽的女人送给南皇讨得封赏,为将军报仇的欲望刺激着她们杀害手无寸铁的红颜女子,将这场战争的惨烈进行到底。 南国军马疯狂杀戮着,终于进了芙蓉苑。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得到完美结局,所有人都得到了最为悲凉的下场。 白流枫惨遭胡王的水刑,昏迷不醒,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铁琼英在悬崖边被燕王一箭穿胸,载着骠骑大将军曾经的辉煌与荣耀,闭上了双眼。 薛霏与铁琼花在盛京城惨遭诬陷,被谋反案牵连,押往刑场,大辟斩首。 燕王都城被陈军攻破,复活军团死死扼住了燕国人的喉咙,将他们尊敬的大王活活砸死,冷面君王一统天下的梦境被彻底击碎。 薛冰冰与王绡,作为燕王的妃子,成了最为悲惨的燕国人,杀她们的竟然是自己最敬爱将军的部下,芙蓉苑的攻破意味着一切的完结。 上天不给所有人希望,将黑暗带给无辜的人,将自由从快乐的人身边夺走,将原本明朗的天空遮蔽得严丝合缝,只留下了无奈的叹息。 是谁在叹息? 是他。 他姓铁,名字美丽得像是一个女人,但是他千真万确是个男人,他叫做铁琼英,琼英便是他的名字。 铁琼英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哪里,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甚至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刻,是何年何月,他是谁,曾经发生过什么,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 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做,当他把目光投向四周时,他暂且还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古怪离奇。 长封城,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可爱,更加温暖,更加神秘,更加扑朔迷离。 摆在铁琼英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错综复杂的谜团,解开这个谜团,他才能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应该去做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毫无征兆,毫无头绪,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首先,第一个问题,他在哪里? 答案是,长封城,散发着人间烟火气息的长封城,铁琼英迷离的双眸中是无数的人影,那些活跃在大街上的人影像极了真的人。 这条路是通往长封草场的路,这里正好是路的尽头。 “让一让,我来咯!”那是薛霏娇嫩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是马匹停住的嘶鸣声,“相公!” 当然是叫他了,那就是薛霏叫铁琼英的方式。 铁琼英看到了薛霏,那个骑在马匹上的粉红女子,柔软的长发静静垂在胸口,带着前所未有的欢快,像春天的灵泉一般微笑着。 “薛霏?”琼英忙着叫道,对于眼前美好而不真切的一切有着天生的怀疑。 “对啊!是我!” “你……你……” “上马啊!相公!” “这……” “这是你的高铁啊!发情的马啊!”薛霏微笑地答道,脸上的酒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琼英迷茫着,因为他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无所适从,他的心头有成千上万的思绪,成千上万的谜团,成千上万的不解,成千上万的害怕。 但是铁琼英仍然上了马,这一次不是他带着薛霏,而是薛霏带着他。 马匹在人群中游走着,欢快异常。 第二个问题,现在是何年何月,又是什么时刻。 “霏霏,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什么时刻?” 当铁琼英问这个问题时,薛霏身上发生了奇异的事情,她竟然完全没有听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回答我啊!薛霏!” “回答你什么啊?”薛霏笑着问。 “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刻!” “不知道!大概午时了吧!” “现在是何年何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奇异的事情让琼英毛骨悚然,他的夫人竟然又不作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完全没有听到琼英的话。 “回答我啊!” “干嘛啊!”薛霏不耐烦了,“相公!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烦啊!总是在叫我回答你,回答你什么啊!” “现在是何年何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霏默不作声,像是把他当做了透明的人。 反复问下去,铁琼英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但凡他想弄明白一切谜团的时候,这个世上的人都不会回答他,甚至无视他的存在。 “薛霏!我们到哪里去啊?”“回家啊!孩子们还要我为他们做饭呢!” “孩子们?我们的孩子?那姐姐呢?” 薛霏皱了一下眉头反问道:“哪个姐姐?琼花姐姐还是流枫姐姐?” “流枫姐姐?”琼英当然觉得奇怪,白流枫跟薛霏只是一面之缘,她们好像并不是什么很熟的人,至于孩子,琼英当然是更加奇怪了,自己与薛霏才在一起三天而已,怎么会有孩子。也许只有一种解释,他所在的时间,不是现在,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自己来到了未来,琼英觉得自己的谜团开始慢慢解开了。 “相公,你知道吗?”薛霏的马匹走得很慢。 “什么?” “我是你们铁府中骑马最慢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喜欢慢啊!我向来喜欢慢的,只有你喜欢快!而且越来越快!” “什么快啊?” “想什么呢!”薛霏的眼睛像孩子般闪着光,“真傻!一天到晚总想着床帏里的事,我没说那个,我说的是骑马,不是那种事情。” “我没有说啊!”铁琼英暗自在发笑。 “那我也不说这个!” “霏霏,你刚才说流枫姐姐?” “对啊!” “流枫姐姐是白流枫吗?” “废话!不是白流枫难道是黑流枫吗?” “她怎么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她本来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啊!” “白流枫?”铁琼英不觉得自己与这个女人有过很多交集。 “你不会喜欢她吧?林飞笛会打死你的!” “飞笛?”铁琼英紧锁着眉头,说道,“林公子。” “林公子!” “他在哪里?” “在铁府啊!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铁琼英被这接二连三神神秘秘的一切弄得心烦意乱,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一切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就是他未来的生活。 “霏霏?”琼英又问,“那孩子呢?” “我们的孩子啊!难道你觉得孩子不是你的啊!”薛霏又浮现出她那熟悉的笑。 “不是!”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薛霏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把琼英当做了透明人。 “我……” “你什么你?”薛霏有些生气,“孩子不是你的,难道是我跟鬼的啊!现在你可不能抛弃我,当初情深深意绵绵,海誓山盟道不尽,我早就已经犯傻上了你这条贼船!女人,用完就想扔,你想都别想,孩子都帮你生出来了。” “当初情深深意绵绵,海誓山盟道不尽?” “对啊!” “这句话你好像说过一次?”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想起来了!”琼英仔细回忆着,“以前我去北国找冰冰,你非要跟着我,我不愿意,你臭不要脸地装作怀孕了,非逼着我带你一起走,弄得我在众人面前情何以堪啊!” “是吗?这么久远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 第一百零七章:幻梦 琼英反问道:“很久远吗?过了多久了?” 薛霏完全不回答琼英的话,却说道:“不过你说冰冰?冰冰是谁啊?” “什么?”琼英吓了一跳,“冰冰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当然不认识了,你情人那么多!我这个正牌夫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啊!”薛霏装作苦恼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有情人呢?”琼英笑道,但是心里却为薛霏不知道有冰冰这个人感到震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冰冰是谁呢?” “我为什么要知道啊!” “你的丫鬟啊!薛冰冰啊!” 薛霏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笑着。 这时的铁琼英才知道,只要他问薛霏那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她就会听不见,也许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真的长封城,也许他跟薛霏隔了一个世界。 当薛霏真的到达铁府的时候,铁琼英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家。 古怪离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铁府不是铁府,上面写的是薛府,铁琼英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诡异的。 “那上面写的是薛府,不是铁府啊!霏霏!” “进去吧!”薛霏完全没有理会琼英的疑问。 琼英看到了两个孩子,一个可爱的男孩,一个可爱的女孩。 “爹!”两个孩子欢快地叫道。 我的孩子?琼英倒是很高兴,虽然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像是真的,但是他愿意暂且把一切当成真的。 “小虎,你过来一下!”薛霏喊道。 琼英当然对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小虎不是他的部下的那位可怜的小兵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也叫作小虎。 “来了!娘亲!”小虎果然来到了薛霏的跟前。 “为娘跟你说件事情。”薛霏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什么事情?”男孩子问道。 “你凑过来点!” “娘,你说吧!” 哪知这薛霏将孩子拉到跟前,忽然飞快地吻了孩子的脸蛋,乐得不可开交,说道:“嘻嘻!亲到了。” 琼英只觉得这种场景在哪里见过,无比熟悉。 “娘亲,你有病啊!莫名其妙又亲我。”孩子变得无比生气。 琼英仔细注视着孩子,觉得那个孩子无比地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当他想了很久之后,终于知道。 牧童,那个孩子是他见过的一个牧童,那个赤着脚飞快掠过他眼前的牧童,那天下着大雨,琼英跟着薛霏回陈州,那是的薛霏还不知道自己的薛府已经不复存在了。薛霏说自己的鞋子丢了,要琼英背她。 琼英记忆中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倾盆的暴雨形成水灵灵的天幕,将他们二人包饶在苍穹之下,琼英背着那位薛府千金在泥泞中走着。 薛霏脸上依旧笑着,尽管被自己的孩子嫌弃,她依然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孩子,那个美丽的小女孩,大概七岁左右。 “冰冰!过来!”薛霏却是这样叫道。 琼英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切简直是疯狂,自己的女儿叫做冰冰,而一刻钟之前,自己问薛霏冰冰是谁的时候,薛霏却说不知道。 “娘亲,你又要亲妹妹一口是不是?”男孩子问。 “对啊!你真聪明,又猜中了,赏你一颗糖好了。” “不要,要亲就亲我好了,不要伤害妹妹!” “哟!”薛霏脸上露出不满,“还这么护着妹妹,看来你们俩是两情相悦的,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薛霏开着玩笑,不知怎么地就低下头来,不再作声了。 “怎么了?霏霏?” “没什么!”薛霏的脸上露出惆怅的感觉,“我,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薛公子!”琼英也露出一丝忧伤。 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兄长惨死的事情,还在薛霏的心中郁结,像烟雾一样久久无法散去。 “好了!薛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不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吗?”虽然琼英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和不相信。 “嗯!”薛霏答应着,但是眼中仍然有眼泪流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如果我们最终的归宿真的是这样子的,那我们就足以为了我们拥有的一切,一直一直笑下去,薛公子泉下有知也会为你而笑的。” 薛霏脸上的愁容像冰雪一样飞快消融,她又紧紧搂住铁琼英,将自己散发着清香的脸蛋在他的脖子和光滑的下巴上摩擦着。 “幸好有你!”薛霏感叹道。 “幸好有你啊!” “幸好你没死!” “幸好我没死?”琼英重复着薛霏的话,感到一阵寒气,轻声说道,“那如果我死了呢?对啊!如果我死了呢?也许我真的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啊!什么你死了啊!你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吗?” “你不觉得我有什么异样吗?”琼英问。 “当然有啊!” “有什么异样?” “你比一般男人英俊得多,难道不是异样吗?” “我不是说这个,霏霏!”琼英说完,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那个梦。 他隐隐约约记得不久前在军营中,他做过的一场梦,做梦前那个军士说三更到了,做梦后,那个军士说四更到了。 在梦中薛霏忽然告诉他,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薛霏这个人。 那现在他也许要承认,这个世上也许再也没有铁琼英这个人了呢?也许他已经死了呢?那这是哪里,这是在梦里吗?薛霏的梦,还是他的梦。 那些扑朔迷离的猜想弄得他头皮发麻,此刻他只想说放弃,无所谓了,如果这真的是在做梦,那就一直做下去吧,反正现在,他哪里也去不了了。 “琼英,你在想什么呢?” “我肯定是在做梦,这里的一切破绽百出,比如孩子的名字,孩子的相貌都像是我曾经见过的某些人,某些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次的人,他们微不足道却在我的梦中扮演了角色,就像唱戏一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霏埋怨道。 “我在做梦啊!”琼英告诉薛霏。 薛霏又像没有听到一样。 “算了!”琼英终于笑了起来,在日光下咧开嘴笑了,“薛霏,看来我在做一个好梦。” “我怕你是失心了吧!”薛霏嗔怪道。 “没有啊!” “鬼一样,胡言乱语。” “没有啊!” “明明就有!” “浮生若梦,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不用去分清楚什么时候是梦,什么时候是真,要是真的我死了,那永远活在梦里也好。” “梦你个大头鬼啊!你干嘛说自己每天都在做梦啊!要不我们又去做春梦吧!” “你又嘻嘻哈哈的!”琼英觉得薛霏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真的。 “没啊!没嘻嘻哈哈啊!想恩恩爱爱而已。” “脸皮子也是个好东西,霏霏,你好歹要点啊!” “好了!大将军,休息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累了?”琼英摇头道,“我不累啊!” “怎么会不累,今天你已经在我心里跑了一天了。我现在想迫不及待跟你融为一体了呢!” 琼英张大了嘴巴!无语凝噎,倒不是因为悲痛,只是因为这些滑稽的话,让他难以接受。 “我只想知道,如果这真的是我多年以后的生活,那你跟我是不是天天缠在一起,不分昼夜了?” “对啊!一直如此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我们也得不舍昼夜啊!” “乱讲话!”琼英向着四周扫视着,看到了这里的一切,他的府邸既像曾经的薛府,也像曾经的铁府,青石瓦砾和琉璃飞檐混在一起,给人以一种梦幻的错觉。 暖阳高照,人面似雪,罗裙似柳…… 可爱的孩童让人看了喜欢得心发紧,在院落中嬉戏着。 “相公!” “什么?”琼英感到奇怪。 “我的相公!”薛霏的语气中带着甜蜜。 “怎么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 “又有什么秘密?” “你把耳朵凑过来点。” “亲我可以,不过我没洗脸。”琼英大概又猜到了薛霏的把戏。 “不亲你,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吧!” “好烦啊!” “又烦什么啊?”琼英忙着问。 “烦啊!” “烦什么?” “我烦我自己啊!这些年我把自己能想到的情话全部都说完了,现在想说什么都没有新鲜感了。” “我知道你的套路,你想把我引诱到你的耳朵边,然后偷偷说情话,可是你现在又想不起来说什么了,对吗?” “对啊!” “看来这些年我把好日子都给用光了。” “对啊!我感觉我把你也给用光了。” “你说什么啊?”琼英有些尴尬。 “不是说精尽人亡,我的意思是一世情话说不完啊!说着说着就忘词了。” 琼英刚准备说什么。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是白流枫,那个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白流枫依然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耳边两侧留着修长的两缕青丝,与纤细婀娜的身姿相互映衬。 第一百零八章:人海中另一个自己 “铁将军!你回来了?”白流枫用柔软的声音问道。 “是啊!” 接下来的事情,让铁琼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流枫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却飞快地向他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铁琼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花香,像滴入深潭的墨水般淡雅。 最为可怕,最为怪诞,最为奇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白流枫继续靠近琼英,清秀的脸庞与他越靠越近,白皙光滑的肌肤在他的眼前浮现。 她的丹唇竟然蹭到了琼英的脸颊上。 琼英只感到了一种湿润,觉得脸上充满了冰凉的感觉,猛然感到难为情。 “白姑娘,不要这样子!”琼英叫住了她,“你的林公子会生气的。” “怎么了?”白流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说道,“到底怎么了,铁将军?” “你刚才……”琼英发现白流枫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怎么了?你说小林吗?” “小林?” “他不是早已经不在了吗?”白流枫的神色暗淡下来。 “不在了?”铁琼英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怪诞离奇的梦,梦中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混在一起。 “对啊!”白流枫的脸上显得无比憔悴。 “可是你刚刚为什么要……”琼英脸上变得羞红。 “怎么了?”薛霏好奇地凑过来。 “你难道没看见吗?霏霏?” “我看见什么?” “白姑娘啊!她……” “她怎么了?她什么都没做啊!不会是你白日做梦吧!我知道你觊觎她很久了,回去跪搓衣板吧!” 琼英忙着拒绝,“没有!是她……” “流枫姐姐是我见过最为端庄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勾引你,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了吧!” 琼英为眼前古怪离奇的事情感到不安,又说道:“你不久前说林公子在我们这里吗?现在林公子怎么又不在了,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林公子在我们这里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薛霏说道。 “死了?”琼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可能会死了呢?果然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你前一刻说的话,与现在截然不同。” “不想理你了。”薛霏斜视着琼英,拉着流枫的手,说道,“不要理这个做梦鬼,我们去玩吧!” 这个时候铁琼英的耳朵边响起一种神秘的声音,跟世上所有人说话的感觉都不一样。他讲不清楚心中那种奇怪的感受。 他不知道耳边的声音是谁在说话,只觉得那声音特别特别遥远,像隔着万重山,千顷海。 “白姑娘,多谢你照顾他!”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来帮你把水倒了吧!” “不用了,鬼大夫,我自己来。” 琼英听到了这四句间断的对话,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忧虑,因为他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他单单听到了这神秘的对话。 “是谁?谁在说话?”琼英忙着问。 但是周围无人应声,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琼英知道自己肯定是在梦中,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做梦,自己此刻又在哪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梦境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荒诞,怪异,离奇的,但是却又是美好的,像是人不真实的梦想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完全弄不明白身边的一切。 我在做梦,那现在的我呢? 真正的我现在躺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做梦呢?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梦的话,那整个天下都是梦境的世界吗? 琼英没有办法去想象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走出自己的梦境,就必须在这里生活下去。 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的,除了自己心灵编织的梦境如此的不堪一击,漏洞百出,让他自己都觉得是假的。 “当然!如果做梦的时候没有丝毫漏洞,那么你就要永远做梦了,因为你会把梦境当做现实。” “你是谁?”琼英跟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我没说话啊!” “你刚刚明明说了!”琼英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人回复他。 “相公!快来尝尝我做的美食!”说话的是薛霏,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琼英知道自己现在在梦中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记忆,那些凌乱不堪的记忆拼成乱七八糟的梦。 薛霏这句话是在他出征前说的,他知道那次他错吃了桌子上的葱头。 “出征?”琼英突然想起了可怕的事情。 “霏霏!” “怎么了?相公!”薛霏坐在桌子上用着奇怪的语气问他。 “我死了对不对?我已经死了对不对?”琼英恍然大悟。 “什么你死了啊?” “我还以为我活着呢!”琼英哭笑不得,“我其实已经死了,我把这件事情搞忘记了,我死了啊!” “你说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活着呢!真是可笑!自己已经死了,这种事情竟然也能被我忘了,真是可笑。”琼英终于记起来了那场战争。 他想起来了白虎岭之战,漫山遍野的大火,喇叭口喷出的烈焰。 还有悬崖之战,铁琼英全部想起来了。 他在梦中想起了自己临死前经历的一切。 一万陈国军士全部惨遭燕国骑兵杀戮,包括自己和小虎。 黑色的燕国烈风带着恐怖的泥沙在那些人的尸首上面掠过,这种场景才是现实。 “霏霏?”琼英又用温柔的语气问她,“你说人死了,会怎样?” “就不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同房了。” “不是!”琼英忙着摇头,道,“如果人死了,会不会一直做着梦,做着无穷无尽的梦?” “可能吧!”薛霏边吃着东西,边回答。 琼英的脸上泛出奇特的光芒,急切地说道:“你也觉得人死了,会一直一直做着梦对不对?” “做着无穷无尽的春梦,那当然好了,这样子的话,我现在也想去死了,万一做的是噩梦呢?那岂不是很烦?所以现在我不想去死啊!因为死了,要是天天做噩梦,梦里面你变成了大猪头,岂不是很可怕?” “薛霏,你认真点,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在做梦。” 薛霏没有理会他,继续沿着刚才的话说:“确实很可怕啊!你看啊!我还喜滋滋地享受着自己相公温柔地抚摸我,结果转眼之间发现原来是猪头压在我的身上,你说可怕不可怕?” “你没有听我说话,霏霏,你总是在自顾自地说话!我想告诉你,我在做梦啊!你不知道吗?就像你说的,你不存在,你只是我梦里的一个幻影,真的我肯定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你看看我梦周围破绽百出的一切,那青石瓦,那琉璃台,房子,树木,花草,行人,孩子,白流枫,它们都是假的,你懂我的意思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些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东西,你也是我想象出来的,” 在琼英的梦里,有一点是永恒的,那就是当他说的话与这里出现的一切相矛盾的时候,梦境里面的人无法作出解释,他们就会假装不知道,假装听不见。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琼英放弃了解释,怅然道,“很可惜,我没能做到你的承诺,我没有平安归来,让你白白在家中等我等了那么久,我还是死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在梦里我还是和你在一起的。” 薛霏狠狠在琼英的头上敲了一下,大声道:“吃啊!我做的葱头炒葱头,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 “吃了熏死你啊!”此刻的琼英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完完全全沉醉在虚伪的梦境里。 “熏死我好了!反正我嫌弃你的嘴巴太干净了,吃起来没味道。” 琼英无奈地笑着,说道:“知道你口味重!但是我偏不满足你,偏偏不吃。” 他起身后,便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薛霏忙着问。 “我还能干什么去?出去转转。” “带我去。” “为什么啊!你没有你要干的事吗?” “我最想干的事就是你了。” 在幻境中的一切,铁琼英感觉完全不真实,那些从天空中投射过来的光芒遮蔽了他的脸颊,遮蔽了他的眼眸,他只觉得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一切都虚无缥缈的,而自己却是轻飘飘的。 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些古怪的声音若隐若现,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毕竟是他的梦,在他的梦里,一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例如,这一刻,铁琼英发现在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面孔在他的眼帘中一掠而过,很快地消失了。 为什么琼英觉得那张面孔很奇怪,因为淹没在人海中的那张面孔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在人海中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就算是在梦中,琼英也无比惊讶。 他急忙跟着去,薛霏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开,紧跟着他不放。 第一百零九章:交换身体 “琼英,你干嘛啊!跑这么快干嘛?”薛霏问。 “我要找到他。” “谁啊?你要找谁啊!找到了记得先让我用用。” “是我自己,一个长得跟我一样的人。” 薛霏笑着说道:“那相公,你看看我,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琼英忙着回转过来,被吓了一跳。 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薛霏,自己的妻子,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是别人。 是一个长得跟铁琼英一模一样的人。 或者说,薛霏变成了铁琼英。 他的手上拉的人是自己,另一个自己。 “你……” “对啊!我……”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再是薛霏的女声,而是跟铁琼英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男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琼英忙着问,“我在做梦,你是我梦里面的另一个我。” “我刚刚是薛霏,现在是铁琼英。”那个人说道。 “果然是世上最离奇的梦,太离奇了。” “你听我说,琼英!”那人的语气却是很柔和,“你现在在做梦,一个极其不真实的梦,梦在道理上来说,是不可理喻的。你已经发现这里的一切非常的奇怪,不是吗?” “是啊!” “那就对了。” “你是我,我是你!你是我心里另一个我,你是我梦里面的我,你是我梦里面的薛霏,但是你可以变成我自己。” “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你幻想出来的,我是谁,还不是你说的算吗?这里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是可以在道理上解释通的。你尽管问,我尽管告诉你。” “什么?” “你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因为你在做梦,所以你就来到梦里。” “我现在在哪里?我是说真的我。” “我不知道,因为你也不知道。” “我不懂,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你只要知道,我是你,你也是我就可以了,我只是在扮演另一个你,一个试图解释真相的你而已。所以你不知道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那我问你,为什么在梦里面,我会有孩子?” “因为你想有孩子啊!” “对!我是想和薛霏在一起,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生孩子。” “你想有孩子,所以你的梦里就有孩子。”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你曾经见过的一个牧童,一个与你没有多大关系的人而已,但是那个孩子的长相存在你的心里,你做梦时就把他粘在你孩子的脸上了。胡乱贴的。” “那薛霏呢?你变成了她,她现在在哪里?她消失了吗?” “你想她消失,他就会消失。在你的梦里,这里所有的人,只要你想他消失,他就一定会消失。” 当另一个琼英把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整个长封城里,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在琼英的梦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就像是幻觉,他刚刚看得见,也听得到,这个繁忙的地方眨眼之前仍然是人满为患,车水马龙,万般嘈杂。有孩子在嬉戏玩闹,被生气的父母大声呵斥,有老人在急着赶路,拿着着大把大把的行李。 但是消失了。 人突然消失了。 所有人突然消失了。 一瞬间,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痕迹,似乎还有声音在回荡,但是那只是幻觉。 他害怕地向着四周张望,空荡荡的,街道上如此,哪里都如此。他感到一种由衷的害怕,好像这一刻有魔鬼的声音在隐隐召唤着他。 周围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雪白的天空中蔓延着。 “你把他们变走了?”琼英问另一个自己。 “没有,是你把他们‘想’走了。” “‘想’走了?” “对,‘想’走了。这里反正是你的梦,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的梦,都是你想象的。” “你跟我来。”另一个铁琼英带着铁琼英在路上走着,向着那边的桥上走着。 “我们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行了。” 他们来到了一座桥上,一座古朴敦厚的老桥上,一座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桥。 “铁琼英,你看看湖里面的自己,你发现了什么?” 当铁琼英将目光撒到桥下面的湖水中时,他突然发现湖面的倒影不再是铁琼英了。 “你现在发现自己变成了谁?” “我变成了……”琼英的声音在颤抖,喉咙在颤抖,终于挤出了那句话。 “我变成了霏霏,在我自己的梦里。” 湖面的倒影里是一位肤如凝脂的红衣少女,在波浪中荡涤着。 “荒唐,荒唐至极,我变成了一个女人!”琼英苦笑不得。 “对啊!” “哈哈哈!”琼英惨笑道,“我变成了一个女人,不仅变成了一个女人,还变成了我最爱的那个女人,太荒唐了,真是太荒唐了。” “我也觉得荒唐。”另一个铁琼英附和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你弄得吗?”琼英说话时,发现他的声音都变了,变成了薛霏的声音。 另一个铁琼英没有笑,但是快要憋出内伤,只道:“这是你的梦,你变成女人是你自己造成的。”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变成一个女人呢?”琼英哭笑不得。 “你自己做的梦,有多荒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为什么?” “谁让你喜欢她呢?喜欢一个女人,怎么就不可以变成她呢,现在她就是你了,你就是她了。” “怎么可以!” “你别无选择,姑娘!” “太可笑了。”琼英抚摸着自己的身体,那不是他的身体,那是他妻子的身体,那是薛霏的身体。 他感觉到了,这是一副柔软细腻的身体,宛如融化的玉石般清澈的身体。 琼英,不,不是琼英,是薛霏,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觉得羞耻而又可笑,自己本来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怎么会遇到这种怪事,做这种梦。 陈国已故大将军铁琼英现在化作了一个女体,他自己的夫人。琼英为自己身上柔软的肌肤感到尴尬,他从脸上一直摸下去,从白皙的脖子,到肩胛,到柔软的胸部,到紧束的腹部,到下半身。 “我要怎样才能醒来?”薛霏为自己的变化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你开始觉得现在是个噩梦了吗?” “当然是,当然是!” “霏霏,你要知道,你现在在梦中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心想出来的,都有它的道理,你之所以变成薛霏,是因为你喜欢薛霏,你在乎她的感受,现在你就可以完完全全了解她的感受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对不对?”薛霏说道,“既然是我想出来的,应该为我所控制,我现在想变回去。” “你变不回去。” “为什么?” “你当然变不回去,因为你做的梦是由你的心控制的,不是由你控制的,而你是控制不了你的心的,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无法控制自己做什么梦。” “那我该怎么办?我想醒过来!我不可能顶着一个女人的躯壳活着,太可怕了。” “就算你是南国的大将军,又如何,你是男子还是女子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真的想醒过来吗?还是把这个美梦一直做下去?” “我想醒过来。” “你可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你又知道为什么你会做这个梦吗?” “不知道!” “那如果你已经死了呢?你还愿意醒来吗?” “什么?” “在梦世界的外面是残酷的现实,你真的敢去面对吗?你难道忘记了惨烈的战争吗?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了吗?”另一个铁琼英的声音带上了一种特殊的声调。“天呐!”他(她)当然记得,只好安静下来,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你离开这个荒诞古怪的梦,回到现实,然后你会发现自己的头颅被燕王取下,像你父亲一样被挂在燕国大旗之上。或者你还可以选择第二条,继续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接受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完美,所有的破绽,见怪不怪地面对所有离奇的事情,包括你变成薛霏的事实。” 薛霏沉寂下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说道:“我……,我……,我留下了,我选择留在梦里。” “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遇到古怪的事情,因为你一开始做梦就开始怀疑这个梦境是假的,你慢慢发现了这个梦境里那么多的破绽,那么多的漏洞,那么多的古怪,你的心就越发不能欺骗你了,当你的梦境与你的猜想产生矛盾,这里就会变得越发古怪,比如我的出现,比如长封城所有人的消失,比如薛霏的消失,比如你变成了薛霏。” “我该怎么办?” “你不想自己的梦境变成噩梦吧!你还要躲在这里一直逃避下去,逃避可怕的现实,你就必须经营好自己的梦境。既然如此,你就要记得,永远不要去试图破解梦境的谜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梦境里随遇而安,不要跟你幻想出来的任何一个人问来问去,如果这里的人跟你说不懂的东西,你要装作一副懂的样子。” “你让我随遇而安,在梦境里苟且着。” “当然,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从这一刻起,你要知道,你越顺从,梦境便会越平淡,我在你身边出现的次数便会越少,你的梦便会越发简单,你的生活便会越发稳定,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才能连缀成为一个合理的故事,你才能更好地在梦境里面生活下去,相反,你越是反抗,越是胡思乱想,越是试图弄明白梦境里面的一切,越是好奇,你的梦境便会越怪异,我在你身边出现的次数便会越多,这里的一切便会不停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眼中的一切便会越发凌乱,越发不可理喻,早晚有一天,你的梦境会崩塌,你用来逃避现实的美梦变成噩梦,你就会越发痛苦,直到,你在这里彻彻底底待不下去了。这就是你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法则。” “我……”薛霏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要离开你了,当长封城的所有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你的梦境便会继续,但是你要记得,你的梦境需要你去保护,你会经常看见很多奇怪的事情,不要好奇,不要试图像今天一样去揭开谜底。就像今天,如果你在人海中看到另一张铁琼英面孔的时候,你没有追过去,没有觉得奇怪,我就不会出现,你的薛霏就不会消失,你也就不会莫名其妙地变成自己的夫人。” “好!” “我最好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在梦境里面看到的一切,有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或者某个人说过的话,经过组合后,重新出现,也有可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假设,还有可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种,这些事情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有些是合理的,有些是离谱的。” 他的声音停留了很短的一瞬间,像是被遥远的风吹散成尘埃。 那声音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一瞬间,他消失了,毫无声息,彻彻底底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长封城变成了一个真正无人的荒漠。 当薛霏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整个长封城的人又回来了,莫名其妙地回来了,只是他的手心是空荡荡的。 从铁府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铁琼英和薛霏。 现在回到铁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薛霏,其实是琼英。 铁琼英就是薛霏,薛霏就是铁琼英。 铁琼英现在知道,在他的梦中,他变成了自己最爱的人,为了维系自己的美梦,为了让自己的梦永远做下去,他要接受自己是薛霏的事实,在自己的梦里好好扮演一次薛霏。 当这位薛霏回到铁府的时候,她发现梦境里面的时间第一次改变了。 第一百一十章:合二为一 此时的铁府中没有孩子,没有白流枫,只有铁琼花。 这不是白虎岭之战很多年后的铁府,这是铁琼英战死之前的铁府,此时的薛霏应该和铁琼花在一起静静等待着这位大将军的凯旋归来,虽然最终她们也没有等到。 “薛霏?你回来了?”琼花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是啊!姐姐!”但是薛霏马上意识到了错误,她不是铁琼英,她现在变成了薛霏,所以她要装作薛霏的样子,叫琼花姐姐,这样子她才能维持梦境的运行。 “刚刚边疆传来了好消息!”琼花一边在煮茶,一边高兴地说道,“你的男人铁琼英一举攻下了燕国的好几座城池,糊涂的燕王中了他与陛下的苦肉计,他的军马还在燕国的新胡地没有回来,这下子阿英获胜的把握又大了几分,他一定会赢的。” “是吗?琼花姐姐!”薛霏暗自神伤,只有她才知道铁琼英此时的胜利说明不了什么,最终他回不来,永远都回不来了。 听到琼花带着兴奋的笑意,薛霏感到异常心酸,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原来女人是这么容易流眼泪啊!”薛霏感叹着,当她作为铁琼英的时候,作为那个南国大将军的时候,他也会流泪,只是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是男儿,可是现在他扮演了自己的妻子,她猛然发现女人的感觉比男人要细腻得多。 薛霏发现女人的心和男人的心很不一样,男人的心就像是干涸的石头,只有遇到大风大雨,那颗心才会被打湿,而女人的心不一样,女人的心像是含羞草娇嫩的枝叶,只要轻轻的触碰,她便狠狠流下泪来。 木制的浴盆摆放在房间的正中间,热水散发出升腾的雾气,裹挟着温暖和淡淡的香气。 薛霏褪尽了她身上的衣服,露出洁白无瑕的身体,缓缓地踏了进去。 夕阳的斜光从西边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进来,将薛霏婉转清瘦的身体投射在墙壁上。 薛霏将身体浸在了水中,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他是铁琼英,但是他的身体却是薛霏的。 薛霏看着洁白的身体,低头轻轻叹着。 “还真像那个傻丫头说的,我们真的融为一体了。”薛霏的声音完完全全是娇嫩的女声,再也没有铁琼英一丝一毫的感觉了。 “我自己竟然还没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妻子拥有这样一副完美的皮囊,老天爷原来给她做了这么一件毫无瑕疵的衣服。” 薛霏当然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以前是个男人,感觉自己的手臂与大腿轻了许多,软了许多,力气也不足了,如果这个时候让她拿起宝剑,不知道她能不能挥动。 “女人的身体果然要比男人的身体敏感的多,感觉摸一下,浑身便要颤抖不已。”薛霏自言自语着。 薛霏轻轻洗涤着自己的肌肤,感到一种忽如其来的伤感,默默叹道,“可惜我不在家!可惜我没有回来!我终于知道薛霏等我的感受了,确实是一种煎熬。” 琼英化作薛霏的时候发现了薛霏的一些秘密,一些鲜为人知的感受。 那个像孩子一般的薛霏很爱笑,但是爱笑的人也爱哭,琼英发现薛霏有一个多年未改的毛病,那就是她会在亥时左右,无缘无故地哭泣,在所有人的都睡着的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哭,没有声音地哭。 梦境中的长封城变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悠闲,越来越自由,越来越安逸。 这个薛霏和她的琼花姐姐在等一个人回来,那个她心目中的南国的大将军。 她等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也是自己。 这个薛霏就是琼英,就是那个自己要等的人,那岂不是说这种等待注定了遥遥无期,注定了毫无结果。 长封城依旧会有日出日落,依旧会有云起云收,依然会有花开花谢,依旧会有风花雪月。 她们的等待归人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越来越缓慢。 长封城的护城河边,琼花和薛霏安静地坐在那里,盼望着未来的日子能像这里的河水一般欢快地流过。 粼粼的波光与暖暖的阳光轻轻贴在了薛霏和琼花的脸上,光晕遮蔽了她们眼中左前方的视野。 “好安静啊!长封城真的好安静。”薛霏又杵着脸叹道。 琼花笑着说:“你又觉得无聊了吗?丫头?” 此刻的琼花把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亲妹妹,对待她像对待琼英一样贴心。 殊不知,这位薛霏就是他的弟弟铁琼英,那个在梦中转换了的身份,至今显得荒唐且古怪。 “琼花姐姐很喜欢安静吗?” “你怎么知道?” “你就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感觉你有的时候眼珠子一动不动,跟周围所有安静的山水融为一体了。”薛霏看着琼花宛如凝泉的眸子说道。 “你看起来不喜欢安静?薛霏?” “我……”薛霏伸了个懒腰,“我不喜欢安静,我喜欢铁琼英”她想了一会儿,又说,“我喜欢铁琼英,以及其它比较厉害的东西。”化为薛霏的琼英说出的话越来越接近真的薛霏,他的梦便会越发真实。 “其实阿英也很喜欢安静的,他也许生来就不适合去打仗。” 最了解琼英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姐姐,也许没有别人了。 坐在旁边的这位薛霏果真流下泪来,当铁琼英喝下了薛霏的泪水,他会变得比薛霏更加敏感,更加多情。 “果真还是姐姐更加了解我啊!”薛霏不小心说漏了嘴。 此刻的他应该好好去当薛霏,而不是与这个梦境相冲突,显现出自己是铁琼英的事实。 “说得像你自己就是阿英一样。”琼花竟然没有任何怀疑。 “我当然不是你的阿英,我是薛霏,我是你的弟妹,” “都一样了。”琼花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你跟阿英都是姐姐最亲近的人了。” “最亲近的人?” “琼花至今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外人,除了自己的家人,琼花没有人可以聊天,自然习惯了安安静静的了。你才刚刚来到铁府,你不知道铁府有多么安静,铁家的男人一年四季都回不来,他们都在外面打仗,打得好,就笑着回来,打得不好,就横着回来。铁家从来都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女子。” “也对,这就是为什么姐姐在忙完家务事后,就坐在日光地里晒太阳的原因了吗?” “有时画画,有时弹琴,有时品茶,有时懒懒地坐着。” “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岁月静好吧!可是琼花姐姐你总归是有些孤独啊!” “现在有你陪着我啊!薛霏!” “也对!我觉得有的时候你也像我的哥哥。” “薛公子吗?” “嗯!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希望有人陪着他,以前我有自己的哥哥,可惜他不在了,好在现在我有你。” “你还有阿英啊!总有一天南国与北国的战事会结束,到时候他就不用没日没夜留在军中了,等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你就把他赖在家里。” 薛霏神色暗淡下来,自己的姐姐总是想得那么好,可惜她不知道战争总有胜利者,总有失败者,铁琼英未必能成为那个赢的人。 “安安静静地,其实也很好。”薛霏侧着头悄悄靠在了琼花的肩膀上,琼花的肩膀很柔软,很干净,像初绽的莲花一样。 “我在想……”薛霏在这缓慢而梦幻的时光里,说话也慢了起来,“我在想……我想……我是靠在琼花姐姐的肩膀上好,还是靠在琼花姐姐的大腿上好呢?” “靠在我大腿上?”琼花只是表示疑问而已。 “好!”薛霏抓住机会,满口答应,真的靠在了琼花的大腿上。 琼花只是为这个傻丫头的率真而觉得好笑,又轻轻说道:“好痒啊!” 自己的腿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那是薛霏的头发。 琼花脸上满是浅浅的笑容。 “丫头,你好像小时候的阿英呢?”琼花由衷地小声感叹。 “是吗?” “阿英小的时候,个子特别小,也特别喜欢我这个姐姐,总是爱跟我这个安静的姐姐坐在一起,没事把头靠在我的大腿上。” “我现在也想啊!”薛霏又说漏了嘴。 但是琼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薛霏回忆起了幼时的情景,那是琼英的回忆。 在秋叶纷纷落下的时候,他侧着头看着秋日黄色的天地,觉得很安静,很惬意,一种细微的幸福感像蚂蚁般慢慢慢慢慢慢地爬上他的心头。 “幸好现在我是个女人,要是我还是个男人啊!那就要笑掉南国人的大牙了,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统领着千军万马,到了家里还要跟自己的姐姐那般亲密,还要靠在姐姐的腿上,岂不是可笑。好在自己此刻不是琼英,是琼英的妻子,是姐姐的弟媳。” “琼英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吧!”薛霏用薛霏该有的口气和方式问。 “对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色鬼 薛霏似乎感了兴趣:“所以他肯定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的姐姐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兴许是吧!” “那琼花姐姐不也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为什么?” “你很早就承担起了一个长姐的责任,对于家庭里所有的男人都照料有加。” “好像是的!” “怪不得嫁不出去!”薛霏暗笑。 “坏丫头,你又是在找什么理由嘲笑我。” “我只是想说琼花姐姐,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算作是初为人母了,这孩子都像是有了,所以怎么可能还嫁得出去。” “不要胡说!我可要打你了。” “来啊!”薛霏的声音像银铃般悦耳动听。 “不闹!我不喜欢闹的!” 真不知道该怎样从这个梦境里面醒过来,薛霏,或者是说琼英,觉得万分难受。 梦中的姐姐,是真的姐姐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好弟弟的责任,没有让自己曾经无比操劳的姐姐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那种安静闲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温暖幸福的生活。他渴望现实中的自己能回到长封城,回到铁府,让自己的一家人能够永永远远在一起,每天开着玩笑,每天一起吃,一起住。自己在梦里也许过得逍遥自在,可是真实的姐姐呢?也许她还在受苦呢!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果不在梦里继续苟且下去,也许当他睁开双眼,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死得尸首不全了。 星月流转,韶华飞逝,就算是一场梦也总有它变化的一天,不久之后的事情,让变成薛霏的铁琼英大吃一惊,因为他回来了,梦中的铁琼英回来了,从北国的战场上凯旋而归。 果然如自己所想,当你去顺从梦的情节,你的梦真的有可能变成美梦,极美之梦。 只是这个梦让人看不懂,想不通,太过于古怪,太过于奇异,太过于梦幻。 铁琼英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妻子,等待着铁琼英,现在,梦中的铁琼英却又回来了。 铁琼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场大梦有着什么玄机。 事实上,这场梦包含着他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痛与乐,所有的好奇与满足,连缀着黑暗惊险的过去与波澜壮阔的未来。 梦与现实总是要有出入的,否则又怎么可以叫做梦呢? “大将军铁琼英攻陷燕都,擒拿燕王,功成名就,载誉归来!”有军士向着薛府内的琼花和薛霏说道。 “阿英回来了?”琼花的脸上浮现出喜悦之情,急忙拉着薛霏来到了长封城的中心。 当人海中出现琼英的时候,薛霏和琼花只能远远看着他,看着他被簇拥的人群所围绕。 琼英也只是看着他们,静静看着。 三个人,六只眼睛越过人海相互关注着,相视而笑,相视无语…… 薛霏奇异着看着那个人,看着那个幻影形成的自己,觉得奇异,随即叹道:“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长封城里不再安静了,所有人的喧嚣汇成了海洋,为大败燕国君主的凯旋之师而欢欣鼓舞。 不管是铁琼英还是薛霏,现在他们都是同样一种人。 他们此刻想到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小别胜新婚。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脑子里面现在一定满是污秽的东西,两个色鬼之间的感情能叫做真爱吗? 夜幕饥渴地降临了。 黑暗中,琼英将她环抱得紧紧的,稍显沉重的身体放松地压在她的身上,情丝密线将她缠绕最紧的时刻,像是有把无形的剪刀将她解救出来。 薛霏转过身来,大胆放松地呼吸着,想起了她是铁琼英的真相,经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记得他和柳依依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笑了,而且是无比欢快地笑。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现实中的某种投射而已,那不是琼英自己凭空构想出来的。 “我竟然是在跟自己……”薛霏经不住笑出了声,却把头深深埋在被窝里。 “你说什么?霏霏?” “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好笑什么?” “我是铁琼英,我把自己想象成自己的妻子,而你却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另一个我。” “你说什么呢?霏霏!” “好了!不说了,只是觉得好笑而已!”薛霏说话似乎走漏了风声。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琼英轻轻搂住薛霏的身体,粗大的男人手掌触摸到了她的敏感的肋骨,他便问道,“男人和女人又什么不同?” “你是想问,男人与女人在床上感觉有什么不同吧!”薛霏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 “你是我想象出来的幻影,我怎么不可能知道你的心思,我早就想知道这种问题了,只是碍于面子,从来就没有问薛霏而已。”说话的却是这位假薛霏。 琼英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毕竟薛霏的话搅乱了这场春梦的正确设定。 这大概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了,琼英似乎感觉出来了,男人的感受像是抑制不住即将出逃的兔子,女人的感受像是紧紧怀抱着东窜西跳的兔子。相比之下,女人的感受似乎真的有些飘飘欲仙了。 “真是愚蠢!”薛霏自言自语道,“铁琼英啊!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要是父亲泉下有知,你每天想的东西竟然是这些,他又要将你屁股打烂了。这天下似乎没有干干净净的君子,倒是有些像我一样曾经道貌岸然的色鬼。” 这句话竟然被旁边的铁琼英听到了,他解释道:“色鬼又如何?好好的男人遇到了真爱,都会变成色鬼,不管你怎么说你夫君,我都不会生气了。错都在你的身上,谁让你勾引了我的。” “我让你变成色鬼了吗?真是可恶!”薛霏小声说道,“我让自己变成了色鬼了。” “该睡觉了,霏霏!”那个铁琼英随即昏昏睡去。 “你很累吗?”这个薛霏问道。 “是啊!很累!” “因为我吗?” “什么因为你啊!不是!是因为旅途劳顿。” “我猜,你是因为我的。” 薛霏笑嘻嘻地,也躺下闭上了眼睛,却很久很久睡不着,身上觉得很软很轻,那种感觉与躺在长封草场中的感觉相差无二。 一股暖意流遍她的全身,她似乎感觉到了长封草场上的阳光,在灿烂的光芒中,她终于一点点陷入了梦乡。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灿烂的光铺洒在整个房间里,将所有的地方都点亮了。 醒来的那个人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薛霏还是琼英了,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茫然,在古怪离奇的梦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他将自己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口。 “是平的。” “是平的怎么了?你又不是女人。” “我变回来了。” “你变回来了?” “我变回来了。我是铁琼英,你才是薛霏。”琼英有些惊喜。 “对啊!”睡在床另一边的薛霏连眼睛都不愿睁开,迷糊糊地回答,“你当然是铁琼英了,怎么你犯病了吗?想跟我交换身体,体会一下做女人的感受吗?” “昨天晚上,我已经体会过了。虽然都是在做梦。” “真好笑!”薛霏却没有笑,“我猜你一定是高兴坏了,好不容易在战场上活命回来。” “反正我是在做梦,无所谓了。”琼英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了外面的衣服。 “琼英!” “怎么了?”铁琼英在窗前的日光中沐浴着。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随便找点东西说啊!反正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 “你喜欢什么,我们就谈谈什么好了?”薛霏的头发在床上随意铺着。 “我喜欢你啊!” “那就谈谈我吧!” “你?”琼英想了想,懒洋洋地答道,“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你是我每天起床的动机。” “真的吗?”薛霏有些高兴了。 “开玩笑的了,我只是想去撒尿而已。我走了,尿意袭来挡不住啊!人有三急,有什么办法!” “傻瓜!”薛霏至此都没有把眼睛睁开。 当铁琼英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那种神秘的声音,像是异世的人说着话,他既看不见,又没有办法辨认声音从哪里传来。 “鬼大夫?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不知道!也许他永远都醒不过来,那要靠他生存的信念。不过白姑娘,也多亏了你这些天在照顾他,他是你什么人吗?” “他对我本来就有救命之恩。” 琼英准备仔细去听时,声音又瞬间消失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琼英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开始明白这些声音可能从哪里传来的。 也许,这些声音是在现实世界中的声音,也许那个‘他’指的就是铁琼英呢?难道自己正躺在某个地方,自己一直在做梦,一直没有醒过来。 那个所谓的白姑娘会是谁?白流枫吗? 如果是这样,会不会有这样一种解释。 第一百一十二章:疑梦 他并没有死,他被对话中的白姑娘所救了,她将他救到某个地方,好好照顾着他,等待着他醒过来。而自己一直在做梦,一直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一直醒不来。 那些在他身旁发生的对话,从他的耳朵穿了进去,投射在自己梦境的世界里。 “阿英!”姐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姐姐?”铁琼英看到自己的姐姐来到了他的旁边, “姐姐只是感到高兴,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之后,就只记得你的那个新婚妻子。”琼花的脸上变得柔和,“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姐姐,一句话没对我说过。” “对不起!姐姐!”铁琼英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他知道昨天的自己不是自己。 琼英非常轻松地舒了口气,陪着姐姐在空荡荡的铁府中漫步着。 在长封的铁府,这个素雅的府宅中,完全没有当年薛府的高贵与华丽,但是在梦境中,却总会让铁琼英产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四周弯弯曲曲的树木带着一种清幽的气息。 “姐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和薛霏相处可算融洽。” “好啊!” “她是个爱闹腾的人,你却是个爱安静的人,你们能和谐相处确实不容易。” “她是一个女人,你是一个男人,你们能和谐相处也确实不容易啊!” “啊?”琼英没有听出这句话后面的深意。 “好了!你回来就好了。我想我们三个人终于在一起了,也许以后永远都不用分开了。” “永远?”琼英有些不高兴,“不会的,姐姐,你早晚要离开我们,你真的该找个人家了,不要被铁家的男人耽误你一辈子。” 琼花苦着脸说道:“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你有了爱妻,就嫌弃自己的姐姐,觉得家里女人太多了。” “绝对没有,只是我在为姐姐的终身大事找想啊!” 琼花只是无奈地叹着气。 “姐姐!不管怎么说,我们铁家人的确不容易。”琼英也叹着气,“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身不由己,所以没死就是最好的事情。” “傻弟弟!怎么总是说死啊!不吉利的,我们铁家人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分开了,谁都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琼英的神色凝重起来。 此时此刻,铁琼英想到的东西是,自己要不要从这场梦中醒过来,又如何醒过来。 “怎么了?阿英?” “姐姐!我只是在想!如果你遇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甚至是死亡,但是上苍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沉沉睡去,让你无休无止地做着梦,你会不会希望自己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浮生若梦。那姐姐问你,人怎样才算是活着呢?如果人从一出生就开始做梦,一直做到他死为止,那他算不算来过这个世上呢?” “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但是对于除了他以外的人来说,不是!” “对啊!”琼花解释道,“人活着如果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他可以做一辈子的梦,可以永远都不醒过来,可是如果他是为了别人而活,他就必须醒来。” “那姐姐觉得我应该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别人而活呢?” “你觉得呢?” “我觉得人生出来不是为了享受的,如果真是为了享受的,那么他不如不出生,这样子,他就可以万世万载一直美美地睡着了。” “对!” “人活着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是喜欢自己的人。人活着要承担责任,要让爱自己的人感到快乐,如果一个人能为自己所喜欢的人牺牲,那么他的死就是有价值的。” “嗯!”琼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弟弟要问这个,但是她却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告诉姐姐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我们所在的这个长封城,是我幻想出来的,真正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昏迷不醒。我在做梦,姐姐你并不存在,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影而已,我真正的姐姐铁琼花还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此时此刻我不能再沉沦下去了,我要逃离这个梦境,也许此时真正的你正在遭受危险,我早一刻醒过来,也许就可以早一点救助你,我不能成为一个自私的人,我要醒过来。” 琼英满以为自己的姐姐会为自己的话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的姐姐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阿英!你说姐姐我是你幻想出来的?” “对啊!” “你说我不存在?” “对啊!” “也许你是对的!” “姐姐相信我!” “我只是你梦中的一个幻影,我相不相信你,取决于你自己相不相信自己。” “姐姐,你知道我在这里的那些日子,在这个古怪的梦里,已经看到了很多东西。我看到了自己希望与薛霏长相厮守同享天伦的愿望,看到了在互相救助后,我与白姑娘会成为好友的未来,看到了薛霏在我出征后苦苦等待我的寂寞之情,也想起了从小到大,我与姐姐深深的感情,最后,我也看到了自己希望赢得双王之战,载誉归来的梦想,甚至满足了自己与薛霏的淫思遐想。但是这里毕竟是梦境,我要离开这里,我要醒过来。” 当琼英再次把目光投向琼花的时候,他发现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又来了。 此刻的琼花不再是琼花,不知怎么地,她又变成了另一个铁琼英,一个与铁琼英拥有共同脸庞,相同身体的男人。 “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解开这个梦!”那个人粗着嗓子说道。 “我要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那个人笑道,“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这里哪里都是我的梦想,可惜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你可真傻!”那个人叹着气,“你这是自讨苦吃。”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告诉我怎么才能醒过来。” “你真的愿意醒过来吗?” “我当然愿意。” “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人是赢不了自己的心的,你慵懒的心希望你永永远远留在这里。” “我的心?”琼英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道,“你就是我的心,在我的梦里,你就化作了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 “你就会说些没用的,你要离开这个梦境,你尽管离开就好了,你不需要我帮你什么。” “可我并不知道怎么离开。” “关我什么事?我告诉你,这里就是你内心的迷宫,所有你向往的一切,都留在这里,你要出去,就得破解开梦境中的一切。” “好!我现在就去破解。” “如果你怀疑自己的梦的话,早晚有一天这个梦会变成噩梦,你要做好准备。” “我只想出去。” “那好吧!可怜的男人,你是一个被自己心灵所困住的男人,因为你的欲望太强了。” 当那个人声音落下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铁琼花。 “姐姐?” “阿英!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算了,姐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我想从梦的迷宫中走出去,我就要破解梦里面所有的一切。” “我能帮你做什么?” “姐姐!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走出这里。” “好!”琼花面无表情地答应道,“我会帮你出去,希望你早一天能找到梦境之外现实世界中的我。” “姐姐,你从来就不觉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很荒唐吗?” “不!”琼花脸上露出笑容,“我是你的亲姐姐,我相信你。” “我跟你说这些,你不觉得我得了失心疯了吗?” “不会,我的弟弟永远不会得失心疯。” “我说这里一切都是我的梦,姐姐就相信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幻影吗?” “我是你心底里的姐姐,我是你真姐姐的投影,我像她一样永远相信你。” “姐姐!” “好了!阿英,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件怪事吗?” “什么怪事?” “那就是心有灵犀。我跟你说过,很多年前,母亲那时还在,她告诉我一件事情,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得了一场大病,脸上发烧发烫,快要死了。大夫说你本来就不该来到人世的,你是地煞孤星,所以如果强行要把你带到这个世间的话,就必须有一个人把性命送给你,那个人就是我。所以唯一治好我的方式就是让你小产。但是我们的父亲不愿意,他希望有一个男子将来帮他去打仗,去征战沙场。但是我们的母亲不愿意我去死,因为她觉得就算我不能成为铁府的传后人,我也是条生命。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后来你出生了,我的病竟然很神奇地好了。爹娘就去问那个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大夫说,那是因为老天把你的性命跟我的性命连接在了一起。所以我们是共用一颗心的姐弟。” 第一百一十三章:破梦 “也许这只是他的托词而已。”琼英怀疑道。 “无所谓了,反正我相信。”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相信我!” “你说的是真的吗?”声音从琼英的身后传过来。 琼英回过头去,他看到的是薛霏,已经在他身后听了很久。 “是真的!” 薛霏的脸色有些迷茫,脸上百感交集,悄悄来到琼英的身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说,我只是你的幻影,我不是真的薛霏,我只是活在你古怪的梦中的一个人。”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我怎么会不相信呢?”薛霏说话时却含着眼泪。 “你相信?” “你是我的相公,我当然相信你了。” “谢谢你!霏霏。”琼英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既然这里全是相公的梦,那么我也就不是真的薛霏了?” “对!” “你如何才能醒过来?” “梦结束的地方,才是现实开始的时候,我要把这个梦做完,或者让这个梦坍塌,否则我就醒不过来。”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陪我去燕国!” “燕国?” “对,燕国!” “为什么?” “我的梦在对我撒谎,说我赢得了这场战争,其实我输了,真正的我应该死在了燕都城郊的悬崖边,这是梦的漏洞,我必须要过去一探究竟。” “什么?”薛霏几乎吓得不轻,“你说你死了?真正的你没有凯旋归来。”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是这是事实,在现实中,我被陈州司马大人司马非凡所栽赃陷害,军队断粮断饷,陷入了死地,腹背受敌,孤军奋战,最终死在了悬崖边。” “那你应该已经死了啊!死人怎么可以做梦?” “不知道,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死,也许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 “对!也许我被某个人所救,真实的我现在被梦境所困住,永远醒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 琼英没有再说话,日光下他的头发像女人一样柔美,发着金黄色的光泽。 “阿英,那我们就陪你去吧!”琼花说道。 他们很快便到达了燕都,在梦中,行进的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梦境中的燕都,那个古老黑暗的都城,变得前所未有的迷离,像梦境中的万物一样蒙上了看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色彩。 黑色的云朵像泼墨般盘旋在都城的天空上,暗黑色的浓雾在弥漫。 当他们到达燕都的时候,梦境世界的时间第二次发生了迁移。 “阿英!这里是你的梦,如果是这样子,那么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会是前后矛盾的。”琼花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马上。 “应该是的!前后矛盾,我们在长封城的时候,所有人说我赢得了战争,燕都应该已经被南国军队占领了,如果不是,如果城楼上的是燕国人,那就是梦境中的矛盾了。” “告诉他们你是铁将军,城楼上的人就应该会放你进去吧!因为他们不是燕国人,而是陈国人。” “对!我来试试!你们先不要过去,万一城楼上的是燕国人,你们就危险了。” “那你呢?” “我过去啊!” “你也会很危险的。” “这只是我的梦而已。” “可对于我们来说是真的。”薛霏抢着说。 “霏霏,既然你相信我的话,就应当坚信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梦,都是假的,就算我在梦里死了,也没什么事的。” “不行!我不允许你去冒险。” “霏霏,这里只是我的梦而已,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是真的死了。” “好!那让我陪你去?如果城楼上的是燕国人,他们也许会将你乱箭射死。” 琼英急忙拒绝她,说道:“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话,你真的在做梦,我只是一个幻影,所以我不怕!” 琼英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薛霏,终于点了点头,道:“好!你说得对!我们一起去。” 铁琼英和薛霏乘着同一匹马飞奔到燕国都城下。 明亮的暮光映在西方的天空,也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大陈国昭武正左校行营龙麾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请开城门!”琼英大喊道。 城楼上的士兵幸好是陈国士兵,他们看到城楼下的铁琼英,露出了奇异的神情。 这里果然是梦的漏洞,前后的事情完全对不上号。 铁琼英从长封城出发时,是说铁琼英已经攻陷了燕都,活捉了燕王。 可是,现在当铁琼英再次来到燕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些士兵几乎全部都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哽咽着说道:“将军!将军!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铁琼英大吃一惊。 “对啊!将军,你已经死了啊!” “我没有死!”琼英在城楼下大喊。 又细声对着后面的薛霏说道:“霏霏,你看到没有,这里的的确确是我的梦,因为这里的一切前后无法对应,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想出来的。在我们离开长封之前,还说我载誉归来,还说我大败了燕国君主,可是现在,当我重新回到燕都的时候,却被告之我已经死了。” “这里果然是你的梦境!”薛霏小声说,“怪不得一切都非常怪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毫无道理可言,时间被打乱。” “对!”琼英眼中露出奇异的神色,“在我的梦里,我一会儿死了,一会儿没死,所有的人说话前后不一致,显得乱七八糟。幸好,你和姐姐都能够与我在一起,陪着我解开这里奇怪的一切。” “为什么之前大家说你凯旋归来,现在当我们到达燕都的时候,陈国士兵又说你已经死了。” “那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之前大家说我凯旋归来,那是因为我自己希望自己能够赢得双王之战,现在陈国士兵说我已经死了,那是因为我想起了自己已经战死的事实,这些东西投射在梦里,变成了如此这般奇奇怪怪的事情。” “在你的梦里,什么混乱的事情都会发生是吗?” “对!” 城楼上的陈国士兵紧张万分,因为他们被眼前的事情吓得不轻。 铁琼英干预着自己梦里原本合理的一切,让自己的梦境变得漏洞百出,凌乱不堪。 “铁将军!你不可能还活着的,你一定死了。” “为什么?”琼英站在城楼上问那些紧张而又恐惧的陈国士兵。 “因为燕王已经把你的人头悬挂在燕军的大旗上。” “什么?”琼英脸色严峻起来,“我的人头?” “对!铁将军,你已经死了。” “那我为什么可以站在这里?难道我是鬼吗?” “我不知道!”士兵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听我说,现在我没有死,不管你信不信,你们的铁将军回来了,就算我的人头被挂到了燕国大旗上,我也没有死。请开城门。” 那些士兵在城楼上窃窃私语,犹犹豫豫,终于打开了城门。 吱得一声,城门终于打开了。 琼英骑着快马进去了。 他和薛霏在大帐里坐着休息。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军师问他。 铁琼英当然不能跟自己梦里的士兵说这些都是他做的梦了。 于是铁琼英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没死,现在的燕都被我们的部下占领了吗?” “我们以为将军在悬崖边已经死了,因为燕王把你的人头都挂到了燕国大旗之上了。我们按照将军的计划,利用您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燕国军马粮仓空虚,占领了燕国粮仓,军队得到补充,我们战斗力提升,为了给您报仇,一举攻破了燕都城。” “那燕王呢?” “我们只是攻破了外城,我们还在攻打内城,燕王在内城里。” “我的人头在哪?”铁琼英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怪诞。 “将军,您的人头被挂在了燕军内城的大旗之上。” “好!那就攻下燕国内城,我要去看看我的人头!” “什么?” “我要去看看自己的人头。”琼英又把这句奇怪的话说了一遍。 铁琼英竟然在梦里寻找自己的人头,这句话不管怎么读,都是可笑的。 反正他的梦到了这里,开始跟现实靠近了,因为在现实中,他似乎是被燕王杀了,并且被取下了首级。 陷入一片战火的燕国都城在混乱和呼啸中燃烧了,愤怒的陈国兵士疯狂殴打着燕国兵士。 铁琼英来到了燕国内城之外。 陈国的兵士还在攻打内城,强大的攻势让燕国最后一点点的尊严岌岌可危。 铁琼英站在这座城墙的前方,静静呆住了一会儿。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此刻,他觉得还有更加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微微抬起了头,朝着城楼之上看着。 在看到铁琼英之前,那些陈国士兵杀声震天,高喊着:“为铁将军报仇。”他们深深怀念着这个为了自己而牺牲的南国大将军,这个好到傻的大将军。 可是,现在,他们发现自己的大将军竟然没有死,他以从前一样华美的姿态站在军士的面前。 那些人瞬间被惊成傻子! “将军!你没死?那内城城楼上挂着的是什么?你的头颅不是被挂在了内城城楼上了吗?” “我也不知道!”琼英低声感叹着,“现在我要到内城城楼上去,我要一探究竟。” “将军!你身临险境,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脱逃呢?” 铁琼英没有理会那位士卒的话,他只感受到整个南国的士兵都在看着他,那些人停止了攻城,四下里一片寂静。 “为什么你们不攻打内城了?燕都的陷落近在眼前了。我带领你们攻上去!”琼英低声命令道。 “好!将军。” 薛霏竟然骑着马赶来了,在不远的后方缓缓行进。 “霏霏,你疯了吗?”琼英看到了她。 “相公,不要丢下我!” “这里是战场啊!你一个女人跟过来干嘛?” “你不是说这里是你的梦境吗?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的。” “是!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琼英似乎想起了什么,便不再做声了。 他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如果梦境中的薛霏受到了痛苦,他是不是会流泪,他是不是忍心。 “好!你就是个总给我添麻烦的饭桶!”铁琼英嗔怪道,“既然如此,你跟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薛霏紧紧跟在铁琼英身后,寸步不移。 琼英却突然站住,说道:“这是我的梦,我为什么不能为所欲为呢?” “你说什么,琼英?”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梦里,我应该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攻破这座内城。”琼英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我希望,我的这把剑,是世上最锋利的剑。” “你说是就是吗?” “我说是就是!”琼英刚刚说完,便挥动着他那把剑,狠狠地劈了下来,从他的头上劈到了地面。 那把剑像是带着火,在他前方产生了势不可挡的强风。 当宝剑落到地面的时刻,地面开始出现裂缝,一点点裂开。 刺啦刺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轰鸣。 裂缝越来越大,像地震般令人心里发怵。 整个燕都的大地似乎都在发出沉闷的呻吟。 那条裂缝直直地逼向城墙,一点点靠近城墙,像地蔓般延伸着。 一声巨响,整个城墙被裂缝所撕开。 轰隆一声,城墙裂开,出现了一道丑陋不堪的巨大缺口。 整个南国的士兵被惊呆了,他们的将军真的成了一个神人。 那些士兵从不攻自破的城墙缝隙中冲了进去,整个燕国最后一点点的抵抗被刷得粉碎。 薛霏在铁琼英的身后傻傻站着,愣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这真的是场梦!” “霏霏!”琼英低声说道:“拉着我的手。” 薛霏真的用颤抖着的纤手拉住琼英。 铁琼英这才发现,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发现该如何控制自己梦境中一切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梦境里便是无敌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天崩地裂 薛霏和铁琼英竟然不由自主地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像无拘无束的鸟儿一样,脚下踩踏的大地离他们渐渐开始远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才看到了整个梦境世界,一个无法言喻的世界。 整个燕国和南国的锦绣山河被他们包揽眼中,一切都配上了神秘的色彩。 一种夹杂着梦幻,自由,缥缈的感觉洋溢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终于来到了燕都最高的地方,在那里树立着燕军的大旗。 黑色的大旗在空中摇曳着,白色的印花若隐若现,呼啦啦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 黑雾依旧,像迷离的夜色般融进了这里的一切。 旗子的上方的确是一个人的首级,铁琼英仰视着那里,而那里也许就是许多谜团的根底。 “霏霏?你说上面是我的首级吗?” 薛霏怎么敢看,只是不住摇着头,最终又低了下来,那可是自己夫君的人头。 铁琼英就算是个男人,就算知道这是在梦中,他也有所顾忌,也不敢随随便便地看,因为那可是他自己的人头啊!有谁敢看自己的首级。 北燕国的凉风吹拂在铁琼英的身体上,将他身体中的温度一点点带走。 琼英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稍稍闭上了眼睛,砍断了旗杆。 那颗人头落了下来,稍显沉重。 真相让铁琼英大吃一惊。 那不是铁琼英的人头,是跟他死在一起的那个小兵的,他的名字叫做小虎。 这就是真相,铁琼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失去了。 “燕王砍下的人头不是我的。”琼英低声说道,“这说明我真的没有死。” “你没有死?”薛霏娇嫩的脸也颤抖起来。 “燕王的的确确一箭射中了我,但是我却没有死!” “为什么?” “我不记得了,那时我已经晕了过来,也许真的有人救了我。” “但是这只是你的梦啊!” “梦境是真实的一种映射。” “琼英,这么说,现实中的你真的没死?” “对!”琼英暗想,“也许我真的被某个人所救了。” “真是太好了。”薛霏说完这句话时还是娇嫩的女声,可是下一句话却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又来了。 薛霏的形貌瞬间变成了铁琼英。 两个铁琼英互相对视着。 “恭喜你!铁琼英!”另一个他说道,“你已经破解了这个梦境的谜团。” “你说什么?” “这个梦其实要告诉你,真正的你并没有死。” “我现在要醒过来,我该怎么做?我又为什么会沉睡不醒?” “你醒不过来是因为燕王在你的箭头上下了毒,强毒攻心,致使你长长久久地睡了过去,长长久久地沉睡在美丽的幻梦中。” “那你快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梦!” “这个世界的外面有什么?”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说些不相干的话!” “我问你这个世界的外面有什么?”另一个铁琼英的神色中有些妖气。 “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里面有什么?” “为什么我要回答你这些无意义的问题。” “你这个笨蛋,铁琼英,我是你的心,你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心,非要离开这个梦呢?” “因为现实中的我还活着,活着就要做些事情,而不是在梦中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里,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你梦寐以求的,这个梦的外面,也许是残酷的现实!你难道真的愿意去面对吗?” “我愿意!” “那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希望你不要后悔。”另一个琼英瞬间消失了。 出现在这位南国大将军面前的仍然是自己的妻子。 “怎么了?”薛霏问道。 “我要离开这里了。” “怎么离开?”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离开的。我做这场梦的意义已经达到了,我了解了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梦想,也认清楚了现在的事实,发现了自己身边那些真正爱我的人。” “这就是你说的谜底?你这场梦的谜底?” “应该是的!” 正当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梦境中的天地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铁琼英应该料到了,他故意不顺从这场梦给他的安排,试图逃离这场梦,这场梦必然会给他惩罚,让他备尝痛苦,逐渐演化为噩梦。 天地间的阴霾渐渐起来,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地光乍现,黑风狂舞…… 巨大的轰鸣声惊天动地,这里的一切都要坍塌了。 那是地震,对于身处南国的薛霏和琼英来说,这是他们很少见到的灾难。 “怎么会这样?”薛霏被身边发生的巨变惊呆了。 “也许这就是他说的惩罚吧!”琼英也吓着了。 他们试图极速逃离这天崩地裂的巨大灾难。 周围的大地在狂乱地震颤,房屋宫殿在疯狂倒塌。 “快走,霏霏!”琼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薛霏几乎要哭了出来。 “是梦境,我的梦境坍塌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对了,我还要去救姐姐!” “你试图违抗自己的梦,梦境的世界就会坍塌吗?” “对!”琼英话未说完,他们所站的这一处城墙便行将崩溃。 巨大的晃动让他们站立不稳,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合不拢嘴。 那是整个天地坍塌,远处满是弥漫的北国尘埃,目之所及,不再有任何完好的地方,到处是残垣断壁,灾难如死神般呼啸着。 琼英带着薛霏一路狂奔,寻找着自己的姐姐。 “你为什么要救我?”薛霏觉得十分奇怪,“我只是你梦中的一个幻影。” “我……”琼英虽然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算你不是真正的薛霏,就算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一个幻影,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去死。” “可是你终究要离开我们的!”梦中的薛霏用最大的力气呼喊着,在天地轰鸣中努力使自己被听到。 那句话像一把匕首刺入了铁琼英的胸膛,“对啊!如果我醒过来,我岂不是也永永远远离开了梦中的她们?”铁琼英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姐姐琼花,她同样对周围崩塌的一切感到惊慌失措,在燕国都城旁奔跑着。 铁琼英找了一匹快马,带上了那两个女子。 马匹在北国原野上飞快奔跑着,背后是漫天的烟尘和暴雷般的巨响。 当马匹奔跑的一个峡谷时,最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峡谷里到处都是些轰隆的声响,在不住回荡着。 巨大的石头从山坡中翻滚下来,向着他们滚去。 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石头狠狠砸向了他们,将那匹马活活砸死,像陨石坠地般凶残。 琼英扶起薛霏后,又准备扶起姐姐。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割。 是他的姐姐,铁琼花,她的脚被大石头死死压住,鲜血淋漓,她的脸上现出痛苦,冷汗直流。 “姐姐!”琼英痛苦地哭泣道,“姐姐!” 铁琼花是一个稳重的女子,她的表情总是一点点,多数情况下她都是极度安静的,不哭也不笑,不言也不语,只会默默地对自己的亲人好,如果遇到实在开心的事情,她稍稍露出笑脸,如果遇到实在伤心的事情,她就稍稍露出悲伤。所以即使她此刻遭受着钻心的剧痛,她脸上也是微微显得痛苦。 “阿英!姐姐的腿被石头砸碎了,不能陪着你跑了。” “不!姐姐!”琼英拼命呼喊着,“怎么会这样子?” 这个古怪的梦到了这里已经完完全全演变成为一个噩梦了。 琼花的的确确痛到钻心,痛到断肠,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汗水像豆珠般凝结着。 “啊……啊……阿英……你要快点走了,这个……山谷全部要塌了。” “不……姐姐……我要把你拉出来。”琼英完全没有了一个大男人的模样,哭泣道:“霏霏,帮忙把姐姐从石头下拉出来。” 琼英与薛霏刚刚准备用力。 琼花叫住他们:“不要!你们快跑,我会拖累你们的。” “不行!姐姐!我……” “你们就算把我拉出来又有什么用,我连跑都跑不了了。” 更多的石头翻滚而下,带着峡谷的无名愤怒。 琼花说着她最后的话:“阿英!我是你梦中的一个幻影而已,你不要管我了。” “不!不是!这太真实了,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我真的不想你痛苦啊!” “没事!”琼花强撑着苦笑道,“你别拉我,你拉我,我的腿更痛,你先走吧!姐姐不行了,本来就是你的一个梦而已,何必流泪呢?” “姐姐!我错了,就算这是一个梦,我也应该永永远远地做下去,我现在后悔了,我不应该这样子做,我不应该违抗自己的心,我不应该想着逃离这里。” “姐姐很高兴,有你这个弟弟。”琼花的声音越发虚弱了,“你一直是铁家人的骄傲,所有长封城的人看见了我,都会很高兴地称呼我为海棠夫人,他们知道我是大陈国最威武的那位将军的姐姐,姐姐的一生已经足够了,本来你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姐姐就应该死去了,现在姐姐很开心能活这么多年,能看到你健健康康地长大,能看到你功成名就。” 第一百一十五章:苏醒 “姐姐!”琼英痛恨这个梦境,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滋味。 琼花再也说不出话来,脸上带着三分痛苦,三分笑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也许是永永远远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子!”琼英几乎是泣血道,“怎么会……” 薛霏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已经是满面哭泣,柔声说道:“琼花姐姐应该是痛晕过去了。” “霏霏,你……” 霏霏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安静,缓缓说道:“琼英,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离不开这里,琼花姐姐也离不开这里,这里是你的梦境,只要你离开了这里,我们就会消失。” “我不离开这里,我要留下来陪你!” “傻瓜!我们都完了。” “什么?” “这个山谷要崩塌了,你快点离开吧!” “你让我把姐姐留在这里?” “不!把我和琼花姐姐留在这里。”薛霏的声音很轻柔,语速很缓慢。 “为什么?” “不为什么!”薛霏的脸异常冰冷,几乎要将脸上纵横的泪滴化成冰块,“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嗯!”琼英带着痛苦的语气答应了。 “是我漂亮,还是你梦境之外的那个薛霏漂亮。” “霏霏?” “我不存在,我只是你的幻影,但是即使我是个幻影,我也有感情,也有魂魄,也会说话,我是我,你梦境之外的那个薛霏是另一个人,我们是不同的人。” “霏霏,不……” “我是你想象出来的,就应该为了你作出牺牲,我想你真正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现实中真正的薛霏。” 这句话让琼英心碎,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被自己梦中的人所牢牢缚住,即使他知道梦里面的事情全是假的,即使他知道梦里面的人都是他想象出来的,他仍然将自己的感情全部放到了这位薛霏的身上。 “琼英!我想你的梦境终于崩塌了,你终于要离开了。其实我从出生到死亡只不过经历了一个月而已,不是吗?从你的梦里出现我,到你真正醒来。” “霏霏!对不起!我要留下来。” “傻瓜!不要,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你留在梦中,会让你梦境之外的那个薛霏伤心的。虽然现在的我真的很嫉妒她,但是我没有办法!当你从梦境中出去后,记得帮我向她问声好,告诉她,如果我这个薛霏很自私的话,她的男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薛霏!” “我想琼花姐姐的死是因为你,她很高兴的,反正你的梦外还有一位琼花姐姐,她和你梦里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对你一模一样的好!我也一样。” “不!” “说不定,等你离开这个梦之后,你会有一天回来的,记得来找我,我猜那个时候我已经被这峡谷的碎石所埋没了。” “你说什么呢?霏霏!” 梦境中的薛霏露出轻松的笑容,灿烂而美丽,她神秘说道:“这是梦,在梦里面我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薛霏轻轻用手将琼英推开,琼英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片羽毛般无力,被推到了很远的天空。 他只能看到薛霏所在的那个峡谷中,石头纷纷崩塌而下,令人恐惧。 终于满峡谷的石头遮蔽住了薛霏最后一丝衣角…… 梦境中的薛霏被砸了个粉碎。 此时的铁琼英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地方漂浮着,像一根苇草般轻灵。 在他醒来前,他只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翻滚的泪水。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耳畔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透露着重生的喜悦。 “琼英他流泪了。” “流泪了?” “对!他也许今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了,我就盼望着这一天。” “这么多年了?”琼英被这句话吓得一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是一串风铃,发出一种清灵动听的悦耳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 他终于好好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的眼中出现了清丽的红色影子。 当他再仔细看时,他发现眼前的是三位女子,她们的眼角全部残留着晶莹的泪水,又同时洋溢着喜悦之情。 薛霏,铁琼花,白流枫。 有些事情让铁琼英感到震惊。 残忍的真相由此解开。 铁琼英到底沉睡了多久? 薛霏告诉他,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啊! 二十年啊! 谁都不敢相信。 铁琼英沉睡已久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壮,他再也当不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南国大将军了。 当他细细品味着现实中真真切切的气息时,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沧桑感。 铁琼英的身旁一共有三个女子,铁琼花,白流枫,还有薛霏。 在长封城的护城河旁,在河水波光粼粼的反射中,他们的脸庞不再年轻了。 他们四个人全部都四十多岁了。 铁琼英很幸运地错过了这三个女子最迷人的时光。 现在的她们虽然依旧保留着曾经美貌的的样子,但是脸上不再有以前的红润和白皙了,总归变了少许。 跟铁琼英说话的是他的妻子,薛霏,她将所有发生的变迁一一讲清楚,将这个埋藏在岁月里的故事重新叙述。 “没想到吧!琼英,你整整睡了二十年啊!” “二十年!”琼英的脸上是数不清的惊慌,“也许是我做的梦太过于吸引人了。” “你的梦里一定有我吧!”薛霏笑着问,像她年轻的时候一样灿烂的笑。 “有!如果我不醒过来,你就不会变老了。”琼英明显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清脆。 “有些东西你一定想不到。” “对啊!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琼英啊!你还记得当初你征讨北国燕王吗?” “当然记得,那是我闭上眼睛后最后的记忆。” “所有的事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现在的世上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可知道?” “怎么了?” “那我从头讲起吧!当初你征讨燕国,在燕都旁的悬崖以身殉国,那时的我和琼花姐姐在南国都城,被当时南国的君王处以极刑。” “到底是谁救了你?” “是林公子救了我,他被人称为飞笛公子,是个绝世高手,他有很多武艺高强的朋友,是他跑到法场救了我。” “那我又怎么活了过来的?” “是流枫姐姐,是她救了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霏继续说道:“流枫姐姐在鬼大夫那里养好了伤,发现林公子已经离开了,但是她并不知道林公子离开的目的是为了救我,所以她以为林公子去战场找你去了,所以她便去了燕都郊外,在那里,她才知道,原来你陷入了绝境,军营中没有粮草,不远处又有燕国骑兵虎视眈眈。” “霏霏,你说是白流枫孤身一人在万军之中将我救了出来?” “是我!”说话的却是白流枫,“不过我没有办法从万军之中救出你,多亏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没觉得在你中箭之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奇怪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时候天空变黑了?” “对!没错,不过我以为那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罢了,毕竟人在倒下前都会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你要感谢老天爷,那个时候天空的的确确变黑了。你被燕王一箭射中的时候,正好也是薛霏被押往刑场受死的时候,你们两个相隔很远,但是同时看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日食,天狗食日,这就是你们都得救的原因。” “日食?” “对!日食!阳光被遮蔽,天地万物一片黑暗,这给林公子和我救出你们创造了机会。只是很凑巧,你们三个人相隔千里,竟然在同一时刻被两个国家的君王所杀,却又同时遇到了日食,同时被我们所救。” “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还有林公子!”琼英说完,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林公子呢?他呢?” “他死了!十七年前死了。”流枫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作声,眼睛中不免有眼泪流出。事实上,她的的确确喜欢自己的义弟,而且就是那种男女之情,无论如何她都掩饰不住。 “什么?”琼英惊讶万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忘掉。”流枫的眼泪从眼中滚落到自己的鼻子上。 “好了!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今天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要再提那些伤心事了,会让流枫姐姐难过的。”薛霏安慰道。 “我在梦中听到你说鬼大夫,可是他疗救了我?” “是!”流枫点头道,“燕王的箭头上是天下奇毒,普通人的血液碰一下便立死无疑。” “是他救了我?” “对!” “那是白姑娘一直在照顾我吗?” “你怎么知道?” “我沉睡的时候,在梦中听到了你的话。” “是我!那个时候林公子和薛霏,铁琼花都没有找到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二十年后 “白姑娘,你对我有大恩!”琼英对白流枫道谢。 “不!你还记得在燕军大营吗?我被胡王擒住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对我才是有大恩的人。” 琼英低头道:“你将我救到了那个鬼大夫所在的地方,他保住了我的性命,只是让我沉睡了二十年。” “不过鬼大夫没有看到你醒过来。” “什么?” “鬼大夫为了让你醒过来,忙碌了很多年,没有能够将你唤醒。” “那现在的他呢?” “鬼大夫在临终前的最后一丝愿望就是你能够早日醒过来。” “他怎么死的?” “光阴是挡不住的,鬼大夫跟我们不是同一年纪的人,他年纪大了,就躲不过轮回。况且我们也渐渐老了。” 此刻的琼英只觉得百感交集,那些错过的时光像是流水般清澈,在他的生命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姐姐还是没有嫁人吗?”琼英忽然又想到了这个。 琼花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只好道:“没有!” “那你们三个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吗?” “嗯!我们早就盼望着有一天你可以醒来。” “那其它人呢?” “其它人?”琼花有些不解。 “我是说依依,冰冰。” “柳依依?”薛霏脸上有些苦楚,“亏得你对她用情那么深,二十年了还记得她。” “什么?没有,她好歹也算得上我一生中中重要的人。” “她也死了。” 琼英感觉有一把刀在他腹中搅拌着,有泪盈眶,“她怎么会?” “十八年前,她便死了。” “为什么?”琼英在心里面已经是在流血了。 “你昏迷后的第二年初,她还召见过我。” “她跟你说什么?” “她没了你,在宫中更加显得寂寞了,那次你被诬陷的时候,她去为你求情,结果惨遭南皇侮辱。”薛霏终于对那个女子有了几丝同情,“她便觉得自己身世悲凉,连大陈宫殿的主人都这样对待她,再加上你又昏迷不醒,她更加度日如年了。” “那她……” “她是青楼女子,没有子嗣,那次她跟你说她怀孕了,是假的。她害怕自己年华老去,会惨遭算计,便犯了杀心,谋害太子。” “什么?” “没有成功,她是个没有头脑的青楼女子,计划太拙劣,惨被识破,皇后宽宏大量,只是将她打入冷宫。皇帝知道她很可怜,没有处死她。” “她为什么还是死了?” “是太子,太子害了她!太子对她怀恨在心。柳依依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说太子常常跑到冷宫里骂她,甚至还不顾人伦,不顾她是自己父皇的妃子,淫辱她,强暴她。” “什么?”铁琼英的神色痛苦不堪。 “她后来便自缢身亡了。” “不……”铁琼英不敢相信。 “算了,这是过去的事情了!”薛霏叹气道。 “我要给她报仇!”铁琼英含泪说道。 “你疯了?”薛霏被他的话吓着了。 “是我的错!我曾经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的。我不该沉浸在梦中的,我应该早一点醒过来。梦中一日,人间一年啊!” “可毕竟她谋害太子是大罪啊!” “虽然这些年我都是睡过来的,但是我坚信她是个善良的人,这一定是太子的诡计,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被人害死的。”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你醒过来,只问关于她的事情,一听说她被人害死,就要为她报仇。” “没有办法,我跟她之间有特殊的情谊。” “你准备怎么报仇?” “我们离开长封,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我去召集我过去的部下,我们发兵,与太子一战。” “你糊涂了吧!” 琼英安静下来,未免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现实所打倒。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薛霏的脸上带着沧桑感。 “什么?” “你沉睡了那么久,就像重新出生了一样,很多事情,你真的无法接受了!” “为什么这样说?” “相公,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我……”琼英感觉到惊奇,“我现在在哪里?不是在长封吗?” “长封属于哪国?” “南国,陈国。” “你错了!” “什么?” “你总应该记得冰冰吧!” “对!” “你知道冰冰现在在哪里吗?” “她在哪里?” “她在盛京。”薛霏的每句话都出乎人的意料。 “冰冰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是天下的皇后!” “你说什么?” “没有南国了,南国早就被燕国灭了,曾经陈国的皇后,陈国的皇上,陈国的妃子,陈国的太子全部被杀了。” “什么?” “是燕王!当初你被他一箭射中后,他砍下了你一个部下的人头,假装是你的人头,将其悬挂在燕都,这激起了你部下的愤怒,你的部下趁其不备占领了燕都的粮仓,攻入了燕都。” “我的部下没能灭掉他?” “燕王注定是你的对手,他真的不是一般人!”薛霏边回忆边说着,“你的部下没能杀死他,他被自己的部下白风将军所救,后来反败为胜,将你凶残的九万士兵全部活埋。” “他……怎么会?” “这就是他,你的部下是烂泥巴扶不上墙,终究要死的,他们不是燕王的对手,没了你,他们没能坚持多久,燕都被夺回来之后,他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直接攻打到了南皇的都城盛京,南国没了你,没了良将,所有的人都不战而降。” “燕王杀了南国皇室?” “陈国皇室全部被他杀了,燕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没有留一丁点情面。” “燕国统一了中原吗?” “对!大概是在十四年前,燕国就灭了南国,统一了中原,定都盛京,定国号为燕,自称为燕皇。” “那现在这里是燕国了?” “长封就是在燕国!” “那冰冰呢?” “她是皇后!” “皇后?” 琼英张大了嘴巴! “皇后娘娘经常来看望你,她希望你早日醒来,过几天我把你醒过来的消息告诉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是说冰冰?” “燕皇在四年前驾崩了,死于寒症!”薛霏继续说着,“现在冰冰是大燕朝的皇后,总领燕国所有事务。现在皇帝只有九岁,冰冰才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琼英被这些话惊聋了耳朵,叹道:“果然是世事难料。” “还好你睡了那么多年!那些大人物的游戏,我们还是不要参与进去为好,如果你不死,不知道你是会被南皇杀害,还是会被燕皇杀死。至少现在你不用急着为你的依依报仇了,因为杀害她的人,全部都死了。” 铁琼英已经变成了一个呆子,这一整天,他都没有说任何话。 对于铁琼英来说,要熟悉这里的一切并非易事,他仅仅是做了一场微不足道的梦,便错过了大半个人生。 这种事情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长封草场,任何时候都不缺乏荒芜感,从很久远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铁琼英又一次躺在了这片温暖的地方,这一次,他的身侧不止薛霏一个人,还有琼花和流枫。 四个人聚在一起,头躺在同一点,脚分别朝着四方。 温暖清新的日光柔和地覆盖着大地上的一切。 “琼英!你知道吗?” “什么?” “我们都四十多岁了。”薛霏叹道。 琼英答道:“可现在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岁一样!” “你也是啊!” “谢谢你们等了我这么多年!” “谢谢你能够醒过来。” “铁琼英,你看上去真的很幸运!”说话的是白流枫。 “为什么?” “你认识的每个女子都等了你足足二十年啊!”薛霏柔声说道。 “你是说……” “我,琼花姐姐,流枫姐姐,冰冰,柳依依,现在个个都不再年轻了。我们中有些人等到了你回来,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果然如此,韶华易逝,玉颜虽存,总显消瘦,现在的薛霏,已经不是琼英背上的雨中倩影了,多少显得憔悴了些。“对不起!” “你回来就好了!”琼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谢谢你,姐姐!”琼英想起了梦中惨死的姐姐,又暗自落下了眼泪。 “现在总算是风平浪静了,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在一起了。” “可惜小林不在了。”流枫又哀叹了一声。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听着周围细微的风声。 “琼英,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你还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就要这样问。” “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的夫人,况且你还等了我大半辈子了。” “那太好了!”薛霏又绽放出了二十年前一样的笑容,只是没了当初的稚嫩。 “我也觉得太好了!” “人家说人生如戏,感觉你直接错过了整个人生啊!” 琼英苦笑道,“也许真的是。” “也好,现在是最终的结局了,也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子过下去,一直这样下去,真是太好了。” “嗯!这样的结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琼花叹道。 “现在我们就像是一家子了!” “感觉全天下只剩下了你一个男人了。”薛霏突然用手摸着琼英的头,说道,“一大群女子围着你,所有的男人都死光了,小林走了,燕皇走了,陈皇也走了。” “好像是的!” “刚刚接到皇后的消息,她说她明天会来。” “你是说冰冰?” “不要叫她冰冰,她是皇后!她跟以前很不一样了,现在人家是位高权重的至尊红颜,我们还是尊重她一些为好!”薛霏似乎对冰冰心有余悸。 “冰冰以前不是你的丫鬟吗?为什么现在你对她那么敬畏呢?”琼英问。 琼花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没有经历过前年的事情,你当然不知道自己娘子改变的原因了。” “不要说!”薛霏劝阻道。 但是琼花并没有住口,急着说道:“当今的皇后娘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纪轻轻简简单单的南国小姑娘了,她之所以能够大权独揽,绝非偶然,那是因为她变得跟以前太不一样了,现在的皇后不苟言笑,有着当年她夫君燕皇的风范。她的心机很深,没有人能够猜得透,这就是为什么整个天下能够为她所控制的原因了。” “这跟霏霏畏惧冰冰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好了!我自己说好了。”薛霏苦着脸承认,“当今的皇后毕竟是皇后啊!她的架子前所未有的大,前几年我傻傻地把她当做以前的冰冰,以为我跟她还是算得上是姐妹情深,她让我在众人面前不要叫她冰冰,我不以为意,依旧这样叫,连续多次犯了她的大忌。” “然后呢?” “然后她就……”薛霏红着脸,终于说道,“她就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我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被她处以痒刑!” “什么叫做痒刑?” “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很丢人的一种刑法。将人的鞋子脱下来,绑在铁床上,然后她派人在我的脚板上用羽毛挠,弄得我想哭哭不出来,不想笑却又不得不笑,真是丢死人了。特别是那种奇痒无比,却又不能挠的感受……她真的变成了冷冰冰的人了,看到我这样悲惨,看到我浑身颤抖,身体收缩,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冰冰竟然变化这么大!” “你也不能怪她!”白流枫轻轻说道,“毕竟她是一国之主,三番四次让你不要乱叫她冰冰,让你叫她皇后,你偏偏不听,你可真是自讨苦吃。” “我怎么知道她那么绝情啊!以前在薛府,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我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连睡觉都是抱在一起的。” 铁琼英万分震惊,“也许她就是受了燕皇的影响,在这个世上,大人物都不是什么容易动情的人。” “她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一代毒后了。” “什么?” “整个南国皇宫中所有皇室,不管男女老幼全部被杀了,这也许是燕皇下的令,可是寻凌派上下一千余人,全部被她屠杀,还有南国陈州的司马非凡一家,全部被杀,一个不留,还有自己小叔子,北燕国的胡王,也被她杀了。”琼花感叹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冰后归来 “什么?”琼英完全不敢想象现在的冰冰竟然是这样的。 “他们都死有余辜,没什么可惜的。”白流枫却丝毫不怜惜那些人。 “可是南国的皇后呢!”薛霏想到了她,“她总没什么错吧!最终还不是因为她以身殉国。” “算了,不要说这些吧!”琼花叫住她们,“阿英,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她了,我觉得她对你是最好的!” “为什么?” “她是至高无上的皇后,每次如果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醒来,派两个人看看就可以了,她却不辞辛劳,移动凤驾,亲自前来,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也许她是对你们好呢?” “皇后娘娘的的确确是对我们很好!常常给我们发来供给,但是她也许是受了你的影响。” “皇后娘娘能够如此记挂我,琼英当然感到感激了。” “也许她要的是你的身体!”薛霏忽然想到了这个可怕的事情。 “什么?霏霏,你不要胡说!” “有什么胡说的!”薛霏叹道,“她本来就非常喜欢你的,从她去燕国之前就喜欢你,那时,因为我是她小姐,她才离去的。现在我不过是她治下的一介草民,而她已经是凤舞九天了,如果她想要你,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不会的,冰冰不是这种人。” “那是以前,现在她绝对不是这样子了。” “不会的!”琼英反驳道。 “琼英!”薛霏忙着问道,“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当然可以!” “如果有一天,冰冰要你的人,你就离开我好不好?” “胡说八道,为什么?” “你心里想着我就好了!琼英!真的不要试图与她为敌,她是最后的赢家,我们都输给她了,当初的南皇是多么狡诈,最终还不是被她和燕皇弄死,司马非凡是多么可恶,她说杀就杀,还有寻凌派的老大许离风,他也是一个人物,当初害得流枫姐姐那么惨,流枫姐姐就算武功再高,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结果落到了皇后的手中,立刻变成了一具尸体。” “可她曾经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啊!” “是又如何?”薛霏反驳道,“我们很幸运当初就是她的朋友,就是她的家人,所以她对我们手下留情,对我们照顾有加,但是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还不知道她的手段,你当然不怕她。” “什么手段?” “她很会撒谎!全天下没有人能猜得透她的心思,冰冰是个女人,但是她不仅比燕皇还要毒辣,还有阴险,并且比燕皇还有厉害,甚至有人说……” “说什么?” “有人说,燕皇是被她害死的。” “你不是说燕皇是死于寒症吗?” “你可知道燕皇的寒症是怎么得的吗?” “不知道!” “宫中的人说,燕皇死前的几年,每日都要服用大量药物,而且哪些药物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调配,亲自烹煮的。” “你的意思是,冰冰给燕皇下了毒?” “也许是的,就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毒,使得燕皇对她言听计从,对她百依百顺,才让她从小小的南国女孩最终爬上了皇后的宝座,最后又因为中毒太深而死。” “不要胡说!薛霏!”琼花提醒她道,“那些都是没有证据的流言。” “那别的事情总可以说明她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了吧!寻凌派的覆灭呢?” “寻凌派是怎么灭亡的?” “具体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冰冰欺骗了寻凌派的大众,那些人像傻子一样被这个美丽女子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最终全部中了她的圈套。女人心海底针,那些人全部被她杀了,一个不留?司马非凡也是这样子死去的,他死之前几个月,还说了皇后一大堆好话,说她是天下圣主,结果被她活活饿死,临死之前,连房子里的雏燕都生吃了,最终还是饿死了。” “这是我以前认识的冰冰吗?” “她当然是!”薛霏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现在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冰冰,冷若冰霜,心如蛇蝎。” “也许当初燕王说得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人恶毒到了极点,把全天下骂她的人全部杀光,那她就成了好人。”琼英倒是对冰冰的变化表示理解,“反正她该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她帮我们把所有的仇全部报了,用黑吃黑的手段,用以恶制恶的手段做了许多事情。” “你觉得她是为了我们?” “不是吗?” “不知道!”薛霏又有些迷离,“虽然皇后娘娘帮了我们那么多,可是她最终却变成了那个最坏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她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傲冷艳。我们与她不是一类人,到头来,她其实也是最孤独的那个。” 次日,燕国皇后果然驾临。 铁府的远处,有宦官大喊了一声:“大燕国武德昭仪皇后驾到!” 曾经的小丫鬟薛冰冰如今成了真真正正的千古一后,还未露面,气势便已经压倒了一片人。 铁琼英,薛霏,铁琼花,白流枫,这些人没有哪一个敢对这位皇后不尊重的,他们都乖乖地低下了头,颤抖着迎接这位天下无双的皇后大驾。 铁琼英一直惶恐着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他终归是一个没用的小人物,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身不由己的。在沉睡之前,他受制于那个奸猾狡诈的南陈皇,后来他便沉睡了,在他沉睡的二十年里,天下大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仅仅存在二十多年的短命陈王朝不复存在,被北方强大的霸主所覆灭,现在他又不得不低头,面对着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女子。 铁琼英不敢抬起头来,因为他有着无穷无尽的畏惧,那个女子不是他曾经的朋友。 他感觉到了,那个女子车马临近的声音。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果你还想做这个御前副驾的话,你就把自己的鞋子擦干净点,本宫不喜欢自己的护卫身上沾染一丁点的脏东西!”这就是琼英隔了那么多年再次听到薛冰冰说的话,她是在责怪自己的部下,那声音像曾经一样美丽动人,只是现在多了份杀气。 “属下临行前,已经擦洗过了,是路上……” “住口!”燕国皇后的语气不高,却足以吓死那个下人,“你听我的话,只是犯了个小错,如果你敢顶嘴,我就顶起你脑袋!” “是!属下遵命。” 铁琼英虽然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飞黄腾达的故人如今的玉颜,可是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曾经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南国小丫鬟如今有了这般的气场。 皇后轻柔的脚步声在一点点临近,每一步都特别地缓慢,特别地柔软。 “铁将军!”皇后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冷冰冰的,“铁将军!你终于醒来了,本宫前几日刚刚听说这件事,你可知本宫等了你足足二十年啊!” “承蒙皇后……”琼英的惶恐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便用令人发怵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铁将军!你可以叫我冰冰!现在请你抬起头来。”她尊贵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谁都没想到皇后对这位沉睡二十载的亡国大将军竟然如此尊重,若是别的人叫她曾经的名字,她都是怒不可遏,可是她竟然主动给了铁琼英这个特权。 “草民不敢!草民惶恐。” “铁将军!本宫命令你抬起头来!” 琼英只好抬起了头,他终于看到了那位神秘的大燕国武德昭仪皇后。 这个皇后的样子像是银针般搅动着他的心。 如果告诉铁琼英,这个皇后已经年逾四十,他是死都不可能相信的。 如果说薛霏琼花流枫的脸上还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的话,那么这个皇后的脸庞一如曾经般轻嫩白皙迷人,不但没有减退,却变得更美了。 当铁琼英再一次看到她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悬崖边上颤抖,眼睛几乎不敢眨一下。 这就是冰后,她体内潜藏着的气息如今悉数被激发出来,像是融化的妖魔一般。 只是她的身上发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化。 那就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变成了迷人的雪白色,像是梦幻一般,没有什么饰品。 头发用最珍贵的细蚕丝束起来,末端在风中飘零着。 她的身上是一席茜素红衣,在风中颤抖着。 “皇后……”琼英不禁惊叹了一声。 “铁将军!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足足二十多年没有见了。 “铁将军,你怎么记得醒来了,我以为你要把自己这辈子全部都睡过去呢!”冰后开着玩笑。 现在燕国没有了曾经的冷面君王,多了位冷面冰后。 她只比自己曾经的夫君凶残了两倍,比自己曾经的夫君冷血了三倍而已。 她更加无情,更加恐怖,更加诡计多端,更加疯狂。 “薛霏!”冰后将自己的目光移往那位曾经的主人,曾经的姐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先帝死于寒症,不是我谋害了他,你怎么还不信呢?为什么昨天还在你刚刚醒来的夫君面前说我的坏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位尊权重 薛霏被吓得够呛,她真的没想到这个皇后竟然真的成了通晓天地的神人了,昨天说的话,她竟然也知道。 “皇后娘娘,民女知错了!求娘娘饶命!”薛霏颤抖着磕着头。 “愚昧!”燕皇后的声音变得恐怖,“我只是试探一下你而已,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昨天说过的每句话呢?我只是早就听说你讲我的坏话,特地诈你而已,谁知道你昨天真的这样子说了我。” “娘娘饶命!”薛霏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果然祸从口出。 “浑家不知轻重!娘娘饶命!”铁琼英忙着为薛霏求情。 “你们夫妻还真是情深义重啊!二十年梦境相隔,如今一见面就这样子,可是让本宫好生嫉妒!” 薛霏和琼英都不敢作声。 “你可知本宫有一个丫鬟,跟在我身边二十年了,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每天只需要拿着一根羽毛,她的名字叫做翠墨,她是先帝送给我的第一个丫鬟,我把她封为了痒刑官。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皇后娘娘恕罪!”薛霏当然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吓得浑身颤抖着,“民女受不了了,受不了那种刑法,民女很怕痒刑,生不如死。” “既然你知道,那就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下不为例!” “是!是!”薛霏连身磕头道谢。 这个曾经在年轻时华丽自专,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曾经大胆扬言要杀了南陈皇,可是如今在这位冰后的手下被吓成了窝囊废,这原本是她曾经最亲近的女子。 曾经她们两个人亲密到一起洗澡,一起拥睡,可如今这种东西,薛霏连想都不敢想。 冰后凑到薛霏的耳朵边,小声呢喃着:“小姐!本宫要担负起这整个天下,虽然我深爱着你,但是我不能表露出来,你必须要把我看做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你可知道?” 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叫她小姐,期间相隔了整整二十年。 “是!是!民女知道,多谢皇后深沉的关爱!”薛霏红着眼睛点头道。 “白流枫!”冰后又以她那种独有的高亢语调说道:“本宫知道你有绝世的武功,可是本宫并不觉得你有什么厉害的。本宫照顾你,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本宫的故知铁琼英!” “是!皇后娘娘至尊无敌,流枫自愧不如。” “你应该说民女自愧不如,乡野村妇,本宫告诉你,你在本宫眼中什么都不是,本宫要你死易如反掌,你还敢在我面前造次,就算你武功盖世又如何,本宫有着全天下的人马,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千军万马吗?” “民女该死!民女是江湖人,不懂朝廷礼仪。” “不懂就去学,不要把自己给作死了,本宫不保证杀你的时候留全尸。” “铁琼花!”这一次冰后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娴静的女子。 “民女在!” “你们三个人中本宫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多才多艺,宫商角徵羽你悉数精通,琴棋书画娴熟可嘉。还有你的厨艺,你的容貌,都是大燕国内数一数二的,你才是本宫最喜欢的女子。” “皇后谬赞了。” 这位冰后对于铁琼英,铁琼花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有些相似,也许是爱屋及乌。 “我曾经想过将你抓入宫中做我的女宠,可是我知道,像你这种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理应获得自由自在的生活,理应获得幸福的生活,本宫不会那么残忍的。” “谢皇后!” “谢什么谢,夸完了你,我也要骂骂你,一大把年纪了,虽说你长得漂亮,毕竟四十多的女子了,还是孤身一人,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这个老姑娘吗?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一个老抹布,鬼都不要你了。我都为你觉得丢脸。” 琼花有着忍辱负重的性格,她只是稍稍有点难为情,说道:“民女惭愧!” “好了!我和白流枫是个老寡妇,铁琼花是个老处女,我们几个当众也算薛霏活得最有滋味了,毕竟你的夫君终于回来了。” “托皇后洪福。”薛霏胆战心惊地答道。 冰后只是微微一笑,笑容却又很快消失了。 如今燕国的大皇后,变得异常严峻,几乎从来都不笑,说话时,仅仅只有声音出来,美艳的嘴唇似动未动。 “铁将军是否觉得本宫与以前变化很大?” “是!”铁琼英实话实说,“皇后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与以前当然有所不一样了。” “那好,本宫真想与你谈谈这些年来的变化。” “那请皇后进屋说话吧!”铁琼花温柔地提醒道,“民女给皇后娘娘备茶去。” “好!”冰后说完,移步到了铁府中。 现在的她已经到了近乎苛刻的份上了,常年的权利独揽让她变得异乎寻常的敏感,下人们服侍不周,便非打即骂。 她走路的姿态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每一步都充满了王者之气,缓慢而又凝重。她走得越慢,所有人就更加害怕,因为没有人敢超过她。 她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每一步跨过的长度不多不少,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在她美丽修长的后袍之下,没有人看得到她身体的移动,她就像是一尊冰封万年的雕像。 她的脸上擦了这个国度最为名贵的脂粉,身上穿了这个国度最为柔滑,最为舒适的丝绸,体内散发出一种清新自然的香味,在整个铁府周围弥漫着,那是整个燕国最好的香料了。 皇后娘娘不会坐在铁府普普通通的椅子上的。 她坐在最为尊贵的北方,每次出行,会有专人为她准备那把沉重的凤椅,那是一把镶金镶玉沉重尊贵的椅子,除了雕饰精美,上面还必须保证不沾染一丝一毫的灰尘。 皇后娘娘终于坐了下去。 “本宫果然不是当年在陈国陈州薛府的小丫鬟了,那种素面朝天的感觉,本宫看来永远是回不去了。” 周围人只敢点头,不敢做声。 “铁将军!你以为如何?” “草民早已经不是将军了。” “谁说不是?你是陈国的将军!” “陈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是不是将军,不就是本后一句话的事吗?我现在就封你为大燕国骠骑大将军!” “皇后,小人如今只是个亡国之奴,又已经青春不再,怎么可能当得了将军!” “你放心,铁琼英,本宫不会让你当打仗的将军,就算让你当,也是当我们大燕国,最骄奢淫 逸的饭桶将军。” “皇后娘娘说笑了。” 铁琼花颤抖着双手举着茶水送到了皇后的身边。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铁琼花,冷冷说道:“铁琼花,你颤抖的样子好像当年的本宫,先帝将本宫纳入燕国后宫的时候,本宫面对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可是吓得不轻,每次服侍他,都是这样子谨慎,都是这样子惶恐。” 琼花默然无语,低下头来。 皇后轻轻拿起那杯茶,细细品味起来,动作极缓慢,用红色长袖掩着自己,举止看上去的的确确显得优雅万分。 “本宫知道你年轻时候孤军奋战。”冰后小声说道,“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伤,如今天下一统,天下太平,本宫真的不想你冒险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宠。”琼英惶恐答道。 “嗯!”皇后品茶的时候轻轻赞叹道,“果然是铁琼花,茶艺的确是一绝啊!”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冰后将茶放在了桌子上,事实上她仅仅喝了一丁点,那杯茶仅仅打湿了她的下嘴唇。 “其实你不必为本宫盛那么多的,本宫喝不了那么多!”冰后娘娘现在算得上是娇滴滴的豺狼了,她像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小姐般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生活,对每一件事都吹毛求疵,好在她没有否定琼花的手艺。 “不知为何,这些年来本宫食量锐减,一日五餐,每次连一口都吃不下去,山珍海味都腻歪了,只有铁琼花的手艺,本宫最为欣赏,即使是农家小菜,在铁琼花的手中也变成了人间佳肴!” “多谢娘娘夸奖!” “所以本宫特别喜欢你!这话本宫不止说了一遍。”冰后重复道。 不过琼花知道,冰后娘娘之前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三番四次地说喜欢她,今天这样说,也许是在暗示,她喜欢的不仅仅是铁琼花,还有她刚刚醒来的弟弟铁琼英。 “世事难料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没想到,当初多么期待铁将军醒过来,如今,我们见了面,却又如此冷漠!本宫真的想回到当初陈州,与将军一起在集市上无忧无虑地游玩!” 琼英脸上露出无奈,“皇后娘娘如今贵为天人,我们这些愚钝的小老百姓,自然觉得与娘娘相隔甚远。” “铁将军,本宫要仔仔细细看看你的样子,请你好好看看我!” 铁琼英只好看着冰后。 一个是卑若微尘的亡国故将,一个是一步登天的新国凤后,这两个人目光又一次交织在了一起。 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后如今完完全全变了模样,玉面白发恍如仙人,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诱惑着天下卑贱的男人。 铁琼英看着皇后深邃的眼睛,不免有些害怕。 “将军在害怕什么?” “小人卑贱,不敢……” “好了!”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从身体最深处呼出一缕芳香,说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要离开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将军!” “娘娘请讲!” 冰后移步到铁琼英的身边,将头悄悄移到铁琼英的肩膀上方,雪白的长发柔顺地垂到了琼英坚实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明天本宫要单独召见你,将军一定要前来,否则的话,本宫就阉割了你!” 铁琼英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但是他仍然被吓了一跳,“娘娘命令,岂敢不去!” 冰后随即转身离开,像北国的风一般离开了,在铁府中留下一片凉凉的寒意,名贵香料残留的暗香持续了很久。 次日…… 铁琼英终于来到了皇宫,这里曾经是南国的皇宫,如今却落入燕国人的手中。 皇宫今非昔比,比曾经南皇统治时期更加华丽繁盛。 金屋飞瓴,美轮美奂,红漆木门,雕梁画栋…… 那些极盛的宫殿一排排站立着,宣扬着宫殿中那个美貌女人的至尊无敌。 燕皇宫在曾经的盛都基础上修建了更多的建筑,栽培了更多的花草,也宣扬着更多的威严。 但是整个皇宫的主人却更显得寂寞,更显得孤独。 铁琼英在皇宫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她。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冰后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服,所有的衣服最多只穿一天。 今天她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白色,是冰雪的颜色。 那是当初铁琼英第一次来到薛府穿的颜色,那一天,她的小姐也穿着这种颜色。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琼英又说了一遍,但是她没有应答。 琼英不敢大声说话,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后。 有一个细节是,冰冰一直尊自己为皇后,但是他的夫君已经死了多年,她九岁的儿子也当了皇帝,但是他依旧自称为皇后,而非太后,她的意思有很多,第一,直至此时,她仍然假装先帝活在她的心中。第二,现在的皇帝并没有长大,她要独揽大权。第三,她也许并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一个人待下去,要么她再找一个人当皇帝,自己仍然作为皇后,要么自己当皇帝,自己既是皇后,又是皇帝。 琼英来到的地方是整个皇宫最为高耸的地方,在这里整个燕都一览无余。 在这栋楼的最高层,冰冰安安静静伫立了很久,她看着眼中无穷无尽的江山,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 她的眼神像是凝结了一般。 “铁琼英,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冰皇后早就知道他来了,只是故意不作声。 “小人不知!” 冰冰看的东西,是一片羽毛,一片飘零在天空的羽毛,一片很轻很轻的羽毛。 第一百一十九章:杀人如麻 羽毛的边缘是梦一般的柔软,在日光下反射着隐隐的柔光。 它自在地飘飞,又柔又轻又软又慢,漂浮在很高很高的地方。 “娘娘看的是那片羽毛?”琼英终于猜到了少许。 “对!”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说道,“那不就是我吗?” “为什么这么讲?” “你可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羽毛?” “不知道!” “那不是鸡鸭的羽毛,那是鸟儿的羽毛,从很高的地方一直飘着。” “娘娘是在自比!” “对!我就是这样的一根羽毛,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却孤零零地飘零着。” “整个天下都是娘娘的,娘娘并不孤独!” “我孤独!当你拥有了一切,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孤独。” “娘娘还有什么遗憾?” “不,我不想先说这件事情。铁将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遵命!” 铁琼英跟在冰后的身后,慢慢地小步移动着。 那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事实上,此刻燕国的皇宫,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毕竟二十年前,入主这里的是流氓般的南皇,现在,入主这里的是仙子般的冰后。这个挑剔到近乎偏执的女子,她要求皇宫中所有的人都爱干净,一点纤尘都不能沾染,所有的一切必须井然有序,不能有丝毫混乱。 “这是哪里?”琼英问。 铁琼英只看到了墙上列满的画像,一幅又一幅,穿堂风将那些画像吹得翻滚起来。 “这是……” “这是被我杀死的人!”冰后诡异的笑像极了当初她的君王。 “他们是谁……” 冰后指着第一位,说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许离风。” “许离风?似乎是寻凌派的人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不知道。” “我在为白流枫报仇!” “为什么?” “这个人杀害了白流枫,欺骗她,陷害她,欺人欺心,并且最后还要对白流枫赶尽杀绝!” “所以你替白流枫报仇!” “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对白流枫这么好吧!” “为什么?” “因为你!我感激白流枫救了你!当初我之所以结识了她,就是因为她救了你,这是她一生中做过最好的事情。不过你一定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我对你家的三个女子如此冷酷。” “为什么?” “当我刚刚拥有这些权利的时候,我也开心过,我也自豪过,我准备用我手中的权利去拯救所有我亲爱的人!所以很久以前,我,白流枫,薛霏,铁琼花四个人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喝玩乐,相约等待你的醒来。” “后来呢?” “后来,你总是不醒过来,我就等不下去了。我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她们,因为我什么都有了。所以很多感情要靠困境中的相互扶持才可以建立。” “娘娘觉得她们给不了您更多的东西?” “是!所以……”冰后欲言又止,她其实想说,只有琼英才能给她更多的东西,但是她忍住不说。 “皇后,您到底还需要什么呢?” “我需要什么?我等会儿再告诉你!我们还是继续聊一聊为白流枫报仇的事情吧!” “嗯!” “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你恩人的仇人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当初白流枫给我讲她在寻凌派的伤心事,我就仔仔细细听着,听得咬牙切齿,听得捶胸顿足。一个女人身不由己,被人欺骗,我痛恨这种愚弄女人的男人,所以我对寻凌派的众人下了杀机。”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中了我的计谋,被我愚弄而死,我让许离风像狗一样在我面前爬,他胆敢说半个不字,我就砍下他夫人朱诗英一根手指,当我砍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他终于服了软,在地上像狗一样趴着。我再让他像狗一样叫着,他又不从,我便让人继续砍她夫人的手指,砍到第五根的时候,他终于服了软,在地上学狗叫,我一听到那声狗叫,就砍了他的脑袋,因为本宫觉得玩够了!” 琼英被吓得不敢吱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善良的冰冰竟然变成这副残暴的模样,比起当初的燕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冰后又把手指向了另一处,那里挂着另一个人的画像,“这个人叫做司马非凡,是他害了你!” “娘娘把他怎么样了?” “我说他与燕王合谋,对我们大燕国有利,奖赏他一座装帧华美的府邸。” “他接受了!” “对!我让他开开心心地进去,然后派人把府邸的门死死钉住,将他活生生饿死在里面。我看到他最后饿得连墙壁上的雏燕都生吃了,每一滴血都舔得干干净净。可是他最后还是饿死了。” 琼英听罢,心里发慌,不敢做声了。 “还有南国的皇帝,南国的太子,南国的皇后,那些人都死了,你被燕王射中的事情,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燕王呢?” “很多人说先帝是我杀害的,我想说,不是!我爱先帝,不知道为什么就真的喜欢上了他,因为我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可以喜欢了!” “也难怪,现在的娘娘跟当初的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说的没错。这个人你可曾记得?”冰后问琼英。 她指着一个满脸邪气的男人,那是燕国的胡王。 “我当然记得,他曾经深深伤害过白流枫。” “他也深深伤害过燕王,他谋反了。” “什么?” “他要夺取他兄长的皇位,那时的燕皇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可是他乘人之危,竟然想着谋权篡位。” “他也死于皇后的手中吗?” “当然!”冰后脸上神色有些凝重,叹道,“但是对于我来说,在那种情况下,杀掉他,并非容易的事情。” “为何?” “因为他几乎掌控了燕国所有的军权。我只是后宫中一个毫无军权的弱女子。” “可他最终还会命丧您手。” “你知道我是靠什么吗?”冰后停顿了很久,说道,“说出来,也许你会笑话我,但是我不得不说,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只知道那个老色鬼在床上翻被子时会放松警惕。”“你亲手杀了他?” “是!他动弹得厉害的时候,被我活活闷死,只有那一次我想起先帝对我的教导:杀人要用点力。” 琼英只觉得无比震撼,叹道:“可皇后娘娘毕竟只是一位女子,如何闷死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他本来中了我的毒,气血喷张,导致自己毒发身亡。我只是送了他一程,让他死得更快点。他过于沉醉于欢爱中,不但没有把我拨开,竟然还把我抱得更紧了,如此一来,等他意识到自己要窒息时,一丝一毫的力气也使不上了。我用枕头活活闷死了他。” 过了很久,他才叹道:“为何要告诉草民这些。” “我只是想告诉你,本宫为你做了所有的事情,把你心中的恶全部做了,本宫替你做了坏人。” “可是娘娘他们有的人罪不至死,有的人虽说罪该万死,但也应该给他们一点痛快了。” “本宫不喜欢那种平平淡淡的死法,你站在我的这个位置,你就应该知道世上的一切都淡如白水,所有的事情都无聊透顶。” 冰后又离开了这间房间,问道:“铁将军,你会觉得我这人过于毒辣了吗?” 铁琼英默然不语,不敢发声。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冰后觉得有些委屈,“我帮你们把仇都给报了,到头来,你们都不领情。” “没有!”铁琼英忙着争辩,“不管怎么样,皇后身居高位,能为我们这些愚昧百姓找想,我们都对您感激不尽。” “哼!”冰冰苦笑一声,“这天下没有善,也没有恶,只有输与赢,本宫只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分享给你。” “什么?”琼英被这句话吓着了。 “你跟我来!铁将军。” 琼英不知道冰后要带他去哪里,只是跟着她走,脚步有些瑟缩。 “这个宫殿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新燕阁。”冰后走进了那个美丽的宫室,那个到处悬挂着流苏玉石和铜镜的宫殿。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你想到了什么?” “新婚燕尔!”琼英自己被自己吓着了,因为他发现只有这里没有一个人把守,周围安静得让人昏昏欲睡。 “这是先帝取的名字,我说他没心没肺,他说自己这样子身轻如燕,就把这里叫做新燕阁!” “这里……” “这里是当初我与先帝的寝宫!”当冰后说完这句话时,宫殿的大门猛地关上了。 咚! 一声巨响! 琼英被吓得脸色发白。 此刻,那个昔日陈国的大将军铁琼英与大燕国的皇后竟然在先帝的寝宫里。 孤男寡女,周围没有守卫。 “铁将军,门是我派人关上的,你不要恐慌!”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看我,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开心吗?” “皇后娘娘坐拥天下,当然过得开心了。” “你错了,我不开心,我一点都不开心。” “为什么?” “我欲语多次,你难道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吗?”那么久以来,冰后的声音中终于带了一丝柔情。 第一百二十章:色诱 “什么?”琼英惊异道。 “我看起来坐拥天下,可是人一旦什么都有了,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在这诺大的宫殿里,所有的人都怕我,所有的人都畏惧我。我真的像是一块冰,你可知道?” “皇后娘娘怀念当初有先皇陛下陪伴您的日子?” “是!我怀念!可是那恶霸死了,死得很惨,尸首冷得要命,那天我趴在他身上,恨不得把我身上的暖气全部传递给他。我在他身上哭了整整一天!” “想不到皇后娘娘与陛下如此情深义重。” “我说了,我不知道为何会爱上他,最后的日子里,我才发现我生命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恶棍!”这个时候的冰后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女子。 “皇后娘娘……” “不要叫我皇后娘娘……”冰后的脸上露出了泪光,“你可以叫我冰冰吗?” 琼英稍稍有些犹豫,终于说道:“冰……冰” 时隔二十年,铁琼英终于再次说出来这个美丽女子的名字。 这个熟悉的名字对于冰后来说,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铁将军,你可知道冰冰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不知道。” “我只是让你知道我在这座空荡荡的宫殿里有多么冷,有多么孤独。” “我……”琼英刚刚准备说什么,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俯瞰万里江山的凤凰在这位微不足道的南国大将军面前露出她最美丽的一面。 至尊无敌的冰后将她身上的那件白色貂皮厚衣飞快地脱下,像火凤凰褪去了华美的长毛,只留下美丽柔嫩的软细毛。 呼啦…… 衣服突然坠地的声音回荡着。 此刻,穿堂风似有似无的宫殿里,玉面冰冰几乎褪尽了身上的所有衣服,只留下两片洁柔的丝绸布匹遮掩在她的胸口和下身。魅惑的芳香伴着温暖的气息从她的身上弥散开来,溢满了整个空幽的宫殿。这么多年来,冰后就算手上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大,但是她华美服饰下包裹的身体依旧秀丽柔美,苗条诱人。凸起的胸部被白色的柔布半遮住,一次又一次起伏着,在裹胸中间,阴影中藏着深深的沟壑。 美丽如雪的肌肤映在铁琼英深黑的瞳仁里,他脸上羞红,撇过脸去。 “皇后娘娘,宫内没有阳光, 您穿得太少,容易着凉!” “我不是穿得太少,我是脱得不够彻底。” “皇后娘娘……你……” “铁琼英,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真的希望我变成一块冰融化在幽冷的深宫中吗?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空虚,多么寂寞吗?我在宫中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是皇后,可是我就是因为太高高在上了,我一个人像那根羽毛一样一直飘荡着,从来没有人发现我。” “可是皇后,您这是何意?” 冰冰稍稍将头偏向一方。 铁琼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张巨大的床,天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大的床了,柔白的棉絮笼上华美的丝绸,整齐地铺开,上面平整得一丝一毫的皱纹都没有,像冰后身上的肌肤一样完美无瑕。整个床像寻常百姓的房子那么宽,铁琼英大概预想得到曾经的冰后与先帝是如何在上面自由自在地寻欢作乐,忘却日夜。 铁琼英当然明白了冰冰的意思,可是他吓得向后退去。 冰后像疯了一般扑到了他的身上,疯狂抚摸着他的身体。 琼英全身猛然一抖,脸上羞红,害怕无比,急忙脱身,却被她缠住。 她看上去是一个干涸多年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吸干周围一切的水和露。 “将军,将军!”她的声音急促无比,呼吸声起起伏伏,“你可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我等了你足足二十年啊!二十年啊!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就要你而已!我就要你!我还是当初的冰冰,你还是当初的铁琼英!” “不!”铁琼英严词拒绝,“不要!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冰后的眼圈已经红了,“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年,我现在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与你在一起,我毫不顾忌脸面地告诉你这里就是我与先帝的寝宫,我把你请到这里来,只为了这一件事情。” 冰后对于男女之间的欢爱上了瘾,大概是源自于她曾经那个如狼似虎的君王吧!如今干涸多年的她像是蛛网般缠住了铁琼英。 她疯狂撕扯着琼英的衣服,紧紧搂住了他,将自己身上的柔布飞快撕碎。 “冰冰!你这是干嘛?”铁琼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我不是!我……薛霏!你想想薛霏,当初你们是那么好……” “二十年前你可是说过喜欢我的,我只为了这一句话!铁将军,我什么都不会顾及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什么都不要!我每天都是在装,我终于装不下去了,自从你醒过来,我就注定装不下去了,我需要一个人来温暖我,我真的真的是一块冰,我要你来温暖我,你来融化我,把我融进你的身体,我什么都不会顾及了,我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皇后,我只是一个女子,和当初南国薛冰一样的女子。我要你,我只要你!” “我不能!薛霏也很可怜啊!她也整整等了我二十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皇后你就不能成全她吗?她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大半辈子,而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我不管,我是天下的主人,燕国的主人,本宫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本宫要谁死,谁就得死,本宫要谁喜欢我,谁就得喜欢我,告诉你,铁将军,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我才不管你的薛霏,我要你的全部!她至少跟你在一起过几天,她已经享尽富贵了,她只是个庶女而已,她能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身份了。我曾经是她的姐妹,我曾经让过她,但是我现在是天下的主人,我的权利比她大,我的容貌比她美,我才应该占有你!铁将军!你知道等你醒来的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拥有全天下的一切,我用最名贵的东西来保住自己的容颜,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容貌,等待你的醒来。” “不可能!”琼英突然凶狠地推开了冰后。 冰后被推开,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洁净的身体卷曲在地面上。 铁琼英后悔自己的失手,因为他刚刚推倒了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女子,虽然在他面前,她依旧是那么纤弱。 “对不起,冰冰!……饶命,皇后娘娘!”铁琼英忙着说道,“求您了!” 他慌忙扶起冰后,却不小心用他的手指深深插入了她的肋骨间隙。 “啊!”她经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被突如其来的快感所触动,那是一种传遍她全身的酥麻。 铁琼英放开了冰后,他急忙找出去的路,只发现四处房门紧锁。 如果这个位高权重的女子生了气,他就必死无疑了,他终于对着冰后跪下,说道:“皇后娘娘,琼英二十年前确实与你有情愫,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娘娘已经是君王的皇后,而小人也有了家人,也有孤独等待我二十载的娇妻,如果琼英与娘娘产生孽缘,不仅对不起薛霏,更会为天下所耻笑。” 但是此刻的冰后不像什么位高权重的王者,倒像极了一个无力的小姑娘,她终于哭道:“我不管,天下舆论被本宫所掌控,本宫要让你坐这盛京的第一把交椅,让你成为天下的主人,本宫做你一个人的皇后,从此千秋万代,你我共度,这是本宫的命令!” “冰冰,你疯了,你傻了。”铁琼英说话像二十年前一样,声音哽咽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那个善良的冰冰,不是吗?既然你不让我叫你皇后娘娘,那就让我叫你冰冰吧!” “是!”冰后泪光闪烁,用手捂住了自己露出来的身体,道:“铁将军!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冰冰吗?” “我……我不是不喜欢,我是不能喜欢!”琼英说完便急于脱身,他终于被逼疯了。 整整二十年来,他的手心第一次攥得紧紧的,沉寂了二十年的力量终于爆发。 他狠命地用身体去撞击宫殿的大门,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响亮,一次比一次恐怖。 终于,大门竟然被他撞开…… 轰隆一声,大门像一位疲惫的老人一般憔悴倒去。 白日光终于又包裹住了这位昔日的南国大将军,让他沧桑的头发上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 他忙着逃开,却被冰后叫住。 “将军!你真的要走吗?” “我要走,我不能在这里。” “铁琼英,你可想好了,本宫是你的皇后,是你们的皇后,你可要知道,这一走,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冰后终于发了怒。 铁琼英感觉既害怕又无奈,转身跪下,趴在地上惶恐说道:“皇后娘娘,您……,您不要为难琼英了,琼英在您面前什么都不是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共事二十载 这位昔日的铁将军在燕王面前都未曾屈服过,可是此刻,倒被这个女子吓破了胆,而且是一个曾经他喜欢过的女子。 冰后没有说话,琼英就趴在那里一直不起来。 “你走吧!”冰后低声道,“你走吧!铁将军,你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呢?难道你忘了曾经的冰冰是什么样的吗?我难道会伤害你吗?” “多谢皇后,多谢皇后!”琼英终于起身离开。 只见冰后闭上了湿润的眼睛,忍不住轻声啜泣着。 她洁白的脖颈开始一起一伏,持续了好久。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了,我当然不会伤害我亲爱的小姐薛霏了,我当然不会伤害多才多艺的琼花了,我当然不会武功盖世的白流枫了。”冰后轻声说着,牙齿却紧紧咬了起来,眸子中露出深邃的光。 冰凉的冷玉在幽深的宫殿里发着恐怖的光芒。 铁琼英回到铁府后一直默默不语,眉头有着化不开的凝重气息。 夜色已深,琼英与薛霏靠在一起,男人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了?琼英?” “没事!” “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自从你今天见了皇后之后,你就变得闷闷不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真的没有什么事!霏霏不要多想了,我们睡觉吧!” “皇后找你去,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 “不可能!” “她只是告诉我这些年来大燕国发生的事情。” 即使铁琼英继续沉默着,他也睡不着,迷离的眼神在寒夜中若隐若现,最终化为无穷无尽的思绪飘散了。 白昼再次到来,铁府内一片明亮。 薛霏趴在桌子上,下巴顶在手臂上,像小孩子一样无聊地待着,手里拨弄着一个不明的小玩意。 “琼英,听宫里的人说,今天皇后的心情很不好,发了大脾气,动不动就打骂宫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 “我猜肯定与你有关系,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没有啊!” “你老实说!琼英,她找你去,是不是要你的身体?我猜得到!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冰冰了,她现在就是个女色鬼,跟她以前的皇帝没日没夜,没羞没臊地欢爱,后来燕皇嗝屁了,她就想到了你!” “你瞎说什么呢?霏霏!”琼英却有点惊讶薛霏竟然猜得出来。 “她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薛霏有些闷闷不乐,“她是个淫贼,又有着无上的权利,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还是不要去惹她好了,你早晚要被她抢走。” “不会的,无论如何你才是我的夫人,我的确喜欢过以前的冰后,但是现在我只喜欢你!” “她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人是会变的,她以前在你没醒过来的时候,就好不要脸地说过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什么?”“对啊!” “那你呢?” “我说无所谓啊!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安好就行了。” “你真的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啊!”薛霏竟然流起眼泪来了,“你是我的夫君,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每天在床前给你讲笑话,希望你可以醒过来,可是当你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你却要做皇后的男宠,做最没有尊严的男人,而我只能孤孤单单地过下半辈子,你以为我没有感情,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 “你放心!霏霏,皇后不会这样子做的,我看得出来,她还是以前的冰冰,只是被手中的生杀大权蒙蔽了双眼,没事的。” “这么说来,昨天她真的是跟你说这个了?她有没有色诱你啊?” 琼英假装在笑,却摇头道:“没有!她只是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共享江山,我说我家中还有妻子,恐怕不能答应皇后,她就没说什么了,她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许今天她发脾气,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吧!与我无关。” “恐怕不是吧!”白流枫从屋外进来,说道:“铁将军,你昨天没有洗澡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她的气味,那种摄人心魄的脂粉味,薛霏她的鼻子越来越不灵了,可我闻得到。昨天她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找你谈话那么简单。” 琼英被吓了一跳,低头道:“霏霏!你……” “不要解释了!”薛霏听了果然神色愀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我知道,我知道!” “不…”琼英急忙解释。 “没事的!琼英,我没事的!我早就预料到了。”薛霏拼命抑制着眸子里的泪水,“从头到尾,我就是个捡便宜的,本来二十年前就是我死不要脸赖着你,你人好,才决定娶我的。现在你喜欢冰后,冰后也喜欢你,我不会有什么多想的了。”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知道你早晚会离开我,幸好你沉睡了整整二十年,这样子我就要机会捡二十年的便宜了,反正她要的不是躺着的你,而是活着的你,正好我喜欢躺着的你,所以就默默看了你整整二十年。没关系,我二十年前就打算把你送给她了,她终究是最会抢男人的那个。” “我不会对你变心的!霏霏!”琼英急忙解释。 “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啊!你是不是傻啊!”薛霏突然发了脾气,像二十年前陈州薛府的那个夜晚一样发了脾气,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骂的人是冰冰,这一会换做了琼英。 二十年前,薛霏对着冰冰发脾气的时候,她意识到冰冰才是她最爱的人,这个人比琼英还要重要百倍。 二十年后,薛霏对着琼英发脾气的时候,她意识到琼英才是她最爱的人,这个人比冰冰还要重要百倍。 但是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于感情的事情,她又选择了退出。 她看上去很会吃醋,可是内心里有一种天生的软弱,对于那些她喜欢的人,薛霏完全没有一种非得到不可的狠劲。“霏霏!我承认,昨天冰后是找我,而且她还……,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啊!”琼英说着便搂住了薛霏。 薛霏痛哭失声,眼泪全部沾湿了琼英的衣襟,“我知道!我知道!琼英!我真的很幸运,我竟然还可以在你的肩头失声痛哭,我真是太幸运了。” “不要哭了!霏霏!琼英不会离你而去的。” “我比不过她啊!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你也阻挡不了她的命令,现在她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女人。” “我知道!但是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啊!你知道我当初喜欢冰冰是因为她很美,我与她并无深交。” “可现在她还是很美啊!她保养得那么好,你难道看的出来她今年刚刚四十岁了吗?不,你看不出来,她就像十八九岁的女孩一个样,而我毕竟是一个草包,我的脸已经不再年轻了,本来我的容貌就比不过她,现在我更加不行了。你知道我昨天发现我的脸上出现了第三个雀斑。” “傻瓜!”琼英将她的头深深揽入自己的胸口,说道:“没有!没有什么雀斑!你太过于敏感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就算你真的不漂亮了,我还是喜欢你,我昏迷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你,浮现出我们一起在长封草场上骑马的情景,浮现出我们一起在夜色中看星星,放飞萤火虫的景象,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告诉冰后,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全天下英俊貌美的男子那么多,她不会汲汲于我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的,不会的!” “你才是傻子!她是皇后啊!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以前是个叱咤风云的将军,现在你在她手中就像是良家妇女般弱小。” “可笑!”琼英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点尊严都没有了,“我是一个大男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霏霏,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谁说我就不相信你了?我一直以来就很相信你!二十年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变过。” “可你要保护姐姐,保护白流枫,不是吗?” “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就算是死都不会顺从她的,但是现在你不是个烈女,你是有牵有挂的男人啊!” 琼英果然被这句话给惊醒了,“她不会的,难道她会因为我不与她在一起,就对你们下手吗?” “你沉睡太久了,你不了解她。”薛霏感叹道,“答应我,琼英,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必须做出抉择,请你不要犯傻了。” “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样子!每次都那么软弱地退出。”琼英叹息道。 他想起来了。 薛霏每次都是这样子做的。 当初她与冰冰同时喜欢他,薛霏便选择了让爱。 他还记得,在他的梦里,薛霏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存在,自己只是个幻影,自己与梦境之外的自己都喜欢同一个男子的时候,她便也选择了让爱,梦境中的她也有与铁琼英厮守终生的愿望,可是她却选择了帮助铁琼英离开梦境之国,在大峡谷中与梦里的琼花死去,却将铁琼英推出了梦境之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朝衷心改 梦境里的薛霏与现在的薛霏别无二样。 铁琼英刚刚从思绪中回转过来,铁府的门外有人喊道:“铁琼英,皇后娘娘有口谕捎给你。” “什么?”铁琼英有些奇怪。 琼花也来到了房间,说道:“我听说整个长封城被封了,皇后娘娘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违者处斩。无数商旅为此耽误了行程,金银损失不计其数啊!” “我想皇后娘娘在采取什么行动!”白流枫脸上露出隐忧。 铁琼英便走了出去,接下那个人手中的信件。 “写的是什么?”琼花问。 铁琼英将那信件一层一层打开,青州砺纸的香味跃然而出。 上面写的东西是: “铁将军!若要保护家人平安,速来新燕阁受宫刑。” 也许这看起来让人哭笑不得,但是铁琼英等人的脸上毫无笑意。 片刻之后,铁琼英真的备好了马匹,说道:“如果我回不来,姐姐请照顾好霏霏!你们三个也要相互照应。” “你真的去?”薛霏满脸愁苦。 铁琼英觉得自己彻彻底底栽了,叹道:“不知道娘娘这样子说是何意,但是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你们就会有危险。” “你去了,你自己就有危险。” “可我们逃不掉了,整个长封城被封起来了。” “我不许你去!”薛霏带着眼泪哭道。 “你们回去吧!你们都是弱女子,挡不住我的。”铁琼英转身立即离开,快马加鞭,又是一骑绝尘。 薛霏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向铁琼英那里砸去,哭泣地说道:“我把你砸晕,看你怎么去!” 可是她的力气终究太小,石头仅仅被抛出三步远,在地上翻了两圈半。 铁琼英此刻已经骑出了整整一千步远。 在宽阔的新燕阁中,帘幕遇风飘飞…… 美丽的冰后含着眼泪呆呆坐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皇后娘娘!宫刑医官已经带到!”有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 冰后默然无语,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正前方。 “皇后娘娘!宫刑医官已经带到!”又有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听到了,我已经听到了,你到底还有说多少遍,再啰嗦我杀了你!”冰后怒骂道。 侍卫惊出一身冷汗。 “知道该怎么做吗?”冰后问道。 “知道!”瑟瑟发抖的宫刑医官跪着磕头道。 “你们行刑的时候,有多大的把握人不死?” “八成!” “什么?才八成!”冰后冷冰冰地骂道,“我告诉你一旦失败,你的脑袋就要落地,你可知道?” “是是!”宫刑医官又磕了几声头,“属下尽力,受腐刑之人以密不透风的温室来关押,可以防其中风之症。” “白风将军!”冰后喊了一声。 那位曾经的燕国大将走了出来。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在这位曾经插科打诨的将军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变得比二十年前沉默了许多。 白风将军,跟铁琼英有很大的不一样,至少这波澜壮阔的二十年,铁琼英没有经历过,他经历过了。 “臣在!”白将军花白的头发垂到还算平整的脸上。 “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人在铁府周围埋伏得很好。” “动手时,你要小心一个女子!” “谁?” “她叫白流枫!比你的名字中间多了一个字。”冰后冷冷地说道,“她是个绝世高手,你要做好千军万马战一人的准备。” “是!属下若让这三个女子得以逃过,末将甘愿负荆请罪。” “没有必要负荆请罪!提头来见就足矣!”冰冰的声音透入骨髓。 “是!” “到时候,听我的暗号,只要你们听到宫中有杯盏破碎的声音,你们便开始行动,若是没有,那就说明铁琼英还算识相。” “是!”冷面冰后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 半刻之后,铁琼英终于进了新燕阁。 “铁将军?你来了?”冰后用她一贯的语气问道。 “皇后娘娘!”琼英紧张地说道:“您为什么要封城啊?” “本宫想封就封,没有半点理由。” “娘娘!为了燕国百姓的方便,还请您早日开城门!” “铁将军!你可知道本宫今天让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本宫不是告诉你,本宫要阉割了你吗?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琼英不敢相信,以为这只是皇后娘娘的玩笑之语。” “本宫是天下的主人,岂会说开玩笑就开玩笑?” 铁琼英果然被吓住!:“娘娘!您不会的!” “我会的,本宫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你要知道本宫早已经不是个东西了!人一旦拥有了权利,她就是魔鬼!” “您不是!”琼英仍然在试图劝解她,“您不会的,我相信您!皇后娘娘,我知道这些年您受了很多苦,现在您已经拥有一切了,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过上舒心的日子呢?” “我受了很多苦没错!”冰后点头道,“我却没拥有一切,我还没拥有你,我要你的心。” 冰后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着,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蔓延着。 “您不要为难小人了!”琼英只觉得一种无奈。 “我不会为难你的,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琼英刚刚问完。 冰后突然作出了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她跪在了铁琼英的身前,完完全全没有一个一国之主的尊荣和无敌。 冰后的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晶莹的眸子藏着无穷无尽的欲 火。 她将琼英的双腿紧紧抱住,将头靠在了他的膝盖上。 “铁将军,冰冰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冷血无情之人,冰冰知道你是一个重责任的男人,我体谅你的难处,我也体谅薛千金的难处,可我呢?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皇后娘娘,您是在做什么?”琼英吓得毫无血色,忙拉着她,说道,“娘娘,您是一国之主啊!您不要在我这个庶民面前做出这般事情,小人承受不起啊!” “什么后宫之主,什么天下之凤,本宫全部都可以不要,本宫只要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冰后的脸上泪如雨下,声声凝噎。 “皇后娘娘,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您,你干嘛……” “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冰后恬不知耻地说了一遍。 琼英愣住,默然无语。 “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冰后恬不知耻地说了第二遍。 琼英仍旧无语,脸色凝重。 他不知道自己拒绝的后果会是怎样,他斗不过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弱小的女人。 冰后给他的选择是爱或者是恨。 当一代妖后,用如此不顾廉耻的方式求他时,铁琼英最好不要回绝,否则整个铁府必将陷入夷灭的命运。 “你放心,铁将军,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我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皇后,在你面前我只是薛冰冰,当初陈州薛府的小丫鬟,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求得你的尊重与谅解。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喜欢你,我必须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妻子薛霏等了你整整二十年,我也等了你整整二十年,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到底错在哪里?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应该打扰你们的幸福,如果我喜欢你,如果我喜欢薛霏,我就应该放手,我就应该成全你们,我就应该让你们过上永远平静,永远幸福的生活。你放心,我只是希望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求你满足我短暂的一刻。明天你离开后,我再也不会找你,我会让你们好好待在长封,我会像一个君王一样保护你们的安全,像保护自己的家人一样。” 铁琼英的神色柔和起来,说道:“冰冰,我……” “你还是不肯吗?将军?你还是……”“不!”琼英点头道,“即使是今天,我也喜欢您,如果您不是皇后的话,我也会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您,对待当初天真善良的冰冰。但是我的妻子是薛霏,我不想她孤单,也不想她继续等我了,我们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永永远远在一起,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她对我的期望。至于您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这并不能够带来什么?” “谢谢!谢谢铁将军!”冰后的脸色变得和缓,“我不在乎!哪怕一朝一夕的欢愉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 琼英低下头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冰后像是在黑色土地中酝酿已久的新芽,压制已久的欲 火像花苞般绽开。 备受尊宠的王者往往都纵情于声色犬马,冰后和当初的燕皇一样都是沉浸在欲望中的豺狼。 冰后像饥渴已久的嗜血美人,扑向那位昔日的南国将军。 像甘霖浸润着久旱的河床,冰后将自己融化在这片欲望的海洋中。 冰后的泪水开始疯狂翻涌着,像自己被欲望控制的身体般翻涌着,温热泪水滴到了琼英的手臂上,似雪花般融化开来。 当欲望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扬起了头,身体紧紧颤抖着,陶醉在一个纯白的世界里,将这一瞬间看做了永恒,再也没有了光,再也没有了风,再也没有了声音,耳畔是一声不存在的渺远琴音。 在欲望的烈焰最浓烈的时候,冰后涨红了脸,白皙的脸庞出现了血色,脖子极度痉挛,四肢与手指舒展开来,将床前的杯子不小心碰倒! 呯……啪…… 声音像恶鬼般从地面浮起来。 冰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等待已久的宫刑医官和白将军要开始动手了。 可是冰后是无意之失,她知道铁琼英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她就不应该伤害铁琼英及其家人,她应当现在就去阻止一切的发生,但是此时此刻,她身体中的烈焰已经烧到了极点,她又怎么可能中断这一切呢? 随着冰后最后一声醉鸣,波涛归于平静。 冰后轻轻靠在了琼英的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舒适。 冰后和铁琼英刚刚穿好衣服,门外的兵士便开始动手了,甲胄声不绝于缕。 皇后从榻上下来,披着那件宽松的大丝绸袍子,对着门外的人说道,“是我失手打碎了杯子,你们不要进来。” “皇后是何意?”铁琼英被吓了一跳,暗暗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心机,“莫非你是以掷杯为暗号,要害我性命?” 冰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只好说道:“是!不是要你性命,是报你前天推倒我的仇!我本来就打算让你成为废人,如果今天你不答应我的要求的话!” “我倒不要紧,可是霏霏他们呢?你不会也对她们下手吧!” “对!我已经对她们下手了!” “不要!”琼英脸上泛起了痛苦,“不要啊!皇后娘娘!琼英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伤害她们,就算我前天对皇后娘娘不敬,那也不关他们的事,况且皇后娘娘刚刚不是告诉我你不会伤害她们了吗?你准备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那是骗你的!”冰冰脸上一片阴霾,说道:“我不这个样子说如何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与我躺在同一张床上,用心服侍本后呢?” 琼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被这个权利巨大的女子逼入了绝境。 他颤抖着,呼吸声瑟缩着,为了挽救自己的家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皇后娘娘!你不必如此!”琼英忙说道,“琼英也是个男人,我不是什么清白君子,我不过也是个好色的男人,皇后娘娘天下美绝,是个男人与您共处一夜之后都会丧失心智,小人只求以后能常在娘娘身侧。” “是吗?”冰冰对一切有着天生的不信任,只好答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千真万确,小人绝无半句虚言。”琼英认认真真地回答,“小人的一生别无所求,只求大半生衣食无忧,享尽床榻之欢。” “你真是这么想的?”冰后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白风与白流枫 “是!琼英在二十年前是南国的大将军,那个时候,琼英光有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愿望,可惜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没有能够实现。如今能在皇后的身边,效鞍马之劳,得到皇后的尊宠,琼英感激不尽。” “那你可真的是个废物了。” “娘娘教训得是!” “好在本宫特别喜欢废物!”冰后微微笑道,“好!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这盛京城的主人我可以让你来做。”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你来当皇帝!”冰后用冷峻的目光看着铁琼英,“本宫只是一个女子,早就累了,我把天下交给你,把权力交给你,让你来做天下的主人,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皇后娘娘……” 冰后捂住了铁琼英的嘴巴,轻轻说道,“本后只要你就够了!” “恐怕琼英没有治国之才!” “给你皇位你不要,愚昧!”冰后抱怨道,“本后不关心这江山是谁的,不管天下叫做陈国,还是叫做燕国,于我都毫无干系,我只要自己活得自在就好。” “皇后娘娘,您的孩子将来要当这皇宫的主人,我只愿意做个辅佐他的臣子,无心也无胆争夺天下。。” “我的孩子当然会当这天下的主人,你难道不愿当皇帝吗?” “不愿!” “可以,铁将军,只要你和本宫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想当皇帝就当皇帝,你想当百姓就当百姓,你想当摄政王就当摄政王,你想当男宠就当男宠。” “多谢皇后娘娘!只是皇后娘娘,我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安,希望您可以成全我,琼英是真心尊崇您,爱戴您。”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救她们,事不宜迟。”冰后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你真傻,我怎么可能伤害她们呢?她们也是本宫最亲近的人了,本宫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朋友了,本宫不是连自己亲爱的人都伤害的。我们在一起后,我会好好对待你和你的家人,我们可以过这个世上最逍遥的日子,想游山玩水就去游山玩水,想喝茶就喝茶,想喝酒就喝酒,想唱歌就唱歌,以后的我们会成为一家人,我们永远在一起。” “是!娘娘!”琼英无比焦急,“那请娘娘赶紧下令放了他们吧!求您了,” “我只是无心之失,让他们此刻身临险境,我不是故意打碎那杯子的,现在我们就去救他们。” 长封铁府,此刻白风的军队已经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兵马环绕,杀气腾腾,火光萦绕,人心惶恐。 白流枫,薛霏,铁琼花三个人中只有白流枫可以保护别人。 三位女子瑟缩着,白流枫持剑在她们的前面站着,面色沉沉。 “我等奉皇后之命前来将你们就地正法。”白风将军威胁道。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们的。”白流枫正色道。 “皇后给了我们一万人马,仅仅过来捉拿你们三个孱弱的女子,你们怎么都逃不掉了。” “真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绝情。”白流枫叹道,“我与她以前还是好友,如今她却以不明的罪名致我们于死地。” “不必多言,看在你们是女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自杀的权利,如果有白绫,你们可以悬梁自尽,怎么说也好歹落得个干净的身子。” 白流枫冷冷地说道:“我自认为有些武功,我知道这世上再强大的武功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但是哪怕你们那么多人把我拖死,我也能杀掉你们很多人。所以将军真的准备与我一战吗?” “当然!当然!皇后的命令是你们不死,我就得死,我白风为大燕国尽职尽忠了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的不想就这样被皇后娘娘处死。” 流枫长叹道:“果真是妖后!” “侮辱皇后罪该万死!” “无所谓了,皇后已经变成蛇蝎心肠,她赢得了天下,却输掉了自己的原本善良单纯的本性。” “好!等我把你的头颅献给皇后娘娘的时候,我会让她好好考虑你这几句话的。” 铁琼花在后面对着白流枫说道:“流枫,你快离开,我们三个人中只有你有机会离开这里,你的武功很高,如果只是保自己逃跑的话,应该是可能跑出去的,不要为了我们拖累了你自己。” “我不会的!我死也不会放弃你们的!”白流枫回头道,“我是死不了的,我死了那么多次,都死不了,我现在要救你们,白流枫从来就没有家人,直到我遇到了小林和你们,现在小林不在了,我更不能让你们死掉。铁琼花,你不要说话了,你原本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子,我从来不嫌你话多,现在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打你!” “好!”白风将军拔出刀剑,“那就别怪我们对不起你们了。” 又是一场恶斗…… 白流枫又一次变成了杀人狂魔,挥着刀剑,失去本性。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候,白流枫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绞肉刀在卷动着,凌晨时分的夜色变得异乎寻常地血腥。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了,他们看不见白流枫极快的刀锋,便死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白风与白流枫的战争是毫不对称的战斗。 千万军马对阵一个女子,却被一个女子杀得死去活来。 白风神色骇然,他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说的那句话,那句简单的“你要小心一个女子”,他太不小心了,他完全意识不到这个世上还有武功如此高强的女子,她真的可以一人战万人,她真的可以像鬼怪一样无所畏惧。 白风向后退着,不敢与她离得太近,那些兵士也害怕,也往后退。 “不要退!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杀不死这一个魔女吗?杀了她,杀了她,否则我们就要提着脑袋去见皇后娘娘了。”白将军怒吼道。 那些人试探性地向前,便又被刺死一大片。 白流枫毫无感情地刺死了不少人,包括一个白衣将领。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个人是不寻常的一个人。 “世杰!世杰!”白风将军神色震恐,“世杰!” 白世杰,他是白风将军的儿子,从出场到离世不过一眨眼的工夫。 白流枫收起了剑,冷冷地说道:“他是你的儿子!” 白将军万念俱灰,怒吼道:“你这妖女,我要杀了你!”他花白的头发在黑夜中飘飞。 白流枫的眉角露出一丝同情,道:“抱歉,我杀了你儿子,可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你没有保护好他!” “你这妖女,我一定要杀了你!” 此刻白风与白流枫两个人的刀剑交杂在了一起,剑鸣声交响不断,飘荡在黑暗中。 白流枫的剑像索命的铁链般横架在了白将军的喉咙前,白将军完败,一身冷汗,闭上了双眼。 可是白流枫想不到的是,那些兵士很快抓住了薛霏和琼花,威胁道:“妖女,快放了我们的将军,否则我杀了他们两个。” 白流枫转过头去,看到了受制的琼花和薛霏,担忧地说道:“你们放开她们,否则你们的将军就要死了。” “你先放开他!” “你们先放!”流枫逼迫道。 “你先放!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女人!”兵士毫不服软。 “你们不放的话,我就先杀了你们的将军!” “那好,我数三下,我们一起杀!”兵士们吼道。 “一起杀?”那些兵士们说的不是一起放,而是一起杀,流枫心惊肉跳,道:“不要!” 兵士的剑已经快要割开了琼花的喉咙,那位面容憔悴的女子流着泪等待着痛苦的结局。 “住手!” 朦胧的夜色中,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皇后熟悉而又尊贵的声音。 “皇后娘娘?”众人忙住了手,他们看到了这个国家最华丽的女子出现在前面。 皇后与琼英及时赶到了。 “放过她们。”皇后冷冰冰地说道。 兵士们放过了琼花和薛霏。 “流枫,快点放了白将军!”这是琼英的声音。 流枫果然放了白风。 白风一挣脱,立刻拿起刀,恶狠狠地砍到了白流枫的头上。 “住手!白风!”皇后急忙喊道。 “皇后娘娘!她……”白风很不情愿放下刀. “白将军!本宫让你住手放下刀。” “世杰被她杀了!”白风颤抖着说道。 “本宫也很心痛,但是白风将军你必须放下刀,你不能杀她。” “我……”白风一时语噎,终于不能再说些什么了,犹豫着,勉强放下了刀,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摇着头,为自己儿子的死亡而感到满心痛苦。 冰后的双眸,在黑夜中闪着光,像夜明珠般时隐时现。 白流枫愣在那里,手上拿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剑,无奈地说道:“皇后娘娘,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你为了铁琼英这个男人,要杀掉所有曾经与你相识相知的朋友!” 冰后默然不语。 这一刻,所有人都显得沉默。 “薛霏!”铁琼英忽然说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同林鸟,各自飞 薛霏答应着,“嗯!什么事?” “没什么!”琼英小声说道,“我把你休掉吧!” “什么?” “休掉!我把你休掉吧!你不能做我的妻子了。没多大事,就是把你休掉而已,我们之间再无瓜葛!”琼英的脸上如同一潭死水。 “为什么?”薛霏脸上显得痛苦不堪,有泪盈眶,“为什么?你……” “我不是很喜欢你!”琼英低声道。 “为什么啊!”薛霏感到了绝望。 “我想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琼英面无血色,“皇后娘娘希望我入宫去!” “你想做皇后娘娘的男宠?” “是啊!” “因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皇后娘娘吗?” “因为皇后娘娘喜欢我!”铁琼英声音里有些憔悴。 “不可能!你不会是这种人的。”薛霏的眼睛全红了。 “告诉你一件事情,薛霏!”铁琼英冷冷地说道。 “什么事情?” 铁琼英继续低声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你觉得自己也不是好东西吗?” “我不是个东西!” “琼英!不要,你不要这样子说自己。” “我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薛霏!我想我还是……” “你要离开我,永永远远离开我?” “是!” “你要在皇后身边做一条狗?” “是!” “你为什么不肯说明白呢?”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我不喜欢你!薛霏!谢谢你在我沉睡的时候等了我二十年,琼英无以为报,所以就干脆不报了。你是个好妻子,在我沉睡的二十年里照顾了我二十年,我知道你是个很好色的女子,但是在这二十年里,你一直忠贞不渝,从来没有对我变心过,你对我很好,我记着呢,我感激你,我觉得你做到了一位新婚妻子应该做到的一切,但是我就是这样子的一个癞皮,等我醒来,我发现天下还有更加漂亮的女子喜欢我,发现天下还有更加美貌的女子喜欢我,所以我要休掉你,反正你也看了我这张脸二十年了,正好看厌了,你该换一个人了。”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这些话是真心的吗?琼英?” “是真的!” 薛霏仰着头,努力抑制着眼泪,摇头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把嗓子喊得嘶哑。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铁琼英,你本来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装一装就真的像一个流氓了吗?你以为你装一装我就以为你真的是个混蛋了吗?我不信,就算你真的是混蛋,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你要是再敢在本小姐面前装混球,我就咬死你!” “薛霏!你是瞎子吗?你是聋子吗?算我求求你了,你死走吧!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连盆都不要。回头我送你一点钱好了吧!我让皇后娘娘送你块贞节牌坊要不要!说我对得起你了,你自己觉得心痒痒的时候就随便找个男人排解寂寞好了,别总缠着我了,别总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你根本不会做坏人,你自己都掩饰不了你的感情,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一定是皇后娘娘逼你这么说的,一定是……” 啪! 铁琼英在薛霏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将薛霏的脸打得泛红,将她头上的发簪打掉,将她打成了一个疯子,头发凌乱。 薛霏几乎站不住,用手抚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庞,像孩子一般狂乱哭泣起来。 铁琼英吼道:“愚昧!说了是我自己不喜欢你的,与皇后娘娘无关,你再啰嗦,我就在你脸上划两刀。” “铁琼英!你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是这种人。” “你也不瞅瞅自己长得那叫什么样!”铁琼英眼睛里泛着凶恶的光,“要不是遇到你,我还没有以貌取人的毛病!长得那么丑!我就是讨厌你!长得丑,就不要默默对别人好!到头来我还是忍不住要多甩你两巴掌!我告诉你!薛霏,你在床上弄得本大爷很不爽,本大爷觉得没意思,所以现在叫你滚啊!滚啊!” “琼英!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怕!”薛霏摸着自己发痛的脸,哭道,“我只要你承认你是喜欢我的,你不喜欢皇后娘娘!就算皇后娘娘要带你走,我也无所谓了。” “琼英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宠幸,我觉得很荣幸,你给我滚!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了!我看见你就想扇你耳光。” “我不!就算皇后娘娘要处死我,我也要你说你真心喜欢的是我!我本来可以不去在乎这个的,我本来就已经打算好了让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我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你,我知道我争不过她,你没醒来之前我就知道,但是此时此刻,我只希望你说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皇后娘娘!对于我薛霏来说,这就够了。” 琼英当然不能说他喜欢薛霏了,他已经见识到了薛冰冰的口是心非,她表面说得再好听,可是背后还是要杀死所有他爱的人,所以他不能说自己喜欢薛霏,否则,薛霏会受到皇后的杀害。 “我只是想在床上销魂过瘾而已,你年纪大了,不合用了。”琼英叹息道,“你还是走吧!皇后娘娘现在像十七八岁的姑娘般美丽娇媚,而你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般恶心。” “是吗?你真的是因为一夜的体会,鬼迷心窍了吗?” “是啊!” 薛霏几乎抑制不住潜藏在内心中的悲愤,红着脸说道:“铁琼英,你是个贱男人,你总是恰到好处地犯贱!” “是啊!谢谢!” “你心里已经没我了吗?” “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装过你!” 薛霏突然走到铁琼英的面前,狠狠地说道:“那你打我!狠狠打我,让我知道你真的讨厌我!” 琼英果然心里发软,看到了薛霏嫩白的脖子微微颤抖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铁琼英露出满脸无情,“难得有人让我打他,机不可失,我现在就打你!打得我过瘾为止!” “来啊!”薛霏走到了铁琼英的跟前,朱红色的衣服在火光中显得无比鲜艳。 “要我怎么打?”铁琼英问,“我最喜欢打女人了!” “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了!” “那好!我打你可以,别哭,我怕吵。” 薛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尽管打,我要是流一滴眼泪,下辈子就投胎做狗。” 啪! 第一巴掌,琼英送给了她的妻子,在薛霏的脸上留下了红色的掌印。 薛霏强忍着,果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第二巴章落了下来,声音在夜色中流转,薛霏仍旧强忍着,眸子里终于忍不住了,被泪水浸满了。 “还说不哭,我才打了你两下,你就热泪盈眶,我再打下去,恐怕得弄湿了自己的手。” “你打啊!铁琼英!你继续打啊!”薛霏边说,便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你发病了啊!”铁琼英转身离去,“你是不是欠打啊!大爷我还觉得打你脏了我的手。” “你打啊!”薛霏在铁琼英的身后喊道。 铁琼英用力紧紧握住了拳头,不停颤抖着,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掌心,留下了暗红色的血迹。 “你打啊!我倒要看看你跟妖后是怎样的铁石心肠。”薛霏在后面吼道。 琼英听到了“妖后”二字,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呼……呼……呼……”他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急促,立即转过身来,发了疯似的狂吼道:“贱人!小贱人!我真得打死你!你这个贱人!” 他狠命地掐住了薛霏的脖子,紧紧地,掐得薛霏喘不过气来,掐得薛霏说不出话来,掐得薛霏满脸通红,掐得薛霏发出痛苦的窒息声。 他的手用尽了十足的力气去打自己昔日的妻子。 钢拳狠狠击打在了薛霏柔嫩的脸庞上,血迹和淤青混杂着显现出来。 “去死吧!贱人!”铁琼英牙关紧闭,眼睛瞪得圆圆的,“敢对皇后不尊!去死吧!我要杀了你!” 他果然变成了一个毫不留情的男人,他将自己柔弱的妻子当成了木头桩子,几乎要击碎那位可怜女子的头壳。 “住手!快住手!阿英!”琼花心痛地走过来,死命地将薛霏从他的身上抢了过来。 白流枫的剑同时架到了琼英的脖子上,骂道:“你要是再敢伤害自己的妻子,我就让你着个负心贼人头落地。” 琼英放开了薛霏,狠狠看着白流枫。 白流枫的目光与他相交的瞬间,她便转过头来,不去看他。 冰后在远处喊道:“你们都给我住手!琼英,你不该这样子对待自己的妻子!” “可是这个贱人不尊重您啊!皇后娘娘!” “我自己的小姐,我当然知道!”皇后走到了薛霏的身旁,说道:“她从来就是这样目中无人娇生惯养的女人,也许只有痒刑才能让她屈服。” 被打得神志不清的薛霏躺在铁琼花的怀里,哭泣道:“冰冰!你就是个贱人!你才是个贱人!你有本事杀了我!你当上皇后也没有什么用,你连自己的至亲都杀,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比妖魔还要狠毒,你是铁石心肠,蛇蝎心肠。”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炬断情丝 “多谢了!”皇后冷冷地回答,“小姐!我依然很爱你!只是我是天下的主人,我不能在人前表露出来,你放心,你怎么骂我,我现在都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最爱的男人从此之后永永远远离开了你。” 皇后娘娘从旁边兵士的手中夺来一炬火把,黄色的火焰在黑夜中摇摇欲灭。 她将火把凑到了薛霏的眼前,火光照亮了那个可怜女子的黑色眸子。 “不要!”铁琼英慌张地喊道。 “铁将军!你说什么呢?”皇后大声喊道,“你难道以为我要用这把火毁了你妻子的容貌吗?我不会的,她已经够可怜了。我只是要将你的家给烧掉。” 冰后将火把扔了出去,正好投掷到了铁府的围墙内。 “来人!将这所府邸给彻底烧了!”冰后的命令气势如虹。 无数火把像暗夜中的流星般落到了铁府中,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铁琼英的家付之一炬,荡然无存。 大火带着呼啦啦的声音肆虐着,咆哮着,撕咬着,粉碎了铁琼英的温暖的梦境。 “从此之后铁将军,你再也不用回到这里了,本宫要你做我的男人,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属于本宫,本宫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本宫不要你做什么,你就不要做什么。本宫要你做的事情,哪怕再荒唐,你也要去做,本宫不要你做的事,哪怕你再想做,也得给我忍着。” “是!”铁琼英低声答应。 “笑着答应本宫!” “是!”铁琼英假意笑着。 “假笑!”冰后又感到不满,“牙齿露出来!” 琼英只好露出牙齿。 “可以!本宫满意了。” “铁将军,本宫像一个男人掠夺女人一样,掠夺你,你可认命?” “能跟皇后娘娘在一起是琼英的无上荣光!” 冰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从此以后是本宫的男人,现在是,今天是,明天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这辈子是,下辈子是,万年之后也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本宫是天下的主人,至高无上的皇后,你也永远不要想着挣脱我,现在不行,以后不行,生生世世都不要想!你要对我足够忠诚,像一条狗一样!” “是!”琼英点头道。 “我烧了你的家,是想告诉你从此之后皇宫就是你的家,你跟我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三位家人,我会替你好好照看,供给他们吃喝,只要你服侍得好,本宫不会伤害她们的。本宫会让他们入住皇宫南苑,而你住在北苑,以后你想见她们,需要本宫的陪同。” “是!皇后娘娘!” “好!”冰后冷漠的脸上更加冰凉了,“本宫很怀念当初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本宫还是个身份卑贱的奴婢,但是只有铁将军你看得起我这个无人知晓的下人,你尊重我像尊重薛霏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时隔二十多年后,本宫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原因。本宫没有把你当做男宠,本宫把你当做与我平起平坐的夫君!本宫虽然身居高位,也渴望能像莫愁女一样有一个平静的家,有一个对我好的丈夫,你可能够满足我?” “琼英定当尽心竭力。” “好!所以铁将军,你以后不要叫我皇后娘娘了,叫我冰冰,像二十年前一样对待我。” “皇后娘娘如今是天下至尊,这样称呼恐怕……” “本宫叫你怎样称呼你就怎样称呼,你要是敢违抗本宫,本宫就让你出尽洋相,本宫还真想与你玩玩呢?你觉得单脚在床上转圈如何?” “皇后娘娘恕罪!不,冰冰,小人知错了。” “哈哈哈!铁将军?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既然称呼我为冰冰,又叫自己小人,你自己不觉得别扭吗?自称为我就好了,本宫希望能与你像当初陈州时一样亲近。” “是!” “怎么?你觉得很羞耻吗?” “没有!” “那就好!”冰后冷冷看着琼英的脸,“我并非要你的人,我要你的心!” “琼英的心一直属于皇后娘娘,从未变过。” “找死!”冰冰佯装发怒,“又叫我皇后娘娘,看来今天晚上你四更之前不能安睡了,我要把先帝曾经在我身上使用的花样全部用到你的身上去。” 冰后说完便转身离开,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情。 铁琼英看着燃烧的铁府,看着离开的冰后,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琼花怀里的薛霏,低声叹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开。 铁琼英与薛霏,如今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二十年前,陈州司马大人一把火烧掉了偌大繁盛的薛府。 二十年后,燕国昭仪皇后一把火烧掉了铁府。 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与薛霏再无可能在一起。 薛霏看到琼英离开的背影,眼角又多出一滴眼泪,在凄凉的夜里,眼泪变得冰凉。 铁琼花,薛霏,白流枫果然被皇后娘娘软禁起来,在燕国的皇宫南苑,铁琼花在为薛霏处理脸上的伤口。 薛霏脸上的淤青是她最爱的男人打出来的。 “嘶……痛!”薛霏忍不住喊道。 琼花叹气道:“你真傻!” “也不知道琼英现在怎么样了!”薛霏担忧地说道,“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在皇后的身旁恐怕像是在陪伴毒蛇吧!” “都被他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记挂他!”白流枫冷冷地说道。 薛霏轻声说:“他是在皇后面前演戏,我骂皇后是妖后,他如果不打我,皇后说不定会杀我!”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讨打呢?铁琼英说他不喜欢你,肯定是假的,他只是想让燕皇后对你放下敌意,他只是想让皇后放过你而已!如果他要是真的说喜欢你,皇后不会饶你的。” “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皇后是天下的主子!她想怎样就怎样,可是她竟然要铁琼英说违心的话,让琼英说喜欢她,让琼英去伤害我!”薛霏的眼眶又湿了。 白流枫哀叹道:“好了!看得出来,铁琼英打你的时候没留情!看着就痛。” 薛霏心存不满,“皇后娘娘!她现在什么都得到了。人至恶则无敌。” “你不要再说她坏话了,小心她的耳目听到。” “我们现在怎么办?” “吃好喝好没烦恼!不要再想着抢男人了,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安安心心过好一切吧!把什么都忘掉,什么就都好了!就当铁琼英从来就不存在。” 燕国皇宫北苑。 铁琼英陪着皇后娘娘饮酒,他们的周围是坠落的桃花,像繁星般铺满地面,或在风中凌乱着。 “铁将军!” “小人,不,我在……” “狗改不了吃屎……,你很怕我吗?”皇后用冷酷的神情看着他。 “皇后凤威盖世,天下皆怕,琼英只是一个改不了吃屎的狗奴才,怎会不怕!” “冰冰不要你怕我,冰冰要你爱我,要你赖着我,要你好好亲近我。”冰后的声音柔和了很多。 “是!琼英爱冰冰。” “很好!”冰冰轻轻抿了一口酒,道,“琼英将军,听说你是千杯不醉的,可有此事?” “是!” “为什么千杯不醉?” “因为琼英不想醉!” “为什么不想醉?” “因为醉了,就会把这辈子给睡过去!”铁琼英低声叹气。 “你这辈子还没过去呢!” “您与琼英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冰冰您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一样,白发嫩颜。而琼英在梦中睡了二十年,醒来发现自己的心智与自己的外貌是那么不匹配。”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琼英为什么要觉得委屈?” “因为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屈服于我这个小女子。” “您不是小女子,您是天下的皇后,在三十多岁就大权独揽。” “而你呢?”冰冰的话中有些残酷的嘲讽,“你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物吗?” “是!” “而且是那种被人骂了,只会说是的废物!” “是!” “你还说是!”冰冰笑道,“铁将军,你原本是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南国大将军,可惜把自己这大半辈子全部都给荒废掉了。” “是!” “你现在也像是个废物。”冰冰说话毫不留情,“你除了打老婆之外,好像没有做过什么有男子气概的事情吧!” “没有!” “你还学会了逆来顺受啊!铁将军!” “琼英早已经不是将军了,琼英除了黑山城之战,没有其它功绩了,况且当年入侵燕国,琼英连自己的命都给丢掉了。” “你应该还记得先帝吧!你最大的敌人,燕王,就是那个差点夺走你性命的男人!” “琼英当然记得,燕皇陛下运筹帷幄,谋略超群!琼英自愧不如。” “而且你爹也是死在我曾经的夫君手中!” “是!” “又是!你除了说是,已经不会说其它的了。” “是!” 冰冰冷笑道,“本宫觉得你现在就是一条狗,本宫想骑在你身上试试!” “皇后娘娘请便!” “真是臭不要脸!你放心,你好歹也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我不会这样羞辱你的,至少如果我哪天要是真的有了骑你的兴趣,我不会在人前做的,至少要在床帏中干!” 琼英苦笑,不敢说话。 “本宫没有折磨你吧!” “没有!皇后对琼英有大恩大德!” “对啊!”皇后赞同道,“我对你本来就有大恩大德啊!你以前总听说过不杀之恩吧!对于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不杀你就是恩情,这恩情比你的父母制作你的恩情还要大!” “是!” “铁将军!你知道为什么你是失败者,而先帝是个成功的君王吗?” “因为琼英天资愚钝!” “不是!是因为你不够狠!你太过于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论计谋和智慧,你不输于先帝,要知道在白虎岭的那场大火,先帝差点被你弄死,先帝那是还是燕王,他一连输了四场战争,从白虎岭一直输到燕都,甚至你死了之后,他还输了一次,也就是说即使你死了,他还是被你整了一次。你难道说是因为你自己的脑子不如他吗?” “谨遵娘娘教诲!” “那我就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君王。先帝在世时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要教给你!他除了教会我凶狠,残忍,阴险,谋略,自私之外,还教会了我一样东西,你可知道” “琼英猜……”琼英也喝了一杯酒,终于道:“琼英猜想是房中术吧!昨天晚上娘娘兴致可真高啊!琼英的确四更之前没有睡着!” 冰冰突然放声大笑,自从再次见到活的铁琼英,那是她第一次在琼英面前真真正正地笑出来,“不是!不是!铁将军,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本宫昨天晚上情到深处,扇你的那两耳光啊!” “不!” “本宫在跟你聊正经的话,有些东西不该在白天谈的,我想说的其实是先皇还教会了孤独,先皇是燕国历史上最孤独的王,他是最冷傲的王,现在本宫终于能体会他的感觉了。” “皇后娘娘觉得孤独吗?” “当然孤独,你以为像本宫这样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女人会有什么朋友吗?” “我想是娘娘不需要朋友吧!” “我当然不需要!我有什么不可以得到的!” “琼英私下以为人是需要朋友,需要亲人的。当你孤独的时候有人陪着你聊天,给你讲好笑的事情,给你讲动人的故事。” “你说的很对!铁将军,所以本宫需要你!本宫也只需要你!” “这就是娘娘让我进宫的原因?” “那当然了!”冰冰低沉着语气说道,“所以本宫希望你能把我当做平等的朋友,如果本宫只是需要一个男人来发泄 欲望的话,那本宫可以把你的舌头割掉,如果本宫只是需要一个小丑来给我讲笑话,讲故事的话,那本宫可以把你阉掉,你之所以两样东西都在,那是因为本宫要你完整的人,要你完完整整地喜欢本宫,不要跟我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你可以爱的话,哪怕你的爱是胁迫的,你也不得不爱,并且你一定会爱!” 第一百二十六章:唯唯诺诺 “娘娘说的是!”琼英赞同道。 “好了!本宫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先帝这样的人!” “娘娘曾经也深爱过先帝吗?” “那当然,因为我无人可爱,我便只爱他一人。他待我并不坏,他除了供给我吃穿外,也爱陪我聊天,也会告诉全天下,我是比他更加高上的人,他爱我,胜过他自己,就算他残酷,他无情,他也是爱我的。他会残忍地杀掉那些妄图想要谋害本宫的女子,他会对那些侮辱本宫的下人处以极刑,他甚至愿意舍弃性命来救我。” “既然娘娘体会过感情,那么娘娘就应当知道该怎样找到自己所喜欢的感觉!” “找不到了,因为那个畜生死掉了!本宫很怀念那个畜生,本宫眼中最亲爱的混蛋!” “娘娘不打算守护他一辈子吗?” “我是在守护他啊!守护他的大好江山!”冰后张开手臂轻闭双眼,在辽阔而洁白的蓝天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用他的力量好好统治这片江山,这里的一切都该是他的。本宫在守护他没有完成的事业,本宫要将他千秋万代的梦想实现,这里的子民都是本宫的,本宫就是神,像他一样的神,本宫要谁死,谁就得死,本宫要谁活,谁就得活,想死都不行!” “那为何娘娘还要把我弄进宫来?” “当然是为了玩你了,你看看你,多好玩啊!既可以让你站着,也可以让你趴着,还可以让你坐着。” “琼英的意思是,爱一个人不应当一生一世守护与他的爱情吗?” “不用!”冰冰立刻否认了,“爱一个人就要让自己过得好!本宫知道他希望我过得好,所以本宫变得异乎寻常地贪图享受。何况本宫早就喜欢你了!” “为什么?” “因为本宫觉得将军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啊!将军可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哪一句话?” “冰冰姑娘,琼英刚刚才发现自己喜欢你了,不是因为你的顺从,而是因为你的拒绝。你说的对,我绝对会将你当作公主般看待,把你当作千金小姐般追求。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你没有权利让我不喜欢你。琼英此生非你不娶,如果天下又多了个单身汉,那就是你的罪过。”二十年了,薛冰冰把这句话又重新说了一遍,一个字没有停顿,一个字没有遗漏,一个字没有疏漏。 “二十年了!娘娘还记得这句话。” “对啊!那个时候为了小姐,我拒绝了你,从那个时候起,冰冰发现自己一定要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你既善良,有平等,既温和,有刚勇!” “可娘娘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会是个失败者吗?我不够狠毒。” “对啊!善良的人会被女人喜欢,然后被男人弄死,然后他的女人就会被那个男人夺走!” “看起来,还是要狠毒的人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世上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你明知道自己太善良会被人害,但是你还是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你明知道自己很喜欢别人会被人嫌弃,你还是要自己喜欢别人。” “你这一句话,分别说的是你自己和你以前的妻子薛霏,是不是?” “是!” “现在她不是你的妻子了。” “琼英知道!” “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抱歉,你是我的夫君!” “可琼英只觉得自己是个男宠。” “你不是男宠。”冰冰辩解道,“男宠至少得知道些奇 淫技巧,而你就是个木头,从头到尾,本宫不让你换个样子,你就一直一个样,像木头一样自顾自地蹭着。” 琼英脸上羞红,低头道,“那皇后觉得我是什么?” “你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要让你分享先皇的天下。” “恐怕……” “你没有资格与本宫谈条件,记得先帝说他要把天下给我时,我刚开始也是极力反对,他便把我狠狠抓住,把我抓到他的胸前,差点闷死我,所以如果不是本宫力气较弱,本宫也像这样子对付你。” “皇后娘娘就像是在模仿先帝。” “我就是在模仿他啊,而且本宫自认为我做到了很多他做不到的事情。” 冰冰又深深喝了一口酒,道,“看来还是铁将军厉害,本宫才喝了三杯便已经醉意沉沉了。” “皇后娘娘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大多不胜酒力。” “你讲得对!”冰冰转变了话题,道:“琼英将军,其实我想问你,你曾经的梦想是建功立业吗?” “是!” “建功立业有什么好处?” “为了自己的姐姐和薛霏能过上好的日子。” “你跟本宫在一起,我不就正好实现了你的梦想吗?” “是!娘娘的确可以做到。” “你顺从本宫,做本宫的男人,牺牲掉自己,成全自己的家人,你应该可以过得很快乐了吧!” “是!” “其实本宫倒还真的有点羡慕你,至少你还有家人,有值得自己去奉献的人,可惜本宫没有,本宫没有任何朋友,自从先帝死后,本宫已经孤独很久了,本宫什么都有了,却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皇后娘娘没有发现身边的朋友。” “本宫也很想和以前的小姐薛霏做朋友啊!可是相比起她,本宫更喜欢能填补我欲望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只能是你,在你醒来之前,本宫的宫殿里出现过很多真的男宠,不过本宫觉得那些人都很没有意思,像是在给本宫挠痒一般,本宫甚至还有一些女宠,但是无论哪种,本宫就是无法得到快乐,直到那天晚上,本宫才发现原来你才是能给我快乐的那个男人。” “娘娘!琼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本宫并不需要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本来你也算不得天下第一俊美的人,本宫喜欢你,说到底还是因为本宫的记忆。本宫曾经把你当做了我最爱最羡慕的男人,曾经在梦里都幻想着与你成为人间平凡的夫妻,甚至给先帝侍寝的时候都把他想象成你,这些全部都是因为你当初对我说的那番话,那番把一个卑贱的丫鬟挂在心头的话。” “人生匆匆,铁琼英的一生已经过去了大半,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在你面前说豪言壮语的男人了,我也再不能像孩子一般在冰冰的面前许下非你不娶的诺言。” “冰冰不也是这样吗?所有燕国的人都说冰冰变了,变得冷酷,变得无情,过去的我再也找不回来了。” “琼英不知道能不能跟皇后娘娘成为朋友,如果可以,琼英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打动你。” “打动我?”冰冰神色暗淡,“你觉得我现在的心已经是块臭石头了吗?” “是!” “从头到尾,你已经说了整整十三个是字了。” “娘娘数错了,是十四个。”琼英接着道,“皇后娘娘,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能给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朋友带来快乐,带来幸福,您就是天底下最幸福,最伟大,最美丽的女人了。” 冰冰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一片飘零在空中的花瓣,缓缓收回去,等待着花香弥漫在自己的洁白的脸颊,才缓缓叹息道,“本宫的地位越高,本宫的心越空,这个世上所有的东西本宫只看到表面,就像这漫天飘零的桃花瓣,我再也不会为着凄凉的风景而流泪哭泣了,因为我的心早已经像我的名字一样寒冷冰冻了。” “希望皇后娘娘有一天能够好起来,心回暖起来,每天都笑起来。” “本宫只觉得那些让我刺激的事情能让我笑起来,本宫此时此刻想的事情是,今天晚上,我该怎样与你好好度过短暂的春宵。” “皇后娘娘眼中没有了感情,只有欲望!” “是!”这一次轮到冰后说这个“是”字,其实加上这个“是”字,一共才是十四个是字。 燕皇宫的夜色如水般柔软,既不冷,也不热,既不凉,也不暖。 微风时有时无,像隐形的流水洗涤人的皮肤。 这些日子,铁琼英觉得既羞耻,又可笑,那位在大众面前端庄高贵的女子,在他面前可不是,褪尽衣服的冰后,浑身赤裸,多少消除了他心中的敬畏之情。 嘲讽的是,冰后的确是姿态万千,至少在床上是这样的,床帏中羞涩的事情密封在日夜通亮的新燕阁中。 冰后本就是一块冰,一块晶莹透亮的冰,在光下散射着光芒,只是这块冰的中心是一点即燃火种。 当火光穿透这块冰的时候,她便像水一般融化在男人的胸膛。 对于冰后来说,当她体内的欲望燃烧到极致的时候,她便彻彻底底失了心,以为世上的一切都凝固了,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她身体最深处一点点喷张,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快感。 可怕的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快感没有消退,却像是一粒小小的苍耳般轻轻附在她的心头,时而能感觉到,时而又错过,她时而害怕,时而狂喜,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掉,想要隐忍却又畏首畏尾。 第一百二十七章:长生与不老 她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了,像开水一般在透明的身体中四处飞溅,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铁琼英的眼睛,近乎决眦。 “啊!”她经不住发出一声娇嫩的呻吟。 她体内的欲 火没有熄灭,但是她的人却死了。 死了,在最狂乱的时刻死去,洁白的头发凌乱着垂下去,整个纤柔的身体化为烂泥。 铁琼英被吓得不轻,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可是她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像是死人一样,他赶紧穿上了衣物,用被子覆盖住冰后的尸首,大声叫着侍卫。 他只听说过有男人死在床帏内,因为精尽人亡,还从来听说过女子会死在床上。 铁琼英在焦急地等待着太医,在宫殿里前后走动,冰后静静躺在床上,用纤薄的被子盖住身子,脸上显得无比平静,双眼紧闭。 王太医诊断完毕,一语不发。 “怎么了?皇后娘娘到底怎么了?”琼英有些害怕。 “铁将军,皇后娘娘没事!你不必担心了。” “她整个人都晕了过去,像死了一样,一瞬间没有气息,也没有脉搏。” “没事!” “太医,你一定是乱说的。” “皇后娘娘的气息已经恢复很多了,铁将军不必担忧。用了我这服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真的觉得你是个庸医!”铁琼英叹息道,“你连皇后娘娘得了什么病都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气血不畅。” “气血不畅会死吗?” “不会的。” “可她真的像死了一样啊!” “铁将军,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太医不耐烦了,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主子有什么病症,千万不要去问。如果皇后再有什么病症加重的情况记得找我,我先走了。” 琼英无奈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对皇后的感情既不是恨,也不是爱,既有恨,也有爱。 他爱当初那个美丽善良的冰冰,恨现在这个嚣张跋扈的昭仪皇后。 对于这个女子,他的的确确是爱恨交织。但是当冰冰患病沉睡下去的时候,他仍然在关心她,照顾她。 当冰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辰时了。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了床前的铁琼英,温暖的晨曦伴随着清风戏弄着铁琼英额头的头发。 冰后倒还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像自己的夫君了,自从她晕倒后,铁琼英便一刻不停地守在她的床前,夜里连觉都没有睡。 “铁将军!”她坐起来,小声叫了他一句。 铁琼英立即直起身体,爬了起来,睁开了惺忪睡眼,道:“皇后娘娘!”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一夜!” “你对我很好啊!铁将军!” “没有啊!” “自从我晕倒,你就一直陪着我。怎么,你觉得是你把我弄晕的吗?觉得如此愧疚?” “不是!我只是奇怪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在那个时刻晕倒。” 冰后冷笑,“确实奇怪,也确实丢脸,可惜都被你看到了。” “皇后娘娘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欲仙欲死算不算是不适呢?” “皇后娘娘何意?” “算了!”冰后闭口不谈,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昏死过去吗?” 琼英并不说话。 冰后却解释道:“本宫有病啊!” “什么病?” “弱症!” “这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冰后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显得那么年轻吗?” “不知道!” “那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长生不老药吗?” “不相信!” “这个世上的确有长生不老药,只不过长生不老药不是一种药,而是两种药,一种叫长生,一种叫不老。” “皇后娘娘得到了?” “对啊!不老药!” “这就是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有老去的原因?” “是!” “这跟皇后娘娘的病症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你想要长生,你就得先老去,如果你想不老,你就得短命。” “琼英虽然不知道长生不老是什么药,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样得到了这种药物,但是如果皇后娘娘是以牺牲自己寿命来获取不老容颜的话,确实有些得不偿失。” “你沉睡了很久,所以铁将军不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在你醒来之前,本宫就找到了长生不老的药物。两种药一起服用,人会瞬间衰老,并且死去,如果单服长生药,人就能活到两百余岁,可惜她也会瞬间衰老,如果单服不老药,人的容颜会变得年轻,并且青春永驻,但是人最多能再活八年,罹患弱症。” “皇后娘娘怎样得到了这药物?” “这个你不用管,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这跟先帝的病有关,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剩余的寿命不多了。” “怎么会?”铁琼英面露凄然。 冰后失去了曾经的强硬,语气显得柔弱,“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醒来,你信吗?” “皇后娘娘一直在等我醒来?为什么?” “当初那个陈州薛府的冰冰告诉我,她很喜欢你,所以她让我服下能让自己容颜不老的药物,直到你醒过来。这样子她就可以用最美的姿态去迎接你了,像以前一样。”冰后的话让人费解。 “皇后的意思是您觉得自己变化太大,所以您已经不觉得自己是曾经的薛冰冰了?” “是!我和曾经的自己是两个人了。”冰后的头发垂到了她的露出的肩膀上,稍稍遮掩着自己的锁骨。 “皇后娘娘说您自己一直在等我醒过来,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你难道不知道吗?”冰后清亮的双眸盈 满了泪水。 铁琼英感到悲戚,这个至高无上的女人真的就那么喜欢自己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冰后就是为了他才服下了不老药,宁愿缩短自己的寿命也要在他的面前绽放最美的自己。“皇后娘娘!琼英……” “不要说了!铁琼英。”冰后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道,“我知道你其实很恨我,恨我用极权拆开你和薛霏,恨我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你,恨我为了得到你的心不择手段,恨我心肠狠毒六亲不认。可是我做着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本宫在深宫中没日没夜期盼着你醒过来,期盼着能够与你再次相见。” 琼英凝视着这个痴情女子的眼睫,道:“多谢娘娘,琼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娘娘竟然为了我……” “不管你怎么想!本宫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而已,我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子,我的想法全部都是最真最诚的,你可知道?本宫什么都可以不要,本宫连命都可以不要,本宫只希望你我能够成为真正的夫妻,真真正正地朝夕相处。我知道自己对不起薛霏,对不起琼花和流枫,但是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 铁琼英果然被这番话感动地落下泪来,“好!娘娘!琼英的确恨您,因为您剥夺了我和家人的自由,您剥夺了我的妻子薛霏的幸福,可是您是皇后,您把我像女人一样夺走,琼英的确感到万分羞耻。可是琼英知道自己违抗不了,不过既然皇后娘娘对我的的确确是一片真情,琼英愿意与你在一起,真心实意对待你,只要皇后娘娘照顾好我的家人。” “铁将军,你的心太软了。你不忍辜负薛霏,你也不忍辜负我。” “是!” “好!我答应你从此之后我会把薛霏琼花流枫当做自己的好姐妹一般对待。” “谢谢娘娘!”铁琼英含着热泪在床前跪下,磕头道,“娘娘!琼英绝不辜负你,琼英一生别无所求,只求不愧对任何人。” “本宫要把自己的江山交给你,你可愿意接受?” “什么?”琼英脸上泛出冷汗。 “本宫要把自己的江山交给你!” “为什么?” “因为本宫的寿命不多了,好在你及时醒了过来,本宫至少在有生之年等到了你!”那位等了铁琼英许多年的女子含着清泪请求道。 “皇后娘娘,不可!您的江山是您和先帝的,琼英只是个亡国罪臣,怎么可以接替您的江山呢?” “为什么不可以?”冰后低声道,“本宫爱你,所以才希望你能够完成我的千秋霸业。” “娘娘有自己的孩子,当今的陛下虽然只有九岁,没有勤政,但是他毕竟是天下的主人,琼英绝对不会……” “不!”冰后叫住了他,道,“不!你和他都是我爱的人,你和他不管谁当皇帝都可以,只要不伤害彼此就好。” “皇后娘娘!琼英绝不会涉足您和先帝的江山。” “可是我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铁琼英,你可知道?”冰后悲戚地说道。 “不……” “如果这个江山没有我信任的人来接替,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夺去,铁将军,您难道不知道吗?” “琼英知道!” “如果你不愿坐这江山,你可要答应本宫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琼英惊异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螳螂食夫 “辅佐我的儿子当皇帝,四天之后,燕国会举行新皇登基,本宫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太后,本宫的儿子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皇帝,本宫要你当新国的骠骑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铁琼英被这熟悉的字眼打动。 “没错!”冰后真正的目的终于显露无疑,“本宫过不了多久就会离世,那个时候你要为本宫守护着大燕的江山,本宫知道铁将军是个足智多谋,忠肝义胆之人,这就是本宫的目的,本宫知道为了你我之间的情意,你一定会保卫我大燕江山的和平,会保证我的孩子永远做好一个君主。” “原来娘娘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对!”冰后毫不掩饰,道,“本宫的江山不会落到外人的手中,本宫只会把本宫最爱的人的江山,送给本宫现在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本宫的孩子,一个是你。” “皇后娘娘料到我绝对不会要您的江山,所以您让我全心全意为您的孩子而保卫疆土。” “不,我的江山,铁将军如果想要,随时拿去,只是不要伤害现在的皇帝。” 铁琼英终于领略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如今他的心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她收买,他知道皇后是在利用他,利用他与她之间的感情,巩固当初燕王的江山,但是冰后早就猜透了他重情重义的性格,他铁琼英这辈子真的要为这个女人而劳累终生了。 其实铁琼英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阴谋的真相正在一点点解开。 冰后起床后离开了琼英,她找到了一个人,王太医,那个在她昏迷时为她把脉的太医。 太医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冰后身穿一袭斗篷,墨黑色的纱巾在风中飘荡着。 冰后神秘地问道:“王太医,四十岁的女人还能生孩子吗?” “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问问而已。” “应该可以,有女子在五十岁的时候仍然产子。” “好了,不说这个。”冰后突然闭口不谈,太医完全不知道冰后说话的意思。 “王太医,你知道你有什么罪吗?”冰后又问。 “恕臣愚昧,不知!” 冰后气愤不已,道:“你啊你……,本宫的脸被你丢尽了,你说你给我的药物要一天后才能发作,为什么我喝下去两个时辰就发作了?你说你的药能让我突然昏厥,脉搏停止片刻,昏迷达一个夜晚,为什么我整整两天一夜都醒不过来。最可气的是你的药竟然让本宫在……”冰后脸上泛红,感到羞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在……在床上……在床上最欢的时刻发作,你知道这有多么丢脸吗?本宫可是燕国至高无上的皇后。” “对不起!皇后娘娘饶命,蒙心散本来的特性就是如此,当服用者血脉喷张的时刻便会侵入人心,药效会提前发作,人越兴奋,药效越持久,皇后娘娘昏迷那么久,只能说明皇后娘娘越铁将军之间琴瑟和鸣,壮怀激烈了。” “混蛋!”冰后凶狠的目光如炬般闪亮,道:“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我。你可知道本宫脸都丢到十万八千里了?” “娘娘息怒,娘娘恕罪。小的并不知道娘娘那天晚上要和铁将军……” “愚昧!本宫哪天晚上没有和他……” “是!皇后娘娘夜夜欢!” “住口!你还在这里开玩笑,你不要命了?” “是!奴才不敢了。” “不过也还好!至少这药达到了我的目的,我的的确确看上去像是得了弱症,铁琼英已经相信我得弱症的事情了。” “他被娘娘的谎言骗到了吗?” “他应该相信我了。” “娘娘骗他说自己得了弱症,自己为了他吃下了不老药,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娘娘确定这样子就能让他喜欢上你,并且从此不再恨你吗?” “他会的,铁琼英是个极度愚蠢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太好了。” “可是有一件事奴才要告诉娘娘!”王太医说道。 “什么事情?” “就是……”王太医有些犹豫。 “快说啊!你想急死我啊!” “就是……”王太医的脸上有些不安,“奴才在娘娘昏迷的时候为娘娘把脉,发现……” “发现我的脉象有些异常对不对?” “对!”王太医点头道。 “你说的对!”冰后也点头道,“那你说说我怎么了?” “娘娘的脉搏说明……” “是不是说明我真的有弱症?”冰后的脸色却显得平静。 “是的!”王太医惶恐地说道。 “那你说对了!”冰后冷冷地说道,“我的的确确有弱症,的的确确不久于人世,这一点我真的没有对铁琼英撒谎,只是我为了让他千真万确地相信我临近死期的事实,而让你为我演了一场昏迷的戏而已。” “原来如此……”太医惊讶万分,“那皇后娘娘……” “我活不过两年了,早晚像先帝那个畜生一样死掉。至于我为什么会染上这个病,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冰后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露出邪恶凶狠的光芒,道,“因为……,因为你就要死了,很对不起你,王太医,没有人发现我得弱症的事实,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必须让你死掉。”冰后说完,在王太医反应过来之前立即退后。 她打了一个手势,有侍卫上来抓住了王太医。 王太医惊恐万状,小便失禁,已经尿了一裤裆,哭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奴才不会说出去的,奴才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饶命啊!” “王太医,你是宫里出了名的多嘴怪,不要怪本宫不留情了,本宫想你还是死了好些。”冰后无情地飞快离去,向身后抛了一句,“尿一定要弄干净,本宫决不允许皇宫里任何一处地方有污秽。” 那些黑衣蒙面的侍卫像般鬼怪般围住了王太医,将他拖入了死地。 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被人捂住口鼻,活活憋死,微弱的窒息声让人头皮发麻。 冰后的狠毒再次彰显无遗。 盛京的茯苓山,一座以满山茯苓而闻名的山,这是整个盛京最高的地方了,放眼望去,整个盛京尽收眼底。 茯苓台跟茯苓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因为茯苓台建在茯苓山上,因此得名。 青山苍翠,青天相依,碧树绵延,芳香暗浮。 这里注定会是一切结束的地方,因为这座山有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茯苓台是一座十丈见宽的圆形台子,那是皇家建筑,雕龙画栋,美轮美奂,所有越过茯苓山的风要从茯苓台上掠过,所有这里是风最盛的台子。 冰后带着她的孩子,那个稚气未脱的九岁君主登上了茯苓台,他们身边没有铁琼英。 小家伙身着华贵的黑色镶黄袍,走在那位年轻的白发母亲身旁。 年幼的君主脸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神气,年纪轻轻便已经让人不敢直视,他像自己死去的父亲一样注定要成为天下的霸主。 总有人要做着天下的主人,燕皇死后是冰后,冰后死后是他们的儿子。 “旻儿!”冰后叫着自己孩子的名字,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母后的头发为什么变成白色的吗?” “对!母后,您告诉孩儿吧!” “你就当是我愁的吧!” “为什么?母后您愁什么啊!” 冰后远眺山南,缓缓说道:“我在愁啊,愁自己如果有一天死了,你该怎么做好一个君王啊!” “母后怎么会死呢?”孩子眼睛中露出惊讶。 “是人都要死的,母后当然不例外!只是母后会比一般人死得早些。” “为什么?” “不重要了,母后不会告诉你的!”冰后转身看着自己的孩子,像所有慈祥的母亲一样柔声说道,“你好好看看母亲身上的白发吧!等你真正成为一个君王的时候,你要记起母后,记起母后年轻的容貌和雪白的头发。” 孩子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像银丝般纯美干净柔滑的头发,说道:“母亲不会死的,孩儿会救你的。” “母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后路,你可以放心成为一个好的君王了。” “什么后路。” “如果母亲在三年内离世,你就应该好好依赖一个人。” “谁?” “铁琼英!”冰后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叫他铁将军,从今天起,你要叫他义父!” “为什么?” “因为他是母后给你找到的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当然了不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冰后的白发在风中飞舞着,身上软滑的丝绸在飘动。她说道:“其实他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英雄,一个被人遗忘的骠骑大将军,这个世上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只有两个,一个是你的父亲,我的先帝,还有一个就是他了。论打仗你的父亲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很可怜,顾忌太多,才被你的父亲钻了空子,落得个惨败,被天下人耻笑。” “可孩儿觉得他仍然是个废物,孩儿听说他沉睡了二十年,一醒来就被母后抓到后宫里当男宠了。” “愚蠢!”冰后似笑似怒,“你一个九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男宠。” “就是那种专门陪你睡觉的男人。”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冰后有些愤怒,道:“母后没有把他当成男宠,母后一直把他当做本宫最尊敬的人。” “可是大家都说他很可笑啊!一个连自己身体都被女人抢走的大将军,亏得他武功盖世,真是可悲,可耻,可笑。” “以后不要这么说他,母后说过他是一个失落的英雄,他经历过一次失败,那是因为他为了救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也成功过,母后相信他是位优秀的将军,因为你伟大的父亲一生中只输给铁琼英一个人,而且是一连四场战斗。” “母后要我认他作义父?” “对!母后会把你一步一步交到你的手中。” “他会对我一直忠诚吗?他会不会趁机谋朝篡位,孩儿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会的!” “真的吗?” “真的!” “我以为母后喜欢他,原来母后只是想利用他,让他辅佐我啊!原来母后把他从民间调到宫里来的目的在这里啊!” “母后是喜欢他啊!” “母后对父亲不忠” 冰后脸色严峻。 “不过,也无所谓了。”孩子终究是孩子,对此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感,只道,“母后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孩儿都支持你。” “母后是喜欢他不错,也喜欢你的父亲。” “那母后更喜欢谁一些?” “不知道!”冰后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两个都喜欢,但是母后的的确确在利用铁琼英,母后要利用他为他曾经的情敌守护江山,保护他曾经的情敌与我的孩子。” “他的情敌就是我的父亲,先帝?” “是!” “那铁将军岂不是傻?被母后骗得团团转,让他保护自己情敌的江山,他也愿意。” “他本来就很傻!他这个人当不了皇帝,因为他太善良了,太多顾忌了,太过于重情重义,到头来连自己都没有照顾好。” “嗯!” “过几日,这里会举行登基仪式,你将会成为真正的皇帝,孩子,你知道吗?” “那母后呢?” “我会成为真正的太后。” “太后这个称呼岂不是显得母后很老,还是皇后吧!” “不行!”冰后露出微微的笑容,“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这辈分乱了,会让天下笑话的。” “我懂了,母亲,不能娶自己的亲娘作老婆!” 冰后哑然失笑,道:“孩子,你讲话可真有意思。” “母后,你说铁将军太仁慈了,所以当不了皇帝吗?” “是的!” “母后的意思是,我要变得凶狠一点吗?” “是!”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需要铁琼英了,我觉得他可能威胁到我的皇帝位子,我要不要杀了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美丽的疯子 “他不会的,我了解他,天下没有比他跟容易被人利用的蠢货了。”冰后薄薄的眼皮眨了一下,道:“他绝对不会威胁你的地位的。” “可是万一呢?难道母后对他那么仁慈吗?” “如果万一……”冰后沉思了片刻,道,“可以!” “什么可以?” “母后的意思是你可以杀了铁琼英。”冰后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坚毅的君主,有些东西她也不在乎了。 “好!那孩儿以后一定会杀了他!” 冰后的眼中突然涌出眼泪,沉寂了一会儿,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反驳。 “母后,孩儿最近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的东西,最近几天孩儿在御花园里观察螳螂,发现母螳螂常常会吃掉自己孩子的丈夫,你说有趣不有趣?” “不有趣!”说完,冰后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声音在风中飘散。 铁琼英与薛冰冰相比,他已经完完全全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他不但输掉了自己的良心,还中了妖后的奸计,此刻的他真的爱上了这位强人所难的冰后。 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可是对薛霏再多的愧疚也换不回他的良知。 在新燕阁中,每天晚上,他与冰后毫无廉耻地交 媾,过着骄奢淫 逸的生活,以后他还要为冰后的天下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许这跟螳螂食夫的故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新燕阁的大床上,他们紧紧相拥着,任由彼此的肌肤与柔滑的丝绸亲密贴合。 在这天晚上的冰后眼中,铁琼英变成了当初的燕王。 在这天晚上的琼英眼中,薛冰冰变成了最爱的霏霏。 冰后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放纵。 在爬向欲望巅峰的过程中,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放肆。 冰后的声音像的迷迭香般弥漫着…… 铁琼英感到害怕,那种肆无忌惮的声音让他心里发慌,这个安静的地方只有这个妖后的尖叫,她难道不害怕门外的侍卫听见吗,她难道不怕可怜的奴婢嘲讽吗? 她当然不怕,因为她是一切的主人。 铁琼英早已经被这翻来覆去的叫声弄得昏昏欲睡。 “霏霏!”琼英情到深处喊的却是薛霏。 冰后不悦,喊道:“你说什么?” “我……”琼英心头一紧,“我没说什么!” “算了,没事!”冰后口中确实这么说,但是眼神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机,她早已经是个疯女人了,美丽的疯子。 仇恨和嫉妒在她深色的瞳孔里发亮,搅浑了她原本清澈美丽的眸子。 销魂的声音从她的身体最深处颤抖着迸发出来,用一样的节奏跟随着起伏的身体。 她最后大声喊了一句:“啊!” 那声音拖得很长,在夜色中升腾着,一直升腾,穿过新燕阁的房梁,一直登上了夜空的云霄。 迷情过后,她飞快地倒在了一旁,却是在哭泣,像小孩子一般无拘无束地哭泣,将一个至高无上女子最柔软的一面展露无遗,泪水像清澈的溪流般在她的脸庞纵横,反复着。 她哭泣的声音中伴随着一种神秘和怪诞,身体却不住颤抖着。 薄薄的被子掩不住她美丽的身体轮廓和颤抖的身体。 “皇后娘娘……”琼英的声音充满了柔和,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冰后将头靠在了铁琼英的胸口,铁琼英的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衫,掩不住胸口的炽热。 那种坚实宽厚的胸口,给了冰后很大的安慰,可惜她的啜泣更加令人怜惜,更加令人心慌。 铁琼英只觉得这个女子是那么娇弱,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女子有多么可怕的心思,比蛇蝎更胜一筹。 将军宽大的手臂从冰后柔软的白发中穿过,轻轻抚摸着,不去探究这个女子哭泣的原因。 新皇登基的日子越发临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突变即将来袭。 冰后离开了铁琼英,独自召见了白风将军。 “皇后娘娘!”白将军站在她的身侧。 冰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白将军!你的儿子白世杰的丧葬可办好了。” “办好了,多谢娘娘关心。” “好!谁杀了你的儿子。” “那个妖女。” “白流枫是不是?” “是!” “你们名字一字之差,如今已经成了敌人,如果我允许你杀她,你会杀她吗?” “如果娘娘允许的话,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白风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这个愚蠢的将军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自己面前的冰后,如果不是她让他杀白流枫,白流枫又怎么会误杀他的儿子呢?现在白将军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了白流枫这个弱者的身上。 “好!我来助你杀人!” “什么?” “本宫说,我要助你杀人。” “为什么?” “昨天晚上,那个把我搂在怀里的男人口中叫的名字不是我,而是他以前的妻子薛霏。本宫的感情向来是自私的,如果我能让他在这个世上无人可爱,他便只会爱上我一人,并且一生一世永不离弃。本宫不允许他喜欢任何女人,包括他曾经深爱的薛霏,包括我曾经深爱的薛霏。” “皇后娘娘……”白风被这种惨绝人寰的话吓住。 “对!本宫要杀他所爱,要夺他所爱,要杀光他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亲人,让本宫成为他唯一的亲人,他才会深深爱上我,像先帝那样,我其实对先帝恨到入骨,可是恨的极致不就是爱吗?先帝夺走了我所有的亲人,所有的朋友,让我除了他已经无人可爱了。” 冰后的话像是呓语般刺破人的耳朵。 “白将军,替我杀掉白流枫,替我杀掉铁琼花,替我杀掉薛霏。” “是!”不管怎样,面对儿子的仇,白风将军很高兴地接受了这项使命。 “跟我来一个地方。” 冰后带着白风将军一直走着。 “娘娘这是要带末将去哪里?” “你跟着走就是了,再多嘴就阉割你。本宫最近特别喜欢这样子处罚男罪犯。” “是!”那是一间密室,铁窗铁门密不透风,带着让人窒息的残酷。 “这里是哪里?皇后娘娘?” “将军,帮我取一样东西可好。” “皇后娘娘的命令,末将怎敢不从?” “好!将军看到这间密室没有?” “看到了!” “从那个门进去,帮本宫将里面的护符取出来。”冰后指着那边的密室门。 “是!”白风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皇后娘娘要让他来做这件事。 “护符有些脏,你取出来就自己拿着,本宫可不想让自己手沾染什么灰尘,本宫今天已经洗了整整十二次手了。” “是!”白风将军走了进去。 砰! 声音震耳欲聋,令人发怵。 密室的门突然关上。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根本就没什么护符啊,而且密室的门怎么关上了。”白风恐慌地问。 冰后脸上露出邪恶的笑,低声道:“没什么,白将军不用怕,本宫只是想杀了你而已。” “为什么?”白风脸色震恐,在密室的窗前奋力挣扎着,摇晃着铁杆,妄图出去。 “本来就没什么护符,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便壶都没有。”冰后冷酷地说道,“不过将军不用担心,马上本宫就会派人杀了你,一定会在你便溺之前就取你性命,你不用担心自己把这间干净的密室给弄脏了。” “皇后娘娘!”白风泣不成声。 “白将军,你不用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为什么!”白风的喉咙已经嘶哑,吼道,“为什么啊!皇后娘娘,白风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啊!娘娘为什么要杀我啊!大燕国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末将都陪着您和王上度过了,末将知道若论打仗,末将不如先帝,但是每次冲锋陷阵,末将都走在了先帝的前面,这么多年了,末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啊!末将没有任何过错啊!” 冰后冷叹道:“白将军,也许你真的没有什么过错,但是本宫就是要杀你!本宫告诉过你,本宫要铁琼英的心,本宫又要杀了他全家,这是相互矛盾的,所以本宫杀铁琼花,白流枫,薛霏的时候,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杀他们,否则铁琼英会恨我,恨我一辈子,甚至为了给家人报仇,他甚至可能要杀了本宫。当本宫把她们的尸首拿出来的时候,本宫必须要找一个杀死她们的替罪羊,而本宫觉得这个替罪羊非你莫属。过几天,本宫就会把你和她们三人的首级呈给铁琼英。这样子本宫就能从他的灭门仇人变成他的复仇恩人,他才会对我忠贞不二。你放心,本宫不要你去帮我杀害铁家的三个女子,本宫亲自动手,不过杀人的功劳还是会算在你的头上。” “什么?”白风脸色苍白。 冰后像颁布命令般大声喊道:“燕国大将白风,违逆皇后旨意,为了报白流枫的杀子之仇,不顾娘娘的禁令,竟然大胆诛杀铁家人,短短一日,你便相继残杀了白流枫,铁琼花,薛霏。此举惨无人道,人神共愤,本宫下令诛杀白风,给铁琼英将军报灭门之仇。” 第一百三十章:回心转意 她边喊边走,离开了密室,只留下万念俱灰,垂死挣扎的白风将军。 “妖后,你人面兽心,杀人不眨眼,呸!,铁石心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亏我白家对你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抛头颅,洒热血,结果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反倒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还想要害死我,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死无全尸,啊!” 白风将军在泣血狂吼,但是外面无人知晓。 只有冰后知道,她杀害白风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她要让铁琼英来当这天下的大将军,而白风与铁家有仇,所以为了避免日后大燕国的动乱和纷争,防止武将不和,她便先行诛杀了白风将军。 这就是燕国凤舞九天的皇后,这就是天下至尊绝世的美人,她丑陋的面容此刻已经显露无疑,她很好地利用了所有人,把每一个人都当做是棋子,他利用了白流枫杀害白世杰的事实,强行让白风背下了黑锅,只要她秘密杀害铁家的三位女子,她就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铁琼英的心,让铁琼英的生命里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人。 杀人不是最可怕的。 诛心更可怕,让一个人爱上你,然后杀了他。 诛心不是最可怕的。 灭情更可怕,杀掉一个人所有的爱人,然后让他爱上你,感激你。 冰后已经是四海八荒都找不到的厉鬼了,脸庞极度俏丽,可内心极度丑恶。 所有人在妖后的眼中都是棋子,只要她将那些人利用完,她便狠狠咬死那些人,将他们最后一滴血吸干,最后一块肉吃完,连骨头都不剩。 燕宫南苑,铁琼花,薛霏,白流枫的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 那些美丽的女子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毫不知情。 “皇后娘娘到!”先行宦官高喊着。 “皇后娘娘?她来干什么?”薛霏疑问道。 来索命,只是薛霏毫不知情,在这位无人能敌的妖艳贱后的面前,她们都是些小人物,都是些肥肉。 三位女子像以往一样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后的到来。 皇后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像春天的桃花,像夏日的碧波,像秋后的红枫,像冬日的白雪。 那种笑让人迷惑,让人喜爱,让人沉迷,让人心动,就是不让人害怕。 “皇后娘娘,凤仪千古。” “不用了,好姐妹们!”冰后这些年来第一次充满善意地从地上扶起她们三人。 只有在这一刻,冰后才没有了往日的架势,像很多年前一样,像往日温柔的冰冰一样在她们的心上抹上了蜜糖。 “皇后娘娘……”薛霏低声道。 “叫我冰冰吧!”冰后浅浅地笑道,“好久没有听小姐这样叫过我了。” “冰冰?”薛霏小心翼翼地叫着,“我不会被处以痒刑吧?” “不会的!”冰后笑着,“其实这些日子,本宫发现了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冰后若有所思地叹道,“知道为什么今天本宫要来看望你们吗?” “不知!” “本宫想念你们了,本宫希望看到当初美丽的薛千金,看到温婉的海棠夫人,看到冷艳的白姑娘。” 这三个女子的神情很快发生变化,被皇后突如其来的平易近人所打动。 “冰冰!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因为铁将军啊!这些天,本宫跟铁将军在一起,被铁将军所打动,他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去体会感情的,不管是爱情还是友谊,都是感情,我们每个人要学会珍惜,学会感激,人活在世上,能找到说喜欢自己的人很不容易啊!” “他很久以前也对我说过。”薛霏感叹道。 “小姐啊!冰冰对不起你!” “为什么?” “冰冰……”皇后娘娘的眼中出现愧疚,“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薛府的时候,铁将军第一次来府上,他说他要娶我,而不是娶小姐,小姐哭得死去活来,把我按在床上死命折腾,那时的我把小姐看成这个世上最敬爱的人,我根本就不会和小姐去争夺什么,何况是一个没意思的男人呢?” “对啊!那个时候,冰冰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最喜欢的丫鬟了,我不仅喜欢你,还想与你永远在一起,所以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实意希望冰冰你能够过得好,能够与自己心仪的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可是现在冰冰犯了过错!”冰后忏悔道,“冰冰自从拥有了这无上的权利之后,便失去了人性,失去了感情,冰冰夺走了你最爱的男人,小姐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薛霏有些沉默了。 “真的希望小姐能够原谅我,像曾经一样原谅我,我就算现在是天下的主人,我的心里也还念着小姐曾经对我的所有的好,所有的爱。” “我也记着呢!”薛霏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热流涌动。 冰后竟然像薛霏等人一样,席地坐在了铁府的地上。 那些人对冰后的变化感到吃惊不已,那个有着严重怪癖的女人竟然和她们坐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真的觉得我们对你也很重要吗?” “是!”冰后点头道,“我真的希望和你们在一起,像从前一样,和你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长封城的草场上,站在盛京的茯苓台上,春天的时候去放风筝,夏天的时候去游泳,秋天的时候看流枫在枫叶中舞剑,冬天的时候在雪地里品尝琼花烹煮的热茶。” “真的吗?” “当然。” “那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这样子了。”薛霏的口气像二十年前一样轻松,一样孩子气。 “今天我不回宫里了。” “为什么?琼英一定像个女人一样,金屋妆成娇待夜。”薛霏开着玩笑。 “不会的。” 薛霏突然很严肃地说道,“其实也没关系了,只要皇后娘娘跟我们变成好朋友,铁琼英对于我来说就不重要了,毕竟,他归谁都一样了。” “虽然我的确很难过……”薛霏又放低声音缓缓道。“小姐很喜欢铁将军吗?” “当然!不过,一直以来,我最喜欢的还是薛冰冰,我的丫鬟。” “我现在还是薛冰冰啊!”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要变得和从前一样。” “对!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薛霏的眸子润湿了,说道:“娘娘,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其实我的心从来没变过,只是因为手中掌握的生杀大权迷惑了我的眼睛。” “冰冰!”薛霏笑逐颜开,“我真的好喜欢这样子念你的名字。” 她放肆地将手搭在了冰后的肩膀上。 冰后嗤笑,道:“那就念吧!小姐,你一直念下去吧!我会像从前一样一直一直叫你小姐,一直一直这样子叫下去。” “冰冰……冰冰……冰冰……”薛霏一直这样子叫着。 但是冰后却没有像她那样傻傻地叫着,她没有一直叫着小姐,只是点头微笑着。 薛霏觉得此时此刻与二十年前相比,她的冰冰还是那么美丽,还是那么动人,还是那么可爱,还是那么温柔,除了满头的白发和爬满身上的权利。 冰冰在这一天穿的衣服恐怕是这些年来她穿得最朴素的衣服了,像当初薛霏常穿的那件衣服一样,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雕花。 “我们去长封城吧!离盛京很近的,前几天听铁琼英讲你们的事情,讲你们相识相爱的故事,他就提到了长封草场,提到了他为你捉萤火虫那件事,我们去长封草场上晒太阳,睡懒觉吧!” “皇后娘娘,您是万金之躯,真的想陪着我们去乡野之地?”琼花疑问道。 “本宫的确很多年没有走出过深宫了,很多年没有了,没有接触过日光,没有接触过泥土,在宫里我太爱干净了,日子过得太好了,结果什么快乐都没有得到。” “娘娘,您今天真的变了一个人。” “是吗?”冰冰笑道,“那琼花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当然是变好了啊!” 长封草场上…… 绿草,蓝天,白云,微风,一切照旧。 铁琼花,薛霏,薛冰,白流枫这一次是她们四个女子背靠背坐在了一起。 那位美丽的燕国妖后此刻像是二十年前一样年轻,像二十年前一样平易近人,像二十年前一样善良单纯。 那位高傲的燕国皇后靠在其它三个女人的背上,脸上充满了祥和,可惜没有人能猜得到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三个女子的年龄都不再年轻,可惜岁月在她们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她们的变化。 “铁琼花?”冰后叫道。 “嗯!” “你真的一辈子都不嫁人吗?”冰后开着玩笑。 “男人娶妻很重要,女子嫁人却并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了,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啊?” 琼花似乎放下了对这位至尊冰后的戒备心,推心置腹起来,道:“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口蜜腹剑 “可你看起来还很年轻,还很漂亮。”冰后告诉琼花。 “冰后才是真的年轻,才是真的漂亮,你看起来真的像十七八岁的少女。” “好了,铁琼花,也许一个女子嫁人了,她才开始老去,你不嫁人,你就永远都老不了。” “会老的。” 冰后感叹道:“你们三个当中,数你最为年长,其实也数你最为可怜。” “可怜?” “不是吗?你从来没有男人。” “皇后娘娘又在取笑琼花。不过,没有也好,至少我不用为相思愁断肠。像白流枫一样。” 白流枫在一旁苦笑道:“为什么又提到了我啊?” “你看上去每天都闷闷不乐。”琼花感叹道。 “是啊!没有什么能让我笑的事情了。” 琼花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每天都愁眉苦脸,因为她一直在思念一个人,那个林公子。铁琼英沉睡的二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这个男子的消失,永永远远的消失,白流枫不会提起这件事情,因为她不愿意。 “小姐!”冰冰开始以二十年前的口吻跟薛霏说话,“你现在有多恨我!” “恨你?”薛霏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答道,“当铁琼英打我几巴掌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有些恨你,现在我已经不恨了,反正你也喜欢琼英,我也喜欢他,你会对他好的,我也知足了。绑个男人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除了每天晚上床笫相欢之外。没有也没什么。” “好!小姐,其实铁琼英也说有些想你了,明天跟我回宫吧!” “干什么?” “见铁琼英啊!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当然想见。” 冰后叹道:“傻瓜,本后又不是囚住了她,只要你想见他,你随时都可以到北苑去。” “好啊!” 冰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真希望你们三个可以有一天笑起来。” “如果娘娘肯陪我们笑,我们当然会笑起来了。” “好啊!”冰后说着,但是内心却显得不平静,她在求得这三个女子的原谅后,想到的却是杀光她们,杀光铁琼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朋友和爱人。 只是那些蛇蝎般的想法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毫无流露,此刻的薛霏,琼花,流枫对这位回心转意的美丽女子充满了感激,她们只是傻傻地以为曾经美丽天真的薛冰冰回来了。 “冰冰?”薛霏温暖的声音响起来了,“你说如果我们回到从前,你没有离开我们薛府,琼英也没来到薛府,我们依旧在薛府里呆下去,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比现在好上一百倍啊?” 冰冰没有言语。 “冰冰?干嘛不理我啊?” 依旧没有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她一直沉默着。 “冰冰?”薛霏只觉得自己背上靠着的这个女子真的变成了一块冰,不再理她了。 “冰冰?”薛霏再问了一遍,“你死了吗?” 冰冰果然死了。 “冰冰?”薛霏很奇怪刚刚还理会她的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不作声了。 “冰冰?”她不住地叫着,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冰后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软弱得像快要融化的雪泥一般,白皙的眼皮盖住了透亮的眼睛。 三个女子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薛霏被吓住了,“冰冰刚刚还是好好的啊!怎么会这样啊!” “如果她死了,我们全部都要背上杀害皇后娘娘的罪责,全部要凌迟处死。”白流枫说道。 “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琼花忙着给她把脉。 “怎么了?” 琼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脉搏还在,我并不精通医术,真的不知道娘娘到底怎么了。” “我们把她背到马上,为她找大夫吧!毕竟皇宫离这里太远了。”流枫说着。 “好!”琼花试着去扛起她,显得很费劲。 毕竟那些人都是女子,她们的力气有限,好在冰后的身体很轻,她们费力地背着,薛霏和流枫在两侧托着。 当冰后最柔弱的时候,那三个女子毫无顾忌地背起了她。 原本温暖的阳光变得炎热,女子的脸上都出现了散着清香的汗滴。 在琼花背上的这个柔弱的女子是整个天下的冰后,也是她们曾经最好的朋友,她们急切地奔跑着,害怕这个女子真的出现什么变故。 薛霏用湿巾擦着冰后的脸颊,害怕她在烈日下出现脱水。 她们当然不会知道,此刻在她们背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几天后会变成杀害她们的魔头。即使她们对她如此关切,如此深情,也修复不了冰后心中那颗被权利和鲜血扭曲的心灵。 “你们在干嘛?”冰后醒了过来,问薛霏. “皇后娘娘,你醒了。”琼花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道,“太好了,琼花还以为你出了什么 事了呢?” “没事,我没事!”冰后低声答应着,努力使自己站起来。 “到底怎么了?娘娘?”琼花问道。 “我……”冰后安慰道,“我没事,不要紧的。” 薛霏倒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当她听到冰后说自己没事,便也打趣道:“那应该没事吧!兴许娘娘是因为晚上纵欲过度了呢!” “傻瓜!你不要乱说了。”琼花有些担忧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旁边的这位毕竟是皇后,就算看上去她放下了自己的架子,对于她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女子来说,必要的尊重不可缺少。 “没事!”薛霏满脸轻松地说着,“本来就没事啊!刚刚我们白白担心了一场,其实根本就不要紧的,铁琼英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被你拿去了,当然要好好玩玩啊!记得当初我刚刚跟琼英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晚上过了度,第二天也觉得头晕目眩呢?” 冰后却并没有被这句话所逗笑:“你还是恨我,恨我从你的身边夺走了铁琼英,对不对?” “您好歹是皇后,我怎么敢恨您呢?” “你和铁将军不会分隔太久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死了。”冰冰面不改色。 “什么?” 冰冰的脸上被打湿,道:“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的想法。我突然晕倒已经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怎么会?” “我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经常莫名地昏倒,大夫说我过不了多久就会病死。我承认我的确很自私,我的确在强人所难,的确对不起你和铁将军,可是小姐可知道我的苦衷啊!” “冰冰!你说你……” “小姐,你知道冰冰喜欢铁将军,在我来到燕宫之前,因为你的缘故,我不敢告诉他,在我来到燕宫之后,因为燕王的原因,我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当我一步一步踏上这燕国最高的地方时,我发现自己的生命也到了尽头,所以在我临死前,我要承认,我不仅喜欢铁将军,而且日夜思念他,他的的确确是我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既然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那么我在临死前做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所以我毫不顾忌与小姐昔日的情面,毫不顾忌我身为一国之后的尊严,我要的只是铁琼英。” “冰冰……”薛霏听罢,脸上一丝笑容都不复存在,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原因啊!“所以……” “真正能跟铁将军在一起的是你薛霏霏,而不是我,不是冰冰,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你们而去,我的身上有着多年无法治愈的疾病。” “原来是这样子,冰冰……” “好了,不谈这些了。”冰冰转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们三个都到茯苓山去吧,那个时候,我会把铁琼英还给你们。我们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如果我有空,我还会回来看你们,我在长封城为你们建了一个新的铁府,一座更漂亮的府邸,等新皇登基的那天,铁琼英会成为我们大燕国的骠骑大将军,像二十年前一样风光。幸福属于你们,我会是大燕国的太后,在深宫中等待着死亡。”那些谎言果然骗到了这三个单纯的女子,她们深信不疑,觉得这位忍辱负重的冰后是无比的仁义,无比的无私,无比的开明,给了她们自己所有的一切,把美好的未来全部给了她们,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了。 “谢谢皇后娘娘!”薛霏在她的面前跪下,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了她一声皇后娘娘,他甚至在为自己昔日的奴婢即将离开人世而感到心痛万分。。 冰后发现她们眼中憧憬的目光,稍稍心软了片刻,然后又恢复了杀机,眸子里依旧藏着深不可测的毒意。 薛霏最后一次看到长封草场漫天的碧绿,那种充满迷离的绿像夏叶般滑入了她的瞳孔,预兆着最终宿命的到来。 第二天,她们果然按照皇后娘娘所说的,来到了茯苓山。 茯苓山,从来没有如此阴沉过,薛霏、琼花、流枫果然来到了这里。 山脚下,莺声不断,清风相拂,这里的一切还是美丽的模样。 “皇后娘娘在山下的行宫中等你们!” 琼花点头施礼,虽然她并不知道茯苓山脚下会有什么行宫。 “冰冰真的命不久矣吗?”薛霏说话时,果真藏着泪花。 “也许是的!她是天下霸主,没有必要欺骗我们。”琼花说道。 “那她岂不是很可怜?” “荣华富贵,权利她都得到了,她没有什么遗憾了。”流枫说话时瘦削的脸颊在风中显得苍白。 “这样子说来,她喜欢琼英,甚至将他从我的身边夺走并没有什么错啊!” “傻瓜!怎么没有错?”流枫纠正道,“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不要犯傻了。” “可她也是人啊!她在宫中一个人孤零零呆了那么多年,想在临终前与琼英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错啊!” “愚蠢,就算她可怜,你自己就不可怜吗?铁琼英可是你自己的夫君,凭什么你要纵容她和你的夫君在一张床上打滚。” “我知道。”薛霏声音小了下去,“可是她今天要把琼英还给我了。” “这是她应该做的事。” “不如让琼英陪着她吧!她那天在我们面前晕倒,那是真的,也许她真的会死,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就让琼英陪陪她吧!” “她是天下人的皇后,不需要你同情她。” “我没有同情皇后,我同情的是自己以前的丫鬟薛冰冰,本来最开始琼英真正喜欢的人就不是我,而是她,我倒真的像那个夺人所爱的人了。” “你太善良了。薛霏!”流枫叹道,“随便你好了,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薛冰冰了,她的权利比你大多了,如果她不把你的夫君还给你,你也没有办法。” “我觉得她还是很善良的。如果不是因为地位,我们也许可以跟她成为永远的好朋友。今天我会让琼英留在她身旁,而不是跟我回去,琼英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好好陪伴她,不会让她孤孤单单地离开的。”薛霏带着笑容说道。 当他们顺着侍者的指引来到行宫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冰后。 那行宫非常与众不同,如果不是侍者指引,她们甚至连入口都找不到。 那是一个藏在山里的行宫,里面完全是被灯火照亮的,宫殿周围是许多通风的孔洞,让里面的人可以神清气爽地呼吸。 “皇后娘娘!”薛霏像孩子般笑道,“皇后娘娘!我们来了。” 来了?来送死了? 冰后立在高高的楼上,做了一个手势,行宫的大门关上了。 薛霏她们仍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依旧无知地问道:“冰冰,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您的行宫要建在山里面啊!难道是因为这里很凉快吗?” “这不是行宫!”立在楼上的冰后冷酷地说道,“这是地牢。” 白流枫脸色突变。 “愚昧!”冰后可怕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本宫要杀了你们。” 薛霏当然不敢相信这些,脸色铁青,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死亡之吻 冰后完全不理会这三个女子的神情,只道:“本宫说过要杀了你们,本宫要让铁琼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值得爱,那就是本宫,所以本宫要杀了他爱的所有人。”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你不会的,冰冰,你不会的!”薛霏摇头叹道。 “怎么不会?”冰后面色凶狠,道:“本宫就要这样子做。” “你……” “你疯了,冰冰?你要杀了我们,你昨天还……” “昨天是昨天,我只是想让你们死得痛苦些,本宫先给你们美好的希望,现在本宫又要亲手把你们幻想的未来撕碎给你们看,你们三个傻瓜。” “你太狠毒了!”白流枫几乎要流泪。 冰后之所以要杀了他们,除了自己口中那个为了爱情的荒唐理由,也许更多的是为了权力。 当她的孩子问她,以后要不要杀掉铁琼英的时候,她犹豫很久说,“可以!” 铁琼英是她亲手任命的托孤良将,她对他的信任自不必说,但是她无法保证铁琼英的家人会不会产生威胁。 当初冰后问那位可怜的王太医,女人过了四十岁会不会生孩子,那当然不是为了她自己问的,是为了薛霏问的,她觉得自己必须杀掉铁琼英的家人,像燕皇杀掉自己后宫中三位妃子般决绝,她必须保证自己死后的燕国江山没有丝毫威胁,她信任铁琼英,但是她不信任铁琼英的家人,不信任铁琼英的后代,如果她让铁琼英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而不是薛霏,铁琼英才会更加忠心耿耿地为她燕氏江山效力。 这就是她全部的计谋。 这就是她心中最丑恶的欲望,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喜欢铁琼英是为了当初在南国的一面之缘,还是为了现在自己一步登天的欲望。 她是个被曾经的燕王所感染的恶人,再也回不了头了。 冰后又做了一个手势,弓箭手悉数做好了准备。 “只要本宫一声令下,你们全部都会变成刺猬。”冰后冷酷地说道。 “你……”薛霏三人已经无话可说,她们陷入了绝望的境地,眼中除了对这个世间的失望,对这个昔日故友的憎恶,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是我不会这样子处死你们。”冰后残酷地说道,“本宫还有很多杀死你们的方法,本宫要一个一个处死你们,用本宫最喜欢的方式。” “你这个妖后,蛇蝎妇人。” “多谢!”冰后飞快地答应了一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白流枫说道,“就算死,我也要保护他们。” “白流枫,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可是你终究是肉体凡胎,你救不了他们,因为整个天下都是本宫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会耍贱(剑)的女人而已。” 白流枫抓紧了手里的那把剑,做好了誓死拼杀的准备,对于她来说,在一群人中独自拼杀并非第一次了。 “你拿剑的姿势很美。”冰后恬不知耻地说道,“等你死时,我会给你拿剑去死的权利的。” “出来吧!”冰后喊了一声。 那些身着黑袍,面色冷峻的男人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靠近,手上拿着寒光闪闪的利剑。 “这些人,是本宫精心培养多年的的精锐,你可知道?” “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先帝,就是曾经的燕王告诉本宫,中原除了陈国和燕国之外,还存在第三个国度,那就是中原武林,那些身手不凡的高手都在这里,他们凌驾于两个国家的统治之外,逍遥快活。可是本宫不同意,本宫才是天下的主人,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脱离我的手掌心,我要整个天下为我所控,这些人是我在民间找到的高手,现在他们为我所用,他们一个人的武功也许比你白流枫差,但是这些人加在一起,你觉得自己有生还的可能性吗?” 白流枫看着那些人,果然心里发怵。“你们听好了。”冰后对着那些人说道,“本宫在宫外有上万的人马,你们才一百多人,但是本宫觉得你们是燕国最精良的高手,所以这个女人是给你们的一次考验,如果你们杀掉了她,你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你们死于这个女人的剑下,那就怪不得我了,是你们的福分不够,我倒要看看你们一百人在与这个女人战斗一场后,会有多少真正的高手留下来。” “是!”那些黑袍高手紧紧围着白流枫,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必须战斗一场。 杀戮又开始了…… 白流枫又变成了魔头,只是这个女魔头面对的是一百多位武功高强的男人。 刀剑在挥舞,血在纷飞,布袍被撕裂…… 白流枫没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两位女人。 在她应接不暇的同时,薛霏与琼花被抓走,连救命声都来不及呼喊。 白流枫回头时,自己的朋友已经不见了,而她自己也陷入了死地,那些人不是一般的兵士,是整个天下武功最高的一批人。 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力量,被一个柔弱的女人狠狠攥在手里,极权控制着天下的暴力。 铁琼花和薛霏被带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那个宽敞的圆形地穴。 而武功高强的白流枫在奋力拼杀着,为了终将到来的死亡作最后一搏。 对于两个毫无武功的女子来说,冰后有一万种方法杀害她们。 “小姐!”冰后最后这样叫了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 薛霏不再言语,脸上泪痕未干。 “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冰后的声音越发妖艳,“薛霏和铁琼花,你觉得我先杀哪个好呢?” 两个女人沉默不语。 “那就先杀铁琼花吧!毕竟你是姐姐,姐姐能先享受些特权。” 冰后说完,脸上残留着残忍的笑容。 “本宫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毕竟你们都是女人,本宫也是女人,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啊!我会让你们漂漂亮亮地死去。” “冰冰,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薛霏被两个男人押着,哭泣道。 “住口!”冰后狠狠抽了她一巴掌,道,“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处死你们,你要是多嘴,本宫就多附赠你一些刑罚。” 薛霏脸上害怕起来,“要是因为琼英,你要杀我,那你为什么要连带着伤害琼花姐姐,和流枫姐姐?” 冰后不由分说,又狠狠打了薛霏一巴掌,道:“你男人的那几巴掌比我还狠,你可不要怪我了。” 皇后娘娘走到琼花的面前道:“本后将你毒死好了,本宫最心爱的毒药,送给你好了,铁琼花,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啊!” “皇后娘娘,你太过残暴了!”琼花不会骂人,这是她说过最重的话。 “你果然是天生的好脾气啊!可惜没有男人看到了,你这么娴静淑雅的铁府大小姐,如今要以处子之身离开这个人世了。”冰后说完,便拿出一杯毒酒,道,“铁琼花,你如果不想受苦的话,最好饮下这杯酒。” 琼花无可奈何,颤抖着的红袖一步步接近那杯酒。 “喝下去吧!”冰冰的声音像幽深的洞穴里的蛇。 “不要喝!琼花姐姐。”薛霏哭泣着喊道。 “薛霏!”琼花很平静地回答道,“还记得二十年前吗?我们一起被押赴刑场,你也像现在这样害怕。” “我当然记得。” “我们也算是这个世上难得的姐妹了,我们一起赴死过两次,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死在一起了。”琼花的眼皮轻轻抿了自己的眼泪,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阿英的,对不对,皇后娘娘?” “我会照顾好你的弟弟的,像照顾我夫君一样。你快点死吧!别磨蹭了,我的琼花小姐。” 琼花拿起来那杯酒闭上眼睛全部喝了下去。 薛霏欲哭无泪,只感觉心在滴血。 铁琼花用纤细的手臂将那空杯放回,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她像苇草一般柔软地跌下,轻灵的身子落到了地上。 “感觉如何?味道还好吧!”冰后笑道。 铁琼花在地上尽力呼吸着,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给掐住,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你刚刚喝下去的药,是我们燕国皇族毒杀亲人专用的药物,你可知道?” “什么叫做毒杀亲人专用。”琼花无力地说道。 “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服用过这种药,他是先帝的弟弟,胡王,那个曾经侮辱了白流枫的男人。” 琼花娇弱的身体喘着气,上下起伏,手臂已经无力支撑自己。 冰后将身体倾斜,贴近了铁琼花的脸颊,低声说道:“铁琼花,你永远都是这么安静,这么温柔,这么善良。我喜欢你,我也羡慕你。你从来不骂人。从来没生过气。即使现在我要杀你,你也不生气。你有的时候真的像个配角。但是你又总是惹人怜爱。本宫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啦。有人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跟别人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和兴趣。就像你。你多才多艺。你跟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但是每一个人又都喜欢你,琼英有你这个姐姐。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啦。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啦,可是你注定要为他们牺牲一切。因为你的人太好了,你不会开玩笑。但是即使与你在一起安静坐着,本宫也觉得无比的快乐,就像那天在长封草场一样。本宫是一个女人。但本宫一样喜欢你,像一个男人喜欢女人一样喜欢你。越是温柔,越是善良的女人。越让每个人对他的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望,本宫甚至想像一个男人一样强暴你,占有你。” 冰后转身对着薛霏说道:“小姐,今天我跟琼花说的话,可让你想起了什么吗?” “你说的话不正好是你离开薛府前一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把你当做我最爱的姐妹,像对待一个男人一样爱你,敬你。你跟我不一样,我是真的爱曾经的薛冰冰,而你说这些话只是想找个方式折磨琼花姐姐而已,你变了,变得暴虐,变得可怕。” 冰冰当然知道此时的自己不但变成了当初凶狠残暴的燕王,也变成了当初娇蛮任性的薛千金。他将身边所有坏人的特点全部学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变成了世上最坏最坏的人,让那些恶毒得能挤出脏水的东西全部蹭到了自己的身上,纵使她表面上再美丽,再干净,她的内心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皇后娘娘,琼花不喜欢你。琼花不喜欢现在的你。琼花喜欢当初单纯善良的薛冰冰。”铁琼花用奄奄一息的声音回复冰后。 冰后的声音却更加显得妖艳和做作:“铁琼花,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我就是喜欢你,偏偏喜欢你。所以我就要杀你,偏偏就要弄死你,偏偏就要蹂躏你。因为我是你的皇后。” 当初的胡王之所以能在床上被冰后活活憋死,正是因为胡王服用了冰后的毒,如今这种毒被比男人弱小许多的铁琼花服用,冰后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取定铁琼花的薄命。 这种毒能使人呼吸困难,只要有人将中毒者的口鼻堵住,哪怕短短一小会儿,中毒者也会窒息而亡。 冰后随即作出了铁琼花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个南国高尚的皇后俯下身去,粗暴地抓住了琼花的背,将她的头狠狠抓到自己的面前。用自己湿润的双唇狠狠按在琼花的唇口。 铁琼花的口鼻被冰后的双唇抵住,无法呼吸,无比难受,作着垂死的挣扎。 粗重的呼吸声带着水汽在两个女人的脸上溢出来,琼花挣扎得越厉害,冰后纠缠得越紧,像蛛网死死缠住琼花,直到香魂了断。 “唔……啊……唔……”琼花发出撕心裂肺地挣扎声,却无法脱逃,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面色通红,盈 满了血,眼睛中的光在飞快地褪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挟持 红色的血丝在通亮的眸子里越来越明显,像地蔓般爬着。 “住手!你放开琼花姐姐,你放开!”薛霏无力地大声哭喊着,声音在地牢里回荡着。 “唔……”琼花的身体很快地消沉下去,疯狂的挣扎变成颤抖,紧握的双手和双脚在用力搓动着,眼睛中充满了恐怖和慌乱。 一直持续下去。 冰后亲眼看见这个美丽的身体到了最后的时刻。 终于,在琼花挣扎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切结束了。 濒临死亡的的铁琼花仪态全失,直到最后一刻彻彻底底停住,完完全全静止了,如玉般温婉的她失去了生机,粉黛依旧,只是身体中的温度逐渐逃离了。 铁琼花死去了。 琼花一辈子没有被人吻过。唯一亲吻过他的人,便是这位杀了他的冰后。从来没有男人吻过她。但有一位女人用他的吻结束了这位美丽女子的生命。 冰后心满意足地直起了身体。 “薛霏?你的琼花姐姐死去时,你在恨我吗?”冰后竟然恬不知耻地这样问。 “你杀了琼花姐姐,你杀了她!”薛霏痛苦不堪,泪流满面。 “她一定没有恨我。”冰后感叹着,“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女人,太安静,太宽容,连死的时候都没有恨我,她从来不敢伤害别人,她的心善良得像仙女一般。我将她活活吻死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用她的牙齿咬我,她甚至都不敢去伤害亲手杀死她的人,她也太没用了,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仇恨这个东西。” “毒辣!你是我见过最毒辣的人了。”薛霏哭泣道。 “别吵,我的好小姐,你等会儿也要死的。”冰后看了薛霏一眼,又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倒下的琼花,说道,“她可真漂亮,四十多岁的老小姐,还是那么漂亮,难道她的美貌是与生俱来的吗?连光阴都夺不走。可惜,这么美丽的一副躯体就这样死了,我都还没好好抚摸一下。” “你住手!” “你放心,我会将她好好打扮一下,送给铁琼英的。”冰后扭着身体说道,“我会为她报仇的,白风将军会帮我背起这个黑锅。” “你……,你对不起琼英,你……” “我喜欢他,那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呢?”冰后说完,便开始离开,向后面抛了一句,“今天已经杀了一位美女了,这位薛千金,我就不杀了,我的意思是暂时不杀,等明天我的孩子真正登上皇位的时候,当他被封为天下主人的时候,我要你们将这位薛小姐活活悬死,记住,不要伤了她的样子,要让她死得好看些。” “是!” 冰后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薛霏这才发现,冰后今天叫她们来,不是为了让她们接铁琼英回家,而是让她们中这个大埋伏。 月亮又来了一次起落,晨昏又来了一次更替。 这一天是燕国无比重要的日子,因为冰后的孩子在这一天将要成为了真真正正的燕皇,继承者他无敌父皇的无上荣光。 登基典礼在茯苓山上的茯苓台举行。 而在茯苓山的山脚,白流枫,薛霏,铁琼花相继死在了那鲜为人知的地牢里。 燕国皇宫新燕阁,晨曦又一次透了进来, 冰后从床上醒了过来,发现身侧是空空的,冷冰冰的。 铁琼英不在她身侧,这种感觉很奇怪。 “铁将军?”冰后大声问道。 她从床上下来了,向四周搜寻着。 呼喊声在四周回荡着。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冰后的脖子,接着冰冷的剑刃碰到了冰后的颈上,有人在身后挟持着她。 冰后感觉得到这双手是谁的,那是很熟悉的一双手。 “铁琼英?”冰后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恐慌,“你为什么要抓住我?” …… 茯苓台,九岁的新皇已经准备好了登基仪式。 文武大臣列坐其次,整个天下的易主仪式已经开始。 对于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的小皇帝来说,他即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时代。 所有人屏息以待,用最为庄严的目光面对着强权的诞生。 礼官将那长长的,晦涩的诏词用敬仰的语气念着。 “承天地之恩泽,秉先帝之遗德,大燕国文德皇帝……” 新皇帝已经九岁了,但是他没有仔细去听那些诏词。 当礼官想请出大燕国的新太后和骠骑大将军铁琼英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了异常。 “皇后不见了!”侍卫恐慌地喊道。 “什么?”新皇稚嫩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杀气,道,“朕登基大典的时候,朕的母后竟然不见了。” “小的已经找遍了皇宫内外,皇后娘娘不见了。” “不可能!”新皇恐慌无比,道:“你们快给我找,快给我找啊!找到她,如果你找不到,朕就下令杀了你们!” “是!我们找!” “朕的义父铁将军呢?”皇帝又问。 “他也不见了。” “快去找!”皇帝站在茯苓山最高处大声命令着。 众人惊慌失措,乱做一团。 “不用找了!你的母后在我这里呢!” 这声音悲凉凄苦,却又是如此熟悉。 新皇立即反应过来了,那就是铁琼英的声音。 众人往茯苓台的左前方看去,果然看到了铁琼英和皇后。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铁琼英拿着剑紧紧靠着冰后的喉咙,靠着她那雪白的脖子。 冰后不免有些害怕,一呼一吸都怕被那把剑伤到自己,脸微微扬起来。 “铁琼英!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新皇震恐地说道,“你手上的女人可是朕的母后,是整个大燕国最为尊贵的女人,是母后把大燕国最荣耀的将军职位给了你,你现在竟然在拿着剑威胁她。” 铁琼英脸色阴沉,没有好气,骂道:“是啊!皇帝儿子!你娘是在我手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怒气在铁琼英的胸膛燃烧着,“你怎么不问问你娘为什么要对我铁家人如此残酷,皇后,你要杀我铁府全家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铁府的男人早已经被战争所杀,如今在铁府就剩下了薛霏,姐姐和白流枫三位女人,可你这个恶毒的皇后竟然要杀了她们!你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人性啊!” “没有!”冰后很快回答道,“恕我直言,本后没有人性,本后是天下的霸主,是凌驾于你们这些狗屁之上的神,我不需要人性。但我希望铁府三位女子全部死去的时候,你要学会感激。” “呸!”铁琼英流出了悲痛的眼泪,道,“皇后,你知道不知道,你丧尽天良,心如蛇蝎,比你当初的夫君更加狠毒百倍。” 冰后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世上最残暴的那个人,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会发现我杀害你家人的真相。”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是天下城府最深的那个女子,所有害人的计谋全部都深埋在你的心里。” “对!你说的对,天下没有人可以猜出本宫在想什么,连没日没夜陪在我身边的你也不可能,如果本宫被人猜到在想什么?本宫就做不了这盛京城的主人。” “你的秘密藏得越深,就越需要宣泄,你在夜半三更睡得最死的时候,我听到了你所有的梦话,那些梦话暴露了所有的真相。” “是吗?”冰后的眼中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没想到,没想到这精心布局的一切竟然毁在我自己的手里。我是怎样说的?” “你说你要杀光琼英在这个世上所有亲近的人,让琼英除了你,无人可以去亲近。” “本宫的确是这么想的。” “妖后!你难道不为自己的行为有一点点羞耻吗?我们铁家人对你那么好,对你毫无防备,你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没有啊!你难道不会数数吗?不是还有你一个吗?” 琼英此刻对眼前的这位美貌的女子恨入心扉,骂道:“你……你快说你把她们怎么了?她们现在在哪里?” “你威胁本宫对不对?”冰后满不在乎道,“铁将军,本宫也是要面子的,你威胁我我就告诉你,本宫的威严何在?有本事,你就一刀结果了我。” “那我就一刀结果了你!”琼英说着将刀贴近了冰后的喉头,割出来一个小伤口,却迅速停住了。 “好!”冰后镇定自若地答道,“本宫怕痛,铁将军你还是住手吧!本宫告诉你你家人现在在哪里!” “你快说!”琼英悲愤地咆哮道。 “就在这茯苓山下的地牢里。” “快带我去!” 新皇此刻喊道:“铁琼英,快点放了母后,否则朕让你生不如死。” “我的家人被你母后所害,没了她们,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琼英挟持着冰后往地牢那边走,文武百官和大批兵士紧跟不舍,皇帝也跟在后面。 “铁琼英,今天的你,可真威风啊!整个大燕国都被你牵住了鼻子。”冰后略显慌张。 第一百三十四章:万剑穿身 “那还不是皇后娘娘地位崇高吗?文武百官跟随的人是娘娘,不是琼英。”铁琼英冷冷答道。 “铁琼英,你走慢点,你弄痛本宫了。” “铁琼英,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铁琼英,你毁了本宫的计划你知不知道?” “铁琼英,如果你顺从本宫,本宫还可以给你一世荣耀,实现你二十年前没有实现的美梦,你知不知道?” “铁琼英,本宫爱你啊!你可知道?” “铁琼英……” 啪!铁琼英给了冰后狠狠的一巴掌,将冰后还在说话的口几乎打歪了。 “住口!妖后,你要是再敢磨磨唧唧,我砍下你鼻子,快带路。” “到了!”冰后果然站住。 第一扇门开启了。 琼英一进去就看到了让他心碎的景象。 那是铁琼花的尸首,像凋零的牡丹花般横卧在地上,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却早已经断了气息,脸庞一如既往地平静。 铁琼英五脏惧焚,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姐姐……,姐姐……” “你姐姐被我弄死了!”冰后冷冰冰地回答道。 “你这蛇蝎妇人!”琼英啜泣道。 “干嘛骂你姐姐啊!她都死了。” “我当然是在骂你啊!妖后!” “哦!”冰后挑衅道,“也好!本宫就知道你在骂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姐姐吗?” 琼英只是哭泣着,再也不能说任何话了。 “因为我听说你姐姐不是个正常的姐姐啊!大家都说你们铁府的大小姐花容月貌,却终身未嫁,她肯定是喜欢她的亲弟弟吧!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乱 伦的那种,铁将军,你说对不对啊!” “你住口!”铁琼英掐住冰后的脖子,骂道,“你害死我亲姐姐,还在这里莫名诽谤,我要杀了你!” 琼英的剑已经死死顶住冰后的身体。 “铁将军,在本宫被你杀死之前,本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到底有没有……”冰后讲这句话拖了很久。 她问的不是铁琼英有没有爱上过她,而是……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跟自己的亲姐姐搞到一起啊?” “你!”铁琼英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恨不得一剑封喉。 “住手!我的铁将军,你这才看到自己姐姐的死,还有两个人呢!白流枫和薛霏,她们现在兴许还没死呢!如果你将我杀了,她们就死定了。” “她们呢?她们呢……”铁琼英泪如泉涌,“他们呢……” “不要急!”冰后笑道,“好事情都是要慢慢来看的。” “快带我去,快放过她们。” 第二扇门开启了。 在这片地牢里,白流枫死在了铁琼英的面前。 真正一个晚上的杀戮,冰后派来的一百余人与白流枫发生惨斗,在这个密闭的地方血腥拼杀着,白流枫没有停歇地疯狂杀戮着,尸首和血迹在这片地方堆积如山。 一百位黑袍高手如今只剩下了十几位,可这十几位却都是武功极高的。 至于白流枫,她的样子惨不忍睹。 七八把剑无情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像刺一样在她的身体上扎着。 白流枫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满身鲜血地移动着,周围的黑袍高手将她围住。 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鲜血浸润在她的身下,像一株白莲花缠进了泥垢中。 “白流枫!”琼英走了过去,却发现有一层铁栏杆做的屏障。 气息奄奄的白流枫趴在地上,轻声说了句:“铁将军,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的家人,没能保护你的姐姐和妻子。” “不!”琼英哭泣道,“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三个,是我……,白流枫,你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救了我们,如今……,对不起……” 白流枫最后一次叹了口气,“这些年,我……” 那句话并没有说完…… 白流枫显出了极大的疲惫与无力,她努力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可是终究瘫软下去,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沉重的身体,投降给了死神。她消瘦的身体上扎着很多把剑,巨大的疼痛在她全身蔓延着,撕咬着。她像一个娇弱的女孩般趴了下来,睁着眼睛,大口呼吸着。此刻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当初在陈州竹林遇到的惨祸。 她的眼睛又像凝结着的清清泉水,不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继续静默趴着,看着眼前这幅尸横遍野的悲惨景象,空中飘零的血丝划过她的眼前,那就是她最后的时刻了。 终于她眸子的光消失了,宣告着这个苦命女子走到了终点。 铁琼英感觉自己身体里已经是一片剧痛的血水,他谁也没有救活,他失去了一切。 第三扇门开启了。 一次又一次残酷的景象出现在铁琼英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他的心。 这一次,是薛霏。 薛霏没有死,只是双手被吊了起来,一根红绫系在了她的脖子上,但是手上的线没有被斩断,所以她也就没有被吊死。 只要冰后一声令下,她手上的线被斩断,身体坠了下去,薛霏便会被活活绞死。 “霏霏!霏霏!”琼英大声喊着。 “琼英!”薛霏原本痛苦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希望。 “你快放了她!”琼英将剑狠狠抵在冰后的身上,“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那把剑在冰后洁白的锁骨上割出了伤口,血迹渗入了衣服。 冰冰用阴柔的声音小声说道:“杀人都没力气,你不知道用点力吗?真是没用的废物!你到底是在挠痒,还是在杀人啊!” 那些话跟二十年前燕王对她说的话别无二致。 琼英无奈地说道:“你快放了薛霏,否则我就杀了你。” “好!”冰后的语气舒缓了一些,道,“好!既然本宫的命握在你的手里,那我就从了你好了。我成全你们两个,放你们两个走,只要你放开我。” “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不放开我,你的妻子现在就会被吊死!”冰后狠狠威胁道。 “不要!” “本宫本来就已经身患不治之症了,命不久矣,又何必畏惧你手中的这把剑呢?” “那我就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 冰后大笑:“那又如何?你试试啊!你割我一块肉,我就派人割你妻子一块肉。” “你……”琼英忽然觉得无比失望,他甚至无法威胁这位无赖的皇后。 “来人,我数三下,如果铁琼英还不放开我的话,你们就砍断薛霏手上系着的绳索。” “不要!” “三” “不要!” “二!” “皇后,你……” “一!” “好!我放,我放还不行吗?”铁琼英果然松开了冰后。 冰后立即转身离开,从一条密道离开。 琼英想追,却发现冰后已经消失了,密道也不复存在,那一定是某种机关。 冰后很快出现在地牢那边的高台上,冷眼笑着,“铁琼英,你为什么偏偏要知道真相,我本来想给你留个好点的结局,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非要解开这残忍的真相,非要把本宫给你的最后一层布给掀开,现在如你所愿,你看到了最坏的结局了。” 琼英无力地骂道:“冰冰,那你呢?这就是你所要的结局吗?你得到了什么?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一切。” “是!”冰后原本勉强的笑终于消失了,“铁将军,你讲得对,是我错了,我现在什么都得不到了,我原本以为杀了所有你所爱的人,你才会对我一生一世的好,可是现在你竟然发现了真相,我想我们此时此刻变成了仇人,到头来,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皇后娘娘!”琼英痛苦地说道,“放了薛霏吧!我求你了。” 嫉妒很快占领了冰后狭隘的心,她终于说道:“好!我承认我很嫉妒薛霏,很嫉妒你们,既然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那我就要破罐子破摔,我要让你们死在一起好了。把门打开,让铁琼英进去,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样救走你的妻子。” 铁琼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霏霏……霏霏……”琼英心痛地喊道。 “琼英……”薛霏的声音变得柔弱了。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一定会的。” “琼英,你救不了我了,我必死无疑了。”薛霏哭道,“皇后的人马围满了茯苓山,我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了。” 薛霏被吊了起来,脚尖离地面大概半个人高。 琼英只能抱到薛霏的小腹。 “霏霏!对不起!我……” “我想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冰冰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不过我很开心,因为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死去了。” “不!”琼英哭泣道,“我不要你死的。” “还记得前几天吗?铁府被烧的那个晚上,你打我的时候。” “我当然记得,对不起,霏霏。” “我想让你告诉我你爱我,你就是不说。” “我爱你!”琼英痛苦地说道,“我爱你啊!现在你要我说几遍就说几遍。” “我就知道!”薛霏气若游丝,道,“我就知道,相公你一直爱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二十年梦待黄粱 “冰冰!你说是吗?”薛霏看着冰后说道。 冰后当然被激怒,连泪水都被气出来了,说道:“死到临头,铁琼英,本宫不管你喜欢谁,反正现在你要死在我的手里。你们俩恩恩爱爱又如何?” “妖后!”薛霏尽量鼓足力气说道,“妖后,你告诉我你把曾经的薛冰冰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杀了曾经单纯善良的自己。” “够了!”冰后的咆哮声显得尖锐而凄苦,此刻的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她害了所有人,也害了自己,如今一切都要有个结局。 “你们都去死吧!”冰后拿起了一把长弓,那把黑漆金边的长弓。 “那是二十年前,北国的燕王射中铁琼英的那把弓箭。”冰后冷酷地叹道,“现在,本宫要把它射向你,射向你铁琼英,本宫要像先帝一样杀了你,今天和你二十年前睡下的那天一样,只是这次,铁将军,你死定了,因为没人能救你了。” 琼英只是流着眼泪,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无力挣脱,他要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手里。 “你永远都是失败者,铁琼英,二十年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对不起了,铁将军。” 冰后已经搭好了箭,道:“对不起了,本宫不小心把这把箭上了弓,又不小心拉开了弦,等下子还会不小心放开这根弦,但这不是本宫的本意。” “当本宫的箭离弦的时候,你们便砍断薛霏手上的线,我要让你夫妻二人真真正正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死。” 冰后的箭像毒蛇的长舌冷冷地对着琼英的身体,像狼的眼睛一般盯着琼英的要害部位。 琼英不会躲开的,因为他没有办法拯救薛霏,既然如此,也许他应该接受残酷的冰后给她们最后一点点的成全。 整个大燕国的万里江山凝固在这一刻,被恶毒女子的强权和妒意所冻结。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冰后,琼英,薛霏所有的记忆开始像翻书一般浮现又消失。 陈州集市、长封草场、漫天萤火虫、冷似水的夜色、新婚夜清清的烛光、燕都,乱军与银枪、芙蓉苑早已落下的繁花,冷面君王霸道的话语…… 薛霏还会是个孩子,冰后还会是个丫鬟,琼英还会是个白衣公子,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再来的话。 流转的记忆停在了最初的那一刻,那个陈州集市。 时隔多年以后,冰后想起了那一个晴朗的七夕,因为这一天,她和自己家小姐,飞笛还有琼英四个人第一次在一起。那是一个开始,一个无比平静的开始,所有的一切从那里开始,将从那一刻发生。 这个无比漫长,无比美丽,无比灿烂,无比浪漫的故事似乎在此刻走到了尽头。 在那个集市上,有一段记忆没有被笔者提起。 “林公子,我和冰冰也有点事,也先走了,你在集市上可以多呆一会儿。”薛千金和冰冰也神神秘秘地抽身离开了,脸上都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和绯红,像是有什么事情偷偷瞒着林公子一样。 那两个女子神神秘秘地说着自己要离开,她们并没有离开,她们只是到了陈州最高的地方,好好观看这个铁公子远走的背影。 陈州的南风暖暖吹拂着,透入两位女子的衣帛深处,攒动着那些似有似无的体香。 “冰冰,你不觉得他很美吗?” “美?”冰冰笑道,“不啊!美不是形容女子的吗?” “我是你的小姐,我说可以这样子形容,就可以这样子形容。” “一般吧!铁公子也算不上特别英俊。” “冰冰?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好吧!既然小姐这么说,那他就很美吧!看来小姐春意萌动了啊!” “没有啊!” “明明就有!” “那就有好了!”薛千金终于承认,“可是小美人,你的小姐要是真的春心荡漾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冰冰为什么要害怕!” “你给我在床上等着,小美人,本小姐今晚又要搞你了。” “哦!不好!”冰冰被吓得满脸通红,待在一旁不敢再次言语了。 陈州城带着烟云的天空见证这曾经亲密无间的主仆之情,可是到了现在,一切都变了味道。 二十年后,在燕国都城盛京。 茯苓山经过血雨腥风洗礼的魂魄见证了这三个人的毁灭。 地牢里透过来的微光凝结在空中,被突如其来的箭所打破。 冰后的那把箭射了出去,狠狠扎在了琼英的身体中。 一箭穿身,鲜血四溅…… 薛霏手上的绳索被砍断,她掉了下来,脖子被白绫锁紧,闭上湿润的双眼,等待窒息。 冰后狂笑,落寞女王的惨笑。 她什么都没得到,她只是用惨笑掩盖自己病态的人格,用狂笑掩饰自己一无所有的空虚。 二十年的极权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形成一个恶魔般的薛冰冰。 笑声响到最高点的时候,已经足以穿透这里平淡的一切了,可是此刻,冰后的笑声停止了。 气血上升到最浮乱的时候,她猛然倒下了。 气急攻心,恨意杀人。 冰后躺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娘娘!”那些侍卫的声音不断回响在空寂的地牢里,茯苓山外一片迷蒙被打乱。 冰后莫名死去。 琼英与薛霏还没有死。 一箭穿心的铁琼英依靠生命最后一丝气息抱住了薛霏的身体,为她减轻脖子上的紧勒。 “傻瓜!你坚持不了多久的,你现在连动都动不了,干嘛还要抱着我。”薛霏说道。 “我不想你死!” “放开我,至少你在临死前会舒服些。” “我不会的……”琼英摇头道。 “你为什么那么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泪水正好滴到了琼英的伤口上。 当薛霏的话语声落下的时候,铁琼英的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 他拼了命地抱紧薛霏,却力不从心。 “霏霏……霏霏……”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大声叫嚷着,直到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身旁的声音变得模糊,变得隐约。 他最后的想法依然是抱紧薛霏,抱紧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抱紧他的妻子,他的夫人,抱紧那个等待了他二十年的女子,抱紧那个与他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同地死去的女子。 从燕王的箭射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开始,到冰后的同一把箭穿出他身体的那一刻为止,悬崖边的清风连接了地牢里的光芒,这场长达二十年的梦境结束了。 结束了…… 这里还是梦。 还是梦…… 当铁琼英再次苏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梦不是二十年而是二十天。 他醒来的时候紧紧搂住一个女子,口里大声叫着:“霏霏……霏霏……” 他搂着的女子是白流枫。 “铁将军,你放手,我不是薛霏,我是白流枫!”白流枫努力挣脱了他的手。 他的眼睛缓缓打开。 在她面前的的确确是白流枫,那个清瘦的女子,一袭青色衣服,仍旧是二十年纪,仍旧是那么年轻。 “白流枫?” “对啊!你终于醒了!”流枫舒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鬼大夫说你可能二十天就醒过来,有可能二十年再醒过来,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此刻的铁琼英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场梦的起点和终点是这样子的。 真相应当是这样子: 上一次铁琼英并没有醒来,他只是从梦中梦里醒来过来,两层交叠的梦境让他分不清何时是现实,何时是梦境。 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做了二十年的梦。 其实真正的他,自从被燕王的箭射中,仅仅沉睡了二十天而已。 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梦。 长封城天伦之乐的生活是梦,得胜归来的喜悦是梦,后来他以为自己醒了过来,那也是在梦中醒来,二十年后的生活也不过是梦,自己和亲人被冰后杀死也是梦。 总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梦,一个诡变离奇的梦。 只是他醒来之后并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在梦里。 薛霏,铁琼花,冰冰,白流枫,林公子,鬼大夫…… 所有的人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这一间古朴木房中,为他的苏醒感到快乐。 他没有老去,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二十天而已,只是在这二十天里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而已。 不管怎么说,所有他亲爱的人此刻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琼英问道。 “你睡了二十天了。”薛霏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现在没事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好起来了?” “对啊!”薛霏娓娓道来,“流枫姐姐从悬崖边救了你,林公子将我和琼花姐姐从盛京救了出来,冰冰也从燕宫里逃了出来,反正现在什么都好起来了。” 琼英只感到一片迷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我被燕王射中,到此时此刻我醒过来,期间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期间过了好久。” 第一百三十六章:析梦 “好了!”薛霏小声安慰道,“琼英,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会慢慢告诉你这二十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你大梦初醒,还是先静静吧!” 琼英终于弄明白了一切。 他自从被燕王射中,所有他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一场二十天的梦。 这一次,他相信自己是真真正正醒来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的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欲望,从他看到自己幻想中的孩子开始,他变成薛霏,他得胜归来,那些分别是他希望自己幸福快乐,希望自己能与妻子相伴相依,希望自己能功成名就的欲望。 第二个部分,是现实,从梦境中反映的现实,从他准备破解梦境的那一刻开始,他远赴燕都,看到了自己死后战争发展的真相,直至他试着去放下燕军大旗上自己的人头,发现了自己在现实中并没有死去的真相。那些都是现实的写照。 第三个部分,是预言,他在梦里醒来,以为自己一觉睡过了二十年,其实他并没有,他还在做梦,梦的第三部分叫做预言,预言二十年后的一切。预言林公子会离世,预言柳依依会被害,预言大陈国会亡国,预言大陈皇族会被灭门,预言燕国会统一天下,预言冰冰会变成绝代妖后,预言所有的恶人会被冰冰用极权处死,预言冰冰也会杀害他们铁府的所有人。 这就是梦境中的铁琼英告诉自己那些话:你在梦中所见的也许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这二十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需要一个一个去问,但是此刻,对于他来说,有一种感觉很明显。 上天用梦境让他提前看到了未来,让他提前看到了真相,让他提前看到了结局。 也许梦中所见的一切都将会是未来,所以当他醒来之后,便要试着去改变梦中的将来,改变所有人悲惨的命运。 他不想让薛霏、流枫、琼花、冰冰、依依、飞笛、南皇、鬼大夫死去。 可是在他的梦里,薛霏会被冰冰吊死,流枫会被冰冰派高手围杀,琼花会死于一个吻,冰冰会变成妖后死于绝症,依依会被太子羞辱致死,鬼大夫会老死,南国皇族全部被灭门,飞笛也会神秘地死去,自已会死于冰冰和燕王手中的那支箭。 在那场噩梦中,梦魇杀死了所有的人,无论好坏,无论男女,反正所有出现过的人都要死,全部死无葬身之处。 除了薛霏、流枫、琼花、冰冰、依依、飞笛、南国皇族、鬼大夫,死者还应该包括所有的恶人,寻凌派的所有人和司马家族,还有燕国王族燕王和胡王。 他不想让这些可怕的预言全部成真,现在上天像是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就注定要改变这一切。 此时此刻,铁将军所在的地方叫做江陵,天下所有人都以为铁将军已经死了,死在燕王的箭下,没人知道他还活着,因此他现在安全了。 这是鬼谷子的草堂,铁琼英觉得这位大夫的名字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草堂之外是阴凉的地方,弱风在这位重生的南国大将军脸上浮过。 “琼英!”那是薛霏娇嫩活泼的声音。 铁琼英当然觉得惊讶,毕竟在他的梦境里薛霏经历了死亡,可是眼前的薛霏又变得那么活泼,那么有趣。 “霏霏,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当然了,我相公醒了,我能不高兴吗?”薛霏笑道。 “傻瓜,你就这么喜欢你相公吗?” “是啊!前几天看到你躺在那里,像死人一样,可担心死霏霏我了。” “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我更喜欢活的相公。”薛霏笑道。 “死的你不喜欢啊!” “当然不喜欢啊!” “因为不能抱你,不能吻你,所以你不喜欢吗?” “对啊!最主要的是不能那个……” “可笑!”铁琼英笑道。 “你躺下的时候,我发现怎么摸你都没反应啊?” “摸我?你摸我?摸哪啊?”铁琼英吓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薛霏解释道,“当然是摸脸啊!你还以为是在摸哪里啊!真蠢。” “摸脸啊!”琼英叹道,“吓了我一跳。”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都安全了。” “是吗?等会儿你们给我讲讲,白流枫是如何将我从燕国大军中救出来的,林公子是如何把你从陈国刑场中救出来的,还有冰冰是如何从燕国皇宫中逃出来的,还有很多事情。”铁琼英说完,仍然是愁眉苦脸。 铁琼英依旧为自己的梦而感到心有余悸,他害怕自己的噩梦会变成真的。 “相公,你难道是睡糊涂了,为什么老是闷闷不乐啊?” “因为我做了噩梦。” “噩梦?也难怪,怪不得你一醒来就抱着流枫姐姐,喊着我的名字。” “因为梦中的你死了。” “这么可怕?” “对啊!还好不是真的。” “你没有骗我吧!”薛霏满脸狐疑,道,“希望你不是故意想占流枫姐姐的便宜,自己明明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还要占别的女子的便宜。” “当然不是。” “鬼才信,你是色鬼,我不想当你娘子了。” “那就好!” “你竟然还说好,你要不要脸啊!” “我不要脸,我要你!”琼英淡淡答道。 “真不要脸。”薛霏却佯装生气,道,“我没你这个没羞没臊的夫君,就当我不认识你好了?”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一辈子也不会离开我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一辈子离不开你。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别闹了,娘子!”琼英认真说道,“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说点真诚的。” “那你还是老实交代占流枫姐姐便宜的事情。” 琼英开着玩笑:“我做梦的时候梦见白流枫吻我,你说我内心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什么?”薛霏真的吓着了。 “对啊!感觉她吻了我的脸颊,湿漉漉的。” “切……”薛霏又镇定起来,“你人那么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那些对不起我的事情的,你在骗我吧!” “没有,不过我对白流枫跟你的感情肯定不一样,我也许只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也许那个时候她正好在用毛巾帮我擦脸,结果在梦里,我就产生了她吻我脸的错觉,毕竟感觉上都是湿漉漉的。” “原来是这样子啊!”薛霏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啊!” “没事!无所谓了,我对相公已经是了如指掌了,我知道相公一生一世都不会辜负我。” “你对你男人那么放心吗?” “不要问我为什么对你放心,因为不放很累。” 正当这个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一个是林公子,还有一人是个姑娘,其面相特别熟悉。 铁琼英没有见过她,但是却有一种熟悉感。 那位女子,脸庞与薛霏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面色没有薛霏红润,身体消瘦,走路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敢问姑娘贵姓?” 那名女子脸上露出笑容道,“免贵姓秦,单名一个婉字。” “哦,秦婉姑……”铁琼英的“娘”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觉得奇怪。 秦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秦婉? 她跟薛霏长得很像。 她…… 铁琼英想了很短的片刻,张大嘴巴喊道:“你是我的……” “你的丈母娘……”薛霏道。 “你的丈母娘……”林公子道。 “我的丈母娘……”铁琼英道。 三个人是同时说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铁琼英露出不敢相信的笑容,“怎么会?秦婉,不,丈母娘,您怎么会这么年轻?您怎么会跟我们在一起,您怎么会……” 那名女子显得很轻松,道:“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真是想不到,您就是薛霏以前跟我提到了娘亲,您以前是天下第一的女飞贼啊!” “是啊!” “您怎么会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二十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这位林公子和秦婉便向铁公子讲述了过去二十天里发生的事情。 二十天前,铁琼英的北伐之战还在进行。 南国国内已经传来了噩耗,君王要对铁府动手了,因为皇帝怀疑铁琼英造反投降了。 在鬼大夫江陵的草堂,林公子听了了这个消息。 此时的白流枫还没有醒过来,因为胡王的水刑,她身负重伤。 林公子看到了不久以前薛霏送给他的那把扇子,以及扇子上面佩戴着的流苏。 他在草堂的清风中撑开了那把扇子,流苏也随风飘飞。 林公子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的武功不赖,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重出江湖了,为了那个叫薛霏的美丽姑娘。 他救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他在寻凌湖畔救走白流枫一样。 总有些人为大众所不容,为天下所恨,当全天下无人理解他的时候,林公子会毫无原因地去救助他们,因为那些人被误解,被诬陷,陷入死地,林公子便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一切。 第一百三十七章:英雄复出为红颜 武林大派每每围住某个所谓罪大恶极的人时,总会有一个武功极高的黑衣人过来,将那个人救走。那个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飞笛公子,不过他是全天下人的公敌。 救助了天底下最孤独的人,得罪了天底下最强的人,整个江湖各大门派,奇门高手争相追杀他,都是为了得到权贵的奖励。他便只好在平时隐姓埋名。 他只说自己姓林,却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飞笛公子。 但是他并不是孤独的,所有被他救助的人都是天下独绝的武林高手,那些为人误解的高手被飞笛所救之后,自然会感激在心,所以不管到了哪里,飞笛总有一些隐藏的朋友,就像陈州集市上那个卖扇子的商人一样。 林公子表面上扮作商人,事实上,当他到各地行商的时候,会遇到很多与自己有至交的天下高手。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要在南国盛京救下那位曾经的薛府千金。 英雄复出为红颜。 曾经在陈州,那位薛千金在他的面前无拘无束地说话,绽放着笑脸,那些笑脸回荡在他的心里,永远也忘不掉,像隐藏着芬芳的桂花般美好。 他记起了在青草崖的回眸,薛千金活泼的脸颊在清风天里笑着。 所以当南国糊涂的君王下令要处死这位可爱的薛小姐的时候,他决心要做皇帝的敌人,他要孤注一掷,救下这个美丽的女孩。 他拔出了自己很久没有拔出的那把寒铁剑,开始了一段冒险的征程。 他嘱咐好鬼大夫,好好照顾好自己仍然昏迷的阿姐,自己便离开了。 狂风骤雨淹没了江陵,他在躁动的夜晚出发,骑着一匹飞快的黑马。 马蹄踏在积水中,不断有积水溅起来,像盛开的透明莲花般。 风吹雨,轻轻打在人的脸上,湿润了他的头发。 林公子在开临郡放飞了一批白鸽,那些信鸽带着他的信飞往了五湖四海,三天之后,林公子在江湖各地的朋友就会四聚而来,替他完成这一次冒险。 信上告诉所有人,三天之后在南国的盛京,他们要去拯救曾经风光一时,如今落难的薛千金。 林公子日夜兼程地赶往盛京,他在江湖上的所有朋友也同时出发,他们相约好要在盛京城见面。 林公子在赶往盛京的途中,巧遇一些事情。 柳宁郡,一个南国中心的小郡县,林公子要前往盛京就必须从这里过,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他会遇到一个神秘的人。 月色朦胧,林公子飞到了客栈的顶楼,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他的手中拿着那把折扇,那是薛千金不久前送给他的。 柔柔的扇面在月光下展开,如水的流苏线在夜风中飘动。 一个人影从他的身边掠过,像鬼一样无声无息。 他手中的扇子就被抢走了。 他回头看去,隐约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人影,但是人影倏然离开。 他追了过去,一直追…… “我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林公子叹了口气,“站在房顶还能被偷,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从我手里把东西偷走。” 但是林公子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偷他东西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子。 而且…… 那还是一个轻功极高的女子。 “站住!姑娘!”林公子拼命地追着,夜色中,他从房子顶部飞掠而过。 那位姑娘灵巧的身姿像风中飘零的柳叶一样,林公子无论如何都追不住他。 她的轻功果然了得,在黑夜中飘过,无声无息,又轻又疾,连风声都追不上她的步伐。 “站住!不然我不客气了!你为何强抢我东西?难道你要让我用越地人的方法解决这件事吗?” “越地人的方法,本姑娘还真的有点感兴趣了,你们越地的人做事会是怎样的呢?”女子的声音显得婉转悠扬。 “那你怕了?怕了就还回来。” “不怕!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越地的人有什么套路?”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拭目以待。”女子在远处停住。 “我们越地多商人,最喜欢的用的方法就是——谈判!所以,姑娘,我实在是追不动你了,你的武功太高了,干嘛啊!那把扇子值不了多少钱,却对我意义重大,求你行行好吧!还回来吧!”林公子的声音由高昂变得低沉,其中的突转让人忍俊不禁。 “追我?”女子含笑道,“你还是省省吧!追本姑娘的男人大有人在,你算哪根葱?” “不要开玩笑了,姑娘。你手上的那把扇子是我的定情信物啊!你忍心夺走吗?” “是吗?”那位女子又道,“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定情信物,只是我一眼就看中了这把扇子,长得真是美啊!” “所以麻烦姑娘还给我啊!” “不还!”女子终于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玉颜在夜风夜色中,在月光下泛着动人的美丽。 可是林公子却觉得这张脸有着令人惊奇的熟悉感。 “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女子发笑,道:“俗套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对我这样说过。” “没有!” “本姑娘告诉你,追求我的男子不计其数,你真的不算一根葱。” “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美貌让我折服啊!你能靠近一点吗?” “靠近?”那位姑娘果然在慢慢靠近. 林公子突然抽出自己手中的宝剑,对准了她,道:“女贼,你偷了我的宝扇,我就打劫你,你说你是要钱,要命,还是要脸?” “要钱。” “给你钱!”林公子掏出一小锭银子。 “给我钱?” “你不是说你要钱吗?” “哈哈!”女子笑道,“你这样打劫可是要穷死的。” “我只是想把我的扇子拿回来,这些钱虽不多,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吧!毕竟你上房顶,然后逃跑也有点辛苦,还是把扇子还给我吧!” “你这人可这有意思啊!”女子笑道,“我是一个贼,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算了吧!”女子摆了摆手,道,“你这招没用,已经有四十七位男子这样对我说过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是真心爱你的!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有三十五位男子对我这样说过了。” “随你怎么说了。”林公子叹了口气,“那把扇子对我有些意义的。” “好扇子,对傻子都有意义,因为能卖钱。” “不是钱的问题。” “小哥哥,这难道真的是你的定情信物吗?” “对啊!而且那个人跟你长得很像。” “什么?”女子面露惊讶,道,“好!恭喜你,小哥哥,你成功了,真是没想到你的套路啊!你这句还真的很巧妙啊,你是第一个用这句话打动我的。好,本姑娘今天晚上就给你好了。” 林公子翻着白眼,笑道:“我服了你了,姑娘,也许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原来你不仅仅是偷东西的贼啊,恐怕你还是一个偷男人的贼吧!” “是又如何?男人心不就是用来偷的吗?” “我只听说过四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样二十多岁的姑娘竟然如此恬不知耻。” “谁说我二十多岁的?”女子笑道,“本姑娘今年刚好四十。” “什么?” “怎么了?很吃惊吗?” “看不出来。” “我自己也觉得看不出来。” “你真的四十岁了?” “那当然!不……”女子浅笑道,“唉,真是傻,我如果把大实话给说了,今天晚上你可就不会从了本姑娘了,真是不该瞎说大实话,看来本姑娘要霸王硬上弓了。” “不要瞎说了,姑娘!四十岁的女子怎么可能像你这样的花容月貌啊!” “有句俗话你听说过没有,轻功练得好,就能长生不老。本姑娘的轻功天下第一。” “这是什么道理啊?” “轻功好,人的气血就轻,人的气血越轻,就能永葆青春。” “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好了,小哥哥,你的扇子,我不要了,你的人,本姑娘也看不上,本姑娘从来不搞一夜风情,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要是把孩子搞出来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那还不还给我?” “你陪本姑娘喝喝酒,本姑娘就还给你。” “你不仅长得很像她,连说话都很像她。” “她?” “对啊!她像你一样,总是毫无畏惧地说着这种话?” “哪种话啊?” “我记得她跟我说的一句话。她说她要娶我。” “哈哈哈!看来你的心上人真的很傻啊!” “姑娘,你也很傻啊!哪有姑娘让一个陌生男子陪她喝酒的,小心你被我玷污了。” “是吗?你武功很高吗?” “当然很高。” “好在我跑得快。” “可是万一你被我偷袭了呢?” “那还不好?本姑娘就喜欢这种突然袭来的感觉。” “好色,你跟她一样好色。” “你说的是送你这把扇子的那位姑娘吗?”女子笑道,“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她……” “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至少她比你年轻,你不是说你已经四十岁了吗?” “好了,别说了,小哥,你要是想把你的扇子拿回来,就陪本姑娘喝酒去吧!” “你出钱!” “我出酒。” “偷的酒吧!女贼姑娘。” “那又如何?” “好,那就陪你喝,只要你不酒后乱性就好。”林公子开着玩笑道。 “酒后乱性又如何?” “又如何?”林公子想到了薛千金,那个姑娘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说了许多句“又如何?” 明月显得越发光亮了,柳宁郡铺满了一层薄薄的光。 两个人坐在了房顶上,举杯互酌。 “你叫什么?”那位姑娘问。 “我姓林,你呢?” “女子的芳名,不好随便透露。” “那就叫你飞贼姑娘了。” “其实我比你大十八岁。” “称呼女人还是要显得年轻点好些。” “有道理,小哥。”她的脸庞上露出笑容。 “飞贼姑娘,你是专业的吗?” “什么?” “术业有专攻,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专业的小偷。” “当然是专业的。” “那就好,还以为这是你的副业。” “这是我的主业。不过偷了你的定情信物,的的确确有些抱歉。” “没事!反正我也有新欢了。” “嗯!”她低声答应了,说道,“那就好,扇子就送给我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分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睹物思人。” “不睹物更思人,好歹给我留点念想吧!”林公子苦笑道。 “要什么念想?” “我这次是为了救她!我要去盛京,救这把扇子的主人。”林公子认真回答道。 “她怎么了?” “她的夫君被诬陷,全家被处死。” “那你怎么救她?” “劫法场。” 女子摇了摇头,苦笑道:“开什么玩笑,你当法场是菜场吗?” “当然不一样,法场里的血是人的,菜场里的血是猪的。” “她的夫君遭到诬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的老婆,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难道你是单相思?一直默默对她好,在她危险的时候,愿意舍命相救。”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与她有些缘分。” “有什么缘分?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 “不是!她要娶我,我不想做她家的上门女婿。” 女子忍俊不禁,“还有这样放肆的姑娘,她娘对她得有多么疏于管教啊!” “他娘应该是傻子。”林公子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有毛病!”林公子又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说她有毛病?” “因为她娘只是把她生下来,便离开了。”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父母应该逃避养育她的责任,就像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你是个孤儿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失忆了,在我的记忆里,父母只是个影子。”林公子说话时,眼神中带着悲伤。 第一百三十八章:见面不相识 “所以你很恨你的父母吗?”女子柔声问道。 “不是!” “我也有个女儿。”那个女子说道,“比你小不了多少。” “她在哪里?” “她很小的时候,我把她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 “你为什么不带着她。” 女子喝了一口酒,道:“带着她?带着她像我这样漂泊?我不想让她受苦。” “那你把她送给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她岂不是更加受苦?” “不是!我把她送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小姐。” “当小姐?什么意思?” “孩子本来就是我和大户人家公子的。” 林公子这个时候才开始怀疑起来,问道:“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可是姓薛?” “你怎么知道?” 林公子似乎抓住了真相,急忙问:“你是不是秦婉?” “你怎么知道?”女子脸上泛起了惊奇。 “你是薛霏的母亲?” “薛霏?”女子听到这话,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对!我这次要去救的人就是薛府的千金大小姐,薛霏。” “你说什么?” “你难道真的是秦婉?” “我是!我是啊!”女子目瞪口呆。 “真是不敢相信啊!” “没错,我就是秦婉。”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说薛霏,薛霏她怎么了?” “薛霏是你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女儿啊!” “对!我的确十几年没有见过她了,自从我离开薛府,我就从来都没有回去过,因此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难道你没有听说吗?你的女儿薛霏过两天要被押往了盛京的刑场。” “怎么会这样子?”女子显得极其关切。 “她现在的夫君是南国骠骑大将军铁琼英,有人诬告将军谋反,您的女儿薛霏被株连了。” “天呐!”女子感叹了一声,“我的女儿薛霏有这么大的危险吗?我还不知道。” “是啊!” “你现在就要去盛京是不是?” “对!” “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如果不是你说,我甚至连自己女儿死去都不知道。” “后天午时便是行刑的时候,我在江湖上找了很多朋友,到时候他们会帮助我们一起救薛霏。” “嗯!我跟你一起去,林公子,真是没想到,我要去补救一个母亲犯下的错误。” 秦婉的脸上的担忧却越发明显了。 清凉的夜色中,秦婉百感交集,因为她即将要去拯救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 这些年来,她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一个被遗忘在陈州薛府中的女儿。 第三天,正好是薛霏和铁琼花被押往刑场的日子。 经历过凌辱的两个女子被带上了刑场,等待残酷的命运。 烈日依旧,阳光下的一切显得无力。 异变开始…… 天地转暗,空气转凉…… 薛霏向着四面八方看过去,日光迅速变得柔弱和苍白。 远处树的缝隙间投下斑驳的影子,只是那些影子竟然变成了一个个弯弯的月形,末日之感悄然降临。 天狗食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现象,只是此刻恰好发生了。 人群中一些异动,那是林公子和他的朋友,还有秦婉。 那些武林中的高手要穿过众多的兵士防护,解救琼花和薛霏。 一场战斗在酝酿,只是此刻显得格外平静。 天空中的阳光彻彻底底消失的那一刻,正好是天狗完全吞下太阳的时候。 阳光再度出现之前,在盛京的薛霏与琼花得救了,在燕都悬崖的铁琼英也得救。 四下里一片黑暗,正好给了林公子和他的朋友,以及秦婉动手的机会。 人影攒动。 那些兵士一个个不知被谁狂甩巴掌,黑暗中被那些高手丢到好远的地方。 林公子带来的人像鬼一般强大,像鬼一般飘忽。 像是一阵旋风,那些人在黑暗中趁乱便救出了薛霏和琼花。 天空中一道刺眼的光绽开,宛如火星燃起,那是日食生光的阶段。 当光芒复初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呆了,那两个跪在刑台上等死的女子竟然不翼而飞。 一群守卫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周围的人群喧嚣起来。 这里像是刮了一阵怪异的旋风,一切便结束了。 一群傻子在太阳下装傻,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薛霏和琼花被救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平坦的原野。 漫天的草毯铺盖在地上…… 薛霏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被吓着了。 在她的眼前,除了林公子之外,还有很多人围在她身侧。 “林公子。” “对啊!薛千金,好久不见啊!” “你……” “是我们将你和铁小姐救了出来。” 薛霏擦掉额头的冷汗道:“真的啊!太好了,刚刚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现在你安全了。” “你们好厉害啊!你们怎么做到的啊!” “就这样子做啊!” “刚刚天空一片黑暗,难道也是林公子你们弄出来的?” “傻姑娘!怎么可能,那是日食,几百年难遇的日食,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够改变天象呢?” “林公子,你不是不会武功吗?你从哪里租来的这些高手。” “我会武功,而且还很高,他们是我的朋友。” “算我看错你了。”薛霏显得很高兴,道,“真是没想到你会从万人之中把我救出来,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是我的故人,我当然要来救你了。” “太好了!大难不死。”薛霏一时喜形于色,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便一把抱住了林公子。 “薛千金,你已经嫁人了,不要对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的,就算是我救了你,这样子也不太好。” “哦!”薛霏点头道,“还真是,我忘了我已经有夫君了。” “敢问壮士!这是哪里?”琼花问林公子。 “这里是盛京城外,铁小姐和薛小姐,你们都安全了。” “多谢各位朋友帮忙!”林公子对着旁边的那些人说道。“飞笛公子客气了,你对我们都有恩情,帮你的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飞笛公子?”薛霏问道,“你不是姓林吗?原来林公子叫林飞笛啊!” “不是,我的名字是飞笛。”林公子缓了口气道,“更多的东西,我稍后再告诉你。” “原来林公子是个大人物啊?” “他不是大人物,但是他是一个隐藏的高手,你就是前几年在江湖上闻名一时的飞笛公子吧!传说你喜欢救人于危难,因此天下皆知。” 说话的是秦婉。 薛霏看着这个女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道:“这位姑娘,你好生面熟啊!” 秦婉看着薛霏,默不作声,呆呆看着。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薛霏眯着眼睛道,“你……丝……好像……嗯……你长得好奇特啊!” 秦婉笑着,仍然不说话。 “你长得很像我啊!”薛霏终于有所发现。 秦婉更觉得忍俊不禁了。 林公子也没有试图去解开这个女子的疑惑。 天下只有母亲说她的女儿长得像自己的,没有女儿说她母亲长得像自己的。 “那小妹妹可曾见过我啊!”秦婉问。 “也许见过,也许我们前世是恋人。” “恋人?恋人未必长得像。” “那我们前世也许是姐妹。” “那你觉得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是吗?”秦婉脸上的酒窝也浮现出来,道,“小妹妹看上去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当我的姐姐呢?” “我知道你长得老气横秋,但是本女侠向来只能当人姐姐,不会屈居人下的。” 薛霏又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道:“管你是谁呢?你现在跟林公子在一起,我猜你们这对男女的关系很不一般吧!” “胡言乱语。”林公子嗔怪道。 “姑娘!这个男人是我薛千金的,你可不能动啊!”薛霏警告道,“管好你的春心吧,林公子归我了。” “薛千金,你已经嫁人了,难道你又忘了吗?”林公子又忍俊不禁。 “对啊!”薛霏似乎又恍然大悟,道,“哦,我已经嫁人了,所以我管不着啊!对对对!姑娘,抱歉,我忘了,我管不着你们了。” 林公子小声骂道:“傻瓜!” “什么傻瓜!林公子,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跟流枫姐姐在一起,怎么,现在又跟她在一起啦!”“没有,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别说!”薛霏用手示意道,“我猜猜!” “我猜猜!” “哦!” “别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知道。”薛霏急忙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子。”薛霏狡黠地笑了,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林公子,你一直暗恋我,但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就一直默默关心我,在我最危难的时刻搬一大波人来救我。你跟这位姑娘在一起的原因是,你把她当做我的替代品。” “你可真会遐想!” “是啊!本小姐就是那么会瞎想。” “她是……”林公子刚准备告诉薛霏真相。 秦婉举手示意他不要做声。 第一百三十九章:二十年前 “嗯!”秦婉对着自己见面不相识的女儿说道,“小妹妹,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吗?” “我真的不记得。”薛霏笑道,“不过我看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就允许你跟这位林公子搞奸情吧!只是流枫姐姐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把你活生生砍死。” 秦婉只是笑着,怎么都不告诉这个姑娘真相。 薛霏刚刚把目光从她的身上撇开。 只见她一举把薛霏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干什么啊!”薛霏吓了一跳,道,“你真可怕!如狼似虎的女人,连女人都上啊!” 秦婉揭开薛霏肩膀上的衣物,看着她宛如莹玉般光洁的肩膀。 薛霏脸上羞红,道:“干什么,女色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扒我衣服。” 秦婉淡淡地说:“没错,你的肩膀上的一颗小痣还在。” “你看我身体干嘛?”薛霏赶紧挣脱,闪到一旁,紧紧握住衣服,道,“我可是好姑娘,你可不许轻薄我。你怎么知道我的肩膀上有颗痣。” 秦婉脸上泛起温柔的光芒,道:“我不仅知道你肩膀上有颗痣,我还知道你身体的另一个地方有一颗痣,你出生时就很漂亮,全身上下光洁如玉,只要两个地方有两颗很难发现的小痣。” 薛霏被吓了一跳,呆呆看着这个女子。 “除了肩膀上,还有一颗痣在你的大腿内侧,要不要我脱下看看?。” 薛霏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好吓人啊!你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还不认识我吗?” “你不会是……” 秦婉点了点头,道:“对!” “你竟然是……”薛霏瞪大了眼睛。 “没错!真是没想到……” “你是我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是我的接生婆?当年就是你给我接生的吧!” “啊!”秦婉也大吃一惊,道,“接生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薛霏开完玩笑,其实她内心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了。 “娘亲!”薛霏哭泣着搂住了她,“我猜出来了,你就是婉儿娘亲对不对?十几年了,我真的没想到能在生死关头被你所救。” “孩子!”秦婉也抱住了她,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抚摸着她光滑冰凉的头发。 “娘亲,你怎么能这么年轻啊!年轻得离谱,我刚刚还跟你互称姐妹。”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娘一直等着你呢?所以就没有老去。” “这么多过去了,你从来都没有回过薛府。” “我知道你在薛府过得好就行了。”秦婉点了点头。 接着,林公子告别了那些他江湖上的朋友,便送薛霏,琼花,秦婉三位女子回到江陵,回到鬼谷子的草堂。 路上,秦婉又开始讲述关于她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故事: 二十年前的陈州,不叫陈州,少了个耳朵,便叫做东州。 桃花林是东州最美的风景。 身为天下第一的女飞贼,秦婉混入了薛府,在那里做了一名小小的丫鬟。 似乎薛府所有的丫鬟都不会是什么小人物,秦婉薛冰冰都有着传奇的一生。 桃花瓣飘零的三月,东州薛府在桃林的中间,此时的薛老爷薛云帆被人称作薛公子。 这位薛公子指的不是薛霏的哥哥,而是二十年前薛霏的爹。 薛府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为非作歹,就已经富得流油了。 秦婉潜入薛府是为了盗取薛府的财宝。 落花的中央,一位妙龄女子静静立着,眼神中充满了安详。 “玉婉!替我把厨房里的茶端过来。”薛云帆轻声说了句。 那位被称作玉婉的丫鬟从落花中央离开,道了声:“是!公子。” 秦婉掩盖名字,自称名叫何玉婉。 秦婉此时已经是一个久负盛名的飞贼了,但是她毕竟年轻,年轻的飞贼从业很不认真,不知不觉便谈起了情爱。 本来计划在一个月内从薛府偷走珠宝,因为这家主人对她太好,她便磨磨蹭蹭半年没有动手。 秦婉将茶端给了薛云帆。 “玉婉啊!你在我们薛府多久了?” “一百七十三天。” “这么久?” “对啊!”秦婉脸上带着笑意,“到昨天下午申时三刻为止是一百七十二天,到今天下午申辰三刻为止是一百七十三天,而现在是未时过一刻,所以还有半个时辰才满一百七十三天。” 秦婉和薛霏有着天生的共同点,她们都是那种爱笑的女子,毕竟是母女。 二十年前的秦婉几乎跟薛霏一样。 薛云帆对这位聪慧活泼的丫鬟感到有趣,道:“你可真是聪明啊!对时间把握这么准?” “那当然!”秦婉暗想,“哪个贼对时间把握不准呢?每次行动前不都要踩点踩准吗?如果主人每天午时三刻出门,申时两刻归来,那么贼就必须在午时三刻出发,申时两刻离开,晚一刻都不行。”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玉婉?” “好!”玉婉说完便准备离开。 “那你干嘛走啊?”薛云帆有些奇怪。 “公子说你要问我一个问题,可是你已经问完了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不就是一个问题吗?” “好了,别闹了,玉婉,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公子请说吧!” 薛云帆笑道:“纳你做妾如何” 秦婉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沉默了好久,才道:“公子与夫人这才成亲多久啊!这可使不得。”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做下人的怎会不喜欢主子呢?” “等下子,我跟夫人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纳你做妾。” “看来公子很关心夫人的感受了?” “也不是,怕她不高兴。” “还是算了吧!公子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纳我做妾啊?” “赶潮流了。”薛云帆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道,“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我看你长得那么漂亮,就觉得我也纳个妾好了。” “玉婉觉得,不太好吧!” “我也觉得不太好,所以要先跟夫人商量商量。有结果了通知你。” 秦婉此刻真的想翻个白眼,这大户人家的公子都这样,总是把纳丫鬟为妾当做是对丫鬟的什么封赏。 夜晚二更时分,秦婉果真听到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薛云帆在和夫人商量着纳她为妾的事情。 “这公子,还真是有趣!”秦婉倒是很看得开,就算被纳妾又如何,只要她想走,随时就可以走。 此刻她听到了房间里的争吵声。 人影隔着窗户在晃动。 “不可以!我不同意!”夫人吵闹着。 “怎么了,这有什么?” “为什么你就可以纳妾啊!” “这是风尚!你看哪个达官贵族不是三妻四妾的啊!况且晚上还能分担你的劳累!” “能别这样说吗?看你说这种话就觉得恶心。” “我就觉得玉婉很不错嘛!人又漂亮,做事又灵活。” “玉婉?”夫人声音有些不满,“老色鬼,你是不是身边的姑娘都要糟蹋啊!” “老色鬼?”薛云帆反问道,“你夫君我还年轻着呢!你竟然说我是老色鬼。” “我打死你!老色鬼!” 房间里传来拍打衣裳的声音。 秦婉在外面嗤笑着,“打情骂俏,等会儿,不会打着打着来了感觉,又在床上云雨起来吧!” “这可真羞人!”秦婉掩面而笑。 果然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浓情蜜意的娇 喘。 “还真是!”秦婉笑得直不起身子。 “哈哈!”秦婉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谁?”房间里的人问道。 “一定是玉婉,那个丫头这些天没事就偷偷躲在门外,抠破窗户纸看春宫。” “这丫头可真见鬼!” “算了,不用管了。” “相公,你还是不要纳她为妾吧!” “为什么不行啊!” “这个丫鬟太过于古灵精怪了,也许会使坏。” “不会的!” “你要是敢纳她为妾,现在就从床上滚下去。” “滚下去?”薛云帆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夫人,你都是我夫人了,你还敢不从啊!” 房间里,床榻晃动得厉害,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一下一下,一深一浅地。 薛夫人的叫音也是一下一下的,秦婉在外面听得得意。 “看上去,结亲洞房,也挺有意思的嘛!”秦婉赞叹着,“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也来试试。” 她走到薛府旁边的门外,夜里的舒缓风声在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撩动着她额前柔嫩的头发。 她用可爱的嘴巴开始自言自语。 “话说,我已经来到薛府一百七十三天,外加两个半时辰了,是不是该偷点东西走人了?”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人家对我很不错啊!来这里这么久,薛公子和夫人从来都没有骂过我啊!” “不行,可不能手软,要多偷点东西走。” “不能偷,不能忘恩负义啊!” “忘恩负义怎么了?我秦婉就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不是凭借忘恩负义,我怎么可能二十岁就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大名呢?这种感觉太爽了,每次把东西一偷,便在墙上书写‘天下第一女飞贼秦婉所为,来咬我啊!’” 第一百四十章:过街老鼠 “算了吧!” “好吧!服了你了。”秦婉对自己说。 “那为什么不走呢?留在这里,被发现我是女飞贼,岂不是要被杀掉?” “走?”秦婉仰着头对自己说,“不走!走了多没劲,在这里过日子挺好的啊!有吃有喝。” “可是会被抓诶!” “被抓?我怕什么?还是不走吧!”秦婉最终说服了自己,“那就不走吧!反正这里也挺好的。而且每天晚上可以看活春宫,这对新婚夫妇火气真盛啊。” “恶俗!” “就恶俗,怎么了?”秦婉又对自己说着。 在薛府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秦婉的生活过得很安详,很舒适。 她开始了解到这薛公子是个很独特的人。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的话,大概是个软流氓。 薛公子真的是一点功夫都不会,但是他又是个压榨佃户的恶心地主。 手无缚鸡之力的坏人,就应当是个软流氓。 他对秦婉很好,这大概有点类似于日后的薛公子对他妹妹的好吧! 一个男人对女人好的唯一理由就是,秦婉长得漂亮,正好可以用来做妾。 不过软流氓拧不过她脾气倔强的夫人,所以纳秦婉为妾的事情就一直耽搁着。 但是秦婉和夫人也是一对好姐妹,毕竟谁都喜欢像秦婉这样活泼貌美的女子。 在东州漫山遍野的桃林,秦婉跟自己的两位男女主人欣赏着遍地的春色。 薛云帆,年轻时的确很消瘦,眉宇间有着一丝英俊之气,跟以后丑陋的薛老爷差别很大。 薛夫人,在半年前刚好嫁给了薛云帆,她也同样出身名门,才貌俱佳。 三个人在林子里呆了很久。 “玉婉,你觉得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好吗?” “不好吧!对于女子而言,并不公平。”秦婉当然知道夫人跟她说这句话的原因,因为夫人不想秦婉做自己丈夫的小妾。 “有什么不好的!”薛云帆反驳道,“可以繁荣家族势力,还可以培养情操。” “情操?”薛夫人讽刺道,“我怕夫君会很累吧!我真的怕夫君夜夜精疲力尽啊!” “不会!” “会的!” “多谢娘子好意!为夫不辛苦!”薛云帆笑道。 “你……”夫人果然满脸通红,生了气。 秦婉笑着说道:“夫人,公子,你们不要生气了,你们真是的!” “没有啊!我哪里敢生气啊!” “公子是说要纳我作妾来着,可是为了夫人,还请公子三思啊!” “有道理!”薛老爷点点头道,“那我就三思三思吧!” 薛夫人嗔怪道:“哦!玉婉一说这话,你态度就马上转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人啊!” “有啊!当然有!” “算了!”薛夫人撇着脸看向一方,“就算你要纳她为妾,也不是她的错,是你的错。” 秦婉倒是不用怕什么,薛公子要是真的敢对她有所图谋的话,凭借她的轻功,想要逃走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夫人有些不悦,道,“纳妾的事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不过我希望玉婉站在我这边!” “好!我站在夫人这边!” “女人都是多变的!”薛公子笑道,“成为我的小妾,可以吃得像夫人一样好,穿得跟夫人一样好!我知道你会改变心意的。” “不要听他胡说。”薛夫人正色道,“你站在我这边,我一样可以让你过得好,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我穿什么,你就可以穿什么,我们可以像姐妹一样好。”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让玉婉吃得跟你一样,喝得跟你一样呢?你肯定让她吃你剩下的,喝你剩下的,用你剩下的,穿你剩下的。” “不会的!”薛夫人将秦婉拉到了自己身边。 “那我问你,玉婉,你到底是站在谁的一边?我还是夫人?” 秦婉两边看看,说道:“我来看看。” “我要站在夫人这边,我还是觉得男人应该一心一意为好!”秦婉笑道。 “真是愚昧。”薛公子有些不悦,“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听信这个女人的话。” “公子,你跟夫人的关系那么好,千万不要因为我生分了。” 薛公子无话可说,脸上有些怅然。 “没关系吧!”夫人稍稍安慰道,“我的夫君。”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对啊!”秦婉安慰道,“我觉得公子还是喜欢夫人的,否则为什么纳妾这种事情要和她商量呢?” “早知道就不跟你商量了,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薛公子摆摆手便离开了。 “玉婉啊!你相信一个人喜欢两个人,还都是真心的吗?” “我相信!不,我不相信!” “你不会真的相信吧?”夫人怀疑道。 “我只相信您和公子之间是真心的,玉婉本来也不愿意跟公子在一起。” “这就对了,要知道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很会骗人的,千万不要信。” “夫人的意思是,公子的话也是花言巧语吗?” “那当然。” “那夫人为何要嫁给他?” “因为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啊!” “那夫人难道不喜欢他吗?” “喜欢啊!” “都知道自己是被骗了还说喜欢啊!” “对啊!女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别人是骗你的,还要甘心受骗,还希望他永永远远继续骗下去。” “夫人放心,我是不会答应他的。” “好!那你就是我的好姐妹,下次我们一起去逛集市。” “好!谢谢夫人!”秦婉笑道。 东州集市。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此时的南国刚刚建立不久,百废俱兴,百姓倒还真的像安居乐业的样子,南皇田骏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负责任的君主。 夕阳斜挂时分。 夫人与秦婉已经准备归去。 秦婉拎着一大包东西,在旁边走着。 “玉婉!”夫人喊道,“抱歉啊!一时忘了,东西买多了,要不我帮你拿些吧!” 秦婉忙着拒绝道:“不!不用!这种事情让我们这些下人做就行了,夫人你自己走路就好了。” “可是……”夫人关切地说道:“你难道真的不累吗?” “不累!”秦婉微笑着,暗想,傻娘们!你都不知道我秦婉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顶尖的贼,年纪轻轻轻功就无人能敌。 对,年纪轻轻轻功就无人能敌。 这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我什么东西没偷过,别说包袱了,以前一百三十斤的汉子也直接给偷偷抬走过。 “你的力气很大啊!” “啊!”秦婉看着自己苗条的身子,笑道,“是啊!确实很大,还不是命苦,没有生得一个好人家。” “我知道!你确实命苦,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看上去就是个病怏怏的姑娘。” “那只能说明我化妆化得好!”秦婉不小心说漏了嘴。 “什么?什么化妆?”妇人满脸狐疑。 “呵!”秦婉小声道,“这不是戏谑的说法吗?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化妆啊,都是可怜人,泥巴地给我化了妆。” “好了,不要说了。”夫人安慰道,“你放心,虽然你在我们薛府当丫鬟,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吃好喝好玩好的,毕竟你是我的姐妹。” “谢谢夫人!” 秦婉一时好奇,道:“夫人,你可听说过女飞贼秦婉吗?” “听说过啊!她在江湖上可是臭名昭著。” “是吗?” “是的,仗着轻功天下第一,就到处乱窜,偷别人的财物,像这种人早晚有一天会被抓住杀了的。” “啊!”秦婉心里发悸,“如果被夫人抓住,你会杀了她吗?” “我不会!” “那就好!” “但是我夫君薛云帆会,他平生最恨偷鸡摸狗之人了,前年一个人投了薛府一幅古画,结果被……” “被怎么样了?”秦婉有些关心。 “直接被打断腿了。” “这么可怕!” “所以啊!做人啊,要老实本分,不要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啊!”“夫人说的是,的确如此。” “你说那个女飞贼秦婉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为什么这样子说?”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干嘛要去偷别人的东西呢?好好的,找个好人家嫁了多好啊!” “也许她有难言之隐呢?” “我知道像女飞贼秦婉那种女人很可恶,毕竟她是那种人见人恨的人,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啊!”秦婉被吓得不轻。 “你干嘛那么担心呢?你又不是她,天下可怜人很多,你不用去同情她的,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还好你不是她,在薛府,你有很安定的生活,不比那种在江湖上偷鸡摸狗的贼要好得多。” “我也这么觉得。”秦婉重复道,但是心中充满一种愁绪,“我还以为她轻功那么高,会受到万人敬仰呢!” “怎么可能,像那种人,有谁会去敬仰她,年纪轻轻不学好,一个女儿家非要去做贼,真是可耻。” “可是她也许很多时候是在偷富济贫啊!” “偷富济贫?那只是贼的幌子而已,做着人所不齿的勾当,这种女人啊比青楼里的妓 女还要下贱。凭什么富贵人家的钱财她可以偷,富贵人家难道就活该被偷吗?人家的钱难道不是辛苦赚来的吗?凭什么她想偷就偷。” “可是很多富人都是为非作歹之人啊!”秦婉辩解道。 “为非作歹又如何?她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可以去偷别人家的东西,她难道不是为非作歹吗?她只知道富贵人家就是为富不仁,却不知道,王侯将相也总要有先祖荣光才能继承,当初他们的先祖创业时难道很容易吗?” “可是……” “别说了!”夫人叫住了秦婉道,“别说了,你可真是的,干嘛这样子替她说话啊,她又不是你什么人,说得就像你是她假扮的一样。” 听到这里,秦婉心头一紧,道:“要是我就是她假扮的呢?” “不会的!” “夫人为什么觉得不会?” “我从来就听说秦婉动手很快,你来我们薛府都半年了,你怎么可能是贼呢?难道贼是在这里玩的吗?” “是!夫人说得是!玉婉在跟您开玩笑呢!”说完,秦婉感到有些难过。 也许她该走了。 这是秦婉此刻想到的事情,夫人说的没错,自己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神偷,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寄生虫,就算她有着行侠仗义的梦想,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她劫富济贫,且不说,很多时候,自己偷走了富人的钱财属于不道义。更有甚者,她会惹了世上的权贵,在舆论面前,她就是个恶心的东西。 可是她居然有些不舍得离开。 就像夫人所说,在薛府,她有很安定的生活,不比那种在江湖上偷鸡摸狗的贼要好得多。 秦婉这才想起来,这些年来,自己一路走来,都是一个人,一个孤独的贼而已,自己从来都没有家,也没有朋友,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懂她的心。 无数个明月夜,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顶上把酒独酌,无声无息地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 可惜有些东西是注定的,秦婉又不是像夫人一样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她只能孤身漂泊。 也许,她注定永永远远都不会拥有幸福,要永永远远把自己漂泊的日子过下去。 可是在薛府,她过得很好,即使自己做了下等的丫鬟,也得到了一时安逸的生活。 她当然很羡慕夫人和公子这种幸福的生活,也许她一辈子也不可能。 有的时候,她真的想就这样算了,就这样永永远远忘了自己是秦婉这件事情好了,在薛府当一辈子的丫鬟好了。 “那多好啊!”秦婉低声感叹着。 “你说什么?”夫人问她。 “哦!”秦婉终于反应过来了,说道,“我说有平静的生活多好啊!那个秦婉真是可怜。” “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我将来有孩子的话!”秦婉忽然联想到这个,“我一定要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千金大小姐般的待遇,而不是像那个女飞贼一样在江湖上风餐露宿,还被人耻笑和唾弃!” “怎么?玉婉,你也想嫁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枫林里的暧昧 “不!我只是假设而已,夫人,玉婉一辈子当你的丫鬟都可以。” “真傻!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做丫鬟呢?”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老丫鬟被人称作嬷嬷。” “哦!”秦婉忍俊不禁。 “好了!你放心,等你再大一点,我会为你找个人家的。”夫人像姐姐一样抚摸了秦婉滑 嫩的脸颊。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子摸过她,她感到很温暖,很幸福。 秦婉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一直呆下去,竟然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离开。 东州的秋天,枫叶纷飞的日子。 秦婉还在这里。 薛公子骑马带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到东州城南的枫林里。 红枫映红了天际,带着南国第一缕清凉的秋风荡漾着。 “公子,您骑着马带我到这里干嘛?” 薛公子面色微冷道:“谈情说爱啊!” “这怎么行!我答应过夫人。” “我又不强暴你!” “不强暴也不行啊!”秦婉准备下马。 “不要下去,不要下去,我怕把你摔碎了。” “公子,你偷偷一个人把我带出来,夫人会很生气的。” “我知道!不要紧的。” 马蹄声不断,过了很久,终于停住。 “下来!玉婉!”薛公子把马停在了枫林中央。 “是!公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为了带我来赏枫叶的呢!” “傻子!”薛公子嗔怪道,“谈情说爱难道不要培养氛围吗?你看着红红的枫叶多美啊!” “美是美!可是玉婉一猜到公子的叵测居心便感到心寒。” “傻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公子已经问了。” “那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公子你又已经问了。” “我就先问,玉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 “那你相信我对你一见钟情吗?” “可能吧!但是公子你已经有夫人了,玉婉不可能对你一见钟情的。” “啊!你……”薛公子无奈地笑了笑。 “回去吧!我不知道路怎么走。公子带我回去吧!” “不行!”薛公子撅起嘴,边想边说,“你觉得夫人很漂亮吗?” “是啊!比我漂亮。” “你瞎子啊!她怎么可能比你漂亮,虽然她也有几分姿色。” “公子你是瞎子啊!都有了一个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要勾搭我,我容易吗?”秦婉说话时完全没有丫鬟的奴性,接着道,“夫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好了!”秦婉有些不耐烦,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好不容易出来就嚷着回去。”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秦婉果然像孩子一般无精打采地说道。 “等等!” “怎么了?”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公子当然对我好了,一般丫鬟不会得到如此待遇的。” “那你为何不接受?” “公子,为什么你不考虑考虑大夫人的感受呢?” “我考虑了啊!” “你没有!奴婢觉得公子你是色 欲攻心!” “没有啊!” “没有的话,那就请公子放开我的腰。” 秦婉说完话,便低头看着自己的腰,被公子紧紧搂着,手像鳗鱼一般浮动着。 “哦!”公子将手拿开,叹了一口气道,“早晚我要纳你为妾的,我已经在跟夫人娘家的人说了。” “啊!公子还要跟她娘家人说这个?” “当然了!”公子仰头道,“也许她娘亲劝劝她效果会更好!” “夫人娘家人怎么会答应?”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公子给了他们很多钱吗?” “嗯!拿到钱的那一刻,他们一个劲地点头。” “感觉他们在卖女儿。” “本来就这样子啊!本来这个世上最疼我夫人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啊!” “既然疼她,那你干嘛要纳我为妾啊!” “因为我也疼你啊!” 秦婉只觉得自己要晕倒,薛公子说的话让人忍不住翻白眼。 “可我不想啊!”秦婉拉长声音,缓缓叹气,显得有气无力,连眼皮都是惺忪的。 “可我想啊!” “想什么啊?” “不如就在这里吧!”薛云帆灵机一动。 “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干嘛啊?” “把生米煮成熟饭啊!” “没带米!” “我的意思是……” 秦婉忙着摆手道:“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不行!不行!” “我行啊!” “什么?”秦婉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行啊?” “诶哟喂!不说了,不说了,快来,地上是干的。” “公子,你疯了了?你再瞎搞,我打晕你就飞了。” “飞了?你又不会轻功,怎么飞?”薛公子一把将秦婉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诶!公子,你不要这样子。” 薛公子一把将她的脸拉到自己的嘴唇旁,轻轻吻了一口。 “公子,不要,请你稳重点。” “好!”薛公子心领神会,就重重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口。 “这个吻够重吗?要不嘴对嘴吧!” 秦婉哭笑不得,只想挣脱这个男人。 离开他不是什么难事,这对于她本来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她害怕薛公子知道她会武功了,在薛府的日子就要中断了。 “别了吧!薛公子!”秦婉叹了句,“要是你不要我身体,我还能在这里待一段日子,现在真的是好烦的!” “什么叫做别了?你要干什么?” “我!”秦婉刚刚准备一拳揍开这个男人。 薛公子的手突然伸进了她的衣服,在身体里胡乱抚摸着,像游蛇般轻快,像藻荇般柔和。 她胸口突然感到一阵酥麻,快感像波浪般传遍全身,并且连续不断,连绵起伏。 她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微颤,剧烈抖动起来。 “别捏我……啊!”她只来得及说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感觉身体的某个极度细微的缺口扎进了一根柔软的刺,酥痒感时有时无,又小又轻,无处可寻。 秦婉终于放弃了抵抗,身子软了下来。 “算了!”她哀叹一声,道,“真是可恶……啊!” 二人在枫林中,倒下缠绵起来,呻吟声此起彼伏。 秋日薄暮之光像凉凉的清雨般丝丝入怀,掩盖了林子里发生的一切。 薛府里安静清幽。 “完了!我忘了!”秦婉愁眉苦脸道,“会生孩子的。公子,我当个丫鬟容易吗?现在被你……” 薛公子点头赞同:“当然啊!我知道!” “那怎么办啊!”秦婉几乎要哭出来了,心里暗想,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飞贼,东奔西走,怎么养孩子啊!根本不会啊! “不要紧啊!公子我会纳你做妾的,要是有,孩子我会帮你养的。” “会有吗?” “不一定有!” “要是有了,该怎么办啊!” “有就好了!” “我已经对不起夫人了。”秦婉低头道。 “没关系,我们一起对不起夫人。跟我做对快乐似神仙的奸夫淫 妇吧!” “啊!”秦婉几乎要晕倒,道,“公子,你脸皮好厚啊!” 薛公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对你和夫人都是真心的呢?”“不可能,花心不等于多心。” “夫人毕竟跟我在一起半年了,腻歪了,我现在喜欢你了。过段时间我再纳你为妾,未来我们没事就通奸,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当她面也没关系,你看如何?” “呸!”秦婉心里暗暗鄙夷,但是她倒是真的担心自己一个人养不活孩子,因为枫林里的事,难道自己真的要永永远远待在薛府吗? “我养过猫,养过狗,反正全部都死了。现在养孩子,铁定养不活啊!”秦婉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我帮你养,顺便养一下你。”薛公子说话时不动声色。 “不!”秦婉拒绝道,“觉得你真的对不起夫人。” “这话你说过了多少遍。” “唉!”秦婉叹了口气。 “你倒是直接。” “就是这么直接。”薛公子说话依旧不动声色。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秦婉叹道,“现在有了奸情,我要死了。” “不会的!我会把你明媒正娶过来的。” 秦婉只是叹气,并不说话。 “走吧!” “干嘛?” “还能干嘛?”薛公子暗示道。 “不行,现在不行!我好累啊!”秦婉低下了头。 “累什么累?” “心累!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了?” “都被我勾引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薛公子抚摸着她的肩膀道,“就这样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要是怀孕了,你就初为人母了。” “今天晚上我们又去偷情吧!我直接说好了!”薛公子解释道。 “啊!不想去,好累!” “好烦啊!不强你所难。” “现在又说不强我所难,当初在枫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薛公子坐在桌前,说了句,“玉婉,不要生气了,坐下来,喝杯茶消消气。” “我哪里敢跟您生气啊,您可是我敬爱的公子啊!”秦婉脸上哀叹着,杵着脸坐着。 “我能怎么办啊!喜欢你又不是我的错,怪我啊?”薛公子也感叹着。 “对啊!就是怪你啊!现在我对不起夫人了。” “可我不能对不起你啊!”薛公子抿了一口茶,道,“你难道想一辈子在我薛府做个小丫鬟吗?为什么你不想做我的小妾呢?” “做小妾有什么好处?” “有地位啊!” “地位?”秦婉一想到这个词便感到很失落,地位正好是她前半生最缺少的东西,因为天下数贼最没有地位了。 “我也许真的需要地位。”秦婉最终说了一句。心里暗想,要是你知道我是天下第一女飞贼的真相,你还敢纳我做妾吗? “当然敢!”薛公子的回答斩钉截铁。 “什么?我这是心里想,我没说出来,画外音懂不懂?你听不到的。” “哦!那是心里话,我没听到。”薛公子点了点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啊!”秦婉忙捂住自己嘴巴,道:“完了,这次真的说出来了。” “什么啊?” “没什么啊!我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可怜女子而已。” “竟然你知道,为什么不为自己的未来找想呢?” “你在诱惑我?对吗?公子!” “我也可以霸王硬上弓啊!” “什么?”秦婉立即防备起来,用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不是说霸王硬上弓要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早就是我的了,我的意思是,强娶强要!” “公子,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我也不想勉强你啊!”薛公子哀叹道,“我还不是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地喜欢我。” “可是女人的心思是可以随随便便改变的吗?” “你会改变的。我觉得自己对你足够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反目成仇 “我也觉得!”秦婉竟然在说公子的好话,“你一个富得流油的公子竟然看上了我这个没礼貌的小丫鬟,想让我做妾,却还要顾及我和夫人的感受,看来你对女人都还不错啊!” “那你……” “可是男人如果不一心一意的话,就不会有幸福的。” “谁说没有?” “我是说男人如果不一心一意的话,女人就不会有幸福的。” “你会有幸福的,夫人不是什么恶人,她不会难为你的。” “可是她总会吃醋的啊!” “吃点醋还好些,免得日子太淡了。” “过日子又不是吃饭。平平淡淡有什么不好的。” “夫人容易吗?”秦婉叹道,“嫁给你半年,照顾府里的大小事务,以为能跟你百年同心,谁知道你变了心。……” “纳妾而已,能算变了心吗?” “纳妾还不算变心啊!” “你为夫人说话干嘛?” “夫人待我很好。” “算了,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要你的心,我要完完整整的你,玉婉,我不要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 “你这个疯子。” “我走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薛云帆离开了房间。 “公子,请你记住!”秦婉喊道,“我还是不会成为夫人的敌人的,我不会的。” “知道了!”薛云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富家公子的计谋便轻易得逞。 仅仅过了四天…… 在薛府的庭院里,薛云帆扶着作呕的秦婉道:“你怀孕了!对不对?” “不可能。”秦婉摇头道,“怎么可能一次就有信。” “有就是有了,你要养孩子了。”薛云帆关心地说道。 “怎么可能?”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须嫁给我。” 秦婉低下头来,叹着气。 “对啊!”薛公子洋洋得意,“我们这些少爷一般都是这么做的,先把丫鬟肚子搞大,然后以孩子相威胁,要她嫁给我们,这是流程,懂吗?” “公子,可我不想啊!” “那你的孩子来历不明,言不正名不顺可怎么办?” “你知道有什么打胎药吗?” “没有!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打胎药这种东西,那只是个遥远的传说而已,世上没有打胎药。” “可是!就算我要嫁给你,我怎么跟夫人说啊!她对我这么好?”秦婉有泪盈眶。 “我帮你说!” “但是……好吧!公子!”秦婉终究没有争辩下去。 她显得格外认真,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真正的艰难到来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 “我真后悔!枫林里的那件事!”秦婉流泪道,“是我自己自找的,我没有拒绝。” “我现在就去跟夫人说。”薛公子立即转身离开,走进了房间里。 夫人在里面。 不久之后,原本平静的薛府自然传来了夫人娇嫩的怒骂声。 薛云帆被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秦婉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夫人和公子商量的结果,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四五圈。 公子捂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了。 “怎么样?公子,夫人她答应了吗?”秦婉急切地问道。 薛公子还未说话,夫人就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不由分说,夫人在秦婉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夫人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着的,“你答应过我的话呢?” “玉婉是答应过夫人,可是……” “贱人,你答应过的却不算数。” “对不起夫人!” “贱人!枉我把你当做姐妹,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说过不跟自己的公子……,可是你还是这样子做了,你现在还想让他纳你为妾。” 此时的秦婉才发现自己处境的尴尬,自从怀了孕,她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有多么卑微,薛公子利用了一个所有女子都拥有的母性,这一点,秦婉无可奈何。 曾经飞扬跋扈的女飞贼,就算全天下都不理解她,她也照样无所畏惧,可是现在,因为怀孕,她必须要放下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自由,放弃一切,甘心屈居于薛府侧室的地位,并且不遗余力地去争取。 “夫人!”秦婉果然红了眼睛,脸上没了当初的洒脱。 “贱人!”但是夫人却不忍心再打秦婉一巴掌了。 二十年后的薛霏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她付出过什么,也许秦婉并非真的喜欢这位薛公子,但是她为了腹中的薛霏,必须选择这样子做,再坚强的女子也有软弱的时刻,秦婉为了尚未谋面的孩子薛霏,她果然放弃了一切的尊严。 “是!夫人,玉婉是想让公子纳我为妾。” “你要脸吗?” “玉婉不要脸,我……我怀孕了。” “什么?” “玉婉要有人照顾孩子,只有成为公子的小妾,孩子才可以平安。” “为什么?”夫人抓住秦婉的肩膀,前后摇晃着,道,“为什么?公子逼你的吗?” “不是!是我……”秦婉感到极度的羞耻,道,“是我自己……” 秦婉下意识地捂住脸庞,害怕夫人的另一巴掌。 但是夫人没有打。 “你……”夫人也气哭了,道,“我待你不够好吗?在这半年里,在你来薛府的半年里,作为你的主子,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可你还是要勾引我的夫君,你这个贱人。” “对不起,夫人!”秦婉脸上泛着泪水,像十月清露般晶莹。 终于,秦婉选择跪下,在地上长跪不起,磕头道:“请夫人成全。” “你不怕我害死你吗?”夫人冷冷地说道。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秦婉狠命地磕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玉婉!我知道你想要我现在的一切对不对?” “玉婉不敢!”秦婉含着泪哭着道,“玉婉只是希望夫人给我一条生路。奴婢也不知道自己会闯下如此大祸,弄得自己尴尬可悲。如果有一天,玉婉的孩子生出来了,奴婢不希望他(她)无依无靠。” “女人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塞,特别是男人的种,这是你自找的。” “玉婉羞愧!求夫人……” “你等着瞧!何玉婉,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知不知道?我要让你和你的种一起烂掉。” 夫人连看一眼她都没有,转身离去,不再说一句话。 秦婉无助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无奈和悲伤。 薛云帆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柔柔地安慰道:“没事的!玉婉,我保证给你个名分,至于夫人,我一定可以劝说她的。你放心,夫人只是心里难受而已,她人还是善良的,她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她不会害我!”秦婉哭着道,“可是夫人嘴巴那么毒,她心里一定也很苦啊!是你的过错,公子,是你的过错。” “是我的!但是我喜欢你并没有错,公子会保障你的安全的!” “喜欢来,喜欢去,可是……”秦婉突然凝噎啜泣着。 薛公子将她搂入怀中,像兄长一样抚摸着她的背,轻轻说道:“玉婉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好呢?也许你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其实我爱你胜于夫人。” “公子说什么?” “我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纳你为妾,但是你必须要自强,你不要怕夫人,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为了孩子!”秦婉的泪痕初干,道,“为了孩子,我会在夫人面前表现得强势一点的,我不会在她面前像今天这样软弱的,公子,如果你发现我变了,那全部都是你害的。” “好!是我害的。” “好!公子,玉婉既然上了你的船,就要跟着你了。我要变成不要脸的何玉婉。” “好!” 两个女人的战争打响了。 接下来的日子,秦婉要跟昔日自己的夫人好好磨一磨嘴皮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一天上午。 玉婉在薛府的庭院有看到了夫人。 她只有这一次没有回避夫人的目光。 “贱人!”夫人的话像刀子插进了秦婉的心底。 秦婉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夫人!” “贱人!能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可耻,你是好样的。”薛夫人的脸上满是恨意。 “夫人,多谢您的批评,今天晚上在枕边我会把这些话转述给公子的。” “你……” 薛云帆从远处走过来,为秦婉争辩道:“夫人!我纳秦婉为妾是大势所趋,你阻挡不了的,毕竟她有了我的孩子,你还是省省心吧!” “对啊!”秦婉应声道。 “你这贱人!”夫人说话时像是含着血,“还有你这忘恩负义的汉子,你们两个人串通一气,你们狼狈为奸。” “夫人,你不要这样子!为夫只是纳个妾而已,真的没有什么!”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云帆!”夫人哭道,“你这个花心贼,当初迎娶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现在你又是怎么说的。” “对不起!夫人,我也喜欢玉婉。” “我不骂你,因为作为一个妻子,不能去骂自己的丈夫,但是我骂这个贱人,骂何玉婉,枉我把你曾经当做姐妹,你竟然如此对我,你……” 秦婉脸上没有泪水,反而发出诡异的笑容,道:“公子,玉婉的左边耳朵有些不好,真的听不太懂夫人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没事!”薛公子安慰道。 “贱人,你以为你假装听不懂就可以无所谓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干扰我的日子。” “哎呀!真的是听不懂诶!你到底在讲什么啊!夫人。”秦婉脸上满是虚假的表情。 “你再给我装?你再装试试?” “夫人,请恕玉婉耳钝!”秦婉装作满脸无辜。 啪! 夫人挥出去的一巴掌没有打到秦婉,秦婉闪躲开来,薛夫人的手打到了墙上,痛的眼泪直下,满手红肿。 “玉婉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秦婉惊异道,“夫人为何打墙? “你……”夫人转过身去,满脸被气得通红。 “夫人!其实方才夫人所说的一切,玉婉都听得见,只是玉婉故意装作听不见而已,只是想请夫人自己把自己气死而已,希望夫人见谅。”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何玉婉?你以为你跟着这个负心贼就会有好下场吗?你错了,你只是傻而已。” “夫人不要说了,过错全在我身上好了!”秦婉说完转身便走,再不给夫人半点申辩的机会。 “你……,你这贱人!”夫人在一旁失声痛哭。 “夫人,对不起!玉婉必须这么做!”秦婉向后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夫人,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也要有我的幸福,我也要保障我孩子的安全,对不起!” 当然这些话夫人并不能听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风雪之夜 这年冬天到来的时候,秦婉果然做了薛府的小妾。 天下第一的女飞贼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她成功地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身份和真相。 夫人被气得够呛,公子却被她的美色迷成傻样。 薛霏出生的那天,恰好是夫人出家的那天。 薛公子怎么拦也拦不住,终于还是放纵了这位夫人。 夫人走后。 玉婉躺在床上,刚刚诞下一个孩子,她正虚弱无比。 在玉婉的床前,薛公子对她照顾有加。 “她要出家就让她去!”公子气恼不已,“有本事不要带发修行,剃个锃亮的光头给我看,臭婆娘,脾气真大!” 玉婉低头道:“公子,为什么你要骂夫人!夫人为了你都已经出家了。” “玉婉,为什么你要护着夫人!夫人跟你已经合不来了。” “是我对不起夫人!” “你放心,她早晚会回来的,没事的。日子能过就过,过不来,我吃了她!” “公子,玉婉自觉对不起夫人,过几日我要出去向夫人道歉,让她回家来。” “你不要去!傻丫头!”公子劝阻道,“她会自己回来的。” “我一定要对得起夫人,夫人脾气大,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如果拿玉婉的一条命来赔罪的话,我也愿意,毕竟夫人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她。” “你真是笨!笨得善良。”薛公子叹了句。 薛公子眼神中的温柔突然消失了,用冷酷的神色面对着秦婉,幽幽道:“你是秦婉对不对?” 秦婉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到了,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满脸苍白,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公子你在说什么?玉婉听不懂!”此时的秦婉虚弱无比,刹那间被惊起,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说,何玉婉,你是天下第一女飞贼秦婉对不对?”薛公子说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什么秦婉?”秦婉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你不要再装了,秦婉!”薛公子瞬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毫不顾及地将真相揭露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秦婉无法预料,更让秦婉不安。 “公子!什么?你说什么秦婉!你为何要在玉婉的面前提到天下第一女飞贼?秦婉是谁?玉婉根本就不认识她!” “她就是你,你还要隐瞒什么?”薛公子逼催着秦婉承认真相。 “不!你怎么会?公子,你不要乱说啊!你凭什么认定玉婉是什么女飞贼。” “我早已经知道了,你在我府上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我府上的财宝,对不对?” “既然你都知道!”秦婉大失所望,面对残酷的真相无力招架。 “是!我是知道!”薛公子静静盯着秦婉的眼睛。 “你……” “天下第一女飞贼,你想不到吧!你今天会栽在我的手中” 秦婉感到了濒死的可怕,“你早就知道,对吗?” “对!” “一直以来我以为是我在骗你,我以为自己成功地将我的真实身份隐瞒起来了。其实我错了,原来一直被骗的竟然是我自己。” “对!你想不到吧!秦婉,你绝对没有想到吧!” “是!我没有想到!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秦婉的脸上露出恐慌,她知道像她这种见不得光的盗贼,身份一旦被人识破,最终必定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下场。 “你害怕吗?” “害怕!”秦婉实话实说。 “你知道你逃不了了。” “我知道!既然你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情,那就说明你布下了天罗地网。”秦婉感到无比地苍凉,“没什么,我知道,我就知道,反正我也不重要,我就是个贼而已,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没想到你……” “你没想到我会抓你对不对?纳你作妾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秦婉依旧躺在床上,眸子里光芒闪烁,“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我逃不出去了。你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对我做这件事情。” 薛公子的眸子也湿润了,“那我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当初我就怀疑你是秦婉,在你来到我府上第三个月的时候。可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你怎么发现的?” “曾经有捕快抓住过你这个贼,那个人在无意间拉开了你肩膀上的衣物,他看到你的肩膀上有三颗痣。” “对!” “所以我纳你为妾,看到了你身上的三颗痣。” “你想看我的身体,不用纳我为妾,也不用来欺骗我啊!”秦婉苦着脸道,“你偷看我洗澡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让你长长久久地留在我薛府,所以才纳你为妾,好让我准备好抓捕你而已。东州薛府不是吃素的,薛府要抓你这个罪人,要抓你这个老鼠。” “这么说,一直以来,公子你都是欺骗我了?”秦婉红着眼睛道,“虽然我并非喜欢你,但是我的孩子是你的。我想此刻在门口一定有很多的侍卫,她们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插翅难飞了。” “对,我欺骗了你!我只是想把你抓住而已。” “你可真聪明,在我刚刚生下孩子的时候,趁我虚弱,将我抓住。” “对!薛云帆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聪明。” “我真的是没想到。”秦婉柔声说道,“那夫人呢?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我得让戏演的真一点,如果没有夫人的配合,这场戏演不好。” “可怜她还在吃醋,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子的。” 秦婉仰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在我被抓起来前。”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薛云帆提前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的。” “没用的女人都是这么问的。” “那你觉得我爱过你吗?” “你肯定爱过。”薛云帆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公子,你倒是挺自以为是的啊!”秦婉苦笑道。 “对啊!我就是如此自以为是,而且我还把你强暴了。我喜欢把两句没有关系的话放在一起讲。” “我想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们薛府安详的生活,我做了半辈子的贼,到头来还是个孤独的贼,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到处流浪,到处奔波,躲避刀剑,躲避抓捕。” “你就像个耗子。” “我是啊!所以当我来到薛府的时候我一眼就被这里的一切给迷住了。女人都是愚昧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全都是傻子,心智不能被自己的理智所控制。就像夫人曾经说的,明知道这是个陷阱,我还要往里跳,明知道如果自己不离开就会有危险,还是贪恋这里。就像飞蛾扑火。” “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是个贼,可你也厌倦漂泊和流浪,可你错误地把这里当做了你的归宿,可是我要告诉你这里不是你的家,你被骗了。” “我知道!” “你恨我吗?”薛云帆问道。 “恨!” “说得好!那你可以去死了。”薛云帆说话时却没有半点邪气。 “好啊!” “你恨我哪里?” “你欺骗了我。我对你这个人没有半点感情。”秦婉轻声叹息道,“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要是我不做飞贼,干脆找个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地方好了,谁知道就上了你的当。” “秦婉!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现在信吗?” “什么?” “我是真的喜欢你!”云帆向着床沿靠了一步,道:“我承认,我喜欢你。刚开始我的确是在害你,可是现在我后悔了。门外并没有人来捉拿你,我想放过你。” “什么?” “我跟衙门说抓捕你的时间是明天上午,所以现在你还有机会逃跑。” “你……” “对!我之所以今天晚上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提前逃走。”薛云帆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为什么?” “刚刚你说自己对不起夫人,我就说你很善良,很傻!的确如此,你是一个很没有脑子的贼,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害死。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很善良,如果我不是官,你不是贼的话,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你就是在刚刚改变了自己想要抓我的想法的?” “是!在我抱着你,摸你背的时刻。” 又是难以置信的事情,秦婉几乎要晕倒。 “你打算放我一马?” “因为我喜欢你!” 秦婉苦笑着,泪水荡漾着。 “谢谢!谢谢公子!” “你走吧!” “你就这样子放了我?”秦婉有些不敢置信。 “对!你快走吧!如若你不走,恐怕明天你就走不了了。我知道现在你很虚弱,但是你是天下第一的女飞贼,行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过去的那些月,我犹豫了很多次,到底要不要抓住你,今天我才刚刚下定决定,我要放你走。” “好!我起来,我离开。”秦婉点着头。 正在此时此刻,房间外面的风声渐渐起来了。 阴风暗嚎,此起彼伏。 秦婉飞快打点了行装,准备出发。 “真没想到,公子竟然有如此计谋,又竟然会放我一马!”秦婉准备离开,但是突然又站住了,像泥人一样愣在那里,迟迟没有推开薛府房门。 第一百四十四章:官场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薛公子低声说,“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我会帮你好好照料的。” “真的吗?” “当然!” “真是可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孩子出来。那是你犯的一个错误吗?” “不是!我的确被你的美貌所迷住了,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在识破你身份之后让官府抓你。” “嗯!”秦婉低声答应着。 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秦婉的泪水突如其来。 “你要带走自己的孩子吗?”薛公子问,“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不带走那个孩子,那个一出生就要与自己的亲娘永远相隔的女孩,但是我希望她能在薛府好好过下去,过着好日子,而不是像她母亲一样悲惨地生活。” “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在识破我身份之后,真没想到你会放我一马。”秦婉惨笑道。 “玉婉,你被我骗了,对不起了。” “谢谢!”秦婉推开了门。 风雪像猛兽般冲进了房间,洗刷了一切。 寒夜中,狂风怒吼,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秦婉身着一件厚重的秋装,载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离开了她驻留半年之久的薛府,离开了她一生停留最久的那个地方,离开了自己刚刚诞下的那个未名小女孩。 长发被冬天的风雪卷起,变得透凉。 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东州,把寂静带给了这个枯燥的地方。 女飞贼此刻变得无比柔弱,在风雪中蹒跚行走着,身影变得无比孤单。 “玉婉!”薛公子带着眼泪叫住了她,“玉婉!” 她转过身来,脸上百感交集。 未及公子说话,她便立刻说道:“谢谢公子。” “玉婉!你谢我什么?” “谢谢公子放我一条生路,谢谢公子肯照顾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无论你做过什么,至少你没害死过人,可是如果如果今天你不走,明天我就会把你害死,朝廷对你的通缉令是死囚通缉,我跟你说对不起,你竟然对我说谢谢。” “公子!没什么要说的了。”秦婉的发丝在夜色中缠绕着。 “我希望你有一天再回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我不会回来的。” “玉婉,不要紧的,过十天半个月你就可以回来的,没事的,你回来的时候改个名字,叫铁碗,木碗,石碗,什么碗都行,官府的人不认识你的。” “我不回来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夫人。” 风雪掩盖了玉婉的声音。 公子当然知道玉婉这句话的意思。夫人是个善良的人,如果玉婉离开,夫人会善待她的女儿,可是如果玉婉总是回来,总是与自己藕断丝连,夫人就会嫉妒,就会对玉婉的女儿产生憎恶。 “你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公子突然大声说道。 “她姓薛,我离开薛府的这天大雪霏霏,就叫她薛霏吧!”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思,杨柳依依。”公子轻轻念了一遍,又说,“真希望杨柳依依的时候,你会回来。” 公子一直看到秦婉瘦削的身体在大雪中消失不见,他便转身回去,关上了家门。 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 “薛霏!”薛公子走了过去,抚摸着孩子,道:“你长得真像个孩子。” 次日清晨,薛公子便请回了一气之下带发修行的夫人,告诉她你的情敌被我撵走了,你回来好了。 “她走了?”夫人刚刚进入薛府大门的时候问道。 “对!” “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 薛公子撒谎道:“昨天晚上走的,被我打走的。” “你为什么要赶走玉婉。” “因为我不想我最爱的夫人难受,我思前想后,何玉婉就是块污泥了,她配不上我们薛府,配不上你,也配不上我。我一脚将她踢到了风雪地里,她像狗一样嗷嗷叫呢?估计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虚弱女子已经被大雪埋了吧!”薛公子冷冰冰地说道。 “真的?你真的这样做了?” 薛公子的话语里带着尖酸的讽刺:“对啊!为了我亲爱的夫人,别说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了,就算是把我跟她的孽子给摔死也可以。” “不要!”夫人心中的善意终于被唤起,“是我对不起玉婉!是我!她说得对,她虽然地位低下,但是她也有爱一个人的权利,她也渴望自己的幸福,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任性了,也许我应该接受她,我应该让着她。她什么都不敢追求,只求有一个蔽身之所。可我连她这点点小小的要求都没有满足。” “果然你们都是善良的。”薛公子懊悔道,“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是恶人,不过你放心,她是天下第一的女飞贼秦婉,我很早就怀疑了,我偷偷在前几天通知官衙今天来抓她,可是昨天晚上我动了恻隐之心,放她走了。所以她不会死的。” “什么?你说玉婉是天下第一的女飞贼。” “是!她是秦婉。” “天呐!真的是这样子。”夫人百感交集。 “她让我们把她的女儿抚养成人,算是我们弥补对她的亏欠吧!” “会的!我发誓要把那个女孩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 这一天,即女飞贼秦婉离开的第一天,薛府便发生了灾难。 薛公子犯了个错误。 正午时分,官府派来抓捕秦婉的人到了。 为首的人名叫司马杉,他便是后来司马非凡,司马平凡的父亲。 司马氏与薛氏的梁子大概就是这个时刻结下的。 司马杉此时只是任东州一个小小的衙役。 而以后的薛老爷薛云帆,现在的薛公子却任职东州司马。 因此司马杉到薛府来拿人时,异常小心,异常尊重。 那些人不穿官府的衣服,跟着司马杉一起穿着便衣进了薛府。 “薛大人!”司马杉称呼薛云帆,道,“您府上的女飞贼在哪里?先不要惊动她,我们去抓。” “抓女飞贼这么重要的事情,司马杉你为什么只带了这么一点人。” “我们想立功,你知道在陈国的官场混很不容易啊!一天到头累死累活,还没有什么希望,如今若是抓住了女飞贼,我们这些兄弟的苦日子也算是混到头了。” “原来如此,司马杉,你很有远见啊!” “哪里哪里,功劳还是薛大人的,要不是薛大人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我们也没有机会来抓女飞贼啊!毕竟现在整个南国都在通缉她,因为她盗取了皇宫里的宝贝,这可是死罪啊!皇帝说过无论是谁抓住了她,都升官三级。” “原来,司马杉,你只是想着往上爬啊!” “那当然了!有什么办法!人总要吃饭嘛!” “你也可以吃屎啊!”薛大人讽刺道。 “大人让我吃屎,我就吃屎。” “我主要是为了你考虑,反正饭到了你的肚子里都会变成屎,还不如当初就吃屎,省省事,你看不好吗?” “是啊!大人言之有理,司马杉铭记在心,绝不忘记您的谆谆教诲,回家一定吃屎,一定。” 薛云帆没好气地说:“女飞贼跑了,你立功不了了。” “跑了?”司马杉大吃一惊。 “对啊!你滚吧!”薛公子说话异常气人。 “怎么会跑呢?”司马杉怯懦地问。 “我怎么知道?世上很多事情是未知的,就像你为什么长那么丑一样!” “此事,事关我们陈州各个大小官员提拔和功劳,还请薛大人将事情的原委一一明示。” “本官不想明示又如何?”薛云帆对这位小小的官吏满不在乎。 “还请……” “滚!”薛大人的怒吼猝不及防。 “薛大人,小的……” “再不滚要你命。”薛公子声音更大了。 “小的惶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薛大人,薛大人忽然如此对小人。” 司马杉当然不知道这位薛大人是怎么想的。 自己最爱的小妾都走了,这位司马杉还追问要去抓她,薛公子能不耍些脾气吗? “小的……”司马杉刚刚说出两个字。 薛公子便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泪流满面,打得他叫苦不迭,打得他嗷嗷直叫。 打完司马杉,薛公子又抛下一个滚字,径直离开了,步履飞快。 司马杉心中自然暗暗记下了这个仇。 一个时辰以后,正好是大雪初霁的时刻。 司马杉带着另外一大队人马冲进了薛府。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司马杉,不要到我薛府来了。”薛云帆对着进来的人马怒吼道。 “薛大人!你可认识我?” 薛云帆转过身去,在人群中间看到了御林军的总统领,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在南国的官场,向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薛云帆的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弯,在这位身居要职的统领面前,他变成了另一个司马帆。 “刘统领,不知您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薛云帆立即在统领的身侧恭恭敬敬地待着。 “刚刚接到司马杉的举报,说您偷偷放走天下第一的女飞贼秦婉。” “小人哪敢!秦婉做事狡猾,让人难以捉摸,在昨天晚上就跑掉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最后一面 “跑掉了?” “对!怎么可能是我放她走的,抓住了她,对于我薛府也是大功一件,就是为了升官,我才向你们禀告的。” “可我觉得薛大人是故意放走她的。” “刘统领,何出此言?” “因为这样子,我就可以找个罪名扳倒你们东州薛府了。” “什么?” “我已经向皇帝夸下海口,说三日内抓住秦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没抓住,这黑锅总要人来背吧!” “刘统领的意思是?” “你去讨饭怎么样?” 薛公子脸上笑意消失,有些畏惧地问道:“为什么?” “讨饭去吧!我的薛公子,私放朝廷钦犯,没收你薛家的财产,让你们全家讨饭去不为过吧!” “刘统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飞贼太狡猾,她自己逃走了啊!” “这话啊!你找皇帝申辩去吧!这个黑锅就要你来背,没能抓住秦婉只怪你一人。” “刘统领,你怎么可以……” 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了薛公子的脸上。 刘统领歪着头说道:“让你去讨饭已经够对得起你了,再说话,我打死你。” 薛公子果然被吓坏,跪在地上,跪求道:“大人三思啊!放过我薛府一条生路吧!我薛府……” “杀了!杀了!”刘统领挥了一下手,示意手下杀了薛公子。 他冷冷地走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住手!”冰冷的声音从房顶上响起来。 “谁?”刘统领忙问。 房梁被人揭开一个洞,一位妙龄女子从洞中飞了下来。 那是秦婉。 面似桃花,眼似秋波,发似青丝。 她一袭薄纱黑衣,来到了刘统领的面前。 “你是谁?” “我是秦婉。” “天呐!”话音落下,刘统领欣喜若狂。 “我是秦婉!”秦婉冷冷地重复了一句。 “你竟敢会来?你逃不掉了,外面已经是天罗地网了。” “天罗地网,我怎么还进得来。”秦婉说话的声音越发虚弱了,疲惫地笑道,“你们的抓贼方式要提高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是要认真的。我偷东西要认真,你抓人也要认真。”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逃掉了吗?”刘统领冷声问道。 “你管我为什么回来,兴许是爱上刘大人您了呢?您那么魁梧挺拔,又年轻有为。” “女贼,你别在这里开玩笑了,你敢回来,你就是死路一条,不过我可以在你被斩首之前,让你在牢里爽几个晚上。” “那你还是滚吧!刘统领,本姑娘觉得你很恶心。”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你真的是来送死的吗?” “我……”秦婉载着虚弱的身子走到了薛公子的身边,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我是一个女飞贼,好歹在薛府也兢兢业业做了那么久的丫鬟,全心全意服侍主子,没想到我的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为了升官发财而告发我,揭穿我。” 刘统领冷笑道:“所以你就回来了?” “对!我回来出一出这口恶气再走。”秦婉软软地伸出手去,一点点接近薛公子的额头,轻轻地在他的头上锤击了一下。 没有任何感觉,那一拳轻得要命。 薛公子突然泪如雨下,忍不住啜泣。 刘统领找准机会,从旁边拿起一根狼牙棒,朝着秦婉的大腿狠狠地砸了一下。 钢铁做的的棒子狠狠地打在了那位女子纤弱的细腿上,柔骨碎裂,棒子上的钢刺扎入了皮肉,鲜血直流。 猝不及防…… “啊!”秦婉发出痛苦地哀嚎,立即瘫软下来,趴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伸手抚摸着大腿,脸上痛苦不堪。 薛公子仍然一句话不敢说,只有他明白秦婉荒诞举动的原因。 “嚣张!女飞贼,让你那么嚣张,还说什么咽不下气,回来出气。”刘统领憎恨之情溢于言表。 秦婉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冷汗与热泪在脸上交织。 秦婉痛苦的惨笑道:“真是没料到,你会从暗中偷袭。” “你这愚蠢的贼。”刘统领奸笑着,“既然都已经脱身了,干嘛还要回来找死?现在双脚被我打成残废,看你怎么逃?” “我只是愚蠢而已。”秦婉又惨笑道。 “果然愚蠢,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闯入这里,然后又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当然!”真是好笑,你长得虽然比猪美,但是你的性格和智慧倒是跟猪一模一样啊!不是吗,我亲爱的女飞贼? “随你怎么说!” “你知道这一次你被抓了,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最惨不过去死而已。”秦婉忍着剧痛轻声说道。 刘统领与手下便带走了秦婉。 这个女飞贼必死无疑。 “秦婉!”在后面的薛公子含泪喊道,“你为什么这么笨,笨得像头猪。” 刘统领大笑,回了一句,“薛大人,你到底会不会拍马屁,我原话是这样说的吗?” 司马杉立刻抢答道:“大人!我知道!您的原话是你长得虽然比猪美,但是你的性格和智慧倒是跟猪一模一样啊!” “聪明!我的司马杉!” “刘大人过奖,刘大人才是本朝过目不忘的人。”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嘛!”刘统领带走了送死的秦婉,离开了薛府。 不管怎么说,秦婉落网了,薛府也可以不去背上那私放钦犯的黑锅。 可是薛公子与薛大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夫人哭道:“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回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做就是送死啊!” “是她自己牺牲了自己,她真的是傻,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保全我们的薛府。”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 “不!你错了!”薛公子轻轻叹了句,“她也许不是真的喜欢我,但是她却是真正喜欢她的女儿薛霏,现在薛霏在我们手上,如果她为了保全我们薛府而付出生命,我们就会对她感激在心,就会善待她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子……” “还有,秦婉的一生向来漂泊无依,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所在的薛府崩塌。” “可是她这一去,就是死啊!”夫人悲痛万分。 薛公子不再言语。 寂静的薛府中异常安静。 秦婉这一去,却没有死。 很久以后的东州,当春色踏风而来的时候,薛公子遇到了奇怪的事。 此时的薛霏已经会说话,会跑步了。 那是一个幼小的女孩,脸上洋溢着令人心融化的微笑。 古灵精怪的性格从这时就开始养成了。 东州城地庙会开始,薛公子带着自己的女儿薛霏和自己的儿子来到了城隍庙。 夫人紧跟在后面。 人流连绵,喧嚣迭起。 “菩萨!祝您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薛霏虔诚地跪下,用幼嫩的声音祈祷着。 薛夫人忍俊不禁,道:“霏儿!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求佛的,哪有人会祝菩萨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大家都是希望菩萨保佑自己平平安安。” “哦!”薛霏小声答应着,“你说菩萨要是得病了,求谁去啊!” “菩萨不会得病。” “那她岂不是很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薛公子抢着答道:“因为不生病的话,她就看不到世上关心她的人。” “是啊!看来你对自己的女儿无比宠爱啊!比儿子还甚,上次她染上风寒,你就急得要死。” “我们的儿子对我们的女儿不也很宠爱吗?上次买苹果的时候,他把最好的苹果都偷偷藏起来,给了妹妹。” “献殷勤要从小学起。”薛公子点头答道。 “好了!我们该走了,带上霏儿和震儿。” 薛霏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在人群中左窜右跳。 “霏儿,你不要乱跑啊!”夫人焦急地喊道。 可是薛霏突然停住了,被一个陌生女子抱了起来。 “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你。”女子对着薛霏慈爱地说道。 “诶!”薛霏用幼嫩的小手缓缓抚摸着陌生女子的脸,道,“你的脸好滑啊!” 陌生女子嫣然一笑,却流下了眼泪。 “玉婉!”薛公子缓缓站住,轻轻喊出了那位女子的名字。 “公子,好久不见了,这是我的孩子薛霏吗?” “是……”薛公子满脸惊异,伫立不动,“你没死?” “对啊!我还活着呢!”秦婉用非常柔和的声音答复道。 薛公子眼中泪水涌出,道:“真是没想到。” “我的轻功天下第一,即使被人打断腿,也可以很轻易地逃脱他们。” “对不起!玉婉,让你受苦了。” “没事!我看到霏儿过得那么开心,我这个做娘亲的就满足了。最近府上怎么样?” “就这样啊!挺好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嗯!”秦婉重重点了头。 “到薛府去吧!”夫人也跟秦婉说了声,“我不会为难你的。” “不了,夫人,公子!秦婉是朝廷钦犯,如果再留在薛府,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到东州了,以后我要永远离开你们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二十年恩怨天注定 “你是谁啊?”薛霏用柔嫩的声音问秦婉。 “你是谁啊?”秦婉反问。 “我是薛霏啊!” “我也是薛霏。”秦婉回答完毕,将薛霏放了下来,叹了口气,挥手告别,在人海中消失了。 “她还没死!真是太好了。”薛公子对夫人叹气道。 “嗯!她就是像只燕子,没有人可以囚住她,刘统领的刀剑不可以,你薛公子的柔情也不可以。” “那你就像只肥鸭,我随随便便就囚住你了。” “不要闹了,夫君。”夫人却没有笑,淡淡地说,“把两个孩子带走吧。” 薛公子和薛夫人与秦婉沿着两个方向离开。 人海之中,薛霏爬在父亲的肩膀上,娇娇地问道:“爹,那个女人是谁啊?” “她是你……”薛公子忽然闭口,想了很久才说,“她是你的恩人。” “我长大要娶她做老婆。”薛霏突然笑着说道。 “等你长大,她就老了,况且女子怎么可以娶老婆的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薛公子淡淡的声音消失在人海里,被四周的喧嚣所吞没。 秦婉终于来到了城门口,只见城墙上贴着两张纸。 “这两张纸上写着什么?”秦婉问前面的人。 “这是官府的告示,一张纸上写的是我们的东州要改名字叫做陈州了。” “为什么?” “皇帝的老家就是这里,他想把东州的名字改得跟国名一样。” “那另外一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司马杉私放女飞贼秦婉,已被斩首,现勒令各个州县严查出入城门的女人,若抓住秦婉,必定捉拿归案。” “司马杉私放女飞贼?这肯定是别人诬陷他。我猜一定是那个刘统领押送犯人时,不小心让她跑了,所以刘统领把他手下最会拍马屁的那个司马杉当做替罪羊,说是司马杉私自放走了的,明明是自己没用让她跑了。被打断了腿的女贼都抓不住,亏他还是吃皇粮的。” “你不要乱说,姑娘,小心被人抓住割耳朵。” “我知道事实。” “说得像你就是女飞贼秦婉一样。” “我本来就是啊!” “哦!那把你抓住我就发财了,哈哈!”那人冷笑一声,就离开了,他当然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运气了。 秦婉悠闲地走出陈州城门,并没有丝毫遮掩的样子。 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要接受两侧兵士的检查。 “站住!”兵士叫住了秦婉。 “怎么了,两位大哥?” “我们觉得你跟画像上面的这个人长得好像,我们怀疑你就是秦婉。你走近点,让我们仔细看看。” 一时间,四处安静下来,似乎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秦婉竟然毫无畏惧地走过去了。 一名兵士脸上露出淫笑,抓紧时间在秦婉的身上狠狠摸了一把,一下又一下。 秦婉异常反感。 “你……”秦婉立即躲开道,“你们够了没有啊!” “小娘子!”士兵在她脸上又摸了一把,道,“还挺辣的。” “我可以走了吗?”秦婉说完,便转身离开。 两位兵士又开始检查其它人了。 “老大啊!这差事真好啊!” “我也觉得好,可惜找了这么久,就找到这一个有姿色的,其它有姿色的呢?” “慢慢找,会找到的。” “下一个多摸几下。”二人窃喜。 此时此刻,在城门旁边的那群人中,有三个人含着眼泪看着那两张告示。 那三个人都是些年轻的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女孩哭泣着说:“我会为父亲报仇的。” “小琴,你怎么报仇?”最大的孩子说道。 “父亲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陈州薛府的薛大人和刘统领,如果不是薛大人让我爹去抓秦婉,我爹也不会背上私放钦犯的罪责,还有刘统领,分明是他在诬陷我爹,我要报仇。” “别傻了,你怎么报得了仇啊!你只是一个女子。” “可是爹……” “好了!如果非要报仇的话,让我来报,你千万不要招惹薛家人和刘家人,让我来。” 此时的司马非凡才刚刚十岁,他不会知道过不了几年,他的妹妹会因为报仇而遭到薛云帆的儿子薛震薛公子的轻薄,更不会预料到妹妹的死亡。 可是此时的薛家人也不会料想到最终导致大厦覆灭的人竟然会是这位司马非凡。 时间重新回到二十年后,回到秦婉和林公子救回薛霏之后。 与此同时,冰冰也趁着战乱从燕国逃脱。 白流枫救了濒死的铁琼英。 一切都化险为夷,重归宁静。 在江陵的鬼大夫草堂,他们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秦婉儿,薛霏霏,薛冰冰,铁琼英,铁琼花,林飞笛,白流枫,鬼大夫都在这里。 这些人当中,唯有那个在燕国做了几个月王妃的薛冰冰让他心有余悸。 绝色美人的玉颜落在了亡军南国大将军的眼眸中。 “冰冰?”他叫名字时有些颤抖,像是叫住了与他分别几十年的故友, “铁将军。”冰冰的声音一样颤抖着。 “之前我沉睡了二十天,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趁着陈国大军攻入燕都逃出来呢?” “我以后会告诉将军的,不过好在现在,我们都安全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琼英,为什么你看冰冰的眼神有些奇怪。”薛霏问。 “没有啊!” 琼英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那个在他梦中位高权重,杀人如麻的妖后此刻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善良美貌的女子。 强势的灵魂重新回归软弱的肉体,华美的容颜重新回归简单的皮囊。 眼前的人不是冰后,而是冰冰。 “冰冰!”琼英欲言又止。 “铁将军,你怎么了?” “你离开燕国的时候,那边的战况怎么样。” “陈国的士兵听说他们的将军被燕王杀害,义愤填膺,发动了对燕都的总攻,占领了燕国的都城。” “那燕王呢?” “我也以为燕王要死了,但是他没有,白风将军及时赶到,将他救了出去。” “所以燕王逃脱了?” “对!此刻的燕王舍弃了燕国的都城,带领燕国仅剩不多的兵士退守凉州。。” “退守凉州?” “这样一来,燕国超过一半的领土全部沦陷。” “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燕王没那么容易失败,你的士兵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燕国仍然会苟延残喘很久。” “这个我预料到了。”琼英点头道。 “铁将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 “琼英。”薛霏插嘴道,“你肯定不要回到南国当将军了。” “为什么?” “你不要再回到陈国受狗皇帝的气了,现在你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要再回到战场上为君主卖命了。” “我知道!” “好!” “你的意思是……” “我们那么多人就在民间隐居吧!五湖四海四处游历,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悠闲地过完这辈子吧!” “对啊!”林飞笛也插了一句,“我们这群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为什么还要分开呢?铁将军请放心,我是个商人,在江湖上有很多人脉,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养你们啊!” “林公子有很多钱吗?”薛霏好奇地问。 “我有的是钱,说,你要几文。” “我要你!”薛霏突然说道。 铁琼英脸色一红,慌忙道:“这可不好!” “那不要你了。”薛霏转过身去,搂住她的相公,道,“还是你好。” “还是我好吧!”铁琼英无精打采地说道。 “对啊!爱你爱到腿抽筋呢!” 琼花在一旁咳嗽了一声,红着脸道,“咳!薛霏,说话……还是……还是要注意点啊!” “姐姐?”铁琼英回转身来,对着这位他的至亲,道,“姐姐受苦了。” “受苦?我没受苦啊!” “怎么没受苦?”铁琼英暗想,在梦里死了两次。 “你是说盛京城里,你被诬陷后,我被抓的事吗?” “算是吧!” “都过去了,没事了!” 就这样,八个人在江陵呆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安详。 远离了君王对权利的争夺,远离了战场上的杀戮与疯狂,铁琼英感到了前所谓有的安宁。 夜里,铁将军偷偷约见了薛冰冰。 “铁将军,你找我何事?” “冰冰啊!”铁琼英仍然是欲言又止,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当然可以!” “你还没问我是什么事情。” “铁将军无论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薛冰柔嫩的脸颊被夜风滑过。 “你觉得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权揽天下的人吗?” “我?”冰冰笑着指着自己,道,“我怎么可能成为这样的人呢?怎么看都不像啊!” “人是会变的。” “冰冰怎么变也不可能拥有权力的。” “就像前不久,你还是个南陈国薛府的小丫鬟,可是这才多久你就成了燕王盛宠的凌王妃。” “那并非冰冰自愿的,况且现在此时此刻我也离开了燕廷。” “你会不会有一天回到燕国?” 第一百四十七章:鸟离笼 “不会的,我们现在都自由了,像鸟儿一样,谁还愿意再钻进笼子啊!”冰冰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说得对!就像我不想成为当初那个被君王奴役的将军一样。但是你喜欢燕王吗?” “不!我恨透他了,在燕宫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知道我沉睡的二十天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冰冰满是好奇,“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 “未来的你秀发雪白,心肠狠毒,大权独揽,杀人如麻,做事果断决绝,为了权力变得冷酷无情。” “想不到冰冰在将军的梦里竟然变得如此丑陋。” “我当然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了。在我的梦境里,你帮我们把所有的仇恨都报了,可是最终你和我们谁都没有得到幸福,大家都死了。” “死了?” “对啊!我梦见你夷灭了南国皇族,屠杀了寻凌派,饿死了司马非凡,诱杀了北燕胡王,诬陷了白风,毒死了我的姐姐,围杀了白流枫,绞死了薛霏,射死了我,还气死了你自己。” 冰冰只觉得好笑,并没有当真,“那将军的梦可真的是太恐怖了。” “我猜这不会变成真的,不是吗?” “当然不会!” “所以,冰冰,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念得我们这群人的好,我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身世,都经历了苦难,最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是缘分。也许这个世上坏人很多,但是我们可以不去看。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看见身边有好人就行了。” “嗯!”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复仇,请你记住,爱自己应该爱的人,比恨自己应该恨的人更加快乐。” “铁将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这些,但是冰冰答应你,冰冰永远珍惜你们,珍惜你,珍惜小姐,珍惜流枫姐姐,珍惜琼花姐姐,珍惜林公子……” “嗯!”铁琼英如实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跟薛霏已经是夫妻了。所以……” “我知道!”冰冰竟然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道,“这正是我想要的。” “所以,所以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当然,当然会是很好的朋友。”冰冰点头道。 琼英以微笑回之。 在不远处的丛林中,薛霏和林飞笛都在那里偷偷看着冰冰和琼英。 “嘿!林公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产生奸情了?” “谁?” “他们啊!我丈夫和我丫鬟啊!” “没有吧!” “深夜幽会,还不通知我。” “这算什么,你又不吃亏,薛千金,我们也幽会幽会好了。” “你,不行!我已经看不上你了。” “那我也看不上你。” “你嫌弃我啊!” “对啊!” “那我们就彼此嫌弃好了。” “好!” “林公子,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是绝世高手啊!” “对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不能嫌弃我的。”林公子反驳道,“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也对,那就不嫌弃你了。” “那我就可以单嫌弃了。” “单相思听说过,单嫌弃就没听说过了。” “现在你听说过了。” “你嫌弃我干什么?”薛霏歪着脑袋笑道,“我都已经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夫君铁琼英可比你要强多了。” “可是他好像在给你带绿帽子。” “只听说过女子给男人戴绿帽子的,没听说过男子给女子戴绿帽子的。” “绿帽子不都是相互戴的吗?” “是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互戴绿帽,送入洞房。”薛霏偷笑。 薛霏转变了话题,道:“别老说我了,你呢?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的义姐白流枫啊!” “你怎么看得出来?” “直觉啊!” “是啊!” “那你们已经……” “没有!”林公子迫不及待地反驳,道,“她一直将我当做弟弟。” “你可真可怜。” “有什么办法,感情的事怎么可以勉强呢?” “感情的事就是要勉强啊!” “强扭的瓜儿也不甜啊!” “不扭连瓜儿都没有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扭才好啊?” “告诉她好了。” “我已经要告诉她了。” “她是不是看不上你?” “我义姐看不上我?有可能,以前她很丑的时候,是我救了她,就像我救了你一样,现在她变得那么漂亮,估计她开始忘恩负义了,觉得我配不上她的美貌了。” “哥们!用点心!”薛霏像男人一样拍了拍林公子肩膀道,“你要有点追求,就算你是一只癞蛤蟆,你也决不能娶母癞蛤蟆。所以你要大胆地去追求你的阿姐。” “癞蛤蟆要追求白天鹅了?”林公子笑道。 “是啊!” “你的意思是我要告诉自己的阿姐,我特别喜欢她?” “当然要这么做了。” “好,就这么做。” “你就跟她说,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薛千金,其实我阿姐说她喜欢我的,只是她在纠结这种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铁定是爱情咯!” “但愿她也这么想。”林飞笛在暗夜中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他呆呆看着林间似有似无的黑雾。 “你们俩在干嘛?”铁琼英发现了在林子里躲着说话的林飞笛和薛霏。 “我们?”薛霏笑道,“我们在通奸啊!不行啊!” “当然不行,你是我的夫人,怎么能乱搞呢?” “那你们呢?冰冰和你是不是暗生情愫了。” “没有!小姐!”冰冰急于解释,“你误会了。” 琼英叫住了冰冰,道:“不用,冰冰!她要是真的连我都信不过啊!那我就不要她了。” “好吧!算你厉害,相公。”薛霏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铁琼英的脖子,道,“我当然信得过你。” “那你知错了?” “知错?我犯了什么错啊!” “你不相信自己的相公,胡猜乱想。” “那你也不对啊!你约会冰冰,为什么不通知自己的娘子一下呢?” “好吧!我当然知错了,那我就去跪搓衣板吧!”琼英点头道。 “干嘛要跪搓衣板啊!” “因为跪刺条更难过。” “说得像我虐待自己的夫君一样。” “我还真想被你虐待。” “谁虐待谁还不一定呢?你力气那么大,霏霏连抱你都抱不起,更别说虐待你了。” “冰冰!”薛霏转过身来,跟这位分隔很久的丫鬟说了声,“好久不见!” “嗯!小姐。” “幸好你回来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小姐,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 “对啊!薛府不在了。” 冰冰走到薛霏的身旁,说道:“小姐,公子他……” “哥哥,他死去了。” “那老爷呢?” “爹……”薛霏叹了声,“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薛霏果然沉寂下来,不再言语。 “没事的!薛千金。”林公子安慰道,“反正现在我们都自由了。” “是吗?” “嗯!所以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回到陈州,帮你找到薛老爷。” “嗯!”薛霏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林公子的微笑在黑夜中变得温暖。 “薛云帆?”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众人回过头去,看到的是秦婉,如风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 “对,娘亲!我的爹他失踪了。” “他!”秦婉忽然响起了二十年前自己的这位故人,缓缓道,“薛府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司马非凡,他诬陷薛府通敌,皇帝派他抄了薛家,我的哥哥被人围杀,爹不知所踪。” “司马非凡?”秦婉想起了他的爹,司马杉。 “对!” “他的爹是我害死的,当初他的爹奉命捉拿我,因为我的逃走,他背了黑锅。” “可是现在她害的我薛府家破人亡啊!” “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回到那个地方,真是没想到,薛府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 “对啊!世事难料啊!” “在薛家破灭前,你在薛府的生活如何?”秦婉问自己的女儿。 “夫人,爹,哥哥待我都很好,我在薛府的日子很好。” “那就好。”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娘亲你都不回来呢?” “我不能回去,我是朝廷通缉的钦犯,回去,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以前小的时候,我就听自己的爹和夫人说,他们说我的娘亲是个武功高强的女飞贼,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象自己娘亲应该长什么样子。” “那真正的我跟你想象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很像。” 秦婉淡淡一笑,道:“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了。” “我爹吗?”薛霏问。 “是啊!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东州去,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不是东州,现在叫做陈州了。” “对,陈州。” 临行前的一天,秦婉,薛霏,薛冰,铁琼英,铁琼花,林飞笛,白流枫与鬼大夫道别。 他们要离开江陵,前往东州。 马匹们在路上行走着,马蹄声缓慢而自在。 第一百四十八章:重聚 “琼英,以后我要过腐朽的生活。”薛霏突然对着自己的夫君说道。 “什么?” “对啊!人生那么漫长,我要过得腐朽些。” 铁琼英忍俊不禁,道:“那你想怎样腐朽?” “人活着可不能贪图享乐。” “怎么就不能贪图享乐了?” “人呀!要做正经事,不经意间就会发现自己生活的乐趣。” “看来我夫君最近对人生禅意有所体会啊!” “那当然,经历了那么多起起伏伏,我当然得总结总结啊!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小中见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当然要开始明白些了。” 薛霏笑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 “你啊,说话真俗气。”琼英嗔怪道,“干嘛要一睡一整天啊!” “白天睡一整天多美啊!” “白天睡?那晚上干什么去了。” “晚上跟你在一起啊!” “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了。”琼英哀叹道。 “算了,算了,算我爱上你了。”薛霏接茬道。 冰冰不免有些酸酸的感觉,道:“看来小姐将军两个,很恩爱啊!” 薛霏翘起嘴角道:“那当然了,我们差点都死了,真是老天张眼,经历了劫难,我们竟然都还是完整的。” “铁将军?我们现在在哪里?”白流枫问道。 “这个地方叫做开临郡。”却是林公子回答的。 “你好像来过这里?”流枫将头转向了林飞笛。 “对啊!我的的确确来过这里。” “什么时候?” “你要死的时候。” “那就不要说了。”白流枫对此闭口不谈。 “我们在这里休息休息吧!”铁琼英提议道。 众人应允,便在这里歇下。 开临郡,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凡小郡县,风土人情与陈州无异,茶马往来,络绎不绝。 “林公子!”薛霏在大街上叫住他。 “什么事?又要我嫁给你吗?”林公子有些疑问。 “不是!”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薛千金,你已经有男人了,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的。” “把我当做妹妹?”薛霏撇脸叫道,“哥哥!” “好啊!” “我可没你这个儿子!”秦婉从一旁走来,说道。 “也对!秦婉姑娘如此年轻,不像是有我这样的儿子。” “哥哥!别说了,我要点零花钱!”薛霏拍着林公子的肩膀,“快给!快给,再啰嗦废了你。” “你哥哥可真可怜,有你这样的妹妹吗?” “我瞧得起你,才认你作哥哥的,你应该学会感激。” “好吧!一文钱,拿走,不用找了。”林公子拿出一文钱送给了薛霏。 “一文!你就小气成这个鬼样。” 林公子笑道:“一文就一文,拿好,滚蛋!” “你……” “你们女人就喜欢花钱!到个新地方就找我要钱。” “对啊!”冰冰也在后面应声道,“林公子说对了。” “啊!冰冰姑娘!”林公子的态度发生了突转,道,“冰冰姑娘说得对!女子嘛!就应该花花钱,玩一玩,寻点乐子。一百两白银拿去!” “给我?”冰冰有些惊奇。 “啊!”薛霏气愤不已,道,“你怎么现在又这样说了,想不到你是这样子的男人,一套一套的。” “那又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因为你长得丑咯!能怪谁?”林公子嘲讽道。 铁琼英突然拿出宝剑对着林公子的脖子,道:“刚刚是谁说我夫人长得丑的?” 林公子吓了一跳,陪着笑脸,轻轻拿开铁将军的宝剑,道:“对啊!谁啊!谁刚刚说薛千金长得丑了,真是活腻了,谁啊!刚刚谁在那乱说,别让我抓住,竟敢侮辱我兄弟的妻子,我不杀了你。” “装糊涂的天才啊!”铁琼英赞叹道。 “装糊涂?谁装糊涂了?”林公子满脸无奈。 “别说了,别说了,林公子,没事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我一剑结果了你吧,一了百了。” “这可不好!” “装糊涂的天才!可惜天妒英才了。”铁琼英作出一副劈死林公子的样子。 “铁将军,不要!动手前,可否让林某人说最后一句话。”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铁将军一脸严峻。 “容我……”林公子看了一眼白流枫,低声道,“容我向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表达自己的心声,有些话在我的心里一直都不敢说出来,既然现在我要死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哦!是吗?”铁琼英佯装感动,道,“我倒喜欢看看真情流露的样子,你说吧!” 白流枫冷眼看了林公子,撇过头去。 “其实,一直以来……”林公子顿住,又接着道,“一直以来我都喜欢……” “说快点啊!”铁琼英感到不耐烦了,“我举着这把剑都把膀子累得难受啊!” “我一直以来都喜欢的人是……”林公子又卖了一个关子。 “说啊!不说我就咬死你!”薛霏插了一句嘴。 “是铁将军,铁将军英明神武,谋略非凡,鄙人敬仰已久了,真是相见恨晚啊!” “啊!”众人大吃一惊。 “别说了,别说了!”薛霏点头道:“你们俩今晚就洞房吧!洞洞洞,马上洞!” “别傻了,霏霏!”铁琼英摸着她耳侧的细发,道,“作为一个妻子,你可不能软弱,你怎么可以放任自己的丈夫跟别人洞房呢?而且还是个男人。” “怎么?不行啊!我就喜欢!”薛霏有些好奇,道,“你们俩男人洞房是什么场面,我在一旁观察观察。” “好啊!观察观察!我也去!”白流枫应和道。 薛冰冰也笑道:“那冰冰也去看看好了。” 铁琼英收起了手中的剑,“算了吧!我们不可能的!不合适!林公子,恐怕我要辜负你了。” “你们这些女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子看我呢?我说我喜欢铁将军,我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肯定不一样啊!” “龙阳之好!”秦婉插嘴道,“这我倒还真看到过。” “看到过?”众人语气都很惊异。“几年前,我去一个大户人家偷玉石,偶然发现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在床上翻来覆去!” “真的啊!” “那当然啊!”秦婉一本正经。 薛霏忙问:“娘亲,那看起来,岂不是很有趣!” “傻女儿,你怎么好奇心那么重啊!真不知从哪里来的。” “从娘胎里来的,贼的好奇心贼重。”薛霏说完,又转过去,对着冰冰道,“算了,不理会这些了吧,我们去玩玩吧!买点东西吧!反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是!小姐。” 此时此刻的薛冰像当初一样温顺。 她们来到了开临集市。 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们两个人在一起。 薛霏自在地在前面走着,说道:“燕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冰冰回头问。 “燕王!你过去几个月的夫君。” “他!他是个恶人。” “恶人?可是他让你做了燕国至高无上的王妃啊!” “可是他违背我的意志。” “冰冰?你会再次回到燕国吗?如果燕王希望你回去?” “他现在找不到我的,我们在南国境内。我怎么可能想回到那个魔头的身边呢?小姐。” “小姐?”薛霏又听到了这句熟悉的称呼,道:“冰冰!你怎么还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小姐了。薛府已经灭亡了,现在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你也不是薛府的丫鬟了。” “在冰冰看来,您永远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小姐,以前是,今天是,以后也是,上辈子是,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傻子!现在我们不是主仆了,我们是姐妹,姐妹你懂吗?” “姐妹?”冰冰眼色稍显迟疑。 “对啊!况且现在若论地位,你也绝对不低于我了,你是大燕国的王妃,而我只是南国一个将军的夫人。” “小姐对冰冰有大恩,冰冰甘心这辈子为你当牛做马。” “没有谁天生就要为别人付出的,你不要总说这话了,好了!”薛霏看向一边,道,“继续说说燕王吧!” “他?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觉得他很好玩吗?” “啊!好玩!” “讲错了!”薛霏捂住口,道,“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他是很厉害,最终差点用反间计伤了铁将军的命。” “如果你有这样一个夫君保护你,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件幸运的事情吧!” “不!冰冰不幸运!他完全没有人性,况且他是铁将军的敌人。” “他喜欢你吗?” “是!” “他很喜欢你?” “对啊!后宫里的几个妃子诬陷我,他不由分说将那些人全部杀死了。” “这么可怕?” “他当着我的面,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全部杀死。他还说就算我真的要害他,所有人也都不能伤害我。” “看来他对你很好咯?” “是!可是我不喜欢他对我的这种好。” “那你喜欢哪样的?” “像铁将军那样……”冰冰意识到自己食言了,便道,“不,像铁将军对你那样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猜情 “铁琼英?”薛霏有些黯然,道:“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你的,因为铁琼英原本就是喜欢你的,然而我……” “不!”冰冰叫住薛霏道,“不要这么说,小姐,有些事情不能这么想!铁将军是喜欢你的。” “嗯!”薛霏含着泪重重点头。 “嗯!”冰冰的眼眶也湿润了。 “没事!”薛霏笑道,“不说这个了。” “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活得开心,谢谢了!”冰冰补充了一句。 “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小姐和将军不开心,冰冰就不开心。” “冰冰你不开心,我和铁琼英都不开心。”薛霏点头道。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有一个男人从前面叫住了她们。 “听口音,二位姑娘不像是本地人吧!” 薛霏自觉地这个陌生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便道:“闻口气,大哥不像是人吧!真臭!” “是这样子的!”男人试图解释。 “不行!”薛霏不由分说便拒绝了。 “姑娘还没有听我说什么呢?” “不用说了,反正我看见你就烦,你最好离我远点。” “小姐,干嘛对陌生人那么冷漠啊!” “在大街上勾搭女子的男人,一看就是贱货。滚!你给本姑娘滚!” “姑娘!你……”男人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承认我刚刚是想骗你钱来着,但是你莫名其妙的冷漠打乱了我的思路。” “我就知道!”薛霏不怀好气地说道,“我们走好了!冰冰!” 薛霏便与冰冰飞快离开了。 男人怀着恨意看着她们两个人离开的影子,暗自道:“你们给我等着,被我骗了,是你们的福气,没被骗,是你们倒霉。” 薛霏和冰冰继续在集市上逛着,却不曾想危险悄然临近。 当他们来到一处偏僻胡同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胡同前后被两个男人堵住。 一个是刚刚那个男人,一个估计是他的朋友。 二人面目狰狞,道:“刚刚劫财,你不愿意,现在我找兄弟来劫你们的色。” “劫色?”薛霏不免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道,“可是我们是男人啊!你劫什么……什么色啊!” “唬谁呢?你们明明是女人!” “我们真的是男人!不信你看!” “看?”男人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你要脱裤子给我看吗?” “是啊!”薛霏说着,趁着劫匪不注意,从地上抓起一把灰,洒在了劫匪的头上,匪徒眼睛迷住,泪流满面,双手乱抓。 “快跑,冰冰!”薛霏拉住冰冰趁机从劫匪的身旁溜走。 “站住!”劫匪大喊一声。 可惜没能拦住她们。 “你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去追?”劫匪对它的兄弟喊道。 “那你呢?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不碍事,快去把那两个臭娘们搞定。” “好吧!哥,看我的。”男人飞快地追了过去。 薛霏和冰冰毕竟都是女子,终究没能跑掉。 男人掐住了她们的脖子,厉声道:“小娘们!还想跑,” “兄弟,杀人犯法!”薛霏拼尽全力说道。 “我知道,但我明知故犯!” “那麻烦你快点,让我少流点血。” “哦?那可不行,我可是要奸杀的。”匪徒刚刚把话说完,便有一位女子从后面喊了句:“兄弟!你给我住手!” “怎么了?”匪徒回转过去,看到了白流枫。 白流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背后出现,洁白的脸庞被风轻轻吹拂着。 “哇!”匪徒瞪大眼睛,赞叹道,“这两个都已经是有些姿色了,又来了个更漂亮了,奸二送一啊!不得了了。” 薛霏看到白流枫来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便娇怒道:“你说她比我们俩都漂亮啊?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啊!” 白流枫在后面哭笑不得道:“薛千金,你可要好好想想,到底是我漂亮,还你漂亮,这答错了,可不好了……” “怎么?”薛霏笑道,“流枫姐姐,难道说大实话有什么错吗?” “大实话!这是大实话吗?” “本来我就比你漂亮。” 流枫脸上笑容褪去,向后转身道:“兄弟,那个……我其实是个瞎子!你在干嘛啊!我看不到啊!” “诶!流枫姐姐不要……”薛霏慌忙叫住了她道,“不要!不要见死不救啊!” “可是我是个瞎子啊!”流枫讽刺道,“我竟然觉得那个叫做白流枫的女子比你漂亮,你说我是不是瞎子!所以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根本就看不见啊!” “是啊!” “那再见!”白流枫决绝地离开。 “我错了!”薛霏慌忙服软道,“流枫姐姐,你最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刚刚不是在开玩笑嘛!就我长得这个样子啊!就算是一文钱一张脸在大街上也没人要啊!” “算你识相!”白流枫脸上露出轻轻的笑容。 白流枫迅速绕到劫匪的身侧,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要命还是要色?” 劫匪被吓得脸色发白,道:“要命……根子。求女侠别乱割!” “不割不割!跪下磕三个响头好了。” “为什么是三个!” “三个人。” “哦!”劫匪忙跪下,认真对着三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真听话!你可以滚了。” “是!”劫匪果真横着滚了。 薛霏和冰冰歇下来,好好喘了一口气。 “流枫姐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啊!”薛霏依旧满怀恨意。 “你觉得我就是个杀人狂吗?” “也对!”薛霏笑道,“女孩子还是要温柔善良一点为好。不然没人娶!” “可你不见得温柔善良,铁将军不还是娶了你吗?” “怎么?”薛霏嘲讽道,“你也想要他啊!他没什么好的。” “男人到手了当然就说没什么好的,不然宣传出去,怕有别的女人来跟你抢。” “算是吧!流枫姐姐什么时候出嫁?” “我?”白流枫自嘲道,“你干嘛要关心我的事情啊!” “我觉得你和自己的义弟就很不错,天作之合。” “不要胡说!”白流枫脸上冷峻起来,道,“义弟是弟弟,难道你会跟你的弟弟结为夫妻吗?” “又不是亲弟弟。” “那也不行!” “可是我听说你们已经……” “不要把这句话说完,否则你的脑袋就落地了。”白流枫警告道。 “好!不说……不说……”薛霏果然是很害怕。 “算了!薛霏,你看起来很闲啊!” “那当然了!” “怎么不急于跟你的夫君亲热啊!” “大白天亲热什么?” “啊!”白流枫瞪大了眼睛,道,“合着你说的亲热就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别的,比如在周围的人旁边秀一秀,让别人看看你们有多么恩爱!” “诶!不行!我们之间是真爱,真爱不能,也不用秀。” “真爱?有多真?” “夏雨雪,天地合,哪敢与君绝?” “是乃敢!”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薛霏强辩道,“流枫姐姐,你就说说吧!你对林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你们不凑成一对呢?难道你嫌弃他丑!” “他不丑,他比大多数男子要英俊。” “那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啊!” “那你不嫁给他?” “喜欢一个人就要嫁给她吗?你喜欢你父亲,你要嫁给你父亲,抢你娘的饭碗吗?这世上,喜欢分为很多种啊!” “不管喜欢分为多少种,你对林公子啊!就是最羞羞的那种。” “切……,跟你说话,三句话离不开这个。” “我爱你!”薛霏突然对白流枫说道。 “干嘛?” “我爱你不行啊!我就三句话离不开爱,怎么了?” “你不要这样子。” “我就爱你!” “这样真的不好!”白流枫把头瞥向一旁。 “老子就是喜欢你!流枫姐姐,你躲不掉的。”薛霏的笑在阳光下几乎要融化。 “我要跑了!”白流枫却也默默笑着,将头瞥向一边,不再说话。 开临郡县的街道上人马越来越多了。 三个女子的身影显得越来越单薄,像羽毛飘荡在人群中。 三个女子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之后,终于觉得无聊,还是回去了。 这天申时,在开临郡最大的池塘边。 林公子的清瘦身影在水中荡漾着。 “林公子!”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头去,那是冰冰,美丽的脸庞与他同时映在水中。 “冰冰姑娘?”林公子微笑打着招呼。 “林公子!你在……你在想些什么啊?” “我……”林飞笛笑着道,“我没想什么啊!” “恐怕你又是有情伤吧!” “什么情伤?” “你跟你阿姐白流枫啊!” “不要说这个了!” “没事啊!林公子,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彼此之间也算是知己至交了。感情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 “那好吧!冰冰姑娘有什么建议没有呢?我该怎样赢得阿姐的芳心呢?” “我想首先你要知道你的阿姐是不是对你有别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只是将你当做她的弟弟。” “我怎样才可以知道?” 第一百五十章:爱而不言 “我猜……”冰冰低头暗想道,“我猜女子都是会吃醋的,如果你对别的女子好,她吃醋的话,就说明她很喜欢你。” “冰冰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好好测试一下吗?” “当然!”冰冰暗自笑道。 “那总得有个女子啊!不然我对谁好去?”林公子说完,便默默看着冰冰,看了很久。 “干嘛看着我啊!”冰冰有些羞涩。 “我觉得……你就很……” “不行!”冰冰慌忙拒绝。 “那算了!没事!” “等一等!”冰冰又抬起头来,道,“林公子,我想……,也许……可以吧!” “你说让我故意对你好些,来刺激一下我的阿姐吗?” “可以啊!” “你怎么知道这样子做呢?难道冰冰姑娘也很喜欢吃醋,吃你家小姐和铁将军的醋吗?” “有点!”冰冰直言不讳。 “怪不得。” “也好!那你对我好些,这样子你的小姐说不定也会吃你的醋了。” “我只是想撇清与铁将军的关系而已。” “也对!”林公子微笑道。 “林公子,其实啊!你要相信总有一个女子是为了欺负你一生而来的。” “欺负我一生?” “你阿姐武功那么高,怎么不能欺负你一辈子。” “是啊!这样才好。” 冰冰安静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终于说道:“你说我们未来会是怎样的?” “干嘛问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这几个人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在担心什么?” “铁将军本来是南国的将军,如今天下人以为他已经在战场上死去,所以现在他和他的家人跟你一起浪迹江湖。这样的日子虽然自由,但是会有尽头吗?” “不会的!”林公子感叹道,“我们不是一般的人!铁琼英是天下第一的大将军,薛霏是天下第一大小姐,白流枫是天下第一女剑客,秦婉是天下第一女飞贼,我是天下第一的江湖豪侠,你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甚至江陵的鬼大夫也是天下第一的医者。我们这些天下第一聚在一起,凭什么不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可是不管我们到了哪里,都会有仇人在虎视眈眈看着我们啊!天下第一武林大派寻凌派是流枫姐姐的仇人,天下第一的昏君南皇田骏是铁琼英的仇人,天下第一的奸臣司马非凡是小姐的仇人,天下第一的暴君北燕大王是我的仇人。” “你放心,我们这群人中有四个武功高强,我,铁将军,秦婉,白流枫,我们会誓死保护自己的朋友和家人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一天找到我们?并且迫害我们?” “冰冰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冰冰语气有些凝重,“我只是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日子来得太突然了。” “不要紧的!冰冰姑娘,不要想太多了。” “我知道!林公子!”冰冰脸上的愁容像晚风一样飘散。 夜幕降临,篝火初燃,火焰在风中舞蹈着。 薛霏从集市上买来羊腿,在火中烤着吃。 “给你!”薛霏给了林公子一只腿。“谢谢,薛千金。”林公子接了过来。 “给你!”林公子转手把羊腿给了白流枫。 “哼!” 薛千金怒不可遏,在一旁生着闷气。 “不要!”白流枫把头转向一边。 “阿姐!你干嘛啊!对我这么冷漠?” “没什么!”白流枫冷冷地回答。 林公子便追问:“怎么了?” 白流枫将头撇向一边,并没有回答。 “你烦不烦啊!” “不厌其烦!就想问问你干嘛现在对我那么冷漠?” “不想跟你说话。” “阿姐!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啊!小心我一怒之下吻你。” 白流枫冷冷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一毫的笑容,但是很快被她掩盖住了。 “算了,你不要我自己吃。”林公子有些无可奈何。 “林公子!”冰冰突然说道,“我想吃。” “好啊!”林公子笑嘻嘻地,道,“我喂你好了!” “喂我?” “对啊!” “好啊!”冰冰满口答应。 林公子将羊腿伸到冰冰的眼前,她狠狠咬了一口,满意地笑了。 铁琼英看到冰冰满足的笑容,只觉得很舒服,已经忘了他梦境里那么飞扬跋扈的冰后了。他开始相信梦境毕竟是梦境,真实毕竟是真实。真正的冰冰永远都会是那个让人喜欢到腿软的美人,永远不会变成他记忆中那么恐怖的蛇蝎女子。 “林公子,可是这么大的腿,我可吃不完啊!”冰冰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一起吃吧!”林公子笑着。 白流枫看到这个情景果然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把手中的什么东西生气地丢进了火堆,飞快地转身离去了。 “她吃醋了!”冰冰小声道。 “我猜是的。”林公子笑着。 正在这个时候,白流枫从身后用一张大布扔了过来,正好将冰冰和林公子猝不及防地盖住。 “吃什么醋,吃你个鬼啊!再乱说,我将你们这对狗男女塞进火堆里。”流枫生气地说了声,便转身离去。 冰冰和林公子大布盖住,在里面一动不动。 “她的确是吃醋了。”冰冰小声说。 声音从大布中传来。 “嗯!”林公子连声赞许道。 次日。 他们又在开临郡停留了一天。 仍旧是在开临郡的大街上,薛霏穿上了铁琼英常常穿的那件白色衣服,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她的身旁只有一个人,林公子。 “薛千金!你这是干什么?”林公子忙问。 “教你如何追求你的阿姐啊!” “啊!” “你……” “我,冰冰,铁琼英都知道你喜欢你的阿姐!我们在想方设法保障你们二人的幸福。” “这跟你把我约到大街上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你还打扮成男人的样子。” “你看看我的样子,觉得怎么样?”薛霏笑着,打量着自己。 整洁的衣服显出她身上阳刚的俊秀,果然看上去像是一个翩翩公子。 “嗯!怎么看怎么像个男的。” “对嘛!” “你打扮得那么俏皮干嘛?” “我来教你如何逗女孩开心。” “啊!你来?”林公子有些害怕。 “是啊!我也是个女孩啊!诶……女人!”薛霏沉默片刻道,“你看啊!这大街上到处都是美女,你可知道如何勾搭她们吗?” “不会!” “我来给你表演表演!”薛霏笑着,走到了一位女子的身旁. 那位女子正在一摊铺前买什么。 “姑娘!” “有什么事吗?公子。”女子礼貌地问道。 “没什么事!” “哦!那公子为什么要跟我说话呢?” “因为你漂亮啊!”薛霏反应的速度很快。 那位女子禁不住笑了起来,毕竟面对薛霏演的这个男人,她毫无戒备,因为薛霏看上去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女子仍然有些惶恐地说道:“公子!你是流氓吗?在大街上跟良家女子说话。” 薛霏露出甜美的笑容,像是受到了别人的深情祝福,重重点头道:“嗯!” 女子果然笑得面色难敛。 “哇!小姐,你笑起来真的像二月桃花啊!真是人间至美。” “真的吗?” “当然不是!长成这鬼样!别出来吓人了好吗?”薛霏突然恶狠狠地来了一句,转身离去。 对着林公子说道:“你看,我刚刚就成功地让这个女子对我产生好感了。” “果然厉害!”林公子笑道。 “所以你如果这样子对待你的阿姐,她一定会喜欢上你的。”薛霏刚刚把这句话说完,刚刚那个女子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 女子打完便抽身离去。 “好啊!慢走不送!”薛霏微笑着摆手跟她告别。 “看来我不能和你这样子,否则阿姐会捅死我的。” “只听说男人捅女人,没听说女人捅男人的。” “啊!”林公子被这句话吓着了。 “算了!”薛霏转变了话题,“不是我心狠啊!我必须得这么做啊!你知道的,这个女子已经喜欢上了我,我如果不跟她说一句狠心的话,她真的会对我以身相许的。” “可是她还打你一巴掌了。” “没事!”薛霏笑道,“跟她的终生幸福比起来,我这一巴掌算得了什么啊!” “说得你好像很伟大一样。”林公子默然叹道。 “林公子!现在该你了,学学我,就当是练习练习啊!这样子以后你才能娶你阿姐做老婆啊!” “切!我不屑于!”林公子冷笑一声。 “试试啊!兄弟。” “不试!” “我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教导你的。” “感谢教导,但是我不试!” “试试怎么哄女孩开心啊!我看那边的那个姑娘就很不错,你试试啊!” 薛霏看着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女子,她正背对着林公子,在一个摊铺前做些什么。 “无聊啊!”林公子转身就准备离去,“这些都是寻常女子,我的阿姐跟她们都很不一样。” “谁说你的阿姐不是寻常女子的。”薛霏立即走了过去,来到了那个女子的身旁,道:“姑娘,他说他爱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兄妹相认 林公子被吓得不轻,马上补充道:“你什么毛病啊!薛千金,不要乱说啊!” “白菜十五文前一斤,萝卜十二文。”那名女子说了声,便转过头来。 那是一个长相粗大的中年大婶,在这里卖菜而已。 薛霏意识到自己眼拙,那个人不是什么美女,只是一个中年女人,薛千金立即转过身来,道:“嘿嘿!大婶!打扰了。” 薛霏逃到林公子旁边的时候,道:“这次是我的失误,看走眼了。” “没关系,薛千金,我原谅你,不过你扮男人真的不太好。” “是啊!天苍苍野茫茫,女扮男装耍流氓!我薛霏就这样。” “如果像你这样撩拨良家妇女能让阿姐喜欢我的话,我早就去做了。” “怎么,你不信啊!” “当然不信!” “要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像你这样老实巴交的男人,你阿姐才不会喜欢你呢!” “像你这种调皮捣蛋的女人,也有铁将军喜欢你啊!所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惜你就没人爱!” “对啊!没人爱我,那又如何?” 薛霏拍着林公子的肩膀,深深叹气道:“所以你要好好学啊!” “学?我这辈子只有两件事情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我看你就是不会逗你阿姐开心吧!”薛霏直言不讳。 “我看你就是不会逗我开心吧!”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学,那我也不教你了。” 林公子和薛霏都陷入了沉默,二人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 林公子不再开玩笑了,便严肃地说了声:“薛千金,这次你准备到自己的家乡陈州去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问一下,你不怕被南国朝廷发现吗?” “发现了又如何?”薛霏争辩道,“我的夫君铁琼英已经因为南皇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是这样。虽然我被救出法场的时候是戴罪之身,可是现在我好歹也是功臣家属啊!” “可是如果皇帝发现铁琼英,他岂不是成了逃跑的将军?” “铁琼英在世人的眼里已经死了,就算他是逃跑,也是用自己的性命赢得战争后才逃跑的,这没有什么错。” “他是功臣,但是南国的皇帝可能会对他不好。” “我知道!” “这次去陈州,能不能找到薛老爷且不必说,就怕出了什么变故。” “不会的!林公子,你不要害怕和担忧了。” “嗯!”林公子自我安慰地点了点头。 林公子和薛霏在集市上也逛了一圈,最终还是因为无聊而打道回府。 在客栈中呆了片刻,一群人很快又相约出去玩了。 这一次,薛霏走在最前面,自由自在地走着。 林公子和冰冰走在后面,二人相处甚密。 “冰冰姑娘,你喜欢听爱情故事吗?” “当然喜欢啊!” “也对,女子都喜欢听爱情故事。” “那林公子要给我讲讲爱情故事吗?” “当然!” “那你讲吧!” “说是啊!从前有一对情侣,他们互生情愫,相约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起了啊!” “这有什么意思啊?”冰冰抱怨道。 “哦,看来感情的事情,还必须得有点虐心才好啊!” “那当然啊!” “从前有一对情侣,他们互生情愫,相约在一起,可是他们的父母不乐意啊!他们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相约出逃,最后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没了家里的支持,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所以呢?” “最后他们都快穷死了,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于是二人相约服毒自尽。” “这么可怕啊!” “当然啊!可是两个人连买两瓶毒药的钱都没有啊!他们的钱只够买一瓶毒药,药量不够,两个人就不能一起去死啊!” 冰冰有些哀伤,道:“想死都不可以啊!” “可是他们最后还是一起被毒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打开毒药的包装啊!发现竟然还有赠品,买一赠一啊!” “哇!这样也行?”冰冰哭笑不得。 林公子笑着答道:“对啊!” “烂大街的笑话,还讲。”白流枫在后面埋怨了一句。 林公子和冰冰完全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着话,这让白流枫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林公子,你再讲一个笑话吧!”冰冰催促道。 “不讲了!” “干嘛不讲啊!”薛霏在前面突然转过身来, “因为薛千金越来越漂亮了。” “我承认!但是跟你不讲笑话有关系吗?”薛霏快速回答。 “你看看你家小姐!”林公子嗔怪冰冰,道,“越来越漂亮了,不像你,一直就很漂亮。” “嗯!”冰冰笑着点着头道,“这个笑话很不错啊!” “我也觉得很不错。” “林公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也是,我们今晚不如在那边的湖心亭喝杯酒吧!就我们两个人!”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拉钩!” “拉钩?”林公子有些不解,道,“怎么拉钩啊!什么叫做拉钩啊!” “不会啊!我教你啊!” “嗯!” 冰冰伸出手来,将小指勾住林公子的小指。 林公子笑道:“有点痒!” “怎么会痒呢?”冰冰不解地说道,“按说应该不会痒啊!只是手而已。” “我不是说手痒。” “那是……” “心痒痒啊……” “哈!”冰冰开朗地笑了。 “看到你我就心痒痒。” “林公子,你可太会说话了。”冰冰笑道。 白流枫在后面看着,竟然一时气愤,眼睛都红了,她肩胛起伏着,带着满满的怨气。 铁琼英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表演,只觉得万分好笑。 夜色降临的时候。 一行人所在的那个客栈显得很安静。 灯火微微从客栈中的几间房中透了出来。 林公子果然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向冰冰姑娘的房间走去。 白流枫正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看到了林公子,便冷冷叹道:“出来干嘛?” “找冰冰姑娘幽会去啊!怎么阿姐,你有意见啊!”林公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意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弟弟知道找老婆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高兴啊!随你便好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好!那我就去了。”林公子决绝万分。 “去就去吧。”白流枫装作满不在乎。 林公子走到了冰冰姑娘的房间外,突然脸色羞红,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白流枫问道。 “她在洗澡。” “洗澡怎么了?洗澡就不能进去找她了啊!你也太没用了吧!”白流枫讽刺道。 “那我进去了。”林公子这句话一说出口,白流枫立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竟然真的……真的……进入房间了。 房间里,冰冰果然在沐浴。 林公子之所以能进来,是因为他有钥匙。 小房间里,雾气朦胧,冰冰的身体浸在浴盆中,像泛着萤光的白色明珠。 看到突然闯入的林公子,冰冰吓得不轻,慌忙捂住自己的身体。 “林公子,你干什么?” 林飞笛慌忙转过头来,说道:“我不看,我不看!抱歉,冰冰姑娘。” “你干嘛在我洗澡的时候进入我的房间啊!” “只是想气一气我的阿姐而已。” 冰冰忍俊不禁,只道:“林公子,你这也太……太过分了吧!” “抱歉啊!冰冰姑娘!”林飞笛背对着冰冰再次抱歉道。 “等一等啊!林公子,等我把衣服穿好,你现在别转过身来啊!” “好!” 林公子大概等了片刻。 急切地问道:“好了吗?” 冰冰没有回答。 林公子立即转过身来。 冰冰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的衣服还没有穿好,白皙的小背露在林公子的眼中。 她飞快地穿上了最后一件上衣,刚刚好掩盖住自己的身体。 林公子立即走了过去,将她的衣服剥了下来。 冰冰突然面红耳赤,眼睛中满是害怕。 她不敢相信林公子是这种人。 林飞笛在她的背上轻轻摸了下,她大叫一声道:“林公子,你为什么要脱下我的衣服。” 门外的白流枫听到房间里的娇 喘,她自然是又怒又气,刚准备破门而入,突然停住手,对自己说了声:“他们做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插一手呢?” “林公子,你为什么要脱下自己的衣服?”冰冰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你们要快活就快活吧!管我什么事情?”白流枫忍着剧怒无可奈何地走开。 房间里,林飞笛脸色异常冷峻。 “你是……你是我妹妹!亲妹妹。” 这句话把冰冰吓了一跳,她穿上了衣服,缓缓说道:“林公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六年以前的事情?” “我不记得!” “我也不记得。”林公子似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与你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你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这个。” 第一百五十二章:情丝与情思 冰冰预感到了一些隐秘的真相正在悄然解开,她似信似疑地问道:“冰冰在十三岁的时候是遭遇了某种劫难,那个时候我突然失忆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被小姐所救了,之后一直在陈州薛府当丫鬟。所以我对于自己早年的生活的确不甚清楚。” “你是我妹妹,这是千真万确的。”飞笛道,“我和你一样,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大概是跟你同一年的时候醒过来了,我忘记了自己童年里的一切,忘记了自己的家在哪里,脑子里只是残留着一些可有可无的片段。” “那林公子凭什么根据这一点推测我是你分别多年的亲妹妹呢?” “因为刚刚,刚刚我无意间看到你的背上有两个字,而我的背上也有两个字。虽然字都很小,很难发现,但是我们的字迹却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字?” “我的背上两个字是飞笛,你的背上两个字是玉声。” “那是我们父母刻上去的吗?” “应该是的!我记得,我记得自己的妹妹有名字,叫做玉声,我叫做飞笛。” “我们的父母?他们为什么要在我们的背上刻这两个字。” “我不知道!这大概是我们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什么。” “我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对!”林飞笛很严峻地回答道,“我们都忘了自己曾经是谁,但是我只记得你,只记得你的名字。” “天呐!”冰冰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两个人互相看着,再也不说话了。 沉寂多年的秘密终于被揭开。 两个人对于突如其来的真相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热水的雾气仍然在蔓延。 此时此刻,白流枫一个人来到了开临郡唯一的湖畔。 那让她想起了在寻凌湖的岁月。 久违的湖面清风掠过,清水荡漾。 她又哭了。 她想起上一次自己的哭泣,距离这一次已经很久远了。 那是她的大师兄许离风第一次伤了她的心。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寻凌湖畔中自己丑陋的倒影,自伤身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活着毫无作用。 那个时候的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以后变得美丽的自己回到过去,去安慰那个丑八怪。 这一次,她又哭了。 但是这一回,她水中的倒影倒是显得无比艳丽,无比动人,无比清美。 伤她心的人不是许离风,也不是林飞笛,谁都不是。 是她自己古怪的性格,隐忍的秉性。 林飞笛只是想让她明白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她误会了,她觉得万分难过,自己的感情开始变得无比纠结,无比矛盾。 到底自己对待林飞笛的感情是怎样的,她左思右考,怎么都想不明白。 也许她一直真的是把他当做义弟,需要保护的义弟,但是现在她终于发现,这个义弟并不需要她保护,他的武功也是非同寻常的。 也许她真的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像当初她喜欢许离风一样,可是她很怕,怕一切会变得很烂。 “在一起吧!”铁琼英细小的声音从白流枫的身后传来。白流枫知道那是铁琼英,但是她没有转过头去。 “在一起吧!”铁琼英用严肃低沉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铁将军,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跟林飞笛在一起吧!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就像我和薛霏。” “你和薛霏,我和小林是不一样的。” “是一样的!”铁琼英解释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薛霏对你一往情深不是吗?” “飞笛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啊!” 流枫没有立即作答,低下头,看着水中荡漾的月亮。 “唉!”铁琼英长叹一声,坐在了湖心亭中,坐在了白流枫的身侧。 “你说?”铁琼英若有所思地叹道,“你说为什么感情的事情总要弄得那么复杂呢?” “此话怎解?”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些人喜欢却偏说自己不喜欢,有些人不喜欢却偏说自己喜欢。” “那是因为人都不了解自己。” “有道理,人大多数都不了解自己啊!”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白流枫也跟着感叹。 “你呢?你为什么要躲避呢?现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你也要面对自己的内心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铁将军!”白流枫的声音很认真,“我……我还是不确定。” “流枫,你听我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讲。” “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昏迷了二十天,在二十天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似乎看到了最为黑暗的未来。” “你梦见了什么?” “很多!”铁琼英轻轻说道,“我梦见了很多东西。” “ 比如呢?” “比如二十年后的你。” “二十年后的我!”白流枫不免露出好奇,道,“二十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的?” “你……”铁琼英用最缓慢的语调慢慢说出,“二十年后的白流枫是个很孤独的人。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失去所有的笑容,整日默默无语,对一切都不怎么关心。”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林飞笛不在你身边。”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梦境没有交代事情的来来去去,我只是知道,那时的你已经失去快乐了。” “快乐?”白流枫叹息道,“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怎么快乐。” “那你为什么不去寻找快乐呢?告诉你喜欢的人,你喜欢他,让喜欢你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 白流枫的双眸凝住了,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光。 铁琼英和白流枫在水中的倒影显得轻灵动人,摇摇不休。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铁琼英劝解道,“世事无常,人生无常,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时候把一些事情弄明白吧!不要给未来留有遗憾,一个人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我想……”白流枫思索良久,“你就那么确定小林也喜欢我吗?” “当然。”“可是我刚刚还看到他和冰冰姑娘……” “他是在刺激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那偷看她洗澡,冲进她房间里,跟她巫山云雨也算是刺激我吗?”白流枫脸上表现出愤怒。 “什么?他竟然……不可能啊!” “我亲眼看见了!也许他们真的是一对。” “巫山云雨?” “对啊!鱼水交 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你确定?”铁琼英也吓了一跳。 “亲耳所闻。” “不可能啊!林飞笛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就算他是,冰冰姑娘也绝对不可能是这种随随便便的人啊!” “谁说得准呢?”流枫失望之极,道,“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随便一点又如何?” “我们没有!”林飞笛突然出现在湖边,边靠近白流枫,边大声解释。 “什么?” “我与冰冰姑娘是亲兄妹。” “什么?”白流枫惊异无比。 “我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她就是冰冰姑娘。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真正破解我们的身世之谜。” 白流枫呆住了一会儿,缓过神来,说道:“那你们还……” 忽然,白流枫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说道,“莫非……,莫非你们做那件事,做到一半时突然发现原来你们是亲兄妹!不会吧!会不会有孩子啊!” “阿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没有!我只是查看一下冰冰姑娘身上的字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还好你什么都没做,否则就成了千古笑柄了。” “阿姐!”林公子认认真真地说道,“我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妹妹了,我不再需要你这个假冒的姐姐了,我需要你做我的恋人!我的妻子,这才是我需要的。” 白流枫呆若木鸡,被这句话吓得愣住,过了好久,眼皮才眨了一下,眼珠转了转。 她终于小声说了无关的句,“我去洗个澡,身上有点干了。” 白流枫迅速转身,飞快离去,几乎是跑着离开。 铁琼英在一旁看着,对着林公子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你傻啊!还不快去追!” “哦!”林飞笛迅速冲了过去,来到了白流枫的前面。 白流枫的脚步毫无停留的意思,对准林飞笛狠狠拍了一掌,将他打到一边草丛中倒下,迅速跑到了远处。 “她这是什么意思?”林飞笛问一旁的铁琼英。 “额……”铁琼英想了想,道,“她把你推倒,意思是求推倒,说明你有戏了。” “真的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回去睡觉就好,过段时间她便会答复你的。”铁琼英说完,转身离开。 “真的吗?”林飞笛从草丛中爬起来。 冰冰赶了过来,忽然从不远处叫了飞笛一声:“哥哥!流枫姐姐怎么说的。” “哥哥?”林飞笛对这个全新的称呼有些新鲜感,“不知道!你教我说的那句话,好像没有什么用啊!” “怎么会没用?如果有男人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会接受的。”冰冰走到了飞笛的身旁。 第一百五十三章:烟花柳州 “妹妹啊!”飞笛语气低沉,“算了吧!今晚就先不说这个了,你我兄妹多年分离,该聊聊别的了。” “可是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哥哥,却几乎对你没有什么记忆。” “没事!日后,我们相约一起去揭开我们的身世之谜。” “嗯!”冰冰点着头。 夜色中奇异芬芳弥漫在他们的周围,隐隐不断。 冰冰轻轻感叹道:“真好!” “为什么说真好?” “就是真好啊!一切安好。” “真不知道阿姐是怎么想的,她会接受我吗?”林飞笛又重复道。 冰冰这一次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当日光再次洒满开临郡的时候,林飞笛与白流枫又见面了。 红日映在他们的脸上,像薄薄的纱巾。 这一次白流枫脸上露出了微笑,道:“小林!我想明白了!” “阿姐想明白了什么?” “听说你喜欢我啊!”白流枫浅浅问。 “只是怕你没有人喜欢而已。”林飞笛轻轻答。 “没人喜欢我,我就自己喜欢自己好了。” “既然你自己也喜欢自己,那我就跟着你喜欢你好了。” 白流枫笑而不语,低着头。 而林飞笛知道这个意思就是,她的阿姐接受他了。 “我想当初在寻凌湖畔将我救出来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一直就是我!” “我早该料到了,你没那么简单,你的武功那么高, 每次还要你的阿姐为你出生入死,你真的是不知廉耻啊!” “没有啊!如果阿姐要是死了,我宁愿陪你去死。” “傻子!”白流枫轻轻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就死在了寻凌湖畔的桃树底下。” “所以……以身相许啊!” “不!我的身体已经是你的了。”白流枫抿着嘴,过了片刻说道,“以心相许。” 秦婉、铁琼英、薛霏、铁琼花、薛冰都远远围着,看到了这一幕,每个人都感觉异常欣喜。 “看来我们这些人中又有一对夫妻了。”薛霏感叹道。 “嗯!好!”铁琼英只是淡淡点头。 开临暖暖的日光洒在了人的头上,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光晕。 一行人继续前进,从开临郡出发,继续前往陈州。 这一日,他们到达的地方叫做柳州,地如其名,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满城的烟柳。 正赶上了柳絮纷飞的时节,此时的柳州算得上是人间佳境了。 漫天的柳絮在行人的身边悄悄移动,不急不慢,安安静静地。 安静的柳絮像是凝结在冰中的花纹,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详。 马蹄踏过,柳絮在地面不高处悄然流过。 冰冰骑在马上悄然感叹道:“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林公子打趣道。 冰冰面色羞红,转身过去。 白流枫不屑地叹了句,“切!” “阿姐最漂亮!” 白流枫脸色又有了光泽,道:“小林啊!你才最美啊!” 薛霏急忙过来打圆场,道:“别争了,别争了,我最漂亮还不行吗?” “你最傻!”铁琼英嗔怪道。 “有你这样说自己妻子的吗?” “我第二傻好了。”铁琼英安慰道,“傻子喜欢傻子啊!” “你第一傻,我第二傻!”薛霏反复争辩道,“铁琼英,你还记得你答应我要给我做这个世上最浪漫的十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算你做了两件,现在你就给我做第三件。” “什么事?” “在柳絮纷飞里拥吻我。” “好!” “那还不快做?” “现在?” “当然是现在了。”薛霏耍着小性子。 “人这么多?不太好吧!” “人多才好。” “你就不怕被某些单身多年的汉子看到,然后他拿出一把砍刀,砍死我们两个秀恩爱的夫妻。” “不怕!因为……”薛霏装作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慢慢说道,“因为你……永远……与我……同在。” “你啊你!”琼英缓缓舒了一口气。 “怎么?”薛霏仰头笑着。 “那好啊!”铁琼英刚刚把这三个字说完,便纵身跃马,来到了薛霏的身边,紧紧抱住她,轻轻吻着她。 飞絮在他们的身边悄然落下,像落在他们的心间。 “你这是在马上!”林飞笛提醒铁琼英。 白流枫说道:“她知道!” “真会玩!” “是很会玩!”白流枫赞许道。 秦婉在一旁静静看着,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女婿,……他……挺不错的嘛!” “秦婉姑娘,你的女儿也很不错啊!”白流枫笑道。 秦婉坚持道:“还是女婿厉害。” 他们很快在柳州住下,在这杨柳纷飞的地方住下。 入夜之后,这行人在柳州的原野燃起了篝火。 一群人围在了篝火旁边,温暖的火光照在了人的身上。 “白流枫!”铁琼英叫道。 “怎么了?铁将军?有事吗?” “你和林飞笛两个人什么时候结亲啊!” “结亲?”飞笛笑道,“我们这些江湖人士跟你们那些官宦世家有不一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 “真的啊!” “那当然,我们又不用像你那样办酒席,入洞房。” “我和薛霏也没有办酒席。” “对啊对啊!就光顾着入洞房了!”薛霏抢着笑道。 铁琼英无奈地翻起了白眼,“姑娘,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们江湖人士,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没有必要注意那些繁文缛节。” “是啊!直接行夫妻之事,多方便。”薛霏又抢着说道。 “霏霏!求你了,你放过我吧!说话能收敛一点吗?”铁琼英哭丧着脸道,“以后出去不要说我是你的丈夫。” “好啊好啊!”薛愉快地点头。 “现在我觉得我女儿比我女婿要棒。”秦婉在一旁插嘴道。 林飞笛表示赞同,道:“我也觉得!” 正在此时,寂静的夜空发生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流星雨。 前所未见的流星雨从褐色的夜空中滑落,像斑驳的明珠穿行在深不可测的暗河中。 整个天空被无情划破,无数陨星同时见证着这群人最美好的时刻。“哇!这……流星雨啊!”薛霏迫不及待地感叹着,柔软的身体从地上倏地站起来。 秦婉、流枫、飞笛、琼英全部同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美妙的一切,赞叹不已。 “听说,流星是用来许愿的。”飞笛说道。 流枫带着讽刺笑道:“是啊!所有许下的愿望都会像流星一样毁于一旦。” “胡说八道!” “那就许个愿吧!”薛霏说着,道,“我的愿望就是能够跟我的夫君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朕准了!同愿!”铁琼英快速答道。 “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阿英能跟他的娘子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姐姐!你为什么总是为我找想啊!你自己呢?也许你应该祝愿自己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吧!” “你快乐姐姐就快乐!”琼花说道。 “我的愿望是能跟我的阿姐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白流枫不屑一笑,道:“我的愿望就是自己今年不死。” 飞笛忍俊不禁。 “我的愿望是……”冰冰略作停顿,道,“我希望早日揭开自己和哥哥的身世之谜。” “你呢?娘亲!”薛霏问秦婉。 “我?”秦婉思索片刻,终于说道,“好!我也说一句吧!我希望自己这次能找到薛云帆。” “我爹?”薛霏有些疑问。 “当然是你爹了,怎么,丫头,你连自己爹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我不是很清楚啊!” “你在薛府长了二十年,竟然连自己爹的名字都不清楚?” “我知道,但是又忘了我爹叫什么了。” “傻丫头!”秦婉摇头叹道。 “嗯!”薛霏摸着自己的耳朵,片刻后,说道,“现在我知道自己爹娘姓甚名谁了。” “真希望咱们的日子就这样永永远远过下去。”铁琼英感慨道。 “是啊!现在多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下之大,我们这群人四海为家,游山玩水。” “嗯!我们聚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啊!好在我们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林飞笛也附和道。 柳州的夜色越发朦胧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清爽感在他们的心间弥漫开来。 在流星下许愿。 这算是第四件浪漫的事情了。 更深露重,他们又在柳州的客栈歇下。 这一次,薛霏和铁琼英睡在了同一间房,秦婉单独在一间房,林飞笛和白流枫睡在另一间房。 架在薛霏和白流枫房间中间的那间房,睡下的是铁琼花和薛冰。 薛冰和铁琼花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在暗自发笑。 因为寂静的房间里,除了柔软的月光之外,还弥漫着一种声音。 摇床声。 对,摇床声,从白流枫和薛霏的房间里同时传来。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时缓时急,时有时无。 像弱光般掩映在在冷清的夜雾中。 “琼花姐姐,你睡着了吗?”冰冰问。 “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是因为那声音吗?” “对啊!”冰冰有些想笑。 “这声音持续好久了吧!” “对啊!大概是半个时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燕都之祸 “我只知道阿英的那边一直都没有中断过,而林公子那边中断过一刻钟。”琼花笑道。 “这能说明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冰冰摇头道:“好了,琼花姐姐,不要说这个了。” “好吧!要怪就怪这房间不能隔音。” “所以我们来谈谈房间怎样才能隔音吧!” “冰冰姑娘,看来你是想故意引开话题啊!” “对啊!就谈谈房间怎样才能隔音吧!那种事情越说越睡不着,谈些无聊的事才睡得着啊!” “我觉得一般的房子都是石头做的,中间是实心的,这样的房子不容易隔音。” “那怎样才能隔音呢?” “留空,将中心留空,空的反而不容易传音。” “这是什么道理啊!” “声音撞了两次墙壁,就会消减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太神奇了。” “我也觉得很神奇。” “琼花姐姐!你说如果我们弄三层墙呢?三层墙就有两层缝隙,你说效果会不会更好?” “我想会的。” “那会好多少呢?” “大概好一半吧!” “我觉得只能好四成。” “你说如果弄四层墙壁呢?四层墙就有三层缝隙,你说效果会不会更好。” “我想也会的。” “那会好多少呢?” “大概好四成吧!” “我觉得只能好三成。” “琼花姐姐!你说如果我们弄五层墙呢?五层墙就有四层缝隙,你说效果会不会更好?” “我想还是会的。” …… 阳光再度洒满柳州城的时刻。 他们离开客栈,继续上路。 “薛霏,你们昨天晚上很激烈啊!摇床的声音我都听得到。”白流枫说道。 “流枫姐姐更激烈。”薛霏讽刺道。 “薛霏妹妹最激烈。” “流枫姐姐才最激烈,烈火焚身若等闲。” “薛霏妹妹才最激烈,昨天晚上此起彼伏啊!” “还是流枫姐姐厉害,那声音连绵不绝,似有似无,真是妙极了。” “你们也是够了!”铁琼英叫住了她们,“这种事情亏你们说得出口。” “无聊的时候,除了聊这个,我已经不知道可以聊别的什么了。”薛霏表示无奈。 “那就不聊好了!”白流枫摇了摇头,道,“毕竟这种东西最让人感兴趣,可惜有伤风化。” “飞笛!”铁琼英叫住林公子。 “怎么了,铁将军?” “你爱我吗?”林飞笛突然问。 “什么?”铁琼英感到莫名其妙。 “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铁琼英停顿很久,答道,“这个爱?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男人啊!” “那就是不爱咯?” “是!不爱!” “我拿你试一试而已,以后跟阿姐说这话的时候就不会感到肉麻了。”林公子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白流枫佯装不满,“不过我告诉你,小林,就在昨天我还是喜欢你的。” “怎么?今天?” “今天我更喜欢你了啊!”白流枫笑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他们从柳州继续走,便到达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地方。 越过柳州城郊的护城河,走过一片荒芜的丘陵和悬崖。 他们到达的那个熟悉的地方叫做:青草崖。 又是青草崖。 薛霏、白流枫、铁琼英、林飞笛都曾经来过这里。 在青草崖发生的事情,白流枫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冰冰望着周围葱翠欲融的景象问道。 “青草崖!这里是青草崖。”白流枫有些畏惧地说。 “对啊!”薛霏的脸上却洋溢着色彩,道,“我只知道这里有一对特别逗的夫妇,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被他们的床单丢尽了脸。” “男人叫王鹏,女人叫张飞。”林飞笛想起了他们的名字。 但是冰冰的脸色却变得异常恐惧。 “怎么了?冰冰姑娘?”琼花有些担忧。 “我……”冰冰眼睛直直看着,呼吸愈发急促。 “怎么了,冰冰姑娘?” “没事!”冰冰虽然这么说,脸色却更加难看了,终于她小声说道,“我一直没有跟大家讲我是如何从燕国逃出来的,现在我想告诉你们。” “什么?为什么是现在。”琼英问。 “因为我之所以能逃出来,跟一个人不无关系。”冰冰说着,便陷入了回忆。 那是二十天前的事情,却像尖刀的划痕般刻在她的心头。 大燕国都城破灭之际,那个背负天下骂名的凌王妃是如何逃了出去的? 那个时候,整个燕国陷入一片混乱,到处是人仰马翻的悲惨场面。 南国将军铁琼英的牺牲给了南国余军以翻身的机会。 南国大军一举攻破燕都,整个燕国危在旦夕。 燕国将领白风成功地将他的君主从危难之中救了出去,但是芙蓉苑里的所有女人却没有撤离,那些人落入了南国军马复仇的魔爪。 南国的军队发誓要诛杀所谓罪大恶极的凌王妃,因为他们觉得那个女人才是这场战争的策源者。 如果不是因为她,南皇不会下令铁琼英出征,他们敬爱的大将军也就不会死。 芙蓉苑被攻破的那一刻。 整个大燕后宫仅存的三位正妃没有来得及逃出去,薛冰冰,王绡,琳珐。 千钧一发之际,三个女子全部都没有了主张。 “凌王妃?”王绡小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薛冰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一步步逼近的南国雄师,心乱如麻,完全没了主意。 “南国的军马为什么变成了恶魔,他们见人就杀。” “那是因为他们的将军被我们的大王杀了!” 冰冰的眼皮垂了下来,等待最后的结局。 南国的军马将燕国后宫所有的女子抓到了一起。 那些花容失色的女子被残酷的命运所吓住,不敢做什么。 冰冰,王绡还有琳珐都被困住。 残忍的南国军队要将她们活活烧死。 那些女子的身边全部被荒草所掩盖。 王绡是一个比冰冰更加聪明,更加有主见的女子。 到了这个时刻,冰冰完全没有主意,在这群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禽兽面前,她依旧是一个没用的南国丫鬟。 此后的好多年,冰冰都会感激这位名叫王绡的女子,因为那个女子在那一天所做的事情,深深震撼了她,并且影响了她一辈子。 “王妃!”王绡的声音变得异常宁静,轻轻说道,“我们今天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王绡的神色有些暗淡,只道:“不会的,不会的!今天你们都会活下去。” “小绡?” “王妃!”王绡欲言又止,犹犹豫豫还是说了,“王妃,你与我相识不过几个月而已,如今却一起面临死地了。我觉得虽然我们算不上深交,但是至少此时此刻我们一起面对了如此严峻的形势了,如果今天我死了,而你活下来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说?” “不要问为什么?问是什么?” “是什么事情?” “你可知道我与燕王有一个孩子。” “什么?燕王怎么会有孩子?” “他的确跟我有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有问题,他根本就看不见!” “所以……” “燕王把那个孩子送给了一个小官吏,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天生就有缺陷,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个秘密。” “天呐!怪不得他前段时间说希望我给他生个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王绡说道,“所以如果今天我死了,而你活着,总有一天燕王的军队会杀回燕都,到时候你还是大燕国的王妃,甚至是王后,我希望你好好照顾那个孩子,那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留恋了。当然如果有一天,燕王统一了南国,麻烦你回到青草崖那个地方,帮我找到自己的父母。” “你干嘛这么说?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这个忙,可惜现在我自身难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的。” “王妃,你今天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怎么?小绡?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死的。在燕王的深宫里,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有受到重视,自从你来了,这里更是如此,所以如今一切已成了定局,如果我的死能挽救整个大燕国最为尊贵的王妃,你说陛下会不会记挂我?” “你的死?你不会为我而死的。我也不允许你这样。”冰冰眼神中闪烁着泪水。 “王妃!如果我可以为你而死的话,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以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了大燕国倾国倾城的王后,你会不会念起我?” “干嘛要这么说呢?” “如果今天整个燕国都城没有陷落,我们没有这一劫,也许我在燕宫的日子会一日又一日地重复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厌倦。所以不如一次来个痛快,我想为我的孩子,为我的名声做一点牺牲。” “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王绡轻声说完,旋即在那些女子的身边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南国的一位军士用剑指着王绡。 第一百五十五章:白色谎言 王绡看上去毫无畏惧,义正辞严地说道:“素闻南国将军铁琼英仁德爱人,其部下从来不胡作非为,可是没想到将军死后,他的部下却全部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令人心寒啊!” “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了?”南国部下对这位女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吃惊。 “燕国后宫里全部都是女眷,你们如果连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姑娘都杀,你们岂不是丧心病狂。” “可是你们燕国的大王杀害我们一万将士,包括我们南军的将军铁琼英。如果不是用了铁将军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剩余九万人都要成为你们燕国铁骑的刀下之鬼了。” “我知道!可是你们呢?我们的君王的确暴虐无道,可是你们为了复仇就可以滥杀无辜吗?你们这样做与禽兽无异。” “你是谁啊?这么能说会道,你是不是想早点死啊!”南国士兵蛮横地呵斥道。 “我?”王绡稍稍有些停顿,接着道,“我就是你们扬言要杀的那个人,我就是凌王妃。” “原来是你!”南国士兵被吓了一跳,“果然是不同寻常的凌王妃。” “对,就是我!我知道你们一直以为这场战争是我引发的,你们想杀了我这个红颜祸水,来为你的兄弟报仇,来为你的将军报仇,对不对?” “是!你说的没错,凌王妃,我们是很想杀了你。” “既然过错在我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放过后宫中的所有女子,放过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放过那些无辜的可怜人,你们的大将军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他也不希望你做出这些事情。” 那些部下果然愣住了,他们当然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女子说出的话,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然可以如此从容不迫地说话。王绡要谎称自己是冰冰,替她去死,并劝说南国将士放过燕国后宫的女子。 “你?你疯了?”南国兵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如果你能放过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我死了又如何?” 兵士们犹豫半天,终于说道,“想不到你们燕国的女人都这么厉害。” “我不是燕国人,我是南国人。” “什么?”兵士诧异道。 “这后宫里的女子,有很多都是南国人,都是你们的乡亲,而你们却不由分说地杀害她们,你们才是罪人。身为士兵,不能保家卫国,反而诛杀自己的邻里同乡,你们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错了。” 兵士们果然被说动,脸上露出迟疑和后悔。 “我是战争的罪人,我的命死不足惜,但是那些都是女子,你们真的忍心杀害她们吗?” 兵士们沉默不语,回去与军师商量了很久。 那些兵士最终还是杀害了王绡,但是他们放过了燕国后宫的女子。 不过那些兵士被这个女子所震撼了。 连军师都感叹道:“怪不得凌王妃深受敌国君主宠爱,这个女人果然是临危不惧,令人敬佩啊!” 但是他们还是让王绡死在了南国宝剑的锋刃下。 触动最深的人还是冰冰,她才是真正的大燕王妃,但是此刻,她知道自己不如王绡的十分之一。那个顶替她身份去死的人,用自己的死诠释什么才是真正的王妃。 在后宫真正危难的时刻,是王绡救了所有人,而真正的凌王妃竟然甘心当了那个苟活的女子。 燕国都城染上火光的风映在冰冰的眸子中,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死而复生的晚上。 王绡告诉她,什么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王绡才配当真正的后宫之主,但是在这个晚上,她用生命给冰冰上了一堂课。 南国军队杀了那位自称是凌王妃的人,便放了燕国后宫中的女子。 因此,冰冰从燕国芙蓉苑的逃离毫无悬念,她就是这样子离开那个牢笼的。 冰冰回到了南国,而在燕国后宫的一位女子却没有离开芙蓉苑,那个名叫琳珐的西域女子继续留在了那里。 他们分别的时候,那位燕国后宫的西域女子开始会说中原话了。 在燕国后宫三位女子,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冰冰和琳珐,但是冰冰不知道她和琳珐的交集还会延续。 重新回到南国的青草崖,冰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薛霏似有感慨地问:“所以,王绡是王鹏和张飞的女儿?” “是的。” “嗯!” “真是没想到。他们的女儿死了。” “为我而死。”冰冰落泪道。 “她和你一样都是南国的姑娘,被燕王夺取了自由。” “对啊!可是我们的结局不同。” “她没能够回到南国。” 林飞笛看了一眼前方说道:“我记得王张夫妇的家就在前面,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前一段时间他们还让我为他们找女儿呢!” “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说?”冰冰有些害怕。 薛霏说道:“这种事情也许只有你说才最合适。” 他们终于到达了那间房子。 “飞姐!王大哥!”林飞笛叫道。 “来了!”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王鹏和张飞都在家。 他们的样子与上次在青草崖分别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 他们看到了久违的故人,流枫和林公子。 他们的脸上满是笑容,对即将被告知的真相完全不知情。 “二位近来可好?”林公子低声说道。 “日子不都是这样吗?我们这些种田的,在这穷乡僻壤,日子就一直就这样过下去呗!”飞姐直言道。 白流枫看着那两个人,道:“我看啊!其实你们这样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每天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做,日子一直就这样过下去,没什么不好的。” “无欲无求吗?我看人的一生总要精彩点好些。”王鹏感慨道。 “好了!诸位先进屋吧!真是想不到,你们又回来了。” 众人在屋内坐下。 “那几位,是你的朋友吗?”飞姐问林公子。 “是!” “嗯!” “果然都是绝色佳人,特别是这位姑娘。” “你是说冰冰?”薛霏问。 “这位是冰冰姑娘吗?” “对!她是……” “我在燕国当过王妃。”冰冰首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王妃?”飞姐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这些朋友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对!” “燕王?”王鹏当然知道那个北方的霸主。 “对!就是杀人如麻的北燕王。” “你是她的女人?”飞姐有些惊奇。 “我曾经被他掳到燕国。” “可是现在你逃了出来。” 林公子突然想起王绡的那件事,便有些欲言又止,道:“飞姐,还记得你让我找女儿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林公子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她的下落了?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是好消息是坏消息?” “她……”林公子沉默下来,道,“妹妹!你说吧!” “她在燕宫。”冰冰答道。 “燕宫?” “对!飞姐,你还记得王绡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我当然记得!那是几年前,燕国与南国又发生战争的时候。”飞姐在仔细回想着,“我们带着她逃难,途中她就走丢了,我非常担心她,害怕她落在燕军的手中。” “你的女儿王绡应该就是被燕国人抓走了?”冰冰又直言不讳。 “什么?”王鹏的语气里满是惊奇。 “对!我曾经在燕国皇宫做过王妃,我认识她。” “你见过我女儿?” “对!她现在是燕王的妃子!” “她怎么样了?”对于自己的女儿的现状,王鹏显得无比关切。 “王绡?她……”冰冰犹犹豫豫,沉默起来。 “怎么了?”那对夫妇被吓得不轻,预感到了冰冰要告诉她们什么可怕的事情。 急切而惊恐的声音从这对夫妇的脸上体现出来,二人齐齐说道:“怎么了?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她……”冰冰与其它人都犹犹豫豫,难以作出决断,不知将要说出的话该不该说。 “她怎么了?”王鹏夫妇显得越发急切了。 “她……”冰冰一时间愣住了。 众人也屏住了呼吸,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告诉这两位心怀希望的父母残酷的真相。 正当众人为冰冰捏了一把汗的时候。 冰冰却突然说道:“没事!她还好了,只是……” “怎么了?” “只是她被困在燕国深宫中,服侍北国的君主。” “那她……” 还没有等到这对夫妇问下一个问题,冰冰立刻安慰道:“不过还好!她很喜欢北国的君主,她与我不同,我不喜欢那个霸道的男人,但是王绡很喜欢,而且北国君主对她也很好。” “可你不是说北国有亡国之忧吗?” “不会的!我了解燕王,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没有我身侧的这位铁将军作为他的对手,他不会那么轻易亡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绡会好好的?” “是!她一定会好好的。” “可是她毕竟……”,两位夫妇对冰冰撒下的这个白色谎言没有任何质疑,只是为自己女儿的处境感到了些许担忧,停顿半刻道:“毕竟身处异国。” 第一百五十六章:再见陈州 冰冰缓缓说:“我知道,但是她是平安的,燕王对她很好。” “既然燕王对他的妃子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冰冰低下头来,道,“我不喜欢燕王。” “她喜欢我夫君。”薛霏又是直言不讳。 冰冰脸上露出窘态,不敢接着说话。 琼英和飞笛等人当然非常不理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冰冰要对这对可怜的夫妇撒谎,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已经身亡的真相,而是在他们面前假装王绡还没有死。 “如果是这样子,那也是没有办法!”飞姐夫妇都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众人立即沉默下来。 是啊!就这样吧! 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可以说多说的了,有些东西该是秘密,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吧!薛冰冰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对于一个走失多年的女儿,活在自己的父母的心中是最为安全的事情了。 在青草崖呆了几天,他们没有过多久就打算离开青草崖,继续向陈州前进。 “冰冰?”薛霏永远都是最心直口快的那个,她问道,“为什么你要对那对夫妇撒谎?” “我不能告诉他们王绡的死。” “可是王绡就是死了啊!” “至少活在他们心底。” “这样子欺骗他们好吗?” 冰冰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答道:“以前的冰冰从来都不会撒谎,可是自从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王绡对着陈国士兵撒谎,挽救我们这些燕国后宫的女人时,我这才知道有些时候,只要你的谎言撒的好,你所说的就是真的。” “所以你以后会撒更多的谎吗?”铁琼英露出莫名的担忧。 “铁将军,你放心,就算我撒谎,我也不会对你们撒谎,我不会伤害我最爱的人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冰冰!” 冰冰看着青草崖的那栋小房子,说道:“反正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王绡了,既然如此,相信王绡在另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他们也会感到满足的。” “也对,爱一个人,就算永世隔绝,也希望她好好的,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冰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楞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 “怎么了?冰冰?”铁琼英问道。 “没事!”冰冰缓过神来,道,“你刚才说永世隔绝……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永世隔绝,你放心,你是不是担心有一天我们会散啊!”薛霏问。 “会吗?” “当然不会,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薛霏对于未来确信无疑。 “真不知道这种超脱王权极贵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呢?什么燕王南皇,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自立为王了。”铁琼英笑道。 薛霏笑道:“对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别闹了!霏霏!这要是让皇帝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可惜他不知道。昏君爱死不死。” “霏霏啊!你真是任性。”琼英嗔怪道。 “我们就是任性!不死就继续任性。” “真怕有一天你会把自己任性死。” 薛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不会死的,谁死,我都不会死的。” “那就好,就怕你死!”铁琼英笑着。 “你们俩,唉!”白流枫叹了一口气道,“动不动就缠在一起,腻不腻啊!” “不腻!况且也没有缠在一起啊!” “我是说你们说话很肉麻!” “哦!”薛霏答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淡淡笑着,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他们的行程很快,陈州很快便到达了。 这是铁琼英第三次来到陈州,林飞笛和白流枫第二次来到陈州,秦婉第三次回到陈州,铁琼花第一次来到陈州。 陈州的一切没有什么两样,这里的人依旧在自顾自地过着日子。 “我们又回来了。”薛霏似乎有些感慨。 “对啊!又回来了!”琼英看着自己的妻子。 “你说,我爹会在哪里呢?” “不知道!薛老爷也许还在陈州,也许离开了陈州,” “我们姑且从这里找起吧!”秦婉提议道,“不管他去哪里,都是从陈州出发的。” “对!”琼英点头道。 “他没死就是最好的!”秦婉有些哀婉。 “看来丈母娘对他不是特别爱戴啊!” “年轻时他欺骗了我!我怎么可能很爱戴他呢,我只是想确定他有没有死。” “娘亲,我相信你是喜欢爹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想你。” “想我?恐怕是大夫人死了之后,她身边没个漂亮女子陪着他,才想起我来吧!” “就算是,他也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秦婉摇头道,“世上没人会喜欢一个贼的。” “二十年前你去薛府,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偷走,但是事实上,也许你真的把我爹的心给偷走了呢?” “我偷走了你爹的心?”秦婉嗤笑,“这些年来,我像来到薛府之前一样生活,而你爹像我从来没有出现一样,跟你的母亲恩恩爱爱,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何谈偷心呢?” “他的确喜欢你。”薛霏解释道,“可惜你和大夫人,他终究只能爱一个。” “自己有妻子,还来说爱张三,爱李四,这人也真是贱。” “一贱贱千年呐!”薛霏略带感伤地说道,“难道你希望他像我哥哥一样死去吗?在他余生永永远远都见不到你了,在你的心中永永远远贱下去。” “我当然不希望!当年如果他要真是个恶人,恐怕我这个天下第一女贼的英明就会毁在他的手里了。” “他不算是个恶人,我爹曾经想过要害你,但是最后他还是放过了你一马!” “所以……”琼英接茬道,“你也被他感动了,回到薛府,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回他薛府的一世荣华。” “不是!”秦婉否认道,“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未来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有人对她的母亲有所感激,让她能成为你一个真正的大小姐。我不希望薛府背上私放朝廷钦犯的黑锅。” “所以,娘亲,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薛霏含泪说道。 “所以!天下的母亲都是为自己儿女找想的。”琼花说道,“你的母亲秦姑娘也不例外。” “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没有承担抚养你的职责,我将你送给了你的亲生父亲,并且将你交给了自己的养母,我的情敌抚养。” “娘亲!”薛霏几乎要哭了,道,“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做了很多,我一直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大夫人不会对我那么宠爱。” “孩子啊!不说那么多了,不管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我都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快乐的。” “我知道,娘亲。” “霏儿啊!”秦婉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已经嫁人了,真是奇怪啊!我可能是天下最不恰当的母亲了,对于女儿的婚事竟然连说三道四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娘亲啊!难道铁琼英不好吗?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秦婉笑道,“我要是喜欢他,岂不是乱 伦了?” “不行啊!丈母娘喜欢女婿有错吗?”薛霏撇嘴道,“况且也不是那种床上的喜欢。”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跟不上了。”秦婉哀叹一句,“但是在我看来你的铁将军都是很不错嘛!” “对啊!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娘亲看上的就不是我爹薛云帆了,就是他了。” 薛霏一路上就这样说着闲话,终于…… 他们重新回到薛府,但是在那里,曾经金碧辉煌的府邸再也看不见了,连废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州曾经繁盛一时的府邸彻彻底底消失了,像是被一阵无名的清风吹散了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里像是从来不存在薛府一样。 “琼英?”薛霏叹道,“真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时过境迁,你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铁琼英看着薛霏额头前的头发,觉得这个像女孩般的女子在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秦婉来说,这所有的变化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她对陈州薛府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二十年前, 众人四处打量着这个荒废的地方。 “薛霏!”白流枫问她,“你是千金大小姐,一定对曾经的薛府很留恋吧!” “我……”薛霏安静下来道,“毕竟那里是我的家啊!” “真羡慕你,你以前有那么幸福的家庭。”白流枫感慨着。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薛霏低下头,又想起白流枫的身世,道,“流枫姐姐,你……,听说你在寻凌派长大,你的童年好像不太幸福吧!” “对!”白流枫又有些自伤身世,“我,我以前的脸上得了恶疾,显得特别丑陋,所以在寻凌派那些人都故意疏远我。后来我的大师兄还诬陷我,迫害我,欺骗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二十年的重聚 薛霏低声问道:“流枫姐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我连我为什么会长在寻凌派都不知道。” “好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流枫姐姐,你现在变得前所未有的漂亮。” 流枫若有所悟:“你说,这个世间,不都是看脸吗?我长得漂亮才活得下去,长得不漂亮,还不如去死。” “流枫姐姐讲得对,长得漂亮,摔倒都有人拉,长得丑,有人拉你摔倒。” “我看未必!”铁琼英反驳道,“霏霏,就算你丑得要死,我也爱你一辈子。” 薛霏略有不屑,道:“哇!那让我先感动一下。” “感动好了没有啊!” “还没。” “要多久?” “马上就感动好了。”薛霏停顿了片刻,道:“好了,现在我感动好了。” “要是能这样子感动你一辈子就好了。” “你可真会说情话,铁将军。”白流枫感慨着。 “谢谢了,我就是这么会说情话,流枫,有的时候,你也得学学。” “学学?”白流枫淡淡地笑道,“我可没有你那么漂亮的新婚小妻子。” “可你有一个玉树临风的俊男人啊!”林飞笛在一旁接茬道。 “玉树临风?”白流枫看了一眼林飞笛,装作满不在乎,道,“你长得……可以看吧!” “阿姐,当初你脸长恶疮的时候,我可没有丝毫嫌弃你啊!现在你嫌弃我来了。” 这句话说完,白流枫的的确确有所触动,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干嘛这么认真啊!阿姐!” “你的确对我有大恩。” “阿姐,你也太客气了。”林公子微微一笑。 他们在陈州找了几天,在一碧万顷的田野间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田野间长满了绿色的庄稼,点缀着黄色的小花,连绵数里,美不胜收。 在青草的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墨点,似有还无。 那是一个老农,在田间劳作的老农,年纪大概五十左右。 “老伯!”薛霏叫住了他。 “怎么?”当那个老伯抬起头时。 薛霏和他的目光都凝住了。 他们互相都认识。 “薛千金!”这个久违的称呼从老伯的口中说了出来。 “您是……” “我?小的秦汉生啊!老汉是你们府上那个管家的二舅他侄子的弟媳妇的……” “行了!”薛霏叫住了他,道,“我想起来了。老伯,我们见过两次。” “对对对!” “可惜我已经不是薛府富贵千金了。”薛霏不免有些伤感。 “薛千金……” “不要叫我千金,我已经不是了。” “不,虽然薛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老汉心底,薛小姐仍然是陈州城里的千金大小姐。” “我?”薛小姐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只好道,“所有陈州城里的人以前都叫我薛千金,他们都是因为我们薛家家大业大。一方面是惧怕我们薛府,一方面是想阿谀逢迎。薛府倒下之后,那些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再也没有人把曾经繁盛一时的薛家放在心头了。只有你还在这里叫我薛千金。” “老汉以前也是想巴结薛府,可是现在薛府倒下了。但是老汉是真心为薛家效忠的。” “谢谢你,秦老伯。”薛霏回想起来关于这个老伯的记忆,这个秦老伯作为陈州大众的一人,如果不是现在重新遇见他,恐怕薛霏早就忘了他了。 “薛千金啊!你太客气啦。” 薛霏露出随心的笑容。 “诶!薛千金!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老伯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事情?” “你爹薛老爷,你知道在哪里吗?”老伯提醒道。 “不知道。” “他就在这里。”老伯说话的声音不大。 “什么?” 薛霏对着这个消息异常兴奋,“你说他就在这里?” “对啊!你爹爹薛老爷就在这里,他现在不是薛家老爷了,他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农夫而已。” “我爹?”薛霏有些急切地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上午我还看见了他,他就在这片田中。” “天呐!”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薛霏大吃一惊。 “好!带我们去找他。”铁琼英请求道。 “他就在那片田地里,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吧。” 众人按照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发现了另一片田野。 众人赶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薛老爷,一个沦为农夫的薛老爷。 薛老爷在田间劳作着,完全没有留意到来的那些人。 “老爷?”冰冰首先叫道。 那人对熟悉的声音异常吃惊,转过身来,看到了所有人。 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奇。 他的目光从左边扫过去。 薛霏、冰冰、琼英…… 薛老爷都认识。 白流枫、铁琼花、铁琼花…… 薛老爷都不认识。 还有一个人…… 秦婉。 这是他多年未见的故人,再次见面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婉!”薛老爷的话几乎是颤抖着。 秦婉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 “玉婉!” “真是想不到,在这这个时候,这个时间找到你了。”秦婉感慨万千,“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还认得你,只能说你的变化很大。” “你竟然一点没变,还是像二十年前一样年轻漂亮。”薛老爷点头道。 “可你变了很多啊!变得又老又丑,又穷又脏。怎么就沦落到这幅田地了呢”秦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同情和心痛。 “一言难尽啊!”薛老爷的声音里带着沧桑感。 “你也是可怜。”秦婉似笑非笑,“原本是整个陈州的富人,如今变成陈州的泥巴汉。” “薛府亡了。” “我知道!女儿告诉了我。” “霏儿?”薛老爷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道:“霏儿!你怎么找到你娘的。” “这个以后再说吧!那么多事情我们慢慢叙说。” “好!”薛老爷听罢,甩一甩身上的泥土,走上岸来。 “爹,你洗一洗吧!我们有事慢慢说。” “好!” 铁琼英自然是有所感慨,毕竟陈州城里尊贵的男人,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皇帝抄了薛府的家,弄得薛家家破人亡,连尊贵的薛老爷都委身农夫。 薛老爷从泥地里出来,清洗完毕。 薛霏赶忙问:“爹,你怎么在这里做起了这种事情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薛府的老爷了,就是一个庶民,连活着都成问题。” “爹,你受苦了。”薛霏有些伤感。 “霏儿,你……”薛老爷当然把目光投到铁琼英的身上了,道,“你回到陈州后,去了哪里。” “我……我把自己嫁给了铁琼英。” 薛老爷满面笑容,道:“真好!我就知道会这样。” 薛老爷将头转向铁琼英道:“铁将军,多谢你帮助我女儿了,薛府倒下后,都是你在照顾她。” “薛霏现在是我的妻子,照顾她天经地义。” “你第一次来到我薛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女婿,你看上去一表人才,能文善武,薛霏嫁给你也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薛老爷过奖了。” “好好照顾霏儿。”薛老爷说完,将目光投向了秦婉。 秦婉率先开口道:“很久不见,公子长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玉婉,你干嘛要这么说。” “你比以前胖了不少,脸上皱纹多了不少,太丑了。” “玉婉!你说怎样就怎样。” “真想拿把小刀割了你脸上的皱纹。” “玉婉,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凶狠啊!” “我没有!我一直就是那么狠的人啊!”秦婉道,“在薛府的时候,我只是装作温柔善良而已,毕竟我是一个贼,贼如果不会伪装自己,早晚会被人弄死。我必须学会伪装自己,装作善良才会取得你的信任。” 薛老爷只是对这位故人静静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秦婉也静静看着薛老爷,相视无语。 经历了变迁的陈州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他们浸在陈州翻涌的麦浪里,一时间忘了很多事情。 冰冰、薛霏、琼花、琼英、薛云帆、林飞笛、白流枫、秦婉在陈州停留了一段时间,相互聊了很久。 但是他们终究要作出分别和决断。 他们走在陈州通往城门的小路上,路边芳草丛生,但是人迹难觅。 “丑八怪!”秦婉对着薛老爷说道,“你未来是如何打算的?” “我?”薛老爷稍稍抬起了头,道:“我也不知道。” “在这里种一辈子田地?” “也许吧!” “我养你吧!”秦婉的语气显得轻松。 “养我?”薛老爷对这句话感到吃惊。 “对啊!” 薛老爷笑而不语。 “二十年前,你可是养过我一段时间。” “那你就养我一辈子?” “对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秦婉轻松地道。 “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 “我对你好像从来就没有过感情吧!” “有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我是小妾,我们仍然是主仆之情。”秦婉辩解着。 “主仆之情也是情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再续前缘?” 第一百五十八章:游山玩水 “再续前缘?”秦婉似笑非笑,道,“可是你比较丑诶!恐怕不行了。” “丑怎么了?”薛老爷叹道,“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丑就不行啊!” “丑怎么行?”秦婉笑道,“长得太丑,丢我脸。” “你啊!”薛老爷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爹!哥哥那件事!”薛霏突然又提到了这件伤心事。 “你哥哥?”薛老爷原本还算明朗的脸庞上又浮现出阴云,他脸上有悲痛袭来,道:“震儿,他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保护好他,我对不起仙逝的夫人。” “爹!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薛霏说着,声音竟然沙哑起来。 “嗯!”薛老爷点了点头,“其实薛府的陷落与我不无关系,当初富贵时,我不知道珍惜,到后来,才知道大祸临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爷,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曾经做了很多错事,做了很多坏事,害了很多人,如今薛府的崩塌,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 三天之后,薛老爷果然要与秦婉一同离开。 他们又行走在陈州城外的小路上,周围依旧是绿树成荫。 “薛老爷,秦姑娘!”林公子说道,“你们这算是要成双成对了吗?两个人在桃源世外,从此不羡鸳鸯只羡仙?” “不是!”秦婉答道,“当然不是!” “为什么不是?” “因为他长得丑啊!神仙眷侣应该长得漂亮才对。” “爹,他还好吧!只比琼英丑了一丢丢而已。” “你这个做女儿的当然为爹说话了,你没有看见过年轻时候自己的爹,那个时候长得真的算可以,现在,一副值得被打的模样。” “也许是娘亲要求过高了,毕竟娘亲年纪也大了,不要像年轻的时候那般自视甚高了。” “自视甚高?我看没有吧!” “谁说没有!你的要求太高了。”薛老爷叹道,“我猜你经常寻思着什么时候上天看看吧!” “没有啊!” “你眼界太高,还是早点回仙界吧,凡间太乱了。” “丑八怪,你比二十年前说话可风趣多了。” “我一直那么风趣啊!”薛老爷迅速答道。 “霏儿!”秦婉在临走前想起要嘱托自己女儿什么事情。 “怎么了?娘亲?” “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你了。” “没事!”薛霏笑道,“你跟我爹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们不是有情人。”秦婉微笑道,“不过现在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没事,我的夫君铁琼英武功高强。” “铁将军是不是武功高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位林公子身手不错,是他将你从盛都刑场救出来的。” “我懂了!”林公子说道,“我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不用他照顾。”铁琼英急忙说道,“真的不用。” “要不你们俩打一架,谁打赢了,我就把霏儿许配给谁?” “什么?”琼英绝不买账,只道,“不可能,薛霏已经是我的了。” “傻瓜!”薛霏笑道,“娘亲只是开玩笑的,我的心只属于你。” “我的心也不属于你。”林公子有些不悦。 “那我们就互相嫌弃好了。” “好!” 秦婉看着远处,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道:“真希望你们能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声音很快散在陈州的暖风中。 他们终于分别了。 薛霏与相别二十年的娘亲和相别四十七天的父亲分手了。 冰冰、薛霏、琼花、琼英、林飞笛、白流枫六人离开了陈州,但是却没有想好去哪里。 “薛霏,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 “承诺?”薛霏不禁猜想起来,“什么承诺?你要守着我一辈子吗?” “这个还用说吗?” “那是什么?” “十件天下最浪漫的事情。” “你还记得。” “那当然,既然现在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光,不如就花在恋爱上吧!” 薛霏耸着鼻子,立刻笑了,“就喜欢你这种直接。” “你们意下如何?”琼英问飞笛和流枫。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游山玩水咯?” “当然!白流枫,林飞笛,你们难道不算是新婚夫妻吗?四处玩玩,快活快活有何不可?” “你说得对!”白流枫绽放出很轻松的笑容,道,“那就去玩吧!” “阿姐!你怎么也喜欢玩了?” “怎么,想玩有错吗?” “想玩当然没错,那我喜欢你也没错了。” “谁说没有,你喜欢我就是有错。”白流枫强调道。 “那我不喜欢你。” “你们男人变心可真快啊!”白流枫感慨道。 “我爱你!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你。”林飞笛一脸正经。 “你爱我?”白流枫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波澜,道,“随你便了。” “那就随便爱你好了。” 白流枫便笑着,苍白的脸色像是六月的荷花泛起了似有似无的红晕。 可是很快,一种恐怖的气息从她的脸上蔓延出来,她的笑容突然消失,毫无征兆。 白流枫的眉头开始紧皱,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在她的身上浮现出来。 “阿姐!”你怎么了? 白流枫转过身去,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痒,一种想要咳嗽却又咳嗽不出来的难受让她感到垂死的痛苦。 终于缠绕在她胸口的气息迸发出来,她开始痛苦地咳嗽,承受着肋骨几乎要折断的痛,眼中垂下眼泪。 她下意识地用手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当她将手巾拿开的时候,她自己也被吓到了。 鲜红的血出现在手巾中央,她脸上冷汗直流。 “阿姐!你怎么了?” “我……”白流枫心里发悸,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咯血症!你怎么会?” “是水刑!”铁琼英想了起来,道,“是水刑,我都还记得呢!当初在燕军大营,胡王对你狠下水刑,这是后遗症。” “怎么会这么严重,阿姐,你以前出没出现过?” 白流枫一脸茫然,道:“有,以前也有过咳嗽,但是没有咯血。” “这很严重吗?”铁琼英问,“当时军中的大夫说,这可能会造成老毛病。” 白流枫严峻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假装笑着说:“算了,不用担心了,没事的,况且就算有事也没事的,难道你担心我命短吗?” “不是!不会的!阿姐!” 林飞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流枫立即举手阻止道,“好了,不要说了,小事而已,我死不了的,就算死了,也没事的。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啊!人生在世命长命短又有什么,反正我的一生,到此为止,所有快乐的事情都经历过,所有悲伤的事情都经历过。” “没有!你瞎说。”林飞笛反驳道,“阿姐,你才二十出头,怎么能装作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呢?” “难道不是吗?” “就算你经历过大风大浪,你也没有完成你人生的意义。” “那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白流枫反问道。 这个问题,铁琼英倒是感触良多,道:“人又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别人而活。” “你说的对。”白流枫道,“我的的确确希望为你们而活,所以我希望自己的一生能为你们,为你们这些我最喜欢的人作出一些事情。” “其实!”薛霏插嘴道,“这个别人,也未必是朋友和恋人了,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流枫姐姐,既然你身体不适,还是把身体养好吧!你以后还要为林公子生孩子呢!” 白流枫哑然失笑,道:“就你会想,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两样呢?” “人不可能永永远远活在世上,要想永恒,要想有人把你的故事流传下去,就必须有下一代啊!” “好吧!薛霏妹妹!就算你说的在理吧!那我岂不是要为了生孩子坚持活下去。” “对啊!” “你还是早点为你的夫君怀上孩子吧!”白流枫说道。 “孩子有什么意思啊!真是的。”薛霏略感无聊,“还是去玩吧!” “霏霏!”琼英说道,“那你觉得到哪里玩好呢?” “我看呐!”薛霏沉思片刻,道,“你说吧!我就是个大小姐,从小到大在陈州薛府躲着,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 “我倒是去过很多地方,也许我们可以去看看。” “哪些地方?” “去天下最浪漫的几个地方。” “好啊!只要你带着我就行。”薛霏不住点着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便在南陈北燕这两个狭小的天地里四处游走,欣赏着世间最轻松的时光。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奇特的地方。 台州海岸,薛霏第一次到了海边,她远离了大陈国的内陆,第一次吹到了咸涩的海风。 风谷,整个天下风最大的地方,在那个岩石堆叠而成的狭长山谷里,终年狂风怒吼,薛霏来到了那里,连站都站不住。 薛霏在风谷里坚持站着,努力维持着身体平稳,像是一抹素色布匹,稍有不慎便要被风吹飞。 琼英等人在薛霏身旁站着,脸上满是笑容。 第一百五十九章:重逢故人 “你这么柔弱,将来还怎么给我生孩子啊!”铁琼英嗔怪道。 “生孩子?”薛霏只想笑。 “霏霏,你说以后我们是生个男孩,还是生个女孩?” 薛霏的脸颊显得特别灿烂,道:“你觉得呢?” “还是女孩吧!”铁琼英笑道,“生个女孩像你这么漂亮。” “如果我们有女儿,那肯定是美女了,因为我们铁薛两家都有美女的血统,我和我母亲秦婉一样漂亮,那我们的女儿一定集中了我和琼花姐姐的美了。” “你可真会想。” “我也要抱女儿了。”林公子突然道。 “什么?”薛霏眨动着惊奇的眼睛,道:“你是说流枫姐姐,她也……” “不是!”林飞笛突然诡异地笑了,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林飞笛突然抱住了薛霏,抱住了。 很浅很柔的一个拥抱,飞笛很快放开了她。 “抱到了!”林飞笛忽然笑道。 薛霏刚开始还愣在那里,很快,她反应过来,脸上显出不可遏止的怒气。 “你骗我!你……,占我便宜。我才不要做你女儿!”薛霏气愤地说道。 众人便不可遏制地笑了。 林公子淡淡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薛霏,你娘可是将你托付给我了,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婉儿娘亲什么时候将我托付给你了,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铁琼英笑着插嘴道:“对啊!你有什么用啊!霏霏已经有我了。” “对啊!我觉得琼英很好用啊!你,没用过,估计不行。” “小林!”白流枫也劝解道,“你还是算了吧!人家都看不上你,你不要自娱自乐了。” “那阿姐看得上我吗?” “看不上。” “但我看得上你啊!”林飞笛轻轻说道。 众人只是习惯性地开着玩笑,时光持续流逝着。 她们还去了回音谷,同样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只是在那里,哪怕是一点点的小声音,也会发出悠远绵长的回音。 在回音谷的寂静山岭里,他们相互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快乐浸入灵魂深处。 总之那几个月的事情,他们永远都忘不了。 因为那些事情会永永远远铭刻在心底,陪伴她们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未来的风风雨雨是什么,这几个人还一无所知。 然而此时此刻,在北燕国,一场暴风雨即将迸发。 燕王输掉了这场战争,输给了铁琼英,他的国土被侵占,曾经繁盛一时的大燕国蜷缩在北方一角,对于这个曾经拥有无上荣光的君主来说,这是无比巨大的耻辱。 铁琼英的部下侵占了燕都,侵占了燕国南方的大片领土,而燕王,燕王率领自己的残兵烂甲只好试图退守燕国剩余的一方土地。 在燕王流亡的行营中,他已经默默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对于他来说,只要人不死,他就永远不会败。 每天早上,陪着她一起醒来的那个女子,现在不是冰冰了,而是琳珐。琳珐从燕宫中逃脱后,找到了燕王的残余势力,终于回到了燕王的身边。 孤傲的燕王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妃子,王绡和薛冰相继离他而去。 清晨的柔光斜斜映在了燕王和琳珐的身上,他们二人躺在一张大床上,那是战乱时期,燕国能提供的最好的寝具了。 燕王将手从琳珐白色的头发下抽离,在枕头上摩擦出声音,燕王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问道:“最近,白头发,你会很流畅地说中原话了。” 白头发,是燕王对着个异族女子琳珐的称呼,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更是洁白无瑕。 “是,陛下!”琳珐的声音里有种陌生的气息,她也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燕王有些失望地说道,“你知道,我现在除了你,再也没人在身边了,薛冰不见了,整个后宫本王只找到了你一个人。” “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你觉得本王喜欢你吗?” “臣妾不敢说。” “其实,本王有点喜欢你。”燕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你知道本王的心底有一个人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陛下说的是凌王妃,不是吗?”琳珐用较为流畅的中原语言说道。 “是啊!不过也确实委屈你了。” “陛下为什么要说委屈我了?” “你来到大燕国很久了,刚来时连中原的语言都不会说,我知道,你一个异族人真的很不容易。如今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离我而去的凌王妃。” “陛下言重了,凌王妃是陛下最爱的妃子。臣妾怎敢与她相比,臣妾能侍奉您,是臣妾的福气。” “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白?”燕王问道。 “臣妾也不知道。”琳珐感叹着。 “也许是天生的吧!”燕王沐浴着燕国流亡宫殿前的几缕阳光,说道,“现在本王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天生的,就像我天生就是一个君主,天生就要拥有整个天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陛下觉得自己现在要发起反攻了吗?” “对!我必须赢得这场战争,我也必须找回凌王妃,不过你放心,在大燕国最危难的时刻,却是你这个异族女子陪在我身边,你对我有恩情,我会好好待你,我保证燕宫中,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地位。” “多谢陛下,如果有一天凌王妃回来,我想陛下会好好待她的。” “是,但是我不会冷落你的。” “没事!”琳珐笑道,“只是王上现在毕竟不知道凌王妃在哪里。” “不,我已经与江湖第一大派,寻凌派取得联系,他们在天下广撒耳目,很快就能找到凌王妃的。” “看来陛下对王妃用情极深啊!” “怎么,你吃醋了?”燕王问。 “臣妾哪有权利吃醋。” “好了,你和王妃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会对你们一样好的。” “多谢陛下!”琳珐的回答多少有些惶恐。 “另外,我大燕国复国之计指日可待了。”燕王思索着,“铁琼英的那群部下不会长久了,就算他们占据了我燕国的半壁江山也没有什么用,我会联络陈国的司马非凡,里应外合,消灭他们,他们存活不了多久了。” 而在另一边,薛霏琼英他们终于遇到了险情。 他们又来到了芒荡山,那个故事开始的地方,那个南面是绿地,背面是荒漠的长长山脉。 在那里,他们找到了一间客栈,刚开始他们以为这间客栈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直到他们进入这客栈,他们才发现那间客栈的主人原来是铁琼英和薛霏的一个故人。 元三娘,当那个曾经的女土匪重新以一个俏丽老板娘的样子出现在铁琼英的面前时,他们都吓了一跳。 元三娘在客栈门口迎接着铁琼英他们,欢快地喊道:“铁将军?” “你是……”薛霏似乎想起她是谁,但是又不敢相信。 “女土匪。”冰冰率先反应过来。 “哦,我也想起你了。”元三娘笑道,“真没想到你脱下男人的装扮竟然有如此美貌,” “过奖了,不知您是被何人所救,我记得燕王当初是把你吊到树上的。” “被你身边的这位铁将军啊!是他救了我。” “我也救了你啊!”薛霏忙接茬道。 “姑娘!”元三娘有些抱怨道,“你哪里救我了?你分明是恨不得我死。” “好心没好报!”薛霏鼓着腮帮子道,“你不做土匪了,在这里开客栈了?钱哪里来的?” “钱?铁将军给的啊!” “那是我的钱。”薛霏抗争道。 “好吧!你说是,那就是你的吧!” “还有!”薛霏装出一副强硬的态度,道:“我!我和铁琼英,已经结为夫妻了,所以……,你懂的。” 元三娘笑道:“哦?你这样子说吗?那我就偏要喜欢铁将军了。” “这可不好!”琼英阻止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有夫人我就不能喜欢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有理了。”元三娘强词夺理狡辩着。 “那你就等着情杀吧!” “情杀?”元三娘不屑道,“你未必能杀得了我。” “好了!”铁琼英转变了话题道,“不要说这个了,我很高兴元三娘你现在能远离以前落草为寇的日子,在这里开起了客栈。” “你给的那点钱只够将这里装修一下,这个客栈是别人的。” “都一样了,至少你现在从事正业。” “好了,不多说,既然是故友,那几位进小店一坐吧!你们的恩情该我回报一下了。”元三娘这样说道,但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神秘的恶意。 众人便进去了,在这间客栈住了好几天。 大家坐在房间里,元三娘陪着远道而来的几位故友聊着天,道:“早就知道你们俩会成为一对。”她指的当然是薛霏和琼英了。 薛霏借机讽刺元三娘:“早就知道你会孤独终老,我家铁将军是看不上你的。” 元三娘假装生气道:“你这样说话就很气人了,这么久不见,一见面还是骂我。这一次我是地主,我可是给你们吃又给你们喝的。” 第一百六十章:恩将仇报 “你待我们好!我们知道!”薛霏又话题一转道,“可惜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你不能抢别人的丈夫啊!” “你这也太敏感了吧!你这样说话让我好生气啊!”元三娘嘲讽道,“气得我想强吻你夫君。” “你可以强吻我,但是我夫君就算了吧!” “我不喜欢女人。” “等你年华老去,找不到夫君的时候,你一定会喜欢上女人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元三娘说完,起身离开,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的午饭做好了没有啊!” “好!多谢了。” 冰冰看着元三娘离开房间的背影,道:“真是没想到一个女土匪能有那么大改变。” 铁琼英却说道:“你说人家,冰冰啊!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们啊!我们的变化难道不算巨大吗?一个南国的大将军沦落成一个逃兵,一个南国第一的千金大小姐沦落为逃兵的糟糠之妻,一个小小的丫鬟变成燕国的燕王之妃。” “糟糠之妻?”薛霏被这个自己字眼引起注意,道:“听起来就像我们都是猪一样。糠不是喂猪的吗?” 铁琼英对着薛霏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闭嘴,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夫君。 白流枫感叹道:“只能说人事难料。” 众人赞许,便默然无语。 是日入夜时分,久久集聚的风暴终于爆发。 不仅仅是天气,更是积聚已久的灾难。 窗外夜色没有半点光明,一切黑暗无比,一些恐怖的事情在酝酿,在生长。 薛霏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夜间的狂风暴雨化作无处不在的声音刺痛着薛霏的耳朵。 终于,灾难发生。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大批大批的人马包围了客栈,薛霏、琼英、冰冰、琼花、飞笛、流枫陷入了死地。 她们起身慌忙更衣面对即将发生的危难,显得无比惶恐。 楼下的火光映红整个客栈。 “怎么回事?”薛霏问。 “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楼下是什么人?” 琼英摇了摇头,说道:“楼下人数众多,我们不宜动手,因为霏霏和姐姐不会武功,一旦动起手来,我们……” “我知道!”白流枫点着头。 这一天晚上是一切的转折点。 呼啸的暴风雨封锁了所有原本存在的希望,薛霏琼英他们还没有预料到接下来就是铁琼英噩梦实现的开始。 现实最终会告诉铁琼英,所有他在梦中梦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现实,因此,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你做了噩梦,而是你做了噩梦,并且发现梦中的事情开始一件一件一件地发生。 那些人是燕国的军队,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燕王派了寻凌派的人四处搜寻凌王妃的下落,最终找到了他们。趁着他们熟睡,将他们围堵在元三娘的客栈里。薛霏琼英他们没有办法与这些人对抗,他们被依次带走。 那个暴露他们行踪的人到底是谁? 薛霏琼英在临走前终于还是知道,那是这个客栈的老板娘,元三娘。 恩将仇报的女人,他防不胜防。 临走前,铁琼英绝望地看着元三娘。 “你将我们的行踪告诉了北燕?向他们通风报信,使得他们有机会来抓捕我们。”琼英埋怨道。 “是!”元三娘低下了头。 薛霏也怒斥:“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旋即脸上浮现出不安。 “对不起!”元三娘的脸上有些无奈,道,“我的的确确辱没了你们对我曾经的恩义。” “这些人会杀了我们的。”薛霏不免有些害怕。 “我有什么办法!”元三娘清洁的脸上满是不安,道:“我也没有办法啊!北燕国联合天下第一大派寻凌派寻找你们,他们昨天就偷偷发现你们了,如今的寻凌派足迹遍布全天下,几乎没有人他们找不到的,你们的踪迹暴露了。北燕国的将军让我好好稳住你们,以便他们对你们进行抓捕。” “你这个骗子。” “我是一个骗子。”元三娘没有反驳。 抓捕他们的人竟然是白风,那个燕国著名的将军。 “铁将军!凌王妃!”白风阴郁地说道,“好久不见。原来铁将军并没有死啊!” “白风!”铁琼英面对眼前数量众多的燕国军马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只说道:“白将军,看来铁某人难逃此劫了,只是我想知道你可否放了我的家人?” 白风不算是个坏人,但是他仍然心狠地说道:“铁将军,你和我是对手,战场上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一次我们能抓住你,当然不会放过你,另外你身边的凌王妃要回到燕宫。这是燕王的命令。” “燕国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 “铁将军你当然还不知道。”白风道,“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们的燕王联合南国的司马非凡大人里应外合,发动反攻,如今已经将你的部下打得溃不成军,九万人折损成七万人,那些人退岩门关,更好的是,我们燕国的军队已经将岩门关团团围住。换句话说,我们已经成功地复国了,燕国的大片领土已经取了回来,燕都也重新被夺了回来。你们全败了。” 铁琼英听闻自己部下竟然陷入如此死地,畏惧之情自然溢于言表,只道:“真是没想到,燕王果然是天下难得的将领,只要有一线生机,燕国便能很快复苏。” 白风学着铁琼英的语气也道:“真是没想到,陈军果然是天下最烂的军队,明明已经快要取胜,没了你这个将军,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很快就会被剿灭。” “是我没有尽一个将军的职责,我应该回到将军的位置,带领他们消灭燕国,带领他们回家。” “你真傻!”白风将军道,“南国皇帝在利用你,利用你巩固他的江山,利用你消灭他的敌人。你注定是个失败者,因为你打仗不是像我的君王那样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盛京城里的主人。最可气的是,南皇并不信任你,如果我是你,在经历了一次死亡后,我如果可以重生,我绝对会作出像你一样的选择,从此销声匿迹,远离两国君主的是是非非。” “你说的对!”铁琼英表示赞同,“但是我终究是害了几万人的性命。” “你的那些部下是真的没用,是他们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不干你的事。况且就算你真的回到军中,你也未必能够救得了他们,因为这一次打败陈军的不是我们燕国铁骑,而是你们陈国的奸细。” “陈国的奸细?你说的是司马非凡,这个人可真是个狡猾的人。”琼英对这个人厌恶无比,因为他,自己的部下消耗殆尽,几万人的生死,那不是一件小事。但是这个南国大将军此刻流下了眼泪,他想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他怕自己死去,他已经落在了燕国人的手里。 他怕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死去,因为此刻他们也落在了燕国人的手里。 他怕冰冰变坏,他也怕自己的噩梦成真,因为冰冰这一次要重新回归燕庭,重新走上那充满诱惑,充满权利的地方。 他也很愧疚,因为自己的部下陷入了死地,已经死去了三万人,可是他却救不了那些人,那些他从南国老家带出来的士兵,那些可怜的人。因为铁琼英贪图自己个人的享受,自己违背了一个将军应该有的责任,为了能跟薛霏等人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他逃离了战场,逃离了是非之地。可是一个将军的良心在隐隐作痛,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 他们当然陷入了死地,燕王会怎样处置他们,他们一无所知。 正在一切濒临灭亡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冰冰凝重的神色发生了改变,她想到了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脑海中的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开始决定她下一时刻的惊人举动。 她变得异乎寻常地宁静,冷冷地问道:“白将军,我们也算是故人吧!” “是!凌王妃。” “这一次燕王是想让我回去,不是吗?” “是!”白风又点头。 “那么我想知道燕王觉得我们这些人中,哪一个对他最重要呢?” “当然是凌王妃您了。” 冰冰眼神凝住,思索良久。 铁琼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冰冰所想的东西很简单,她要救自己最熟悉的亲人朋友,他要救那些与她结下一辈子情谊的人,她要救薛霏,救琼花,救流枫,救飞笛,还有……铁琼英。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冰冰经历了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与那五个人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只是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会重新受制于强权。 她想起了在燕都城破时候的王绡,想起了那个勇敢无畏的女子,她为了挽救那些与自己毫无瓜葛,甚至于自己有仇的女子,付出了生命,王绡告诉冰冰,自己该如何去成长,该如何去改变。 第一百六十一章:献身 冰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向着铁琼英梦中那个可怕的集权女子蜕变。 对于冰冰来说,薛霏、琼花、流枫、飞笛、琼英已经是她生命的全部了。一个人一生中总有几个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人,而在冰冰的眼中,那些人就是薛霏、琼花、流枫、飞笛、琼英。 “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我不会让他们落入燕王的手中。”冰冰神秘地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凌王妃?”白风刚准备说什么,冰冰便飞快地拔出来白风将军手中的宝剑,将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紧紧相逼,道:“白将军,我只想知道燕王是不是要你带回一个死的王妃。” “什么?王妃,你快把剑放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白风将军惊恐万状。 “我的意思是,请白风将军放了我的朋友,放了铁将军他们,放了他们所有人。不然我就在你的面前自刎,一旦燕王发现我死在你的手上,你罪责难逃。” 冰冰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勇毅。 “不!”白风果然惶恐不安,道,“王妃,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冰冰却威胁道,“我要你放了他们,这样子我才跟你回去,面见那个禽兽,否则我死在你面前。我不希望自己朋友和亲人受到伤害,一点也不想。” “可是,这一次,燕王派我来的目的不仅仅是带回凌王妃,还要抓住南国的将军铁琼英啊!” “那你就去问燕王,是我重要还是杀死铁将军重要?”冰冰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她知道燕王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杀掉自己的仇人对于他来说远远没有找回自己王妃重要。冰冰虽然极度厌恶燕王,但是燕王对她的感情却胜于任何一人。 白风有些犹豫,有些害怕,他试图移步接近冰冰,缓缓安慰道:“王妃,你千万不要乱来,先把剑放下。” 白风越害怕,冰冰越激动,越急切威胁着。 白风刚刚还以为冰冰不敢真的动手,可是他错了,冰冰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敢做,为了这个世上她最重要的一些人,她真的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把剑的剑锋紧紧挨着冰冰白皙的脖子,真的切了进去,血迹染上了剑刃,令人看了心悸不已。 白风慌忙叫住,伸出手掌做出阻止的手势,大声道:“好!好!王妃快住手,我放,我放了铁将军就是了。” “放了他们所有人!”冰冰命令道。 “我知道,我全部都放,全部!”白风慌忙点头。 “冰冰!”铁琼英心疼地叫着她。 “铁将军,你快走。”冰冰说道,“快走。” “冰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铁将军,你是冰冰最敬爱的人了,冰冰不希望你落入燕国人的手中,冰冰拼尽全力,献出生命也要保护你和我们朋友的安全。你快走啊!” 铁琼英思绪万千,呼吸沉重道:“冰冰,我不希望你回到燕国,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 “冰冰是不喜欢那里,但是冰冰别无选择。如果冰冰的回去,能换回将军的平安,冰冰一定回去。” 琼英低下头来,不再说话。“铁将军快走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冰冰道,“北燕王虽然是我痛恨的人,但是他本身对我还是很好的,铁将军不用担心我。” “可是……” “快走吧!铁将军,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冰冰的剑仍旧架在脖子上,“铁将军,冰冰希望你永远平安,真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找想,也要为小姐,为琼花姐姐,为流枫姐姐,为林公子找想啊!” 琼英的眼角划下一行清泪,终究是下定决心带着薛霏等人离开。 他接受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的献身,但是这些完完全全就是在重演他恐怖的梦境,他的心里只有害怕,只要无奈。 薛冰冰这一去,也许真的是在一点点走近权利和欲望,她开始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勇敢,更有情义,可是铁琼英害怕这种情谊最终会让这个女子成为恶魔。 整个世间的无情纷争仍然在持续,大燕国迟早会酝酿出一个至尊王后,天下早晚会遗忘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南国女子,黑暗的梦境正在蜕变成现实。 琼英一行人飞快离开,逃避燕国军队的追捕。 而冰冰必须跟着白风回归燕国。 元三娘继续留在客栈,拿着一大包赏银却并不怎么高兴。 这个故事里,元三娘做了最坏的一件事,她以后再也不会与琼英他们有交集了。 看着向着两个燕国军队带着倾城王妃离开边境,元三娘长久驻足,有所感慨,却又无话可说。当边境朦胧的沙尘遮蔽元三娘眼睛的时候,她转过身来,不再关心那些人的故事,继续自己的生活,继续经营着自己的客栈。 无论如何,好事终了,所有人的生活又会变得波谲云诡起来。 冰冰终究是回到了燕庭。见到了那位久违的君王。 冷清清的燕国盛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最终又回归了平静,回归到了燕王的手中。 二人久别重逢,相距而立。 冰冰的眼里流出眼泪,道:“我怎么逃,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对啊!你明白就好。”燕王说道,“我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王上!”冰冰说道,“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阴影,你就像鬼一样缠着我。” “我知道!但我爱你!” “爱什么爱!王上,你完全是让我做你的奴隶,在你这里我完全没有尊严。” “都让你做了整个大燕国至高无上的王妃了,你怎么还没有面子。” “时至今日,我都不爱你,我都觉得你一直是强人所难。” 燕王并不否认,只道:“强人所难?可是我相信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不管怎么说!”冰冰苦着脸道,“你都是王,天下没有你做不到的。” “你是我唯一做不到的事情。”燕王冷冷道,“燕国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繁盛,我要整个天下臣服于我,说到做到。”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铁琼英。” 燕王的神色稍稍改变,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用性命威胁我。最终还放跑了他。” “他大难不死,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我……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他是我的敌人,他是一个不寻常的将军,在谋略上不输于我。如果南国没了他,破灭陈军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攻占盛京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初我觉得自己已经杀了他了,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命大,二十天后,我派白风和寻凌派的人去寻找你的时候,他竟然又出现了。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你……” 燕王语气更加强硬,逼近一步急切地说道:“我杀他,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燕国统一大计。” “可是如果你杀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那又如何?” “铁将军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苟活。”冰冰的语气很坚定。 “你……”燕王无可奈何,道,“你啊!” “不仅是铁琼英,我希望我和铁琼英的朋友全部都不受到伤害。” “你唯一可以威胁我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吗?” “是!” “你总是拿我的感情作为筹码。” “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没有权力,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你是智谋超群,武功盖世的北燕大王,我只能用这种软弱的方式来对抗你的暴虐。” “我给你权利,我给你天下。你马上会和我一样坐拥天下的。”燕王道。 “权利这些我不需要,我只想确保自己关心的人一生平安,你不会杀了铁琼英的,除非你想我死在你的面前。” 燕王脸色不悦,却并没有再说话。 “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怎么想,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冰冰不再做任何退让。 燕王也无话可说,脸颊上排布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阴影,那是窗外枝丫映下来的。 在另一端,铁琼英和薛霏他们一行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燕王没有放过他们,燕国追兵依旧在后面,如狼似虎。 只是此时的薛霏琼英等人还没有察觉到,他们并没有已经因为冰冰的献身就得到安全。 夜幕星空下,他们燃起篝火,稍作歇息。 “霏霏!”琼英的脸上一片阴沉,道,“冰冰为了我们,落入燕国人的手中了。” “冰冰不会有事的,燕王是喜欢她的。” “可是我害怕啊!” “你害怕什么?”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梦中的轨迹进行,我怕将来的一切都变成我的噩梦。”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只是你的梦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我的梦里,冰冰会变得异乎寻常得残酷。她为我们报了所有的仇,为我们做了一切,但是到了最后她陷入权力的泥沼中,挣扎不出来,最终毁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你一定是做梦。”薛霏宽慰道,“冰冰不会成为这样的人的,她只是一个傻子而已,她从来都不去考虑自己的得失,为了我们牺牲一切。她也不愿意留在燕宫,她也不想臣服于燕王,但是她为了我们,出卖了自己。她是我一生见过最好的丫鬟了,我不是她的主人,她是我的妹妹,傻妹妹。” 第一百六十二章:泥沼 铁琼英不住感叹着:“冰冰的确为我们牺牲太多了,她将自己的下半生的幸福全部寄托给了北国的燕王。” “好了,琼英,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我知道。” “冰冰就像是我心里的一块肉,每次想起来,我都会泛起一阵酸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她。”薛霏停顿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情,道,“琼英,我在想,你以后准备做什么?你不会重新回到战场上吧!” “回到战场?”琼英听到这句话,觉得感触良多,道,“对,我的将士,他们镇守在岩门关,面临着千钧一发的死亡状况。我这个做将军的却不能救助他们。” 薛霏突然没了笑容,很认真地说道:“听着!琼英,我不许你再次回到战场,你不是逃兵,是南皇不仁,与你无关。” “可是那是 几万人的性命啊!如果我不回到战场,我就对不起那些兵士。” “人都是自私的,琼英,你又不会是救世主。我们希望你好好的。” “其实现在我想回到战场去拯救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了,因为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中我已经死了。岩门关被被团团包围,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可能进得去。既然进不去,我又怎么可能救得了我的将士。” “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地方吗?我的意思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在一个没有恶人的地方生活下去,永远都不被发现。” “这个世间的芸芸众生也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很多事情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如今在一起的只有五个人了:白流枫、林飞笛、铁琼花、薛霏、铁琼英。 当然这五个人不知道,现实会将他们仅剩的温暖一点点撕碎,他们过不了多久又要相互离开。 就像是丝线一般,他们原本是天涯海角的不相干的人,汇聚在一起,度过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下一刻,便要相互离别,又回到各自的天涯海角。 白流枫突然又咳嗽起来,林飞笛脸色显得焦虑。 “阿姐!怎么了?” “没事!”白流枫强忍着,但是她真的在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短命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咯血肺痨是很难根治的病症。 “阿姐!”林飞笛心如刀割,道,“我一定带你去找大夫。” “鬼大夫都没有根治的病症,恐怕这世间无人可以根治了。” “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啊!” “算了吧!”白流枫叹息道,“人活一世,能活一日是一日,能活一年是一年。大不了把每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那也没什么。” “都怪北国的胡王!”薛霏气愤道,“我听说是他害了流风姐姐,他对你施用了水刑。那会影响流枫姐姐一辈子。” “不碍事!”流枫道,“就算这是那件事的后遗症也没什么了,人生太久,少活几年也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这个夜晚,所有人都不会被这些弱弱的宽慰所打动,而是含着泪面对着完全不确定的未来,面对像浮尘般起落的未来。 寻凌派,北燕王口中的中原武林代表,第三国度的主人。 北燕国和寻凌派这两股势力竟然勾结到了一起。北燕王与寻凌派早就有来往。让江湖势力参与霸主角逐,也只有北燕王想得出来了。 寻凌派为虎作伥,已经为北燕王追回了薛冰冰,现在寻凌派还要抓住铁琼英等人,按照北燕王的命令,铁琼英先不要杀。但是如果寻凌派抓住了铁琼英,那么他们也会同时发现自己的一个故人,白流枫。 白流枫对于寻凌派来说是个极度不寻常的故人,如果他们再次相见,会发生什么?恐怕没有人敢作出论断。 这场戏恐怕又要开始了。 只是这不是一场好戏,而是一场恶戏。 鱼头湾,南北边境的河湾,因为形似鱼头,以此得名。 在这个淤泥堆积的河湾,河水浑浊,不清不楚地映着青天白日。 光影柔和,洒在乌黑的水中。 铁琼英等五个人来到了这里,迷失了方向。 白流枫问道:“这里我从来没来过,不知道怎么走才可以到南国境内。” 林飞笛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岸上有几位捕鱼的渔人。 那些人在河岸上忙碌着,疲惫的影子映在泛红的日光下。 “问问他们吧!”铁琼花提议道。 “好!” 铁琼花立即走了过去,对着渔人说道:“大哥!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从这里怎么走才能到达南国境内呢?” 渔人看到他们,稍稍迟疑了一下。 一个中年男人道:“这里是鱼头湾!这里正好是南北两国的边际。” “那我们应该怎样走到南国呢?” 中年人用手一指,道:“顺着那边走。” “谢谢大哥了!”铁琼花问完,这五个人真的就按照中年男人的话做了。 他们往手指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远去。 而在此处,中年男人的脸色渐渐改变,变得异于常人的阴沉。他转身对着旁边的渔人道,“他们中计了。” “我们快通知白风将军和许离风少侠。” “好!告诉他们,他们要抓的人已经陷入了沼泽地。” “好!” “这下子他们跑不了了。”又一个渔人道。 “对!” 邪恶的笑容在鱼头湾浑浊的空气里回荡着。 铁琼英、薛霏他们对即将的变故一无所知,他们依旧在向前走着,终于陷入了绝境。他们如那些渔民所料,走进了沼泽地。 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变得异常凶险,黏糊糊的黑土地将薛霏他们困住,他们发现这里的泥土异乎寻常地绵软。薛霏冒险向前走去,结果陷入了泥土中,吓得她大叫一声,铁琼英慌忙拉住她,阻止她下陷。 漆黑的沼泽地像是赖在泥土中的巨兽,在上面的人稍有不慎便会被泥土无形的大口吞噬。 “小心!霏霏!不要再往前走了,坏事了。他们给我们指的这条路是绝路,这里是沼泽地,我们出不去了。”琼英脸色慌张。 薛霏站住,发现泥土已经吞噬了她膝下,她害怕地说道:“沼泽地,怎么会是沼泽地?” “他们是骗我们的?” “对!”林飞笛首先预感到了危急。 “怎么会?”薛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和那些渔民毫无恩怨,为什么他们要害我们。” “我想……”林飞笛眉头紧皱,道,“他们……他们也许……不是一般的渔民。” “那他们是……” “他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铁琼英带着冷峻的情绪点头道:“恐怕是的。” “那他们是什么人?” 林飞笛大概猜得出来,轻声道:“如果他们是寻凌派或者是燕国的人,那一切都糟了。” “他们故意把我们引入这个绝境,目的是让寻凌派或者是燕国的人更好地抓住我们。” “我们中计了,糟了。” “这里是沼泽,我们走不出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泥潭,再也上不来。” “大家先不要动。手挽手,不要让任何一人掉下去。”琼英以一个将军应该有的理性命令道。 五个人这才更加真切地感觉到,当他们踩在绵绵的东西上,那是一种让人脚发软的恐怖感,原本坚实的大地变成了可怕的泥沼。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最终的灾难终于来了。 正当铁琼英他们陷入迷局的时候,北燕的军队如恶狼般奔赴过来。不远处,马蹄声密密麻麻响起来。 那些假扮的渔民找来的军队终于出现了,这一次,那些人誓死抓住铁琼英等人。 那些人在马匹和人的脚上绑上了木片,这样子他们踩在湿漉漉的沼泽中就不会下沉。可是铁琼英他们没有办法,他们陷在泥地里一动不动,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那些人。 “怎么办?那些人是来抓我们的。”薛霏慌忙问琼英。 琼英安慰道:“霏霏!先不要怕。” 军马在一步步逼近,像是梦魇般可怕。 “不要怕!”铁琼英似乎想到了逃脱之术,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逃脱了。” “什么方法?” “用他们的马,我们夺下他们的一匹马,就可以离开这片沼泽地。” “好!” “流枫,飞笛!”铁琼英提醒道,“到时候记得抢下一匹马,这样子我们才可以离开。” “那铁将军负责保护好琼花和薛霏!” “好!” 很快,敌方的人马围住了他们,一场恶斗开始了。只是,让铁琼英万分意外的是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几十个,而是上千军马! 那么多人同时围上来仅仅只是为了抓住五个人而已。显然白风将军对铁琼英他们没有丝毫的低估,这一次他们誓死要完成燕王布置下来的任务。 “铁将军!束手就擒吧!”白风命令道,“你逃不了了。” 白风在沼泽大军中央大声喊着,他的脸庞变得异乎寻常地凶狠。 “白风!”铁琼英与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的,只是冷冷地念着白风将军的名字。 第一百六十三章:前途未卜 刀剑很快交接到了一起,声音不绝如缕,铁琼英将薛霏和琼花紧紧护在身后,保护着他最为重要的亲人。 白流枫的剑很快,如飞絮般轻洒自如,很快杀死了马匹上的兵士,她将马匹交给铁琼英道:“铁将军,你快骑着这匹马跑。带上琼花和薛霏。” “流枫!你为什么要把这匹马给我?” “琼花和薛霏不会武功,你带着她们快走,千万不要回头。” “那你和飞笛……” “我们必须留下来,我们必须留下来殿后,我要确定他们追不上你们了再想办法离开,我们掩护你们。” “流枫!这样子你和飞笛就很危险。” “我知道,但是只能这样了。” “不!”飞笛反对道,“阿姐,你先走,我来掩护你和铁将军。” “我绝对不会先走!”白流枫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是你的妻子的话,你就应该做好与我一起赴死的准备。” “可是……”林飞笛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好!如果真的要死的话,我会陪着阿姐一起死的。” “放心,我们不会死的,天下武功比我们高的寥寥无几。” 林飞笛对铁琼英说道:“铁将军,你快离开吧!就用这匹马,快点离开,保护好琼花和薛霏,我们随后脱身,到南国开临郡那个地方汇合。” “可是……”铁琼英终究有点放心不下林飞笛和白流枫,他害怕二人会为了薛霏琼花的安全丧命于此。 “快走吧!”白流枫几乎是命令道,“求你们了,再不走就会出事的。” 铁琼英脸上浮现出恐慌和不舍,但是他也深知白流枫的计策是最好的出路了,他对白流枫和林飞笛自然感恩在心,那是他一生难得的挚友,为守护他们共同的亲人而努力。此时此刻,对于铁琼英来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所有的恶都消失殆尽,让这个世上曾经最为亲密的五个人远离世俗的纷扰,过上最为平静的生活。 可是谁也不能超脱世外,不是吗? 在王权暴力面前,铁琼英感到了无助和失望。 在这个世上,当你真正爱上某些人的时候,对于你来说真正的痛苦不是自己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你对所爱者的担忧和心疼。 此时此刻,铁琼英的感受正是如此。但是铁琼英总归是带着薛霏和琼花离开了,马匹的腿上因为绑了很大的木片,木片分散了马匹的压力,所以铁琼英等人可以骑着马奔驰在柔软的沼泽地中,他们不住地回头看着林飞笛和白流枫,担忧着他们,也担忧着自己。 马匹很快飞逝而过,林飞笛和白流枫死死以两个人抵挡了千军万马,铁琼英果然很安全,他离开那片沼泽地的时候,薛霏早已看不见了林白二人,只有黑压压的燕国大军在远处吼叫,林白二人继续抵抗着,但是铁琼英已经没有时间去驻足,他们只好离开,将极大的危难留给自己最亲爱的人。 琼花也同样心如刀绞,泪水很快盈 满了她清澈的双眸。模糊的视线里,她渐渐看不到远处的军马奔驰。铁琼英载着薛霏和琼花快速离去,离开了这片荒芜的区域,留下了陷入为难的流枫和飞笛。 三天之后,铁琼英果然来到了开临郡,带着他的姐姐和薛霏,但是事情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他们发现了一些异样,关于白流枫和林飞笛。 他们没能够如期出现在开临郡,这是个令人伤悲的意外,换句话说,一些可怕的事情恐怕要悄然发生了。 薛霏茫然地站在阁楼上,细雨似有似无,缓缓落下,琼英在她身边试着安慰她。 “琼英!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流枫和飞笛他们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可是,那些燕国士兵人多势众啊!况且他们俩为了掩护我们离开一直都没有向后面退却半步。” “你说得对!情况的确很危险!”琼英道,“可是……” “真不希望他们出事情!”薛霏含着泪水道。 “我也不希望!也许他们只是在路上耽误了,也许没事的!” “我们五个人,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像一家人一样,谁都没有任何意外。” “我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薛霏皱着眉头道:“可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他们啊!” “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真的落入燕国人的手中,那些人杀人不眨眼。” “那我过去看看,可是我也担心你和姐姐的安全啊!你们两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果把你们留在开临,岂不是很危险。” “我知道!”薛霏有些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一直是我连累你了。” “不要这样说,我向来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现在我既不能离开开临,也不能带着你们去冒险,况且就算我们到了燕国,找到了流枫和飞笛,如果他们落入敌手,凭借我们的单枪匹马也很难获胜。” “那怎么办?” “也许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铁琼英有些无奈。 薛霏紧紧抱住了铁琼英,在他坚实的肩膀上痛声哭泣,眼泪沾湿了白色的衣襟。 “我真的好怕!冰冰、流枫姐姐、飞笛都离开了我们,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现在又彼此相隔,他们甚至还有性命之忧,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事!霏霏!真的没事! 会平安的!我相信老天是眷顾我们的,我们这些人都很不容易。” 老天真的眷顾他们吗?老天真的知道他们有多么不容易吗? 可惜事实不是这样子的。 白流枫和林飞笛真的落入了燕国人的手中,事情的的确确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寻凌湖地处南北两国的边界,自从寻凌派与大燕国沆瀣一气之后,燕国的驻军便部分接管了寻凌湖的守护。 白风将军将白流枫和林飞笛抓获之后,便先行将其带到了寻凌湖。 寻凌湖,当白流枫重新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已经是铁链加身。 沉重的铁链再一次绕在这个柔弱女子的身上,她和林飞笛双双被捕。寻凌派的主人许离风还不知道被抓的两个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两个人是南国铁琼英将军的朋友,如果他再次看见白流枫,他会如何对待她呢? 许离风端坐在大堂内,细细品着茶,寻凌派的客厅有一种古朴的感觉。此时的许离风跟曾经的他也有了很大的不同,自从他弑杀师尊,夺取寻凌派掌门之位,他变化了很多。 此时的许离风不再爱笑了,手上不多不少的权利足以让他傲视他人。权利给了他阴沉,也改变了他的秉性。他薄薄的眼皮稍显疲惫,目光中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掌门!”有人向他禀报。 许离风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子,道:“那两个犯人抓到了吗?” “是!但是我们没能抓住前南国将军铁琼英,他带着他的家人逃跑了。” “我们寻凌派倾巢出动,加上燕国数千兵士竟然让他给跑了?真是可笑!”许离风略带吃惊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他们当时是身陷险境,几乎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并且还是在危险的沼泽地里。” “反正燕王也怪不到我身上来!”许离风笑道,“不是吗?” “是!燕王的确不会怪我们的,毕竟我们只是负责找人,他们负责抓捕,现在他们要找的人被我们找到了,是他们没用抓不住人,怪不得我们。”许离风略微笑道。 “放屁!许掌门!”白风突然呵斥了一声。白风将军突然从门外进来,几乎是怒吼道。 许离风虽然是一派之主,但是他却畏惧这位燕国将军,因为白风拥有的是更大的暴力,更大的权利。离风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过错了。 许离风立即站起身慌忙解释:“抱歉!白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说话语气也没了刚刚的平静。 白风将军不屑一顾,道:“你想解释什么?” 许离风终究有些心悸,便不敢再乱说。 “许掌门!现在我不跟你争这些没用的。” “是!” 白风突然恶狠狠地瞪了许离风一眼,道:“下次再看到你乱说话,就弄死你!” “是!属下下回不敢了。” “知道就好!”白风脸上的怒气仍旧没有消除,但是他想到了别的事情,道,“许掌门!忘了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 “我们抓住了铁琼英的两个武功高强的朋友。” “这我知道!那杀了他们好了。”徐离风说话毫无人性。 “不!”白风阻止道,“燕王给我的命令是抓住铁琼英,而不是抓住他的朋友,我不是一个残忍的将军,只有燕王让我杀人的时候,我才会去杀人。我就是王上的一条狗。” “那怎么处理他们。” “许离风,你咋还那么糊涂呢?燕王给我的命令是抓住铁琼英,如果我没能按照他的旨意来,我就会受罚,你可懂?” “所以我们要利用铁琼英的朋友将铁琼英引来,消灭之?”许离风这一次变得聪明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昔日仇人 白风将军笑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我素闻铁琼英重情重义,他恐怕是天底下最重情重义的人了,所以如果他的朋友有难,他不会不来救的,我现在就把消息传出去,铁琼英在南国一定会知道的。” “好!” “许掌门!”白风将军命令道,“这两个人现在关在你寻凌派的地牢里,你要好好看住,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要是跑了,你就坐一辈子牢吧!” “将军放心,他们不会跑的,绝对不会。否则我剃头见您。” “提头,不是剃头,你小子别想在这里混账。” 白风将军开完一句玩笑,便转身离开。 许离风按照白将军的意思,前往地牢里。 在地牢幽暗的微光中,许离风看见了一个身影,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对此产生一种独特的熟悉感。 那个身影是白流枫,柔骨之外戴上了坚硬冰冷的枷锁和铁链,白流枫和林飞笛被分别关押在两个地方。许离风率先看到的是流枫。 白流枫迟迟没有转过身来,许离风只是默默看着,也并不说话。 他的神色从默然渐渐起了波澜,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影感到了惊人的熟悉,虽然此时此刻他还万万想不到这个人就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白流枫。 “你是谁?”许离风在后面对白流枫问了一句。 白流枫的脸像秋水般泛起波澜,她听得出这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属于一个男人,一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她当然知道。 白流枫转过身来…… 这一转,让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百感交集,两个久未谋面的故人终于看见了彼此。 许离风比白流枫震惊百倍,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容颜,他怎么会相信这个女子跟以前的白流枫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身长、脸廓甚至是头发都未曾变过。真正改变了的只有那一张脸,那一张美丽的脸庞,在地牢的微光中诱人的容颜。 “白……白流枫!”许离风颤抖着说话,不仅是声音颤抖,连身体都在颤抖。 “是我!”白流枫冷冷说道,“好久不见了,大师兄。” “你……你怎么会变成……你的脸……还有……你现在为什么……怎么会是你?” “你很意外吗?大师兄。” “我当然意外,我当然不敢相信。” “很感谢大师兄你还记得我。” “我怎么会忘了你。” “当然,一般人杀人之后都会记得被杀的那个人是谁。” “白流枫,你……”许离风此刻的的确确是有着千言万语,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什么可说的呢?”流枫满脸嘲讽,道,“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岂能是用言语说清楚的呢?” “你恨我?” “岂能不恨?” “可是现在你又落在了我的手里。” 白流枫毫无畏惧,道:“那又如何?不就是一死吗?我有何惧?” “可是我现在不能杀你!燕国将军的命令,我要用你引诱铁琼英自投罗网。” “其实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都没有必要杀我。我是天下再柔弱不过的女子了,从来就没朋友,从来就没未来,从来就没人相信。你难道担心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秘密?什么秘密?” “你弑杀师尊,欺骗大众,盗取派中秘籍。” “可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我知道!可你当初还不是要对我斩草除根。” “你放心,现在我还不会杀你。”许离风道,“但是你是我的仇人,当燕国人利用完你抓住铁琼英后,我会申请他们把你交给我来处理。” “然后你就会杀人灭口?” “不知道!”许离风想着,“你的脸现在真的是很美,就算是天下最狠心的男人估计都不忍心去杀害你。但是毕竟,你是我的仇人,你身怀绝世武功,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威胁,所以在这一点上来说,我不得不杀你。所以很多时候,事情都不能如人意,如果你仅仅获得了绝世的容颜,却没有绝世的武功,我就绝对不会杀了你。可是现在,你没有绝世的容颜,却获得了绝世的武功,那我就非杀你不可了。现在的问题让我很纠结,你拥有了绝世的容颜,也拥有了绝世的武功,所以杀你还是不杀你是一个问题。” “那你想怎样?” “你说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能如何?只是你想通过我诱导铁琼英自投罗网,我想你这个计策要落空了,铁将军智谋超群,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他不会单枪匹马来救你的。” “可是铁琼英不是个无敌的将军。”许离风道,“他也有自己很蠢的一面,这个将军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对待感情过于认真,像女人般优柔寡断。如此这般,他的的确确受到很多人称赞,说他有情有义,事实上,他这样也会害了自己。” “你们这些匪类,利用别人的感情来杀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错了?”许离风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对错,赢的人就是对的,输的人就是错的。” “我没有说你错了,但是上苍是有眼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的下场终究不会好的。” “愚昧!只要没用的人才会寄希望于因果报应,上苍永远是一个瞎子,我们才是睁开眼的人。” 白流枫并不想跟自己的仇人争辩,只是低下了头,看着缠在身体上的铁链和枷锁。 “白流枫!你告诉我,我到底该不该杀你。” 白流枫自然不想死,她当然有与飞笛相伴一生的梦想,但是她知道这个许离风不会放过她。 “如果我希望你放过我呢?” “白流枫……”许离风果然露出了奸诈的笑容,道,“你果真还是怕死!” “谁不怕死,只是我猜无论如何你都不想放过我,毕竟我的武功不弱,万一有天我来寻仇,你自己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要杀了你。现在不杀,过段时间,我还是会杀了你的。”许离风的话越发冷酷无情了。 “那就来吧!”白流枫真正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安全,而是另一件事情。 许离风看出了白流枫神色的古怪,便道:“你看起来有什么想要说的。” “当然!你知道跟我一起被抓住的那个男人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我请求你放过他。” “那个男人到底是你什么人?我记得以前你在寻凌派既没有朋友又没有家人的。” 白流枫担忧之情显露无疑,道:“我说过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请你放过他。” “我为什么要放过他?”许离风满不在乎,“你没有什么可以要挟我的了,你此时此刻是个弱者。” “我!”白流枫神色低落,低声道,“我一直以来就是个弱者,我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你的。” “我猜你和他是恋人关系吧!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我就不放过你们了,免得大家又说我太善良了。” “你这个恶人。” “这不是废话吗?”许离风嘲讽道。 白流枫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时,果然服了软,“为什么你不能放过他呢?他跟你无怨无仇,你杀了我还不够吗?” “他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到时候我杀了你,他又会来找我复仇,不如当初我就把他杀了,你说难道不好吗?我这也是成全你们两个苦命鸳鸯啊!” 白流枫虽然生气,却仍然是无可奈何,她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上次你明明已经被我一剑穿身,为什么你还没有死?难道救你的那个人,就是今天跟你一起被抓住的这个男人?” “是!就是他救了我,他叫林飞笛,也许你听说过。” “飞笛?”许离风当然有所耳闻,“我听说过,这个人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我经常听说他爱管闲事,看来就是因为他爱管闲事,趁机把你弄到手的。不过,我想知道你脸上的那些息肉和疤痕是不是他弄好的呢?” “这个与你无关!我只是希望你放过他。” “你这个态度,我怎么会放过他?” 白流枫将头偏向一边,眼神中透露着凄凉,道:“你这个混蛋。” “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什么?”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放了他,但是你还是必须去死!” “什么要求?” “你说什么要求?”许离风神色怪诞,“我来告诉你吧!其实时隔那么久,当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惊奇,去掉了脸上的疤痕,你变得异乎寻常得美丽,比霞师妹和诗英还有漂亮。”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所以我的要求你难道不懂吗?” “你要……” “你陪我快活快活啊!”许离风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显得无比猥琐。 “想不到!曾经的一表人才的大师兄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想不到,你这个禽兽。” “我不是禽兽,禽兽不喜欢美人,我喜欢美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禽兽 白流枫显然觉得未来自己是必死的,因此也没有在乎很多:“我在你手里,你要我怎样做就怎样做。” “那可以啊!我要你的身体。” “嗬!”白流枫冷笑一声,道,“那你来吧!我现在被铁链产生,就算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那好啊!”许离风打开牢门,真的走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靠近白流枫,白流枫自然是无路可逃,直到许离风来到她的跟前,张口真的吻到了她的脸上。 白流枫想稍作躲闪,但是最终还是作罢。 许离风进一步将头伸向她,像野兽欺凌小羊般靠近她,当他湿漉漉的嘴唇吻到她唇边的时候,他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欲望,便狠狠抱住她的身体,嘴唇急促地贴合上去,像饿了几天的人发现食物一般。 “停下!”白流枫叫了一声。 “怎么?” 白流枫正色道:“替我解开身上的铁链。” “为什么?” “你想就这样绑着我……” 许离风从白流枫身旁离开,嘲讽道:“色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招数,如果我真的解开你身上的铁链子,凭你的身手,就算不能打败我,保住自己并逃跑总归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白流枫不再做声,许离风说的也许是对的。 他向后退却,说道:“我承认刚刚是是差点上了你的当,你的确很迷人。当初我怎么那么傻,不知道你脸上的疮疤治愈后会有那么美丽,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不会陷害你了,至于后来,我们也不会成为敌人,也不用拼个你死我活,你也许还真的可能成为许夫人呢!” “还好没有这样。” “白流枫!我想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必定要杀了你,虽然我知道你很漂亮,但是无可奈何。” 白流枫脸色如一滩死水,对眼前的这个人恨不得拔皮抽筋。 许离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地牢里沉思良久,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美貌女子,心里又是波澜起伏,但是他已经做了很久的掌门,毕竟是一派之主,多少有些大人物的样子,因此脸上从来都是毫无表情的样子。 “白流枫,我们之间有多少恩怨,一时又如何说得清楚呢?”许离风离开地牢的时候扔下这一句话,他便离开了,至于林飞笛,他更是懒得去看一眼。 他关心的事情其实还有另一件。 林飞笛和白流枫被捕的消息传到铁琼英的耳朵里毕竟还要些时日,在这期间,铁琼英和薛霏只是在担心,却并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但是南陈北燕的战争形势更加恶化了,在铁琼英不当将军的这段时间里,燕国很快如恶兽般扑咬过来,南国军队开始迅速溃败,除开铁琼英原来的部队退守岩门关,死守不放外,其它南国军队几乎是兵败如山倒。 当然在开临郡的铁琼英和薛霏自然对此有所耳闻。 在开临郡,铁琼英找到了林飞笛曾经的一个故友,在他的安顿下,薛霏、琼花和他自己得以找到栖身之所。清晨时分,铁琼英早早醒来,薛霏仍然在沉睡,他却难以再度入眠,他很快离开了房间,沉醉在早晨清凉的气息里。 看着远处的树影,琼英思考了很多东西。 未来将会是怎样,他不可能一直在开临郡这个地方呆下去,总有一天他要离开,总有一天他的生活会终结。 飞笛和流枫会怎样,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来拯救自己的朋友呢?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两个人渺无音讯,天涯海角,他只能念,不能见。 冰冰会怎样,她此时此刻在燕国的深宫里,她会过得好吗?她会思念自己的故友铁琼英吗?燕王又会不会伤害她呢?她会不会真的如同梦境中所示,一点点变成一个集权利于一身的恶后?自从在元三娘客栈的那次告别,他与冰冰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了,毕竟她被禁锢在燕国深宫芙蓉苑里。 “你在想什么?”薛霏从后面走了过来,用一件衣服轻轻盖在琼英的身上,关切地道,“天气很凉,小心点。” “霏霏!看来你变化很大嘛!” “我变化很大?” “对啊!以前你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如今你真的在一点点变成我心目中的贤妻良母了。” “夫君过奖啦!” “你越来越关心我了。” “喜欢你才关心你!” “我们要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 “我们……”铁琼英又想到了林飞笛和白流枫,道,“我们还好了!我现在想的是飞笛和流枫,他们跟我们一样,他们也是缘分天定。可是他们却为了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 “林公子和流枫姐姐?”薛霏也有些担忧,“我也希望他们俩能够平安无事啊!” “现在我几乎担心每一个人,除了冰冰、飞笛、流枫,还有依依。” “柳依依?” “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薛霏多少有些不悦。 “她是我的故人!” “我知道!”薛霏表示理解,“毕竟是你的老相好!你心里还是记得她,还是忘不了她。”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薛霏的神情显得很平淡,道,“你的心里如果有七分放着她,三分放着我,我也没有意见的。” “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琼英坚定地说道,“这一点是真的!我对她的感情早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了。” “那是什么?” “故知!在这个世上,你遇到一个曾与你交换真心的人的确不容易啊!” “故知!”薛霏点点头,“好!我尊重你!我之前对她一直有些误会,她也不容易,本来就流落风尘,后来嫁入皇宫,又身处险境。所谓伴君如伴虎,她的日子真的非常不好过啊!” “对啊!而且后宫险恶,皇后又大权独揽,如果皇后想要害她的话,她是绝对没有招架之力的,她真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美貌红颜女子啊!” “皇后不是坏人!大家都说皇后仁德爱民,大有君主风范。” “那南皇岂不是输给皇后了。” “本来就如此,我就觉得皇后那么宽宏大量,柳依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皇后比南皇做事要好多了,她来当这个南皇也许才是最正确的。” “可她是个女人啊!” “那又如何?女人不能当皇帝吗?”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铁琼英沉吟片刻,道:“我还有其它担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 “当然是我手下的南国几万大军啊!” “他们?” “对!自从上次我率领军队北伐作战,经过了白虎岭之战,我们一连四捷,打到了燕都。后来司马非凡在后面串通燕王用了反间计,我们南国大军陷入无粮的绝境,我冒险把自己作为诱饵,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才让我剩余的九万兵士转危为安。他们攻陷燕都,燕王回撤,燕国大片领土被我南国军马占领。我不在的那些日子,事与愿违,我的部下没有将领,没能守住燕都,燕国军马很快反攻,联合南国司马非凡的叛军,南北寻凌湖畔寻凌派的江湖人士,将我军击溃。我的九万部下只好后退,最终死守在岩门关。” “我知道!那些人现在只剩下了七万人啊!” “对!,这也是我最为愧疚的一点了。” “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了。” “可是那七万人会出事啊!燕国大军虎视眈眈,他们现在铁了心地要消灭我们南国人马,不仅仅是打败南皇的军队,更想一统天下,令盛京易主。” “你想如何?” “我在想,这一次,南国真的可能亡国了。” “没有你,南国本来就应该灭亡啊!这是南皇的报应,你难道对这个狗皇帝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吗?他完完全全是在奴役你,驱使你,利用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将军,却被他所控制,他威胁你,让你为他出生入死,让你为他开疆扩土,让你为他保家卫国,但是他本身却是如此地不信任你,甚至是故意害你。” “好了,不要说了,我心里有数。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我在岩门关的兵士们!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们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将军的责任。如今,他们又面临死地,我仍然无能为力,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们七万人恐怕凶多吉少,岩门关城破之日,或者岩门关弓尽粮绝之时,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现在你能如何?”薛霏也面露为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是我总不能看着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全部送死吧!我总记得一个人,他叫小虎!” “他是谁?” “他是我帐下的一名小兵!当初在燕国燕都郊外,我率领一万兵士与燕国决一死战时,我军最终是全军覆没,他和我是最后活下来的两个人。” “他最终还是死了。” “对!燕王用了燕国最大的箭射穿了他身体,他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祭奠 薛霏听罢自然非常惋惜,只道:“你是将军,在战场上这种事情应该看得很多了吧!” “当然!我当然看了很多了。” “但是每一次发生,你仍然会很伤心。” “对!所以我不希望我的任何一位兄弟因为我的过失而送命。” “我懂你!”薛霏点头道。 “你知道最让我心痛的是哪一件事吗?” “你说吧!” “当初悬崖决战之后,我南国一万士兵全军覆没,我这个做将军的也无法幸免。可是那个时候,转机出现了,当时正好发生了天狗食日,我借机逃过一劫,白流枫及时赶来,将中箭的我救走了。那个时候,你和姐姐在盛京刑场,也恰好借助天狗食日时发生的天黑而被飞笛所救。” “这些我都知道啊!” “你所不知道的是燕王,燕王他用箭射中了我的身体,天狗食日过后,我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他认定我一定死了,但是却没有找到我的尸体。” “所以他用了小虎的尸体冒充你?” “不!”铁琼英神色冷峻,道,“他为了鼓舞燕国的军心,便斩下了已经阵亡的小虎的首级,将他的首级挂在燕军大旗上。燕军大旗高三丈三,下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旗子旁边的首级是谁,因此他便告诉全军,那是我的首级。” “所以小虎的首级便挂在燕军大旗上三天三夜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甚至在战前跟他开玩笑,到时候,我亲自为他找老婆。可是他现在落得个悲凉的下场。”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梦见的,那是我梦见的真相。” “什么?” “霏霏!你还记得我被白流枫救走后,昏迷的二十天吗?” “记得!” “我在那个时候,曾经做了很多梦,其中一个告诉我这个真相,即燕王把小虎的首级挂了起来,冒充我的。” “你是将军!保护自己部下虽然很重要,但是你毕竟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你的部下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万人,你不可能照顾好每一个人的。” “但是我总不能照顾不好任何一个人吧!这是做一个将军最基本的感情,如果自己的部下全部阵亡,那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薛霏无可奈何,轻轻拍了铁琼英的肩膀道:“你难道想重新回归南陈吗?你可知道你一旦回归南陈,你将面临无休止的战斗,将会有更多人在你面前死去,甚至包括姐姐和我。” “我知道,我不能回归南国。”铁琼英低下头来,想到了别的事情,又问道,“姐姐还在睡觉吗?” “她在!” “霏霏啊!你为什么醒得那么早?” “因为你醒了啊!我发现自己左边空荡荡的,我就醒来了。” “其实你和姐姐都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人。”铁琼英认真道,“如果牺牲我的性命能换得你们俩一世平安的话……” 薛霏轻轻捂住铁琼英的嘴巴,摇头道:“千万不要这么说,琼英,真的不要!你不会有事的,永远也不会的。我和姐姐也一定会平安的。” “霏霏啊!我们曾经遇到过很多难过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但是我们都度过来了啊!” “我们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候,就是我们都大难不死之后的几个月,我们游山玩水,到海边,到风谷,到喇叭谷。” “你还记得啊!” “那当然!我还记得我答应你做人世间最浪漫的十件事情呢!” “不需要了!”薛霏微微笑道,“每天能安安心心看到你,每天能安安心心满足地看着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跟你在一起就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情了。” “那我们就说上一辈子情话好了,如果有一天一切都能变好的话。” “难道不会变好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未来,白流枫、林飞笛、铁琼英、铁琼花、薛冰冰、薛霏霏这六个人能再次走到一起,再次一起开心、一起笑。我们六个人从天涯海角聚集而来,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一辈子都守护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虽然,我们中有些人并非亲戚。”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怕……” 薛霏的话音未落,铁琼英慌忙捂住了她的嫩唇。 “这次,是我不想让你乱说。”铁琼英轻轻说完。 “琼英!”薛霏轻轻搂住他的腰道,“我们下一步该干些什么?难道就在这里永永远远呆下去?” “我想回长封城看看!” “什么?”薛霏不免有些惊异,道,“你想回去?” “对!毕竟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不行,那也很危险。” “没事的!霏霏,你不用担心。”铁琼英说道,“你还记得一个人吗?” “谁?” “高将军!” “高将军?”薛霏当然记得,至少她记得那匹马,那匹名叫高铁的马,那匹由高将军送给铁琼英的马。 “对,就是他!高将军死于燕王攻打陈国的战争,那也是我的成名战。最初他是一个比我还优秀的将军,但是在那一战中他死守荣城,在我援军到来的那一刻保住城墙,却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薛霏突然想到了这个,“你能成为闻名遐迩的大陈国骠骑将军,必然有很多人为你作出了牺牲,高将军也许就是牺牲了他自己,成就了你。” “你说的对!如果他没死,他会成为比我还优秀的将军。” “为什么提到他?” “因为过几天就是他的祭日了。”铁琼英神色黯然,道,“以往每年的那一天我都要去拜祭他,他的坟冢在就在我们常去的长封草场。可是今年不一样,因为今年我们离开了在长封的家。” “你想回到长封,去拜祭自己已故的朋友吗?” “对!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些仪式的,虽然看上去每年拜祭他并没有什么,但是如果不去做,我的心里就会变得空落落的。” “好!那我陪你去!” “算了,你还是不要去了,你和姐姐留在开临,毕竟有些危险。” “我们留在开临郡也会很危险啊!” 铁琼英神色凝滞了片刻,觉得薛霏讲得有理,便点头道:“好,那就一起去吧!快去快回,免得夜长梦多。” “嗯!” 铁琼英雇了一辆马车,载着薛霏和琼花便真的离开了。 从开临郡到长封城,铁琼英的车马在一点点接近南国的中心,一点点靠近南皇的眼界。 但是,铁琼英想不到的时,对于南国来说,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袭。 整个天下的风变了,变了个方向,变了个样子,铁琼英还没来得及看清。 他们很快到达了长封城,为了安全,铁琼英甚至不试图接近曾经的铁府,他不知道铁府此刻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南皇对铁府是褒是贬。 但是此刻整个天下都知道南皇天子错了,他轻信司马非凡,乱杀功臣,害的铁琼英送命。 不过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也已经知道铁琼英还活着,他从战场上逃遁了,如果此时南皇能找回铁琼英的话,南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兵败如山倒。 铁琼英此刻倒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驾车径直前往长封草场。 又一次回到长封草场,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那个地方仍旧不变,青青碧草风中荡涤,几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铁琼英驾车来到了高将军的坟头,在那里,他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 “我们下去吧!”铁琼英提醒道。 薛霏和琼花便下车去了,移步来到坟头边,三人都静静呆住了。 “老高,我又来看你了!”琼英只是缓缓声说了一句。 他在古朴的坟头上插了一株新绿,便久久呆在了那里。 “阿英啊!”琼花安慰道,“高将军在天之灵会感谢你这个朋友的,毕竟他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他,这么多年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情况有多么辛苦,你总是一如既往地来看望他。” “可惜他看不见了,在天之灵只是无稽之谈。高将军与我都是将军,都有着建功立业的想法,可是最终功成名就的是我不是他。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部让给了我,可是最终却落得个如此境地。最为可悲的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我没能成为保卫南陈国的好将军,如今南陈国危在旦夕,但是我却没能再次披上铠甲,上阵杀敌。” “阿英!你不要再打仗了,陈国的破败不是你的罪过,是皇帝的过错。皇帝先辜负了你,你再辜负他也无可厚非。” “可是!”琼英看着自己的姐姐,小声道,“可是我的部下也因此受累,如果不能解救他们,我寝食难安啊!”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人都是自私的。”薛霏宽慰道,“没事的!琼英,你自己要好好的!绝对要好好的!每个人都想拯救全天下的苦难众生,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真的能做到。” “你说得对!如果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愿意献出自己性命,换得百万将士的平安。但是我还有你们,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们,就算全天下人都被毁灭,我也要保护你们的平安,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最牵挂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荣城之战 “下一步我们准备怎么办?”薛霏问。 “我没想什么!”铁琼英道,“就这样吧!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总不会饿死啊!我一个男人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维持生活。” “对!”琼花道,“我也可以靠纺织维生!” 薛霏神色暗淡,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废物。” “傻瓜!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害怕你承受一丝一毫的辛苦。” 薛霏听了这话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显得难受了。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琼英提议道。 “嗯!” 正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女子径直走上坟头,将将一篮子花放在了高将军的墓碑前。 那名女子长得很是清秀,脸上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是天下丹青妙客仔仔细细绘上去的。 “素素?”铁琼英叫了她一声。 铁琼英认识这个女子,铁琼花也认识,但是薛霏并不认识。 那名女子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铁琼花。 “铁将军!”女子的声音宛如银铃。 “素素!”铁琼英向她打着招呼。 “你……”女子面露惊异,道,“你怎么,你还活着!大家都说你死了啊!” “当然没有!” “天呐!”素素微微张开了口,道,“以往每年我们都会来到高将军的坟头,没想到今年你还是会来。” “嗯!”铁琼英道,“你听到我死在战场上的消息是假的,其实我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了。” “那就好!”那位素素姑娘却开心地笑了。 “素素,近来过得如何?” “我无所谓了,只是将军才是最让大家担心的那个人。”素素道,“我真的很害怕将军像高将军一样死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铁琼英道,“很多时候,将军也无法幸免。” “将军,现在大家都说你死了,你正好可以逃离战场,逃离双王之战,逃离南陈北燕的斗争,不要参与进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铁琼英话说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素素的脸上并不是明媚灿烂,在高将军的祭日,她未干的泪痕还残留在那里。 铁将军信赖这个女子,他相信素素不会告诉南皇自己没死的真相,但是自己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他的日子也许不可能一直这样子平静下去。 告别了素素,铁琼英的马车又赶往开临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薛霏坐在后面,她好奇地问道:“琼英,刚刚那个素素是谁?” 铁琼英骑在马车前面的马上,偶尔看看路旁的青草鲜花,远处的峰峦叠嶂。 他告诉薛霏:“你猜呢?” 薛霏猜道:“她是高将军的遗孀?” “不是!”铁琼英解释道,“她不是高将军的遗孀。”“那她为什么像你一样每年都来高将军的坟头?” “因为高将军对她有救命之恩。” “那是怎么一回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荣城?” “荣城?”薛霏想了片刻道,“没有,我没有听说过荣城。” “荣城是高将军的葬身之地,也是素素的家乡。”铁琼英说着,便引出了高将军死去的那件往事。 几年前,燕国大肆入侵南国,很快攻打到了南国荣城。 肆虐的燕国铁骑叫嚣着踏平南国,自然不会放过荣城这个小小的地方,高将军死守荣城,目的是为了保护铁琼英,保护铁琼英在荣城以南的军队。荣城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如果被燕王攻占,南国大势必定会破灭,铁琼英的部队也无法招架。 这一年深秋,寒霜凋碧树的时节,荣城迎来了最为为难的时刻,高将军的军马不如燕国大军的两成,这一战,毫无胜算可言。 铁琼英日夜行军,可惜至少需要五天才能赶到荣城救助自己这位朋友。 黑云压城,深秋气凉,杀机四起,大地惴惴不安,隐隐冒着战栗的冷汗。 高将军看着城楼不远处的燕国精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眼光停在城楼前光秃秃的地面上。 “将军!”兵士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事!先不要慌。”高将军说了一声,继续道,“这一仗无论是输是赢,都是命中注定。” 但是随着一场悄无声息的秋雨来临,荣城之战变得异常凶猛起来,燕国大军突然发动攻击,黑压压的燕军像无数猛兽般进发,所到之处,无人幸免。荣城的兵士在死守,但是最终也没能守住,破城已经无可避免。 荣城的城墙摇摇欲坠,燕国人的爪牙简直能啃噬巨石。高将军带领军马北撤,步步设防,企图阻止燕国人嚣张的步伐。但是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这种阻挡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高将军的部下很快便会消耗殆尽。 荣城城门失陷之后,高将军决定死守城南,在那里有一条河,将南北两城正好分为两个部分。南陈人破坏了这条河所有的桥,如此一来,燕国人便无法过河,其行军的步伐被阻隔住。 燕国人多数为北方之人,不擅长水战,甚至很多士兵连水都不会。 可惜,高将军毕竟人数太少,燕国人依靠众多的人数,硬生生地拼死进军,还是冲破了南国的防线。这就意味着高将军的死期。 惨烈的战斗不但威胁着南北两国人马的性命,最为可怕的是,南国荣城的百姓成了无辜的受累者。那些可怜的南国百姓,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乱箭射死,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乱刀砍死,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马匹践踏而死。面对这些高将军无能为力,因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在不对等的战争状况面前,他连自己部下都守护不了。 在荣城河之南,高将军面对一败涂地的颓势,眼神中满是落寞,他已经决定好拼尽自己的性命守护自己国家,守护自己的乡亲。 他的周围是一片混乱,哭喊声、呻吟声、马蹄声、刀剑声乱作一团,高将军对于一切都无能为力。 在狂乱的局面中,高将军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与那些垂死挣扎,以头抢地的百姓很是不一样。她很安静,却也很绝望,清秀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无助和柔弱,她呆呆地待在那里,一声不吭。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姑娘!”高将军叫住了她,道,“你快点离开吧!”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将军,眼神中满是柔情和无助,道:“将军,这座城保不住了吗?” “恐怕是的!”高将军告诉她:“不要在这里了,这里很危险的。” “可我逃不出去的,我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燕国的精锐骑兵呢?” “不!”高将军安慰道,“姑娘!你还年轻,那么美丽,你不能死在这个战场上。” “可是我逃不出啊!我跑得太慢了。”那位姑娘用低柔无助的语气小声说道。 “你跑得出去,请你一定要相信。”高将军急切地说道,“我是将军,我会努力维护这里不被燕国人占领,人在城在,人亡城亡。请姑娘相信我,我一定会维持足够久,让你可以逃离这里。在荣城以南,我的好友铁琼英正率领部队赶来救援,只要你一直往南跑,只要你被他的部队所救,你就不会死。” 那位姑娘这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将军。 “快跑吧!姑娘!”高将军给了她一壶水道,“这里有一壶水,你带着这壶水一直往南跑,一直跑,中途千万不要回头,不要放弃,也不要害怕。你要知道你面对的燕国的军队,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之徒。” 那位姑娘当然知道这位高将军在试图救她,在试图给她希望。 很多时候,人需要的不就是希望吗?这位姑娘之所以在这里留着,之所以不慌也不忙,不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希望吗?高将军告诉她,如果你不跑,你就是死,如果你跑,你还有一线生机。 “嗯!”那位姑娘感激地点了点头。 “好!你快走吧!请记住一定要往南方跑-,不要回头,不要害怕,一直跑就行了,一定会跑出去的,那是命中注定的。”高将军安慰完,他便立刻回到残酷的战场上,用鲜血阻挡燕国铁骑的行进。 那位姑娘愣了一下,随即转身逃跑,她连感谢那位高将军都没有,只是在她的心里,她对那位将军有着突然的敬意和感谢。她祈祷着自己能够冲出这片可怕的战场,也祈祷着那位高将军能平安离开这冗乱的战场,将敌人拒之城门之外。 她从高将军那里得到了激励,便开始毫无牵挂地逃命,毫无畏惧地奔跑。 她只顾着跑,一味地跑,从北向南,不敢中断,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背后便是魔鬼,背后便是死亡,背后便是尖刀和利剑。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胁迫与拯救 她真的再跑,气喘吁吁地跑,闭着眼睛逃离荣城,逃离这个恐怖的人间炼狱,逃离燕国军马铁骑的蹂躏。 在逃命的途中,她什么都没有去看,只是感受着南国秋日的凉风,一丝一毫地侵入她的肌肤。微微细雨似有似无,向大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象。 幸运的是,她的性命被一个遭遇悲惨的将军三言两语给解救了,她成功地逃跑了,燕国人马没有追到她。高将军以微弱的兵力死守荣城的半座城池,最终没有让燕国人踏过荣城。 那个姑娘第一次见到铁琼英时,因为过度疲惫一下子倒在了铁将军的怀里。 铁将军看到了这位姑娘手中拿的那壶水,那水壶是高将军的水壶,他知道在前方荣城的高将军为难在即。 “后来呢?”薛霏突然说了一句,打断了铁琼英的回忆。 “后来……”铁琼英驾在马车上试图回忆,但是脸色变得沧桑道,“后来高将军战死了。” “那位素素姑娘呢?” “她成功地逃出了荣城,被我所救。” “所以素素姑娘对高将军感恩在心,因为高将军的一句话,她才在荣城大战中逃了出来。” “是的!并且高将军是将军,他要和所有的将士一样死守荣城,因此他不可能亲自护送那位姑娘逃出荣城,他只是在言语上鼓励她。” “真没想到,高将军对一个陌生女子说了几句话,便救了她一命。” “也正是因为这个,素素姑娘对高将军感激在心,她甚至觉得高将军是为她战死的。” “高将军当然不是为她战死的,他是为了许多百姓的安危才献出生命的。” “素素姑娘此后每年都会像我一样去拜祭这位已故的南国大将军。” “原来如此!”薛霏点着头。 “可惜高将军至死也不知道素素姑娘的名字。” “如果高将军没死,素素姑娘一定会对他以身相许的。” “胡说八道!”铁琼英摇头道,“好了,不要说这个了。” “真是没想到高将军……” “高将军和我一样,都是随时在战场上丧命的人,我们像百万大军一样。” “所以你总说,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将军喜欢战争。” “当然!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整个天下永远和平下去,永远没有斗争,永远没有矛盾,一直一直平静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总有人希望通过金戈铁马谋求霸主地位,天下一日有不公平,天下人一日有欲望,天下就永远无法太平。” “你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琼英,高将军一直是你心头的痛吧!” “那当然,你也会有失去挚友的痛苦。” “比如我的哥哥薛震。” “你还记得他。” “我当然记得他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生的哥哥,但是我们胜似亲生的。大夫人待我我和他没有差别。” “他一直都很保护你,就算他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这样子他在九泉之下要会心安的。” “如果他知道我有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夫君,我相信他一定会心安的。现在你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兄长要比夫君更加无私,所以你哥哥也许比我更爱你。” “不!你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薛霏的眼眶很快湿润了。 铁琼英转头,不再和后面车子里的薛霏说话。他看着远处的黛墨色天际,继续赶路。 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寻凌湖畔,白流枫和林飞笛仍然被困在那里。 寻凌湖以北的燕都,薛冰冰在芙蓉苑里对林白二人的遭遇尚不知情,如若她知道,就算豁出性命她也希望护得两位挚友的周全。 但是有人向燕王禀报这件事情,而这恰好被冰冰看到了。 “王上!白流枫和林飞笛已经被抓到寻凌派的地牢里了。” “好!利用他们一定可以抓住铁琼英的。”燕王刚刚说完。 冰冰刚好端着一杯茶准备献给燕王,一听到这句话,茶具从手中跌落,啪地一声巨响。她的神色便激动起来。 “王上!”她慌忙问道,“王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你答应过我不再加害于铁琼英和我们朋友的。” 燕王看到了冰冰,却柔声安慰道:“冰冰,我没有!我……” “你这个人言而无信,做事心狠手辣!你太可恨了!” 燕王对冰冰的抱怨没有半丝生气,嗫嚅道:“冰冰!我……” “如果你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但这辈子无法原谅你,并且会以死相抗。” “冰冰!你不要这么任性好吗?” “我不是任性,铁将军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冰冰正色道,“王上!你不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天下的君王,你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亲人。你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会有比你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你根本就不会明白有的人对你来说多么重要。铁将军他们对冰冰来说就是如此,冰冰死都不想离开他们,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我才不得不向你屈服,才不得不回归燕庭。” “我知道!”燕王显得很不高兴,道,“你心里也许没有我。” “是这样子的!王上!” “如果我杀了铁琼英,你的心里就会有我了。” “是!在我心里最阴暗的地方埋着你,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企图杀了王上。” 燕王只是勉强作出微笑,内心的想法让人难以捉摸。他沉默片刻,却又假意安慰道:“冰冰啊!我不杀铁琼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成为我燕国的大将军。就算不杀他,我也绝对不允许铁琼英为南国盛京城里的那位昏君卖命的,他不能成为我一统天下的屏障。” “我知道网上的雄才大略,冰冰也很钦佩。但是王上为什么不能维持天下的和平呢?为什么一定要抓住铁琼英,然后挑起战争呢?”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南北两国不可能永远如此抗衡下去,总有一天天下会归于一家。如果现在我不剿灭南陈的话,以后南陈就会灭了我们北燕,伤害我们的子孙。”“所以你要抓住铁将军?” “对!现在铁琼英在南国,而我正好希望南下攻陈,如果铁琼英重新被南皇田骏启用,我的计划就会受到阻挠。” “你真的只是想抓住铁琼英吗?你难道真的不杀他吗?” “我不杀他,我向你保证。” 冰冰完全不信任自己眼前的君主,道:“王上,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冰冰只对你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放过他们,放过他们所有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冰冰语气坚毅无比,“王上曾经对冰冰说过江山社稷在你眼中不比我重要。” “是这样子的!” “那就请王上为冰冰找想!就算你是想让铁将军归顺于你,也不应该用冰冰朋友的性命来作为诱饵,那太危险了,冰冰怎么知道王上最终不会伤害他们呢?” “本王向你保证!” “不要这样子!”冰冰言辞俱厉,突然跪在地上,道,“王上,求您了。你没办法体会到冰冰现在的感情的。” “我……”燕王稍稍收敛了神色,道,“我体会得到。你放心好了。” “不!冰冰可以陪你一起去见铁将军,你把铁将军召集过来就好,让冰冰去劝说他归顺大燕。” “我如何召集他?” “你可以广布消息,说铁将军的朋友在燕国人的手中,那为什么不可以用我来威胁他呢?他为了我会来见你,只要你保障他的安全。让我来作为说客。”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 “放了白流枫和林飞笛,放了他们,无条件地放了他们。” “这二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在你心中他们比铁琼英还要重要吗?” “他们……”冰冰沉寂片刻,接着道,“他们是我的亲生哥哥和嫂子。” “真的?” “真的!所以他们是我真正的亲人,如果王上真的在乎冰冰的话,就应该放过他们俩。” “你的亲生哥哥和嫂子?” “王上为何不信?” “本王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哥哥或者有没有嫂子,本王真正在乎的东西是你,只有你而已。” “那王上到底放不放过他们。只要王上放过他们,冰冰答应你,一定劝降铁琼英。这一次铁琼英的家人不受南皇的束缚,又加上我的劝说,他会归顺你的。” “也许你说的对!既然有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方法,那就按照王妃说的做吧!毕竟如果我绑了铁琼英的朋友,依照他的脾气,他肯定不怎么愿意归顺的。” “多谢王上了。” “那你还不快从地面起来。”燕王便走过来扶起冰冰。 “你的腿上……”燕王发现了地面上有一些血迹。 “是刚刚从手中摔落的杯子碎片。” “天呐!既然地上有碎片,为什么你还要跪下去?你这是自己伤自己。” “王上!冰冰现在跟你商量的是朋友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地面上的碎片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蛊毒 “真是没想到!”燕王长叹一声,“在你的心中这些人比我还要重要。” “如果王上真心对冰冰好,冰冰会知道的,也会感激您的。” “说得好听!”燕王一把将冰冰横着抱起来。 冰冰恐慌道:“王上!你要干什么?” “你放心,你满腿是血,你觉得现在我会想那种事情吗?我只是想把你抱到床上,让太医给你包扎包扎。” “多谢王上!”冰冰不由衷地感激了一句。 不日之后,许离风便接到了燕王的命令。 “王上让你放了白流枫和林飞笛。” “放了!”许离风对这个命令感到痛苦。 “对!”使者重复道。 “放了!”许离风既愤怒又无奈。 “对!燕王的命令,放了白流枫和林飞笛。” 许离风怎么可能愿意放了白流枫,白流枫如果不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危害,他深知白流枫不再是某个柔弱不堪的弱女子了,她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况且许离风所有的丑陋行径全部都被她看在眼中,就算白流枫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能让她去死,也是许离风求之不得的事情。 “好!那就放了他们!”许离风端坐着,抿了一口茶,假意答应下来。 “凌王妃会来,到时候,凌王妃会亲眼见证他们安全离开。” “凌王妃?”许离风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大燕国后宫独受专宠的女子,他猜得出来凌王妃跟自己手中的白流枫和林飞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掌门!在下告辞!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要违背燕王的旨意。” “一定!”许离风满口答应,使者便即刻离开。 “掌门!”派中某个人忙问道,“我们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两个吗?” “你说呢?” “我想不行!白流枫当初杀死我们派中那么多兄弟,怎么能就这么轻松放过这个恶毒的女子呢?” “现在的白流枫又不是以前的白流枫,你还没到监牢里去看吧!她现在可真的算得上是如花似玉啊!” “可是她始终是罪人,始终是女魔头,不杀她,派中兄弟如何心安啊!” “我当然希望杀了她啊!” “燕王的命令不能不从?” “这就是我所苦恼的事情。” “掌门!我有一计可以解除您的苦恼。” “什么计谋?”许离风感兴趣起来,坐起来侧耳倾听这位兄弟的高见。 那人在许离风的耳侧耳语几句,二人相视而笑,不可告人之事自有其阴险毒辣之处。 他们的计策很简单,也很阴险。既然燕王要放白流枫走,许离风和寻凌派都没有这个权利去劝阻,更不能公然杀害白流枫,令燕国人对寻凌派有所责怪。 那就让白流枫犯错。 这个世间有一种毒药,可以让武功高强的人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白流枫恐怕中过不少毒,但是最大的毒恐怕是寻凌派这个地方,因为白流枫生于此,长于此,许离风却也希望她被毒死在这里。 当然不是真的毒死,如果她被直接毒死,燕国人是不会放过寻凌派的,燕王也会怀疑是许离风下的手。因此他给白流枫下的毒药是噬心蛊,一种罕见的蛊毒,让人的行为不为自己所控制,像是一只小虫子钻进了白流枫的心中,操控着她大杀特杀。这种噬心蛊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效,但是对于白流枫这样武功高强,气性大,容易意气用事的女子来说却很是有用。 白流枫在临走前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中了毒,正当她与林飞笛觉得一切结束的时候,她仍旧不知道有人注定离不开寻凌派这个恐怖的地方。 白流枫的心智很多时候不是为自己所控制,而是为人所利用,这就注定很多悲惨的事情无法避免。 寻凌派放林白二人离开的时候,正好是一个晴天,明亮的光芒映在寻凌湖畔。 冰冰日夜兼程赶往寻凌湖,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两位故人,白流枫和林飞笛。 三个经历苦难和别离的人终于要聚在一起了,笑容从他们的脸颊闪现出来,在镜湖边闪烁着。 “阿姐!这次感谢我妹妹的援救,我们都平安无事了。” “嗯!”白流枫也舒了一口气。 “这次之后,阿姐你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去找铁将军吧!他们此刻一定很担心我们的安危。” “好!那就去找他!” “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地方是我们的藏身之处。” “最怕这样的藏身之处不好找啊!” 不管怎么样,林飞笛的脸上依然是轻松,毕竟他觉得自己和阿姐未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毕竟他知道这一刻他是自由的。 可是白流枫脸上的笑容最先停止,因为埋伏在她身体里面的蛊毒发作了。白流枫的眼睛瞬间变红,她的身体里面的恨首先被激发。 冰冰好不容易为她和林飞笛塑造的光明未来即将毁于一旦,流枫似乎必死无疑。 白流枫是很恨许离风,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子,恨这个无法无天的男子。她也恨老天爷不长眼睛,没有让作奸犯科者得到报应,反而让这个虚伪冷酷的人坐上了寻凌派的第一把交椅。但是如果白流枫还有理智的话,她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试图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惩戒许离风,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此时此刻白流枫被身体里面的蛊毒所迷住,基本丧失了理智。 刚开始她仅仅只是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像是一棵憔悴的桂花树般静静待在那里。 “流枫姐姐?你怎么了。”冰冰柔声关切地问道。 白流枫呢个宛如一个木头人,一声不吭,她的眼光渐渐聚集起来,她的心里仇恨正在一点点聚集,像滚过白色大地的雪球般越来越大。 像是有红色的光排布在她的眼中,一些恐怖的意念像浸堤的洪水般涌出,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控制住她。 她对那位大师兄许离风的仇恨本就深似海,如今似乎被放大了百倍,蛊毒便彻底让她变成了疯子和魔女。 白流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猝不及防地从旁边某个人的身上拔出剑来,挥剑直指许离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除了始作俑者许离风。 “流枫姐姐!不要。”冰冰赶紧叫住她,但是她知道白流枫在酿一场大祸,一场有可能让她丢掉性命的大祸。 白流枫突然失控,一剑便杀死了好几名寻凌派的弟子。那些曾经与她日日生活在一起的同门师兄弟,如今全部要沦为她刀剑下的碎泥。 魔鬼完全乱了心智,白流枫不知怎么地只想杀了许离风,只想报了自己积攒多年仇怨,什么都忘了。 于是,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许离风知道,这个时候杀死白流枫,自己是名正言顺的。 可是许离风也错了,白流枫从来就不是什么柔弱的女流之辈,她的武功一直都在大多数人之上,那种能让仇恨之水决堤的蛊毒,在让白流枫乱了心智的同时也让她的功力升了数倍。 现在白流枫必然是无人可敌的了,可惜白流枫丧失了心智,她不会想到人数的问题,整个寻凌派和燕国带来近万人,她一个人就算是天下第一,也抵不过千军万马,那些人用肉作为磨机,一点点消耗她,她早晚会命丧万千屠刀之下。 冰冰拼了命地喊住白流枫,可惜毫无作用。在这个时候谁也救不了白流枫了。 白流枫与那些人交战在一起,又一次像绞刀般厮杀着,小喽啰们一个一个卑微地死去,一个又一个死在血泊中。 “快住手!快住手!”冰冰对眼前发生的恐怖的一切完全失去主张。载着长长的风衣,冰冰转过身,几乎是哭着跪求燕王。 “燕王!求你了,让你的部下住手吧!” “不是我!不管我们的事!”燕王道,“是白流枫在攻击我们,不是我们在攻击她,她不住手,我的士卒便不得不进行抵抗。你以为我不珍惜自己的手下吗?我也希望他们能免于死亡,我也不希望白流枫杀害我的兄弟们啊!” “可是!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没有办法!白流枫她疯了,我不得不杀了她,她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燕王眼里很快露出杀机。 “求你了,王上!放过她吧!” 燕王不住地摇头,不再给冰冰任何情面。 “王上!”林飞笛第一次与燕王对话,他说道,“如果我阻止了我阿姐,你能否放我们一马?” 燕王看了一眼这个男子,又转面看了看冰冰,他终于点了点头。 林飞笛便立即走过去,企图阻止自己的阿姐,阻止这个犯下弥天大祸的女子。 “阿姐!”他叫了一声,可惜白流枫完全没有听到,她在刀光剑影中厮杀着,神志被所仇恨所迷惑。 林飞笛此刻哪里还能别的什么事情,他已经不敢去想自己逃离寻凌湖畔后的日子,也来不及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因为此刻他的阿姐真处于最为危险的境地,像曾经一样陷入万人围杀的恐怖刀海。 第一百七十章:悲殇 林飞笛飞快靠近白流枫,他一面阻挡白流枫杀害寻凌派众人,一面阻止燕国人和寻凌派人伤害白流枫。 刀剑像波浪一般翻涌着,薛冰冰在一旁无比揪心。 白流枫连林飞笛都不能识别,她已经是见人便杀,谁挡着她,她便要杀谁。这样下去,早晚会出现灾难。 而灾难正好这样出现了,在林飞笛察觉之前,一把剑深深插入了他的身体,鲜血顺着锋刃汨汨流着,刺痛人的眼睛。 白流枫这才止住,杀害林飞笛的人不是别人,真是他最爱,也最爱他的阿姐白流枫。 这是一场难以预料的误杀,林飞笛憔悴地倒了下去。 白流枫这一刻才恢复了神智,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酿成大祸。 她葱白色的手已经沾满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鲜血,剑柄随着自己的手臂在瑟瑟发抖,飞笛终于重重倒下了。 白流枫瞬间痛不欲生,自己最亲爱的人死去才换回她的理智,才让她从蛊毒中脱离出来。 “啊!”白流枫轻轻喘了一口气,几乎要昏死过去。 “小林!”她哭泣地叫着飞笛的名字,强忍着心中刀绞似的痛苦。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大致若此,她的悲痛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哭泣所能够表达的了。 白流枫这辈子没有被多少人喜欢过,唯一喜欢她的男人如今却被她亲手误杀。林飞笛不是白流枫,当那把剑真真切切捅入他心脏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白流枫的剑上没有眼睛,捅入她最爱的人身体跟捅入敌人身体一样凶残,一样无情。 “小林!对不起!对不起!”白流枫抱住林飞笛的尸首痛声哭泣。 林飞笛眼睛都睁不开,那把剑扎中了他的心,放干净了他全部的血。林飞笛要以一种极度痛苦极度残忍的死法离开这个世间。 “阿姐!反正我看过你死在我的面前,你也看过我死在你的面前。”林飞笛的最后一句话气若游丝。他闭上双眼,一点点都不能动弹了,任凭白流枫如何呼喊,任凭冰冰如何呼喊,他都不能再回来了。 他的耳侧人声渐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他与白流枫的点点滴滴开始在他的心头浮现,从开始到结束,一点点浮现,一点点闪过。二十多年的人生宛如流星般划过,消失于空白。 寻凌湖的桃树底下,千钧一发的劫难,六月的江陵,白流枫赢得美貌的欣喜,还有青青的青草崖,柳州烟花般的柳絮,这些都是林飞笛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带走的回忆。 白流枫恢复了神智,可惜她失去了一切,她当然猜得出是许离风等人对她施的诡计。她的刀剑上沾满了血迹,此时她只想让许离风的鲜血也浇在这把嗜血的白剑之上。 “啊!”白流枫忍不住叫了一声,挥剑便要继续这场杀戮。 此刻的薛冰冰亲眼目睹自己的亲哥哥死去,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但是她仍旧努力喊道:“不要!流枫姐姐!不要!求你了!” 白流枫回过头去,对冰冰说道:“是我杀了小林,是我杀了你的哥哥。可是这不是我的本意,小林是我最重要的人,是他们害的,我一定中了他们的毒药,迷失了心智。冰冰!我为小林报仇,我杀了许离风,然后杀了我自己,为你赔罪,为小林赔罪。。” “流枫姐姐!我哥哥他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冰冰含泪道,“他是怕你受到伤害才死的。杀他的不是你,我知道,你是被人暗害的。但是无论流枫姐姐有多么恨,无论流枫姐姐有多么忧愤!现在都不是报仇的时候,如果你杀了许离风,今天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这个大燕国和寻凌派的兵士会以你为敌,纵然你武功再高,你也不是他们千万人的对手,有的时候,你得知道退舍,知道放下!” “放下!”白流枫泪水纵横,颤抖着握着那柄剑,哭泣道,“我如何可以放下啊!” 白流枫柳丝般柔滑的秀发在空中飘零,但是她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难以自制。一次又一次地恨不得抬起剑,恨不得杀了许离风。 “住手!流风姐姐!”冰冰声音也是颤抖着的。 白流枫的泪水开始从脸庞滑向脸侧,她仍然在犹豫。 许离风很快抽出一把剑,想趁着白流枫犹豫的时机,杀害她。幸好此时燕王反映及时,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对准许离风的眼睛砸去,狠狠地将他的眼睛砸得个红肿。他猝不及防,弯下腰去捂住受伤的眼睛,没有挥出那把企图残杀流枫的剑。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许离风在后面使坏。”燕王狠狠说了一句,转身安慰薛冰冰道,“王妃啊!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现在可以放过白流枫,但是许离风不能被你的嫂子所杀,因为我要在一个月内发动对南国的终战,到时候我还需要寻凌派帮忙。” “好!”薛冰冰含着眼泪道,“我会劝阻她的。” “流枫姐姐!”薛冰冰大声喊了一句,便飞快抽出燕王身上的配件,将那把剑又一次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道,“流枫姐姐,当初我选择来到燕国,就是希望能够保护你和哥哥的平安,现在哥哥已经死了,我们之间相约去寻找身世的承诺也不可能实现了。但是我身为燕国的王妃,我必须保护自己亲爱的人的平安。” “傻瓜!你这是干什么!”流枫暗自叹了一声。 “如果今天流枫姐姐杀了许离风,这里的人就不会放过你。如果今天流枫姐姐不能平安走出寻凌派,那就是冰冰照顾不周,就是冰冰害死了你,就是冰冰害死了哥哥,冰冰必须以死谢罪。” “傻瓜!管你什么事!”流枫仰着头,艰难地撤下手中举起的剑。 她含着泪宽慰道,“好!我不杀许离风,但是从此之后,白流枫不会再是白流枫了。” 所有的过错已经无法更改,所有的破灭已经无法复苏。在寻凌湖畔的一切注定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整个寻凌派上上下下陷入混乱,许离风更是狼狈不堪,被君王亲手拿令牌打中了眼睛。但是这一点点的惩罚又怎么会抵得过许离风暗害白流枫,间接害死林飞笛的深重罪孽。 三日之后的寻凌湖畔,薛冰冰亲自送白流枫离开,此刻的白流枫已经心力交瘁,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因为林飞笛的离去,她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湖面波光中带着惨淡的颜色, “流枫姐姐!”薛冰冰说完牵起了她的手。 白流枫只是念着冰冰的名字,痛苦地连话都说不出:“冰冰!” 冰冰不会比她好过分毫,因为死去的正是她在这个世上真正的亲人,一个刚刚发现却马上离别的亲人。 “流枫姐姐!如今,你、我、铁将军、小姐、琼花姐姐五个人中,只有我最接近王权,冰冰在这里向你起誓,我一定会为哥哥报仇的,我会让这个世上所有的恶人得到报应,冰冰说到做到。流枫姐姐!我知道现在你痛苦万分,可是你要好好养好身体,哥哥在天之灵,会希望你平安的。他绝对不希望你去为他冒险,绝对不希望你伤害自己。哥哥的尸首我会让王上好好安葬的,王上一时半刻还用得着许离风,现在杀他还不切实际,一旦时机成熟,冰冰会想办法杀死许离风的。” “冰冰!”白流枫悲戚地说道,“你太傻了!你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卷入这场斗争呢?” “不!流枫姐姐!冰冰在这个世上已经遇到了最好的人,就是你们,可是老天不开眼,天下那么多坏人,胡王、许离风、司马非凡,南皇、甚至是北燕王,是这些人破坏了我们的平静的日子,是这些人阻止我么在一起。北燕王告诉我权利是多么有用,有了它,我才能报仇,我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铁琼英似乎跟我说过,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会变成这样的人,也许你应该永远保持成那个单纯的南国丫鬟。” “不可能!”冰冰不免叹了一口气,“我不可能变成原来那个我了。” “为什么?” “我要去承担我的责任,我要保护你们!流枫姐姐!你……,你身体不好,有咯血之症,我原本不希望你承受江湖奔波劳累之苦,可惜现在寻凌派许离风未除,你留在燕国很危险,所以冰冰希望你暂且到南国躲避,过不了多久,等时机到了,如果我能够掌控燕国权利,我希望你回到我的身边,我要像哥哥一样照顾你,让你平平安安的。我希望你一辈子安安静静过下去。” “冰冰!你如何拥有权力?” “我会的,我以前对于任何事情都是毫无心机,因此对于权利,我没有丝毫兴趣。可是现在我要寻求改变。像王绡一样,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自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盛京陷落 “你真傻!”白流枫感慨着,但是她自知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流枫姐姐!你去找铁将军他们吧!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几个人会重新聚在一起的,哥哥的惨死会有人为其买账的。” 白流枫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短暂的沉默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个天下注定不能永远平静下去,她一定会有自己的报复之举,在未来的某一天悄然发生。 而在另一边,燕国虎视眈眈的大军也开始了对南国人的反攻,这个天下也不可能永远和平下去,总有一天,整个天下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南国到北国,从平原到山峦,从盛京到燕都,隐隐于大地中心的变故正在酝酿。凡事有了开头,总要有个结局,凡事有了开始,总要有个结束,即使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事情总要继续发展下去。只是没人知道这是好还是坏,这是覆灭还是重建,这是归于平静还是归于破败。 要么,就让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要么就让一切变得好起来。所有人都在等这最后的结局。 这年秋天,燕国对南国的战争形势发生了变化,燕王的军马进军神速,覆灭南国只在弹指之间。 南北两国的天下朔风逆转,,燕国铁骑兵出奇路,竟然瞬间攻占了盛京。一个国家的都城被轻而易举地拿下,南陈皇二十多年来的威严顿时失去。 整个南国皇室仓皇出逃,从燕都出发,去的下一个地方便是——开临。 开临郡,无巧不成书,正好是铁琼英所在的地方,可惜一个仓皇出逃的皇帝对于铁琼英绝对不是什么巨大的威胁。因为南陈皇族竟然穿起了布衣,为防有人告诉燕军他们的行踪。 燕王攻陷了盛京,下一步正好转向了开临,整个南国灭亡似乎已经成了定局,因为南陈国面对的是一个如狼似虎的敌人,失去了铁琼英,这个国家更加危在旦夕了。 在开临郡的安顿处所,铁琼英已经计划这避开战乱,他开始收拾着包裹,准备离开。 “阿英!”琼花说道,“这次你准备去哪里?” “我也没想好!” “真是没想到!燕国在这个短的时间里,迅速攻占了南国盛京。” “燕王这个人谋略非凡,恐怕不是常人所可以匹敌的。” “毕竟你是南国的将军,难道你要看着南国覆灭吗?” “天下大势,南皇昏庸无道,陈国破灭迫在眉睫,已经不是我所能够改变的了。” “阿英,你说的对。” “姐姐!”铁琼英轻声说道,“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也许江陵会是暂时安全的。” “好!那就去江陵。” 薛霏从后面抱住铁琼英,靠在他肩膀上叹道:“又要奔波了,真不知道这样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啊!” “会有尽头的!凡事都有个头,不管天下大势如何,我们凡人总要找个好归宿。” “走吧!”琼花说了声,他们便出发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事情是铁琼英终究逃不开这场逐鹿之战,在权利的漩涡里,没有谁可以独存。 铁琼英的马车出发时,整个燕国的军马已经攻入了开临,其行军速度之快,其攻击之锐,无人可当。 好在铁琼英的马匹很快,可是燕国人似乎看到了铁琼英,有人认识这位南国的将军,一大串的兵士紧随其后,咬合着,丝毫不放松。 在开临郡宽阔的官道上,两辆马车在奔驰,铁琼英的便是其中一辆,还有一辆装饰华贵,吸引了铁琼英的目光,但是他没有仔细注视,因为铁琼英知道现在的情况万分危急。 在铁琼英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铁琼英回过头去,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突然断了车辙,车子惨叫一声,便无法继续行进了。 追兵很快追上来,车上的人大喊救命。 铁琼英却是个爱管闲事的主,面对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见死不救,他拉起了那边车子上的人,将他们救走。 可是铁琼英没有仔细看那辆车子上的三个人是谁,当他仔细看时,才看到他死都不敢相信的景象。 那三个人分别是南陈皇、皇后、还有柳依依。 “皇上!”铁琼英看着眼前这个平民模样的男人感到不可思议。 “铁琼英!”南陈皇禁不住张大了口。 此时此刻的南陈皇完完全全就是一一副布衣打扮,身上曾经的华贵气息如今当然无存。 铁琼英来不及多说,道:“我先带大家离开这里,免得被燕国军马追上。” “好!” 铁琼英于是驾马飞驰,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离开燕军的围剿。 对于开临郡的小路,铁琼英还是十分熟知的,因此铁琼英很快带着所有人冲进了一片大林子,借着郁郁葱葱的青草覆盖,燕国人终究是跟丢了。 铁琼英等人屏气凝神片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铁琼英、南陈皇、皇后、柳依依、铁琼花、薛霏六个人相互对视,稍稍尴尬地沉默了会儿。 南陈皇的话打破了沉默:“铁琼英,你竟然没死。” “是!陛下,草民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真是想不到!”南陈皇却发不起脾气,也顾不得数落铁琼英在陈国最危难的时刻没有救助皇族了。 “陛下,怎么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铁琼英直言道。 “哼!”南陈皇冷笑一声,道,“虎落平阳啊!燕国人不知用了什么计谋,竟然轻而易举地攻占了我南陈大片领土,包括南陈都城盛京。” “燕王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敌人,皇上本来就应该小心啊!” “朕知道你现在很恨朕,不是吗?” “草民哪里有这个胆子。” “当初是朕受人蒙蔽,对你们铁府动了杀机,是朕的过错。” “草民不敢责怪皇上。” “你放心,不管你有什么功绩,有什么过错。此时此刻,只要你忠心为主,朕承诺一旦朕的江山收了回来,一定给你最好的封赏。你大陈国骠骑大将军的职位永远都不会落空” 铁琼英不说话,但是他知道这个一无所有的君主此刻是在空口许诺,南陈皇曾经对他又过亏欠,所以铁琼英对他绝对没有半丝的忠诚,只是毕竟南皇也是一条性命,此刻他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像所有柔弱老百姓一样需要铁琼英的救助。 铁琼英转过头去,看到了车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女子,一个是皇后,还有一个是他的故人柳依依。 柳依依不管怎么说,在南国皇宫算得上是一代宠妃,南皇在逃难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她。 “皇后!柳妃娘娘!”铁琼英称呼道。 “铁将军!”二人同时说道,称呼如今变得一模一样了。 “盛京城一定经历了很大的变故吧!”铁琼英猜测道。 “是!整个盛京城毁于一旦了,彻底毁了。”皇后的脸色苍白。 那位南国的皇后曾经是南国第一的大美女,如今脸上多少留下了些许岁月痕迹,特别是国难当头,她更是显得憔悴不堪。 这一行六人躲过了燕国骑兵的追捕,暂时在林子里歇息一番。 可惜,马蹄声音渐渐起来,在林子里响个不停,恐慌再度浮现。 六个人赶紧在草丛深处躲了起来。 可惜来的人观察敏锐,立即觉察到了草丛中的动静。 有一个人喝道:“草丛里是谁?” 众人皆不作声,可是敌人却操起刀剑准备扎向草丛。 铁琼英瞬间战起来,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敌人打趴下。可是铁琼英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些人不是敌人,而是南国的兵马。 为首者是个年轻人,白面黑发,目光如炬。 “太子!”铁琼英不禁说了声。 南陈皇脸色好转过来,道,“太子!” “父皇!是儿草民没错。” “你之前不是在西戎吗?怎么及时赶了回来?” “儿草民听说父皇有难!立即率领将士飞奔回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南国盛京还是失陷了。” “没事,你回来就好!你回来我大陈国就有救了。”陈皇显得非常高兴。 太子看到了铁琼英,自然觉得异常惊异,道:“铁将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没有死?” “草民的确没有死!在燕都悬崖,草民捡回一条命。” 太子扭过头去,显然太子对于这个南国的将军没有半丝半毫的好感。 “孩子!”南陈皇显得格外激动,道,“你先现在有多少兵马,现在战况如何?” “我有十五万兵马,这几天我陆陆续续将各地的残余势力聚集起来,零零总总大概有三十万人了。” “好!这些军马对付来势汹汹的燕国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南陈皇这句话听上去却有点像自我安慰。 “好了!”年轻的太子脸上露出笑容,道,“孩儿已经将开临的燕军驱逐完毕,现在我们可以到安全的地方歇息歇息了。” “嗯!”南陈皇立刻点了点头。 太子将兵驻守开临郡,本以为可以维持长久,可惜终究是南国的积弱之师,燕国强军突袭而下,太子便无法阻挡。才过了多久,开临郡便失陷过半。 第一百七十二章:南国皇后 在这个时候,皇帝和皇后都想到了铁琼英。 中军大帐里,二人转身与太子商议。 “太子!你觉得如何?” 太子自然是极为不满,道:“他铁琼英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到关键时刻,你们都想到他,我呢?为什么你们那么不信任你们自己的孩子呢?” 皇后的语气中有些无奈,道:“孩子!铁琼英的的确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可是如果你们曾经差点杀了他全家,现在你们把军马交给他,岂不是找死,你真的觉得他会真心为我陈国找想吗?” 南皇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也道:“你说的有理。” “不!”皇后反驳道,“我们可以不把军权交给他,但是我们可以寻求他的计策。” “如果他想趁机报复我们?瞎指挥,让我们打败仗呢?” “现在的铁琼英跟我们在一起,何必担心这个呢?” “可是……”太子并不心安,道,“这次失利是意外,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我知道!但是当初铁琼英在的时候我们南国与燕国胜少负多,现在一不小心就差点灭了国,铁琼英这个人不容小觑啊!” 南皇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去跟铁琼英说一说!”皇后边思索边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唯一能倚靠的也许只有他了。” “铁琼英!又是铁琼英!”太子怒不可遏,道,“铁琼英恐怕跟母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皇后脸色骤变,气愤地说道:“你这个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为了大陈国的未来找想,你给我住口!” “是!母后!”太子不满地抱怨一句,飞快转身离去,然而内心却是波澜壮阔。 夜色之中,皇后选择亲自去见那位昔日的南国大将军。 皇后娘娘一身青色布衣,亲自去面见铁琼英。 铁琼英看到皇后,立即大吃一惊。 夜风中,铁琼英对于眼前这个女子觉得万分感动。那还是曾经的一国之后吗?如今看来就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罢了。 “皇后娘娘!”铁琼英颤抖着声音行礼道。 这位皇后娘娘与铁琼英并没有什么深交,他们一个掌管宫内之事,一个掌管军国征伐。但是此刻当南国皇宫不复存在,铁琼英第一次与这个女子说上了话。 皇后娘娘轻轻说道:“铁将军!现在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 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当初皇宫里的华贵,行为举止没有了曾经过度的端庄。 “皇后娘娘前来所谓何事啊?” “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琼英不知!” “啊!你觉得现在的我跟你曾经在皇宫里见到的我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皇后很好笑?” “属下怎敢!” “我也觉得很好笑,本来就是。”皇后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了,当初南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我和田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华服装饰,青衣布匹裹身,现在又像是回到从前一样。” “二十年前,陛下建立南国也算是居功至伟,皇后娘娘在背后一定帮了不少忙吧!” “我一个妇人,能帮什么忙?就是帮了,他也早忘了。” “皇后娘娘也算得上是陛下的糟糠之妻了,陛下当初能有你的陪伴也算是一生有幸。” “可是现在他又怎么会记得。” “现在南国时出了一点乱子,可是皇后娘娘心忧天下,陛下也会看到的。” 皇后显然被铁琼英的这句话所取悦,道:“可惜皇上不跟你想的一样。” “皇后娘娘的的确确是母仪天下。” “铁琼英,先不要说这个了,你可知道今天本宫来找你所谓何事吗?” “不知!请皇后娘娘明示。” “我希望你重新担当大陈国的骠骑大将军。” 铁琼英稍稍沉默,思索片刻,道:“我……皇后娘娘还愿意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 铁琼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重新当回南国骠骑将军,为南国驱赶入侵的燕国军马?” “对!” 铁琼英果然犹豫起来,深邃的瞳孔在黑夜中闪着暗光,大帐中摇曳的烛火映在他的脸颊,他依旧思索着。 “你在顾虑什么?铁将军?”皇后娘娘问了第一遍。 铁琼英默然无语。 “你觉得南国皇族有愧于你,对不对?当初南皇下令诛杀铁府全家,确实是非常过分的事情。” “属下怎敢这样想!” “你这样想也没有错!”皇后承认道,“我们的确对你有愧,南皇是我的夫君,这些年来我也看到了,越来越糊涂,做事越来越荒唐。但请铁将军相信当初南皇下令杀害铁家人的时候,我为你们求过情,而且是冒犯龙颜求的情。” “我知道!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恩情。”铁琼英的眉头仍然紧皱着。 “那将军在担心什么?” 对啊!铁琼英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好吧!”皇后倒是显得不急,道,“铁将军,你慢慢想吧!没事的!本宫以前与你素无来往,但是你又是南国最重要的将军,可能是因为掌管的事务不同吧!” “正值国难当头,皇后娘娘能亲自来与琼英说话,也是对草民的信任啊!” “你也许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做个普普通通的妃子,而要像一个男人一样转入权利的斗争。”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当然要考虑很多的事情了。” “可是在皇帝的心头,我连柳妃娘娘都不如,他迷恋年轻女子的美貌,可我年老色衰,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夫妻情分了。” “也许是皇后娘娘习惯于承担责任吧!对南国大小事务都悉心管理。” “铁琼英,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遇到皇帝的吗?” “草民不知!” “我跟皇帝的故事,你愿意听一听吗?” “当然!” “如今失宠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便只能埋在心底了。”皇后说着,便开始讲述她跟南皇田骏过去的事情。 二十年前,那时的南皇田骏不过是一个布衣,仗着有些武功,也过着似侠非侠,似氓非氓的生活。在东州,他第一次遇见了如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姓黄,黄薛两家是当时整个东州的大户人家,黄皇后当时正是黄府的大小姐。 皇后与田骏的初遇和琼英与薛霏的初遇有着惊人的相似。 皇后不幸落水,田骏将她救起。 在当时东州的城隍庙里,田骏将昏迷不醒的黄小姐安置在那里。 那位黄小姐脸庞温润,肤如凝脂,让此时的田骏心生爱意,却又不敢直视。 斜光透入,红霞漫天,黄小姐顿时惊起。 “你是谁?” “小人姓田,名骏!”田骏恭敬地回答。 “田骏,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小姐!我……我怎么……”田骏有些瑟缩。 “你,你……”黄小姐有些不安。 田骏一脸轻松,道:“小姐多虑了,小人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黄小姐神色稍稍转好,道:“田骏!我……哦! 抱歉,我错怪你了,我记得我好像是裸 睡了。” “什么?” “不是裸 睡,是落水,抱歉,讲错。”黄小姐纠正道。 “对!小姐在江中跌入水中,是小人将你救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刚刚我还错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黄小姐的脸颊露出宽容的神色。 “黄小姐是大户人家,自然要小心谨慎了。”田骏叹道,“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当然要离你远点啊!” “没有!”黄小姐略露愧赧,道,“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有大户人家的烦恼啊!” “小姐有何烦恼?” “你说呢?”黄小姐毕竟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因此对于陌生人说话都毫无保留,道,“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举止都被家规家法限定,不敢自专。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田骏讲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对啊!比如说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莫非黄小姐要出家了?” 黄小姐有些吃惊,道:“什么?” “哦!出嫁,抱歉,讲错了。” 黄小姐略带感叹道:“对!我要出嫁了。” “不知谁有如此幸运,能娶到名满东州的大家闺秀。”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要被迫嫁给他了。我只知道他是并州的大户人家公子。” “原来如此,所以黄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投河的吗?” “啊!”黄小姐又稍稍有些吃惊,道,“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投河自尽呢?我完全是因为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原本如此。” “可是,这稀里糊涂地便要嫁人对于我来说也的的确确是一件烦心事啊!像小哥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理解我们女儿家的心事。” “也对,小姐又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反正前途未卜。万一要是嫁给了一个中山狼,岂不是很惨。” “你一下子就说出来我最担心的事情。” “本来就是如此!” “好了!告辞了,感谢壮士救命之恩,麻烦明日这个时候到黄府门口,我会让爹给你奖赏的。” “不必了!”田骏道,“像我们这些小人物,能一睹黄小姐的容颜也算是三生有幸,” “壮士太抬举我了。”黄小姐微笑罢,转身离去。 城隍庙里,田骏迟迟没有离去,只是呆呆看着黄小姐远走的背影融化在夕阳的余晖中。 他笑了,那是他第一次与黄小姐相处,时间不短也不长,距离不远也不近,说话不多也不少,不亲昵也不疏远。 此时的田骏不会想到自己很多年之后会成为皇帝,此时的他仰慕那位倾国倾城的黄小姐,却依然为自己的出生感到无能为力。 不过他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他选择前往黄府,选择做一名黄府的家丁,至少这样子,能够大大增加他遇见黄小姐的机会。 他便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子做了。 黄小姐对于这位平民百姓倒是没有丝毫的嫌弃之情,但是说看上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小姐对于田骏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 这天,正好是午后时分。 “那个是小姐的闺房吗?”田骏问另一个家丁。 “不是!” “可我每天看见她从那里进出啊!” “那是小姐的茅房!” 田骏忍俊不禁,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小姐的闺房在那里。”家丁指了指那边。 “哦!” “怎么,你小子不会不老实吧!” 田骏摇摇头道:“什么不老实,小姐闺房防卫森严,我敢想也不敢做什么啊!” “这就好!不要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对小姐不敬,有你好受的了。” “我知道!兄弟,不会的。” “像我们这样的家丁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想为好,人各有命,听说你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你总不能因为这一面之缘就想多了吧!” “怎么会!”田骏无奈地叹息。 “没事!兄弟,有的时候,常常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是好事。”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富贵,有些人天生贫苦呢?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像小姐这般,有些人天生像你我这般卑贱呢?” “你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另一位家丁道,“我只知道好好做事,不然黄家主人不会给饭我们吃。” “好吧!”田骏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人各有命啊!” “我看呐!人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田骏反问道。 “你说什么?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当皇帝啊!” “当皇帝又有何难?” “哟!你可真会说。”家丁嘲笑一番,便极速转身离去。 田骏苦笑一声,也感到无可奈何。他在黄府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发生了对于他来说极度不寻常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回音林 时隔很多年之后,他依旧记得那个繁星浩瀚的夜晚,收工之后,田骏一个人独自坐在黄府后门外的山坡上。 此刻的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出现了,是黄小姐。 谁也不会想到黄小姐作为名门千金竟然会在这个时刻从闺房内偷偷溜出来,并且来到田骏这个下人的跟前。 夜色里,田骏看到了黄小姐,看到了那副美丽容颜时,神色难免惊异。 “小姐!你怎么会?” 黄小姐微微一笑,道,“我偷偷溜出来的。” “这,如果要是被你爹知道,岂不是很可怕!” “没事!他不知道。”黄小姐叹道,“正如你所见,我们这些名门千金的苦恼不就正好在这里吗?” “这是什么苦恼?” “举止不自由,生活受制于家规家法啊!整日躲在闺房里实在是太闷了。我出来找你说说话啊!” “找我?”田骏大吃一惊,道,“为什么小姐会过来找我说话啊!” “不找你,那找谁啊!” “府上还是有很多人的!” “再多的人未必有可以说得上话的啊!” “小人何德何能,小姐竟然亲自来找小人。” “我就想找个见多识广的人,你正好是外面的人,一定知道天下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咯!”黄小姐的声音显得很温婉很悦耳。 田骏腼腆一笑,道,“这就是小姐不找府上丫鬟说话的原因吗?” “当然!毕竟府上丫鬟大多跟我一样,每天重复一样的事情,看一样的人,跟我说的话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小姐为什么不找府上其它家丁呢?” “我不放心啊!”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他们的人品啊!我一个黄花闺女晚上去见一个男人,难道不危险吗?” 田骏嗤笑:“那小姐为什么单单对我放心呢?” “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你又不会忘了,上次在江中救了我一会。如果你是个品行不端的人,恐怕上次我就……” “多谢小姐信任!” “好了!”黄小姐安慰道,“田骏,你跟我讲讲外面的世间吧!我在黄府呆了十八年,期间从来都没有出去过,现在马上就要嫁人了,到了夫家恐怕规矩更严了。” “那小姐想听哪些呢?” “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给我讲讲一些有趣的地方吧!” “这一点,小姐算是问对人了,小人常常去游玩。” “是吗?” “对啊!” “那你说说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嗯!让我想想。”田骏思索着,他不是在回忆,而是在想着如何编造,因为对于他这样一个谋求生计的穷人来说,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去仔细驻足,更加不会欣赏了,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地方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所以田骏只是在编造事实来哄骗这个未出闺阁半步的黄小姐。 “小姐可曾听说过并州的回音林吗?” “回音林?没听说过,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回音林可是整个世间最为独特的林子了,那片森林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现象。” “什么现象?”黄小姐果然表示好奇。 “这片林子白天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到了夜晚便会出现极其恐怖的事情。” “闹鬼?”这样一说,黄小姐果然起了鸡皮疙瘩。 “比闹鬼还恐怖。” “那是什么?” “回音。” “回音?”黄小姐表示不解,“什么回音?回音有什么恐怖的。” “你知道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辰时到戌时是白天,从戌时到辰时是黑夜。” “这我知道啊!” “并州的回音林我去过,我也亲眼见过这个林子里的怪事,及其恐怖阴森。从辰时到戌时的白天,这片林子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但是从戌时到辰时的黑夜,这片林子会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就是回音?” “什么回音?哪里来的回音。” “白天的回音,整个黑夜,在恐怖阴森的林子里都会响起回音,那些是白天的声音。” 黄小姐脸色被吓得发白,但是却更加感兴趣了,强忍着恐惧,说道,“你是说白天在林子里有过的声音都会在晚上复现。” “对啊!相隔六个时辰的回音复现,所有白天的声音,都会在六个时辰后的时刻复现,在林子里幽幽回荡着。例如白天的时候巳时有商队从林子里过,对应晚上亥时林子里就会重新响起商队经过时的声音,风铃声,脚步声,人说话声。” “这么恐怖?”“当然,如果你在白天某个时刻在林子里大喊一声,在六个时辰后的晚上你会听到你喊的那句话的回音。” 黄小姐此刻被这种诡异的话吓得不轻,努力调整着呼吸,道,“这……,怎么会……” “是不是很可怕,是不是很诡异。” “对!太可怕了,那晚上的时候谁还敢到这片林子里去啊!到处都是白天的复现的回音,莫名其妙听到未知者的说话声,到处都是不存在的声音假像。”黄小姐说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显然此刻很后悔听田骏讲这个,脸上不免有些责怪。 田骏也意识到自己吓着了这位黄小姐,于是道:“小姐很害怕吗?” “当然害怕,这比听了鬼故事还要吓人。” “可是回音林却是很浪漫的地方啊!” “什么?浪漫,怎么可能?” “因为如果一个姑娘想测试一下某个男子的胆量,来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共度一生,就可以叫他去回音林,夜半三更的时刻如果这个男人敢一个人到达回音林,就可以听到那个姑娘在六个时辰前给他留下的那句话。” “哪句话?” “你说呢?”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嫁给你。”黄小姐猜测着。 田骏慌忙答道:“好!” “田兄弟,不不不!”黄小姐面色羞红,道,“我只是在猜测那个姑娘在六个时辰前留下的话而已。并不代表着……” “我知道!”田骏笑道,“我才没有多想呢!” 田小姐也面露笑意,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说的这个的的确确很浪漫啊!可惜这种浪漫只有民间女子才可以体会到,像我们这样出生于朱门大户的女子,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敢想这种事情呢?更别说自己挑选夫婿了。” “可是黄小姐准备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婚姻吗?” “我还能怎么办?”黄小姐略显苦恼,道,“我又不是什么非凡的女子,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父母从小叫道我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还有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我哪里敢随随便便反叛,我也怕被人嘲笑啊!” “也对!如果这样子,那黄姑娘就得看自己的运气了,也许你会嫁给一个好人,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像所有名门闺秀一般过着原本就定好的人生。” “可是如果不幸呢?如果我不幸嫁给了一个恶徒,我岂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不会的!” “也不知道我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连选择的机会都不存在。万一到时候我不喜欢他呢?” “不会的!” “人有很多时候是选择不了的。”黄小姐的白皙的脸庞显得略微忧伤。 “我知道!”田骏似乎也若有所悟,道,“就像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为什么我就是出生在贫苦的人家,而那些大富大贵之人天生就家境殷实,一开始很多事情就是不平等的。” “你说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黄小姐突然问了这一句叛逆的话,“就是完全背离我们曾经既定的未来,做我们真正想做的。” “也许可以。”田骏认认真真吐出这四个字。 当这位南皇还是平民百姓的时候,他对待一切都有着天生的热爱和不羁。 也许可以,也许不行。 但是多年之后,黄小姐和田骏都证明了,这是可以的。 黄小姐在不久之后便离家而去,径直跟这位一无所有的田骏在一起,真真正正背离了自己作为一位大家闺秀的命运。走上了一条充满冒险的不归路,这就是她生命中的选择,逃离原本熟悉的一切,逃离所有的禁锢,寻求自由与风险并存的未知未来。 田骏天生有着不羁的想法,在不久之后便揭竿而起,走上了他从平民通往帝王的道路。幸好他拥有了这位黄小姐,这两个人都是属于不甘于命运的人,也算得上是绝配了。不得不说,在大陈国建国之前,田骏与这位黄小姐(后来的黄皇后)是真心相识的恋人。在大陈国建国之前的岁月里,黄小姐一直陪伴在田骏的身侧,比相敬如宾的夫妻更加令人钦羡。 皇后后来告诉铁琼英,这就是当皇帝沉醉在声色犬马中后,她依旧爱戴他的原因。 时间仍旧是在二十年前,黄小姐仍未出嫁,可是出嫁的期限越临近,黄小姐便与这位平民百姓田骏兄弟更加亲近,亲近到她一次又一次来找他谈心,直到把他害死。 在某一次的幽会中,田骏和黄小姐被发现,田骏以勾引未出阁的小姐的罪名要被处以死刑。 其实那一天的晚上,田骏为黄小姐买了一瓶酒,那是黄小姐从小到大第一次喝酒。 “感觉怎么样?” 黄小姐紧紧眯着眼睛,强忍着酒对口鼻的巨大刺激,狠狠地把那辣辣的液体咽了下去。 “怎么不说话了?黄小姐。” “说不出来话啊!”黄小姐勉强还是说了一句,“太辣了。” “哈哈哈!”田骏一脸轻松,道,“小姐毕竟是妇道人家,受不了这南国的烈酒。” “不够喝下去后感觉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是吗?” “感觉喝下去后那酒浇到了心底,有点滋润。” “因为这酒好啊!” “谢谢你!田骏兄弟,要是在家里,我哪里会尝试这些东西。感觉你带给我很多不一样经历。” “可惜你不久就要出嫁了,到时你进入的是个更大的牢笼。”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那小姐在出嫁前可以让田某人带你出去玩一玩啊!骑马兜兜风。” “真的吗?”黄小姐刚刚露出的笑容却飞速消失,只道,“恐怕不行吧!毕竟被抓住了会被我爹责罚的。” “我知道。那就算了吧!” “不过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蛮有趣的。” “为什么小姐这么觉得呢?” “那个关于回音林的事情我肯定会记得一辈子的。” “干嘛要说一辈子这种话!”田骏笑道。 “也许我一生中做的最疯狂的是事情就认识你了。按照我以前循规蹈矩的性格,怎么敢偷偷溜出来跟你聊天啊!这些天能跟你说话,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可是这样的日子总要结束了,父亲说我后天就要出嫁了,一想起这件事我就紧张得肚子痛。” 田骏当然不会告诉她回音林的事情完完全全是他杜撰的,因此将错就错道:“也许小姐可以让你以后的夫君带你去并州回音林啊!你也可以靠着这个测试一下他的胆量啊!” “我看不行!我的夫君跟我是门当户对的,我的父母从小如何管教我,我夫君的父母就从小如何管教他,恐怕到时候我的夫君是个比我还要胆小的人吧!” “从小有父母管教,难道不好吗?这样子的男子常常被人称道啊!” “可我喜欢你这样的。”黄小姐这一句话刚刚说出口,立刻捂住口鼻,脸色羞红。 “黄小姐,你说你喜欢我这样没有教养的男人吗?” “也不是!”黄小姐试图掩饰自己言语上的过错,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像你这样说话不同样的人。” “说话不同样的人。” “就是那种不说平常话,不做寻常事的人,想法总跟别人不一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常常会被人嘲笑,被人误解,被人孤立,因为别人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一般人不一样呢?”田骏叹了一句。 “所以……” “所以如果我能找一个像小姐这样的人相伴一生,我相信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黄小姐明显听出了田骏的暗示,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为什么不是你呢?”田骏越发大胆了,直接去问黄小姐这个问题。 “我……”黄小姐沉默下来,低声说,“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与你共处几天就爱上你的女子吗?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敢于冲破世俗的枷锁与你在一起的女子吗?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不顾及家族颜面逃婚抗婚的女子吗?难道你以为我就那么爱你,以至于忽略了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实吗?难道你以为我就那么胆大吗?就算你能带给我自由,就算你能带给我新奇,就算你能真的带我去并州回音林,就算你能给我全天下最真诚的感情,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因为我到底还是个弱女子。” 田骏听完这段话,他的心里自然觉得既难过又感动,他体会得到黄小姐对他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甚至是喜欢。如果是一般的女子,面对一个男人如此露骨的话,她完全可以叫他滚。可是黄小姐说了很多话,一句一句,边说眼眶边流泪,显然黄小姐是在选择割舍,她也怕伤了这个与她毫无缘分之人的心。 “那就不在一起呗!没事!” “可是如果我不出生在黄府,我一定希望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夫君。” “那就在一起呗!”田骏透露着玩笑的语气。 “可是我们到底还是不可能啊!希望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女子。” “那就不在一起呗!”田骏苦笑道,“小姐干嘛纠结这个,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想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们就不在一起。”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黄小姐刚把这句话说完,只听到身后一片人声,火把通明,照亮了整个寂静的夜空。 第一百七十四章:逃离黄府 “就是他!” 田骏只听到身后声音传来,他大概猜得出来是有人来抓他了,以他勾引未出阁小姐的名义。 “好!你退下!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解决。”黄老爷厉声说道。 “是!是我最先发现田骏跟黄小姐每天晚上在一起。求封赏!” “你先给我滚蛋!”黄老爷却狠狠骂了这家伙一顿。 “是!小的现在就滚。”那名家丁畏畏缩缩地溜了。 “田骏!你竟然勾引我女儿!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竟然行如此不礼之事,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老爷,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田骏慌忙解释。 “我要拿你的小命,你这样做,让我黄府以后怎么见人,我一日三餐都白养你了,把你留在府中做事,给你吃,给你穿,你……” “没有!爹!我只是跟他聊聊天而已,并没有什么。” “混蛋!”黄老爷怒不可遏,恐吓道,“你忘了爹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了,我告诉你要守礼尊法,你不记得了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每天晚上跟这个臭男人混在一起,你……,你们是不是已经……” “没有!”黄小姐立刻解释道,“真的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爹!女儿向你保证,我只是希望跟田骏兄弟聊聊天,毕竟女儿在黄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一次希望他能给我开开眼界,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啊!” “无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的,都是不知廉耻,不知羞在何处。” “我们没有啊!”田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就像是通奸的男人被活捉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子!”黄小姐同样万分恐慌,摇着头一直说道,“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子呢?” “来人杀了田骏!” “杀人?”黄小姐试图阻拦道,“为什么要杀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为什么就要杀人啊!” “小事?”黄老爷怒不可遏,道,“女儿啊!你也太不懂事了啊!这种涉及女儿家贞操名声的事情怎么能算作是小事呢?” “我们就聊聊天而已,关乎名声什么事情?” “我从小教导你不要和陌生男子说话,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你做出这种事情,大家会怎么看?你未来的夫家会怎么看?会被人嘲笑的。” “田骏兄弟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对他心存感激,并且女儿相信他是个好人,所以女儿才敢跟他说话聊天,这并没有什么错啊!” “可是你深夜私会男人,教人如何不起疑心啊!”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点点的事情会伤害田骏兄弟的生命啊!这只是一件小事啊!如果女儿知道会给田骏兄弟添如此大的麻烦,女儿绝对不会晚上溜出来跟她说话啊!” 众人很将田骏按住,像捉拿大奸大恶的犯人一样。 “我说是这么说!但是我不会真的杀了他的,毕竟杀人犯法!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影响不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些肉刑总是要你受的。” 黄小姐一下子跪在了黄老爷的面前,黄白色的衣裙蹭在了地上,哭泣着喊道:“不!爹,你要罚就罚女儿吧!是女儿一时糊涂,你不要伤害田骏兄弟。” “罚你!你可知道我想要怎样惩罚他吗?” 田骏倒是没有显得慌张,忽然笑道:“谢谢黄小姐的求情!这过错还是小人犯下的,小人能靠近小姐是三生有幸,就算受刑罚也没什么遗憾的了,一般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不!田兄弟,我死也要让父亲免除你的责罚,我不能害了你啊!” “那你代替他受刑好了!” “那好!女儿心甘情愿!” “这种事情,按照惯例,可是要受宫刑的。你怎么代待他受刑啊!” “什么?”黄小姐脸上泪痕交错,一种巨大的悲痛和愧疚涌上心头。 “小姐!”田骏轻声道,“没事!你先离开,田某人好像真的喜欢你。” “田兄弟,你不要乱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说这个,父亲更不会饶了你的。” “没事!黄老爷不必饶了我,我就是喜欢贵府的小姐,虽然我对小姐没有任何不礼之事,但是我有这种想法,单凭这种想法我就足以死上千百万次了。” “你这个人,倒是毫无廉耻啊!”黄老爷既感到憎恶又感到可笑。 “请恕小人无理。” “你现在还敢跟我说这种话,你好大的胆子!” “小人的确胆大,多谢黄老爷赞赏。” “赞赏!我赞你祖宗!”那位身高体胖的黄老爷,一把抓住田骏的脖子,几乎想要掐死他。 “不要!求你了!爹!田兄弟是个傻子,他不知道怎么说话的!” “傻子!那你是不是喜欢傻子啊!” “我没有!爹!我对田兄弟没有别的感情,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这小子是在找死。”黄老爷吼了一声,众人便将他架起来。 “替我好好打一顿,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一尝我们黄府的厉害。” “是!”众人清脆地应和了一声,便动起手来。 黄老爷只好承认道:“皇帝没有给我们黄府杀人的权利,其实也没有给我们黄府行使腐刑的权利。但是用板子打得他皮开肉绽总是可以的。” “不要打他!”黄小姐仍旧试图在求情。 田骏看到这位千金大小姐的颓态,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轻声说道:“田某人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娇贵的黄小姐如此为我求情。” “来人!将小姐拉开!”黄老爷命令完,众人便真的将她拉开。 毕竟是娇弱的千金小姐,黄小姐对于那些力气很大的家丁毫无招架之力,她被很快拉开。 那些家丁将田骏用行刑棍架在头上,然后把他狠狠压在地上。 “给我狠狠打!打死!”黄老爷几乎是狂吼道,“我听说只要打得够重,是可以将人的皮肉打烂,一辈子无法复原,甚至是在屁股造成腐烂伤口,将人折磨致死的。” 黄小姐一听此话,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是她又不能昏死过去,因为她内心的愧疚让她不得不去拯救这位受她连累的田骏。 那些人将田骏狠狠按住,巨大的板子便打了下来,打人的家丁果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板子敲下去,势必要将人的屁股打成两边。 田骏隐忍不发,不禁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料中的巨大疼痛却没有落下来,板子也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但是他的确亲耳听到清脆巨大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呻吟。 是黄小姐,她拼了命地挣脱出来,在板子打到田骏身上之前舍命为她挨了一下,毕竟是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黄小姐一下都挨不过去,一下子便被打昏死过去。 田骏看到了黄小姐受到如此刑罚,顿时便从地上起来,一拳打飞旁边的几个人,将黄小姐抱到一边。 众人看到这个情景自然是不敢相信,没想到田骏此人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丁全部被他打飞,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吃泥巴! “你们这些废物,把自己的小姐都给伤着了。”田骏一怒之下甩了那些人几巴掌。 “还有你!黄老爷!”田骏冲过去,便将他狠狠举起来。 举了起来啊!一个身体肥胖的大男人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高高举起,是在令人笑掉大牙。 “田骏!你干什么!”黄老爷被吓得面色发青。 “老子今天弄死你!”田骏吼了一声,“你这个糊涂虫,把自己的女儿都给伤到了。” “你……田骏!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我黄家的实力吗?” “我知道每天晚上你女儿跟我在一起会有损你们黄家的颜面,所以我也就忍一忍,让你们惩罚惩罚好了,可是没想到你们下手如此心狠手辣,以至于把自己家的小姐都给误伤了。既然那么痛,那我干嘛要在你这里受这份苦呢?” 黄老爷恐慌地摇头,呼吸声不免有些颤抖。 田骏将黄老爷直接从高处扔了下来,将他重重摔在地面上。 黄老爷自知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武功高强,便也不再做声,毕竟他府内上上下下几十名家丁都招架不住,他这个大腹便便的老爷又能怎么办呢。 “你的女儿昏倒了,背上被打出淤青,好好将她治疗好!免得耽误了婚期。” 黄老爷暗暗发恨,眼睛狠狠瞪着这位田骏,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瞪你娘啊!敢瞪我!”田骏一怒之下又扇了黄老爷一巴掌,打得他脸色通红,黄老爷便不再敢做声。 “我走了!你可以派人来抓我!不过我看你根本就抓不到我!” 黄老爷半躺在地上,又被田骏莫名其妙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田骏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用意。 田骏,作为一个武功高强的自由人,在黄府里就这样轻轻松松逃掉了,并且也打算从此结束自己在黄府的生活。 黄老爷半天才挣扎起来,那些下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酸痛淤青。 黄府依旧这样子过着接下来的生活,一面追查这位田骏,妄图报仇,一面准备一刻都不能耽误的那场婚事。 黄府的阁楼上,黄小姐静静看着窗外。 日光从东边的天空映在小楼之上,黄小姐嫣然一笑,低过头来。 “小姐在笑什么?” “我在笑田骏那个傻瓜!” “为什么?” “那个傻瓜!真是个傻瓜!” “老爷正在整个东州城捉拿田骏呢!据说他扇了老爷好几巴掌!” 听到这里,黄小姐更加忍不住笑容了。 “田骏他侮辱老爷,小姐你干嘛还笑呢?” “田骏,真没想到他武功那么高,我晕倒后,他竟然一个人干掉了我们黄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家丁。” “小姐胳膊肘怎么能向外拐呢?难道小姐真的喜欢他。” “我!”黄小姐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道,“我才没有这么想呢!可惜有的人在你的生命中就是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小姐指的是田骏?” “是!就是指他。我跟他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明天我就要嫁人了,他也得罪了我们黄府,以后也不可能再次回到这里了。” “小姐觉得他很好吗?如果老爷同意,你会嫁给他吗?” “我只是觉得田骏他很有意思,这个人就像是一匹野马,什么也束缚不住他。他就像是风,没有人真正了解他,至于嫁给他,老爷就算死不可能同意的。” 丫鬟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啊!小姐!你还是安安心心嫁人吧!别多说了。” “嫁人怎么安安心心!傻瓜!”显然此刻的黄小姐对于未来的婚事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劫亲 “唉!”黄小姐又叹了一句,“可惜我不是那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自顾自地追求未来的人。” “小姐莫非不甘心嫁给您未来的丈夫。” “我猜我的那个丈夫也就跟我一样,是一个一辈子也不敢违抗父母之命的人吧!” “小姐又没有见过他,等他明天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也许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呢!” “那也许是一个癞蛤蟆!” “不会的,小姐不要瞎想了。” 黄小姐出嫁的那天,正好是个艳阳天。 清风徐徐,迎亲队伍已经将黄小姐接出黄府,那些迎亲的男子红衣加身,新郎骑在迎亲队伍前面,不言亦不语。 黄小姐躲在帐内,不言亦不语。 此刻的黄小姐,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既没有爱,也没有嫌弃,毕竟那个男人虽然注定是她的丈夫,但是二人之间毫无任何感情基础。她此刻既不高兴,也不难过,既不紧张,也不哀伤,对于黄小姐来说,这便是有生以来的平静。 比起田骏,黄小姐预料中的这个新郎也算不得丑,但是也算不得什么人间美男子。 花轿轻轻摇曳着,那些人慢慢移动着。 然而,出乎黄小姐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也许是她一生遇到的最为奇异的事情了。 有人冲到迎亲队伍中,将迎亲队伍中的所有人打翻在地,她在帐内只听到霹雳啪啦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黄小姐对此不免有些恐慌,她猜测恐怕是遭遇了强人了,在迎亲途中遇到劫匪,恐怕自己也会清白不保。 “保护小姐!保护小……”说话的人话未说完便被打飞。 马车一动不动了,估计是驾马车的人以及被打趴下了。黄小姐的神色越发恐慌,可是奇怪的是她等了半天并未有人掀开马车的帐子,周围只是一片呻吟声。 她心里暗想,来的人是什么人,又是要干什么?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又或者是在复仇。 她不敢掀开帘子,只是慌张地躲在轿子中,但是他感觉得到轿子外面有匪徒,但是看上去这群匪徒的人数不多,但是武功极为高强。 “外面是什么人?”黄小姐弱弱地问了一声。 没人应答。 过了片刻,熟悉的声音传来,黄小姐的脸上又惊又喜。 “东州田骏思慕黄府千金已久,黄婧姑娘,不知您可否与我在一起。” “在一起?”黄小姐轻声问了句,她知道外面的匪徒只有一个人,那人便是田骏,就是田骏。他今天来劫亲了,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对!在一起!这辈子在一起。当然,姑娘不愿意的话,我自当离去。” “我!”黄小姐脸上浮现出笑容,但是她知道此刻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选择,一个决定她这辈子的选择,是遵从父命,一辈子安安静静顺从下去,还是离经叛道,从此出逃,做一个不规矩,无品德的姑娘。 黄小姐思量许久,终于说了声:“我……我……我愿意追随你而去。” 此话一出,黄小姐便像被风吹走一般消失了,田骏拉到马上,迅速离开,所有人都呆住了。 马蹄声渐渐远了,那些人连追都忘了追,过了许久,才有人大声喊道:“不好!劫亲了!” “晚了!人都没影了。”新郎摇头叹道。 “公子!对不起!是我们办事不力,迎亲时连新娘都被抢走了。” “她是自愿的!”新郎叹气道。 “公子!我们会联系官府将那个贼人捉拿归案的。” “不要说了!”新郎举手示意手下不要再说了。他沉默良久才说道,“可能这就是侠客吧!像我们这些朱门公子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气魄吧!真羡慕他,就这样子把我的未婚妻抢走了。” 在郊野上,这位痛失娇妻的公子跟呆傻的手下静静站在那里,像天下最蠢的一批傻瓜。 时间回到二十年后,南国黄皇后在给铁琼英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难免露出笑容。 铁琼英有所感慨,道:“皇上在二十年前毕竟不是皇帝,二十年前后,改变自然会很大。” “人一旦拥有了王权富贵自然不会把感情放在眼里,二十年前的田骏才是人,现在的他是龙,冷血的龙,如果不是这次劫难,恐怕他永远也无法驻足在这里。” “皇后娘娘说的对,你跟皇上的感情曾经一定很深吧!” “当然!一个是江湖游侠,从来都放荡不羁,一个是深闺女子,从来都固守规矩,我逃离之后,就把一切都交给了他,甚至包括我的性命,我当时预想到了,万一我遇人不淑,就算是自己作践自己吧!” “皇后觉得自己当初在出嫁时追随皇上而去,那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呢?” “是!绝对是!我们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日子。我甚至以为那个回音林的传说是真的。” “结果不是!” “对!那是田骏瞎编的,骗我的。” “后来皇上起兵起义,皇后娘娘一定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吧!” “对!曾经他为兵事操劳,动不动便骂我出气。我为他烹制姜茶,他却一拳打翻,那时我对他毫无意见,因为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苦,只有我知道他每天晚上提心吊胆的感觉,毕竟只要他谋反,就是在与整个天下为敌,就是在与天下最强的主子为敌。可是自从他登基为帝,他便从来都不骂我,这反而让我感到了冷漠,我与他之间,恐怕再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了。” “皇后娘娘恐怕是天下最伟大的女子了,从一个深闺小姐到一代贤后。” “铁将军过奖啦!但今天本宫来找你,跟你推心置腹,是希望你能体谅我作为南国后宫之主的委屈,本宫不希望当初我和田骏精心营造的帝国毁于一旦,本宫希望大陈永远繁荣昌盛下去。曾经我很感激自己离开黄府的这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让我踏上了一段极不寻常的征程。让我收获了整个天下女子最为敬仰的日子。”皇后对于自己的称呼一直游离于“本宫”和“我”之间,显然她并不是一个在皇后位置上被固定的权贵。 皇后自然选择抽身离去,道:“铁将军好好想想吧!整个南陈国的安危全部都交到你的手里了。” 皇后走后,铁琼英仍旧愁眉紧锁,在思索着。 “你真的要再次穿起铠甲,为国效力吗?” “我想这是避免不了的,毕竟现在我们跟皇帝在一起。” “跟皇帝在一起就要为他效力吗?” “皇后娘娘的信任也不可以辜负啊!” “可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不会出事!别担心!霏霏!”铁琼英感慨了一句。 “那未来你准备怎样做呢?” “未来?” “对啊!”薛霏问道,“我们要帮助南皇把失去的地盘全部收回来吗?” “当然需要!” “真希望有一天这片天下会归于平静。”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南北两国总要分出个胜负。” “琼英,这一次我要陪着你。” “陪着我?什么意思?” “就是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不行!军中苦楚,你跟着我会受苦的。” “不!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担心你的安全啊!” “可是琼英,如果把我交给南皇,我会更加危险。” 铁琼英一听这话,感觉心头被人刺中一般,道:“却是如此!此时的南皇对我已经不再信任了,如果不是皇后,他必定是要杀掉我的。如果我继续做这个骠骑大将军掌握军权的话,他很有可能诬告我谋反,以你来威胁我,找个理由杀掉我。” “对!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南皇不同于皇后,皇后宅心仁厚,可是皇帝不一样,皇帝是天下的主人,杀人还是很随便的。” “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你应该在任何时候都带上我。” 铁琼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明天就就任南国骠骑大将军吗?” “对!明天就任,开临局势很紧张,太子抵挡不住,这就是皇后想到我的原因。” 在这个微凉的夜里,薛霏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对于铁琼英来说,这是他作为一个将军应该有的使命。 从次日起,铁琼英再次穿起了甲胄,拿起了武器,站在了久违的大军面前。 只要铁琼英回来,战场的风向就一定会变,仅仅经过了几天,开临、长封相继被收复,最后便是对南国盛京城的收复。 南皇在攻打盛京前特地办了庆功宴。 喧嚣的宴席上,铁琼英受到一句又一句的褒扬,甚至有人说他是战神,是无敌的。 “这一次我军回程迅速,所向披靡,铁将军真的是功不可没啊!”南皇举起酒杯褒扬铁琼英。 “陛下过奖了!末将只是在做一个将军该做的。” “待我军攻克盛京,重回都城,朕必定会对铁将军大大封赏。” “多谢陛下!”铁琼英举起酒杯,但是心里并不好受,此时此刻的他比起曾经的铁琼英来说,值得他牵挂和思量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他为这位昏庸的君主保家为国,并不是因为他的忠诚,而是因为比起北国残暴的君主,这位南皇目前还不会伤害的他的家人,不会伤害铁琼花和薛霏。 盛京之战,铁琼英又要迎战从燕地远道而来的燕王,这一次这两个人算是英雄路窄了。 薛冰冰被留在盛都芙蓉苑,对于这里的战事恐怕不能洞晓。铁琼花被安置在开临,皇后和柳依依也留在开临,唯独薛霏要跟着铁琼英来到前线。铁琼英勉强答应,倒不是不担心她的安全,毕竟能看到薛霏,能在她身边保护她,铁琼英也感到安心。 大战在即,南国的冬天也来了,初雪飘下,像是老天爷特地给这对敌人的礼物。这对敌人这一次的交手会像曾经一样充满心机和计谋。 人定时分,初雪落下,外面寒风萧瑟,声音若隐若现,黄灯帐中,铁琼英思绪凝结,这一战对于他来说像曾经的每一仗一样严峻,如果不能取胜,后果不堪设想。 “琼英!”薛霏略显胆小地陪在他身旁,道,“你很紧张吗?” “当然!事关生死,今晚恐怕夜不能寐。” “琼英,我觉得你该多休息休息。” “我在想明天的攻城策略,有把握了我在睡下。” “好吧!那我为你烹一杯茶。”薛霏开始学着去照顾自己的夫君,但是在此之前,她做了整整二十年的千金大小姐,她也许开始体会到这种初为人妻的感觉。 而在另一边,燕王也开始想着明日守城之战的应对策略。 他登上城楼的时候,便向四周看看,初雪恰好在此时悄然落下。 北燕心机勃勃的君王这一次御驾亲征,他的确不想再次栽在铁琼英的手中。 积雪越来越厚,北燕王却心生一计,他觉得利用这场雪,可以做些文章。 “传令下去!”北燕王对旁边的军士说道,“趁着夜色,派人出城,偷偷在雪中埋下铁夹,那些南国兵士注意不到,明日攻城时,夹断人与马的脚。” “是!”连兵士都不得不感叹君王计策的狠毒,一旦南国兵士中计,就算不死,也会吓慌,因为铁夹子是惨绝人寰的陷阱啊!这人一旦被夹中,整个腿就保不住了。 燕王露出奸笑,持续了短暂一瞬,又迅速消失。 第一百七十六章:盛京之战 在另一边,铁琼英仍旧愁眉不展,因为他知道这位北燕霸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琼英,来喝杯茶吧!”可是薛霏的确是个笨手笨脚的主啊!那杯茶没有拿稳,将水洒在了铁琼英桌前的书卷上了。 “你真是!”铁琼英抱怨了一句,赶紧擦干桌子。 薛霏满脸羞红,自知做错了事情,红着脸站在一旁。 “你真是的!洒得到处都是,你这……真不知道你能做什么事情!” 薛霏显然被这句话伤到了,含着泪水道,“我……我一无是处,我……” 琼英转眼看着她,觉得又有一丝愧疚,道,“霏霏!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一时冲动,说了气话,因为你刚刚弄湿的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写好的兵马调配图。” “不!”薛霏声音低沉道,“我的确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是说实话。” “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 “我从一开始就是赖上你的,我本来就是个很没用的千金大小姐,多亏了你的照顾我才免于一死,嫁给你的确……” “瞎说什么呢!”琼英轻轻拍着薛霏的肩膀道,“我是最喜欢你的。” “可是我是个花瓶啊!我是个废柴,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废物,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霏霏,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我不需要你会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能好好的,我就最开心了。” 薛霏止住眼泪,她自然明白铁琼英的真心,只是轻声说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很好吗?” “当然好!好到我想哭。”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你说不出来,但你就是觉得某个人对你来说比世间一切都重要。对于我来说,这个人就是你。”铁琼英说完轻轻抱住薛霏,道,“好了!不多说了,今天晚上你也早点歇息吧!” 薛霏转身离去,铁琼英却没有睡,他继续伏在案前,将毁掉的图纸重新绘制一遍。薛霏远远看着,只觉得心疼,一个人能看中她这样的废物也真是活受罪啊!以后她还要拖累这个倒霉男人一辈子。 铁琼英看着被水浸透的纸张,他突然发现,湿透的纸张会变得透明,将纸张下面的桌子显露出来。 “露出来了!”铁琼英默默念叨了一句. 很快,铁琼英脸色恐慌起来,他迅速转身看了一眼帐外的大雪,慌忙后退几步,道,“水湿了纸,水湿了纸。” “怎么了?”薛霏忙问。 “恐怕有事情发生了。” “什么事情?” “你看看外面的大雪。” “外面的雪的确很大,但是这又可以说明什么呢?” “刚刚你不小心把书卷打湿,我发现书卷纸张变得透明,所以我猜想,如果我们把这些雪打湿,会不会发现雪下藏着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这雪的下面如果藏有陷阱或是暗器呢?” “你觉得燕王……” “霏霏!你无意中提醒了我,燕王如果在雪中藏有暗器或者是陷阱,那么明天我们攻城将是自寻死路。” 薛霏很震惊自己的夫君竟然能作此联想。 “霏霏!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注意,否则的话,可能会中了燕王的奸计。好了!霏霏,这你不用担心,既然我想到了这一点,我自然会留心的,霏霏,你先歇息吧!谁说你一无是处的,你这次不帮了我大忙了吗?” “琼英,你说笑了,霏霏哪里帮你什么忙了,你想到这个跟我可没有半丝半毫的关系。” 铁琼英仔细看着外面的大雪,也陷入了沉思。 此时在风雪的两头,铁琼英和北燕王都双双思考着。一场大战即将在这两位将领之间爆发。 次日,黎明时分,铁琼英改变了计划,他没有选择这个时刻来攻城,而是将攻城的计划暂缓,直到冬日初升,天空大白,大雪初霁。 铁琼英命人准备烧开的热水,将其洒在城门的积雪山,积雪很快融化,融出一条光亮的道路。在那条路上,那些藏在积雪中的兽夹和陷阱显露无疑。 这就是铁琼英昨天晚上所想到的,水淋湿了纸张透出桌子,那么热水融化了积雪透出地面上的陷阱,想与类比,化险为夷。 燕王看到自己的计谋已经败露,不得不感叹道:“这个铁琼英,恐怕不是什么善类,三番四次如此轻易地破了我的计策。” “王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硬生生地打这一仗了,好好守城。”燕王的长袍在风中飘动着,双眸变得暗淡。 攻城之战打响,铁琼英果然还是曾经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 燕军败绩,不过三天,盛京城便易主了。 这一仗,打得毫无悬念,铁琼英注定会成为胜利者。燕王如果没有阴谋诡计,在行军打仗上,也绝对不会是铁琼英的对手。 燕都平定之后,铁琼英行军北移,因为他始终没忘记岩门关之围。 当初他带领十万人马行军燕地,因为燕王的反间计,他在燕都悬崖痛失一万部下,自己侥幸逃生,再往后,他仅剩的九万人马没有守住燕都多久,燕国军马卷土重来,那九万人再损两万,便困守岩门关。 这一次铁琼英平定了南国盛京,燕国军马北撤,铁琼英逆势而上,决心攻破岩门关,解围 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七万兄弟。 这一次,行军遥远,铁琼英不得不将家人安置在盛京。 薛霏和琼花在盛京静静等待着铁琼英的战绩,像曾经每次战争一样。长封城永远是数不清的等待,永远如此。 铁琼英与北燕王已经不是第一次开战了,只是两个人都想不到岩门关之战竟然是二人的最后一次交战,这一战的过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是结局却一如所有人的预料,铁琼英大获全胜,北燕王一败涂地。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北燕王在这场神秘的战争后便一病不起,积蓄多年的寒症发作,他被迫回到燕庭,专心养病。 铁琼英大张旗鼓地入城,得到了那些曾经兵士的拥戴,那些人已经把铁琼英当做了自己的再生父母,因为铁琼英,他们才得以平安。这一次,铁琼英又成了那个功勋卓著的将军,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北燕的溃败带给了整个天下短暂的平安,南国恢复如初,北燕强盛依旧,没有人知道下一场战争将会在何时何地发生。 铁琼英班师回朝,还有些时日到达盛京,而在此刻的盛京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也在悄然发生。 柳依依,作为一个青楼女子,在盛京赢得了南皇长达多年的宠幸,可如今,她也开始失宠。南皇又会有新欢,只是对于当初的柳妃来说,残酷的事情终将发生。 当初她拉拢铁琼英以稳定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柳依依如今的确怀有身孕,在身体上稍稍可以看得出来,在最危险的时刻失宠,便让危险悄然而来,一场陷阱已经为她埋下。 初春来临的时候,薛霏和琼花又在铁府过上了那种缓慢的日子。 琼花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铁府里的几株盆栽,薛霏在她身后。 “薛霏!你像是有些魂不守舍,你在想什么吗?” “我?没有吧!” “阿英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征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习惯为好。” “我知道!琼英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我想这次出征,铁琼英夺回了岩门关,南北两国应该很久不会再有战乱了吧!” “也许是吧!”薛霏有些哀怨,道,“真是没想到,这么多的事情,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我们还是回到了长封,冰冰还是回到了燕国,琼英还是当了南国的骠骑大将军,南国君主还是君主,什么都没有改变。” “世事无常,又岂能是我们所可以料想到的。” “现在我们还没有林公子和流枫姐姐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吉人自有天相!”铁琼花虽然这样说,心里仍旧感到不安。 三日之后,盛京传来了让铁琼花和薛霏不敢相信的消息,过去得到盛宠的柳妃娘娘因为犯淫 乱罪将被处以悬死之刑。 薛霏一听,便感到万分恐慌,急于跟琼花商量对策。 “琼花姐姐!柳依依出事了。” “我也听说了。”琼花也有些不安。 “柳依依是琼英在乎的人,如果她死了,铁琼英会很伤心的。” “难得你会想到这个,毕竟柳依依跟阿英曾经也有过渊源。” “我知道!”薛霏脸上显得愧疚,“还记得当初我们被押往盛京刑场被处斩的时候吗?那个时候只有她在为我们求情,为我们辩解,柳依依甚至因为这个得罪了皇帝,而我还无耻地误会她。” “你说得对!我们对不起她,她说得也没错,她的确只是一个薄命红颜,在宫中毫无权势,依靠容颜换来的尊宠,说逝去就会逝去。” “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她出事啊!” “我们目前还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但是我有直觉,是有人在暗害她。” “我们该做些什么?”薛霏急切地问道。 “皇后!” “琼花姐姐刚才说皇后?” “是!我们可以面见皇后,她向来宅心仁厚。” “可是皇后与柳依依毕竟是情敌啊!” “是情敌不错,但是皇后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失宠归罪到柳依依的身上,柳依依只是个代表,依照皇帝的个性,一旦皇后容颜老去,就算没有柳依依,也会有其它女子代替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那这次柳依依被治罪与皇后无关吗?” “不会是她!皇后一向宅心仁厚,她不会暗害柳妃娘娘的。” “我们到皇后那里给她求情?”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好!”薛霏点头后,又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她跟我们都一样,都是出身名门的善良小姐。黄家以前也是东州有名的名门贵族。” “所以皇后也不希望柳依依去死。” “嗯!” 铁琼花说完便与薛霏出发,前往皇宫,面见皇后。 他们本来与皇后没有多大的交往,但是这一次为了另一个女子,她们要去请求这位高权重的女子。这一次发生的是事情,是关乎这四个女子的事情。 皇后在后花园一个人散步,周围是繁盛的落花。 侍卫向她禀报有人求见。 她点头应允。 “薛霏!铁琼花!”皇后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人。 “参见皇后娘娘。” “好了!不必多礼了!你们是铁琼英的家属,往日里从来不会到我这里来,今天到我这里来,不知所谓何事?” “我们是为了柳妃娘娘。” “柳妃?”皇后娘娘明白了,“她是出事了。” “那皇后娘娘知道其中的原因吗?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被判处淫 乱罪。” 皇后娘娘不再说话。 “皇后娘娘,你真的不知道吗?” 此时的皇后仍然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后娘娘,难道这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皇后面露为难道:“我想柳妃娘娘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她的为人我清楚,她虽然出生烟柳,但是为人并不淫 乱,况且是在皇宫,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哪种事情?” “她前几日与一名太医发生私通,被捉奸在床。” “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早晨醒来的时候跟一名太医睡在一起。” “那肯定是有人诬陷她的。” “我猜一定是有人利用迷烟将她从寝宫中迷晕,然后将她转移到那里的。”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怎么办?”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这是大罪,如果不能证明她是无辜的,那么她死罪难逃。”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霏脸色严峻,显得格外紧张,终于她选择索性跪下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依依结局 咚! 一声响起,薛霏跪在了地上,哭道:“求皇后娘娘救救柳依依,求您了。” “为什么?”皇后对这个女子的过激举动有些惊异,道,“你和柳妃娘娘有什么渊源吗?我记得柳依依跟铁琼英有些暧昧,而你是铁琼英的妻子,你们俩不应该如此心心相映啊!” 薛霏若有所悟,缓缓道:“以前,我跟皇后娘娘的想法是一样的,我觉得我跟柳依依是天生的敌人。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柳依依是个很好的人,我一直在误会她,上次我和琼花姐姐被诬陷,她跪在南皇面前苦苦哀求,连腿都跪肿了,那是违逆皇帝的旨意行事啊!” “我知道!你们应该算得上是情敌了,但是在危难时刻却又相互拯救。”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琼英要当这我这个妻子的面说自己与柳依依曾经关系如何好。现在我才知道,他所说的故知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喜欢铁琼英的话,我也要尊重所有他喜欢的人,他相信我总有一天会与柳依依冰释前嫌。” “的确!柳妃不是坏人。” “所以请皇后娘娘一定救救她,她是琼英的故人,如果她出了事情,琼英一定会很伤心的。” “好了!”皇后娘娘轻轻扶起薛霏道,“薛霏,你快快起来,你放心,铁将军是我陈国的大功臣,我不会让他喜欢的人受到伤害的。” “皇后娘娘!感谢你的宽宏大量。”薛霏仍然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会采取怎样的措施?” “嗯!”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柳妃的清白。”皇后娘娘的脸上也显得焦虑,道,“也许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了。” “什么?” “向皇帝求情,毕竟之前皇帝很喜欢她,这是唯一的办法,皇帝会放她一马了。” “那她的名誉。” “名誉无法挽回。”皇后更加显得无奈了,道,“暗害她的人准备充分,恐怕不是我们可以证明的。” “那……”薛霏刚刚准备说什么,皇后便立刻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薛霏妹妹,柳妃这边,我会尽力去求情的,你放心,事情会好转的。” “多谢皇后娘娘!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宅心仁厚,竟然会为一个与您争宠的妃子求情。” “宠与不宠,不是柳妃能决定的,皇帝才是始作俑者,这个过错不能怪到柳妃的身上,况且她平日里为人和善,整个南国后宫有目共睹。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和善,有人会拿她的出生来嘲笑她。” “所以在陈宫里的这些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对!确实不怎么好过。事实上,没有哪个妃子好过的,这陈国后宫就是个牢笼,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这里虚度年华,直到青丝变白发,容颜老去,世人皆叹。”皇后稍稍等了片刻,道,“好了,薛霏妹妹,你先回去吧!回去等消息吧!本宫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个交代的,以我的性命担保柳妃的性命无忧。”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民女无以为报。” “傻子!我看你对柳依依的大恩大德她也该感激了。” “她是一个命运不公的女子,与她相比,我算是幸运的了。”薛霏临走前如是说。 薛霏走后片刻,皇后转身离开宫殿,她首先去找的人不是南皇田骏,而是太子。 太子在东宫,皇后进来,没有跟侍卫打招呼。 东宫里的那个男人便是太子,一副尊主的模样,神色非同凡人。 “母后!”看见皇后,他很恭敬地请安。 “是你?” “什么是我?” “柳妃那件事情!”皇后面色严峻,道,“恐怕是你暗害她吧!” “母后不要乱说!” “你不用承认,我坚信不疑,是你想要借着她失宠之际,除掉她,对不对?” 太子不再说话,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他选择了默认。 “我就知道。”皇后有些失望。 “母后!儿臣这样子做,是大势所趋,那个柳妃已经怀孕了,这个时候除掉她,正是时候,过段时间,万一皇帝又宠幸她了,她的孩子长大,那就有夺嫡的风险啊!” “不!你这样做不对!柳妃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而已,你这样残害她,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太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权力的斗争中,哪里有什么道义,母后,我看你这个样子,就觉得你很可笑。这些年你为父皇劳心费力,为他耗尽青春,可惜他看不到,永远都看不到。就是因为你像二十年前一样单纯善良,你心慈手软,跟当初那个没出阁的黄小姐别无二致。母后,你这样子毫无心计,早晚会被人暗算的。你看看现在的自己,父皇连看都不看你一眼,都是你自找的。现在你还来埋汰我,说我太狠毒了,你岂不是傻!” “你才是傻!柳妃毫无过错,而你却残害人家,你这样子以后做一个贤明的君主。” “把天下说你不贤明的人全部杀光,那你就是千古一帝,就是前所未有的贤明。” “不,你不能这样做!柳妃是被你诬陷的,也是你向皇帝举报的,现在皇帝又将她交给了你处理,你这是在作孽,伤天害理,我必须阻止你。” “伤天害理?”太子脸上一片阴郁,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刚刚我派人在供给她的食物中下毒,她怀的孩子已经堕胎了。” “你……”皇后对这个暴虐的太子无可奈何。 “好了!你不要说了。”皇后低头道,“你是太子,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去揭露你,但是柳妃实在是无辜,过错在你。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向皇帝求情。你们俩,让我两边为难。” “母后,你真的是傻,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皇后,即使失宠还要为那位夺宠的妃子求情。” “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我们不是寻常百姓家的母子,我们之间的隔阂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吧!”皇后说完,很快转身离开。 皇后向皇帝求情的结果如何?整个盛京城没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这位一国之后,会怎样纡尊降贵为一个情敌说情。 不久以后,铁琼英回到长封城,他才揭开这位出生风尘的柳妃最终的结局。 铁琼英回到长封后,径直前往铁府,迫不及待看到自己久久未见的妻子薛霏和姐姐铁琼花。 铁府大门敞开,清风拂门,佳人相迎。 薛霏看见琼英便哭了,从第一次分别开始,薛霏越来越害怕离别,也更为别后重逢而感到开心。 “琼英! ”薛霏一冲出门就紧紧搂住琼英的身体。 “好了!傻姑娘,不要在这里哭了。” “我就是个废物啊!我就是傻啊!我连哭都控制不住。” “瞎说!”琼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打着这个女子的肩膀,“你是我最喜欢的废物了。” 当铁琼英回到家中,琼花和薛霏难免跟他提起柳依依的事情了。 铁琼英一听,感到无比震惊,吓得脸色发青。 “依依!你说她怎么了?” “她……”薛霏并没有说下去。 “你说她被人诬陷,现在她在哪里?她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铁琼花赶紧过来安慰道,“阿英,我们去看看她吧!现在。” 几个时辰后,铁琼英终于看见了柳依依,看见了这个苦命女子最终的结局。 盛京城的青灯庵,一个掩映在绿树深处的寺庙。 铁琼英不会想到那个自己在皇宫中的故人最终的归宿竟然是这里。 “皇后娘娘向皇帝求情!最终让柳依依侥幸逃过一劫。” 铁琼英满脸落寞道:“真是没想到,最终会落得个这种结局。” “有人暗害柳依依。”薛霏叹着气。 “这件事,在来的路上,姐姐已经跟我讲过了。”铁琼英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跟柳依依本是天生的敌人,这次柳依依遭此大祸,却是你救了她。” “不是我!是皇后娘娘向皇帝求情。” “皇后娘娘和你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们三个女子竟然能够相互救助,这也算得上是天下奇事了。” “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薛霏叹了口气,“这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你、依依、皇后三个人中,也许算你最为幸运了。” “你说得对,因为我有你。” “真不知未来会怎样。”铁琼英叹了口气。 琼花再寺庙门口敲了几下,门便开了。 引入他眼帘的是柳依依,依然那么美丽,只是憔悴了不少。 在绿树的阴影中,她身着一身灰色素衣,看见琼英,她双泪齐下,像沾满露珠的清荷。 皇帝让她带发修行,终生思量自己犯下的过错,然而她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从来都没有过,诬陷给她的罪状像流言蜚语般缠绕着她的余生。 铁琼英获胜归去,南国便又恢复了平静,铁琼英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的骠骑大将军,南皇还是南皇,一切还是原本的模样。 在南北之交的寻凌派,一切终于要有个交代。 韩过之,也许很多人淡忘了这个微不足道的人,他曾经也是寻凌派的一名弟子,自从离开寻凌派,已经过去很多年。 很多年过去了,这个冒失的年轻人深深铭记着自己当初离开寻凌派的耻辱,如今脸上的胡子显得他不再年轻,也许他没有变得稳重,但是显得沧桑了。 很多年之后,他想重新回去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即使那里的人不欢迎他,即使那里的人不喜欢他。可是这个时候回去,正好碰到了一件能决定寻凌派命运的事情。 在距离寻凌湖不远的集市上,他坐在一家茶肆前独酌,便听见了寻凌派最近发生的一件古怪的事情。 那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喧闹的酒肆里大家在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不过就是寻凌派最近发生的丑事。 韩过之仔细听着耳畔的声音。 “听说没!江湖第一大派最近可以说是出了大丑了。” “怎么了?” “反正那个门派自此之后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怎么了?” “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到底怎么了?干嘛要不停地卖关子呢?” “上个月,寻凌派闹鬼了。” “闹鬼?什么鬼?” “色鬼啊!” “什么色鬼?” “寻凌派上上下下一千余人全部都疯掉了。” “什么?” “对啊!一时间全部都失去理智,全部都疯了。你说这件事情乖不乖,那个时候寻凌派还在举行今年的武林大会。各大门派全部都到了,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笑掉大牙。” “笑掉大牙?” “对!因为整个寻凌派的男男女女都疯掉啦,闹鬼了。” “为什么说色鬼?” “因为这些人在大白天莫名其妙都失去了理智,然后……”说话的人话没说完便开始掩口而笑,笑声持续不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说话的客人发出幽幽的声音,道,“所有人都在那里看着呢!那些人全然不顾形象,男男女女当众行 淫 乱之事,场面不堪忍睹啊!” “哇!”听话的人也不禁感慨着,“天下竟然有如此这等奇事。” “就是有如此奇事,男男女女一个个没羞没臊,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哇!”听话的人简直是唏嘘不已,这样的笑话够他笑一年的了。 韩过之自然不敢相信,自己离开寻凌派几年后,那里竟然发生了这等变化。 他决心更加靠近自己曾经的家,好好见证一下那个破败的地方。 寻凌湖畔,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变了模样,整个寻凌大派已经不复存在,曾经辉煌的一切归于死寂。 韩过之不会想到,当他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错过了,一切都已经终了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最后的寻凌派 寻凌湖畔,依旧是镜湖水月,但是已经不是旧日的模样了,毕竟一切都消失了。 曾经的寻凌派拥有一千余人,如今没有半个人的踪迹,怎么都寻找不到。 韩过之想起了曾经的寻凌湖畔,那个时候的他仍然是这里的弟子,这里有很多人。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因为霞师妹的原因丢尽颜面,所以才离开这里。现在他似乎再也找不到霞师妹了。诺大的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空寂冷幽,让人不寒而栗。 曾经人满密集的地方,如宽广的乾坤台,又如朱红色的楼阁,如今全部都失去了光彩,一些绿色杂草像鬼舌一样舔舐 着这些地方。 正当韩过之对眼前的一切无法接受,看着湖中的倒影顾影叹息的时刻,万籁俱寂之时,身后传来一声狂叫。 声音极度诡异,韩过之被吓了一跳,他立即转身回头。 那是许离风,在寻凌湖畔像疯子一样奔跑,口中喃喃自语,头发凌乱,眼神无光。 好像在说道:“本尊天下第一,本尊天下第一。” 韩过之更是惊讶,但是却不敢靠近。 发了疯的许离风边跑边狂叫,突然跌倒在地,脸上蹭上了肮脏的泥土。 一个女子冲了过来,将他扶了起来,口中不停叮嘱着:“叫你不要乱跑,你偏不信。” 韩过之仔细一看,那个人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人。 那是霞师妹,比起当初的青春靓丽,如今脸上蒙上了一层沧桑。 二人双眸对视,皆惊讶无比,毕竟是相隔多年未见的故人。 霞师妹跟当初有着巨大的区别,她经历了寻凌派的巨变,如今脸上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笑容。 “韩过之!”霞师妹勉强认出了这位离开门派的师兄。 “霞师妹!”韩过之略显尴尬,道,“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霞师妹的语气很低,道,“这么多年了,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 “嗯!正是因为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便准备回来看看。” “如你所见,当初那个嫌弃你,抛弃你的寻凌派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韩过之小心翼翼地问。 显然,此刻的霞师妹对于这个久违的故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在这个无人光顾的地方,能有故人来看看她,她反而感到一种安心。 “说来话长了,这个人,你还认得吗?”霞师妹指着从地上扶起来的许离风,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啊!” “可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 “帮我把他扶进去吧!有些话我们慢慢说。” “好!”韩过之答应完,便小心翼翼地将许离风扶进房间去。 在寻凌派已经荒废的旧房子里,霞师妹跟韩过之讲起了这几个月寻凌派发生的突变。 “你在外面多少总听到了关于门派的事情了吧!”霞师妹用沙哑的语气道。 “听到了,就是今年武林大会的时候。” “不要说了!”霞师妹叫住他,道,“就是那件事情,让寻凌派身败名裂,从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来。整个寻凌派全部解散,如今留在这里的就几个人,包括我在内。” “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大师兄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是!” “你知道武林大会当天,整个寻凌派上上下下一千余人,全部都见了鬼,像疯子一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男男女女行不礼之事,那些江湖大派的人都是有目共睹。这种打击对于他这个一派之主来说又怎么可以接受。” “所以大师兄因为这件事情就疯掉了?” 霞师妹此刻欲言又止,终于不再说话,因为还有一部分真相让她难以启齿。 韩过之没有去追问,终于沉默下来,道:“人事不可思量啊!” “韩师兄,好久不见。” 有声音幽幽地传来,但是韩过之却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整个房间里显得极度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慌张的韩过之忙着追问霞师妹。 “我也不知道!”霞师妹也显得极度慌张,朝着房间四处打量。 寻凌派房间的大门被风吹开。 霞师妹和韩过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 门外有一位女子,身材清瘦,眉目清秀,长发飘逸,肤白如雪。 韩过之和霞师妹都记得这个人。 甚至可以说,这个人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白流枫…… 对,白流枫,这个对于寻凌派极度重要的人物,如今回来了。 “白流枫!”霞师妹惊异地问。 “是我!”白流枫的神色异常冷峻。 “你怎么会回来?” “你知道寻凌派这几个月发生的巨变,是谁造成的吗?” “是你!”霞师妹恍然大悟。 “对!就是我!”白流枫指着发了疯的许离风道,“整个寻凌派的惨剧都是我的报复,这个男人害死了我的义弟,他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你……” 白流枫依旧是冷冷地说话,嘴里吐出每个字时都不动声色,道:“我在武林大会那天往你们寻凌派的灵泉里投了一味药,你可知道?” “什么药?” “销魂散。”白流枫的声音充满了恶意。 这便是真相,白流枫藏着的真相。 她用这个来完成恶作剧并非奇怪,她曾经中过这种毒,她也自然这东西的厉害之处。 寻凌派上下一千余人纷纷中了毒,才会在天下人面前,在光天化日之下,变得如此淫 乱和疯狂。失去理智的人把他们一辈子的脸面全部丢尽,无论是谁,在世俗的压力下,被碾得粉碎。 “韩师兄,你算得上是幸运的,当初因为你跟霞师妹的过节,因为你的过激行为,其实反倒给了你一条生路。你离开寻凌派是个正确的决定。” “白流枫,你的脸怎么……”韩过之像所有人一样感叹着。 “我的脸不再像以前那么丑陋了,可是我的心比以前要恶毒了。我现在就是要害死你们寻凌派,让这里的所有人得不到好下场。” “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招数。”霞师妹气愤地说道。 “我今天过来就是向你解释的。”白流枫转过身对韩过之道,“寻凌派衰变的这些日子,我都在这附近看着,所有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韩师兄,你知道这个许离风为什么会疯掉吗?” “不知道!” “当初整个寻凌派的人都中了毒,都做出了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这位许离风也不例外,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位霞师妹作出不礼之事,被无数江湖人士所看见。事后,当他和寻凌派众人神智恢复之后,他羞愧至极。他的妻子朱诗英,寻凌派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人,发现她的丈夫,寻凌派的掌门人竟然如此荒唐淫 乱,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寻凌派。韩师兄,当初你在寻凌派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这位朱诗英是有名的醋坛子,遇到这种事情,她离开寻凌派出走也不足为奇。而这位许离风是有名的好面子,为了面子,为了武功,为了天下第一,曾经不惜暗害我,诬陷我,欺骗我的感情。所以经历这种打击,面子彻底输光,他自然会因为接受不了,真的成为疯子。” “真是没想到!” “我跟许离风的恩怨也许源自当初武林大会上那个名叫红扶的神秘女子。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美貌女子的羞辱,许离风才会定下毒计,盗取师尊的秘籍,诬陷于我,欺骗我的。所有的恩恩怨怨不都源自于许离风的高傲与自尊吗?” “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复仇之计。”霞师妹眼神里有着愤怒和哀伤。 “不,这不是我真正的目的。”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白流枫的眼神中闪现出凶恶的光,道,“我来送许离风最后一程。” “你要干什么?”霞师妹一声惊呼。 白流枫立即抽出手中的长剑,立即向已经疯掉的许离风刺去。 “不要!你为什么……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他已经很可怜了!”霞师妹奋力向前以柔弱的身躯去阻挡。 那把长剑直插许离风的身体,却被霞师妹挡住。 白流枫手中的剑依旧狠心,没有半点偏移的意思,霞师妹却显得毫无顾忌。 剑头一下子扎入了霞师妹的身体,但是却又及时停住。霞师妹的身体上显出红色的血迹。 那把剑扎入了她的身体,但是仅仅是恰到好处地划伤了她肌肤,并没有伤到她。 “你疯了!”白流枫停住自己手中的剑,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师兄已经够可怜了,他已经疯了,现在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白流枫,你为何又要苦苦相逼呢?” “因为我恨他!” “恨!” “他害死了我的义弟,他曾经欺骗我,甚至想要杀我灭口。” “所以你想要杀了他?” “当然!”白流枫却表示不解,“你为何要救他?” 霞师妹默然无语,过了许久道,“你不必知道为什么,白流枫,我知道整个寻凌派当初都曾经对不起你,你也痛恨这里的一切,但是现在你的大仇已报,什么都不重要了。” “哼!”白流枫轻叹一声,“真是没想到,无论什么时候,对于我恨的人,都有人那么在乎他。” “白流枫,你没有错,寻凌派的结局是咎由自取,但是你没有必要对一个这样的人赶尽杀绝,如果你要杀他,那你就先把我杀了吧!” 白流枫呆住,过了许久,将剑丢弃,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韩过之在一旁看着,作为寻凌派结局的见证者,他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 寻凌湖,只有那些绿色的水是永远通明透彻的,永远不变,它们不以人的变化而变化,不以人的苦难而悲伤。 不知又过了多久,这个世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铁琼英与燕王的最后一次战争是岩门关之战,铁琼英为他的部下解围,夺取了南国最后一座未收复的城池。 这一战,燕王失败。 这一战之后,燕王重病,多年的寒症复发,没想到很快就濒临死亡。 死亡的迅速到来,让这位君主猝不及防,也让冰冰吓了一跳。 屋漏偏逢连夜雨,燕王病重的时候,大权旁落,他的弟弟胡王趁机入主燕都,几乎要躲走这位君王的一切。 可在燕王最危险的时刻,冰冰却迅速成长,从柔弱的女子到工于心计的妖后,她的蜕变也是让人猝不及防。 胡王在燕王最危险的时刻决定送这位躺在床上的君王最后一程,却被冰冰发现。 冰冰利用自己的美色软化胡王,联合白风将军发动政变,击杀胡王。 在燕王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亲眼目睹了曾经自己的爱妃一步步走上权力的高峰。 芙蓉苑最后的黄昏,燕王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曾经威武的君主如今像柔弱的孩子般依靠在冰冰的身旁。 暮色苍凉,柔光挥洒。 “本王的天下要交给你了,王妃。”燕王用游丝般的声音说道。 “王上,你这一辈子也算是辛苦非常了,今天之后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燕王苦笑,声音沙哑,道,“看来爱妃很希望我死去啊!” “没有!”冰冰反驳道,“其实今天我才发现,王上对于冰冰是很重要的人。” “是吗?也就是说直到我死,你才回心转意。” “没有,如今平息了燕国的内乱,你的疾病也难以医治,我身为你的后妃,对你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这大燕的江山看来要全部交给你了。” “王上!你放心吗?对我?”冰冰像是在自嘲。 “放心?什么叫做放心?我好像对任何人都不会放心。” “那王上现在可以下命令处死我了。” 燕王嗤嗤一笑,道,“现在掌权的不是我,是你,如果我对你不放心,你就可以下令处死我了。” “王上把冰冰看成什么人了。”冰冰的脸上露出些许温暖,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谢谢!” “夫妻之间说什么谢谢。”冰冰微微合上眼睛,又轻轻张开,“唉!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燕王正在此时呼出最后一缕气息,宣告生命的终点,他的离去平淡得出奇。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结局 此后的燕国,冰冰才是这里主人,她和燕王并没有子嗣,那个身居太子之位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曾经一个故人的孩子,那个故人曾经救了她的命,救了整个燕国后宫的命。 那是王绡的孩子。 那个孩子天生双目失明,因此王绡诞下他不久,他就被送到宫外寄养,如今冰冰为了报答王绡的救命之恩,将那个孩子重新领回了宫里。 那个孩子的眼睛突然也就好了,一生中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孩子认定冰冰就是自己的母亲。 冰冰微微一笑,接受了这个误会,她希望这个孩子永久误会下去,永久不去了解王绡死去的真相。 燕国的变故大致也就只有这些。 很多年后,冰冰便完全变了,变成一个掌管天下的女子。 像白流枫一样,她也是一个最终没能得到幸福的女子,所以她也学会了复仇。那位曾经的司马非凡大人下场悲惨,果然如琼英梦中所见,被冰冰用计谋活活饿死,那正是败她所赐。 白流枫、薛霏、薛冰三个人中,也只有薛霏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冰冰当了两年权倾朝野的皇后,她在宫里还有一个朋友,琳珐。 现在她决定派人护送琳珐回家,回到遥远的西域老家。这个决定是必然的,她知道自己一旦来到芙蓉苑,来到后宫,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上天注定她是一个孤傲的君主,她便再也无法离开这个牢笼。但是琳珐不一样,同样是芙蓉苑的妃子,冰冰希望她有个更好的结局。也许这个西域女子寄托了冰冰做一个普通人,拥有一个普通小家的全部梦想。 在通往西域的路口,秋风劲吹,两个长发飘逸的倩影长久驻足着。 那是薛冰和琳珐,大燕后宫最终剩下的两个女子。琳珐不是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女子是谁,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女子已经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凌王妃了,她现在是一国之主,一国之后。 铁琼英当初做的那个梦真的实现了,薛冰冰果然成为了意想不到的大人物,一个将权力握在手心的大人物。 “王妃,为什么要送我走,这些年我们是唯一的朋友了。” “我希望你能回家,就像我想回家一样。” “为什么王妃不回家?” “我哪有家啊!”冰冰自嘲着,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身居高位,哪里有寻常百姓的幸福啊!燕王死后,我变成了燕国的主人,如果我不提防,如果我离开这个位子,早晚有人会取而代之,然后斩草除根,取我首级。” 王妃用依依不舍的目光送别了这位好友。 “王妃已经不是从前的王妃了。” “但你还是以前的你,等你回家,你就可以找到最初的你,那个跟随部落的少女,而不是幽居于燕国芙蓉苑的燕王妃子。”冰后说罢,她开始明白了,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作为自己身边的挚友,她不应该留下琳珐来陪自己,因为她想让她回去。一个王者,注定是孤独的,以前的燕王如此,如今的冰冰也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分别。 琳珐离开前,骑上了马,深情看了一眼冰冰,看了一眼这位已经成为倾城冰后的南国姑娘,她便离去了。 冰后脸上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宿命天定,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改变的。 她送走了琳珐,也就送走了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子的全部梦想。 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冰冰发现自己的头上生出了第一缕白发。 最终,一切都来到了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薛霏、铁琼英、铁琼花、薛冰冰、白流枫再次见面恐怕是过了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铁琼英他们听说林飞笛很早之前便去世的消息时,他们不仅哀痛了很久,但是无可奈何。 南国与北国、燕国与陈国长久对立着,这两个国度权利渐渐交到了两个女人的手中。 南陈王渐渐失权,国内大权渐渐被皇后所掌握,南国的黄皇后,北国薛皇后相继成为两个国度的主人。 南北两国此后多年没有发生战乱,那是因为两批人,南国的大将军铁琼英及其家人,北国的燕皇后薛冰冰。这些人原本是天下至交,他们彼此绝不希望倒戈相见。 修生养息了多年,南北两国的国势都有增无减,成为横卧中原南北的两条巨龙。 故事的主人公们再度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薛冰冰的孩子(并非她自己的孩子)年方九岁,刚刚登上了皇位。南北两国在黑山城会盟。 两国并非带着宽容和平等而来,两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死死护住南北两城,各自保障自己国家君主的安全。那是戒备和不信任。 黑山城上的烈风依旧,千万年都未曾改变过,古老的城墙难免有泥泞和青苔,但是却依旧冰冷坚硬。 大风吹拂着南北两城上位高权重的女子们,薛冰冰和黄皇后。 黄皇后气色上佳,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秀发飘逸,白面迎风。 薛冰冰更是美貌依旧,脸庞一如从前清秀美丽。唯一改变第一点是,她的头发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以前一样乌黑透亮,取而代之的是,梦一样的白色,完完全全符合铁琼英的梦。那是毫无保留的白,纯洁一新的白,白得美丽无瑕,白得让人感叹。 黑山城上,红旗翻飞,阴风暗涌,所有的一切都融成一幅完美无瑕的岁月之画。 天空低垂,日光阴暗,被阴云笼罩着。 薛冰冰和黄皇后彼此之间都不作任何让步,她们彼此之间宣称只要对方稍稍触犯本国的利益,便会有一场巨大的战争爆发,而这场战争会比当初南陈皇和北燕王的战争更加激烈,更加可怕。 “铁琼英!”皇后叫了一声骠骑大将军。 “是!皇后!”铁琼英在一旁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 “南国不能没有你。”皇后打量着这位一袭白衣的将军,道,“你可曾听过一曲童谣?” “皇后请讲!” “南陈皇,北燕王,骠骑将军挑大梁。” 铁琼英哑然失笑,道:“这个童谣不可信。” “如何不可信?”皇后笑道,“如今,南皇北王都不能担任这两个国家的主人,唯有你这个骠骑大将军站到了最后。南陈皇不是北燕王的对手,但是你却帮南陈皇大败了北燕王,你的才能远远高于这两位君主。” “不敢!” “将军不要过谦了!” 铁琼英并不在纠结这一两句话的逢迎,却仔细思考了片刻道,“皇后娘娘可曾听过这句童谣的后两句。” “什么?” “金鸣收,又初秋,十年战乱未曾休。” “是吗?”皇后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冷冷道,“天下和平才能百姓安乐,可是南北两国的统一总有一天会归于战争和杀戮。” “北国皇后薛冰冰是臣的故友,有她在,南国百姓不会像曾经一样受到燕国铁骑的侵扰的。”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只怕你有一天你的心会放在她的身上。” “不!皇后娘娘对琼英有知遇之恩,琼英绝对不会背叛你。” 皇后抬头看向远处,看向烟尘迷蒙的南国腹地,道:“世事无常,不能容人细思量啊!二十年的光阴里,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薛霏、铁琼花三人启程面见多年以前的故友薛冰冰,他们横越南北黑山城中间的战场。 铁琼英不能随之跟去,作为南国的将军,他必须在南国等待两个女子的归程。南陈和北燕的皇后都同意了这次会面,因为他们彼此信任。 在最后,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都得以聚在一起,而那些男子便不能陪在身旁。 铁琼英没有跟来,林飞笛却早已不在人世。 他们在北黑山城的森林里聚会在一起,除了薛霏、铁琼花、薛冰冰之外,还有一人等待他们多时了。 白流枫…… 三个人看见这个女子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喜悦。 相顾无言,即使分离了太久。 相顾无言,即使相爱着太深。 他们过了许久才开始说话。 “功高震主啊!”薛冰冰一开始就提醒薛霏。 “冰冰说的是铁琼英吗?” “是!”冰冰不免有些担忧此刻的故人和敌人铁琼英。 “皇后是个好人!” “君王有几个是好人的。”冰冰笑道。 “你就是好人啊!” 冰冰哀叹一声道:“我也害怕自己成为铁将军梦中的恶人啊!” “你不会的!”薛霏转移了话题道,“好了,冰冰,不要再谈这个了,这些年,你在燕国过得如何?” “我是燕国的主人过得又如何不好。” “听闻燕国皇后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挑剔了。” “这倒是真的,比如我只吃菜中间最嫩的一丁点部分,只用井中两丈以下的水,宫里的那些御厨们被我折磨得够呛。” “果然是当了皇后的女人。” “不知从哪里染上的这种毛病。”冰冰说完,却把目光投向了白流枫。 “流枫姐姐,那你呢?这些年你又过得如何?” “我?像以前一样,形单影只,一直漂泊着。” “你真傻!”冰冰的语气里带着哀婉,“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像以前一样四处游荡好了。陈州、寻凌湖、芒荡山、黑山城、白虎岭 、燕都、长封、盛京、开临、青草崖、柳州、江陵。”白流枫说完,忽然一阵咳嗽,手中的手帕去捂住口鼻时,却发现自己咯出了血。 冰冰看了自然是无比心痛,道:“我差点忘了,你有咯血症。” “一直都有,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白流枫却是很平淡地说。 “自从哥哥林飞笛死后,你的病症就只有加重,没有好转。” “的确如此。” “流枫姐姐!”冰冰坚毅地说道,“听着,冰冰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冰冰要你余生留在这里,留在北燕,留在我身边,我请全国最好的大夫为你诊治,这总好过你江湖漂泊客死他乡。” “不!不要!”流枫慌忙拒绝,“自从小林将我从寻凌湖畔救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定这辈子是个漂泊的燕子了,再也回不了笼子。” “我不允许!” “你留不住我的。我不想一直活下去,我想有一天能见到小林,在九泉之下。” “流枫姐姐!”冰冰的神色突然变得异乎寻常,道,“你现在别忘了,我是一国之主,我想留住你轻而易举。我宁愿你一辈子思念着他,直到终老,我也不希望你孤独。” “不!你留不住。” “流枫!你留在燕国吧!”铁琼花提醒道。 “你们都留在燕国吧!我要保护你们,从此时此刻起……”冰冰的神情变得神秘莫测。 突如其来的话让三个女子大吃一惊。 冰冰轻轻品了一口茶道:“我的意思是流枫姐姐、琼花姐姐、小姐还有铁将军你们都留在燕国。” “什么?” “我已经设下了计策!你们放心,这一次我要让你们都来到燕国,我是燕国的皇后,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有责任保护你们一辈子周全、一辈子安然无恙。” “可是……” “过不了多久,南国皇后和在南国周围的南国军马就会陷入埋伏,只有交出铁将军,他们才会免于危难。” “你……” 薛冰冰神色凝重,站起身来,在北国的烈风里缓缓移动着,过了许久终于道:“其实今天你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让你们离开。我希望我们所有人这辈子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当薛冰冰说完这句话,一场突变便即将发生。 只是,没有人会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所有的一切仍然是未知和空白。 薛霏琼花流枫谁也不会想到结局究竟会是怎样,冰冰此举又是到底为了什么。他们只是惊异着,等待着…… 黑山城,成为一切终结的地方。 薛冰冰,成为改变一切的女子。 这里,未来所有的变化在此刻都不可预料,在此刻都不敢想象。 只有北燕国和南陈国的对风在交杂着,响彻在黑山城头,响彻在那些红颜女子的心头。 一种细微的感受长久相伴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