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柯楚楚 “恬不知耻!”窗外传来一声咒骂。 芳姨娘大惊,猛地扑到小姐身上生怕她乱来。脑袋直晃,拳拳爱护之心显露无遗。 “好一个跟人私奔的官家小姐,也不怕辱没了你爹的颜面,让他死了都不得清静,还搞得别人家鸡飞狗跳!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丢人显眼的混帐表亲。现在好了,摔断了腿,奔不了了吧。柯楚楚,我告诉你,人贱自有天来收!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活活摔死省事。” 屋外的姑娘骂得好不畅快,“柯楚楚”眉毛一弯:这名字很好,名中有五木1,跟我相合,以后我就是柯楚楚了。 咒骂声消失,转为低声私语,没一会儿,零乱的脚步声走远,骂人的姑娘像是被人拖走了,院外又恢复宁静。 “人贱自有天来收?”柯楚楚摇头:“愿望很好。” “小姐,您现在骂吧,消消火。都怪姨娘无能,若是姨娘能把日子过下去,也不会让您在倪家受这份窝囊气。” “不,我不骂。因为,她骂得对!” 柯楚楚摸着右腿,膝盖以下没有知觉,只有关节处传来钻心疼痛。这里的骨头被人敲裂了,是人为的还是自己摔的,她是能轻易分辨的。邱家把人扔下凤鸣崖不算,还要防着其爬上来。非要废了姑娘的右腿,下手真狠。头脑清楚了,原身的记忆也涌进来,柯楚楚忍不住为她难过。 记忆中,真正的柯楚楚在死前那一刻还在想着邱少爷,认定他是正人君子,牢牢记得信中那句话:邱家不认婚书,我认。 认什么,认尸? 芳姨娘说她要躺半年,实际情况可能要躺一辈子。不知这个世上有无圣手罗那样的接骨神医存在,如果没有,重活一世的她也知足了。 并非芳姨娘骗她,而是有人好心骗了芳姨娘。 柯楚楚抬眼打量芳姨娘:双十好年华,上额宽平,下颚圆短,良善之辈。但是心机城府,智慧刚劲,俱无。倒是真心待小姐,忠贞不二。 见仆知主,那小姐也愚。同意跟自己的未婚夫离家出逃,结果却被安了个私奔的名头……不是蠢是什么?在凤鸣山上欢欢喜喜等情郎,等来的却是,人家除掉“她”这个死缠烂打妄想进门的“祸害”。 男人的话怎能全信? 芳姨娘起身抹了把泪:“小姐,您今日听了我的劝,姨娘好高兴。日后您若有气就冲姨娘撒,若是不能,姨娘代您去撒,您是读书人家的小姐,没得失了身份。” 见小姐笑着头点,芳姨娘油然而生一种伟大的责任感,从未如此满足过。 过了几日,柯楚楚很快适应了这个身份。 “姨娘。”柯楚楚省了那个芳字:“你是母亲走之前抬上来的?” “小姐,您少发些火吧,看看您这记性真是一天比一天差,火气伤肝,肝伤损智。太太对自己的病心中有数,在一年前就早早的抬了我作姨娘,防的就是以后她走了您被后娘教坏。太太说我们楚楚单纯,容易受人哄骗。她...”芳姨娘忍住泪:“她千叮万嘱,为您作了妥善安排,却没成想老爷被那杀千刀的贼人......” 这就是母亡父死,成孤女了,所以只能来投奔唯一的亲眷二姑奶奶。这几天柯楚楚就在想如今的处境,因为原身的记忆中并不觉得来倪家是投奔。“她”认为住进来是看得起人家,然而倪家对她也确实是处处忍让,除了那脾气火爆的表妹倪光秀。 柯楚楚想到柯家子嗣不昌,唯今只有二姑姑还好好活着。本能地伸出手指想来算一卦。用什么卜算?她之前用惯的工具,早无踪迹...... “小姐,您饿不饿?” 芳姨娘这声关心再次把柯楚楚从回忆里拽出来,她摇头:“不饿,姨娘,现在是什么时辰?”窗户太小,看不见外面的太阳。 “申时。呀,都申时了,您真不饿?” 柯楚楚仍是摇头,芳姨娘没说错,原身的脑子真的不好使,时辰拿到后,竟一时心算不出来。她悄悄把左手放在被下,走起了小六壬。小六壬又名诸葛亮马前课,一般用来测算行军布阵之吉凶,此刻算柯氏一族子孙凋零的原由看似不符,但是她自有一套推演方法。 大安、留连、续喜、空亡……是空亡!她抬头,面对的是空荡荡的闺房。芳姨娘以为她睡着,已悄悄退了出去。 “空亡啊,小六壬中最凶之卦。灾中加灾,厄中增厄的显示。我问的是子嗣,就是性命,那么...柯楚楚已死,就该轮到二姑奶奶了。”柯楚楚刚刚着实意外,抬起了上身不自知,腿伤逼得她缓缓躺下。 隔了许久,又叹道:“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才得来如此天罚?” 门外又传来倪光秀声音:“哥哥,你听,她做梦都在诅咒我们倪家。” “小妹,你怎能跟别人一样,学得听风即是雨。”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骂人也这么文雅。这个别人,当然是暗指柯楚楚。 “哥哥!她说我们要受天罚,心肠好歹毒,该罚的是她这个官家跋扈女才对。” 男人的声音倒是好听,是柯楚楚的表哥倪光誉。在奉州书院进学,一旬才回来一天,二人之间没有多余交集,换身不常穿的衣裳,柯楚楚或许都认不出,倒是与他的两个妹妹相处时日颇多。商户家的小姐,原身一向是看不上的,瞧这关系处的,堪比仇人了。 柯楚楚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会两个不速之客,她要听芳姨娘的,学会忍。不忍,怎么想法治腿。 但外面就是不顺她意。倪光誉继续教导妹妹,说柯表妹现在也不是官家小姐,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外人若是听见她这般称呼,会道她有讽刺之意。倪光秀跺脚反驳:官家小姐明明是柯楚楚自己成天挂在嘴边的,怎么成了她讽刺…… 兄妹俩啰哩啰嗦说了半天废话,最后妹妹替兄长拿了一个小木盒子进来,重重摔在柯楚楚身上。幸好这妹妹只是嘴巴毒,并未朝着她的伤腿砸。 柯楚楚待人走远后,捡过来一看,里面是支玉湖笔,构造很是讨巧,想必费了些心思才能买到。 他们口中的跋扈女配得此笔?想必是有求于她吧。没料一个孤女,竟还利用价值。兄妹俩的态度真是…… 柯楚楚懒懒地合上眼睛,没多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觉就睡到次日清晨,芳姨娘顾不得怕吵醒她,使劲摇:“小姐小姐,二姑奶奶说要去找邱家讨说法。” 邱家就是柯楚楚的私奔对象,也是她未来的婆家,当然现在不可能了。 姑姑终于肯相信侄女了?芳姨娘跟倪家人讲了小姐私奔的原由,可笑没一个人信她,兴许是邱家势大,倪家人不敢信吧。既然不敢信是对方派人送书信来约她上的凤鸣山,那现在怎么又敢去闹? 柯楚楚揉揉眼,见芳姨娘一脸惶恐,疑惑道:“姨娘在怕什么?” 芳姨娘一愣:“二姑爷昨晚到的家,因为太晚了就没惊动您。他得知此事,嚷道不会善罢甘休。小姐,闹将起来,于邱少爷的声名不利……” 柯楚楚更疑惑了,她记得芳姨娘昨天才说过邱子明出事之后没露一面,他是指望不上的。很明显邱少爷与邱家态度一致,并不想娶。不但如此,还哄骗做局谋了人家性命,这种小人声名不利与她何干? “姨娘,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闹不闹的,她们都管不着。 “这……”芳姨娘偷偷观察小姐,发现她似真的不在意。暗叹:小姐是心伤透了吗? 用早膳的时候,倪家极为安静,家丁护院一个也不见。 柯楚楚今天咳的血少了一些,胸口也不像昨天那般沉闷,把苦药全数喝下,还吃了半碗稀粥。心不在焉的芳姨娘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劝道再尝一块她最喜欢的糯米糖糕。 “姨娘,糯米不易消化,过些时日再吃。” “好好。”芳姨娘又想抹泪,小姐真的变了,变得懂节制,这是好事啊,老爷太太在天有灵,在天有灵。 一晃十天过去,倪家去找邱家的事突然就没了后续,芳姨娘再没给柯楚楚转达进展,她也乐得能清净养伤。 去冬闹雪灾死了数千人,开了春又来一个倒春寒,不少人挺过雪灾却没熬过春寒。好在放晴了大半月,要不然柯楚楚的腿痛会更严重。邱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如此重手,心肠歹毒至极。只是想退婚而已,何苦绝了人家生路。 歹毒吗?柯楚楚拧眉,拽紧了手心…… “姨娘,出去转转。” 芳姨娘坐在房门口,一边借着光亮绣鞋面,一边享受着冬日暖阳。笑道:“小姐,十日了,姨娘都没想过您能在屋子里呆这么久。您吩咐人做的代步椅快做好了,兴许明天就行,有了椅子咱们再出去。”说着她露出一丝鄙夷,二姑奶奶如果能上点心,早就做好了。 柯楚楚伸手自己按摸腰际,芳姨娘见到赶紧放下绣活走过来帮忙。 “小姐,您别急,会好的。” “嗯,会好的。”柯楚楚坚定回应道。眉眼间的若有若无的暮气,在倾刻间消逝…… ...... “这就是我要的叽咕车?” 柯楚楚指着面前有两个车轮的椅子,叽咕车是独轮并两个长把手,不是这个样子。这个大荣国真如她记忆中的大荣国不同了。 芳姨娘慢慢将她扶起:“小姐,来,坐上去我可以推着您走,想去哪都可以。” “椅子很贵吧?” “小姐,您怎么也学着商户人家议论起银子来。”银子是倪家商户该关心的事情。 柯楚楚笑了,缓缓坐进铺有绸缎的轮椅,两手下意识拨动两边的小轮,大轮子就跟着动起来,由衷说道:“好东西。” “可不就是嘛,奉州城的塞鲁班名副其实。” 芳姨娘推着柯楚楚很快来到二门,几个洒扫仆人见到纷纷跑开。 柯楚楚不以为意,好久没见到太阳了,算算该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世她在天牢里“住”了十年,女人最好的光阴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后,却回到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身上。想想也是讽刺,她又活了,“大荣国”却变了样。 仆人跑开,倪家的当家太太,二姑奶奶柯蓉儿来了,活似那些仆人就是去报信的。 “楚楚,你这是要出去?院子里转转就好,开春还没一旬,外面寒气大。” “姑姑。” 柯楚楚的这一声姑姑让柯蓉儿怔了一瞬,如临大敌,“楚楚……” “姑姑。”柯楚楚又唤了一声打断柯蓉儿,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引得芳姨娘和柯蓉儿都跟着她学。 天上除了几朵像白棉花的浮云,什么也没有,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柯楚楚又伸出右臂举过头顶,感受了一下风向,左手已经悄悄掐算完毕,说道:“姑姑想说过些日子寒气散尽再出去?” “对,姑姑就是这意思,乖,快回去吧。”柯蓉儿难得见到侄女跟她好好说话,一时不适应,还不如往常嚣张不讲理来得干脆。完全摸不准她要做什么,有种前后不落靠的担心。 柯楚楚摇头:“不,姑姑现在不应该关心我去哪,而是应该让姑夫多进棉花,寒气一时半会儿散不尽,大雪马上又要来了。” 柯蓉儿错愕,看着太阳映下来的人影子莫名其妙。晴不了,眼下不是晴着吗?这孩子怎么上了一回当就变成傻子了? “是,楚楚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快回去吧。”柯蓉儿用的就是哄傻子的口气。 柯楚楚示意芳姨娘继续推,柯蓉儿上前几步拦住她们,还欲阻止,便听得侄女重声说道:“姑姑是想把我当犯人关着?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打算关我一辈子?” 柯蓉儿猛地缩回手,什么变傻了,还是这般蛮不讲理尖利刻薄:“既然你执意要出去,那就随便吧。”别到时又哭鼻子回来砸东西。 “谢姑姑成全。” “......” 1五木:古代有三个意思,五种取火的木头、赌博工具、束身刑具。 第2章 污言秽语 柯蓉儿搞不懂柯楚楚究竟是怎么了,开口闭口喊着以前不屑于喊的姑姑,说出来的话又是冷心冷肺,怄得人心口疼。回到房里又忍不住捂胸叹气,还得在相公面前藏着。 楚楚你就作孽吧,总有一天会把姑父对你父亲的恩情作光的。 柯蓉儿性格也是很强势的,可是她在侄女面前必须忍。至于原因,说来就话长了。 柯蓉儿的相公倪洵,当初是柯楚楚的小姨在无宵灯会上率先看对眼的,是她柯蓉儿用计夺了过来。唉,少女时争强好胜,赌的就是一口气:一个后来知道这倪洵只是一介商户之子仍是要下嫁;一个眼看“良人”娶了别人为妇,竟憋不过一口气投了河。 两家就此决裂,柯家无公婆,柯楚楚的母亲长嫂为母,当时是她三媒六聘把柯蓉儿嫁了出去。因为这小姑子,她被娘家记恨,妹妹一死,从此再不准回娘家,只当她也死了。 上月,外家把无父无母前去投奔的柯楚楚赶了出来,让其彻底沦为孤女。后来就只能住进了姑姑家,柯蓉儿欠了嫂子的情,也就等于欠了柯楚楚,所以,她不能不忍。 一想到柯楚楚投了河的小姨以死来惩罚活人,柯蓉儿就像咽下了一坨冰渣子,凉得吸气儿还必须咽。惩罚?笑话,碍着谁了吗,谁也没碍着。倪洵有潘安之貌,不缺那嫦娥相奔,她柯蓉儿只恨死的人蠢。 “犟傻脾气,楚楚就跟她小姨一个样,她外家的种不好。” 柯蓉儿骂完才舒坦一点,翻出帐簿来埋头算帐。棉花还剩下半库没销完呢,还进?又不是没得东西卖了,真是荒谬。 ...... “姨娘,你看那些人。”柯楚楚指着巷子口的邻居们。 芳姨娘愤愤:“别管他们,都是些破落商户,没见过官家小姐。” 柯楚楚忍不住笑了,这姨娘倒是可爱,竟然能把人家眼中的鄙夷看成是羡慕。 很快,一高一矮的两人出了巷口,来到奉州城的东大街。这边俗称东市,专卖布匹吃食等一些成品货,再往东就是牙市,三教九流都有。 前不久邱家死了三五个男仆,邱家负责采卖的管事刚刚从牙市归来,迎面就见到这幅刺眼的景象。 那个攀扯邱家的柯小姐迎着阳光笑得甜滋滋的,真亏她笑得出来,还嫌不够丢人?老夫人说得没错,这个祸害留不得…… 这些妇人见到邱大管事来了,那指指点点的手挥得更勤。 “瞧,邱管事。”说话的妇人撇撇嘴,看向越走越近的柯楚楚。也不怕被正主听见,高声谈论这个卷了姑姑家银子跟人私奔的柯氏女。都道她没脸没皮,前脚还在邱家门前撒泼想进门,后脚就跟野男人私奔。相貌赛西施,品性却放荡不堪,真真坏了奉州城的风气。 妇人们聊得热闹,泼皮无赖们也参与进来。鄙视、不屑、淫邪……各种不怀好意思的目光围绕在柯楚楚周围,甚至还有人专等她走过去后,在地上啐口唾沫,骂道:真是晦气! 芳姨娘死死抓着木轮子,呼吸又急又重,若不是自持身份,可能早就冲过去逮着长舌妇的贱嘴撕个稀巴烂。都是邱家那些黑心窝做出来的肮脏事,如今把小姐倒打一耙。 “姨娘,那个高壮男人是邱家的管事?”柯楚楚问道。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就那么讨人恨? 芳姨娘咬牙哼哼道:“是,邱家没一个好东西,竟然敢胡乱编排小姐。若是老爷在,这管事...早死了一百次。” 枉小姐一片痴心,拖着婚书不承认的是邱家,带信来私奔的也是邱家,现在把错全推在小姐身上。怪道二姑奶奶不准她俩出门,原来邱家已经光明正大的退了婚,居然敢瞒着小姐。这邱家,真是下了一盘好棋,狼子野心,怎么早没察觉,竟中了他们的奸计!芳姨娘指甲都快抠出血,她家小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若不是在外面,真想嚎啕大哭。 “姨娘你气什么?” “小姐您不气?”芳姨娘吃惊,怎地自己还没小姐冷静?一时恍惚,把泪水忍了回去。 “你气,爹爹也活不过来了。你气或不气,邱家人也都好好的活着。所以,只要人家没惹到我们头上,我们就没必要把他们当回事。” 芳姨娘急道:“要是惹到我们了呢?” 柯楚楚依然笑容和煦:“惹到了便让他们失去再惹的本事。” “对!我马上让二姑奶奶唤人出去讲实情。邱家给的信我还留着,拿给世人看,戳破他们的嘴脸。” “姨娘,没用的,你以为信真的是邱少爷写的?他们没那么傻。”柯楚楚打了个哈欠,催道:“姨娘,走吧,把东市逛完。” 芳姨娘想不到自家小姐真能把邱少爷忘得一干二净,不但不哭不闹,反而沉静之极。 既疑惑又欣慰。 柯楚楚视污言秽语如画中背景,置若罔闻。如今她也算是奉州名人,原身进城短短一个月,跟邱家闹得无人不知。“她”以前是很放得开的…… 柯楚楚想到这里心生钦佩,浅笑始终浮在脸颊上。逛完了东市,她望了一眼远处的凤鸣山,告诉芳姨娘可以回去了。 观山观气,凤鸣山还有气运在,算得上是座灵山,方面百里之内,仅存得下这一处。所以,此山为最佳的阴宅之所,实在不行,就把柯家的祖坟牵过来吧。借了人家孙女的身,就有义务延续柯家血脉;二姑奶奶柯蓉儿她肯定是要保的,就如芳姨娘所说,她没有别处可去。 ...... “什么?姨娘你是说柯家祖坟在颍川。” 芳姨娘正给她艰难地换衣裳,答道:“是的,老爷和太太的灵柩只是暂时放在义庙,等你能走了我们就送回颍川去。本该一早送走的,就是想等您成婚后有姑爷陪着一起。颖川距此一千多里地呢,太太都没回去过,柯家宗祠到底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 芳姨娘说完,听到柯楚楚重重叹了一口气。 “姨娘,凤鸣山是不是有座老君观?”柯楚楚问出这话,她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前世奉州老君观香火鼎盛,四海皆知,时下正是上元节,倪家一点气氛也没有…… “好像有。”芳姨娘答道:“可是荒废已久,皇帝尊佛贬道,早已没人信道了。” “哦?” 柯楚楚低眉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明日一早,我们去老君观。” 芳姨娘纠结了半天才答应。她想,小姐可能是需要散心,想忘掉邱少爷。二姑奶奶那里,她厚着脸皮去求就是。 “想得美!她害得我和姐姐现在都不敢出门了,明天还要去凤鸣山晃荡,是想再摔一次?”倪光秀狠狠一跺脚,气得七窍生烟。 “秀秀,好好说话,那是你表姐。”柯蓉儿斥责道。 倪光秀根本不忤,仍说:“娘,那个祸害被邱家退了还有心情出去游山玩水,也没寻死觅活的,看样子是没事了,不如早早把她嫁出去。” 倪光誉咳嗽一声,看向母亲。他快进京乡考了,早已不住书院。 柯蓉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不会让她做小,你死了这份心吧。”柯家的姑娘,就算是挽发不嫁,也绝不会给人做妾。做正妻,显然不可行,就算她同意,相公那关也过不了。 一家之主倪洵嚼着一颗花生米,磨了磨牙:“她一个瘸子,嫁给谁能讨着好?”言下之意,还不如给了长子光誉。 倪光誉却道:“娘,儿子不是那意思。楚楚虽在奉州烂了名声,但并未传到京城去。我托人打听过了,这届司考有一位是舅舅的旧同僚。如果楚楚能够带去一封信,人家或许会看在舅舅面上予我指点一二。” 奉州属直隶地区,倪光誉要去京城乡试,过了乡试便是举子。中了举,他就真正光耀了倪家门楣,这是倪家首屈一指的大事。倪光誉虽比不得十六岁中举,明年就要冲击进士的邱子明,但在平衣巷中,也是一枝独秀。 倪洵摇头摆手,说人走茶凉的事他是见过太多了,就算柯守成活着,别人官运亨通岂会记得旧日恩情。何况人已死,只有一个孤女,不能进学不能为官的,要施恩也无回报可图。 “爹爹,换一个说法,正是因为舅舅只剩下一个孤女,他更不敢寡恩负义,四处都有眼睛看着呢。”倪光誉说道。 柯蓉儿皱眉,斥责儿子挟恩求报落不着好,人家若是心不甘情不愿,迟早会讨要回去,到头来还是得不偿失。但是倪光誉却解释说他不指望旁的,只是混个脸熟免得被人夺了名次,有信总比没信好。 倪家世代经商,没有谁与官面上的人交过交道,除了死去的大舅舅就没别的人了,倪洵和柯蓉儿都没再说话。 这时倪光秀插嘴:“那就让她赶紧写信,收了哥哥的玉湖笔小半月,早该把信写好了。写完快快把她打发出去,省得大家两看生厌。”见母亲又朝她瞪眼,倪光秀愤愤转过脸去。 她姐姐倪光茹幽幽说道:“爹爹不是正要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吗,如果楚楚表妹不愿意嫁,就让她住到隔壁院子去,隔着一堵墙,有事方便,无事也清净。” 倪洵听得长女如此说,吓了一大跳,不好意思地朝娘子笑了笑,捋着几根青须,说道:“那房子有别的用处。” 柯蓉儿盯着相公比女人还细嫩的脸庞,心跟针扎一般:“现在要紧的是楚楚,您的那些事还不急吧?” 倪光茹静静地等着父亲回话,倪光秀也跟着学,兄长倪光誉却是一脸夸张的好奇样子…… 柯蓉儿暗觉心暖,还好三个孩子都是站在她一边的。 倪洵拗不过这四人,讪笑说不急不急,先让柯楚楚搬过去。 倪光茹望着父亲的背影:以前是寡妇青妓倒贴钱给他,如今爹爹居然愿意为某个女人花钱,这个兆头可不好。 第3章 西荣东荣 柯楚楚并不知道倪家人昨晚把她的未来定下了,要不了多久她将被打发到隔壁宅子去。接过倪光茹递来的信纸点点头,道:“我会写的。” “楚楚,腿好点了吗?” 柯楚楚面无表情,不接这话反而问她:“表姐,邱家怎么说?” 表姐...好陌生的称呼,倪光茹表情一滞,恍惚中觉得面前的姑娘换了一个人,从里到外都不同了,声音细声细语,没有多余的废话……娘说得没错,她吃了一次大亏后真的变了。 “大表姐,邱家怎么说?”柯楚楚又问。 “还是那些话,邱...邱四少爷化雪后就去了京城,早已不在奉州,所以……”倪光茹也不知怎么说,这一切不都是柯楚楚自己搞出来的吗?邱家一问三不知,爹跟娘打上门去人家才知晓她摔下山的事情。 “邱家趁机毁了婚书,还污蔑我品行不端?”柯楚楚替她接下去。 倪光茹生出毛骨悚然之感,她还是柯楚楚吗?太平静了。 “好,多谢表姐,我知道了。” 倪光茹心道我还一个字没说,她知道什么了?迷糊答应着退了出去。直到走出院子,都没反应过来,柯楚楚到底是知道自己作下的丑事被拆穿,还是邱家诓骗了她? 柯楚楚看着那只玉湖笔发呆,“她”忘记了,忘记了父亲的旧友,并不知道该把信写给谁。亥时一到,她的腿准时穿来钻心疼痛。放下笔,徒劳地按压着几个穴位,企图减轻一些。 今天好似比昨天更痛,大雪马上就要来了…… 次日一早,柯蓉儿派了四个身强体壮的护院抬着柯楚楚上凤鸣山。芳姨娘极为紧张,待来到半月前的老地方看都不敢看一眼。柯楚楚也没看,若是有什么痕迹,也早已被收拾干净。 “果然是荒废已久。”柯楚楚望着几尽朽烂的老君观感慨道。 芳姨娘接口:“是啊,马上就是佛诞日,对面的千佛寺很热闹,要不我们去那吧。” “姨娘,我要进老君观里面看看。” 芳姨娘推她进去,柯楚楚眼晴发涩,好熟悉,这就是她知道的那个老君观,院西阵眼处那棵大枯树一定是桃树吧。她觉得少了什么,自己拨着小轮子往前走,可把芳姨娘给吓着了。 “这里,是不是有口井?”兑位上的那口井怎么不见了? 芳姨娘用脚把枯叶踢开,柯楚楚看见了,哽咽道:“姨娘,这井还在,只是被填了。”兑位上少了水,观里九宫聚气阵的风水已坏,老君观少说也荒废了一百年。 柯楚楚把眼泪吞回去,转道千佛寺。 在路上遇到一对祖孙,爷爷看似有五十多岁精神矍铄,小孙女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乖巧,见到他们上来退到一旁的枯草中让出路来。 “老人家,您这是准备播种?” 乡坝里的庄稼汉哪料坐滑杆的小姐会问他话,赶紧答道:“是嘞,幸好老天爷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放晴了,没有耽误春播。”扬了扬手上的谷种:“跟寺里借的,去岁连种子都吃光了。” 柯楚楚望着山顶处气派的庙宇,心下奇怪:农户还要朝寺里借种子?“老人家,先不要慌播下去,再等一个月看看。” 老头儿胡乱应着,贵人家小姐不识五谷,现在播已经晚了七八天,若是有种子早就种进田里了。再等一个月就是三月,赶不上五月的扬花,更赶不上六月的灌浆,哪来的收成啊。 “您这谷种借来不易吧,播下去可就没了。” 老头儿越听越崩不住,他很生气,谁愿意听到触霉头的话。原本低头着的孙女儿偷偷打量柯楚楚,发现这漂亮的姐姐说话真好听,还朝着她笑。露出掉了一颗的门牙说道:“爷爷,姐姐的头花真好看。” 柯楚楚顺着女孩的目光把头花取下来,侧过身子递给她:“喜欢就送给你,告诉你爷爷,若是晚一月播种害了他,这头花就当是赔礼。” 老头儿就傻傻地望着滑杆走远,半天回不过神。 “唉!细妹呀,你今天可害了爷爷啊。” 他回去跟儿子们一说,有喜有忧,今年这谷种到底是播还是不播?他家的事情惹得四方邻里都知晓,那识货的人都道他家赚大发啰,今春不种也不亏。当然,别的农家还是东讨西要把种子播了下去。 去岁一场雪灾死了不少人,要恢复这口气儿,起码要两三年。 ...... 柯楚楚总算理清了朝代:东荣。 如今应该被称之为东荣,而她前世的大荣史称西荣。虽然皇帝都姓赵,但开国皇帝却不同,现在的大荣国是赵缜在八十年前建立,她前世生活的大荣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灭亡。 西荣末年,有位李姓附马爷夺位被镇压,致使国家无气大伤,北部蛮子罗鞑国趁势南下屠灭了西荣。后来,赵缜联合南部越刺国收回一半版图,但是大荣昔日辉煌已不复存在。罗鞑重佛轻道,五术传承已断了有三百年。老君观还能完整保留到现在,已是祖师爷开眼。 李姓附马爷?除了李天魁还能是谁!因为他,国人信仰崩塌,现在大荣已经没有了国师。 楚楚气闷攻心,回到房里就早早睡了过去,晚膳也没用。倪光茹过来要他兄长的“攀亲信”让芳姨娘给赶了出去。 “没见我们小姐累了一天吗?” 倪光茹修养很好,施礼掉头便走。心里却在啐骂:玩了一天,当然是累了。 乖乖等在房里的倪光秀见姐姐空手而回,霍地站起:“她还当自己是要做邱家少夫人?姐姐,也就你忍她,她现在就是一只粪坑里的老鼠人见人厌,真不知道还傲气什么!” 妹妹跳脚冲去柯楚楚的院子,倪光茹也懒得劝。若说以前柯楚楚是个浑不吝的泼货,那么现在她就是个淡漠无情装清高的雅妓,更让人恶心。 柯楚楚听得芳姨娘和倪光秀在屋外大吵大闹互不相让,烦躁地说:“此刻动身也来不及进京,急什么!” 倪光秀差点咬着舌头,咽了一口唾沫,回道:“亏你还是官家小姐,连乡考时间都不清楚,我哥哥再晚一旬出发都可以。” “就算不清楚,那我也是官家小姐。”柯楚楚冷冷回道。刻意顿了一瞬,又道:“后天便要下大雪,你不想他冻死在路上吧?” “你这个疯子,就盼着冻死人呐!我们就不应该对白眼狼抱希望,我呸!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你的破信了,没了信我哥哥难道还必落榜不成?” 倪光秀风风火火特有的脚步声走远,柯楚楚吐了一口气,轻轻揉着太阳穴,“真是奇怪,为什么记不起原身父亲的事情了呢?” 次日,柯楚楚正在床边用早膳,外面有人来报倪家少爷来了。 “姨娘,告诉他,光秀表妹说不用我写信了,把玉湖笔还给他吧。” “好!” 芳姨娘走出去利落地把话带到了,倪光誉一张脸很是难看。他忍下怒火,将笔推了回去:“倪某尚懂为人之本。” 人家拂袖而去后,芳姨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他在骂人。” “对,他骂我食言。” 芳姨娘愤愤,明明是倪光秀说不用的,怎么成了我们食言?哼,商户人家就是上不得台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啥话都是由他们的嘴巴说。 柯楚楚不想再谈,让芳姨娘帮她按腿上的几处穴位。 ...... “天啦,真的下雪了!”柯蓉儿清晨被寒气冻醒,胡乱披着一件棉衣掀开窗户,院子里好一片雪树银花,一瞬间回到了去年腊月。 “相公快起来,外面下雪了。” 倪洵早被娘子的惊叫吵醒,暗道新进的那批印花料子要压在了手里。这货销不出去,就无回笼资金,欠着骠行的利钱就得滚上一千多两。 “娘子,你侄女金口玉言呐,这可害苦了咱们。” 柯蓉儿秀眉一拧:“讲点理,她要是有那本事还能摔断腿,兴许是我兄弟托梦告诉她的。” 倪洵听到娘子说大舅子,顿时闭了口。柯守成在世时,拉拔过他不少,这份情啊,估计一辈子都还不完啰。想到那头疼的柯楚楚和四仓库的料子,倪洵焦头烂额,暗道今年上半年就没别想赚钱的事儿了。 柯蓉儿安慰道:“兴许一两天就停了,就跟上次的倒春寒一样。” “千万别提倒春寒,比三九四九还冷,就没做成几笔生意。” 刚刚围上暖炉的倪光茹姐妹俩怔怔发呆:她说下雪就真的下雪了,为什么天老爷要听她的? 隔着三条巷子的邱宅,老寿星杨老夫人正吩咐仆人把酒拿出来温上。她就是邱四少爷邱子明的祖母,今年有七十高龄,因早年间务农,身板很壮实,看着就六十出头。脑子也好使,长孙媳都娶进来了,她还把持着内务不放手。 别看她是庄户人家出身,却养出了一个好儿子,荣升成了老夫人,奉州城里数一数二的有福气。还是千佛寺的大施主,出家人见到都要尊称一声杨大善人。 每天二两酒,晨起要喝一两,雷打不动的规矩,起床便要喝。 “这雪下得好呀。”杨夫人惬意地小嘬一口由衷说道。 小丫鬟不懂,眼下是春种的时节,下雪怎么还好了?别人不知,老夫人怎能不知。 年纪稍长的丫鬟笑道:“嗯,这雪下得好,下雪了那厌人精便不敢出来晃荡了。” 小丫鬟瞬间懂了,暗自叹息一声。不知是叹息柯小姐一片痴心错负,还是叹息花容月貌的妙龄姑娘成了瘸子。 柯楚楚怀里放了四个暖炉,脚底还踏着两个,不用走近她都能感到热气涌过来。芳姨娘很满意,笑道:“小姐最怕冷了,现在您乖乖坐着,姨娘就能尽心护着您不受冻。”以前她静不下,天气一凉那清鼻涕就流个不停,绢帕一天都能洗一打。 “小姐,姨娘陪您下棋好不好。” 柯楚楚热得额头冒汗,拿出一个炉子递给芳姨娘,点头道:“还是画画吧。” 芳姨娘正要去拿画笔跟宣纸,又听她道:“算了,以后再画,趁着下雪无事可做,便把那件事情做了吧。” “哪件事?”芳姨娘不明白,小姐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 “走,姨娘披件羊毛大氅,我们去锣鼓巷。” “什么?” 锣鼓巷便是奉州达官贵人的府邸所在处。有知州大人李府,当然也包括通判大人邱府。 第4章 我来忏悔 锣鼓巷就是奉州达官贵人的府邸所在处。有知州大人李府,当然也包括通判大人邱府。 邱通判官运享通,从辽县县令一跃成为奉州通判只用了两年时间。所以,邱通判三年前见了美若天仙的柯楚楚,迫不及待定下的亲事在升官后就不认帐了。 偏偏这柯楚楚还是个牛脾气,一哭二闹非要嫁进邱家门。邱家几位夫人们从好言相劝,到三翻五次打她出门只间隔了三天,因为柯楚楚一天闹两回,恨不得全奉州城都知道。 媚高踩低是人之本性,加上柯楚楚的行径着实让人“扼碗叹息”,好好的一个美貌姑娘,竟然堪比市井浑妇。众人非但不同情她,反而为邱家鸣不平,谁家敢娶这样一个泼妇进门啊。 素不知一薄脸姑娘,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谁又愿自污呢。敦秀端庄乃女子美仪,黄口小儿都知,县令之女岂能不知? “什么?那瘸了腿的厌人精还敢跑到邱家门前来?”杨老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真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咋就没把她弄咽了气儿再抛下山! 杨老夫人想到这里,恨不得把乱坟岗的几个护院拖出来鞭尸。 邱子明的母亲张氏忙问:“她这次又拿了什么来?”婚书已收,她还能把什么摆在大街上? “回夫人,她只是坐在那里,还没挡着道。” 张夫人扶额,“唉,这叫什么事儿呀。” “打出去!”扬老夫人掷地一声。 张夫人想劝,但仆人已经走了,遂赶紧招呼自己的贴身丫鬟追出去看。张氏拍胸合十:千万别出事儿。 没多久,张氏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老夫人,夫人,门外又闹起来了。” 杨老夫人歪了歪嘴,示意张氏出去看看。暗悔:这祸害!早知一开始就应该把她拖进来悄悄料理了,料理了再放街上,就当是冻死的,反正她出了名的跋扈疯癫,谁会怀疑?今年奉州死的人还少了吗,不差这一个。 大雪的天,芳姨娘气得满脸通红,柯楚楚淡定自若。 “邱家管事,这门是你邱家的门?” “我呸!” 大管事的口水差一点喷到柯楚楚的脸上,而她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 “你腿瘸了,眼也瘸了不成?不认识上面的邱字?不认识在下可以教你。” “好一个恶奴啊。”柯楚楚骂人都无一丝火气。 虽然下雪,但有好戏可看并不影响围观民众停下脚步。掩嘴偷笑者有之,眼露鄙夷者有之。 “嗯,这的确是邱家大门。但是我离你家的门尚有十步之距,敢问这条街也是你邱家的吗?” 大管事噎住,还没想好如何反驳,又听柯楚楚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这是大荣的街道,我身为大荣良家女,为何不可在此停留?” 大管事一张脸五颜六色,隔了好久才说:“柯家小姐,大冷的天何必呢。谁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您现在是瓦砾,我们可是玉瓷,经不起碰。” 围观人等议论纷纷,显然是认同了大管事的话。 柯楚楚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道:“我是来忏悔的。” 众人顿时噤声。 “我之前拼死要履行父母遗命嫁进邱家,但是邱家却一推三拖。我一介孤女人微言轻……” 听到这里的张氏暗道要出事,慌忙出来打断柯楚楚的话:“柯小姐,有话进来说。” “谢谢张夫人,楚楚在这里说就好。至从摔断腿后,楚楚有誓:此生再不踏进邱家一步,张夫人的善心楚楚心领了。” 轰——人群像沸腾的开水,一时鼓起水浪翻滚起来。 没待张氏继续开口,柯楚楚柔声相问:“张夫人,你我并无交情,可否不再与我说话?” 芳姨娘激动得腿直颤,解气!这女人先前是何等的威风,那鄙视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柯楚楚接着前面的话,说她一介孤女人微言轻,邱家不认婚书她就应该识得人心,而不应该执迷不悟。如今,她终于受到惩罚了。说完低头望着自己的腿…… 所有的人视线都跟着她的眼睛走,有些心善的人开始动容。 柯楚楚露出凄凉的笑意:“我双亲在天有灵已然堪破邱家的寡义,而我却不知,所以,他们宁愿我失去双腿,也不要我嫁进邱家。” 有人低声道: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张氏怒急而静,欣欣然地站着,好像她说的不是邱家。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堂堂一通判夫人,怎能与人当街争辩。 柯楚楚昂首望着邱家的牌扁,最后道:“此后,我每天会过来忏悔两个时辰,希望双亲原谅我的任性,愿他们安息。” 张氏着实忍不住了:“柯小姐,要忏悔可以放在心里,不必显在明处。若如你所说,邱柯两家已经是恩断义绝,何苦还来找不自在。”望着邱家的牌扁,忏的哪门子悔,这不就是成心来恶心人嘛。 柯楚楚不再说话,就静静地望“邱府”二字,眼中有除了坚定,别无其他情绪。 芳姨娘气道:“我家小姐蠢笨,右腿因你邱家而折,她也只知在你邱家门前忏悔,又不知道余的方法。我们孤女一个,哪能像杨老夫人一样大把银子拿去千佛寺祈福。” 柯楚楚嘴角一弯,芳姨娘也聪明了一回。 大管事见张夫人拂袖而去,留下那祸害和一群看热闹的人围在门前,不知怎么办。他顿了一顿,才转身把门大力关上。 “嘭——” 好响的声音,柯楚楚的动作没有一时改变。 人群里有位老伯出来劝她,芳姨娘替她好心谢过,不让人打扰小姐“忏悔”。 不到一个时辰,暖炉就没火了,柯楚楚示意芳姨娘回去。 “小姐,两个时辰还远着呢。” “姨娘,看热闹的好事者都换了好几波,意思到了就成,我冷了。” “好。回去,回去吃围炉,姨娘叫他们弄羊肉火锅。” “嗯。” ...... “母亲,走了。”张氏吁了一口气。 杨老夫人从未如此气闷过:“这天杀的害人精,害人精!” 她眼中冒出寒光,看得张氏一颤。 第5章 融相算经 柯蓉儿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急得抓肝挠肺,倪洵更是差点跳脚,倪光秀激动起来的样子就跟她父亲现在一模一样。 “早让你打发出去,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咱们别想在奉州立足。”倪洵吼道。 柯蓉儿反驳:“她还是怪你上次把婚书交了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就是借着为楚楚出头,实则是去讨好邱家。” 倪洵怒目圆睁:“当时那是最好的办法,本就势如水火,楚楚终究嫁不进去,咱们还得活。况且都不知道实情到底是怎样,是楚楚哄骗的我们还是邱家哄骗的她!” 柯蓉儿思了好几天了,加之今天听到柯楚楚在邱家门前说的话,愈发相信他兄长在天有灵看着他们,说道: “楚楚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有几个心眼你能不知道?她一心扑在那邱子明身上,没有邱家的示意,她敢上凤鸣山?还有,我们自己清楚,她哪有拿走一纹钱,携财私奔这种无中生有的话是不是邱家传出来的?他们做出这种毁人声誉的下作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倪洵满腹心思都在如何应对邱家的事情上,哪有细听娘子的聒噪,丢下一句:“我今晚不回来了。” 柯蓉儿站起,尖声嘶叫:“是不是东市卖炊饼的何寡妇!” “胡言乱语,无中生有!” “姓倪的,你没良心!”柯蓉儿追出去,倪洵早就不见人影,她抱着门框欲哭不哭…… 柯楚楚问芳姨娘何寡妇是谁。柯蓉儿的声音太过嘹亮,倪家本不大,她想不听都难。 芳姨娘摇头,她也不知。在她的眼里除了柯楚楚,倪家别的事情从不屑留意。 柯楚楚叫芳姨娘把院子外面扫雪的大笤帚拿时来,这笤帚是用柳条编的,根根分明,才用了两三次,很新。 “再拿一个碟子来。” 芳姨娘很快拿过来了,好奇她要做什么。 “姨娘,咱们来个掐灰算命。” “好。”芳姨娘直拍手,小姐好久没有玩心了,真好。算命什么的,她才不会当真。 柯楚楚拆了三根柳枝,用暖炉里的火星催燃,屋子里飘出一股枯柴的烟气。芳姨娘吸了吸鼻子,感觉还蛮好闻的。很快,柳条燃烬,柯楚楚把柴灰抹碎,平铺在碟子里,让芳姨娘吹一口气。 芳姨娘玩心也起,重重一吹,柴灰糊了她一脸,她还咯咯笑。 柯楚楚看着碟上的残灰形状,慢慢告诉芳姨娘何寡妇是新丧偶,她的相公去年秋天横死在东边。何寡妇生得温柔多情,讲话细声慢语,很有一股媚态。照碟灰显示,她并非深宅妇人,应该是干着什么营生。按理说她并不缺钱,并不用抛头露面,非但如此,地库,也就是她的财宫极为饱满。 芳姨娘听愣了,什么财宫地库,她完全不懂。 柯楚楚最后说道:“如果碟灰无错,何寡妇应该有两颗小巧可爱的俏虎牙。” “小姐,您就跟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样,编得真好。”还没忘记编相貌。 柯楚楚摇头失笑,说是芳姨娘吹的灰好,不是她编的。解释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就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记起在柯父书房里见过一本前朝旧书,名为《融相算经》,那上面有详说碟灰算法。今日试了一试,也不知准不准,让芳姨娘抽空出去打听打听。 “好的。老爷以前最喜欢看书了,太太总说他看的是杂书。后来……”芳姨娘沉浸在回忆之中。 柯楚楚羡慕地看着她: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真好。 她没有,她只有恨。 若说思念,也只有父亲,但是父亲早在她十岁时便和她以师徒相称,断绝了二人的父女情。想必,父亲是不愿意看见她这样,更不愿意有人思念他。 什么情情爱爱,血脉相亲,到最后都是道法自然,归于宁静。万事万物皆是情,万山万水皆是爱,不能局限于一人一事…… 柯楚楚甩甩头,这世的生活有血有肉,很好,前世就不要再想了。 芳姨娘果真出去打听了,何寡妇的大部份情况就如柯楚楚所说,只是她有多少钱这事不准。 “小姐,婆家找她闹过一场,她说银子被她相公赔光了,一个铜板都没交给婆家。还说欠着外债,所以要靠炊饼铺子过活外加还帐。” “哦?倒是个聪明的。就是不知过不过得了□□一关。”柯楚楚指的是倪洵。 芳姨娘听不懂她没头没脑的话,一脸欢喜:“小姐,您当真会算还是蒙的?不,您早知道何寡妇的事?”芳姨娘指了指上房,又慌忙闭嘴。怎么能跟小姐谈那些龌龊事,该打。二姑奶奶不可能告诉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算的,《融相算经》是本好书,姨娘,我无意间竟然学会卜算了,这是我俩的秘密,不要对外人讲。” 芳姨娘虽然似信非信,却并不妨碍她坚定地点头。 “走吧,到点了。” 到点去恶心邱家了。柯楚楚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就想活得恣意一点。 ...... “老夫人,那祸害又来了!” 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弄瘸她的腿,反而还成了她搏同情的法码!杨老夫人今天多喝了二两酒,酒气喷人。 张氏心有埋怨,早该按相公所说将她娶进来后再想办法,既保住了官声,又免却了后患。偏偏婆婆疼子明疼得紧,不愿他受一丁点委屈。其实,京城里娶继室的人多了去,还都比原配好。 这个好,当然是指地位跟家势。 杨老夫人说道:“让你男人动作快些。” 张氏很为难:“老夫人,眼下相公不方便出手啊。今年天显异象,雪灾连连,他与知州大人还在想着如何应对回京述职之事。而那柯姑娘正闹得欢,倪家若是有事,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我们邱家作的梗?” “我何尝不知这个理,但那祸害再闹将下去,我们的邱家就好了?” 的确,有了昨日这事,围观者更多。幸好芳姨娘今天多准备了几个暖炉,站满两个时辰完全没问题。 她二人就如两尊望夫石,沉默地,执坳地,坦然地,一站一坐杵在邱家门前。任凭雪花落在她们的大氅上,堆不住了,落下,继续堆积…… 芳姨娘不但准备了所有的暖炉,还把毛皮护膝穿上了,“心有正气”,心里也暖暖的。 柯小姐突然不哭不闹玩起闺秀风范来了,舆论渐渐倒向她这边。莫说一个生得美艳夺目的姑娘,就是普通女子,傻傻地站在这里,也是够让人唏嘘的。 毕竟小姑娘摔断了腿,还被人退了婚,一辈子是完了。恰恰她又是被强盗夺取性命的县令之女,也是唯一的子嗣。曾经的官家小姐,现在只能投奔商户姑姑,于情于理,人们也该抱有同情之心。 所以,邱家真的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上,邱通判也急了。可是他再急也没有办法,难道你不准人家站吗?人家差一点成了你的儿媳妇,又没挡住你的道,只是站在街旁,没招没惹的,你能怎么办? 邱通判只恨交友不慎,恨柯楚楚的亲爹,柯守成。 一个半时辰,柯楚楚又决定提前打道回府了。 走之前,她状似无意说道:“明天的雪更大,咱们晚点来。” 芳姨娘随口就道:“好的。” “双亲若是托梦原谅我了,我也会再来最后一天。若是哪天我无故没来,肯定是倪家遭贼了。不知我还能不能活着?死了也好,我一残瘸寥身,早日跟双亲团聚也是福气……”柯楚楚慢慢说着。 如果有得选择,她并不想这样。她见到邱管事新买了家丁,弄瘸她腿的凶手肯定是被灭了口。邱家对羽毛珍视之极,不会让她好好活着的。尽管她保持缄默,但谁都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始终是个隐患,必须杀之而后快。 芳姨娘的心揪得死紧死紧,连旁边喧嚣开来的吵闹声也没注意。 “小姐,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就算姨娘提前去了,您也会活得好好的。”芳姨娘极其认真地说道。 这一幕令人好不心酸。 什么遭贼了,什么与双亲团聚,明摆着是说邱家。众人恍然而觉:这是孤女是在与豪官斗哇。早前干嘛忘记了邱家是通判,掌管着一州刑狱大权,乃了不起的当权派。 “柯小姐,苍天有眼。” “对,柯小姐,邪不胜正。” “......” 远处戴着斗笠的两个男人好奇地盯着这边,想过来瞧,又忌讳那是通判门前,怕被认出来。待人群散开,发现一个梳发的妇人推着一个美艳姑娘走出人群,愈发疑惑。 “青和兄,这些人大雪天出来就为看美人儿?” 称之为青和的男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人又道:“的确是美得不可方物!没想到奉州城竟是人杰地灵。” 第6章 隔壁院子 那人又道:“的确是美得不可方物。没想到奉州城竟是人杰地灵。” “未必。”赵青和不以为然:“争鸣,她比起令姐还是稍逊一筹,少了点什么。” “哈哈,青和,你想说少了点女人韵味?” 赵青和轻扯斗笠:不止少了东西,还比别的女人多了点东西。 “青和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年纪,家姐芳龄十八了。” “哦?订下人家没有?”赵青和回过头来问道。 “哈!”文争鸣挺胸抬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家姐志向远大,非真龙天子不嫁。” 青和嘴角一扯,伸出四根手指挡住鼻子以下,似在掩饰笑意。连身旁的文争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轮椅女子从街边经过也未曾察觉,直到文的脖子都快扭上一转了,他才笑道:“别看了,走吧。” 柯楚楚皱眉,她好像观到了“龙骨”。 刚刚那人的骨骼有真龙之形,想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重活一世,再也不要牵扯什么真龙假龙。 ...... 倪家上房又吵起来了,这次是倪家三兄妹与父亲一起反驳母亲。 柯蓉儿改了主意,不想让侄女搬到隔壁院子去住。她道时下风声紧,搬家后万一出了事,没法跟死去的兄长交待。但是倪洵铁了心要柯楚楚搬,光誉光茹光秀,三人站成一排与柯蓉儿对峙,非要赶柯楚楚走不可。 “她在这里是霸王,要什么拿什么。去了那边咱们一应俱全,不会少她一丝一毫。”倪洵下了最后通谍:你同意不同意都得搬。 搬了好,摆个姿态给邱家看。活不活得下来看她的造化,作姑父的已经尽力了。 柯蓉儿无法,指着三个孩子哽咽道:“你们忘记小时候舅舅怎么对你们的?光誉,没你舅舅你进得了州学?光茹,王家是谁在世时为你订下的?” 王家就是倪光茹以后的夫家,王诺虽为庶子,却一表人才,其父为一县主薄,里子面子都有,这样的亲事,按理说是轮不到她的头上。一时这两人都不好开口,只好打眼色示意小妹倪光秀上。 “你,你住口!”柯蓉儿大吼道。 倪光秀声音也不低:“娘,柯楚楚才是您的亲女儿,我们都是买来的不成!连说话都不许了?” “你这张嘴,就学了你的父亲,市井气太重!” “好啊娘,您连我们也瞧不起了,就官家小姐才与您亲。” 柯蓉儿作势要打,柯光秀马上躲到父亲身后。倪洵白脸泛红:“我是家主,我说了算,搬,马上搬!” ...... “搬家?”柯楚楚望着柯蓉儿。 “是的,搬家。”柯蓉儿心里难受,找不到多余的词儿哄骗侄女。 “好!” “楚楚,对不起,姑姑无能。” 芳姨娘也对她说过无能,因为让她住进了商户倪家;现在,姑姑也对她说无能,却要让她离开倪家。 “我理解姑姑,搬去哪里,离得近吗?” 柯蓉儿硬生生把眼泪吞回去:“就在隔壁,新买的宅子。” “那很好,离姑姑很近。姑姑想我了随时可以过来看我。” “好……”柯蓉儿想伸手抚她,又怕她反感,平常她一个正眼也不愿瞧自己。 柯楚楚主动握住她的手,柯蓉儿惊得差点抽回去,旋即叹道:“楚楚你能真的懂事吗?”不要表面上懂事了,暗底里又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去邱家门前当石狮子。 “姑姑,我虽然被退了婚,但我总要生活呀。只要我活着,就会在奉州城行走。可是这辈子偏偏都与邱家脱不了干系,他们看见我就会觉得碍眼,不会让我舒坦。” 柯蓉儿点头,的确是这样,那些闲言碎语就跟刀子一般,幸亏楚楚知道后没有自尽,不像她的小姨。说得没错,即使被人退了婚也得活,还要活得好好的。 真实的情况柯蓉儿却不知。 邱家作下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怕的也不是倪家如何,而是官声,凤鸣山上的事足以让邱家无法在世上立足。所谓是非黑白与公道,没有地位的人永远不要妄想。这个道理,柯楚楚从小就知道。 可惜,原身风评太差,柯楚楚讲过实情,倪家没一个人信。至于芳姨娘,她还是不信的好。叹道:“姑姑,以我的情况,会有谁娶我?若一直不嫁,邱家就会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拔之而后快。既然如此,不如绑架舆论来让他们忌惮。姑姑,柯家没人了,我不能有事。” “楚楚啊!”柯蓉儿抱着她失声痛哭。 ...... 与其说柯蓉儿准备妥当,不如说倪洵早有安排,各种物什有条不絮地陆续搬进隔壁宅子,他还拨了四个护院并四个婆子过来。 柯蓉儿没有问过倪洵,直接着人打通了一道暗门,方便进出。 柯楚楚搬走了,倪家好似清静了,但是倪光誉却似少了些什么东西。哦,是看不到那副娇好面容了吧,是说少了点什么。最近这些日子,好像她还挺安静的,为什么大家反而容不下她呢。 芳姨娘见柯楚楚跟二姑奶奶感情转好,问道:“小姐,您好像不想搬,那为啥不愿意帮表少爷把信写了?” “姨娘,你又忘记了。我没说不写,是说时间尚早,他们自己说不要的。” “哦,也对。小姐,您怎么知道一定会下雪,还提醒老农,平白丢了一只头花。难道也是算出来的?” “见不得吧。”见不得明知有错,明知有灾,却放任祸事自流,最后落入凄惨境地。 什么见不得,芳姨娘催道:“小姐,您没回答为什么断定会下雪。” 姨娘还是不信她会算。柯楚楚不答反问:“姑姑他们说是我父亲托梦,你认为是什么?” “真的是托梦?”一团哀伤笼罩住芳姨娘的脸。为什么太太跟老爷不跟她托梦呢?是她做得不够好吗? “也是我算出来的。”柯楚楚难得朝她调皮一笑:“《融相算经》。” 芳姨娘暗舒一口气,不是托梦就好,老爷太太没有怪她。可是那算经真的那么灵? “姨娘,我算出姑姑有难。但不知怎么跟她讲,怕她不信。” “真的?”芳姨娘表情古怪,“莫不是,莫不是冰娘子……” 冰娘子就是柯楚楚自尽的小姨,芳姨娘可真是会联想。柯楚楚摇头:“兴许是我学艺不精,没看懂书吧。” “小姐,那我好生留意着那边。”二姑奶奶可不能有事,若是她没了,小姐真成孤女了。 “嗯。”芳姨娘就是这点好,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打折扣。 这雪连下了十来天还不停,冻得刺骨,柯楚楚每天晚上都会被痛醒两次。都过了三百多年,接骨圣手罗神医都不知投了几次胎,去哪里找? 柯楚楚的腿真是给她惹了不少麻烦,每每摸到膝盖处,她就涌出恨意,恨意一旦涌出,便划破了她营造的平静假象。前世今世双重仇恨齐现,她的胸口钻心地疼。胸口的疼痛压过了右腿,翻来覆去一个时辰才能继续入睡。 她总是在白天要被三个时辰的觉,加之每天上午要去恶心邱家,白日的时间突然排得好满。 精神好的时候,她必会卜一卦,用的就是小六壬。眼看到这里快一个月了,是时候用大六壬起上一卦了。这才是真正的六壬术,其他的中六壬小六壬与金口诀皆为依附挂名。大六壬更为精确,当然也更难精通。 想当初她学的时候,就是从最难的学起。师父也就是父亲,他反其道而行之,给她启蒙就用的大六壬。其晦涩沉滞之处,差点令她放弃。为了学通六壬,三坟五典全部找来看完。背完六壬排盘还不算,把与六壬齐名的占天之术《太乙神数》和占地之术《奇门遁甲》都弄来倒背如流。不管懂不其义,先读通背全了会摆上盘再说。光是星相入门就研究了一年之久,那是一段极为艰苦的时光…… 又想远了,一切都过去了…… “柯楚楚,你敢说这雪多久停吗?” 芳姨娘一愣,搬了新家没想到最先上门的竟然是倪光秀。 “小姐,我把她赶走。” 柯楚楚摇头,笑道:“请她进来,问她是否有事相求。” 第7章 钱财必受 来的不止倪光秀,还有倪光茹跟倪光誉,芳姨娘又怔了一瞬才出声让他们进来。 柯楚楚拿个枕头垫在腰后,浅浅笑道:“恕我不能与几位见礼了,瘸子嘛,总归不方便。” 倪光誉嘴角浮笑:谁说她变了?只是更为刻薄罢了。懂得藏话也好,不至于让人第一眼就厌恶,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柯楚楚见三兄妹都不说话,便道:“表哥表姐表妹有话请快讲,楚楚旧伤未愈,想与几位谈天说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倪光秀示意兄姐自己找地方做,她大大咧咧地问道:“你不是很神吗,说下雪就下雪,问问你老爹,雪何时停。” 芳姨娘大怒,正欲呛回去,就听小姐问道:“我老爹?” “是啊,问问他,雪何时停!”倪光秀压着性子再次说道。 “哦,我老爹是谁?” 倪光誉瞪了小妹一眼,朝柯楚楚微一施礼:“表妹,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一个人住得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并不是来亵渎舅父。” “多谢表哥关心,很习惯。姨娘,送客吧。” “你!”倪光秀几步跨到柯楚楚面前,怒道:“你成心的是吧,明知我哥哥急着入京,故意不告诉我们。” 柯楚楚看了她一眼,懒懒地伸出手:“九十九两银子,拿了我就告诉你。” 倪光茹很奇怪,问道:“表妹,你不是最厌黄白之物吗?” “嗟来之食,或许我会;但自己凭本事赚的,我怎会厌?” “你赚?你红口白牙也说得出口!”倪光秀毫不留情地啐道。 柯楚楚无奈地摇头:“从未见过求人是你们这种求法的。” “谁说求你了?”倪光秀又开始跺脚。 “请吧,几位小姐少爷。”芳姨娘大声吼道,别逼她拿扁担赶人。 倪光誉定了定心,堆起笑脸:“表妹,这要是拿了钱,说法可就不同了,你确定?” 柯楚楚迎着他颇有深意的眼神,淡笑道:“不劳表哥费心。” 倪光誉学着夫子们的样子拱了拱手,“表妹,表哥噎得心服口服。”站起转身即走,又道:“且等我们筹钱。” 三人走后,芳姨娘担心道:“小姐,表少爷是何意?” “姨娘,他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 芳姨娘大惊:“什么!收了他的钱,他就当你是巫祝婆?” “我是吗?” “小姐当然不是,小姐又不会通阴出马。” “既不是,哪怕什么?” “这......”芳姨娘此刻真的不懂小姐了,她总是那么笃定地作出一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 没多久,柯蓉儿与倪光茹来了。 柯楚楚看见姑姑一脸的郁气,心说倪光誉也不是太坏,还知道把事告诉他娘。 “姑姑,雪还有十天才会停,表哥不用急着上京。反正...反正还会再考一次,过了端午也来得及。”不待柯蓉儿说话,柯楚楚一口气说完:“如果要想让表哥不落第,那九十九两银子姑姑最好是给了。姑姑也可以不给,楚楚并无损失。”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活人不算空命,钱财必受。除非算者未开口相问,既问了就必须收钱,只有死人才是免费卜算。 “楚楚,你神神叨叨的为哪般?你父亲若是知道你......”柯蓉儿眼睛瞬间红了。 “姑姑,我的话已说完。”柯楚楚看了一眼芳姨娘。 芳姨娘忙把算经的事情说了,并且一股脑儿把何寡妇的事情也说了,若不是听见小姐咳嗽了一声,或许她会把二姑奶奶有险的事情也说出来。 柯蓉儿急上心头,拿这比石还硬比冰还凉的侄女儿无法,只道她是脑子出了问题。而倪光茹却从柯楚楚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她不是柯楚楚,她一定是在凤鸣山下被妙怪附了身。 柯楚楚想要钱才不会找这么多借口,她想要就要,根本不会找理由。想到这里,倪光茹忙拉住柯蓉儿的袖子:“娘,您带了一百两银子过来,本就是给表妹的嘛,给吧。”使劲掐了下柯蓉儿的胳膊。 低头难过的柯蓉儿想想也是,原本就是过来给钱的,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拿出两个大银锭递给芳姨娘。 “楚楚,你姑父去年好不容易挺过来,就算往年有所结余,今年也差不多耗光了。你想要钱姑姑尽量给你挪,但是以后别再......” 正说着,见柯楚楚示意芳姨娘找出一两小银锭递到她手上。 柯蓉儿一愣,拿着这个银锭一脸错愕。 “姑姑,今天太晚不能陪您聊了。” 母女俩从暗门回到倪宅半天都回不过神,倪光茹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抹都抹不掉。她把怀疑告诉母亲,如她所料,讨了一身骂。 倪光茹痛苦不堪,连夜跑到兄长的房里再把今天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大妹,她的意思是我不会落第了?” 没成想哥哥听完竟然想到的是自己的前程,倪光茹眼珠子转个不停。点头:“哥哥说得对,她只要不害人……” 是啊,妖啊神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她只要不害人。若是能害人,之前她怎么会放任外面的污言秽语。 ...... “小姐,你在做什么?” “绘符。”虽然现在绘得不像,又没有功效,但本事总会“回来的”。绘成之后,拿到老君观去摆上渡个光,能不能暂时保得柯蓉儿一条命,就看这符成不成了。 今天晨起的时候,柯楚楚正式起过一卦,这一课只为柯蓉儿而起,测的就是她。占时先锋为柯蓉儿本命日干,与支卯太冲相害,卯为车。凶将也,主血光,惊恐之事。 如果占相无错,那么柯蓉儿不久就死于马车之下。 柯蓉儿行事一向干净利落,东市出了名的贤内助,她每天出出进进遇上的马车不计其数,要想从根儿上防,显然不可行。且不说她信不信柯楚楚,光是让她一直在家呆着,也是不能的。 柯楚楚想到芳姨娘所说,原身的母亲身康体健,怀她八个月时还能在九月爬上千佛寺许愿。三个稳婆都说她的胎怀相极好,高高大大的柯太太不缺衣少食,平平安安生下她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却毫无预兆地难产了,此后缠绵病榻十四年,还是去了。 父亲一向小心谨慎,却走岔了路,迷在山间被人劫财取了命。她的大姑柯香儿,早在三年前已病逝。还有她的祖父祖母跟伯父们,算算,均没有活过四十岁,更是没有留下一个男丁。 若说不是天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也是柯楚楚最早想到的解决办法——祖坟。 是柯家的祖坟出了问题。就是不知是不是人为…… 柯楚楚挥手把六壬盘划掉,“柯家举家牵到千里之外的奉州,或许是有原因的。” 人为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腿呀,怎么才能重新站起来!不光柯蓉儿有难,连她这冒牌的侄女也有了。 前天晚上,土墙上留下的手印不少,不下于三人。 “姨娘,邱家要来取我命了。”柯楚楚说道。与其事发时惊恐无措,不如先提前给芳姨娘一点准备。 “哐当!” 芳姨娘手中的盘子掉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就如柯楚楚眼下的思绪,乱七八糟。 “小姐,您算出来的?”芳姨娘的手还保护着拿盘子时的动作,似抖非抖。 “不是,今天晚上你叫护院和婆子都不要睡,听听动静。准备好火把,一旦我房里点上灯,就让他们燃起火把冲出来,高喊抓贼。闹起来,越大越好。”柯楚楚又补充道:“姨娘,告诉他们,大概在寅时初刻。” 第8章 将计就计 芳姨娘连连点头,忙附身收拾盘子。转眼,她拿了一把柴刀过来,非要放在小姐床头。 柯楚楚笑着依她,图个心里安慰。心黑狂妄的邱家终于动手了,还有五天雪便停,还好他们忍耐不到那时。 “姨娘,你说邱家是谁这么蠢?” 芳姨娘满脸愤恨:“不是那张氏还能有谁?” “张氏?”柯楚楚回忆起那天在邱宅见过的妇人,道:“不是她。” 那妇人前额饱满,鼻挺眉浅耳垂丰隆,不像是智稀之辈。她就算看不出柯楚楚只想安身立命的打算,也不会棋行险招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人性命。 大荣如今虽偏安一隅,但近十年是乱不起来的。那天在铜锣巷瞧见的身附龙气之人,想必就是一位皇子,绝非是异姓夺位篡权之辈。或许就是因为天灾连连怪相频出,上面来人了巡查了?如果邱通判连眼下的形势也看不清,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小姐,姨娘肯定就是张氏。您别看她总是和和气气的,这种人才阴狠,吃人不吐骨头的。” “嗯,我知道。”柯楚楚同意。说得对,和和气气之人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她脑中浮现前世那个安安静静静的美男子…… “但真的不是张氏。”柯楚楚又道。 芳姨娘眉毛动了动,咽下反驳的话。 寅时初刻,丝毫不差。 “抓贼啊!” “有强盗!” 假扮贼人的邱家护院们刚刚翻进墙,就见火光凭空而出,身形暴露出来进退都不是。 “呜嗡——” 柯楚楚住的房间突然又响起号角声,绵长雄浑的号音划破平衣巷,稍刻,附近的住户陆续亮起了灯。 起先邱贼看清只有五六处火把,硬了心肠准备来个连锅端,但见眼下动静闹大,这才真正着慌,赶紧狼狈逃窜。这次,他们没来得及抹平留在雪地里的足迹。 柯蓉儿胡乱抓了一件相公的外衣奔出来,她比倪家护院还先到达到隔壁院子。 “楚楚在哪?楚楚你在哪?” 芳姨娘抱着柯楚楚瑟瑟发抖,听到二姑奶奶焦急的声音忙应道:“在这哩,立柜后面,立柜后面。” 柯蓉儿好不容易把柜子移开拖出二人,急问:“腿没事吧?” “姑姑,无碍。”柯楚楚把牛角递给满身是灰的芳姨娘,安慰柯蓉儿。 柯蓉儿帮着芳姨娘把侄女扶到床上,侄女却指着轮椅,她无法,埋怨道:“你俩是怎么钻进去的,楚楚的腿不能随便碰!” 芳姨娘刚刚也是吓傻了,只知大立柜可以挡上一挡冲进来的贼人,慌乱极了,现在还没缓过劲儿。 “姑姑,外面怎么停了?” 柯蓉儿后知后觉,方知楚楚早有准备,一句话不说放下油灯就跑了出去。很快,就听见她朝家丁吼道:“你们没力气了吗?有力气的去追,没力气的就叫唤,多裹几只油布火把来。” 倪家人拿着火把来助功,一时这两进的小院子灯火通明,加上丫鬟婆子们的凄凉呼喊,平衣巷是炸了天。谁都知道倪家遭贼了,进贼的还是倪家新买的院子,那里住着他们家的表姑娘。 这条巷子都是商户,对贼人那是同仇敌忾,柯楚楚的院子又在巷中,邱家护卫逃出去的时候,被有心人看见了踪迹。眼下地上的雪足有半尺厚,一身黑衣的贼人就如那棋盘上的黑子,真是分外醒目。 邱贼慌不择路,足迹虽然散得四处都是,但都没有指向城外。表明,那些“贼人”还在城中。 倪洵听到柯楚楚让他去报官,怒目圆睁,他不傻,姑侄俩把事态闹大,不就是冲着邱家去的吗。他不好朝柯楚楚发火,就凶狠地盯着柯蓉儿。 柯蓉儿刚刚也是怒极,恨邱家欺人太甚,这时被相公一瞪也知报官就太过了。劝道:“楚楚,你我都明白,报官是无用的。” “嗯,我知道。”柯楚楚自己滑着轮椅朝堂外走。见此,芳姨娘把椅背上的大氅拿起跟了出去。 “这……”柯蓉儿话没说完,倪洵一把抓住轮椅靠背连人带椅给推了回去。 “你想死,别拉上倪家!” “楚楚,你自己去报官将姑姑一家置于何地?”柯蓉儿语带乞求。 “你们想多了,我只是去看看墙下的脚印。我一个瘸子,离了姑父又能做什么,姑父您说是不是?” 倪洵让柯楚楚问得一愣,一张脸五颜六色,唯独没有惭愧。 …… 天亮了,雪却越下越大,墙边的脚印已被大雪覆盖,但邻人都进来亲眼见识了一翻,加之有人看见过黑衣贼,都知道倪家是确实遭了贼。耐人寻味的是,那个据说性格跋扈的表姑娘却不打算报官。邻人如此议论: “丢了什么?” “莫是没丢东西?” “我看柯家姨娘的脸色,不像是没丢东西,真是奇怪。” “就是,贼不走空,自古的道理,那贼要是进了屋偷不着东西,柴灰也是要抓一把的。” 做贼这行有规矩忌讳,若是来一场空了手,运气就背了,换句话说就是潮了手,不改行是死路一条,怎敢随便绝了“手艺”。倪家的这种态度,愈发令人遐想…… 就是不知今天柯小姐会不会照旧去邱家门前忏悔?好事者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好不失望。 柯楚楚可不能让邱家人“失望”,吃过午膳又去了。 今天她还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顿时让人们酝酿了一上午的好奇心得到了释放。 “天啦,原来邱家没退婚呀。那婚书还在柯姑娘手里,没想到昨天被贼人偷了去。” “什么贼不偷金不偷银,专偷婚书啊?”说这话的妇人眼睛晶晶发亮。 “柯小姐也怪,为什么还留着婚书。” “她不说了嘛,想让邱家也把婚书交出来,搁一起拿去义庙当着柯县令的面一把火烧了,是邱家不许。” ...... 杨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 “去,给我撕烂那祸害的贱嘴。” 张氏半天时间仿佛老去五岁,重重捶着婆婆的后背帮她顺气儿。婚书早就化为一团灰烬,现在想反驳都没办法。此刻连她都对柯楚楚动了杀心。 邱通判没到点便下衙,他要会一会这个三年前亲自订下的儿媳妇。 “楚楚,进伯伯府里坐坐吧。” 柯楚楚早听到后面的动静,动作丝毫没有改变。只是芳姨娘两腿打颤,腿肚子都抖得碰到轮椅的大轮子了,就知道她有多紧张。 邱世立按捺住火气,又道:“楚楚,外面太冷,去伯伯家里暖和暖和。” “通判大人是在和我说话?” 邱世立收起假笑,正色道:“楚楚,结亲结成了仇,也是两家不愿。女子当以德容立世,太过任性恐怕会辱没先人。你不认伯伯,伯伯不与你计较,今日要站在长辈的立场斥责你。” “大雪不停,冻民遍地,通判大人当以全城百姓为重,无需关心一介孤女冷暖。说到长辈,我柯家尚有一人,不劳大人费心。何况本人辱没的也是柯家先人,与大人无关。” 邱世立差点站不住,娘子果然没说错,这小妮子如今牙尖嘴利当刮目相看。他刚想好措词欲继续教训,就见柯楚楚滑动轮椅准备转身,嘴里说着让他怒火攻心的话: “姨娘,明天不要再来了。现在是上衙时间,不知我们犯了哪条律例,竟叫通判大人把我二人当成案子来办。既如此,咱们民不可与官斗。” “好一个巅倒黑白不论是非的无耻女,本官何尝说过这话!” 柯楚楚回道:“嗯,大人说没有就是没有。”又道:“大人哪天说有,就是有。” 邱世立的声音不小,柯楚楚的话也不低,远处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站住!” 柯楚楚当真停住了,看了一眼芳姨娘。后者哆哆嗦嗦地问道:“大人,我们不...不能回家?” 邱世立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一甩袖子,低头进了邱家大门…… “母亲,看您作下的事!” 杨老夫人被儿子当面质问,羞得装晕。没脸,太没脸了。这件事真真办砸了。 第9章 见龙在田 邱世立哪能看不出母亲的把戏,转而斥责娘子: “蠢妇,你可知何为怀柔?” 张氏低低应道:“老爷的意思是要和平化解?” “哼!还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 邱家这边计划好了怀柔政策,可是柯楚楚并不打算放过。 有几十个新进城的冻民得知只要在通判大人家站上一会儿,他就会给十文钱,全都拖家带口涌过去。城外拆去不久又立上的官府粥棚里人满为患,有了冻民们的连带效应,邱家被堵了门。 芳姨娘把小姐的吩咐执行得真不错,半贯钱就请到二十个叫化子为她们传话…… 难民们得高人提醒才知大荣十年无战事,赋税却从未减少,圣人有云:上好贪利,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丰取刻与,以无度取千民。 天现灾事,是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时候了。粥棚显然不能满足他们的基本需求,新种上的庄稼全都冻死,他们还得为这一年的生计考虑嘛。 两个字:要钱! 不止邱家,知州家也受到同样待遇,余下各官府邸也有波及。 倪洵大舒一口气,暗幸现在邱通判无心“招呼”他,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是安全了。他倪家铺子卖完半库棉花便已关张,天天窝在火炉旁数欠下的利钱,早是焦头烂额。 ...... “姨娘,你告诉姑姑,给表哥准备行囊吧,明天是上京的好日子。” 芳姨娘纳闷,问道:“小姐,姨娘依稀记得您说过今年要考两次。” 柯楚楚笑了,唯姨娘信她。随便一句话芳姨娘都记得死死的。 “无碍,就当是他练笔了。考两回,还真给了他倪光誉运气,侥幸及第。” 芳姨娘叹口气:“表少爷若是真中了,老爷也算了却一桩生前心愿。”又道:“如果二姑奶奶能让他娶你,太太也能心安了。” 柯楚楚这时才知道,原身的娘是不喜欢邱家的,希望她嫁给倪光誉亲上加亲。心说为娘的比为父的县令还稍有眼光,就凭邱家那样的作派,就算柯楚楚没有亲眼见过邱子明,也断定倪光誉强过邱。 “小姐,今天还画画吗?” “画。” 见芳姨娘继续昨天没做完的棉鞋,柯楚楚劝道:“姨娘,棉鞋需不着了,今年会有大旱。你若实在闲,雪停了就用碎布编几个装罐子的布网兜,再叫人在墙上打几个木钉,以后有用。” “那岂不是今年地里一粒米也收不回?” “能,是秋旱,在收粮之后。” 今年的夏季特别长,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秋季。要真是春旱,柯楚楚或许现在就动身往南走了。雪旱连着来,就算朝廷有救援,也会是饿殍遍野。 柯楚楚低头沉思:这气候真是怪。 “小姐能算那么远?”芳姨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只听说过大涝之后必有大旱,倒是第一次听说大雪之后也有。回头看见小姐已经拿着画笔在埋头作画了,就悄悄进到内屋找碎布去。 太太说得对,她蠢笨,认准聪明人听话便是,多的想法别要有,这人啦,想法一多就会坏事,搞不好连命都没有。小姐把大官都呛得还不了嘴,肯定是聪明人。 画了一个月,柯楚楚的老君画相终于完成了。在放晴的第二日,叫芳姨娘拿去裱好挂在了堂中。想来也是好笑,就三百年而已,竟无人识得老君。不知前朝发生了什么事,玄学和道教一并毁去寻不得踪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堂中挂的是柯家某位厉害的祖先,不免低头回想一翻大荣有哪位柯姓重臣或文豪。 这说的就是站在堂中的倪光誉,他要上京了,特来向柯楚楚辞行。说是告别,却句句意在打探。才两月罢了,他原本“了如指掌”的天仙表妹,不知从何时已经从他手掌中溜了出去,捉摸不透了。 暗道收她进房的念头成了空想。 由此可以看出,除了柯蓉儿,倪家无人看得上柯楚楚。哪怕她当初还有婚约在身,倪光誉知道邱家不会认帐,他就坐看她闹,坐看她挣,断定她迟早会落入他怀中。结果……呵呵,倪光誉下意识摇了摇头。 大妹说她是被山妖附了身,他倒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柯楚楚,之前她只是入了情魔,或者是在伪装,意在折磨他的母亲柯蓉儿。不管是何种原因,现在的她都是得罪不起的,只能讨好,那份心思也必须压下。他倪光誉志在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可没精力为一个女人耗费心神。 “既然表妹无意与表兄话别,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请便。” 倪光誉走后,芳姨娘不免又唠叨。无非是如果表少爷有心,她就不要记较身份之别,“下嫁”了吧。婆婆是理亏的亲姑姑,上哪去找这样的婆家。 “姨娘,不嫁也很好。” “说什么傻话!”芳姨娘急了,“你只是坏了腿,又不是不能生育,绝不了他倪家的后。” ...... 日子过得很平淡,平静得犹如一汪清水,无一丝涟漪。寻常人看来是无聊之极霉得长毛,但对于芳姨娘和柯楚楚来说,却非常惬意。 一个脑子里装不进两件事,眼里只有小姐,只要小姐健康平安,她就满心知足;一个是在地牢中被关了十年的人,早就习惯了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日子。 除了每天在院子里射射箭,哪也不去。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箭法也趋于成熟,不说百丈之外射人眉心,射个胸膛还是可以的。 顿时,给倪光茹姐妹的错觉就是:隔壁院子住了两个女尼。 “姐姐,她肯定是在修炼。” 传说妖怪都是要修炼的,它们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精怪,修炼好了妖法就要出来害人了。倪光秀急呀,为什么娘亲和爹爹都不信她们呢。 倪光茹看着静不下一刻的妹妹就头疼:“秀儿,姐姐可能之前猜错了。” 可不是猜错了吗?如果她真是妖怪,怎么还坐着轮椅,怎么还放任邱家翻墙取命。 “你怎么又变?之前可把我吓苦了,现在你又说她不是妖怪?” 倪光茹想了想,道:“我去问问父亲,是不是舅舅家真有玄学古籍。” “怎么可能有?我听曾祖母说前朝还有国相,国相祸民,早就把玄学书烧得一干二净了。” 倪光茹走到一半停下来,回来坐下说道:“算了,父亲哪里知道,他就白长了一副书生脸。” 听倪光茹这般挖苦亲生父亲,倪光秀不依了:“姐姐,别忘了你是长女,要有个长女样。王诺指不定还不如父亲,他是书生又如何?”倪光秀的亲事还没着落,眼看姐姐嫁得好,要说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本来是说柯楚楚,现在两姐妹倒起了争执。姐姐最大的依仗就是这门亲事,容不得有人说王诺半点不好,寸步不让,一时争得面红耳刺。最后闹到倪洵面前,父亲向来偏爱幺女,将倪光茹骂了一通。 倪光茹咬牙憋泪回了房,思道要在何寡妇那里讨回来,气一气倪洵。 ...... 三月本是踏春的时节,但是今年没人敢去郊外,坟头垒得四处都是,那些讲究的人家,生怕招了晦气。 收过柯楚楚头花的老头儿躬着腰杆儿,窝在屋檐下冥思苦想:一个月了,雪是真停了,现在总可以播种了吧?但现在不是时节呀,种什么呢。 “仙人娘娘,您再现现身吧,告诉小老儿到底该不该种!” 至从放晴,老头儿天一亮就去守在遇见柯楚楚的小道上,但再没见到她。今天他不去了,仙人娘娘哪那么容易想见就见。 村里人都望着老头儿一家,他俨然成了风向标,谁叫他遇上了仙人娘娘了呢。他家种什么,村人便跟着学。 若是柯楚楚知道可能会厌烦不已,确定这些人在秋旱之时又会奢望她施法降雨。道法自然,雪也罢旱也罢,都是上天的赐予,她不是神仙,她只会预测卜算,道行还差得太远,再说她也没修道。 别人不踏春,柯楚楚却是要踏的。柯蓉儿的印堂冒出了黑气,这是将死之兆。通过血亲姑姑的卦辞显示,柯楚楚今年的运势近乎于九二(乾卦第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可出头但不亦太盛,此时正行在小劫之中,何不趁此契机把运势走出来。 至于这个小劫的深浅程度,她没办法把握。《融相算经》是融氏祖先由血祭天再结合先人智慧汇集而成,算天算地算他人,唯独算不了自己。借助血情来卜算也就只到这个程度。所以,还是那句话,于情于理,柯楚楚都不可能让柯蓉儿有事。 今天她要出去破了这个劫,还要上老君观取回道符交给柯蓉儿。七七四十九天了,差不多有点灵性了。 第10章 利见大人(一) 柯楚楚现在可以依靠拐杖站起来,脚尖只敢轻轻沾地,全身的力量都在腋下,走不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如坐轮椅省事。 辰时初出发,从老君观出来,又上千佛寺坐了坐,顺便在那里吃午饭。对于普通香客来说,斋饭是有价格的,但不明码标价,随香客心意。 柯楚楚吃的是米粥和时令小菜,“捐赠”的就是奉州馆子里的粥菜价钱。那火头僧来收碗时,脸色很不好看,动作也是十分的粗鲁。 如果不是为了找个借口送符给柯蓉儿,柯楚楚是一步也不想踏进这里的。殿中弥勒佛看着都像是在狞笑,这个主持不知用什么办法,将山下半个村子的田地都变成了寺田。奸僧! 长此以往,或许大荣又会出现僧患了。 从千佛寺下来,柯楚楚一行还没进城就遇到了邱府的马车。柯楚楚瞬间明了,原来这个小劫还是来自邱家。 马车停了,下来的是邱家七小姐,邱子珊。 柯楚楚见到她的那张脸,就跟记忆里的人对应起来了。原身认为邱子珊是她的“闺中密友”,这位密友让柯楚楚皱了眉。她卜算极精,相术方面只是略有所成,非看见真人才能相出其品性前程,在脑子里时就是一团混沌。亲眼见到了邱子珊,也就知道了她的前程,于是,眼里不免露出怜悯。 邱子珊下了马车紧走几步,一脸殷切,看不出丝毫伪作,说道:“楚楚,祖母管得紧,整整禁了我两月足,没机会去看你,你的腿真的坏了吗?” “楚楚……”邱子珊见她不说话,竟然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既疑惑又恼怒。 芳姨娘正准备躬身行礼,却见小姐拨动小滑轮径直朝前走,活似邱七在跟空气自说自话。 “柯楚楚!” 柯楚楚回过头来,对着邱七笑了笑:“怎么,还不放心我?难道要我嫁了人才行?”马上摇头:“不,死了才放心,对不对?” 邱子珊一愣,脸颊上的肉不受控制地急快抽搐了两下。 毕竟是张氏的嫡女,失态只是一闪而过,又走上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楚楚,就知道你误会了我,还误会了母亲。幸亏我来了,不然你真会当我是恶人,你知道家中是祖母为尊,我们不敢不听,我四哥……” “我知道。”柯楚楚平静地说道。 邱子珊又一愣,她知道什么? “今日你找我有什么事?”柯楚楚转过话题。 邱子珊回过神来马上接道:“踏青啊,我们不是约好的吗?虽然你可能做不了我嫂嫂了,但女儿家的约定还在的。” “好。”柯楚楚滑着轮椅朝前走,见邱七没跟上来,拧眉而问:“不走吗?” 柯楚楚拧着眉毛的样子都好看得不行,邱子珊觉得格外刺眼,真是可惜了一张好皮长在这样的人身上,同为女子,她都忍不住动心。柯楚楚不但美,且无攻击性,还很耐看。睫毛浓黑似墨,根根分明,眼波流转之间有种男女都把持不住的纯稚气息,五观配合得完美无缺,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庸…… “楚楚,坐马车吧,你要是坐轮椅去,今天就回不了城啦。” 柯楚楚眼睛微眯,歪着脑袋盯着那辆马车,余光瞟到邱子珊盈盈而立,极有耐心地等着她慢慢看。 邱七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恰恰这样的反常作派暴露了问题。 “好。”柯楚楚点头。 “芳姨娘也一起吧。”邱子珊说道。 “不不不,我怎能与小姐们同乘。” 柯楚楚轻轻挥手:“姨娘,上来吧,我不能没人照顾。” 听得这话芳姨娘才爬上来,正襟危坐在轿中一角,完全没有邱七的丫鬟自在。倪家的四个家丁一句话也没问,抬着空轿子远远跟着马车跑。 上了车,邱子珊话突然就少了,好似上了贼船便不能下了一般,懒得再敷衍猎物。但是,今天的柯楚楚特别反常,往日的哈巴狗变了样,又让她很奇怪。突然心里没了底,手心也开始起汗。 柯楚楚静静沉思,倪洵还真是没用,邱家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意图不轨。既然让邱子珊出面来“送”她一程,那么邱家肯定早就备好了后路…… 雪灾过去,兴许某位贵人已离开奉州,邱世立认为是时候收拾她这个“祸害”了。本以为邱通判最多能蹦哒三年有余,柯楚楚无心也无力去对付他,怎知,人家根本不会放过她这个孤女。 看来邱子明真的是邱家的命根子,要免去一切有可能的后患。 柯楚楚抬眼直视邱子珊髻上的珠花,心说小劫而已,要不了命的。 踏春的人除了柯邱二位小姐,还有一些没有上京备考,无视鬼神之说的书生们。有趣的是,人家踏完归程了,她们却是刚刚出发。轿边挂着的纸鸢,任谁也知道里面的人是去踏青的。 “敢问轿中是邱七小姐吗?” 邱子珊眉头一皱:是哪个不长眼的,别坏了她的事。 车夫询问来人,得知是某家公子踏春归来,巧遇邱家马车,派小厮前来见个礼。 有外男在轿外,若是柯家没有落败之前,芳姨娘肯定是慌乱的。半年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她早就不是从前。轻轻碰了碰柯楚楚的左胳膊,示意她看脸红成大枣子的邱子珊。 邱子珊低头出了轿,借着帘子掀开那一瞬,柯楚楚望见了路边的男子。 那是一个鼻似鹰钩还带三白眼的贵公子,衬在他的脸上却不丑,寻常人注意不到这些,还当他是倜傥才子。柯楚楚却是扯了扯嘴角:克妻寡义之相。 “姨娘,他们很般配。” 芳姨娘根本没看见外面的男子,连连点头:“听说邱七小姐许给了知州家的嫡长子,或许外面的人就是李公子。” 邱子珊没多久就回到车上,向柯楚楚歉意一笑,催车夫加快速度。 城里的公子小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近郊的沙儿坡,往年这个时候早已是纸鸢遍天了,今年却没啥人。 邱子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柯楚楚聊着,步伐却很有目的性,不往左也不往右,径直把她带着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芳姨娘已香汗淋漓,不停用娟帕拭汗。 “小姐,太阳好似有些猛啊。”她是火性体质,天生汗多。幼时她娘就老说她是没个福气的,生来就只能干粗活。 这个姨娘总是把柯楚楚看得比公主还娇贵,邱子珊生怕她们嚷着回去。自己也早就应付得不耐烦了,高声喊道:“楚楚,去坡后面的小溪里凉快凉快。” 柯楚楚时刻注意着她,察觉她的语气有几不可闻的颤音。 “好。邱七小姐需要凉快吗?” “当然,我也热得发汗了。” 芳姨娘推着柯楚楚走在前,邱子珊主仆行在后,渐渐拉开了距离。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若不是天气有些湿闷燥热,可真是个难得好日子。 “小姐,邱小姐怎么停下了?” “姨娘,若是邱七往回走,咱们就停下,现在继续走吧。”柯楚楚非常好奇她到底要怎么做。 “哦。”芳姨娘本能应道,很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她突然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转回头一看,原来是邱家主仆正朝着马车飞奔过去。 “小姐,这...” 芳姨娘话音没落,坡后面凭空冒出十几个男人脑袋。下一秒,这些穿着兽皮粗衣的男人,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她们的位置冲过来。 倪家的家丁见状反应非常迅速,他们抬起空轿就向山下飞跑,紧追邱家马车而去…… 遁了。 顿时,泛着青草气息的沙儿坡上,就只剩下一个瘸子小姐与一个惊惶失措的姨娘,孤零零地定在这里…… 柯楚楚下意识捉紧了木轮,自问:不是小劫吗? “哈哈,白面团样的俏娘子,兄弟们先别忙杀,带回去尝尝味道。” 当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虬须大汉,他把大刀往腰上一插,几步来到两个木头人面前,一把将柯楚楚抗在肩上。 “小...” “扑通!”芳姨娘两眼一闭,倒进了劈晕她的贼喽怀里。 “哈哈哈哈,这个也不错,奶.子紧着哩。”贼喽呲着大黄牙叫道。旁边传来虬须大汉的斥责:“可仔细着点,这都是贵家女人,可不是你平常耍的那些悍妇。” “大哥你就别操心了,反正快活完了还得杀。” ...... 城中倪宅,柯蓉儿坐立难安,指着四个家丁的鼻子问道:“大声告诉我,她真的说要去颖川?” “太太,真的,劝都劝不住啊!” “是啊太太,我们想强抬她回来,谁知她请了镖师,那些镖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挥着大刀赶我们走。” 倪洵止住急蹦乱跳的娘子,声音格外温柔:“她就是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才不辞而别。楚楚一向独断专行,我们没少领教。好在她还知道请镖师,也不算太傻。” 柯蓉儿听到这里一脸怔怔,喃喃自语:“她不缺银子,却还要借故朝我要一百两,原来一早就作好了打算。呜……”反过身来抱着倪洵大哭。 “好了,好了,明天我再派个小厮去追,把你的嘱托带到,娘子咱们就由她去吧。” 倪洵一边宽慰柯蓉儿,一边朝家丁使眼色、 四个家丁齐齐出了门,发现都是一身臭汗,有个家丁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甩了甩脑袋。其他三人俱是默默无言,耷着脑袋各自归了房。 ...... 第11章 利见大人(二) “娘的,真美呀。俊,太俊了!” 虬须大汉两手不停搓掌,围着草榻上的美人打转转,就如面对美食舍不得下口,要来个仪式才完美一般。 “壮士喜欢烈的还是柔的?”柯楚楚发髻早已散乱,满头的珠翠不见踪影,脸蛋在乌黑秀发的映衬下白似雪,樱桃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问道。 虬须大汉已然看呆,咽了一口唾沫,他好不吃惊:“啥?你是问我!”明明美人表情平静,怎么觉得在朝他施媚呢。嘿?这小美人,咋就不知道怕! 回道:“烈的柔的爷都喜欢,你腿都动不了,要烈你也烈不起来呀。美人,咱就来柔的吧,只要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会留你一条命。” “命?”柯楚楚轻轻摇头,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轻声道:“壮士请把我姨娘唤过来,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凭你处置,定会让你尝到蚀骨之味。” 虬须大汉大喜,转而又暗想:我是快活了,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总不能捞不着好处吧,那姨娘也是个不错的。 见他犹豫,柯楚楚又道:“此地离城不远,想快活可以进城。在道上混的,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今朝有酒今照醉嘛。十几个人分一个,真是……” “好!大不了少拿一份银子,给钱让他们上城里舒服去。”只要这个极品货色真是对他的胃口。 虬须大汉拉开门栓走了出去,柯楚楚倚在黄土墙边喘气儿。 “哐啷”木门被大力推开,芳姨娘扑到柯楚楚身上死死抱着她,上衣已然被撕开。要是晚一刻就遭了毒手。 芳姨娘喉咙里发出嘶嘶嘶的喊叫,嗓子已哑。 柯楚楚用力抱紧她,明白这帮人不怕她们喊叫,外人应该发现不了。来时她被蒙了脸没记下路,只凭时间估计,刚刚又诈了一下,确定她们在城郊某个僻静的地方。 虬须大汉摸了摸把胡子,开始解裤子,边解边问:“你们谁先来?” 芳姨娘挡在柯楚楚的面前,誓死如归的样子。 “姨娘,你让开。” “不......”芳姨娘用力扯着喉咙。 “壮士,你此刻非要办事,很可能会没命。” “他娘的,你这娘们怎么叽叽歪歪那么多事儿。” 柯楚楚掀开芳姨娘,盯着大汉的眼睛,语境莫名:“买我命的是邱世立!” 芳姨娘跟不上小姐的思维,因为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杀死了小姐,自己再死。 虬须大汉一凛,寒光射向柯楚楚,那血脉偾张隆起的亵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了下去。芳姨娘死死地盯着他那里,恨不得咬断这祸根。 “壮士,我是他不想娶进门的儿媳,并非无名无姓,你是聪明人……”剩下的话柯楚楚用不着说透,官找匪办事的最后下场只有一种,卸磨杀驴,既能灭口还能立功。 这是个藏不住话的莽汉,正走在刀尖舔血疲于奔命的运势上。 柯楚楚说完这句话,眼神微眯,心下也是一松。因为发现这贼匪头目的额顶突然泛出了黑气来…… 果然是小劫! “够了!原来是邱世立那狗官,就是他两年前烧了我望江县的寨子害得爷十几个无处可去。” “端了你的寨子,他才坐上了奉州城通判的位置。”柯楚楚赶在大汉出门之前补上一刀,谁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补了比没补好。 “小姐。”芳姨娘以为是在作梦,保下了,保下了清白。 “姨娘,咱们命也会保住的,相信我。”小劫就是小劫,柯楚楚无比坚信自己的卜术。 外面闹闹嚷嚷的,不是说去城里找快活吗,怎么马上又要走。走去哪,这是大个问题,难不成躲到凤鸣山去。 “大哥,还有一半银子没到手!” “你他娘的还掂记着银子,这里已经暴露了,找我接头那掌柜是邱世立的人。” “邱世立?” ...... 剿“匪”官兵到达的时候,摸着榻上的草还余温,捕头一挥手,兵三分路,沿着三条道紧追而去。 虬须大汉在逃命的时还没忘记他的美人,把柯楚楚抱在马前一路狂奔。这些三流马怎比得上官府的良驹,马蹄声逼近,贼匪们方知老大所言不虚,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几十匹大马在夜色中你追我逃。 今夜注定不平静,傍晚时,两个从奉州转道南下的书生,马车坏在了半道上,被迫歇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荒野。 “青和,我就说该去京城吧,你非要南下粤州。现在好了,今晚的蚊子有福了。” 文争鸣一巴掌拍死一只长脚蚊,又道:“真是奇了怪,大雪停了没半月,怎么就热得跟夏季一样,三月的林子里都有蚊子了。” “青和...”文争鸣说了半天,怪赵青和不接口。 “嘘!” 赵青和手指大路右边:“听,有马。” “少说四十匹,这大半夜的是谁啊?” 赵青和腾地站起,立即踩熄了火堆,提上剑,示意文争鸣跟上。 “干啥?又是土匪?”文争鸣嘟哝着站起,暗骂:怎么一路上总是遇到土匪劫他们两个“穷”书生,难道他们脸上写着装穷两个字吗? “刘伯?”赵青和压低声音问他。 文争鸣回道:“在草垛子里睡死了,放心吧,有了动静他会醒的。” “哒哒哒哒...驾!” 一股牲口棚的臭气逼过来,赵青和侧耳倾听,先到的这十几匹的马蹄都没装齐整,不是草寇就是马匪。 “有女人!”文争鸣脱口而出,胸口挨了赵青和一计闷拳。 柯楚楚与芳姨娘都是蓬头垢面,前者还好,后者被打横束在马背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的。 “救是不救?” 赵青和听到文争鸣急切的声音,反而舒了一口气,不是冲他来的就好。他的暗卫还没赶过来,要是再厮杀一场,会耽误了行程。 “到底救不救?”眼看马走远,文争鸣急了,不等他回话就跃上大路。长剑一出,掉在后面的那匹老马往前一栽发出一声凄凉嘶吼。 刘伯一个激灵从酣睡中惊醒,寻着声音就窜了过去,赵青和也只得拔剑迎上。 “姨娘,姨娘!”柯楚楚高喊。 虬须大汉嫌她碍手,将她丢下马扔在了路边,反正她是个瘸子又跑不掉。柯楚楚就冒着刀光剑影拖着残腿寻找芳姨娘。 芳姨娘正在非常努力地挣脱绳子,都没空应声,她怕一应声就被贼匪发现了企图。在马背上抖得她心都快跳出来了。 第12章 利见大人(三) 赵青和见到狼狈不堪的芳姨娘,只一眼便认出她就是邱府门那个女人,各种念头涌进脑海。手中的利刃就犹如桃花绽放,眨眼间,两个贼匪被斩于剑下。 芳姨娘眼睁睁看着这个英气逼人的男子拿着长剑朝她砍过来,眼睛不受控制地闭紧。下一秒,只觉身子一空滚下了马背。紧接着,落入男子臂弯,景物在她眼前旋转…… “嘭——”屁股上传来了剧痛才让她清醒过来。 “姨娘,姨娘。” “小姐。”芳姨娘的腔调破得风箱似的,寻着柯楚楚的声音爬过去……二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时,打斗已经停止了,只有远处渐近的马蹄声。 “是你?”文争鸣满身是血,在月光下着实骇人。 柯楚楚透过乱发看向他,不发一言。芳姨娘大喜,用尽力气发声道:“恩公...咳..恩公认识我家小姐?” 文争鸣正欲解释,赵青和说道:“此地不亦久留。” “哎呀,你们两个小崽子怎么办事的,马腿全砍断了,咋走?”刘伯嚷道。 文争鸣走到柯楚楚面前,道:“小娘子,得罪了。”一把将她抱起往路边而去。 臭小子,看见俏姑娘倒是勤快。刘伯拉起芳姨娘:“你能走吧?” 当然能走,芳姨娘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追着文争鸣跑。 ...... “吁——” 奉州捕头翻身下马,看见一地的残肢又惊又怕。 “没听见马蹄声走远,全部下马给我找。” “头儿,兴许被劫的那两个女子已经逃了,再说到底劫没劫我们没看见,报官的人也没讲清楚。”捕快的意思是,既然劫匪已死就可以交差了。 废话,当然可以交差,但是总得知道是哪路侠客出手相助吧。捕头说道:“吼一嗓子。”向地上一指:“高手啊。” “多谢大侠为民除害,我等是奉州捕快,请出来相见!” “大侠请显身……” 连吼了十来声,除了夜风什么回应都没有,贸然去搜显然是对大侠不敬,万一对方也不是正路那可如何是好,咱们不是对手啊。捕头大手一挥,指挥众人捡起匪徒尸首走了。 “小娘子,你怕匪我能理解,怎地也怕官?”文争鸣奇怪柯楚楚刚刚的反应,本以为她们要出去,却见她躲得更隐蔽。 赵青和站起来活动两下脖子,问道:“现在怎么办?” 柯楚楚轻轻吐了一口气,知道人家是在问她。芳姨娘现在完全说不出话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施礼道谢,最后说道:“天亮后我们自行回城。” “小娘子,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怕官。”文争鸣不满。 “我姓柯。” “柯娘子……” “奉州未嫁之女称小姐。” 赵青和嘴角抿笑,他看出这姑娘是在转移话题,是个聪明人。说道:“真奇怪,柯小姐要回奉州却不敢跟捕快走。” “身份特殊,说来话长。总之多谢三位恩公相救。” 文争鸣听出来了,抠了一把鬓角,怪声怪调地问:“柯小姐想说事情复杂,怕连累我们?” 柯楚楚眉毛动了动,好像是在夸奖他聪明。 刘伯赶紧止住想开口的文争鸣:“哥儿应听柯小姐的。” 赵青和神色莫名,久久打量柯楚楚,她的脸就跟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望得见却摸不透。突然开口问道:“柯小姐是怕某位官员?” 芳姨娘扑过来,重重点头,直着脖子痛苦地发出呜呜声。依稀听几个音:匪...杀...我们...官...杀匪。 文争鸣猜测道:“娘子是说官匪一家?” 柯楚楚低头思考一瞬,附身过来拦住芳姨娘,说道:“如果三位允许,容我们在你们旁侧等天亮。” 文争鸣下意识看向赵青和,旋即,脾气不好的他,三两下把柯楚楚又抱起来。芳姨娘张大嘴巴想喊,发现人家是朝远处的马车去,赶紧追上前。小姐离不得她,一步也离得呀。哪一点像书生,真真的粗人。 “你们就在马车里歇息。”文争鸣说:“如果柯小姐自己可以解决,我们外人不便插手。但是请放心,奉州再大的官,我文争鸣还不怕。” “我知道。”柯楚楚点头。 一旁的赵青和神情一变。刘伯是急得不得了,岂能随便通报姓名!马上又后知后觉地惊问:“什么,你知道?” “三位武功盖世,当然不怕寻常文官。” 刘伯暗悔刚才太激动了,原来她说的是这么个意思。 现在的场面真是不好看,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完恩就该两厢聊开欢欢喜喜。怎地是双方都不想深交的样子,各自含糊随便扯了几句客套话完事了。 芳姨娘见三个男人走远,终于可以放心检查柯楚楚的伤腿,重新把木头仔细地绑上。 “姨娘,不用了,小腿已经没事了。膝盖好不了,绑不绑都没用。” 芳姨娘别哭边绑,她也倔上了。恨啊,恨邱家丧心病狂,恨倪家护院逃之夭夭。恨自己一介女流什么也做不了,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狗急了还跳墙呢,她打算好了,回了城她就躲起来,买上桐油晚上去烧邱家的房子。 而这边,刘伯又打起了呼,文争鸣怎么也睡不着。 “青和,你睡了吗?” “没。” “你说那小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青和大概能猜到,但他却答道:“奉州地处大荣极北之地,物产丰盈土地肥沃,但民风彪悍。加上天高皇帝远,官员中饱私囊为非作歹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纯粹是为配合文争鸣,对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他暗查了二十来天都没查出奉州各级官员有猫腻,把官宦之间的姻亲、有为子弟、以及交好程度都作好记录后,此次任务算是完成了。 只等放榜后把人安插到奉州来,顺带像遛狗一般把皇弟的人遛到粤州去,宫里谁也没想到他会单枪匹马上西北。途中还有意外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文争鸣,西北路安抚使之子。 大荣二百四十州,分为十五路(省督),数西北路这十六州最为重要,奉州又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想当年,他的曾祖爷爷就是靠着西北这块地方夺得了天下。 “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偏偏还不愿说。”文争鸣想了半天,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赵青和又笑,他道:“我倒不这么看,很可能她是知道我们办不了。我俩只是会点拳脚功夫的穷书生,书生嫉恶如仇易冲动,我们从匪徒手中救下她,她要感恩,不愿连累。” 文争鸣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是这样,现在的确是无法跟奉州官员表明身份。他虽然是安抚使家的三公子,但一无功名二无官职,人家凭什么卖他帐。 说道:“青和,我不跟你去粤州了。”既然柯小姐如此为他们作想,他可不能袖手看着。 “你要回家向文大人禀报今夜之事?你怎么说,原由是什么,又想要什么结果?柯小姐可是一句实情都没讲。” “你想多了,我要进城,亲手解决。”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赵青和侧身躺下,暗想:那个小娘子琢磨不透,她明明是被邱家退婚,还想派匪来灭口的孤女,想借他们的力,却又不明说……邱世立是二弟的人,说算她开口相求,他也不可能动姓邱的,柯小姐不说最好,免得“多废口舌”。 文争鸣被骂色.欲熏心,他也不争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何不好。 他突然开始好奇赵青和这个人了,我文争鸣是穷书生那是装的,但你青和却真的穷,满腹经纶身手也好,为什么混得这么惨?半年前遇到赵的时候,饿得皮包骨头,一时好心扔了个炊饼给他,没想到他的吃相却能保持文雅,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若不然,也没有后续的接触了。 文争鸣认为赵青和穷得应该没聘礼娶妻,见到美人能丝毫不动心,真是奇怪……也许是嫌弃人家腿瘸了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 第13章 利见大人(四) 天刚蒙蒙亮时,空气突然变得闷热潮湿,庄稼汉期待已久的春雨就要来了。芳姨娘背着柯楚楚向三位恩公辞行,虽然背着不好,但总比像昨晚一样半躺着好吧。 柯楚楚的确是想借他们的力,但又不愿跟有龙骨之形的那人多接触。而且,大半月不见,望见他额上的黑气不比柯蓉儿少。他自保都难,何谈管别人闲事。 前世,只因为她的国师父亲融爻说了一句:五位皇子殿下皆身负龙骨,还请陛下自行定夺。最后,被那位浴血奋战夺得江山的新皇帝用计陷害,死于车裂之刑。 在储位之争上,她被保护得好,一直以局外人自居。父亲死后,因国师必须世袭,融氏无子,她被迫坐上这个位置。当国师的那几年,是她最痛苦的回忆,处心积虑想搞死新皇,结果却被最忠诚也声称最爱她的师弟李天魁出卖。 在十年牢狱生涯中,她始终想不通李天魁命格变化的原因。重活后,她终于明白是父亲是失了手。师弟的大劫并没有渡过,他已经死了,活过来的天魁更为阴柔安静,实则已经换了一个人,就如现在的她——柯楚楚。 她若是要害芳姨娘,对方哪会有防备。 卜算再精,也精不过上天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能连成线了,没有皇帝命却偏要夺位的假天魁,最后靠着玄术祸乱朝纲,致使玄学灭亡……大荣的版图也缩小了一半。 “姨娘,你背得动吗?” “嗯哼!”芳姨娘用鼻子回应。 “不急,歇会儿吧,咱们进了城也奈何不了邱世立。姨娘你把火石拿出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偷偷烧了邱家?”柯楚楚说道。 如她所料,姓文的那位公子跟上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见她们磨磨蹭蹭恨不得替芳姨娘干活的样子。 芳姨娘不明所以:我哪有拿火石?小姐真厉害,连我怎么想的都能算出来。 文争鸣跟得非常紧,听得这话,才知原来她们怕的是邱世立。思道烧房子倒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既解了恨又为柯小姐争取了时间,还能震慑一翻,很好。 等邱世立缓过气儿来,父亲应该早就收到了他添油加醋的抹黑信。知子莫如父,反之也一样,他的信会句句切中父亲忌讳的要害。能救下那个小美人,也是善事一件啊,她生得太美遭天妒,已经瘸了腿,好不可怜。 文争鸣嫌两个女人走得太慢,既然知道了原因,干脆走山路先进城,烧了房子后再打听柯小姐到底和邱通判有什么过节。 他如果知道自己不计身份结交的好兄弟明明清楚缘由却不告诉他,估计会割席断义。 ...... “天啦,仙人娘娘,仙人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得了柯楚楚一只头花的老头。见到散发脏裙的柯楚楚,他惊骇莫名。 柯楚楚初始还没想起他是谁,凤鸣山上的老人家怎么瘦得如此厉害。 “仙人娘娘,小老儿对不住您,把您的头花当掉了,家中无柴又无米,连野菜都……” “老人家,我不是仙人娘娘,我只是个腿脚不方便的普通人。请问附近能借到牛车吗?我与姨娘要回城。” “有,里正家有,仙人娘娘您等着,我马上去给您牵来。” 芳姨娘呜呜呜,泪珠猝不及防地滚下来。 “我知道,姨娘是说世上还是好人多……” 跟着牛车来的不止老头儿,感觉整村人都来了。起初没人敢说话,都在惊叹仙人娘娘的美貌。后来才思道不对,怎么看也不像神仙啊,比如腾云驾雾什么的都没有。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们问出心里所想: “仙人娘娘,现在可以播种了吗?” “仙人娘娘,奉州还会来雪灾不?” “仙人娘娘,您的腿……” “不许乱说,仙人娘娘是来渡劫的。” 乡民单纯,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奉州开春晴了半月后又来一整月冻雪,亘古未见,可是仙人娘娘却提前知道。不管她是妖还是神,只要她愿意提醒,就一定不是恶的,奉承好准没错。 柯楚楚很不舒服,乡民的崇拜她不想要。前世走到哪都是威风八面,比皇帝还受人爱戴。她心里清楚,所有的爱戴都是基于自身需要的目的,并非源自心底…… 但是她还是提醒乡民,说也许入秋之时气候会异常,如果有条件,村里可以多打几口深井,以备不时之需。 乡民们连连点头感谢仙人娘娘好心指点,又急说牛车是送给她的,千万不要归还,务必收下庄稼人的心意。 “好。”柯楚楚本也没打算还,她不想再出现了,更不想被人找到住处。 芳姨娘从没赶过牛车,那头倔牛东倒西歪差点把她们掀翻。 “姨娘,牛是通人性的,让我好好跟它说说。” 乡民们还没走,看着她艰难地伏在牛背上轻扶牛耳朵,好像说了什么话。刚刚还不耐烦的牛顿时安静了,芳姨娘一挥鞭子,“叽咕叽咕”它开始正常上路了。 二人走后,村人还在议论:原来仙人娘娘还懂牛话。 “姨娘,当你伤心的时候,有人抱着你,是不是好过一点?” 疑惑的芳姨娘点头,她刚进柯家当丫鬟的时候受了委屈就喜欢抱着枕头哭,哭上一会儿就没那么难过了。 “所以,这牲口也一样,你好好说它就知道。” ...... 辰时初,牛车入了城。而这时,文争鸣已经潜进了邱府。 邱通判想不到她们被人救了,请的流寇突然舍弃另一半银子逃离,加之听完捕头的禀报,他估计是遇到了山匪黑吃黑。总之,柯氏女“消失”了就行。 倪洵也没料到柯楚楚会活着回来,所以根本没派人在门口守着。四个逃跑的家丁之一看见她二人,还以为见着鬼了,吓得呆若木鸡。 柯蓉儿和倪洵同时听到这个消息,一喜一恐。 “她怎么可能回来!” 柯蓉儿大怒:“你什么意思!”说完懒得再理会他,直奔门口。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倪光秀嘴角挂着一颗米粒与倪光茹面面相觑:爹爹的反应好奇怪。 眼看谎言马上就要被拆穿,倪洵着急上火,眼珠一转思到什么妙招,突然把气撒在大女儿身上,喝道:“你盯着爹爹干什么?我问你,是不是你请泼皮上何娘子家惹事的?” 倪光茹摇头,露出好奇的样子问倪洵:“为什么有泼皮上门?爹爹为什么要关心何娘子。” 倪洵看见柯蓉儿带着柯楚楚进门了,故意大声吼道:“何娘子自由之身,我为什么不可以关心!我不但要关心,我还要纳她。” “你敢!”柯蓉儿的欢喜劲儿不到一刻便烟消云散,捉着侄女的手直发抖。 “怎么不敢?”倪洵有意无意看向柯楚楚。要不要纳妾,要不要“家宅不宁”就看她会不会说话。不过,一想到柯楚楚往常的行径,他又怀疑这跋扈孤女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柯楚楚还没出声,芳姨娘就扑了上去,捉住倪洵的衣襟开打,暴雨般的小拳头没一下落在实处,只恨力气不如男人。刚刚门口家丁的反应和柯蓉儿关于颖川的询问,芳姨娘再蠢也知道倪洵跟邱世立狼狈为奸了。 除了柯楚楚和倪洵,其余人惊异非常,原先怎么不知道芳姨娘如此维护柯蓉儿?你一个娘家哥哥的姨娘,以什么身份教训姑爷,纳妾与否有你说话的份吗? 柯蓉儿怕芳姨娘吃亏赶紧去拉,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 “姑姑,和离吧,这个男人我们不要了。” “你说什么!”柯蓉儿脑子一空,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说和离,侄女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柯楚楚告诉她,倪洵唯利是图,敢勾结邱家把她送进贼人手里;为图何寡妇家产,敢杀妻续娶。 “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倪洵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指着柯楚楚暴喝。 柯楚楚回道:“是不是胡说,把护院唤进来一问就知道。” 倪洵的目光虽然只是轻微一闪烁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但哪能逃过与他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娘子。柯蓉儿感觉仿佛天都踏下来了,天啦,怎地嫁给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为什么?” “娘子,你竟然信她?茹儿,赶紧去召集所有护院,爹爹我今天要以证清白。” 柯蓉儿一步一步逼近他:“我只问你,为什么!” “娘子……” “啪!” 倪洵着滚烫的脸颊不可置信,不待蹦出词儿来,听见柯蓉儿大吼:“你当真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 “休妻!”倪洵文弱,轻松摆平芳姨娘却撂不到柯蓉儿。不然,他现在已经是拳脚相加。 “想得美!有谁看见我犯了七出?在奉州,我的名声比你姓倪的好。” 倪光茹姐妹俩不是傻子,谁还不知道休了娘亲就是何寡妇进门,现在已成了公开的秘密,摆上了明处。两人同时喊道:“爹爹,我们不要后娘。” 倪光茹强压下震惊,哭问:“爹爹,您不会杀娘亲的对吗?” “我!”倪洵怒不可遏:“疯子的话也行?” 他是想要何娘子的财,何氏也确实想做正妻,但她比柯蓉儿还难对付,醋劲太大。她的蚀骨滋味比起钱财跟“自由”来差得太远。他只想纳妾,没想过休妻,更没想过杀死结发妻子。毒女,歹毒之极,如此诛心的话也说得出来。 “那我信什么!你告诉我信什么?你说楚楚请镖师去了颖川,而她今天却像是死里逃生。你说,我要怎样信你!”柯蓉儿一步一句,比倪洵还低半头的她,把男人衬得如同一只作怪的狡兔。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倪洵痛苦地跌坐在木椅上,双手抱头后悔不堪的样子。 第14章 报应来了 “那你家破了吗?门灭了吗?现在大荣以法治国,邱世立敢明着乱来?你急不可奈攀上去,可有一丁点儿像个男人!”柯蓉儿寸步不让。 “对!我不是男人,我怕痛怕死怕没钱,更怕没女人。可我真不会与人谋害你呀,娘子……” 天啦,倪洵说着哭了起来,看得柯楚楚无语。 柯蓉儿也在哭,外加倪光秀的鬼哭狼嚎,柯楚楚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好困。 待他们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柯楚楚低着眉头,厌恶看倪洵的潘安脸,认真对他说道: “姑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姑夫。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所谓物以类聚,你与何娘子秉性相投,你为了讨好豪官敢杀侄女,何娘子也可以为了爱情杀我姑姑。” 倪洵张着大嘴看着柯楚楚…… 柯楚楚马上又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道我柯氏子孙为何日渐凋零?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我也顾不得了。奉州这一脉的太.祖父就是患了你同样的毛病,为谋娶前程,弑糟糠,娶权女……” 总之,如果你愿意看着倪光茹姐妹俩以及京城的倪光誉死于非命,那就随便吧。特意补充一句:邱家作恶多端马上就会受到天罚。 柯蓉儿错愕地看着柯楚楚:祖上还有这等龌龊事,我怎么不知道? 同样吃惊的还有芳姨娘,柯楚楚一脸淡然,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 事后,柯蓉儿深信不疑,芳姨娘忍不住问她:小姐您算出来的? 柯楚楚笑说是编的,自污一下更可信,瞧倪洵吓成什么样了。这会子是正午,晚上时肯定会传来邱家起火的消息,到时他指不定会怕得捐钱修桥来忏悔。 常人最恐惧的就是因果报应,因为无法掌控又不可预知,且有例子可寻。一旦做了亏心事,畏惧就跟瘟疫一样蔓延身心,这是绝症,治不好的…… 柯蓉儿回屋把侄女给的符贴身放好了,心有余惊又疲惫至极。 柯楚楚知道她心里有了数,虽然暂时没有和离,但心肯定是冷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柯蓉儿并非无能之辈。 文争鸣没让柯楚楚失望,不到晚上,大白日的邱家就起了火。率先烧起来的是主宅库房,这可把杨老夫人和张氏惊得不轻。那火就像有眼睛似的,专烧值钱屋子。这里灭了那里起,损失足以让杨老夫人心疼得一年下不了床。 邱通判狼狈地调配着水龙灭火,暗疑是有人故意纵的。这个时间点虽然非常巧,可他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那个柯氏孤女身上。当然,如果后面看见柯楚楚又上街上溜达,或许他除了怀疑还有震惊。 这个时候的倪洵在房里坐立难安。 真快呀,报应怎么说来就来了!想我以次充好赚了那么些年昧心钱都无事,是不是沾上人命上天必报哇?同时他也愈发肯定,柯楚楚说邱家骗她私奔和打伤她腿的事情是撒谎,若真是那样,邱家估计都烧成废墟了。 此时才意识到柯楚楚并非表面上看着的那么无脑蠢笨,女大十八变,想她双亲都不是愚傻冲动之辈,怎么可能生出傻种来。这个侄女儿,不简单。 文争鸣回去找赵青和的时候,赵青和刚刚联络上的暗卫也在回去向他汇报的路上。 此前赵青和只关心与邱世立有关的人,比如他不愿承认的儿媳柯氏女;虽不重要,但也会顺便查查缘由,往大了说,这件事也是把柄之一,来日也许用得上。如今也开始关心起柯氏女所住的倪家了,这与他北上目的无关,只是好奇。好奇一个貌若天仙的瘸子孤女将如何面对一方权臣。 那话怎么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暗卫伪装成乡民一路尾随柯楚楚。看到文争鸣抄小路进了城,又亲耳听到村人唤柯楚楚为仙人娘娘,还有关于秋旱的讯息。最后,连柯楚楚在倪家大堂说的那些话,他都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暗卫跟了这一路,最后才明白主公的“苦心”,这个小娘子不简单。主公让我跟踪她是有原因的。 暗卫急切,文争鸣因做了件好事而心满意足,一路悠哉悠哉兴高彩烈。当他哼着小调见到等待他的赵青和时,后者已经把暗卫给的柯氏女言行记录看完了。 大雪、秋旱、邱家的报应……如此种种,让赵青和大为惊骇,见到文争鸣时还回不过神。 “哈哈,青和,这一趟真是赚大了。”文争鸣说着把一大包东西卸下来,抖散开让他看。 一片金光在赵青和的脸上晃过,他的眼睛闪了一瞬,惊道:“金砖!” 哪来的?把这三个字咽了下去,除了邱世立家还能有谁? 文争鸣学着江湖人叉腰一站,不可一世:“厉害吧,你闻闻,还有一股子马粪味。” 这就是他口中的赚大了。眼看火势不易控制,吓白脸的通判太太却唤人往马房跑,没有猫腻才怪。她是生怕金砖被火融了,还是怕让人不小心翻出来? 赵青和惊讶之色难掩:邱世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金砖?看来还有东西查漏了……不,是对方早有准备。想到这里,他厉色问道:“争鸣兄,你来奉州事先有向令尊报备?” 文争鸣奇怪他的口气,略微不爽,应道:“当然有,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是为了明年会考攒见识。” 果然是暴露了,也罢,赵青和丢开此事。二十块金砖,每块半斤,估计是邱世立隐密的所有身家了。藏起来就是见不得光,既如此,那就让它永远见不得光吧,我替他花了。 他还想着之前那件事,跑去问刘伯:“刘伯,以您老的经验,奉州今年有可能现旱灾?” 刘伯本欲说你关心这些作甚,你又不是奉州人。可是想到今年的怪气候,他说道:“羊年才刚起个头,希罕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用古话说要么有大冤情,要么有戾星显世。反正不是啥好事儿。二位公子,赶路吧。不是说要去粤州吗?” 戾星?风马牛不相及。赵青和知道暂时思不通,待到秋天就知道了。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又回复到那个穷书生的样子。 这下好了,有了横财,原本心不甘情不愿的文争鸣高高兴兴“带”赵青和下粤州。赵青和却隐隐留恋起奉州来,总觉得心里不畅快,用刘伯的话说,就好像拉屎没拉干净一般,肠子里粘糟糟的。 但是他已经把暗卫派去开路,是非走不可。 ...... “嘭!” 东市大街上走着的柯蓉儿想着心事,一头撞上了人家捏泥人的摊子,一溜的“孙大圣”散落一地。 “哎呀,对不住......” 柯蓉儿忙弯腰拾,突然一柄柴刀擦着她的发髻飞过去,插入街边门柱两寸。 “谁!” 柯蓉儿霍地站直转身,戒备的目光四处搜索。全是听见动静围过来的邻里路人,没有一个在她眼中值得怀疑。一击不成,行凶者肯定是跑了。 她是又惊又怒,真让楚楚蒙对了!那四处卖骚的何寡妇果然派人来杀她,臭婊.子!把个败絮当金玉,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谋害人妇。 “你们都看到了,有人要杀我,是谁?” 开墨房的周娘子跟着问:“是谁呀,大白天的飞刀杀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柯娘子,平白无顾的你也不惹事……” 柯蓉儿腾腾腾几步走到墙边,用力将刀抽出来,高声回道:“我惹着事儿了!我挡了人家道,何娘子不愿做妾,她要把我取而代之……” 犹如一滴清水落入油锅中,人群噼噼啪啪立时炸开了。柯蓉儿为人热情爽利,更何况与她杠上的是那个骚出名的何寡妇,不怕事大的三姑六婆们簇拥着她杀上了炊饼店。 ...... 第15章 路上埋尸格 “呛!” 柯蓉儿把刀插在何家门上,粗暴地推开店小二,嚷道:“何显丽,你给我出来!你花钱请的贼人今天没把我杀死,快去管他要银子!” 何寡妇在阁楼窗户就看见一群女人拥过来了,顿时吓懵,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敢背地里做烂事狠事龌龊事,一旦让人拆穿就怂得跟个鹌鹑。 “何显丽,我告诉你,我柯蓉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与你脱不了干系,浪货、烂婊.子、千人骑……” 何寡妇捂着耳朵听不下去了,她虽然害怕却不后悔。是的,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她没有听信倪洵的花言巧语进门做妾。有这样的大妇,还怎么活! 柯蓉儿这么闹上一场,倪洵一句没责怪她,还给她不停赔不是。他也不后悔失了何寡妇,原来何娘子竟“偏执”至此啊,万幸。 倪洵心中有过鬼,如今大变样,变得像新婚时那样对娘子嘘寒问暖小心呵呼。柯蓉儿的心没有给他捂暖和,只是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兄长。他之前对哥哥就是这样百般讨好。 呵,这种男人! 这时,柯楚楚跟芳姨娘说:“姑姑可能心软了,咱们得想法自立门户。” 毕竟生活了近二十年,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柯楚楚也理解柯蓉儿。若说对不起,倪洵对不起的是她,并非柯蓉儿。而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没有死。没死就无法让柯蓉儿生出仇恨,没仇恨还可以免强做一家人。 反正夫妻俩同床异梦已多年,和离的妇人日子想也艰难,三个孩子都没成家,母亲的责任也不允许柯蓉儿脱离夫家。 如果是真的亲人,柯楚楚就算理解柯蓉儿也还是会难过。可又不是,没有付出过感情,也就谈不上伤心。 柯蓉儿的死劫在车,如果上次的危险是车而不是尖刀,才等于道符破了她的劫,但显然不是。柯楚楚还是要打祖坟的主意,反正要去颖川,不如自立一户。 芳姨娘说单身女子去衙门开女户很难,大荣提倡寡妇再嫁,超龄不婚还要上税。皇帝大力发展的除了商业还有人口,一般开女户都必须要求育有子女,比如何寡妇,她就是花钱开女户脱离了撕破脸的夫家;如果在生育年龄之内,还得保证在几年内出嫁产嗣,不然罚税十倍。总之,非常苛刻。 “小姐,在大荣,女子必须依附男人才能生存。”芳姨娘说道,叹了一口气。 是啊,父亲夫君儿子,都是男人,只有他们才算人?东荣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现今的人们难以想象三百年前的西荣还有女国师吧。男为阳女为阴,男为天女为地,独阳不长,孤阴不生,不分天地便不定乾坤。本就是你中我有我中有你缺一不可,男尊女卑到了这种程度,也是让人气闷。 “不妨碍,你明天陪我去府衙,官府会同意的。” “哦。”芳姨娘刻意清了清刚好不久的喉咙,抬起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打算再劝。 ...... 从衙门出来,芳姨娘把户籍死死捂在胸口,完全不敢相信。 竟然办成了,真的办成了?一纹钱的孝敬也没给!小姐只是对主簿说了一句:邱通判让我来的。大人最好快点,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后悔了。 那主簿直愣愣地看着她:柯小姐要挽发不嫁?小姐不置可否。 主簿可能想到倪家有点小钱交得起税,麻利地把户籍开出来了。 芳姨娘把刚才的情形回忆了三四遍,确定是真实的,不是做梦。 “小姐,万一他问邱世立怎么办?” “路上埋尸格。”柯楚楚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解释道:“这是紫微斗数里面的术语,一般是指由生辰八字算出的命格称谓。我并不知道邱通判的八字,是用那天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拆散开来起的一局,得出他今明两年都走在‘路上埋尸’的格局上。” 芳姨娘听得云里雾里,越听越不对劲,问道:“只说话就能算?没用柳灰呀。这个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柯楚楚笑了,说柳灰是最初级的,就像镜子里看人,只得其形不闻其声。只能算准过去五成,却不知未来。这是个凶格,邱世立要倒霉,当然对我们有好处。 芳姨娘又问:“准吗?”她当然希望准,越准越好。“路上埋尸”一听就好吓人,绝对落不着好,心里隐隐的透出畅快,还不敢在大街上表露出来。 “姨娘放心,准的。”柯楚楚答道。野路埋尸,魂不归乡众叛亲离。 要算终身才需要生辰,这个凶格名称是单指八字摆出的斗数格局,并非拆笔画可用。但是如果只算短短几年,以她的造诣不会有错。如果邱世立八字生得旺,或许可解救一二,不过,破败下去是跑不掉。六爻的天地人三盘包括时间地点和人心,他在那个时间点说出那样的话,而她又生了起盘的心思,各种巧合汇聚一起,准确度非常之高。 总之,邱世立行走在这个格局中,两年内祸事不断。所以之前柯楚楚才说他最多还有三年可蹦哒,除非有人替他逆天改命。但是如今世上除了柯楚楚,还有谁有这能力? “小姐,立了女户就该回去找二姑奶奶拿钱了。幸好阿寡妇的事情闹了一场,姑爷理亏不拿还不行。噗呲!”芳姨娘憋得脸通红,终于笑出了声。 ...... 柯蓉儿得知这事哭笑不得,傻丫头何时这般雷励风行了?一月来的正常相处,她自以为“摸透”了侄女的脾气。反正侄女现在也不做出格的事,立女户就立吧,只要高兴就好。 倪光茹有点佩服柯楚楚了,敢终身不嫁的女子都值得佩服,只有倪光秀大闹。 “娘亲,她哪有钱上税,还不是爹爹的!” 柯蓉儿瞪了她一眼,懒得教训她,抢过倪洵死死拽着的银票就去了隔壁院子。 柯楚楚见柯蓉儿只拿了二百两,便知道倪家也没啥钱了,农户活不下去,商户也艰难。此去颖川甚远,赚银子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前世从不知银子重要的柯楚楚现在得为生计谋划了。 “啧啧,二百两,打发叫花子呢。”芳姨娘扁嘴说道。 柯蓉儿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从不与一个姨娘计较,哪怕曾经是县令的姨娘。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银票:“楚楚,那是明面上的,姑姑还有私房。二百两给你花着玩,姑姑这里的二百两用来上今年的税。” “谢谢姑姑,我会自己赚。姑姑帮我打听请二十个镖师需要多少银子,我准备送双亲回颖川。” 柯楚楚别无他意,但是柯蓉儿浑身却不自在,以为侄女是在提醒那天踏春的事情。本想解释两句,但又觉得说了也是废话,又改变不了什么。她是一家主母,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能像小姑娘一样想啥就做啥。 柯蓉儿又思到侄女儿说赚钱的话,她靠什么赚钱?只有一手好字和好画,难不成上街摆摊?唉,又在任性了。 柯蓉儿踌躇片刻转身走了,身后传来芳姨娘的冷哼。 “姨娘,你不能这样,姑姑早就不欠我什么了。” 芳姨娘惊觉现在调了个个,以前是她劝小姐,现在轮到小姐劝她…… 我拿什么赚钱?柯楚楚也这样问自己,一愁莫展。确定小劫一过,她感觉满身轻松。客观正视自己除了卜算,好像也不会别的,难道真要拿着玄学生财,上街摆摊? 第16章 赛马会(一) 邱家的大火当天下午就被扑灭了,从表面上看邱府还是完整囫囵的,但是里子却跟被血洗了一般。张氏一张脸腊黄腊黄的,邱通判几天时间形容枯槁老去十岁。 不止是钱,还有名呐!金砖是见财起意的家丁偷去还好,倘若纵火之人就是奔着金砖去的,邱家恐怕早被人盯上了。危矣,我邱世立危矣!前程,四哥儿的前程…… 大火之后邱世立就没出过门,把出仕十来年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各个有可能的仇人名字在宣纸上圈圈叉叉,理不出头绪。衙门却不能久不见人,知州大人催他上衙了。 “立女户?”一股凉气直往邱世立的脚板心窜。 “是啊,不是大人您劝柯小姐立的?”主簿说道。心说您老给了人家不少银子吧,不然谁愿意做冤大头。 没死!竟然没死?不,没死却没来闹,诡异,着实诡异。 邱世立神志恍惚,不合规矩地朝属下一施礼:“突然想起家中尚有急事没料理,代我向知州大人说明,容我再缓一天。”说完便急匆匆转身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主簿。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张氏急了,事情牵扯到子珊,万一闹开,后果不堪设想。 “让珊儿出马,再请!”邱通判额上青筋毕露。 “啊?”张氏大惊:“柯小姐已经知道子珊……” “我知,但这事怎么也绕不开柯守成之女。”邱世立盯着娘子,提醒道:“我们一向谨慎,马圈那事……说不定就是因她而起,她在卢县长大,又生得极其美艳,万一有卢县好色之徒为她抱不平记恨上我们?眼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卢县毗邻山海口,江湖人士向来不少。你我都知道柯氏女虽然如今看着不再无脑跋扈,但他对四哥儿的仰慕是真心的。先让子珊去细细哄着,等着我写信唤子明回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呐。” 邱世立说完看天色还早便又去了衙门,欲把当日追“匪”的捕快们找来问个明白。可恨他“正直清廉”,没在衙门里培养几个干黑事的手下…… 正琢磨生计的柯楚楚不知道邱家的一系列动作,直到那个泪水晶莹欲滴的邱子珊又出现在她面前,她还在想着赚钱的事。 “楚楚,那天我吓死了,真不是丢你下跑的,你相信我,呜呜……”邱子珊嘤嘤解释。 “我怎么才能赚到钱?”柯楚楚问邱子珊。想她是正宗的官家女,没吃猪肉总见过猪跑,总应该比芳姨娘强点。 邱子珊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愕然:“赚钱?” “是啊,我想赚钱。” 邱子珊灵光一现,顺着这话下台阶,问道:“是不是你姑姑从匪徒手中把你赎回来花了不少钱,你想帮补家用?” 芳姨娘没吭声,小姐吩咐不让她多说一个字,所以很想开口的她死死咬住嘴巴。又对自己的嘴没信心,干脆扯过一截衣襟子咬着。 柯楚楚玩味地看着邱子珊,呵呵,小姑娘想打听消息,还想装着不知原因。 “我立了女户得为自己赚钱了,总不可能靠着姑姑一辈子。” 没有挖到有用的料,邱子珊非常失望;但是这个蠢货真的没怪她,又让她暗自高兴。 “楚楚你变了,平常你不是最讨厌银子吗。去年还嫌弃我家的姐妹们在佛诞日抄经书售卖,说要捐钱也别用做买卖的手段,平白沾上污脏。” “哦?我说过这话?”柯楚楚笑道。她的惊讶不是装的。 “当然,说得可难听了。”邱子珊也堆出笑脸。 不知道,还当屋中两个小姐妹感情多好呢。 “抄佛经不好,太少。”柯楚楚否决了这条路子。 是啊太少,邱子珊附和。佛诞日一年才三回,赚不了多少钱。聊得越多,邱子珊越确定柯楚楚是真的想赚钱。眼珠一转,指了个好地方…… 芳姨娘忍不了啦,大喝道:“邱七小姐,你这是把我家小姐往死里坑啊。” 真是一句大实话!柯楚楚低头失笑。 邱子珊不确定这姨娘是不是一语双关,急赤白脸地解释道:“这怎么是坑呢!我说的可是风雅之地,不是那下流赌坊。”这没见识的蠢姨娘。 “风雅?再风雅也是赌。”芳姨娘今日顾不得礼仪尊卑了,厉声呛回去。 “楚楚,你听,活像我真的在害你。你给评评理吧,以前你想见我哥哥,我偷偷带你去;现在你想赚钱我又给你想招。真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冤枉死人了。”邱子珊痛心疾首的样子。 “好,我们去!”柯楚楚一锤定音,“舍不得”让小姑娘的心再悬掉掉的。 邱子珊大喜:“楚楚信我真好。喔?我们?” “对,我们。难道你不能去?不是说那是风雅之地吗?” 邱子珊没有犹豫,当即同意跟她一起。什么风雅之地,那里只要有钱就能去。来之前娘特别嘱咐,一定要跟紧柯楚楚,她见了什么人走了那里都不能放过。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好,走吧。”柯楚楚装备换出门的衣裳。 “现在?”邱子珊问道。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万一有人跟柯楚楚接头,爹爹都来不及抓人。 “对,你不是说赛马会一月只开三天吗?今日最后一天。” “好吧,就今日去。小坠,回家帮我取纱帽来。” 邱子珊的丫鬟让柯楚楚给唤了回来,说她这里缺啥都不会缺纱帽,因为生得太美出门总是不方便,各式纱帽要多少有多少。 邱子珊听得这话只当她又在显摆,心里将她骂了千百遍。却只能压下满腹的心事,老老实实接住那顶最奢华的纱帽。去吧,去了让你这土佬帽输个痛快,看看帮你的野汉子现不现身。 丫鬟小坠相当机灵,给邱子珊使眼色,表示她能找机会离开。有了这个暗示,邱子珊就彻底放了心。 芳姨娘悄悄地提醒了小姐好几遍,但小姐总是视之不理非要去行那下九流的赌,无法,只能由着她了。 赛马会,据说是“上层”社会流行的一种娱乐活动。实则就是大赌坊,而且赌得粗暴,一点也跟风雅沾不上边,只是把骰子换成了马罢了。 如柯家那种白手起家的清贫读书人家肯定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但是人家世贵们却是趋之若鹜。 柯楚楚跟芳姨娘来了这里才知道以她俩的身份进不去,要么有官职,要么有功名,总之无依无靠的女户是别想了。 好在有邱子珊引路,入场时,马会还专门把她们四人分开登记。想来往常不合身份的人也没少来,挂在某个合身份的名下就行,人家已然早有章程。只要进了门就可以押注,输赢分开记。登记之人得知柯楚楚两人居然是女户,特别还留意了几眼。 进了场,柯楚楚稍稍有点意外。没想到小小一奉州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围场,西荣稀有的大宛马跟不值钱似的站了好几排,每匹的身侧都着白色的丝绸,上面从甲到辛用红色颜料标出序号。 柯楚楚吁了一口气,罗靼国南下,也不是没有贡献,至少大宛马种是留下了。 “楚楚,第一场已经过了,你要不要买第二场?”邱子珊问道。你可要买啊,别进来就后悔了。 看样子邱七很懂啊,柯楚楚问她怎么买,并说明她身上只有四百两,是她全部身家。 听得芳姨娘和邱子珊都心惊肉跳,前者是心疼钱;后者是高兴,就这么点银子一场就输干净,早点完事好早点回家,若是被李少爷看见她出现在这里可不好。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匹马,你选一匹最快的押上,若是那匹跑到第一,就和同买那匹的人分场中九成银子,按押注多少来决定每人分多少,押得越多就分得越多。其余一成是赛马方的抽成。” “好。但我要换一个地方坐。”柯楚楚指着西北角,道:“我们去那里,那里离领银票的地方近,也方便下注。” 邱子珊呲笑:就你还想拿银子走?四百两还要图离得近?真是笑掉大牙。 “姨娘,押一百两,买庚马,记住报邱小姐的名。”柯楚这样说道。 暗自高兴着的邱子珊根本没注意听这句话。 芳姨娘愣了一瞬,用眼神向小姐确定,得到肯定回答后不情不愿地去了。心说小姐又要花钱讨好邱家人?不能够啊,现在小姐早就变了。 是的,必须挂邱七的名。赢了就全是邱子珊的,而不是她柯楚楚的。 这样才合规矩。 卜算之人第一大忌便是进赌坊,行话称之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不能取。不过,如果是讨要应得之财,那就不同了。 第17章 赛马会(二) 卜算之人第一大忌便是进赌坊,行话称之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不能取。不过,如果是讨要应得之财,那就不同了。 “姨娘,这次也买庚马。” “姨娘,这次还是买庚马。” 邱子珊心思没在赛场上,只盼着蠢货的银票赶紧败光,想知道她输光了钱会做啥事。柯楚楚吩咐完就闭目养神,就只有芳姨娘一个人聚精会神地看比赛,此刻她已经输红了眼。 “小姐,咱换一匹吧,那庚马太孬了,不是吊尾巴就是跑偏赛道。” 邱子珊就看着芳姨娘手中的银票一张张减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柯楚楚犯傻她装着不懂也不劝。 “姨娘去吧。”柯楚楚催道。 她算过,场中参与的大概有两百人,多的押一千少的押十两,马却只有十匹,总有人会中。而她本钱不多,凭她的卜算能力想场场赢是肯定的,但她不愿引人注目被盯上。再说了,也顺带让旁边的小姑娘先开心开心吧。 芳姨娘丧着脸去了,回来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心中长吁短叹:完了,只有厚着脸皮再去管二姑奶奶要了。小姐来了倪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手上没钱叫她怎么办。 芳姨娘此时早把小姐会卜算的技艺抛到了九宵云外,就只顾着心疼那点银子。 第三场,芳姨娘又看见那头蠢死的庚马跑到赛道外面去了,恨不得把它给拉回去。 庚马好像现在才搞懂怎么跑,在外面徘徊了好几步,伸着马头望了望,然后翘着马屁股噔噔噔跑回赛道。听见场外男男女女的欢呼声,还来了个“回眸一笑”。哪知它的队友丁马已经跑到终点夺得头魁了,人们的欢呼是给丁马,又不是给它的。 “贼马,你高兴个什么劲儿,笨死了!”芳姨娘揪着帕子啐骂。 邱子珊掩嘴偷笑。 “姨娘……” “知道了,买笨贼马。”芳姨娘说着人走了出去,反正就最后一张,输完省事儿。 第四场,庚马一出场就表现得与前几场不同,它脚蹄子在沙土上一磨一磨急不可奈,就等着号声一响冲出去,活似前面有它的相好,急着互诉衷肠。 “呜——” 号声响了,庚马撒开脚丫子欢腾地跑了起来,真是英姿飒爽,好一头威风的沙场将军。 “噫?” “啊?” “哈!” 那个噫是柯楚楚发出的,她比常人感触灵,直觉这匹马非常有灵性,甚至能让人触摸到它的情绪。第二声叹词当然是邱子珊,庚马冲在第一把她吓了一跳。 “哈!哈!小姐,庚马让我骂醒了。”芳姨娘欢叫。 “这马听姨娘的话。”柯楚楚笑道。 笨贼马赢了,全场哗然。马会的人也很高兴,就是要时时爆冷才有看头嘛,只是今天来得早了点。 赌池中总共有三万两白银,无异于天上掉下一座银山,压得芳姨娘直不起腰。 因为每天比赛都会上新马,所以前几场都是试水,大家胡乱押,俗称摸金蹄子,摸准哪匹是金蹄子才重押。丁马连胜两场,这次押丁马的占多数,庚马就像只傻活宝,押他的人几乎没有。只有晚进来的客人不懂行情,有五个人押了它。 也就是说,六个人分这三万两,柯楚楚的一百两还是大头。 押官儿在台上唱道:“邱通判嫡次女,两万两,寿康伯外甥张希,一千二百两……” “两万,娘呀!”芳姨娘傻了。 “亲啊!”邱子珊突地站起,她更傻。这么多银子,我的?脑子懵了。 押官儿把银票递上来,邱子珊哆哆嗦嗦地抓紧,隔了许久才看向柯楚楚,表情难以形容,她欲哭无泪啊。 如果,这个时候柯楚楚向她伸手拿银票,她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会有什么后果?芳姨娘押注的时候都有记录,倪家商户的银票肯定跟邱家的银票不同,倘若争执起来…… 邱子珊之所以要想七想八想到下辈子那么远去,就是因为两万两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她甘于拿清誉冒险。 “邱小姐你收好了,这是你赢的。”柯楚楚说道:“如果有空想到哪里对不住我,就给银子还情吧。” “什么?”邱子珊听到让她收好,大松一口气,本能一问。 “你记住就好。如果没有对不起我,就不用还。” 什么还不还的,邱子珊哪有细听,只想火速回家。 芳姨娘使劲捏柯楚楚的手,却得来柯楚楚一个轻轻安抚的动作。只一下,芳姨娘便静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小姐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让她安心。 “楚楚,还玩吗?”邱子珊恨不得说走了走了回家了,什么抓贼人,她都不想管了,只想奔回家去。 芳姨娘说我们小姐又没银票了,还玩啥?邱子珊却没说把银票错开或者拿自己的私房出来,顺势说那回去好啦,这里好热啊。不知是不是没见过大世面,得了银票总得说个谢字吧,她也没说。 芳姨娘刚刚被小姐强按下的憋屈这时又窜了上来,怄得心里发苦。 说好走,偏偏邱子珊“尿急”的丫鬟小坠还没回来,她不想等了,带着柯楚楚和芳姨娘就朝外走,比谁都急。 岂知这翻动作更合柯楚楚的意。 “嘁!真是走了狗屎运,图的是乐呵,邱通判也就这点家教,教女来赢钱,赢了就跑,真真辱了我等风雅人的颜面。”有个男声骂道。 邱子珊脸又红得跟大枣子似的,装着听不懂这些嫉妒的粗言浪语。 来的时候是一同坐轿,这走的时候当然也是,要不是因为马会外的人看着,邱子珊很想把柯楚楚主仆踹走。 “先把柯小姐送回平衣巷,快些赶。”邱子珊归心似箭,朝马夫喊话。 坐邱家马车从未提过要求的柯楚楚这时提了一个要求,让马夫把她的轮椅放进轿中。邱子珊的心思早没在她身上,吩咐马夫照着,也没问缘由。 马夫把轮椅送进来,人还没回到驾位上,柯楚楚趁着马车摇动,就问邱七。 “邱七小姐还没想起欠我什么吗?” “嗯?”柯楚楚又问,一脸的认真。 邱子珊脸上的疑惑正要堆积起来,柯楚楚却不想等她的回答了。从轮椅踏脚处飞快取出一截铁棍,“嗙!”照着邱子珊的头顶就砸了下去。 “是命!你邱家三翻五次夺我性命,区区两万两只是利息!”柯楚楚刻意压着声音,听起来却更为凶狠。出手太用力了点,她下意识轻轻甩了甩手。 芳姨娘吓得花容失色,咬着牙齿哼道:“小姐,小姐您......” “姨娘不怕,《融相算经》第一篇便是不得取赌妨不义之财。取的人是邱小姐并不是我,而这两万两只是邱家欠我的,我收得心安理得。” 绕了好大一转,芳姨娘明是明白了,但她还是怕呀。人家的马夫就在外面呢,若是发现怎么办? “姨娘放心吧。”柯楚楚把铁棍拿给她看,上面裹着一团厚厚的布,见她不懂,解释道:“就像隔着棉花一样,伤内里不伤皮面,看不出邱七伤了哪。”这是曾经宫里最简单的逼供手段,没想到这次给她派上了用场。 见芳姨娘还是吓得不行,柯楚楚又道:“若是真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以她的名义赢了两万两,而她又得不到,自己气晕了。” 芳姨娘点头如捣蒜,本能抱紧了柯楚楚的腿,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 到了平衣巷柯家,两人下了轿,车夫见自家小姐好像睡着了,怕吵着她又放慢了些速度。 看着马车走远,芳姨娘这才敢放开腿抖起来,抖得还很好看。 柯楚楚实在忍不住笑了:“姨娘,镇静一点,如果你胆子这般小,我怎敢带你去颖川。” 这句恐吓好,芳姨娘立即控制住了身体,她永远不要离开小姐。小姐对她好,老爷太太对她有恩,不能忘恩负义。 进了屋,柯楚楚就把柯蓉儿唤了过来,将前后经过告之于她。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马上让柯蓉儿去把银票破开。大荣上了一万的银票都渡有金粉,不易折损但也不好破,拿在手上很是烫手。 柯蓉儿马上回绝道:“不行,目标太大。” 柯楚楚以为她怕了,正另想他法,柯蓉儿又道:“既然做下了,不如一做到底,让茹儿戴上纱帽冒充邱七小姐去镖局支银子。你快告诉我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姑姑店里各式官家小姐服都有。” “姑姑女诸葛。” 柯蓉儿呼吸又急又重,瞪了她一眼匆匆走了。 之所以让倪光茹而不是外表看起来胆子更大的倪光秀去,自有柯蓉儿的考量。小女儿是个窝里横,去了外面就是怂的,还是大女儿行事有度更像她。 柯蓉儿也没给倪光茹交待更多,只是让娘家最得利的四个赔房陪着她一起去。嘱咐她兑银票时不要多话,换二十张一千两的,换了就走,往锣鼓巷去绕上一转再回平衣巷,注意有无尾巴。 倪光茹的确是干大事的人,虽然清楚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但却没先急着追问银票出处,穿上柯蓉儿拿回来的丝绸衣衫就上了轿。这轿子也是柯容儿上车行租的,车夫换上了倪家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 总之,柯蓉儿像是精与此道,做得滴水不漏。 不到两个时辰,二十张银票一张不落地摆在柯楚楚的面前。 柯蓉儿语气沉重:“楚楚,去义庙取你父母骨灰的下人马上回来,奉州铁血镖局我也去了人,你要走就得赶紧。” 第18章 金蝉脱壳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走?” “走,说得好听。你这是跑路,跟我们商户躲货债的没两样。” “姑姑,你真的打算跟倪洵过一辈子?” 柯蓉儿沉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 “楚楚,姑姑自己抢的情郎,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过下去。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的,何寡妇吓乖了,你姑父...姓倪的也知道自己沾到了臭腥,现在想甩都来不及,哪还敢继续跟何寡妇厮混。再说了,不是有你去千佛寺为我求的符吗?放心我戴着的,不会有事。” 千佛寺?那个挂羊头卖狗肉,坏了佛家清净的寺庙?那符是老君观里供过的。柯楚楚无法解释,因为舆论无法轻易扭转。 她拿出一万两银票交到柯蓉儿手上,让她必要时请几个游侠儿做保镖。 柯蓉儿忙推拒:“用不了这么多,我自己有钱。”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拿着吧,是狗就改不了□□,话虽粗鄙却是实话。我这一走,你们在奉州的生意恐怕做不下去了。邱世立那里肯定要铁了心的找你们麻烦。” “你别管……” “姑姑你听我说。” 柯楚楚告诉柯蓉儿,一万两是给她的安家费。倪洵尚未灭绝人性,不可能不顾念三个孩子干出休妻与柯姓了断干系的事。 有了这一万两他完全可以提前过上员外的日子,不用再为了生计跑去讨好邱通判。倪家不如把店面全部贱价卖给知州夫人,不再开店了。明面上就像是邱世立霸道逼迫的。知州夫人得了好处,自然知道怎么说话。 东荣吸取西荣的前车之鉴,为防下面造反,有极其完善的官僚制度。全国为十五路,设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三职平行互相制衡,辖下权职交错互相监督,皆可向朝廷秘匣上奏1。 一路又分十六州,每州又设知州和通判,两权也是交错制约,州府颁布重要公文必须要通判联署。话说回来,知州就跟安抚使一样,虽然在各自的位置上品级最高,但在权利上的掣肘并不少。通判除了主管的狱讼还要管民政,什么田赋兵民他都要插一手。 要说李家跟邱家没有矛盾那是不可能的。联姻又如何,裙带关系本就最不牢靠。 柯蓉儿听侄女一口气说这么多,百感交集。 她没再推迟,采纳了柯楚楚的建议。以后不做生意了,钱就用一个少一个,还牢牢掌在自己手中,倪洵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也得收起来。 正说到这里,院子里有人轻声叩门。 柯蓉儿道:“义庙的人回来了。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李府,忝着脸求见知州夫人。” 柯楚楚点头,是要越快越好,不能给倪洵反悔的余地。他那鼠胆既然那么怕官,那就来个更大一点的,看他敢不敢反抗。 “姑姑,记得提前给倪洵讲讲这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免得他在知州夫人面前失了礼。” “我知道。”柯蓉儿答道,当然要讲,不讲他是舍不得卖铺子的。 ...... 柯楚楚和芳姨娘呆呆地看着堂上的两个骨灰盒,挫骨扬灰也要灵魂归宗,柯家这些后人真是……前者感叹柯氏调零,后者感念亲人,两人都沉默。 两万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九千,付了一千两给铁血镖局。多给钱就能以镖局人的身份走出奉州,人家干这一行的,自有路子。镖局认为两个女流之非又不是通缉要犯,有点什么私隐也无可厚非。 芳姨娘跟柯楚楚捡着紧要的细软收拾,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上路。柯蓉儿这时正跟知州夫人的陪房打得火热,一旁的倪光秀还时不时的拍拍马屁逗趣儿。所以来送行的就只有倪光茹。 “总之,一路当心。” 倪光茹只是听了大概就觉惊天动地。怎能想到去年夏天娘亲带回家的表妹,会给他们家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想不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柯楚楚竟然真的知道何寡妇要夺娘亲性命的阴谋。 这个表妹给她的震憾太大了。特别是听到她刚才说的:再回来时,邱世立就不再是通判的话。 莫名地,倪光茹就是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至腿伤那次从昏迷清醒,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没换,舅舅在世时她也不跋扈无理,可是到了奉州她就变得嚣张粗鄙了。看不起商户,看不起爹和娘,想尽一切办法要嫁进邱家。 是落差吧,从官家小姐跌落成投亲商户的孤女,这种落差她不愿接受。现在,她接受了,并且还把所学展现出来。 倪光茹真是五味杂陈……之前还以为她被妖附近了身。 “表姐,我会的,最多两年我们又相见了。表姐若是有私房,可以出钱让我为你卜一卦,看看你有几子几女。” 沉浸在离别伤怀当中的倪光茹脸皮一抽,笑了。 “不用,都是天注定。不过我可以把私房给你,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说着,倪光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包碎银子:“不要嫌少,路上买个零嘴需得着。” 柯楚楚接下银子,也笑道:“王家不像邱家食言而肥,表姐明年红鸾星动一定能嫁进去。先开两花再结二果,王诺最高能做到县令。” 倪光茹嘴巴大张,崩不住大笑:“行,你这到底是哪学来的,说得一套一套的,若是王诺做不到县令,我可要砸你的招牌。” 人就是这样,总是在离别时才后悔曾经错过了什么。 时间紧急,要重新培养感情也不差这点时间。柯楚楚跟芳姨娘都是妇人装扮,穿着倪家姐妹那样的印花绵布,作了些伪装。倪光茹还调笑她穿什么都难掩姿质,然后双眼含泪地把二人送上了镖局的大马车。 倪光茹没敢在原地伤心感怀,立即爬上梯子回家。两万两是很吓人的,虽然为官之人历来求稳妥,不想好“药方”不会有动作,但保不齐在巨财之下失去理智。 所以柯楚楚与芳姨娘是从侧面的小巷子走的,道路刚好只够马车通行,一切都好像是上天有心安排。 张氏没瞒住杨老夫人邱子珊的事情,一不留神,便让她带着家丁婆子冲出了家门。 柯楚楚前脚刚一走,杨老夫人迈着粗大的胳膊腿就杀到倪家来了,她当然知道柯楚楚搬到了隔壁,使唤人重重捶院门。 第19章 自作自受 杨老夫人不敢真的破门而入,但她可以在门外破口大骂。倪光茹回了家又赶紧从暗门去到柯楚楚的院子,作势急惶惶地打开门,张口就是赔小心,摆的姿态那叫一个低。 来得正好,这老家伙跑来打门,倪家卖店关门的计划更合乎情理。 总算出来了!杨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高声吼道:“柯氏那不要脸的混帐女抢我孙女的银票还把她打伤了,我要抓他去见官。” 她是急切的,急切的想为儿子搬回那些银子,两万两银就是两千金,比起丢的金砖,够够的了。 “老夫人,您可不能血口喷人。下注的钱是我表妹的,押的人也是我表妹的姨娘。只是因为邱七小姐带她入的马会,所以才不得不用邱小姐的名。那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何时成了抢……” 杨老夫人心头直叫好,你承认有银子就行,不等倪光茹语闭,两条刀片嘴口沫横飞吧唧响:“押官儿把银票交到谁的手上就是谁的!是那小贱人的怎么不给她?” “是啊,老夫人,我们没要银子呀。为这事我表妹怄得都起不了床,急火攻心伤了肝,药也不肯吃,寻死觅活的。您却在骂外打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雷母降世来夺人性命,吓死人呐。我娘亲已经上知州府让大人评理去了,问那钱到底该谁的?可是你们都抢了银子,还要杀上来再讹诈我们,这也太狠毒了吧。就算是把我们全家卖了也再凑不起两万两让您老讹了呀。表妹虽然是孤女,但大荣还有王法,不是你邱府能指手遮天的!杨老夫人,你们邱家太欺侮人了。您不是大善人吗?怎地如此唯利是图蛮不讲理?” 噼哩啪啦逻辑分明,倪光茹连珠炮儿似的一摞一摞甩上去,杨老夫人呆立当场。 老家伙骨碌碌的眼珠刚转到一般,又玩装晕这一招,直直地倒了下去…… 孙女一直没醒来,请了郎中也束手无策。杨老夫人只听车夫说赢了两万两,在孙女身上却没搜到银子,借车夫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昧了去。 儿子夫妻俩以为孙女气性大,是见不得别人得了巨财而气晕的。但是杨老夫人大胆猜测银票是让柯氏女抢了,为了抢银票才打伤了她的宝贝孙女儿。 那时邱通判着人去了马会“打点”,务必先作实了银子是邱子珊的再说。张氏正在四处寻医,没功夫提醒婆婆。眼下邱家就她杨老夫人最闲,也不卧床养病了,势必要来讨回公道。 此刻给倪光茹一呛,她方知准备不足,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两万两呢,谁不稀罕?比如李知州!一听倪洵家的去了知州府,杨老夫人着慌了。最后想出个妙计,居然晕倒在倪光茹面前。 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是坏了哪里,够你倪家赔得倾家荡产。 “天啦,杨大善人让菩萨请去说话了。”倪光茹扬声吆喝道。 几个正准备开闹的婆子一听,跟施了法术一样定住。 “小蹄子,你瞎说什么!” 倪光茹一听问话的婆子语带颤音,就知道她怕,又提高了声音朝着巷子口大吼: “她就是被菩萨请去说话了,要不怎么刚刚还精神抖擞,我一说杨大善人唯利是图她就晕了。大善人是居士常上千佛寺,离菩萨近……” “咳——” 醒啦,杨老夫人再不醒就收不了场了。天啦,这叫什么事儿!为什么偏偏晕之前说的是那句话。真若是不醒,那就坐实了她杨大善良人有问题。 倪光茹暗笑,继续问她:“杨大善人,菩萨问您老什么了?” “老身只是被你这个巅倒黑白的浑人气得闭了气,休得乱讲。” 现在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平衣巷,赶紧躬着腰朝轿子小跑而去。进了轿,她才是真的急火攻心,于是,就真的晕了过去。 “自作自受!为老不尊!”倪光茹狠狠关上门,倚在门板上喘气。 倪光茹想到那老虔婆的嘴脸就来气,突然又思到柯楚楚说过她的膝盖骨是让人故意打断的,下手的就是邱家护院。 “莫非真的是?天杀的,着实恶毒。”倪光茹暗自发誓,如果让柯表妹算准了,邱家有朝一日真的会落败,那她一定要狠狠敲断死老虔婆的双腿。 要论狠,在倪家除了她倪光茹无第二人。 柯楚楚安全出了城,在心中感谢见到官就一副巴结嘴脸的倪洵。如果不是他胆若鼷鼠,邱世立也不会这般自大。如果不是姓邱的批死了倪家不敢反抗,她今天怎能安全脱身? 心情大好,待看到茶亭前甩着尾巴的庚马时心情就更好了,铁血镖局做事真是没得说。 “姨娘,去问多少钱买下来的,我们把帐结了。” 芳姨娘很快回来,说是四百两。 “啊?这么少?” 芳姨娘解释说这马人来疯,赢了一场就犯懒了,她们走后的第五场,瘐马坑了不少人,再下一场继续坑人,连坑三场,后来那些人就不准他上场了。别的马夺不了魁,人们不恨,就真真恨这戏耍人的笨贼马。 “小姐,您没走近看,它被鞭子抽得好惨。” “是吗?快,让镖局的人给治。” “还用您说,已经在治了。” ...... 柯楚楚掀开车帘看着坠在后面的庚马:我又有马了,也是非常通人性的好马。感觉怎么看也看不够,庚马的“一颦一笑”都让她着迷。 还没摸到人家就给人家取好了名字,本来想像前世一样跟着她姓融,也叫融融。后来觉得不好,庚马不是谁的替代品,还是另取吧,以后就管它叫小庚好了。 一晃一月过去,车队来到了壶州,往南是粤州,往东就是颖川。镖局要在此换车轮,东边官道好走,换上更大一些的轮子不那么颠簸。 这也要算钱,当然是柯楚楚给,为了舒服些,她也乐意。银子嘛,花完又赚。 世上什么人都缺,唯独不缺损人利己见利忘义之徒,她们两个女人在外行走,总能遇到主动跑来“欠”她们的人。欠了就得还,因地制宜,不局限于赌坊一处。 没办法,西荣时举着“天下第一卦”“天下第一算”之类布幡的玄门中人早已灭绝了。她一介女流要是这样行事,约等于开天辟地般艰难。 只有捞捞偏门了。 没想到数百年都想要脱离江湖气的玄门中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江湖中。 芳姨娘跑来问道:“小姐,罗镖头说要在这里休整三天,问您可不可行?” “无碍,反正是骨灰,并非真的灵柩。” 时值壶州雨季,又地处东西两座高山之中,湿气很重,柯楚楚为了减轻湿气侵骨,让芳姨娘买来胡椒辣子做围炉。 这家客栈地处官道边,生意特别好,早早的就住满了,镖队要是晚来一刻钟估计就没得住,只能进城找。 这不,坐轮椅的男子一行四人,就被告知小店客已满,请换下家吧。 第20章 他没死? “啪!”一个胡子拉碴,却又身着贵公子衣衫的年轻男子,将一块金砖拍在桌上,喊道:“谁能腾出两间上房,这块金砖拿走。” 坐在大堂一角的柯楚楚正往小锅里放笋片,突然停住手: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小姐,烫好了,小心辣,很滚的。”芳姨娘把一块耳片吹了吹放进她碗中。 大金砖啊,足有半斤重吧,立时有人争先恐后出来说让房,真是嘴快有嘴慢无。 公子接过门号出了门,柯楚楚歪着脑袋也没看清他的脸。下一刻,连同他在内的一老三少走进客栈,柯楚楚脸色骤变。 他竟然没死! 没错,拍金砖的男子是文争鸣,坐轮椅的就是黑气罩顶本该死的赵青和,他现在神情冷峻,令人生畏。就差脸上写着:老子很不爽,千万别惹爷。 他不但没死,且黑气已消。柯楚楚下意识握紧手心,难道是她看错了? 寻常人额上无气,气色好的人额头要么是黄气要么是红气,只是深浅程度不同,濒死之人的黑气怎会看错?学一行精一行,真正的玄学高手都会观色望气,这是区别寻常人的最大依仗,如果……她看不准了,那么…… 柯楚楚有种心灰意冷之感。转瞬,她又摇头失笑,怎能如此自私,人家与她无怨无仇还救过她,没死总归是好事。不能因为他身负龙气就希望他死,毕竟这位赵皇帝的后人又没害过她。 吃完围炉,柯楚楚早早回了房,却不知道隔壁住的就是赵青和跟他的暗卫。 “殿下,左边是两个妇人。”右边是文争鸣和刘伯,暗卫没必要说。 这个暗卫并不是之前在奉州跟踪柯楚楚的那人,那人早就化着一堆骸骨,为主尽忠了。 赵青和,不,现在应该叫他秦王赵蕴。他抬眼示意暗卫:继续。 “她们是奉州铁血镖局的人,不知去哪。别的都没什么,只是……”暗卫停了一瞬:“只是她们有一人也坐着轮椅。”虽然知道要事无俱细汇报,可暗卫还是担心会让主公不快。 “哦?”秦王一听到轮椅和奉州就拧起了眉头。问道:“你确定坐轮椅的也是妇人?” “是,只是稍显年轻,估计是刚刚出阁。” 秦王压下疑惑,说道:“好,应该没有危险,早些歇息。” ...... 柯楚楚现在有钱了,完全可以用钱去了却这段救命之恩,但是显然人家不缺钱。如果没有赵青和在,她会主动上门向文争鸣再次谢恩,可偏偏不止他一人。文争鸣无病无灾,想赠他几句也需不着。 还是算了,有缘自会再见。 往后的两天,芳姨娘都是把饭菜端进房里用,柯楚楚没有出过房门。到了启程的那一日,还是被文争鸣遇到了。 “柯小姐?啊不对,现在可要称你柯娘子了,奉州出嫁后才唤娘子,我记住的。”文争鸣眼睛含着笑意,又说:“那个...冒昧问一句,你的夫君不姓邱吧?” 柯楚楚笑着摇头,在芳姨娘的搀扶下,侧着身子掂起脚朝他施礼:“柯氏见过恩公。” “别一口一个恩公,叫我文公子或者文少爷就行。快坐下吧,我不是那迂腐之人。” 文争鸣现在早不扮什么穷书生了,胡碴也清理了,换上了仕族的绸缎锦袍。他由衷为柯楚楚开心,腿瘸了还有人娶真好,又见她眼中没有愁苦,可知是嫁得好,当然为她高兴。天下美丽的女子,他都希望有好个结局和好归属。 “好,文公子。你……” 文争鸣突然出声打断她:“我不去哪,就是四处游玩。”文争鸣并不想解释为何一时布衣,一时绸衣。太麻烦不说,他又不擅撒谎,不管是对谁。 柯楚楚掩嘴失笑:“我并不是问公子去何处,是告诉公子如果要打算离开,最好今日出发。往后会连下好几天暴雨,有急事或许就给耽搁了。” “你还有这等本事?”文争鸣双眼冒光,挽起袖子:“来来,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是我的伤腿告诉我的。长久下雨之前,它就会酸涨无力。” 他俩的对话一字不漏传进门内秦王的耳朵,各种复杂的念头又冒出来。这个柯氏让他更为疑惑,调查出来的信息本就与他亲自接触的相距甚大。这女人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是断腿之人,我岂能不知道伤腿有没有预示天气的能力? 如今……她嫁了人,嫁给谁了?此般淡漠的人,又愿意嫁给谁? 赵蕴甩甩头,不知干嘛要研究这么一个女人。就算她是雾,他也没有兴趣去拨开这层雾。 突然察觉身子变得有点僵硬,他缓缓靠向轮椅,眼中一片茫然…… 这时,罗镖头出现在楼道中,柯楚楚余光瞅见了,向文争鸣告辞。 “柯娘子这是要去哪?” “颖川。” “争鸣。”有人唤道。 柯楚楚知道那是身负龙气之人的声音,朝文争鸣告辞,迎上罗镖头下楼去了。 刚走下楼梯,又见文争鸣急步追上来了,他问道:“柯娘子的右腿伤到了何处?” 芳姨娘抢着回道:“膝盖骨。公子可有良医?” 文争鸣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说暂时没有,又问他们何时再回奉州,得到答案就走了。 芳姨娘难掩失望,却发现小姐目光呆滞,唤了两声都没反应。 “姨娘,我的腿或许能好,托文公子那位朋友的福。” 刚刚她又结合时辰用小六壬推算,算主当然是文公子的那位朋友,得出是大安。既然他的腿能好,那么侠肝义胆的文公子一定会顺手治她的腿,所以才问她们何时回奉州。 这恩情,真是越欠越多了。 笑容跟怒放的花儿似的瞬间窜上芳姨娘的脸庞,喜道:“当真?你算过?”看见小姐点头,她双掌合十望天,又开始感谢老爷太太。 ...... 第21章 争执 秋收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进了颖川城,铁血镖局将在此掉头回奉州。小庚与饲养它的罗小哥有了感情,还不愿意分开。柯楚楚好哄歹哄,终于把它安抚住了。 “小庚,你要乖一点。” 小庚马尾一扫,“斜”了这个女人一眼,打了个响鼻,高傲地昻头看着罗小哥远去的身影,明显很不满意呆在她身边却又莫可奈何的样子。 好像在说:算了,看你这瘸腿的女人可怜,我就陪着你吧。 “嘿,这马还真有意思。”芳姨娘笑道,刚刚小庚的眼神把她看乐了。 “小姐,要不要换个名字,小庚听着一点也不威风。你瞧它多高大威猛啊,除了屁股上有一缕巴掌宽的白毛,通身棕红,要不就叫赤雪吧。” “哷~哷~”马儿摇尾摆腰,好像很喜欢。 “姨娘文采好,大名叫赤雪,小名还是叫小庚。咱们先去找客栈,然后雇车去柯家堡。” “好嘞,赤雪小庚走了。” ...... 到了柯家堡,芳姨娘怀里揣着柯氏家谱首先同柯楚楚去了族长的宅子,为了表明还是柯家人,柯楚楚改回了闺阁装束。 她二人在柯氏族长柯秉贵的大宅子里认完亲再讲完缘由,刚刚坐定。 “啥,又死啦?”一个半老头急匆匆走进来嚷道,眼中似有伤痛。 柯楚楚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三叔公也就是族长,提醒道:“柯秉业的孙女儿,这是你七叔公,他跟你的祖父是同一个祖父,算起来是你在颖川最亲的人了,你亲亲的堂叔公。” 柯楚楚再次站起来,在柯姨娘的搀扶下向他行礼:“七叔公安康。父亲是被贼人害死,母亲乃是病死。”这是解释他进门时的问话。 七叔公双手往上抬,让她赶紧坐下:“唉,三十五年前你祖父中了举人,要去那西北野蛮之地做官时我就劝过他,可他偏不听。看吧,短短七八年,你三个伯伯外加一个姑姑全都没啦。在你父亲才你这么点大的时候,我还去过奉州……” 柯楚楚耐着性子听完,趁势说道:“谢七叔公挂念,祖父为官清廉,深受一方百姓爱戴,家父亦是。楚楚至出生就没见过祖父,这次回来想去祖坟祭拜,不知可不可以?” “哪有什么不可以的,来,七叔公带你去。” “喂,族弟,柯秉诚!” 任凭三叔公喊,七叔公带着柯楚楚二人直直往前走,一点也没减慢的意思。 出了宅子,七叔公看见了小庚问这马是谁的,怎么没弄马鞍。芳姨娘羞愧答应一句:刚买的马还没来得及。 “好说,回头七叔公送你一副。” “谢七叔公。”柯楚楚立刻应道。 七叔公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干脆爽利,不像你爷爷,幸好他死得早,他的迂腐扭捏劲儿你是没看到。” 芳姨娘听着这话皱眉,柯楚楚却在笑。 七叔公声如洪钟,形似脱鹿,额高眼突太阳穴隆起,一看就是练家子。鼻椎有力,两颊有不符合他年纪的饱满,额头还有黄气冒出,种种表相,都证明他是一个有福报的人。粗看之下,他活到八十都没有问题。 遇到一个值得依赖的,运气不错。 ...... “什么,迁坟?不行不行。” 第二日,又是三叔公家的大堂,柯楚楚以祖坟太过拥挤为由,提出把她祖父柯秉业这一脉的亡魂迁到奉州去,却得来三叔公的反对。 “三叔公,不知颖川骂人时是否有这样一句话。”柯楚楚目露厉色。 堂上坐着的四人都是几位健在的长辈,站在一旁的还有十来个叔辈跟远房堂亲。别的还好说,就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神色轻挑浮浪,有些让人眼烦。 “什么话?”长辈们好奇问道。 “挖你家祖坟!” “你这女娃娃,这话怎能随便说出口?”有三四个声音同时喝道。 “那就是有咯?” 废话,骚扰人家先辈,亵渎人家祖宗,那是仇人间才骂的话。 柯楚楚正色道:“既然有,那祖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瞒几位长辈,楚楚拖着残腿千里迢迢回颖川,就是为迁坟而来。” 七叔公脱口而出:“这话怎么讲?” “叔公,你们都知道,我祖父这一脉要绝了,只剩下我跟二姑姑。来之前二姑差点在街上让人误杀,而我早前就掉下过山崖,万幸捡回一条命。别人家都正常生老病死,为何我祖父这一脉却濒临绝嗣。” 几位年迈的爷字辈下意识点头,她说得对,是死得差不多了。可是这跟迁坟有什么关系,死了的人,住哪不是住? 柯楚楚最后掷地一声:“我曾祖父的坟地有问题!”目光频繁在堂上几位脸上扫,或许是人老成精的缘故,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三叔公找到了由头,说道:“真是莫名其妙,危言耸听,活人要死,与死人有何干系?我问你,如你所说,既是你曾祖的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那为啥你七叔公活得好好的。” 柯楚楚心说七叔公有积福报,她祖父又没有。况且,我的曾祖父只是七叔公的伯伯,隔了一房。 七叔公马上声明:他未娶妻,光棍一条,谁知道娶了是不是也这样。 他想到昨天从坟地回来,这小丫头就一声不吭,一脸郁结,这么一个粉娃娃看得让人心疼。堂兄没有孙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就由着她吧。迁个坟多大的事儿,又不用族里出钱,你柯秉承贵凭啥不同意。所以他要故意唱反调。 三叔公不满,瞥了他一眼,又道:“那又为啥只迁你祖父的坟走,曾祖的不迁?” “一坟管三代,若祖父以风水宝地而居,也能保着姑姑,冲散曾祖带来的恶因。” “越说越不像话!什么风水宝地,你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故弄玄虚!我柯氏行得正,魑魅魍魉从不得近身。”三叔公怒了。 柯楚楚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要刻意否定祖坟有问题这句话? 想什么她便说什么:“三叔公,您行得正,不能保证别人也行得正。你就当我怪力乱神无理取闹,胡乱攀扯怀疑吧。迁坟是我的事情,事关楚楚与二姑性命,容不得您老反对。”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族长说话!柯秉业就教出你这样的孙女?就依你怪力怪神,那现在你死了吗?” 芳姨娘大惊,这老爷子怎么气性这么大啊?壮着胆子低声道:“族长,我们有钱迁坟。该给族里的银子也不会少的。迁去哪我们也是颖川柯家堡的人。” “你一个姨娘,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奴,祖坟的大事容得你掺言?” 芳姨娘的解释讨好,反而柯秉贵的气更盛了。 七叔公神情极为不满,好些年没和他打交道,怎地愈发不可一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毫无预兆地钻入柯楚楚的脑中。直觉,她直觉此事跟三叔公有关。如果真是他,真是让人心寒至极。这老头面像就是刚愎自用,行事独断之徒,不知是否因长年管着几百族人养成的德性? 柯楚楚想了想,说道:“三叔公,我祖父已经死了,如果您老与他曾经有过节,请放下吧。我把他迁走,您眼不见岂不是更舒心?” “你!” “啪——”三叔公将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上,俨然是怒不自控:“我柯氏岂有你这般伶牙俐齿奸滑刁钻的女子!果真是胡乱攀扯起来了。” 旁边的几个老爷子都跑来劝他,指着柯楚楚说她不懂规矩。 七叔公昨天还夸柯秉业的孙女脾气爽利,现在也皱了眉,这小丫头为何一点心计也没有,一根直肠子通到底,太露锋芒了。 出声劝道:“有些年没见到大哥这一脉的子孙了,好不容易回来别闹得不愉快。反正此事不急,先放下商量再说吧。”朝柯秉贵说道:“三堂兄,要不召集大家一起来表表态?” 柯秉贵没有回答他,只挥手让他们走。柯楚楚挨着向长辈行礼告退,轮到他时,他看也没看一眼。 哪有一点长辈风度。 “楚楚,别急,好好跟三叔公说,他会同意的。七叔公家里冷清,就只一个广义常在身边打转。他在颖川书院进学,今天会回家来,你们同龄人有话说,就不孤单了。” 七叔公推着柯楚楚往家走,嘴里说个不停,哄着侄孙女儿。正讲着,就看见大路上来了一个身穿海蓝色长袍的俊俏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神情倦怠,心不在焉地低头走着。 “嘿,这人真是经不起念叨。”七叔公喊道:“广义回来了?” “梁广义,你小崽子在想什么呢?爷爷喊你没听到?” 姓梁,看来是收养的。柯楚楚朝小跑过来的少年笑着颔首,算是打招呼。她不是懒得起身,而是太累,还痛。 梁广义挤出笑脸,稍稍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腿,露出一丝明显的同情之色。 七叔公很是热情,把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翻,加上芳姨娘,一行四人热热闹闹回到七叔公位于村尾的宅子。 宅子外面不起眼,里面却考究,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仆人,吃食和洗涮都是七叔公一个人。昨天到的时候,芳姨娘是很吃惊的。她没想到七叔公独自一人能把生活打整得井井有条。 “叔公,好像广义哥哥有心事。” 第22章 心不闲 “叔公,好像广义哥哥有心事。”柯楚楚随口一问。 七叔公说别管他,他肯定是又丢了东西。就算丢一纹钱,他都得愁眉苦脸大半月。偏偏他还不长记性,总是丢三落四,不是宣纸少了就是狼毫没了,再不然就算是发现书院今天给的鸡肉少了一块,他都得怄上大半日。小家子气,改不了。 芳姨娘听得两个眼珠鼓成了算盘珠子,竟有这样的人,比倪洵那商户还抠。 “叔公,今天您别下厨了。让我姨娘做,她的手艺不比您差。” “好,那我就享享侄子姨娘的福。” 芳姨娘羞赧,她虽然做了一年的小妾,但从没外人这样称呼过她。 柯楚楚望着她走远,转头告诉七叔公说打算让芳姨娘再嫁,让他给打听着,有没有愿意去奉州的孤家男子。 “啥,你还要回奉州?”七叔公的失望之色让人不忍。 “叔公,我二姑姑并三个子女都在奉州啊。” 柯秉诚本欲说还呆在那做甚?全都回来吧。后来想到柯蓉儿已经嫁了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只能遗憾作罢。 ...... 寻常男子见到美丽的姑娘都会往前凑,可这梁广义真是个另类。在家三天,他除了吃饭,就没出过房门。可能七叔公没有夸张,他确实很小家子气。家里来了生人,再热闹的氛围也化不开他浓浓的忧伤。 在他走的那一天,芳姨娘来告诉柯楚楚,让她猜梁广义丢了什么东西那么难过。 柯楚楚哪能猜得到,芳姨娘捂着肚子先把自己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丢了一个棉布制的褡裢,里面一纹钱也没有。 “天啦。”柯楚楚惊讶捂嘴:“怎地会如此?一个荷包而已。姨娘,咱送他一个吧。” “我送了,他不要,他说是自家人的,要了跟没要一样。” 这个……柯楚楚不懂了,他的意思是别人的才要?不过想到他虽然一直在房里,与她们都没有多余交谈,却在心里把她们当成一家人。而她跟芳姨娘,根本没有这种觉悟,顿时感到有点羞愧。 “姨娘,你附耳过来……” 芳姨娘边听边扬眉,频频点头:“好,这个主意好。还是交给七叔公去做吧,村上的路我不熟。” 七叔公接过芳姨娘放了十枚铜钱的丝绸褡裢,摇头失笑:“惯得他。” 于是,梁广义在回书院的途中就捡到了那个褡裢,当真是喜不自胜。摇着里面有响动,更是笑得咧开了嘴。 “哈哈,失得好,失得好,苍天有眼。”也没管这跟早上芳姨娘要送他的那个有无区别。 ...... 柯楚楚那天只用一句话就试出柯秉贵与她的祖父果然有过节,看似乖乖呆在七叔公家,但她的心思却没关住。七叔公留有三亩菜地自己种,芳姨娘十岁前卖身的家是农户,简单的农活她多少能做点。每天早上都跟七叔公上菜地里忙活一阵,顺便采摘当日要吃的小菜。 芳姨娘人虽然老实,但并不木讷,三言两语就能跟村中妇人攀谈上,她就是柯楚楚的耳目。 柯氏是大族,虽有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十里八村的人对柯姓都是巴结状。何况村中人都知道芳姨娘是县令家的小妾,是顶顶有福气又有文采的官家娘子。所以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替小姐打听到柯秉贵的情况。 之所以不直接问七叔公,是因为七叔公人虽然在村里,但村人都说他脾气古怪,他也乐得两耳不闻窗外事。问他是没用的,若是有用,他也不会讲出让柯楚楚好好跟柯秉贵说话,人家就会同意迁坟的话来。 颖川是风调雨顺,奉州刚收了谷子,田里已是密密匝匝的裂纹。旱啊,整整两个月没下一滴雨了。除了当初收下柯楚楚头花的老人家那个村,以及这村附近的三五个村子有挖深井,勉强能过,其他村子的人已经开始从深山里的峡谷去背水了。 奉州城的饮用水更是吃紧,李知州派出乡兵上百里外的黑谷河一车车调水,这个时候若是西北部的蛮子打过来,奉州绝对是无一兵卒应战,全都拉水去了。 秦王赵蕴已经回到了京城,他得知奉州旱情,盯着手中的大荣舆图久久没有移开…… 邱世立的嫡子邱子明,从京城赶回来施美男计也没施成,倒是有了别的用处,比如四处寻名医医治他的妹妹邱子珊。 是的,邱子珊还没醒过来,就只胸口有一团热呼气儿,连呼吸都不容易听到,而李知州却以这个由头退了婚。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上面有人在查邱世立,只要是查,就落不着好。李家未雨绸缪,不敢涉险。 京城的倪光誉被关了起来,不止是他,所有参加乡考的两千学子全都被软禁。此次乡考被人揭发有舞弊行为,正忙着为明年会考出题的礼部是相当震怒。这可是东荣开国以来首例舞弊案,为了震慑,着重处罚全部重考。启用了铁血手段,凡是有背景的考生成了重点堪察对象,正二八经的贫苦学子,比如倪光誉这样的,反而高枕无忧。 督管此事的是腿脚不便的秦王赵蕴,他的腿经过太医院众医会诊,最后下了定论,废了。一个废人,接手这件甚得圣意,却有名无实还得罪人的烫手山芋再好不过。 秦王的伤腿上放着一摞考卷,都是奉州藉学子的,倪光誉的也在内,而且正拿在秦王的手上…… 二姑奶奶柯蓉儿现在闲啊,掰着手指头数柯楚楚归家的日子。她算是“攀”上了知州夫人,倪洵现在说话也不敢大声。倪光茹在备嫁了,倪光秀也在说媒,只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挑三拣四惹人烦。 柯蓉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也开始搞炊饼生意了,命家里的婆子挑着担子走街窜巷赔本赚吆喝,不为赚钱,就为恶心何寡妇。当然何寡妇也不是吃素的,转头就招了个一穷二白,却颇为精壮年轻,比她小十岁的后生入赘,成日里出双入对。反倒让柯蓉儿觉得没意思起来。 柯蓉儿这么一来,倪洵现在想再胡乱勾搭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如今倪洵出门都得倚着墙根儿疾步走,好多人都知道他意图杀妻另娶,是个人面兽心的混帐。 柯楚楚看了姑姑的信忍不住笑出声,小庚在旁边使劲甩尾巴。姑姑是闲得无聊,她可是身闲心不闲。她忙,忙着布局。 好久没有干过这种事了,手有些生。大荣现在已无玄学道人,为何柯秉贵能找人布出“富贵吊珠阵”? 富贵吊珠阵处于阴宅之中就不是富贵了,其义为招魂阵。处在阴宅内招的当然是死人的魂。常言道活人头上三朵火,死人脚下踩魂灯。前为明火,后为冥火。吊珠,即是聚魂的引珠。倘若摆在阳宅,运作得好可聚活人的财气喜气,使家主富贵。摆在阴宅里,聚的就是死人的死气。 而且这是对下不对上,就像阳宅聚喜气以受礼之为人重。晚辈要向长辈行礼,长辈为尊。阴宅也一样,它妨不到阵中主人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却能妨死自己的子孙后代。 布阵之人似懂非懂只是个半吊子,但他知道灵活运用,把用在阳宅之处的阵法反悖到阴宅来布,一样能达到所求结果。只是较慢,而且常有疏漏。如果命硬或者如七叔公这种心胸豁达,爱行侠仗义的单身汉,就无法克制。若是换得柯楚楚,她真想要所恨之人绝嗣外加祸事连连,有两种狠毒风水阵可以布。 一为饕鬄环饲,二为恶狼嬉雀。 前者会用坟主后人的精阳之气饲养饕鬄,三五年便油尽灯枯病入膏盲,一个也跑不掉。后者名字好听,实则更为凶猛,却又不让无辜之人枉死,相较起来,这个阵法更为人道。 雀在此处指斩断了翅膀的野鸡,狼见了鸡如同恶虎扑食,腾腾腾逮住有狼性的坟主后人一嘴一个全部吞进去。 柯秉贵家哪些人有狼性,很快就能知道了。 想当初西荣玄术鼎盛之时,哪家不把自己的祖坟看得堪比性命,对玄门中人也是尊敬有佳。后来附马造反之事一出,懂玄术的成了走到哪都令人“闻风丧胆”的瘟疫。前朝皇帝一声令下:杀! 凡是懂一点的,哪怕只会算个天气,也是杀。玄学书籍:烧! 柯楚楚知道那杀他父亲的恶皇帝不甘心,不甘心他的天下竟然有他所不能掌控之人。恨国师,恨玄学,恨所有能未卜先知的人。可是哪里杀得完烧得尽,只是把有真本事的人和震世的著作杀完烧完罢了。要是真杀完了,这个吊珠阵又怎么解释?当她说出《融氏算经》时,芳姨娘没有疑惑,柯蓉儿也没有多问,很明显此类书籍东荣肯定存在。 毁了传承,留下的恶果更深。光顾着内耗,罗鞑国举兵南下的时候,泱泱大荣竟无还手之力。若是留得一两个高手在,昌盛上千年的玄术也能派上点用场,不至于叫罗鞑蛮子强占中原两百余年。 第23章 恶狼嬉雀 知道了原因,柯楚楚立即去破了阵法很容易,但是这也暴露了她的本事。她要留到需要的时候才去破,柯蓉儿那边不差这两三天。 关键问题是,她破了,人家还可以继续布。最后一招,也是最憋屈的,那就是把骸骨偷偷挖出来带走。着实憋屈,做了这种事,怎能不受到惩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向是她融家的立世宗旨。若不然,融家也不可能当了四代国师。 “姨娘,你问七叔公有没有空进山打猎,如果没空,请他帮我去城里买一只公狼回来,我想吃狼肉了。” 芳姨娘笑道:“哟,小姐怎么想起吃狼肉了,您吃过吗?知道是啥味不。”小姐又开始想精想怪了,怎么突然有些怀念呢。 “就是想吃了,我在梁广义的书房中找到一本杂文,上面说狼肉紧实,用酒可去除腥臭,非常有嚼劲。” “既想吃,我让七叔想办法。” 柯楚楚又问起了正事:“姨娘,你打听到了吗?我祖父在村里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芳姨娘在心中先捋了捋,告诉她柯秉业年轻时是柯家堡最富才情又最英俊的后生。学业也好,当年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可他却相中了村中的杨氏。同时看上杨氏的还有柯秉贵,柯秉贵虽然也很出挑,但比起柯秉业来还是逊了一筹。加之杨氏本就与柯楚楚的祖父情投意合,两人早就私定终身,就等着他中榜之后大婚。 柯秉业的父母拗不过儿子,在上京赶考之前,与杨家写下了婚书。 杨氏算是高攀了,村人都道杨氏嫁得好,对她艳羡不已。可是柯秉业一走就是三年,归来时,杨氏却嫁给了柯秉贵,娃娃都一岁了。 “所以我祖父就带着情伤来了奉州?” “可不是嘛。听说此后再没来过,除了...” 除了骨灰,他还是念着杨氏。 柯楚楚心里不是滋味,原身的亲祖父娶了“她”的亲祖母,却念着另一个女人。不知“她”的亡灵有没有见到祖父,得知这事,以她的脾气会不会忤逆骂他。 “姨娘,杨氏就是那天在族长宅子里看见的女人?” 芳姨娘瘪瘪嘴:“死了,听说是病死的,死了有二十年了。”杨氏婚毁另嫁,芳姨娘颇有些轻视。 “哦,也就是我祖父的骨灰送回来那年……姨娘可知葬在哪里?” 芳姨娘愣神:“这也要打听呀,我起先不知道。” “没事,后面我们可以再问。” 说到这里,芳姨娘想到村人的话,对杨氏突然又改变了看法。断断续续告诉柯楚楚,杨氏这辈子苦啊,柯秉贵娶了四房小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活像柯秉贵就是冲着折磨她才娶进来的,每个小妾都能骑到正房头上。最后嫡子死了,他才正了正家风。 “正常。”柯楚楚叹道:“得不到就要毁掉嘛。” 既然杨氏的儿子已死,那收拾起柯秉贵来更没顾忌了,这样的人竟然当上了族长?不知道他当初是用什么下作手段娶了本有婚约的杨氏!能当族长,显然是会钻营。 ...... 又是半个月过去,柯楚楚需要的狼血鸡毛已经准备妥当。今天梁广义又会归家,到时再宰一只子鸡就万事俱备。 “柯妹妹,我给你带了月饼,还有孔明灯。”梁广义从背架兜里一样样拿出来,袍子左侧就坠着路上捡的那个褡裢。笑容很灿烂,看来是“发财了”,还买了东西。 说道:“今年大丰收,大家都有富余的零嘴钱,周记月饼生意可好了,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抢到。就是价格贵了点,但我帮人在孔明灯上作画写诗,赚了不少银子。” 正说到这里,七叔公来了,大骂:“丢人显眼的小崽子,爷爷缺你这点花销吗?要你去卖酸诗赚钱。” 梁广义笑呵呵的岔开话题,显见这种骂他没少挨。柯家在颖川曾经是望族,在外为官之人不下二十,整村的土地都属柯氏。正统子孙当然不差这几个月饼钱,但是梁广义不是,兴许他未被七叔公收养之前吃过不少苦。 把钱看得太紧,简直成病态了。 “谢谢广义哥哥。”柯楚楚欢喜地接过,立即放入了口中。 芳姨娘想阻止都来不及,小姐也真是,要领情也不用拿身体冒险,万一不干净呢,这吝啬鬼哪能舍得买贵的。 “姨娘,你快吃,非常香甜,是桂花味的。” “……” 柯秉贵时刻关注到族弟家的柯楚楚,柯楚楚那天在大堂说的话让他心绪不宁好几日,他脑子里充斥着恐慌和兴奋,异常矛盾。 发现了,坟上的手段还是被人发现了,二十年了……终于被人知道了。柯秉业,族兄我始终还是比你强! 怎么没有死光,竟还留有这么一个漂亮孙女儿,也是个撩人的,就跟他祖父一样!不是说要祭祖吗?怎么大半月了还不去!自己父母的骨灰也不埋! 柯楚楚怎能让族长失望,选了一个艳阳天上了山。 “我祖父到了奉州后喜欢吃狼肉喝狼血。这个天气生血容易坏,我就沾上一点在桃木枝上,让他闻一闻味。” “他去了蛮地,竟然沾了蛮地的喜好……”七叔公根本不知他的宝贝堂孙女儿在胡诌,眶中泛起泪光,哽咽着摸了摸柯楚楚的头顶:“好孙女儿,孝顺。” 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柯楚楚和梁广义都是一身粗麻孝衣,一坐一站看起来也很登对儿。七叔公“欣慰”地笑了:广义不会嫌弃楚楚的腿,这孩子实诚,有良心。 芳姨娘的眼神今天也不同,十分有神彩:是啊,多么合适的招赘人选。 她与七叔公的思维破天荒地同步。 前来帮忙垒坟的佃户不少,七叔公出手大方,说来让人心堵,这些年他替兄长埋过不少亲人……佃户们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熟门熟路的。 族长没来,他说他还生着柯楚楚的气,其他族人三三两两来了几个意思意思。 柯楚楚很满意,人越少越好。 柯守成与妻子窦氏的骨灰刚刚入棺,柯秉贵就在堂中对他的大管家说道:“不是说要迁坟吗,干啥还要埋进去,荒谬无知。” 入了棺盖上土,表面上事情已了。 柯楚楚说道:“七叔公,让他们都散了吧,我与姨娘还想去曾祖父那看看。” “行,走吧。”柯秉诚知道她还有心结没有打开。虽然不知道这娃娃是怎么肯定坟地有问题的,但她的模样又不像瞎说。 路过柯秉贵的父亲柯永北,也就是柯秉贵父亲的墓地时,柯楚楚谎称腿不舒服,让抬滑杆的人将她放下。在她下轿途中,裙下藏着的小药瓶开启了,狼血顺着瓶口全部流进了土中。 如果将坟身与墓碑圈成一个距形,又分为九宫,今年是丁未年,那渗入血液的土地就在“贪狼”位上,与墓碑上的柯永北三个字直线相对…… 到了柯楚楚曾祖父的坟头后,她在纠结怎么把坟顶正中的那颗珠子取出来。 罢了,还是让芳姨娘找机会去吧。于是什么也没做,祭拜完就回去了。 ...... 芳姨娘胆小,让她晚上去布阵恐怕不行,柯楚楚只有等机会,等七叔公哪天不在家的时候,跟芳姨娘一起去。把小庚带上,有赤雪将军在,芳姨娘应该会胆大一点。 “姨娘,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你别太恐惧。” “好。”芳姨娘不恐惧才怪,一想到大晚上去坟地就毛骨悚然。但是小姐说不去不行,不去二姑奶奶和小姐都有危险,只能强逼自己面对啊。 “小姐,你右腿无力,夹不住马背,小庚又不是听话的马。” “哷~”小庚刚好叫了一声。它平常也这样,若有人在它身边讲到小庚这个音,而又不是对着它说时,就会叫着找存在感。 “姨娘,小庚在反驳你。” “小姐若是学会骑马就方便多了,可您的腿是坏了呀,唉,不知文公子什么时候……” 姨娘又扯远了,柯楚楚打断她:“不试怎么知道,我学东西很快的。”前世她的马术是很好的。 ...... 芳姨娘也不会骑,见小姐在七叔的教导下学得好像很容易,等她上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么可怕。这马背也太高了,吓死个人。还是小姐聪明,先训练小庚趴下载她上马背。一来二去的忙活大半天,芳姨娘终于能坐在马背上了。 梁广义再回来时,就听到院子里成日的惊呼和欢叫声,也咧开嘴巴跟着乐。温习书本什么的,早忘了,考个秀才已是竭尽了全部脑力,哪还有多余的智慧去考举人。可是他不进学又不知道干什么? 楚楚妹妹来了真好,爷爷也不催我上书院了。 要说最高兴的,当属小庚,从来没有这么多人陪着它玩,又像个人来疯似的不听指挥。七叔公两鞭子下去,它立马老实了,可能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吧:这个老头子好凶。 “你们在哪买的马,看着牙口是好,怎么跟野马似的不听驯服,还瓜兮兮的。”七叔公放下鞭子,挨抽后的小庚眨着眼睛作出的委屈样又让他不忍。 柯楚楚轻拍马背:“它只是比较活泼。” “哷——” 重阳节前两天,柯楚楚和芳姨娘终于找到了机会去坟地布阵。因为七叔公与一干族中老爷子们要在九九这天去西华山登高,头天晚上就得出发。 第24章 布阵 柯氏族长柯秉贵是附近最大的乡绅,他不但要去还是领头唱号子的人。所以,这天晚上村中的壮劳力和说得上话长辈们都不在。 七叔公想,他要是和广义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女人在家了,不放心啊。于是,他把留下梁广义来看顾。梁广义本来也不愿跟柯氏族人在一块,更是求之不得。思道今天晚上不用早早上床歇息了,可以大咧咧地依在枕上看杂书,还能偷偷喝点小酒。 梁广义是求之不得,柯楚楚就发了愁,思忖要不要把他打晕算了。最后想想还是别啦,他脑子本来就有问题,再打就更傻。好在七叔公家没有仆人婢子,到时动静放轻点就好。 亥时中刻,芳姨娘抱着小庚的大马头不许它叫唤,而柯楚楚就弯着腰给马蹄子包棉布。两人跟做贼一样,牵着小庚蹑手蹑脚出了院子。 梁广义翻了个身,舔了舔嘴,还在回味晚上吃的丝瓜面汤。 走到山坡口处,柯楚楚拍了拍马腹,轻声道:“小庚,快趴下来。” 小庚鼻子里呼呼出气表达不满:人家想睡觉嘛。 柯楚楚和芳姨娘总算爬上了一点不配合的马背,小庚“迷糊”着眼睛开始爬坡。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柯秉贵的亡父坟前。芳姨娘拿着铲子直奔墓碑而去,她怕一静下来就被恐惧感啃噬。 赶紧忙活起来,越忙越好。 “姨娘小心点,别把泥铲出来了。”柯楚楚提醒道。 “放心,不会的,您说过只要一个缝,我知道轻重。”芳姨娘卯足力气在墓碑后面捣鼓,没几下就好了。哆哆嗦嗦将三支刷了狼血的鸡毛粘在碑后的石面上。抹了一把汗:“小姐,接下来做啥,我忘记了。” “完事了,姨娘快上马,我们去太.祖父那。” 芳姨娘实在是“太专心”,没看见小姐已经将三枚浸过七天狼血的铜钱,以天地人的摆位方式□□了墓碑前面的泥土里。“恶狼嬉雀”阵已成。 到了柯楚楚的太.祖父柯永南坟前,她们想从坟顶挖出布阵的珠子,就没之前那么顺利了。柯楚楚指的第一个地儿,芳姨娘挖了一歇什么也没发现。 恰恰这时一朵乌云飘过来挡住了月光,骤然一黑,吓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四周的枯草顿时很像鬼影子随风飘动……芳姨娘不敢走神联想,一走神就感觉后面站着个人瞪着她。 亲娘呀,她可是站在人家的坟身上,是棺材的正顶处,要是祖宗生气惩罚她可怎么是好! “姨娘不怕,有小庚在。它都不怕,你怕什么。动物的眼睛比人的干净,它没闹就是没有‘怪’相,快别自己吓自己了。”柯楚楚见芳姨娘怕得都快晕过去,赶紧提醒道。可怜见的,瞧把她胆小的姨娘吓成什么样了。 其实,柯楚楚是很想笑的…… 这句话果然管用,芳姨娘咬牙继续挖,一做二不休。素不知人家赤雪将军此刻正在打瞌睡,完全搞不懂两个女人为啥半夜不睡觉,跑到山上来喝冷风。就算小庚想反驳,也办法,毕竟语言不通嘛。 “叮”柯楚楚听到一声铁器碰触的响动,心说找到了。“姨娘,别挖了,赶紧用手摸摸,有没有白色的圆珠子。” 芳姨娘摸了半天,将粘土颗颗搓碎了都没找到,发急了:“小姐,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响,啥也没有啊。”说着,她用泥手搓了搓屁股,总觉得撅起的大腚被人盯着。 “姨娘,应该已经发了黑,或许滚到一旁去了,你把范围扩大些。” 芳姨娘像只青蛙一般展开身子,差不多趴在坟上了,四肢并用,迷着眼睛乱摸一气,总算让她给摸到了:“嚯!好大一颗,这是啥啊?” 赶紧把珠子递给小姐,回去快速填坑。填好后还要移植草皮来盖上,小姐说不能让人发现坟头被动过。 柯楚楚看也没看,直接把吊珠放进包里,以后另有用处。说道:“姨娘,这是用背阳之处的泥土夯成球形,再用磷石火烧就的。这珠子的‘工艺’比我们的狼血鸡毛还复杂许多。”布阵之人没有口诀,只能这样。 芳姨娘回到马背上才发现胸口都让汗给浸湿了,丝丝凉风拂来,瘆得她头皮发麻。 柯楚楚握着她满是泥土的手低声安慰了好一阵,然后小庚带着她们原路返回,平安回到七叔公家。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庆幸没人半夜出来遇见她们。 “楚楚妹妹……” “啊!”正要推门的芳姨娘惊得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紧接着骂道:“哎呀你是人吗,怎么不出声?” 梁广义好奇地盯着她俩,回道:“我出了呀,芳姨娘你怎么怕成这样?你们去哪了?” “我……”芳姨娘一时找不到借口,不知是不是急昏了头,错有错招反而去凶人家:“女儿家的事,你一个男人问这么多干嘛。” “哦。”梁广义摸了摸头,眼睛却琐住芳姨娘的泥手。 正当芳姨娘紧张地搓着手又欲解释时,梁广义直催她们进院子。 芳姨娘拍拍胸口,心说逃过一劫。 ...... 这一晚,除了柯楚楚,芳姨娘和梁广义都翻来复去睡不着。前者还在后怕,后者想不明白大半夜她俩出去做了什么。 柯楚楚不担心被梁广义发现,既做下了,就不能装着没做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有人不认同她,那也随便。她行的是破天机的路,本就被上天所忌讳,能得善终的自古鲜有。何苦找一张伪善面孔把自己罩在里头? 五天之后,七叔公从九华山回来了,他皱着一张老脸很难过的样子。 “你三叔公家的小儿子昨天翻下山崖死了。唉……平时就顽皮,这下把命都顽掉了。” 顽皮?柯楚楚问道:“叔公,难道族长的儿子很小?” “嗯,是最小那个姨娘生的,老来子,刚订下亲事。娘宠爹纵,小小年纪就像个霸王。但好歹是条命啊,好好的登高日……” 七叔公真是,都订亲了怎么能说顽皮?敢情那天在族长家见过的浮浪眼,就是人家的老来字。 芳姨娘看了小姐一眼:还真快。 柯楚楚心说老来子是条命,大伯二伯的三个儿子就不是命了?原身如花的年纪就不是命了?种恶果就得吃恶果。如果早出手,柯秉贵早早的死了,也没这个老来子。还有柯秉贵的发妻杨氏,她的幼儿就不是命了?不但是命,还是他柯秉贵的亲生儿子。老混帐因为喜欢才去抢,抢来得不到杨氏的心就朝死里虐,连亲生儿子也不管,这种牲口本就不配有后代。 接下来的一个月,柯秉贵家没有人继续死人,柯楚楚也不急。但是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心寒的事情,芳姨娘说跟柯秉贵老来子订亲的姑娘撞柱自戕了…… 柯楚楚听完,久不动怒的她这次也动怒了。 抢媳妇还抢出遗传来了?那小混帐竟也是强逼强娶之流。另外,哪家的小妾敢如此跋扈! 芳姨娘替枉死的敏姑娘抹了一把泪:“小姐,本来您做了一件好事,小霸王一死,敏姑娘不用嫁过去,可算是解脱了。怎料小霸王的娘竟逼人家跟公鸡拜堂,这明着就是强取豪夺啊。她非说不能让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去了,将来要过继一个孙子给小霸王续香火。”太无耻了,柯秉贵的小姨娘也是贫苦出身,得了势就黑了心肠。 “可恨小妾不在阵法之列!”柯楚楚沉声说道。 “这人心啦,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姨娘,你说得对。” ...... 在奉州大雪连天,颖川刚缝制冬衣之时,邱通判被贬到卢县任县令去了。 邱家在卢县没有府邸,一众就住进了柯楚楚曾经住过的县衙后宅。杨老夫人长吁短叹,嚷道卢县山高又近海,就是个穷窝破落地儿。 邱世立还在官场中,并没有被罢免,对于柯楚楚来说,这个结果虽不满意,但也没太沮丧。猜到是邱世立上面有人保他,有人发力,查出再大的问题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但姓邱的讨不着好果子吃了,再贬是绝对的,官场斗争一向是牵一发而动全局。 柯楚楚的推断是正确的,邱世立的竞争对手们知道安抚使大人被他扫了颜面,肯定心里气不顺。只要他再出现把柄,一定会被同僚们抓住前去邀功。 邱世立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不好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有人盯着。若久无作为,上面放弃他这个废子也是迟早的。 ....... 立冬这天,三叔公家哭声震地,他收到了在远方为官的长房来信,下个月他将迎接长子长孙的灵柩归祖。 “祸不单行啦,祸不单行啦。”柯秉贵老泪纵横,丧子之痛,痛彻心扉。 第25章 大慈大悲 柯楚楚想:或许她这一房的人快被怀疑了。柯秉贵找人布的阵,他当然心中有数。 既然柯秉贵即将发现端倪,柯楚楚不如就直接挑明了。她在一个非节非庆的日子里骑着小庚去了北坡,因为杨氏葬在那里。 杨氏没有葬进祖坟,据说当初柯秉贵以她无子为由,将她葬在了外姓村民的坟地,与柯楚楚的祖父柯秉业隔着一条洗马河遥遥相对而不能见…… “你说什么?柯秉业那孙女儿去拜祭了杨氏?”柯秉贵朝自己的大姨太怒问道。 俏老太太弱腻腻的点头:“带着她姨娘去的,驼了一马背的纸钱,我看过,同给柯秉业那死鬼的一样多……” 什么仇什么怨,正房都死了二十年,这老姨娘还不放过,还在这儿卯足了劲儿添油加醋撒盐巴,戳老爷子的心口。 撒得好,直接把柯秉贵给撒昏迷了。 一翻鸡飞狗跳。“老爷啊!” 柯秉贵足足躺了三天才醒,醒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嘴歪目斜,眼见是中了风。床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姨太太和庶子庶女庶孙们,见到他醒了,一个个孝子孝孙刚刚高兴没一刻,现在又开始大叫。 因为老爷子好像说不了话啦?嘴巴都快歪到左边耳根去了呀。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老爷,您可千万别有事啊。” “郎中,快去再唤郎中。” “柯...”柯秉贵艰难发声:“柯秉业...的孙...孙女。” “老爷要见七叔公家那个丫头?”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姨娘惊问道。看到老爷子点头,大喊:“快去族七叔家唤那小姑娘,快去呀。” 又是一翻人仰马翻,总算把柯楚楚带来了,柯秉贵却让众人都出去。 “不能啊,老爷,您有什么话怎能交待给隔了几房的人……”说话的还是老姨娘,她自诩进门最早,娘家又发展得最富,平常就发号施令惯了。如今到了紧要时刻,她不出头谁出头。 “滚……”柯秉贵现在知道了,女人多了是麻烦。 人走净后,柯秉贵也没开口,好似在等着柯楚楚说话。 “族长,没事我回去了,家里我叔公还煮着肚条鸡。” “站住!”柯秉贵这一声倒是吼得清楚明了。 柯楚楚站住了。 “你爷爷到底死没死?”柯秉贵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族长,您老马上就有机会下去看了,亲自确定比较好,别人的话说了不算。” “咳——噗!”柯秉贵突然喷出一口乌血,他神色大骇,眼睁睁看着柯楚楚无视他,正抬脚慢悠悠往外走…… 怒火攻心却没法阻止,只能扯着喉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柯楚楚边走边皱眉:要死了吗?快了点,尚未找到布阵之人。 她走出来朝望着她的众人说道:“几位长辈,快请郎中进去,三叔公刚刚咳血了。” “柯秉业家的,你和族长说了什么?” 柯楚楚把目光移向说话之人,好奇道:“大姨奶奶,你是想跟我祖母说话?恐怕不行,她的坟都修葺过七八次了。” “你这奸丫头,我是在问你。”老姨娘说着错开身让出道来,放刚刚赶到的郎中进去。现在她不急着冲到男人身前去,却在这扭着柯楚楚问话。 “可我不是柯秉业家的,我是他的嫡孙女。况且,你一个姨娘,敢直呼我祖父名讳?” “你到底说是不说?”老姨娘心烦心乱,哪有心思与柯楚楚周旋费唾沫。 柯楚楚笑了笑,小声道:“大姨奶奶你凑近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老姨娘神色一动:果然有交谈过话?忙不跌地紧跨几步附身过来。 柯楚楚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句:“大慈大悲。” “你说啥?”老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柯楚楚笑意更浓,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煽过去。 “啪!” 老姨娘做梦都想不到过了几十年,她居然还会被人打耳光,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柯楚楚,愣了老半天才叫出来。 “你!你敢打我?来人啦……” 有人涌进来,却听道柯楚楚说道:“大姨奶奶竟然说三叔公早就想死了,死了好和我爷爷去抢先走了的杨太太。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血口喷人……” “啪!”又是一耳光,这一耳光来自二姨太太,旁边的三姨太太只恨心手上慢了点…… 柯楚楚趁势隐入人群,深藏功与名。 ...... “哎呀小姐,手不疼啊,也不怕那老东西的糙脸刮伤手。呼——” 芳姨娘拿着鸡蛋清给柯楚楚敷手,别敷边呵气。这手真是伤着了,看吧,红了好大一团。 “从没用手打过人,没经验,太用力了。姨娘,我这可是练过拉弓的手。”柯楚楚猜老姨娘的耳朵肯定是一时失聪。 “哈哈。”芳姨娘闷头傻乐。 晚上时,祖祠那边又来人唤柯楚楚去,说族长醒了,醒了就又唤她。 “还好没死。姨娘,你叫七叔公跟我一起去。” 说完柯楚楚回房拿上了那颗泥珠子。 七叔公刚从柯秉贵那边回来正准备歇息,听得这话又赶紧爬起来。侄孙女儿信他,他很高兴,况且也想知道白天族长唤她过去做啥,更想知道她为什么打了大姨太一巴掌。 柯楚楚再次进柯秉贵家的大门时,一个姨娘也没有,估计恶狼发威教训了一顿。能发威就是有精神,很好。 “族弟,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这孩子讲。”柯秉贵倚在绣金丝的大圆枕上,胸口一起一伏,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 柯楚楚暗思他这只是回光返照,没多少时间了。她不许七叔公出去,马上从身上掏出那个泥珠子放到柯秉贵眼前。 “三叔公可认得这个?”见他疑惑,柯楚楚轻笑,解释道:“之前他是泥黄色,吸的人血多了,就黑了。” 柯秉贵隐有回忆的神色,就在他的嘴巴越张越大之时…… 柯楚楚又道:“这是从我曾祖父的坟顶挖出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带了人来?是...是谁?”柯秉贵犹如一条掉进热锅里挣命的老泥鳅,拼命蠕动着身体。 “族长您多虑了,我没有带谁来,这就是我姨娘挖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坟上被你做了手脚。” 她知道?是她知道!难道她懂?不,怎么可能。 柯秉贵无足无措,眼神茫然地四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找的是心吧,心没了,分析能力也没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柯秉诚瞪大了眼睛要把他咬碎吞下去。 柯楚楚转了转手上的泥珠子,继续说道:“三叔公不信啊?您不信是对的。怪楚楚还是年纪小了点,骗不了您。其实,就是有人找上门来告诉我的,他问我是否知道我家大伯二伯堂兄堂弟还有姑姑全都早死的原因……” 听到柯楚楚的话,七叔公死死摁住自己的胸口,目光如虎,看得柯秉贵胆寒。 “族长,他要了我两千两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还教我破阵之法。阵一破,恶果反噬,所以,该轮到柯永北的后人了。” “两千两!”柯秉贵突地坐起,捶胸大吼:“他收了我两百亩良田,三箱银子,八千两,八千两啊。居然为了你这两千两……咳咳。” 他的儿子们儿媳姨娘们仿佛闻到屎味的恶狗,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不顾死活地冲进来。 “爹爹,什么八千两。” “老爷,您……老爷,老爷,老爷啊——” “死了。”柯楚楚冷冷说道。 “哼!” 七叔公甩袖想走,却走不了,人家后人听到个八千两,却没见着银子,怎能放他走。 七叔公抢过柯楚楚手上的泥珠子,用力砸在地上,喝道:“这就是八千两。” 珠子非旦没碎,还在地上弹了几下,居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抢。抢到手发现不像是宝贝,又来质问七叔公。 七叔公还在消化刚刚的晴天霹雳,双手握拳,眼看他要发怒了。 柯楚楚心下是畅快的,她划着轮椅走进人群说道:“三叔公尚未入殓,鬼差也没把他带远,你们的作派他都看在眼里。说不定一怒之下会带走几个逆子逆孙和暖床的小妾。几位要不要过几天再闹?你们家的银子在哪,怎么反而朝族人问。若是三叔公早知道,刚刚应该吼八万两,兴许你们全都疯了吧。” 房内雅雀无声,七叔公一拳头打向床板,啐道:“一群没教养的狗东西!老子怎么知道他要吼八千两?” 众人给他骂得火大,怒视七叔公:说得好听尊称你一声族叔,说不得不好听你算老几。 “我知道!”柯楚楚又道。 老姨娘脸上带伤,甚是狼狈,目光阴狠地瞪着柯楚楚,耳朵却下意识侧着往她身边凑,其余人也差不多。 第26章 望穿秋水 柯楚楚靠向轮椅,又是摇头又是无奈的样子,作足了过场。就在大家都忍耐不下的时候,她朗声开口了。 “三叔公是说有人贪了公中的银子,足有八千两,让我七叔公查呢。但是七叔公不想与你们计较,可你们……” “天啦。”有人惊叫道。 七叔公吐了一口气,牵起柯楚楚往外走,这下没人敢来拦他们了,除非是傻。 回到家,七叔公老泪纵横,跑到坟上去抱着柯秉业的墓碑哭了一夜,第二日就病倒了。都没空细问柯楚楚具体缘由。 他这是心病无药可治,恨家门不幸。 ...... 两个月过去,柯秉贵家有狼性的人并没有柯楚楚料想的多。除了那个老来子和做县令的庶长子与长孙二人,就只有一个在颖川本地做讼官的老四。 死了,全都是暴亡,看来狼性很强呀。除去了几个人间祸害,柯楚楚心累不已。只是想活得舒服罢了,并不是成心想造这些杀孽。杀人是会上瘾的…… 近段日子,她别的没做,光在查收了柯秉贵两百亩良田的那个人,这才是真正该收拾的大祸害。 岂知柯秉贵二十年间在手上出出进进两百亩的情况太多了,一时还找不出来。 那人如果没死,兴许早就知道了柯家堡的动静,要么出现过,要么遁了。如今别无他法,唯有等着他主动现身。 反正还要在柯家保住一年,不急。如果一年之内寻到了,那肯定是留不得的,必须要除掉。如果没寻到,就是目前没有机缘,该他多活几天。 柯楚楚本以为了却完这桩大事,一切都好了,能舒舒服服在风景如画的柯家堡里过一年开心日子,却没想到近几天村里突然有对她不利的流言传出。 坡上添了几处新坟,村人哭泣流泪的少,拍手称快的多,柯秉贵家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可是流言一来,对他们就有影响了,还是关乎性命的大事。眼下村里人心惶惶,对七叔公家避之不及。 谣言讲,如此频繁的死人是在柯楚楚来到柯家堡之后。她是被上天诅咒的天煞孤星,克死了全家不算,回到祖地还克死了族长。天煞孤星世人难遇,沾上她非死即残,如果她不是被上天收拾过断了一条断,兴许村里还要死得更多。 柯楚楚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柯秉贵老姨娘的手笔,得为那痛快的一巴掌付出代价了。 芳姨娘好不容易交的几个“朋友”也没了,她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替梁广义缝衣裳。心里是很气的,还好她现在成熟了许多,知道解释没用,反而会越描越黑,就没出去拉着人家辩。 七叔公变了,变得很沉默,反复翻捡他晒在簸箕里的金银花。其实那些花早就可以收了制茶,哪还用得着晒。 “砰砰砰。” “谁呀。”七叔公放下簸箕,打开院门一看是佃房刘十七的女儿苹花。 “太爷,我...我来找芳姐姐有事。”苹花壮着胆子说道。 她只比柯楚楚小一岁,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总是在笑,芳姨娘平常爱逗她。七叔公没让她进来,她也就不敢进来,躬腰站在门口等着。 芳姨娘喊:“苹花,有啥事?” 见到芳姨娘苹花就正常了,挤出一丝笑:“我娘不好了,想,想借……”她知道芳姨娘实诚,也不说那些虚的,况且娘的病拖不得。 “你先进来。” “好。”苹花没有犹豫踏进门槛,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有点吃惊。可能想不到外面老旧寒酸的大门内却是如此“奢华”吧,村人平常很少有机会进到这间宅子。 芳姨娘进来跟柯楚楚说明情况,转头拿了一个银锭出去。苹花不敢接,她就从来没见过银子,更别说这锃亮的银锭。 “苹花,你娘生病了知道来向我求助,没怕那些诛心话,芳姐姐高兴,这就是赏你的。” 苹花眨了眨湿润的眼睛,重重鞠了一躬。 大恩不言谢,官家的姨娘就是不同,苹花庆幸自己没有去别家受冷眼,瞒着娘来找芳姐姐是正确的。 天黑了,苹花家也舍不得点油灯,苹花娘借着月光把一碗黑糊糊的药全部喝净,说道:“苹花,把没花完的银子还回去,娘喝了这三副药应该就好了。” “娘,芳姐姐给了我们就没指望还。” “你这孩子,人家不差钱,咱们就能占便宜不成?” 苹花想了想解释道:“如今村里满是流言,若是还回去,芳姐姐和柯小姐肯定会多想。” 苹花娘听得这话沉默了,到底是大字不识的农家妇人,她怕的就是这个。唉,想到以后可能要被村人孤立,苹花娘就睡不着了。 ...... 放任谣言流窜也不是个办法,七叔公天天晚上“喉咙”不舒服。他也无法,跑去逮几个杀鸡儆猴?肯定不行,那会愈演愈烈。 又过了半个月,期间有了一件意外收获。柯楚楚想:要不要朝老姨娘“讹”点银子花花。看吧,已经有人“欠”她钱了。 按理说她在赛马会上赢了那么多钱,应该不缺钱花,怎么还想着要赚钱。其实,是最近她爱上吃一种稀有的鱼,名曰:望穿秋水。这鱼的价格可不便宜。 瞧,多有诗意的名字,光听名就知道非常美味罕见。是半月前梁广义从后山的深潭子里无意间摸回来的,名字嘛当然也是梁广义取的。这鱼连七叔公都没见过,不知道叫啥名,也不知道为什么潭子里突然多了这么个物种。 望穿秋水的麟片几乎透明,只有男人的手掌宽大小,鱼肉肥厚且少刺,眼睛可以看透鱼皮下的血丝与内脏,味道真是让人惊叹。那天煮了碗鱼汤,连从来不吃鱼的七叔公也直流口水,吃完他打了两套拳下来也不带喘气。可惜就只有一条,此鱼稀有,别人不知道它的来历,柯楚楚却知道,这就是一种风水鱼。 它不是养来改风水的观赏鱼,而是用牺牲一部份运势豢养出的异种鱼类,吃了以后有养身续命的功效。柯楚楚刚到及笄之年当然用不着养身续命,布风水的另有他人……或许,就是替柯秉贵布阵的半吊子。 稀有且不易捞捕,梁广义有时一整天都抓不到一条。柯楚楚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只有花钱请村里的孩子捉来卖给她。十两银子一条,村人再是恐慌天煞孤星之名也没办法跟一年的口粮较劲。后来他们天天卖鱼给柯楚楚,也没见生过什么毛病,渐渐的,天煞孤星的恐慌感似有缓解。 家里四个人吃,一天少说也要花七八十两,红烧清蒸外加鱼丸鱼干,所以柯楚楚感觉钱花得有些快。既然缺钱了,就想着从老姨娘那里借点来花花…… 后山的风水阵,柯楚楚通过几天的观察,发现鱼是每七天异种一条,不知那人是否出了远门,许久没有抓过也没有拆去阵法。可是就算很久没有捕,潭子里也没有太多,七八天就快没了。 柯楚楚笑了笑,顺手给改了改,七天一条增至七天十条,这不够,今天她直接给改到了一月百条。 “一百条,我就不信你不现身。”柯楚楚说道。 “小姐。”芳姨娘问:“望穿秋水真是用人的运势来养的?” 当然是,天下从来不没有白捡的便宜。要想养身续命,就得拿自己的运势来交换。一月四条变成了百条,那人不止运势,恐怕人都不好了。上天这次没有薄待她,正愁找不到人呢,结果得来毫不费功夫。 芳姨娘听完坏笑:“小姐,若真是这样,布阵人的运气岂不是全败光了,喝个凉水也塞牙?” “差不多。姨娘,看我的样子很可怕吗?” 芳姨娘故意说可怕,可怕死了。 柯楚楚想想也是,如果不可怕,为啥养鱼之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运势衰败却躲着不敢现身,就坐以待毙? 至从柯楚楚悬赏十两买望穿秋水后,梁广义每次吃鱼的时候就跟吃金子一般牙疼。每当这时柯楚楚和芳姨娘都会调侃他,而七叔公却不跟她们起哄。好像他从柯秉业的坟上回来以后就没怎么笑过了,对柯楚楚也似有冷淡的倾向。 柯楚楚没有点破,如果他有什么想不透,就等着他来问吧。今天,芳姨娘做了一锅子青椒酸菜鱼,热气腾腾的香味都窜到门口去了。大家正准备大快朵颐,包括牙疼的梁广义。七叔却在这个时候向柯楚楚摊牌了。 “楚楚,告诉叔公,你是不是懂玄术?” 梁广义忙放下筷子,神色有点慌张,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平常他从来不这样。 柯楚楚明白了,那天晚上去坟地布阵来时引起了梁广义的怀疑,是他告诉了七叔公。七叔公再结合后面的事情,不难猜到一部份。 第27章 姜爷 柯楚楚大大方方承认,她会。理由还是一样,一旁的芳姨娘忙抢着解释。 七叔公顿了一顿,气道:“所以你就要害他?” “叔公是说死去的族长吗?”柯楚楚问道:“族长不该死?他的霸王儿子不该死?如果他俩该死,那他在外为官的庶子,就也死得不冤。叔公,我说是反噬,您老不信?” 七叔公痛心疾首:“娃娃,这天下不公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小小年纪造这么多杀孽怎生得了啊!唉……我信,我怎么不信,坡上的新坟花圈还在呢。” 柯楚楚握住他苍老却有力的手,说道:“叔公,您过虑了,我不会逞能。我只会反击,没那本事也不会去枉生杀戮。” 七叔公叹完气,指着桌上的圆锅:“这鱼,你给我一个解释。你是不是用什么法术养的?” 法术?一本正经的柯楚楚差点破了功。忍笑解释完,七叔公勃然大怒。 “原来那祸害还离我柯家堡不远?楚楚,必须把他找出来,不然他想害谁不得害谁?” 柯楚楚笑道:“叔公,吃鱼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七叔公拿起筷子突然又冷静下来,好像觉得自己非常矛盾。罢了,一个女娃娃有点本事,总归不是坏事。 ...... 柯秉贵一死,他姨娘们就搬出了柯氏祖宅,这座有一百五十年的老宅子得腾出来给新任族长。新族长柯楚楚要叫十叔公,选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有两个儿子在外为官。 柯秉贵的姨娘们是很气愤的,人走茶凉,几十年耀武扬威,没料临老了是这么个悲苦收场。大宅没得住,小宅子又不够住,儿子儿媳外加儿子小妾和婢子家丁,总共有七八十口人,成天处在一堆,又各有算计,愈发过得憋屈暴躁。 最憋屈的要属挨过柯楚楚一巴掌的老姨娘,她的儿子死了,女儿也没几个有出息。眼见她造的谣言放出去大半个月,柯楚楚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没受影响,气得老牙都快崩碎。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那小贱人,她得做点什么。 于是,晚上的时候,家里就有十来人开始拉肚子了。次日早饭后,又添几人,包括三姨娘才两岁的亲小孙子。大人还好说,请来郎中吃了几副药就控制住了,小孩子就没那么容易好。更何况拉稀成了传染病似的,这个好了那个来。家里的茅房就没有少过生意,人气特别旺。 这事真邪性,郎中生怕自己的招牌砸了,都不敢上门。三五天过去,家里没闹过肚子的好像就只有老姨娘,但是都忙着呢,没人注意她。她却急得不得了,急这些人怎么还没想到那天煞孤星身上?老娘的泄药都快用光了。 今天下午,老姨娘去了一趟十叔公家,晚饭后,十叔公家也有人开始闹肚子了。 柯秉贵两岁的小孙子拉得不成人样,他娘忧心如焚,闹着要去颖川住医馆。老姨娘两个字:不许。 她是可以说不许,现在她还掌着权,她说了算。 “老八媳妇,这病根不在药上。”老姨娘口气哀婉。 “大姨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八媳妇问道。 老姨娘作势纠结,在人家百般哀求之下,才指明或许是天煞孤星的缘故。 “让你十叔把她捆到宗祠里跪三天,泄掉她的凶性,再赶出柯家堡,兴许娃就大好了。唉,就是你七叔惹不起,那是一个浑货,还会功夫。”老姨娘唉声叹气,给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老八媳妇不管,抱着孩子就走了,冲去柯秉诚家找天煞孤星柯楚楚。 柯楚楚见到这个哭哭啼啼软硬兼施“怨怪”她的妇人,问清缘由后,也给出了一个办法。让孩子放到七叔公这里养,如果孩子让她煞死了,她直接赔命。 老八媳妇大惊,不知如何是好。这小姑娘真是邪性,来不来的就拿命说事。 柯楚楚看了一眼憔悴的妇人,说道:“婶子,你也留下吧。你们家有个搅家精你知道吗?” “什么?”妇人本能问道。 “婶子你想想,三叔公家谁与我起过龃龉?孩子是受了池鱼之殃。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你们家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家里没有正经婆婆确实够乱的,妇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脑子里一片混乱。 柯楚楚没有给妇人时间思考,让芳姨娘过去传话,说妇人跟孩子今天不回去,就留在她在这里。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老八媳妇站起来连连摆手。 “为什么不行?”柯楚楚又好笑又好气,问道:“你的孩子生病了要我去祠堂赎罪就行?柯家堡是我的祖地,是我的根,你让我离开就行?如果真是为了孩子,我想救他却不行了?婶子,你好没道理。” 又讽刺道:“一村七百来户人家,别人家都好好的,就三叔公家鸡犬不宁,可笑的是你们不自省原因,反而跑来攀诬一个孤家族女?” 说着她站起来,喊道:“姨娘,把我的话带去,问他们谁想要赶我离开柯家堡?还问问他们,如果想要治病,也可以像八婶子一样住过来,看我会不会把他勀死!” “你,你这姑娘怎地如此霸道,我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哪敢走近这道门。”老八媳妇说着抱起孩子就往外面冲,她的婢女吓得赶紧扶住她。 芳姨娘才管不了那么多,眼疾手快把孩子抢了过来,伴随着哇哇的哭喊跑进屋子关上门。老八媳妇傻眼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七叔家个个都是草夫莽汉。 出去好几天的七叔公总算是回来了,他把大门从外面一琐,翻墙跃进院中,至怀里掏出几包草药劈头扔向老八媳妇:“还愣着干啥,赶紧去煎药。” 现在出又出不去,两家隔着半里地,喊又没法喊,所谓病急乱投医,妇人捡起药就往厨房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孩子,说不定这药真的行。 孩子哭了两声又开始拉了,芳姨娘从没带过孩子,她进柯家的时候是烧火丫头,也没机会近身伺候小姐,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孩子裤子一湿她慌得跟什么似的,只好又把孩子还给老八媳妇。 七叔公看着一地的童子屎尿急得搓头,烦得呀。 柯秉贵家的人一开始生病,七叔公就很惊醒,初使他怀疑是柯楚楚又在动什么“坏”脑子。结果却听她说:叔公,我哪有本事在活人身上动脑筋,您老真当我是巫祝婆呀。 他顿时汗颜,隔行如隔山,外行又不懂,不免把玄术想得无所不能又阴森恐怖。思道既不是楚楚做下的,便怀疑这事会冲着楚楚来,交待一声就出去打听情况了。今天刚从一个老郎中那里抓药回来,恰好遇到这一幕,回来得真及时。 老姨娘左等右等不见老八媳妇回家,正在东想西想时有贵客上门了。 这位贵客是柯秉贵在世时非常敬重的一位乡绅,老姨娘只知道他姓姜,是个外乡人,二十年前买了柯家东边的房地留在了柯家堡安家。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遇到他。 “姜爷怎地瘦成这幅模样,是为我家老爷伤心吧。”见到亡夫的故人,老姨娘老泪纵横。 跟见到爹差不多,扭着这位姜爷诉苦。说老爷子一走,家里就过不下去了,日子苦得没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丢尽了柯秉贵的脸。 “大嫂,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村子里来了一位不祥之人……”姜老爷欲言又止。 “姜爷!” 老姨娘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赶紧噼哩啪啦一桶桶的污水直往柯楚楚身在泼,听得姜老爷连连点头,甚是满意。 “大嫂,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咱们不能不管。” “姜爷有法子?”老姨娘恨不得点上鞭炮来庆祝,终于找到同盟了。 ...... 次日清晨,老八媳妇难得睡了个囫囵觉,她肚子舒服了,孩子也没吵。兴许是太累,日上三竿了,这二主一婢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谁,赶紧起床了,随我上地里摘菜。”芳姨娘可是勤快人,一大早起床陪着小姐都练完箭回来了。 昨个儿一夜没见老八媳妇起夜,柯楚楚就让芳姨娘带她上村里“游一转”,住在天煞孤星的家里吃白食不说,病还好了,哪能那么便宜。 七叔公在院子里听见芳姨娘的话,摇头失笑:唉,楚楚总归是孩子,气性大着呢。 老八媳妇刚起床还没咋反应过来,这些天实在是心力交瘁。直到喂孩子吃完一大碗小米粥,才突然尖声惊叫:“七叔,七叔,孩子吃饭了。” 第28章 妖孽 七叔公在院中应道:“能不吃吗,都拉了好些天了。” 老八媳妇冲出来,管七叔公要昨晚那药的方子,他要拿回去给柯老八,老八和十一小姐还病着呢。 七叔公不吭声,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七叔,您……” “咳!”七叔公从怀里把方子摸出来,气道:“吃了也没用。” “七叔,您老把话说明白呀。”老八媳妇掂记着家里一大堆人,偏偏这古怪的七叔还打哑谜。 七叔公没回答她,抹了一把灰在手上,问道:“我这手是脏的还是干净的?” 老八媳妇不知他在干啥,忍耐着性子点点头:“脏的。” 七叔公用一块干净抹布拭掉,又问她。 “干净的。” 紧接着,他又抹上脏灰又问她是脏的还干净的。老八媳妇真想甩帕走人,如此反复三五次,她终于懂了。惊恐万分,问道:“七叔,您是说家里有人下.毒?边吃药边吃毒,就总好不了?” “对,你看这方子,跟你以前吃的有啥区别?没有区别,还是那几味药。你的病能好,唯一的不同是没吃家里的饭。你们家那大姨娘啊,真真是得受点教训。”七叔公说归说,恨归恨,就是苦于没有证据。 老八媳妇气得直哆嗦,迈开两腿窜了出去,腿脚从没有今天这般利索。 柯楚楚听得外面的动静,开始思考下一步动作…… 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得“呛”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七叔公专程给她买的铜镜边缘豁开了三个小口子。她心里一紧,慌忙伸出左手来掐算。这时,梁广义又跑来找她。 来得正好,柯楚楚说道:“广义哥哥,给我九枚铜板,我给你算算运势。” 她认为算下不问自卜的芳姨娘,再算花钱求问的,双管齐下会更精准。 “不用算,楚楚妹妹我知道你想催我考学,我真不想考了,就不是那块料。” “快给我,回头我还你一两。” 梁广义磨磨蹭蹭摸出来,“记得还啊,我不要多的,还九个就行。” 柯楚楚信手一抽,六枚铜钱落入她的手心,手心快速一翻,这些铜钱准确又整齐地排列在她手背上。 三阳三阴,天地否卦! “啊,楚楚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噫……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有麻烦事了。”柯楚楚轻声回道。 “我?”梁广义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我们,我卜的是你的家宅。包括我、七叔公、芳姨娘……” 天地否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以禄。这就是虎落陷坑不堪言,前进不易退后难的卦象。用白话解释:谋望不遂自己便,疾病口舌有牵连。 此卦此时出现,为凶兆。 梁广义又不懂,但从未见过她有失态的时候,心里有些慌。问道:“妹妹是说我的家宅不好?还是说……” “广义哥哥你别问了,总之没好事,你快帮我叫叔公进来。” 七叔公进来了,先看了看那个才新买的铜镜,想不通为啥好端端的裂开了。这可是铜的啊,怎么会裂? “叔公,别的我不担心。” 七叔公点头,知她说的是天煞孤星和老姨娘的事。 “我是担心那位懂玄术的恶人。” 七叔公眉毛一抖:“他要敢现身,我正好宰了他。” 柯楚楚没有附和,只说让他警醒一点。 此卦犹如决堤之江水,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又似一叶扁舟从小溪随波逐流驶入汪洋,步入无法掌控的境地…… 柯楚楚忙请芳姨娘为自己沐浴净身,她要启大卦,必须在有限范围内尽可能卜远。期间肯定是错综复杂,波诡云谲,不可能事事料准…… 老八媳妇跑回家找老姨娘理论时,老姨娘和姜老爷的话题已到尾声。丫鬟来报,外面吵起来了。霜妇之家,姜老爷也不好多呆,马上起身告辞。 老姨娘送姜老爷出门,她的三个“好姐妹”顾不得外人在场,张牙舞爪地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 “你这黑了心肝的老骚.货……”三姨娘唾沫横飞,嘴皮子疾翻,各种淫词烂语就不带重样的。 进了柯秉贵家,不学点本事是不行的,家风就是如此,口舌必须利索。 姜老爷也被人围了起来进退不是,待他听清原由以及听见老姨娘赤着脖子的强辩,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罢,就从此时开时吧。姜老爷清了清喉咙,双手猛挥:“请大家冷静,听小老儿一言。” “姜爷,您得为我的孙子作主啊。”三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老爷表示好说好说,他就是来作主的。他道你们都冤枉大姨娘了,村里出了个妖孽,颖川将现大灾事,你们的怪病就是那妖孽引发的。 这妖孽来自西北奉州,走到哪就将灾祸带到哪,路过之地犹如蝗虫飞过寸草不生。天花还能让人有几口粗气儿喘喘,而她比天花更恐怖,堪比阎王。前一刻你还喝着茶,下一刻或许就去地府报了道,一点征兆都不会给。 天煞孤星固然可怕,但这妖孽远不止于此,她还会妖术,性格乖张。咒语一念就能让人生病,心情一好也能让人马上痊愈。 前面的话直指柯楚楚,最后一句专为老姨娘开脱。 老姨娘朝他感激一笑,随即摆开阵势朝呆滞的三姨娘骂回去,腰杆顿时就硬了。 姜老爷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轻声劝道:大姨娘不易太过。 ...... “小姐,不好了,官兵带着好几百人往我们这边来了。”芳姨娘跑进来大喊。 上午才听小姐说了家中会有凶事,还没到晚上凶事就现了不成?她心扑通扑通直跳,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听得这话,七叔公马上站起来朝外走,梁广义紧随而上,柯楚楚拨动轮椅慢慢走着。 乌泱泱一大群,柯秉贵家是全宅出动,村里的青壮汉子几乎都来了,锄头木棍齐上阵。老八媳妇哭得声嘶力竭,她的喊声也被淹没在群情激愤之中。依稀听到她呼喊着要先救出她的孩子再抓人,孩子还在妖孽手上,可真么得了啊。 时值傍晚,残阳似血,红红的余辉映照在数百个神情狰狞的村人脸上,都似疯魔了一般。 “妖孽出世,颖川灾近,必须抓而焚之方可解祸!” 喊话的老头子瘦得皮包骨头,双皮深陷,柯楚楚一出来他就偷眼打量她。露出一丝诧异,转而又把目光投向芳姨娘和梁广义,甚至是七叔公。 柯楚楚只用余光斜视,便知道他的来头,运势跌至谷底,他若不是布阵之人,还能是谁? 三个虎背熊腰的衙役走到七叔公面前,问他是不是柯秉诚,紧接着“唰”一声,展开一纸公文,说道: “大人有令,因颖川出了妖孽,三日后上天将显天狗蚀日示警。大人命我等速速捉拿妖孽祭天,以消颖川灾厄。” “狗屁!”芳姨娘扑出来,让七叔公一把给薅到了身后。 柯楚楚低头暗思:忍了这么久不现身,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三日后?呵。 七叔公驳道:“谁说的,谁说天狗蚀日?别欺我不懂,礼部何时恢复了前朝司天监!” 笑话,恢没恢复你这乡下老头怎能知道,圣上如何可能摆在明处。一个身着蓝袍的胥吏上前朝他拱了拱手:“七叔,大人念您老威名远播,专程命我来向您解释。此乃天命不可违,大人也是为万民作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倘若令孙配合,救万民于水火,也是功德一件,大人定为会她立碑表彰。” 七叔公才不受这冠冕堂皇的言论蛊惑,厉声问道:“到底是谁说三日后将现天狗蚀日,若是不现呢?若是现了并没灾厄呢?我孙女的命谁来赔?他陆县令这是草菅人命!” 胥吏的话已说完,伸手指着身后的几百来号人,让七叔公自己看:你孙女儿是犯了众怒。 天煞孤星的谣言发酵大半月,搞得人心惶惶,后面虽有所缓解,但柯秉贵家的怪病一出,又是喧嚣尘上。 在他们的意识中,柯楚楚的确是把长辈亲人克死尽了。如今加上官家一出场,无异于把这种恐慌摆到了阳光下。他们就跟胥吏说的县令大人一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官家都认定了,这肯定是真的,杀了妖孽吧,我们想活命呐。 村民们一个个秃噜着血红的眼睛,还操着家伙,如果会功夫的柯秉诚敢阻止,他们就要豁出去。柯家的人又怎样,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柯楚楚轻轻呼了一口气,掀开梁广义,拨着轮椅走出来说道:“叔公,我跟他们走。” 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唰射过来,未见过她的人都被震住了:好美! “果然是妖,寻常人哪会长得如此美艳。”不知谁失声吼道。 “是啊,水艳艳的,就跟那狐狸精一模一样。”说这话的人好似见过狐狸精。 三个衙役也是失神了,心下俱叹:真是可惜。 “走吧,小侄女。”胥吏一挥手,吩咐衙役要把她卸去珠翠铐上枷琐。 柯楚楚一顿:又来了?前世妄图弑君都没上过枷琐,今天被人栽赃还要享受这个? 第29章 龌龊 “我不戴。”柯楚楚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胥吏插腰瞪眼。 柯楚楚冷冷问道:“由不得我?好,请问我犯了何罪?是杀人放火还是坑蒙拐骗?”眼前这无耻小人也是柯氏族人,刚刚还唤七叔公为叔叔,现在又唤我侄女,做起狠事来倒是极为顺手。 有人高喊:“你是妖孽呀。” 柯楚楚寻声蓦地转头:“谁能证明!凭人的嘴?如果我真是妖孽,请问这副枷板就能够琐住我?可笑。我同意跟你们走,并不是承认,而是想见见那位昏官县令。”明明很凶的言词,柯楚楚说起来却是慢悠悠的样子,颇为悠然。 “放肆!”衙役大喝,手中的镣铐扯得叮叮当当响。 祸事临到头了,芳姨娘反而不怕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又从七叔公的身后冲了出来,想过去抢枷琐,差点被一个衙役踹着胸口。 柯楚楚看了那衙役一眼,记住了他。 再次说道:“朗朗乾坤,何来的天狗蚀日!颖川县令听信小人之言蓄意构陷良民,才会真的遭天罚。我告诉你们,我爷爷跟父亲都是大荣清官,如果你们执意如此,天狗蚀日必现。” “好一个巅倒黑白的巧嘴。”胥吏嘲讽道,他都要气乐了。 “不信?你们尽可以一试。今夜带走我,明日午时,天狗将吞没全日,而你们……”柯楚楚一字一句说道:“都会自食恶果,上天不会饶过一人,无论男女老幼。” “胡言乱语。”胥吏迈腿朝前走,道:“把她带上,不上枷琐了。我且要看看,本该警示的天狗蚀日会不会在明天出现。” “小姐。”芳姨娘冲出来牢牢抓住轮椅。 “我不会有事,相信我。”柯楚楚安抚住芳姨娘,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说道:“站在右边那个瘦老头,让七叔公盯紧了他。”说完,转头环视众人。 这些人不敢与她对视,妖怪呀,谁敢对她对眼,万一被吸去了魂魄怎么办。 “你们记住了,今夜都别睡觉,好好焚香跪拜,不然,明日一过,很可能见不到后日的太阳。” 好几个胆小的给她说得打了个冷颤。柯楚楚就是要造势,不造足了势,岂能轻易脱身。 梁广义死死拉住七叔公,说道:“爷爷,我陪妹妹去。” 七叔公甩开他的手:“你去吧,爷爷绝不会让你们有事。”他还有几个结义兄弟,就算是老胳膊老腿,只要亮出招子,也够陆狗官喝一壶。 老姨娘远远地看着,喜不自胜,解气,太解气了。让你这小贱人得意,去了牢里有你好受的。舒坦了舒坦了,她哼着颖川老调,打算制几身漂亮冬衣来慰劳自己。 ...... “啊!”□□内,赵蕴死死咬着木棍,痛得满头大汗。 “殿下忍耐力非同凡响,这是最后一痛,现在您已经大好了。”罗神医面无表情,此种状况,他俨然是见过不少:“接骨归位只是小问题,要使裂开的骨纹闭合,非得在下的秘术不可。” “神医无需……无需解释。”赵蕴心下大松,不由想到文争鸣还欲让罗神医为那小…小妇人治腿,估计她早就痛死过去,就是不知是否依然一脸淡漠…… “啊——” 咯吱一声,那木棍一分为二。赵蕴痛得浑身发抖,隔了许久他才控制住身体,怒急:“庸医!你不是说最后一痛吗?” “秦王果真非同常人,断骨之痛只需半刻便能高声骂人,我得记下,记下。” “神医请慢。”赵蕴总算恢复了理智。 “无事了,秦王的骨纹已闭合,只需半年便可行走自如,不会耽误您上阵杀敌。”罗神医急着去写医案,匆匆退了出去。 剧痛之后,眼下的小痛反而让赵蕴没有什么感觉。两个月的痛苦治疗过去后,身体极为轻松畅快。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脑子一清醒,就思到最近眼神躲闪,性情大变的文争鸣…… 秦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 “来人,传文公子。” 文争鸣又拿着父亲的密信反复翻看,焦得直抓头。西北安抚使,堂堂一方诸候,自认眼光比儿子高多了。勒令他即日回西北,与秦王殿下保持距离。 文争鸣左右不是,虽然恨被隐瞒身份的“赵青和”阴了,但一年多相处下来,早就有了真情义。然父命不可违,他怎能不抓头。 听到赵蕴传唤,收起信,整了整衣衫,迈着沉重的步子来了。 “争鸣,坐过来。”秦王笑着喊道。 文争鸣慢慢过去坐下,得知秦王唤他来是想由他带罗神医去奉州,给柯娘子治腿。顿时大喜,刚刚的纠结一扫而空。 “好,我即日启程去奉州。殿下好好休养。”拖得一时是一时,真是一个离开京城的好借口。心下一轻松,马上聊起别的来,问道:“原来殿下真记得她,我先替她谢恩。看殿下瘦了一大圈,治腿的过程肯定是艰辛无比吧。” “那是当然。我好奇那小娘子是否能挨过这骨髓之痛,哈哈哈……”赵蕴这话虽是为了调节气氛,但也有几分真意。他的确是想看看柯楚楚痛时的表情是啥样,这种念头着实怪怪的。 “哈哈哈哈。”文争鸣也跟着笑。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无论说什么话,总透露出一种疏离之感。知道皇子身份的初始还好,在路上时文争鸣亦是为秦王肝脑涂地。可是一回到京城,皇权规矩一来,全都变了。 赵蕴拧着眉头:“争鸣,私下你还是唤我青和吧。咱们是生死兄弟,太见外让人心寒。”顿了一下,又道:“既是好兄弟,就不会让你为难,无论你作任何决定,我都尊重你。我腿愈一事,本应保密……正是在为我信你,就如信我自己一样。” 得到这个保证,文争鸣突然又觉得对不起秦王。没再言语,真像兄弟那样上前捶了他一拳,看得一旁的刘伯胆战惊心。 刘伯并非粗野莽汉,他知道这无母族护佑的秦王能在宫里平安长大,还被诸王视为强劲对手,绝不是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眼下腿又好了,那位置肯定是要去争上一争的。如此一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刘伯竟比西北安抚使还想得远。 文争鸣北上的第三日,在府休养的赵蕴听到朝中传来一个消息:颖川方向惊现天狗蚀日。 大臣纷纷上表派钦差前去路察,又督请圣上下诏安抚。 赵蕴笑了:估计颖川所在的河西路安抚使会被大臣们好好玩玩。 四弟赵慕有得忙了。 ...... 三天前,梁广义随同柯楚楚进了县衙,谁都没出来见他俩,衙役居然直接想要把柯楚楚送进大牢。 “我既来了就不会跑,不如等到明天中午。关进牢里又算怎么个说法?” 陆县令那时正搂着小妾准备歇息,了却一桩大事,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信口说道:就让她多活一日。 至从得知颖川将现天狗蚀日的恶兆,这位县老爷就没睡个好觉。他真希望是他倚重的姜先生算错了。 说起姜先生,陆知县简直是敬若神明,恨不得把他给供起来,怎会有错。日蚀发生在京城方向,皇城都要抖三抖;发生在颖川,小则乌纱不保,大则性命堪忧。如今找了这么个好由头,真是天助他也。 谁叫柯家堡有个天煞孤星,谁又叫柯家堡接连死人啊?柯氏前族长在外为官的子跟孙同时暴亡,如此可信的理由显出,不就是为这日蚀而来的嘛。 岂不是天助我也? 这个开心劲在辰时去上衙的时候就破灭了,堂上那个美若西施的女人竟然就是姜先生口中的妖孽?这还不算,她竟然红口白牙说我后宅不宁,嫡子并非我姓陆的亲生。 陆县令那个气呀,惊堂木一拍,给我掌嘴。 “掌完嘴捆上,午时拉到菜市口焚烧祭天!让全城的百姓都过来,免得后日天狗现身时慌乱。妖孽已经伏法,我颖川依旧是风调雨顺食禄不愁。” 柯楚楚坐着睡了一夜,感觉还好。就是梁广义倚在轮椅上半躺着,提心吊胆没合过眼。见了真阵仗,他手忙脚乱。高喊道:“不是要祭天吗,打坏了脸怎么祭?” 柯楚楚哭笑不得,也把陆县令将了一军,他自己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 “知县大人,我再问你一次,什么原因才使一个人非置另一个人于死地?” “你这妖孽,到底想说什么?”陆知县扶了扶纱帽,再次一拍惊堂木,啪—— 喝道:“死到临头,还想蛊惑本官!” “同行相忌!譬如大人你,你在往上爬的时候,是不是恨不得所有竞争者全部死掉。又譬如你曾经政见不合的同僚,突然有朝一日成了你的上峰,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很想找机会除掉他?” “放肆,本人为官刚正不阿,为人亦正直坦荡,岂有你这妖孽说的那般龌龊。” “大人的确很正直,直得居然听不懂我的言下之意。” …… 第30章 天狗蚀日 柯楚楚总是不温不火,俨然没把他这个知县放在高处尊敬,口吻时不时的还透出讽刺,听得陆知县火大。你这已故县令的独女,平时肯定多方骄纵,还当这是你家里的衙门不成? “本官有金刚菩萨护身,你的妖言迷惑不了我,当然听不懂。” “大人,敢问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你是否得罪过他,使他也要把你置于死地,一箭双雕?知县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你我都知道是谁要我死。此时距正午还有一个时辰,如果你现在悔改,兴许还来得及。” 陆知县听到这里,身体本能崩直,刚刚气红的脸突然冷却下来。他倒不是被最后一句恐吓惊住了,而是柯楚楚口中一直在讲的那个人——姜先生。 难道她知道姜先生?怎么可能,姜先生天赋异禀懂前朝秘术,还通晓前世今生,但为人却极为低调,寻常人哪会知道他的本事! 又是信口一问:“你想说谁?” 柯楚楚笑了:“就是给你出主意,一路助你判案发财升官那人。我让他所忌,因我亦懂玄术,还是文王与老君亲传弟子。大人若是不信,报上生辰,再给出九两银子,我可以为你起盘卜算。但九两银子,不能问前程未来,只可算过去,目的只是与大人核对一翻,看我是否在诓骗你。” “哈?我若真是昏官才会信了你。你居然说我的嫡子并非亲生,信口雌黄!你恶意杜撰,只为扰乱视听妄想脱罪。”陆知县伸长胳膊,撩了撩了官袍,重重一拍:“啪——” “若再胡言乱语,我就塞上你的嘴!” 柯楚楚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你命中注定无子送终,何来的嫡子。” 陆知县恨不得亲自动手打她两个大耳刮子才解气。 十个衙役,前后左右把柯楚楚围在中间,有人上来束她的手,她也没有反抗。 绑好后,柯楚楚冷冷看了一眼绳子,对梁广义说道:“广义哥哥,我姨娘肯定在外面,你去找她。你们去菜市口等着吧,记得给我买上次吃过的桂花味糕饼。” 有个衙役打岔:“放心吧,妖孽也会有断头饭吃。” 柯楚楚继续说道:“这身裙子脏了,让我姨娘帮我挑一件淡紫色的漂亮裙子,下午我们一起好好逛逛。上次来颖川还是刚到的时候,从没逛过来呢。” “噗呲!”十个衙役都笑了。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疯子?怎地活在自己的想象中。算了,疯就疯吧,反正马上就死了。 ...... “咣——” “妖孽现世,天狗蚀日。今日焚之,灾厄尽消!” “咣——” 领头敲锣的就是昨天傍晚来柯家堡捉人的那个胥吏,不知他得了什么好处,步伐轻快,走路一摇二摆,脚下流淌着一股子春意。 柯楚楚坐在囚车中,发髻未乱,神情悠然。围观之人认得她坐的是轮椅,惊讶妖孽居然还是个残废。 陆知县早早的坐上轿子去了刑场。梁广义和芳姨娘捧着桂花饼子追着囚车一路奔跑,小庚看见了柯楚楚,伸长脖子朝她喊叫。 “小庚乖。”柯楚楚向它挥了挥手,也不知它懂了没有,依然是瞪着两个大马眼看着她,边追边拱马头。 柯楚楚继续寻人,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七叔公,也不知道他把那人逮到没有。 梁广义挽起了袖子,和芳姨娘一起齐声高喊:“狗官听信诬言,荼毒良臣孤女,今日午时必现天狗蚀日来警示!” 芳姨娘本就对柯楚楚深信不疑,梁广义担心归担心,却很想知道到底会不会有天狗蚀日。甚至比害怕她被烧死的担忧更为强烈,因为楚楚妹妹太淡定了,这种淡定使得他莫名地就有了底气。同时,他又突然萌生出一点想学玄术的想法。 什么下九流,上九流,学会本事才是真。圣贤书读了几大筐,丁点都用不上。 附近民众听到他俩的喊话,纳闷了:官家说后日,妖孽又说今日,还说是因为荼毒孤女才警示,到底是咋回事呀。 管他后日今日,反正都有天狗蚀日的凶相,搞得街上的人提心吊胆,观个刑都观得不安心。 “哟喝,这狐媚子妖孽还有家人维护呐?”有人说道。 “她的父亲也是官儿?”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闹闹随着囚车队伍往刑场去。 ...... 差不到多午时正了。 柯楚楚轻轻念道:“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天狗蚀日马上就要来了,此次蚀日:无咎。 气温骤然降低,天色也渐暗,好似巨人拿着黑布为颖川城笼上罩子…… 陆知县等人把太师椅抹拭完毕,正准备坐上去,眼一花,突然间找不到椅子了。 “怎么?” 话音一落,天色已然变得昏暗透顶。孩子的哭喊,妇人的哭泣,男人的惊慌,乱糟糟响成一片。 “大人,大人。”胥使吓得腿直抖,伸出手四处摸。明明能看见近处的物什,但是他就是要伸出手来才安心。 “天狗蚀日,正午……不是…不是后日?”陆知县甚为作慌。 他稳住身形抬头一看,那圆圆的太阳被天狗啃得只剩下细细半圈了。余光瞅见囚车停在路口,纷乱的人影中,车中那个白白的小脸庞正面对着他。 是那妖孽,她不怕?她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地盯向他。 “娘呀。”陆知县屁股一滑,跌翻在地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敢正眼看囚车,挥着手,结结巴巴地喊道:“放...放人,快放人。” 胥吏旋即跟着清醒,扯开嗓子朝着柯楚楚的方向撕心裂肺大喊:“快快放人!” 这边的十个衙役跑得只剩下五个,七手八脚打开囚车,却无人敢上前给柯楚楚解绳。 幸好有小庚在,它在芳姨娘的指挥下左图右冲,领着二人杀了过来。高兴得不得了,一上午没看到主人了,甚是想念哩。 “小庚,矜持一点。”柯楚楚笑道。 没敢走远的衙役看得心惊肉跳:她现在更像妖孽。 梁广义抹出一把匕首将绳子砍掉,芳姨娘大呼手又给勒红了,朝着就近的一个衙役狠啐一口。那衙役赶紧弯腰赔嘴,舌头都打结了。 芳姨娘啐完发现这个就是昨天傍晚想踹她的那人,她狠劲儿一上来,掰着小庚的大马头说道:“踢他,快踢他。” 小庚不明所以,低着头拱过去,把那衙役吓得连连后退…… 梁广义问道:“怎地还在吃?”他是指天狗,此刻差不多该把太阳吞没尽了。 柯楚楚回道:“百年难遇,估计还有一会儿。” 她从囚车里一出来,发现观刑的人惊恐万分跑得没剩下几个,没跑的也本能抱头缩在街边,等着县老爷拿出锣鼓来赶跑天狗。 “广义哥哥,抱我上马!” “~哷~”小庚抖了抖蹄子。 “驾——” 小庚知道主人夹不紧马背,稳着身子朝着奔。柯楚楚驾着它直奔刑台而去,几步就到了近前。 她附身朝定住的那个衙役一勾手指:“刀拿来。” 衙役忙不跌地递上。 陆知县大惊:她要干嘛? 柯楚楚拿着刀在手上扬了扬,蓄了蓄势,盯准了那个正疯狂敲锣的胥吏。此人是柯氏族人,不知他收了什么好处,跟着作践人……百年难遇的天狗蚀日,怎能轻易放过。 “呛!”刀柄从她手中脱落,飞进胥吏的前胸,没入体内半截。胥吏身子“嗙”一声仰天倒下,眼睛直直瞪着灰色的天空,潺潺的血泡从他嘴里呛出来。 柯楚楚甩了甩手,坚持天天练箭,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你!”陆知县夹紧双臂,头都要炸开了。他不敢上前阻止,他的那些衙役看样子更不敢。 柯楚楚再次看了看天,时间刚刚好,说道:“大人,你后悔了吧?” “后...后悔?”我若是说不后悔,你还要把我也杀了? 天啦,这是女人吗?这是人吗?怎么说砍就砍,还砍得这么准,手上是不是也有功夫!陆知县感觉背心冰凉,鼻翼不受控制地急速煽动,思维完全不受控制了。 “我早说过,清官之女才是真有菩萨护佑。而你陆知县,没有。” “我……”陆县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说正午就正午,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只想请她快走,别站在我面前,我怕。 “天狗蚀日是因有冤情而出现,并非是你治下不利。现在小人已诛,大人尽可放心了。” “啊?”陆知县生怕自己听错了。她这是定案?她能吗? “你看。”柯楚楚指着快重新现身的太阳:“人小死了一个,日辉就复现了。大人当务之是急是抓住向你进献谗言之人。” “我……” 外面还是锣声震天,打锣的不是官家人,而是城中的住户们。见到天色变亮,那手打得更快更有力。锣声可以壮胆,哪怕耳朵聋掉也不管。 好似过了一整年那么长,陆知县重见光明,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 第31章 八千两 小庚甩头摆尾,噢,逛街去了! 太阳显身了,店门却已全关,没地儿逛。柯楚楚“借”了一辆马车换干净衣裳,换完,这辆写了个陆字马车就被梁广义顺便给带走了。只要能带回家的,他从来就不会“失手”。 七叔公同样没失手,已将罪魁祸首抓住。这姜老头就没想过跑,他在等柯楚楚身后的高人现身,打死都想不到高手就是那小姑娘,而他自己早已暴露,让柯秉诚给逮个正着。如今人被关在放柴火的屋子里,完全不知道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庚乖乖趴下来,让主人骑上去,一干无事人等如同见了鬼魅退避三舍。 柯楚楚骑着大马,梁广义驾着马车带着芳姨娘跟在后面,三人一起急急赶往柯家堡。街面上除了小庚和马轮子的声音,一片静谧。 她出名了,颖川县城也出名了。柯楚楚抚着小庚的鬃毛,皱起了眉头…… 三人刚踏上柯家堡地界,就听见前面有人惊叫:回来了! 紧接着,一群老老少少迎出村道,个个神情复杂,且愧且惊,好像比昨日傍晚还恐惧。怕啊,真怕看不到明日的太阳,那绝户女太邪呼了。 柯氏族长十叔公,他拄着那根万年不离身的镶金拐杖,来到马前,向柯楚楚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族人蒙难,老夫却袖手旁观,实不应当,叔公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哼!”梁广义重重一甩缰绳。 芳姨娘有些不自在,觉得人家好歹是一族之长,族中后生怎能如此下人脸面。 柯楚楚不以为然,说道:“此事与族长无关,就算您老有心也无力阻拦,没人会怪您。楚楚这里还有件事想麻烦叔公。” 族长脸皮直抽,不知说啥,尴尬了好半天,他忙诚肯邀请柯楚楚去府上坐下来慢慢谈,只要他能办到的,定不会推脱。他说族里准备好了酒席,要为柯楚楚庆祝。 庆祝她沉冤得雪。 十叔公说到这里,他身后的村民顿时闹哄哄起来。村民可不是单单来迎接柯楚楚的,他们还要表明自己被人骗了,都是受害者啊。人走了还怎么解释?柯家族长说好了带他们一起来赔罪的,现在请去家里是咋行。 柯楚楚见状,温和地笑道:“如果真是被人当了枪使,又没做过恶事,身有福报就不会有事。”完全没必要跟村民计较,应该向那该计较之人讨要说法。 场中鸦雀无声,半晌,大家见她说得认真,终于大舒一口气。那些昨日激奋操着家伙出过头的人低下脑袋,深感没脸。有人大着胆子问她为什么会有谣言出来,谣言还传得真真的。 是啊,现在这是大家最应该关心的问题。如此一问,村民就与柯楚楚站在了同一边,一起帮她讨要公道,很能表明诚心哩。 “因为人有人欠我钱,想赖账不还,所以要把我害死。” “是谁?”十叔公的拐杖朝地上一戳,喝道。 柯楚楚骑着马,站得高,老姨娘那贱贱的身影在她眼里无所遁形。抿嘴一笑,开始讲来龙去脉。 说她父亲每年都会寄银子回颖川修缮祖坟,而前族长柯秉贵总是敷衍了事,没把钱花在坟上。死前才向她忏悔,交待那些钱他看不上眼,但是有人看得上。他疏于管家,放任家中姨娘黑心贪财,昧了祖宗的修坟钱。 躲在人后的老姨娘跑来想看看柯楚楚是不是会放回来,现在心里又是惊恐又是绝望。当然知道人家肯定不会放过她,正掂着脚儿往家溜。听到后面族长在问:族孙女儿是不是想把钱讨要回来? “是,二十年,利滚利,已经滚上了八千两。三叔公死前指名了是大姨奶奶昧去的,让我朝她要。他死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亲自料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八千两,要是光吃,整村人十年都吃不完呐。 “八千两!我?”老姨娘气得蹦回来。再是惧怕她也顾不得了,真是欺人太甚。 柯楚楚没看她,驾着小庚继续走:“下药、谣言,都是大姨奶奶编造出来的,就是为了不给钱。我想趁着她还没死之前把银子讨回来。” “啥?”柯秉贵家所有人都朝后望,老姨娘一张脸白如面粉子。 柯楚楚和小庚走进了人群,继续说道:“少则明天,多则半年,大姨奶奶就要死了。村人虽有助纣为虐,却是受人蒙骗。而罪魁祸首不可能不受惩罚,我知道你们又不会信,看着吧。” “我……”老姨娘吓得两腿抖如筛糠。看着吧?看什么,就如同天狗蚀日一样,她又会说准? “我我,我什么,趁早把银子送上来!”芳姨娘跟在后面啐道。 老姨娘丧着一张脸:“我哪有那么多呀。” ...... 五日后。颖川县衙内,坐了一排红袍蓝袍头戴官帽的官员。 安抚使徐大人听完陆知县的解释,手指轻扣案几,说道:“诸位怎么看?” 陆知县见众位大人没再继续询问他,紧崩的双肩顿时松了下来。天知道他的汗水早已浸透内衫,冷得刺骨。 一位长得圆胖的官员眯了眯眼睛,问道:“陆知县,敢问那位借刀杀人的姜姓老者现在何处?” 陆知县摇头,旋即又点头:“下官一定会将他缉拿归案。” “你可知他为何要杀柯氏女?” 陆知县早早的在家演练过好几遍,偷偷吸了几口气,答道:“应该是有私仇,又或许是长辈的恩怨。下官之所以信他,是因为此人才学甚高,对天文颇有研究。又多翻资助县学,很有些功德。再加上当时柯家堡短短两月死了好几个,村民人心惶惶……” 胖官员扬手打断他:“这全是你的推论,可有旁证?” “没...没有了。” 陆知县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把错漏推卸干净,哪知上锋本就没打算治他,全在细究蚀日细节。 细节真经不起推敲啊,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要顾忌,每个词眼都不敢说错。 ...... 颖川的衙门热闹非凡,柯楚楚这边也不清静。 她再看了一遍陆知县昨天送来的书信,摇了摇头:“这昏官,心倒不小。” 连同信带来的还有五百两银票,是陆知县的太太亲自呈上的。那位太太又单独给了她五百两,央求嘴下留情,千万不要再提嫡子是否亲生之事。 五百两封口费,对一个县令太太来说不算少了,应该是咬着牙齿凑出来的。虽说是保命,倾尽所有也不为多。但是柯楚楚又并非厮杀之人,何况戴了一顶绿帽的是陆知县,又不是她。就算那昏官戴十顶绿帽子,也是她喜闻乐见的事情。 跟陆知县一比,知县太太太懂规矩了,至少人家有诚意。可笑的是知县大人,他舍了姜老头想来抱我柯楚楚的大腿,居然只拿五百两。 五百两就想买未来的保障,柯楚楚很想自问一句:我就值这点钱? 既然知县太太着慌,看来陆知县多半是怀疑了。怀疑就是相信我,相信还用这么点钱打发?真是以为小姑娘没见过银子,可笑。昏官就是昏官,吝啬狭隘还天真。想要我保密,只为他一个人所用?真是大被子洗面——脸太宽。 柯楚楚把信合上收好,又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七叔公请郎中去了,姜老头让七叔公的老兄弟给打得半死,不治准活不了。现在人形同骷髅,气若犹丝,她想问话都没机会,因为那老东西没力气说话。 芳姨娘和梁广义正在桌前数银子,老姨娘那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赶在天亮前拿了两千两银票,外加几箱子首饰和碎银子过来,恐怕把几十年前昧下的不值钱的东西都舍出来了。 送上来后,柯楚楚却表明不收首饰,只要银子。急得老姨娘莫奈活,眼看天都快亮了,差点跪下来。只听得柯楚楚问她:杨氏的儿子是谁整死的? 老姨娘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真的跪了下来,跟发了羊癫疯似的浑身抽搐。结结巴巴否认说不是她不是她,是那孩子自个儿身体不好,杨氏怀娃时怄了太多气,生下来就孱弱不堪,怨不了她。 柯楚楚点点头:嗯,如果把银子给齐了,半年后你就能与他们团聚,到时你们自己谈。 老姨娘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芳姨娘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想笑,因为小姐说这也是在吓老姨娘,她会让自己活活吓死的。 梁广义伸了伸懒腰,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银子算清,总共才三千一百两,跟八千两还差得远。但是老姨娘不可能再拿出一个铜板了,管家权已被夺,现在是三姨娘当家,她要还能抠出银子来,才是见了鬼。 老姨娘只要心里想着将死,哪还有智力在,以她的那点心胸,活不活得过半年都难说。梁广义着实佩服柯楚楚,好像是信手一拈,就把人心玩弄于股掌。 ...... 第32章 相请 梁广义恨柯家堡除了爷爷之外的每一个人,全死了最好。想当年娘亲带他逃荒到这里,就没一个人伸手相助。还有两个癞汉妄图欺侮他娘,若不是爷爷来得及时,可能娘亲…… 尽管后来七叔公跟他解释过,流民太多,村人自顾不暇,但是幼小时受到的心灵伤害怎能轻易愈合。认为村里就没几个好东西,三年前在路上还有人骂他野种…… 今天他下定了决心,要拜楚楚妹妹为师学玄术。刚伸完懒腰还没开口问呢,衙门里又来人了。 这次是请,带着软轿,态度极好。 县里几个官员商量完,还是对这说来就来的天狗蚀日有大疑惑。圆胖脸大人看过奉州卢县柯守成的履历,清不清廉倒是不确定,不过政绩平平倒是摆在明面上的,想粉饰作假也不可能。 大荣近八百县令,柯守成这样的至少有六百个。如果他的后人能得天眷,那社稷岂不全乱套了。 衙门里五日才来人,跟柯楚楚预料的晚了两日,这东荣办事效率也不如西荣。西京大运河修通了近一百年,府城离颖川顶多三日航程。 “楚楚妹妹,你为什么不去?”梁广义见外面那些人似要发威了,出声劝道。 柯楚楚头也不抬,回道:“就是不想去,我受了惊吓,一看见穿官服的就怕。”如果陆知县不想“奇货可居”,她还想不到用这招。 她会怕?安抚使手下的那个武官听见这话问道:“据说蚀日当天你沉稳至极,数百人都有领略到柯小姐的风彩,岂会怕徐大人?” 什么徐大人?柯楚楚答道:“城中百姓让天狗蚀日吓破了胆,有失偏颇在所难免,我当时其实是吓傻了,所以才沉稳。” 武官一个愣怔,差点摔个跟头,扶了扶头盔,还想再说。就听见一个女人喊道:“哪个好姑娘三天两头进衙门,我们家小姐好好的坐在家里,这祸事隔三岔五的来……” “你这妇人,我们可是备了轿的。这是请!”武官指着外面的轿子。 任他怎么说,柯楚楚就是不去。不但不去,她还准备回奉州了。反正望穿秋水也没得吃,总不能为了吃鱼把好好的人弄去养吧。前提是,能混过眼前这一劫。 武官一看小妮子油盐不尽便开始威胁,喝道:“你可知徐大人是哪位?” “不管哪位,都是官,我都怕。就如我姨娘说的,安静坐在家里,突然被当成妖孽抓走。好不容易证明我不是妖孽,却还要去衙门。不去竟不行,可我又没犯罪,为什么要去?” “好,这是你自找的,把她给我强抬上轿。”武官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嚷着怕的姑娘,讲话条例分明,哪有一点真怕的样子。 “你敢?”芳姨娘母鸡要护小鸡了。 本来有些慌神的梁广义发现柯楚楚又露出那种奇怪的神态,忙拉住了芳姨娘。或许妹妹知道躲不过,早晚得走一遭。所有的行为,都是演戏。 最后,柯楚楚果然“逼于无奈”,连轮椅一起给强抬上了那辆轿子,在芳姨娘的咒骂声中去往县城。谁能想到这武官想找的姜老头,就在他刚刚离开的宅子里,宅子主人柯秉诚的拜把兄弟正寸步不离地守着。 ...... 府城里下来的官员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清官之女”,怎地这般胆小,还浑不讲理。不管怎么解释,她就是喊着怕,眼神怯怯地偷眼看陆知县。 陆知县胆颤心焦:你别看我呀,我叫您姑奶奶行吗?如来佛祖啊,我真没把你怎么样呀。连杀胥吏的事情都给你瞒着呢,你既收了我的钱,咱俩不就是一路的吗,姑奶奶你这又是玩的哪出? 陆知县感受到几道无形的压迫力朝他射过来,完了,肯定被几位大人误当作酷吏了。真是进退维艰,头发尖都发凉。眼下他真不敢撕破脸,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就别想在官场混了。 安抚使大人再次问道:“柯氏女,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怎知午时必现天狗蚀日?” 柯楚楚表情木然,还是那句话:“他们说因为我是妖孽,所以三日后会有天狗蚀日,我就赌气胡诌说是明日,并不知道会蒙对。大人,您有没有被人逼过,逼到临头的人什么话也敢说。” “哼!”安抚使一甩袖子,看向那位圆脸大人,显然不信。 后者突然笑了,“看把小姑娘吓得,此事就此作罢。来人,送柯小姐家去。” 芳姨娘大喜,小姐真是有办法,装傻充愣的就给应付了。这些大官太好蒙了…… 梁广义却注意到柯楚楚脸上的欣喜太过明显,那欢喜劲儿根本没达眼底。 柯楚楚笑不出来,再不想卷入权利中心挣扎,这次也由不得她了。 那位胖呼呼的大官,面无棱角凹陷之处、骨细肉滑、男生女相、是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辈。上庭异常饱满,眉距间丰隆无杂,一看就知祖荫甚厚,十有*是位王爵,再不济也是手握重权的天子近臣。 他不可能会被陆知县轻易蒙骗,他此刻的行为透露出一种怪异。 ...... 人家安抚使大人做事有始有终,轿接轿送,柯楚楚一行三人回到柯家堡时天还未黑。 那武官甚是憋屈,把他们放在门口就走人了。宅子内听到响动出来开门的却不是七叔公,而是他的把兄弟大胡子钱爷爷。 “你叔公担心得不行,就差跑进城里找你去了。回来得正好,那人快不行了。” 梁广义知道事情紧急,两只大手推着轮椅叽咕叽咕就往后院冲。 七叔公见她们进来,忙询问衙门里的什么情况。柯楚解释完,他面露喜色,旋即又是一脸丧气,说道:“狗.日的,一句话没留就咽了气。唉,楚楚,怪叔公。” 柯楚楚懊恼万分,走过去掰开姜老头的手,细看掌纹。 尸体还软和着,枯柴般的手心处火星平原上,出现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 七叔公毛骨悚然,惊问:“尸斑?”怎么可能! 柯楚楚摇头:“叔公,这是天收的。他的胃脏完全闭合,活活饿死了,不关您的事。”气运换寿元,梁广义的名字真是取得好,望穿秋水,他望绿了眼睛也没吃上。运势疾衰,气运又补不回来,身体一反噬,早就该死了。 可笑,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还敢逆天行事。 柯秉诚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楚楚,叔公想和你好好谈谈。你们这些东西从书上就能学来?叔公不信。”说完这句,他把梁广义强赶了出去,眼下要谈正事,书呆子不宜在场。 “叔公。”柯楚楚把尸体盖上,问道:“关于玄术,您知道多少?” 七叔公琢磨了一下,问她相亲合八字是不是玄术的范畴。 见柯楚楚点头,七叔公一摊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观人前程,度人过往,卜人吉凶,都属于玄术,区别在于是否精深。佛偈可以保人平安,道符也能,玄术是从道教中衍生而来,您老一定知道道教吧。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他们都是道教的神仙,如同佛教的菩萨,比如观音大士和佛祖,二者其实都是一种信仰。如果您老还不理解,楚楚简略再讲讲。道教领悟的是自然之力,我们无法解释的鬼魂之说、生老病死、潮汐潮落和日月轮转,皆属于自然的一部份。而玄术,它就是窥探了极少一部份的自然之力并将之掌握。” 七叔公似懂非懂,示意她继续:姜老头和她都是怎么学来的。 “前朝玄术太昌盛,物极必反过尤不及,后来受到打压,传承被截断,我再解释您也不会明白。但它毕竟存在过,而且存在了一千年,一把米撒在地上,捞得再仔细也会有漏网之鱼。存在过的东西,就不会彻底消逝,所以这姓姜的有机缘学到了一点皮毛,我也是。这些皮毛就是您老现在所目睹的,前朝玄术之鼎盛,您从中可见一斑。” 七叔公急了,问出最大的疑惑:“你就凭一本书,就掌握了?” “还有领悟力吧,名为玄术,当然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讲究的就是机缘二字。我的领悟力极强,便是有了机缘。” “唉,不懂。”七叔公抓了两把胡子,指着地上的尸体:“我觉得禁了玄术好,多出这些害人玩意儿出来,弄得睡觉都不安生。” 叔公真是孩子气,柯楚楚笑道:“就如权利一样,都是把双刃剑,看怎么用,是拿在谁手上。” 两人正说着,钱爷爷进来告辞,他离家好几天也该回去了。 七叔公招呼他:“来得真好,师兄跟我一起把人埋了。” 钱爷爷皱眉:“可惜没把这祸害的师傅问出来。” 柯楚楚安慰道:“他都一把年纪了,有师傅也早死了。不用太担心,之前是我多虑了。” 钱爷爷看了她一眼,把想说的话咽下去。跟七叔公一起把尸体装起来抬走。 柯楚楚盯着尸体留下的灰印子发怔…… 第33章 定情信物 梁广义在门口来回踱步,等七叔公一走了,就赶紧跑进来,把柯楚楚吓了一跳。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吓着你吧,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姜老头的手心会有黑印?” 柯楚楚仔细看了他一眼,笑着告诉他,人的五脏六腑在手掌上皆有对应的部位。掌心处即是胃,发黑就是胃已经烂了。梁广义连连点头,又问他其他部位代表什么,天相又是怎么卜算的? “你想学?”柯楚楚看明白了。 “想!”梁广义说得一本正经。 “想学到什么程度,学来干什么?学了以后不能为自己卜算,只能通过血亲来猜测估计。而且苍天对窥视天机之人向来不友好,说不定你会娶不着媳妇,也生不出儿子。没有当公公命,只能作老丈人。” “啥?”梁广义满腔热情瞬间就被柯楚楚的夸张恐吓住了。算不了自己,那还学来干什么。血亲,他娘早就走了,找谁算啊! “所以,你还是别学了。不过,如果要学些识人面相观人善恶的本事,我倒是可以教你。” “是吗?不会有影响?我还想生十个八个儿子为我梁家开枝散叶啊。” 柯楚楚抚额,这人胆子真小:“学点小本事无碍。” 梁广义话题一转,问道:“楚楚妹妹,你看我的面相还不错吧?” “是不错。你眉粗眼厉,唇丰牙齐,身材也匀称挺拔,是重情耿直之人。若是交朋友,广义哥哥这样的人值得相交。而且,哥哥生得很贵气,绝凡庸之辈。只是你的时运还未到,时运一到,就是你出人头地之日。” “是吗?”什么出人头地,他压根没想过,有吃有穿有娘子,将来再有个娃,人生就大圆满了,出什么头,多累呀。 现在得到肯定答复,梁广义眼神一如既往的认真:“就是值得托负终身了?” “当然。”柯楚楚答道。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出这话,梁广义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忙道:“不急,可以先订亲。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好的,你腿不好,我可以当你的腿;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去买。买不到的,我给你做。” 柯楚楚怔住,问他:“你是认真的?” “当然,爷爷想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想照顾你。其实,早在之前流言出来的时候就想开口了,我是不怕什么孤星煞气的。” 柯楚楚低头一想,明白了。 马上问他是不是觉得两人很合适?的确,目前看来,她好像真没别的夫婿人选。眼前收养的少年若是不合适,又上哪去找合适的? 梁广义重重点头,直言不讳:“楚楚妹妹你行事…行事果敢,又长得美艳,若是有贵人看上你的容貌非要强娶,将注定是一场悲剧吧。就算你了看上了某人……恕哥哥直言,我猜你定容不下夫君有别的女人。而这天下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可以保证,永不纳妾,此生只你一人。” 柯楚楚笑了:“可我是要招赘的。” “我知道。”梁广义低下头,说道:“你若开不开口,我也会主动提,爷爷露出那层意思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同意了,所以我才敢厚着脸皮和你坦言。赘婿嘛,就不用聘礼,也没有养家的压力。楚楚妹妹你现在有三千多两银子,我们吃穿都不愁了,再说爷爷的家产肯定是留给我们的。咱们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你我都是力求平淡之人,又不催我考功名,我觉得很好。” “我觉得不好!”芳姨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恶狠狠的。 她这一出声,二人顿时明白她肯定是躲在旁边听了老半天。想得入神的柯楚楚又被她惊了一跳,忙伸手将芳姨娘拉过来,问道:“姨娘,你为什么觉得不好?” “赘婿也要养家,怎么能光花小姐一个人的银子?她的银子都是冒着风险骗…啊呸,赚来的,又不是大风凭空刮的。梁少爷你怎么能没有养家的压力,你得努力。你是秀才,考不上举人,至少可以先办个私塾赚几两束脩银子。” 梁广义继续点头,表示他可以考虑。 柯楚楚会心一笑:他说的是考虑…… 芳姨娘嘴上说得不留情面,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她得意地向小姐扬了扬眉:先就要收拾服贴了。 柯楚楚抿着嘴角,本想示意芳姨娘去一边好好问问她的想法。但她看的样子,问也是白问。 估计姨娘是求之不得,坚定地认为梁广义是可托付之人。 梁广义还在这里等着柯楚楚的回答,一脸的殷切。 柯楚楚沉默着,她仍在思考,良久,突然咧嘴轻笑。笑自己为什么还要考虑,眼下梁广义真的不错,就算以后她的腿能好,也没有心思去寻如意郎君,因为心太累。重活一世,成了柯楚楚,本就是要珍惜所得,好好体会世间五味的,有什么好犹豫啊? “好,我同意了。” 成了?笑容瞬间爬满梁广义的俊脸,他嘿嘿嘿傻笑一阵,心说终于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他想到什么,说道:“书院里的同窗都讲要给钟意的姑娘定情之物,我也没有别的,只有我娘亲留下的一块用鹅卵石磨成的漂亮挂件儿,别小瞧这石头,它的颜色非常好看,而且有意义。” 芳姨娘掂着脚尖望过去,真是,送个石头他都能吹上天去。见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扯出个物什,仔细一瞧。我的天,真的是个鹅卵石啊。 芳姨娘眼都“绿”了。 “这……为啥要拿石头当挂件儿?”芳姨娘无语至极,难道抠门也是有遗传的不成? 梁广义递上来,柯楚楚便接了。石头套在一个布绳编成的网兜里,拿在手上沉沉的,刚刚带有的体温转眼就没了。她觉得奇怪,反复细看,上面除了一个秀气的梁字,就是一些普通石纹,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梁广义道:“是不是冰凉刺骨?我也觉得奇怪,我娘说这是石心,是山神的眼泪,戴着可以保平安的,不是普通石头。” 芳姨娘噗呲一笑,实在不好说他娘亲傻,就只能调侃他,讽刺道:“梁少爷,我一小妇人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鹅卵石是河边溪边才有,哪会在山上。” 柯楚楚也笑,向芳姨娘解释说河边的石头也是来自山上。转头看着梁广义,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梁广义哂然,“娘亲说是山神泪就一定是,娘亲从不说假话。神仙都有悲悯之心,山神会保佑受苦之人,后来我们不是被爷爷救了吗。而且,妹妹你不觉得我娘亲给这块普通的石头赋予了生命啊?” 芳姨娘想到之前柯太太死前交待的话,暗自嘀咕:幸好他娘去了,要不然哪有媳妇的一席之地。 “是啊。”柯楚楚对他早去的娘亲分外好奇,寻常人哪会有她这般浪漫。一个苦难中的女人,还会有心思给儿子编出一个这么有意境的故事,让一块普通石头有了鲜活生命。 本来是说学玄术的,结果一谈一笑间,两个未婚男女竟一起把自己的婚事订下来了。 芳姨娘后来一想,这太不像话了。总觉得不够隆重,自家小姐吃亏了。 柯楚楚劝她,招赘还想怎么隆重。越是隆重,越让梁广义受委屈。 芳姨娘不当一回事:“幸好他长得还不错,也听您的话。若不然,真不想选他。” 柯楚楚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 “订亲?”七叔公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好,给你姑姑写信,让她也高兴高兴。” “叔公,只是我姨娘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太让人失望了。”借此机会,柯楚楚当着芳姨娘的面把话挑明。 芳姨娘脸色骤变:“小姐,您要赶我走?” “不是,姨娘还年轻,不可能独自生活一辈子……” 芳姨娘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双手捂住耳朵奔回房。 柯楚楚真是拿她无法。 七叔公过来轻轻拍了拍椅背,说道:“虽然你要订亲了,但总是孩子,操什么闲心。”不知从何时起,七叔公就不再拍堂孙女的脑门。并非不再爱她,只是不好像往常那样亲妮。个中缘由,他也说不明白。 “我会等她自己想通。她对我爹爹只有恩,并没有情,总会遇到有情之人。”柯楚楚这样说道。 若是哭泣中的芳姨娘听到小姐这话,一定会伤心欲绝。她对柯守成有情啊,她爱柯守成,爱得卑微,爱得炽烈。若不是那样,窦氏也不会抬她做姨娘。一个为了夫君敢不要命的女人,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孩子,是值得托付的。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 第34章 又见故人 柯秉诚的堂孙女儿要订亲了,订亲对象的就是他收养的那野孩子。 族长十叔公准备了一份厚礼,陆知县终于找到机会上门。今天他可是贵客,当然也带着夫人。只是这位知县夫人脸色发青,走路的动作很不灵活。发髻梳得奇怪,半边脸都看不到。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神色紧张的八岁孩童,脸上没有寻常孩子做客走人家的欣喜兴奋。 柯秉诚家大堂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芳姨娘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梁广义人虽吝啬,但为人忠直,他也有三五个同窗好友前来祝贺。虽然知道是招赘,订亲之人又在同一个屋檐下,各方面的规矩都不那么讲究,却也没人在意。 柯楚楚今天格外美丽,浅浅笑着时,就像一朵垂涎欲滴的花骨朵儿,明亮的眼睛摄人心魄。看得那些公子少爷们,一个个怔怔发呆,“由衷”嫉妒梁广义。 梁广义今天其实也不赖,立在一群后生中分外夺目。 “般配!”七叔公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过两年,再生个重孙,他就啥也不图了。年轻时还好,这人一老就爱热闹,孤独感也越重。 老姨娘也想来卖乖讨好,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让族人赶了回去。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时就蔫了,气喘吁吁躬腰滚回家。才半月不到,她已是形容枯槁,仿佛只有半条命。凑不出八千两银子,认为自己肯定是要死的,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逞强好胜。怪只怪她在宅子里斗了一辈子,嚣张跋扈惯了,受不得丁点气,满肚子的龌龊手段。 谁都知道这老姨娘夜夜恶梦,一晚上要换三次衣服。总梦见鬼差来勾她的魂,半夜要是外面有个响动,更是吓得呼天抢地的…… 知县太太想尽办法往柯楚楚身边凑,还把孩子也拉着在她眼前晃悠。 柯楚楚有点同情这位知县太太,很显然,陆知县已经发现头上有顶大绿帽,把娘子狠揍了一顿。都这样了,他还没找个由头休妻,可见妻家于他前程有助力。 真是可气,柯楚楚决定让他把这顶帽子戴严实了,很合他身。 在宾客走得差不多时,等了许久的陆知县巴上来。柯楚楚一脸歉意地告诉他,她其实不会算,只会蒙。而且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陆知县很想骂娘。好在他见识过柯楚楚杀人时的手段,忍住了。但他也不是蠢得那么纯粹,察言观色阅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柯楚楚之前的心理素质太过强大,都快被烧死了,还敢对他冷嘲热讽,岂是泛泛之辈。 “柯小姐对陆某还有所顾忌,我懂。” “并非如此,我从未顾忌过大人。大人若不信,请回忆一下。” 这话一说,陆知县真是五味杂陈。又听她道:“关于大人后宅不宁的事情,的确是我胡诌的。不过我还真的说准了,大人现在不正是后宅不宁吗?” 陆知县绕了一转才明白她话的意思,有种被人扔在湖里淹来淹去逗着玩的愤怒。着实忍不住了,霍地站起。 就在柯楚楚以为他要抖官威时,他却硬生生强勒住奔驰的怒火,说道:“柯小姐是嫌银子少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柯秉诚不缺银子,柯楚楚吃的用的穿的比他一方知县还要好。五百两,的确是少了点,她要卖关子也无可厚非。 柯楚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下无语,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啊,我一向是收金子的。五百两,勉强行。” “……” 陆知县走了,走时牵着他的嫡子。再不走,他估计会被气死。若不是圆脸大人有交待,他真想找个由头把人给关起来好好挫磨一番,看她还嘴不嘴硬。 柯楚楚也准备走了,离开颖川,这次还要带上七叔公。奉州有事情没处理完,不然可以不用回去的,乡下的生活真的很惬意啊,她从来没在乡间呆过,一切都很新奇,感觉还没住够。 回去有两件事,一是文公子会派人来给她治腿,二是邱通判,不,现在应该是邱知县,他那档子事儿还没了绝,断腿之恨岂能轻易放过。 她还担心柯蓉儿,虽然巴结上了知州府,但总是不保险。贵人多忘事,这时间一久,情况总会有变化。毕竟那两万两银子的事情,至今还是一个谜。 柯楚楚与众人商量好,立冬后的第二日就是出发的日子。 芳姨娘利落地收拾东西,来时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两身换洗衣裳就是银票。走时要坐三辆车,挪出一辆专用来装吃食锅具,小姐的舌头给望穿秋水养挑了,再像上次逃难一般随便应付可不行。 七叔公把宅门大琐放到苹花手上,嘱咐她要勤快些,一定要把宅子收拾干净啰。 刘十七和苹花娘激动得无语哽咽,苹花娘腊黄的脸今天呈现出少有的血色。好人啦,芳姨娘真是好人,不,是柯小姐。家里的茅屋都快见天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突然可以住进财主的大宅子帮忙看家,人家还给二十斛谷子,真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 “吱呀吱呀”马车缓缓走出柯家堡,十叔公带着族人前来送行,都看不见人了,族长还在挥手:走了好,走了就没他什么事了,儿子交待他的那事也就不用管了。 真是不明白,一个小女娃娃有什么好打探的,不就是性格乖张一点嘛。 柯楚楚一行到了颖川县城,七叔公联系好的镖局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来了三个人,一老两少,老的五十来岁,少的都是他徒弟。 “楚楚,这是飞马镖局的石镖头。”七叔公介绍。 “这一路要让您受累了。”柯楚楚滑着轮椅上前说道。 石镖头爽朗一笑,说他们就是做这种营生的,谈什么受累。接着催道:“走吧,这次正好赶上我们镖局有商队去奉州。” 石镖头的两个徒弟大概十□□岁的年纪,都是一身健子肉。柯楚楚朝他们笑着颔首算是见礼,本没打算细看,但是脸黑黑的那个徒弟目露躲闪之意,让她很奇怪。虽然只是一瞬,县极不明显。 石镖头见柯楚楚盯着小徒弟,过来解释道:“他是我的小徒弟曾九,入门不久,这小子长得憨实人又腼腆,没见过甚世面。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 文争鸣与罗神医也在往奉州赶,现在已经到了壶州。这次他们没有住上次的驿馆,而是找了一间偏远的歇息,们易容换装,扮着寻常百姓。这假扮的活计,文争鸣和刘伯玩得很转,就只有罗神医颇不自在。厌烦这些贵人的怪把戏,忍着不奈配合。 “文公子,看不出秦王甚是心善。”罗神医说道。 文争鸣不置可否,心不心善他不知道,只知道秦王心不坏,至少对他不错。 刘伯却在暗自嘀咕,心善个屁!为了怕人知道他腿好了,赶紧把你这神医打发出京城,救人只是顺便罢了,哼。心善,让人笑掉大牙。 他们三人前脚一离开壶州,柯楚楚几人后脚就到了。 梁广义这一路上很是尽到了未婚夫的职责,芳姨娘都差点靠边站了。柯楚楚上马下马,亦或是坐轮椅,都是他在照顾。相处久了,两个都话不多的人渐渐也相处起一些小默契。 芳姨娘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吃醋。小姐还没成亲呢,就不需要她了…… “下雪了。”石镖头从外面进来说道。 七叔公问:“下雪了不会影响行程吧?” “没有大碍,只是要加快脚程了,赶在腊月数三九前进城。您孙女儿能行吧?” “不行也得行啊,别看我孙女儿不能走路,可身体好着呢。” 说好加快行程,次日,本该天刚微亮就出发,却发现曾九不见了。一找就找到辰时,他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挨了师父一顿猛批。 柯楚楚看着曾九的背影定定出神。 “楚楚,怎么了?”梁广义问道。 “没事,有点瞌睡。” “那你在车上再补一会儿觉,我再给你揉揉腿。”梁广义推着她上马车,熟练地将人抱上马,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从第三个县城开始,芳姨娘已经被赶到七叔公那辆马车上去了…… 七叔公有意无意在芳姨娘耳朵念叨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弄得芳姨娘好没趣。不过,听到前面车上梁广义大声跟小姐逗趣的声音,芳姨娘也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错,老爷太太肯定很满意。 梁广义越来越热烈的呵呼让柯楚楚有些吃不消,前世她跟师弟也没有这般甜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芳姨娘一路上调.教的原因,梁广义真拿她当孩子了吗? 梁广义才没想这么多,只知道娘说过,自己的媳妇自己一定要疼好。哪怕知道柯楚楚胸有丘壑,杀起仇人来不手软,但在他这里,就是他媳妇,他就要尽好做丈夫的责任。 素不知,岂直是丈夫,当爹爹都过了。 ...... 飞马镖局北上的商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进了奉州城。 柯蓉儿和倪光茹早早的就来到城门口迎接,一同来的还有位身着普通棉服,头戴罩帽,颀长身姿的男子。倪光茹已是妇人装扮,笑容里夹杂着几分以前没有的风情。 柯蓉儿急切切走上来:“收到你的信,估摸着就是今天到。这位,这位就是七叔吧……”赶紧把倪光茹拉过来见礼,慌忙想到还有一旁的文争鸣,柯蓉儿真是嘴忙手乱,笑意掩都掩不住。 “文公子?”芳姨娘又惊又喜,难道他有办法治小姐的腿了? 文争鸣朝柯楚楚笑笑,“我有好消息带给柯小姐。” 柯楚楚也笑,却笑得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已当初说成亲是骗他的,所以改口唤柯小姐。看柯蓉儿与他的熟络程度,相必他已住进了倪家。从当初在客栈时他问出夫婿不姓邱开始,两人都已心知肚名。 文争鸣没有计较柯楚楚的隐瞒眶骗甚至利用,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迂腐,不自大,他眼里也没有阶级之分。 “他姑,辛苦你了。”七叔公上来就是这句话。柯蓉儿听着好像不怎么友善,看了一眼芳姨娘,后者撇过脸去。 “不辛苦,不辛苦,楚楚很听话。”柯蓉儿脸白一阵红一阵。 “姑姑轻减了。”柯楚楚说道。 柯蓉儿这才注意到梁广义,一时有些纳闷,他就是那位赘婿?啊呀,真俊!柯蓉儿心下窃喜,楚楚赚到了…… 这大雪天里也不便多聊,柯蓉儿忙招呼大家进城回家。 马车一入巷子口,掂脚张望的倪光秀就看见了,心里不咋高兴。凭什么她柯楚楚能认识贵公子! 一家之主倪淘同样不满,多了个老头子和大小子,开销又大了。 “我来我来,楚楚走了这大半年,家里真不习惯。”倪洵跑过来抢抢着推柯楚楚。 梁广义手一空,呆愣住,竟就傻傻的让他抢了去。 “文公子,冻坏了吧,拿着这个。”倪光秀很会献殷勤,把一个暖炉塞到文争鸣手上,粗粗的眉毛一皱一皱,倒是平添几分憨态。 “多谢。”让文争鸣顺手递给了柯楚楚,说道:“没怎么活动的人更容易冷。” “有有有,公子你别给她,还有呢。” 倪光茹忙把妹妹拉着一起去后院,不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呵呵呵呵。”倪洵用笑来打破尴尬,朝七叔公见礼:“小婿倪洵见过七叔。” 七叔公从包里摸东西,倪洵以为他要给见面礼,心说这老家伙还有点眼力劲儿,知道白吃白喝不讲究。 哪知七叔公拿出的是一把匕首,寒光见影。看也没看他,顺手递给柯蓉儿,说道:“送你防身,你这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可得看紧了。” “谢七叔。”柯蓉儿感动得不行,这才是真正的娘家人呐。 文争鸣看得想笑,他不知其义,眼神略微在梁广义身上停留,心说:这个也细皮嫩肉。 七叔公得知文争鸣就是救过孙女儿和芳姨娘的恩公,立即上来单腿下跪行大礼。文争鸣将他扶住了,只说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这是文人气节。 七叔公两臂感受到他的手劲不小,便知其人功夫高过自己,较量一番的心思也歇下了。这时罗神医睡饱了觉走出来,问怎么还没开饭。 一旁脸青黑的倪洵气得掉头便走,脸面着实被扫得干干净净。见此,倪光秀跟七叔公见礼时,也不情不愿。爹爹已经变得很好了,怎么还要老事重提,这老头子好没道理。 “好一个娇美姑娘!”罗神医失口喊道。看向文争鸣,话外之音:莫不是秦王在民间游历时认识的相好? 怪说急匆匆让他北上,一天都等不得。 文争鸣算是见识到这老神医聒噪了,作出无语望天的表情。 梁广义等了半天终于轮到他说话,先是向柯蓉儿正式见礼,再以未婚妻救命之恩的身份感谢文争鸣。 文争鸣深拧眉头,十分不耐了,他去年施恩舍财救过不少人,就没像这次这么麻烦的,谢过三次还谢四次。 得知眼前俊俏后生是伤者的未婚郎君,罗神医有点恍惚,又见文争鸣不耐烦,顺口说道:“他的确应该感谢你,还要感谢我,你救了他娘子的命,我还要治他娘子的腿。咱俩受着便是,哈哈哈……来来来,先让我瞧瞧,坏了哪里,还有没得救。” “好,多谢神医。”芳姨娘忙不跌地推着柯楚楚进内室。虽然路途劳顿本应该休息至少半日,但她知道有本事的神医都脾气古怪,还是顺着人家为好。 梁广义紧随其后,他后面跟着的是文争鸣。走到门口梁广义才发现他,略带谦意的提醒:我未来的娘子伤的是腿,阁下不好进来吧? “哦!”文争鸣还真忘记了,赶紧退出去。总觉得“我未来的娘子”这几个字眼有些古怪刺耳,旋即想到可能破棉服也挡不住自己的光彩照人,让这位公子心生警惕了。 “你也出去!”芳姨娘突然出现在门口,砰一声把门关上。 梁广义尴尬后退,文争鸣撇过头去装着没看见。 柯蓉儿忙上忙下准备吃食,倪洵又在房里灌酒,整间屋子都是酒气熏天。 倪光秀在跟姐姐聊心事:“姐姐,你说若是文公子尚未娶妻呢?” 倪光茹没好气地斥责:“知道什么是癞□□想吃天鹅肉吗?” “你!姐姐,我又没说做妻。” “做妾也看不上你。人家是什么人?别看文公子穿着简朴行事低调,但你看他的作为,处处透出贵态,绝非平常人。需要有意隐瞒身份的人家,纳个妾都是有大讲究的。再说了,娘不会同意你去做妾,别妄想了。” “还用你提醒,我早看出来了。哼,娘不同意,由得了她吗?如果文公子非要纳我,她敢阻拦?听文公子的口音是府城人士,肯定是府城的豪贵。我要是跟了他,对姐夫的前途不也有利吗?” 接下↓ 第35章 门当户对 柯楚楚抬眼一看倪光秀的脸,突然想笑,但膝盖处骤地传来针扎一般的剧痛,一笑嘴巴大歪,样子十分可乐。 芳姨娘崩不住笑道:“小姐,你这是痛呢还是不痛呢?” 柯楚楚抱着大腿揉了揉,回道:“我是看到表妹…色气很好,估计喜事将近了。” “真的?”倪光秀顿时忘记了药味,几步凑上来:“听姐姐说你真的会算,快给我好好看看。” “表小姐,没看见我们在抹药吗,你能不能等等。”芳姨娘不满。说着又将抹药的棉布用力甩了两下。 药气熏得倪光秀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边退边说:“我等会子来。” 柯楚楚痛得拧眉,哼道:“记得…记得带银子,九两。” “记住了。”倪光秀相当配合。 芳姨娘无语,埋怨小姐多管闲事,又唾弃倪光秀不知羞耻,刚刚才十四岁呢,哪有自己操心自己婚事的道理,若是外人知道,这就是没家教。 倪光秀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条手绢让她搓成了面疙瘩,并不知文争鸣已经出门了…… 一个时辰之后,西屋传来倪光秀愤怒的叫声:“柯楚楚,你还没好?” 她满头大汗,刚刚得知文公子已走,追出老远都没发现马车影子,一肚子火气。 柯楚楚倚在榻上假寐,看见这一脸急切的小姑娘暗暗摇了摇头。 “喏,银子,九两。”倪光秀把银子扔在榻上,在柯楚楚随手可以摸到的地方。 “好。四个字:门当户对。” 过了约摸十几息,柯楚楚都没再说话,倪光秀疑惑道:“没啦?” “没了。” “九两银子,就四个字?”倪光秀又想跺脚了。 “这四个字很重要,至少目前对你有启示。”的确很重要,明显否决了倪光秀心中所念。 “骗子!”倪光秀咬牙切齿:“钱还我?” “你确定?”柯楚楚问。 “废话,钱拿来。” “好,既然你不信,那么就与你无用,还给你也行。但,今后我将永不为你卜算。” “谁你要算啊!”倪光秀快哭了,门当户对不就是与文公子无缘嘛。除了文公子,她谁都不嫁。 倪光秀冲出去时与进来的芳姨娘撞个满怀,吼道:“你眼瞎啊!” “嘿?这表小姐,吃炮仗啦?”芳姨娘捂着给撞疼的胸口骂道。 “姨娘,把门关上,我想清静清静。”柯楚楚扶额。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二小姐简直跟倪洵如如一辙,自私自利又贪欲甚重。这种性格,总是要吃大亏的。 次日早膳时,倪光秀顶着个乌眼青,扒拉了几口就下桌了,柯蓉儿还奇怪这小妮子咋的了。 倪光茹今日也要归家,想到妹妹的心事,便在桌上说了,也不避讳柯楚楚跟芳姨娘。七叔公和梁广义早早的吃过饭出门去了,要为梁广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私塾先生的活计,七叔公一向是很有行动力的人。 一旁端着酒杯的倪洵支着耳朵听,想知道柯楚楚能不能有啥关于文争鸣的信息,小女儿如果能攀上贵公子,他就是贵人的老丈,腰板也直了不是。 “我给她算过,但她不信。”柯楚楚思忖后说道:“她红鸾未动却天喜先行,预示她将自寻姻缘,且将成。” “啊?”柯蓉儿虽不懂啥意思,但这个没动,那个动,肯定是不好哇。婚事岂能自寻的,又不是无爹无娘。 倪洵大喜过往,脱口而出:“那就是文公子?” 柯楚楚立即摇头:“是门当户对的。” “啥?何意?”倪洵握在手中的酒激动得泼洒出来。 “也就是说,也是商户。”芳姨娘没好气地解释道。 “庄户也有可能。”柯楚楚补充, “狗屁!”倪洵大啐。 众人愕然,特别是芳姨娘,她忍不下这口气,说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表小姐也是这种反应。” “喝你的酒去,少在这里掺呵。”柯蓉儿发威了。 倪洵把翘在椅子上的腿放下去,起身朝娘子大吼:“给银子,没酒了。” 柯楚楚低头失笑:姑姑真厉害,果真当了家。 ...... 一晃十日过去,柯楚楚的腿抹完了药酒,罗神医的第一副药也配好了。 “想不到柯小姐轻松忍过了第一重痛。往常我也治过小姑娘,这抹完第一遍,少说也要消瘦十斤,柯小姐还是与之前一样,着实难得。” 柯楚楚笑道:“是姨娘和姑姑照顾得好,我每顿两碗大米饭。” “呵呵,小姐在病痛之中还有能保持乐观心态,老夫甚是欣赏。来,这副药也是十日,是泡澡,每日晚间睡在药水里。” 芳姨娘问,那岂不是会着凉;就算用湿水,可长期浸在水里也有湿气呀。 “人在夜间入睡之时,骨头最为舒展。这位娘子,我告诉你,人每天十二个时辰的骨骼都不同,早间会比下午长出那么几分。” “哦!是吗?”芳姨娘随即考虑晚上让哪几个婆子烧水,哪些得用?家里的婆子婢子放得没剩几个,现在的倪家早不是以前的倪家,除了二姑奶奶的陪房,明着的护院全给赶了出去。 给小姐烧水是大事,马虎不得,她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人用。 罗神医说完就走了,他还要另寻药材,一家之主柯蓉儿被他使得团团转。倪家女人当家男人窝着,这么明显的反常现象,这位神医也没察觉到。他成天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配药、熬膏。柯楚楚的腿对他来讲是有难度的,碎裂的骨渣已经长乱,散得整个膝盖都是,必得用些讨巧之法才行。 他一直对柯楚楚的伤情有点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小姑娘的膝盖让人敲成这副样子的?就算是一个男人,当时肯定也痛死过去,何况一个小姑娘。思到这里,他更是放开手下药了,想必柯小姐能熬过去。 柯楚楚前世受过的刑岂止这点,狗皇帝虽然恨她,但她毕竟已经成了阶下囚,落水狗有什么好打的。最恶毒的当属李天魁,为了得到算经,为了拿到融氏全部秘笈,将她的心折磨得千疮百孔。这心一痛,身体再痛也是挠痒痒。 现在有多恨一个人,曾经就有多爱一个人。 ...... 柯楚楚在进行第三轮治疗的时候,文争鸣又来奉州了。他要上京赴考,顺路过来一趟。 这可喜坏了倪光秀,她暗暗发誓,此次势必拿下贵公子。 文争鸣看见柯楚楚时吓了好大一跳,惊道:“柯小姐怎么变了样?莫不是罗神医开错了药。”觉得自己好失礼,早知这样就不应该说要见她。女儿家对容貌有多执着他是领教过的,譬如长姐文争春。柯小姐的丑样子让他这个外男瞧见了,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柯楚楚现在胖得跟个猪头似的,不,是肿。脸浮肿,四肢却纤细,就像一个大脸娃娃,鼻子嘴巴都合在一起了,一笑就更滑稽。 “文公子,这是过程之一,我信罗神医,他不会出错。”柯楚楚已经得知罗神医就是西荣接骨圣手罗的后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哦,不是就好。”文争鸣摸了摸鬓角撇过头去。再不转头,他怕自己笑出声,赶紧回忆她之前的相貌来洗眼。 柯楚楚的淡然态度让文争鸣觉得很舒服。 “文公子。”是倪光秀嘹亮的声音,夹杂着刻意的甜。 文争鸣顿时头大,这姑娘怎么回事?若是见了我家二哥,她岂不是话都不会说了,直接扑上去? “倪二小姐有事?” “没…没有,我只是……”倪光秀赶紧把手上的史书拿出来,说道:“我想让公子给我讲讲陈阿娇。” 柯楚楚皱眉:金屋藏娇不就是纳妾吗?她还真直白。 ...... 两个时辰之后,上午才到的文争鸣,即刻就要启程离开,连午膳都不打算用。可把柯蓉儿慌着了,这可是楚楚的救命恩人,怎能慢怠。 倪光秀在一旁红着个大脖子泫然欲泣,柯蓉儿一看这情形,还有啥不懂的,差点给气晕过去。 这时芳姨娘跑来说,给文公子准备点奉州特产,让他在路上食用。 柯蓉儿一愣,便知道柯楚楚的意思是让文公子走。也跟着红了脸,赶紧低头收拾去…… 文争鸣一走,脸面被扫光的娘就把丢人显眼的女儿从房里拽了出来。 “两天不许吃饭,给我跪着。你出去看看,哪家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家就要有个女儿家样!就算人家要纳你作妾,也不是你上赶着贴过去就能成的。”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倪光秀哭成一个泪人,被人拒绝本就心塞至极,现在还要受娘亲的挖苦。 “妾就那么好当?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莺燕满屋,就凭你那点小心思能是人家的下饭菜!我警告你,好好给老娘跪着不许动,看我明天就把你嫁出去!” “娘……” “秀儿,起来!”喝了马尿的倪洵来了。 ...... 上房吵得天翻地覆,柯楚楚这边却是恬静舒适。 梁广义从耳朵里取下棉花,忙又塞回去:“哟,还在吵呢。哈哈哈……” 柯楚楚看了他一眼,让他继续。 梁广义照着书本念道:“建丰十年,高祖与罗鞑签订建丰合议,对内轻徭薄赋,商人……” 没过一会儿,芳姨娘进来说七叔公叫梁广义有事。梁广义慢慢放下书本,拖拖拉拉出去了。 “姨娘?”柯楚楚问。 芳姨娘点点头:“就是私塾的事,七叔在邻郊寻到一个村子需要先生,想让他去试试。” 柯楚楚就笑,明显广义哥哥不愿意去。今天早上他还在说:我不喜欢小孩子,太吵。 芳姨娘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读了十年书,又考了个秀才,总不可能当个废人吧。 倪光秀才跪了半天,膝盖就痛得不行了,开始鬼哭狼号,最后让她爹给强拉走了。柯蓉儿除了骂倪洵宠坏了孩子,也别的办法,女儿受罪,她也心疼。 次日,本该禁足思悔的倪光秀突然不见了。正值这当口,京城又传来消息,倪光誉高中举人,现在已经成了举人老爷。坏事夹着喜事,柯蓉儿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请七叔公出手带人去找不争气的二女儿;一面忙着接待来访的亲戚。 寒冬腊月的奉州城银装素裹,倪光秀怀揣从倪洵那偷来的十两银子,出现在飞马镖局的奉州堂口。她刚从铁血镖局灰头土脸的出来,人家不接追人的生意。 她在心里大骂:不就是嫌钱少吗?奉州镖局多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 “这位小姐,我们没有人手,所以这单生意接不了。”飞马镖局的管事说道。 “兴许两天时间就行,来回顶多四天,十两银子不行?”倪光秀必须要追上文争鸣,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说她并非不庄重的女子,只是对他仰慕太深,情不自禁。如果不说明白,她这辈子都过不好了。 倪光秀很是急切,又道:“各位大哥行行好,回来我再给十两。” 管事好不着恼,你把我们堂堂大镖局当成什么了?两个字:不行! 倪光秀方知所有的镖局都不会接,换下一家多半也不行。便像在家里跟倪淘撒娇那样开始胡搅蛮缠,说到情急处,人家恨不得把她赶出去。 好好的姑娘大雪天不在家呆着,跑出来追什么人。 “张管事。”送柯楚楚等人来奉州的石镖头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曾九。 “出了何事?”石镖头见张管事满是火气,顺口问道。 “哼!这位小姐以为我们是那不入流的小镖局,给十两银子让我们往京城方向追人。石镖头,你也知道,眼下奉州这边人手本就不够用……” “师父,让我接吧。”石镖头身后的曾九突然出声说道。 “太好了!给你!”倪光秀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曾九挤出笑,黑黑的五官凑在一团。看得倪光秀暗喜不已,是个没见识的憨厚粗汉。 石镖头摇了摇头:这徒弟就是心软。 倪光秀跟着曾九去牵马,边走边与人家攀谈:“小师傅,你叫啥?” “你叫我曾九吧。” “好。曾九哥人真好,不像你们那管事。” 上了路,就知道九哥到底是不是好人了。 ...... 行到沙儿坡,马车拐入了岔道。一直盯着前方的倪光秀马上就发觉了,急说走错路了。 曾九在外面大声回道:“小姐,我至小在奉州长大,知道这里有条近道。”奉州颖川他都熟,所以才能接京中贵人的“大生意”。 “啊?”土生土长的奉州人,难道还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倪光秀半信半疑。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来到一处坳口,曾九让她开窗,问前面是不是京城的官道。 “妈呀,真的是啊,曾九哥你真行。” 曾九依然笑得很憨厚,低下头笑容瞬间不见,驾着马车驶入拗口,颠簸得倪光秀发髻散乱,死命抓着车沿。没到一刻钟,倪光秀抖得要吐了。前面应该是路子丘,从奉州到那需要一天车程,如果文公子在路子丘休息一夜,现在也才出发不久,抄近路晚上就能追到。一想到快见到文争鸣,再颠簸她也甘之如饴…… 突然前方一黑视线受阻,路断了,两山之间只够一人通行,马车是过不了。曾九停下车告诉她情况。 “怎么会?你不是熟路吗?” 曾九左眉轻颤一瞬,对倪光秀说迈脚穿过林子,去路子丘再租车,一定帮她把人追到。 “那怎么好?”倪光秀忽然觉得对不起曾九,他应该会亏本吧。不过,这黑炭头想在漂亮姑娘面前讨好,就暂时依了他。如果他有什么“逾越”的心思,见到文公子时,自个儿就打消了。 “无事,我们江湖人,重的是个义字。” “曾九哥果真是大大的好人。”倪光秀甜甜夸奖。却不知自己真是心大的可以,敢于和陌生男子往林子里钻…… 倪光秀披上大氅麻利下车,曾九很自然地伸手来接她。她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双臂放了上去,心说当是给他一点便宜占。 好像知道她所想,曾九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牢牢将她抱起:“雪太深,我扶着你。” ...... 深夜寒冬的大林子里,从一个山洞口传来女子的嘤嘤嘤的哭泣和咒骂,时不时有火光窜出来。曾九躺在火堆边呼呼大睡,倪光秀裹着干树叶哭红了眼睛。 这个曾九,不知道路就不要瞎转嘛,现在多耽误事儿呀,不知啥时才可以追上文公子! 次日,饿得饥肠辘辘的倪光秀头发晕眼花,咬牙继续上路,发誓要走出这林子。没走多久,她看见前面有条大道,喜极而泣,心说终于追上了。 等她上了大路,却是嚎啕大哭,这里如此熟悉,明明就是奉州郊外嘛,他们又走回来了。 接下↓ 第36章 【】家有好女 “臭小子,想不到你平时憨头憨脑的,竟还为自己找了一份好姻缘。”飞马镖局大堂,石镖头大声夸奖徒弟曾九:“好嘞,师父这就代替你娘给你提这个亲。” 柜台后面的张管事接口道:“好心有好报嘛,这是曾小子应得的。谁叫那倪家姑娘急着赶路又走迷了路,一切都是天定。” 七叔公见到来提亲的石镖头和曾九,都不知道说什么。 柯蓉儿当然认识他们,那天在城门口接柯楚楚时就见过。若是当天倪光秀也去接了,石镖头见到倪光秀就算不把她押回家,也会给家里来个信的。 “真是……真是……”柯蓉儿也说不出话来。犹豫半晌,哀叹道:“真是缘份呐。” ...... “不行,表妹不能嫁给他!”柯楚楚重声说道。 “我也知道不能嫁,但不嫁她还能嫁谁?跟你最初一样,打算终身不嫁?我去哪给她找第二个梁广义?”柯蓉儿捶胸顿足。 倪洵也看不上那曾九,又穷又粗的傻子,还不如文公子的小厮。 “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怪我!” 柯蓉儿大怒:“就是怪你,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倪洵不敢吭声,七叔公也没话说,柯楚楚认为还是要问清具体原由,为什么倪光秀会晕在外面。 柯蓉儿啐道,肯定是情迷了心窍。但柯楚楚坚持说不合适,并非良缘。 “楚楚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看茹儿看得准,因为早前你父亲就跟她和王诺合过八字。算了,我明天将曾九的生辰拿到官媒那去找人合一合再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姑姑……”柯楚楚想说她也会合,但柯蓉儿已经迈开步走了,显然是真不想要她管的意思。 是啊,那曾九看着跟比梁广义还老实,倪光秀那样的脾气,配个老实的不吃亏,也就是这点打动了柯蓉儿。柯楚楚心里很焦急,憋气!明明知道曾九没安好心。 她现在急需要人手,若是文争鸣在就好了。看了一眼梁广义……后者正看着她。 “楚楚,姑姑让你别管了。”梁广义说道。他同样不希望柯楚楚去管倪二小姐的闲事。 “广义哥哥你进来,我有话说。” 梁广义其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这次让他去试试调查曾九。 …… 芳姨娘得知小姐把查曾九的事情交给了梁广义,哭笑不得,又埋怨小姐为什么非要管倪光秀的婚事,吃力不讨好。 “姨娘,这事或许是因我而起。他人受我连累,怎能说不管。”柯楚楚把对曾九的怀疑告诉她,惊得芳姨娘张大嘴巴害怕不已。 “是谁?小姐心里有数吗?” “可能就是某个京中贵人吧,上次蚀日惹出来的。不,从回来说迁坟的时候就惹出来了,看来是注定的。” 姓姜的得知阵法一破就已开始怀疑,必将对手和危险扼杀干净。恰巧又逢上天狗蚀日,可不就是注定的。 “小姐,这么久了,你竟然瞒着我们。”芳姨娘气道。就算告诉我没用,不还有七叔跟广义啊,小姐现在真是…主意真是越来越大。 “放心,我心里有数,那些贵人也只是想利用我罢了,不会伤害我。”柯楚楚安慰完芳姨娘,心里是很烦躁的。只是怀疑她懂玄术,竟然就敢随便利用一个姑娘的终身大事。那位贵人做事没有底限,被他盯上,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转念一想,好似他们也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如此谨慎对待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柯楚楚稍稍一思考,思道:或许人家怕的是秦王,秦王到过奉州……他们不想引起怀疑,所以动作不敢作大? 文争鸣的动向是刻意隐瞒,罗神医好像是个局外人…… 不知为啥,目睹皇室诸子夺嫡的柯楚楚就是肯定,秦王必会以断腿之事用作利用和掩饰。 烦,这些勾心斗角让人烦不胜烦! “姨娘,你有没有办法让表妹过来一趟。”若不是腿在治疗途中不能随便挪动,柯楚楚很想亲自过去。唯今之法就是让倪光秀自己拼死了不同意,一颗为了进倪家监视的钉子娶她,她这辈子就毁了。 芳姨娘道:“试试吧,表小姐可是恨死你了。” 柯楚楚揉眉,遇上不省事的蠢姑娘也是让人头痛:“如果她不来,你就告诉她曾九不能嫁,那人……”想了想道:“就说那人没有出息,最多混个镖头,嫁给他就是受穷的命。” “好。”心绪不宁的芳姨娘赶紧过去。 倪光秀见芳姨娘进屋,一个茶杯丢出来,嚷道滚!她现在要嫁给大黑炭的武夫,柯楚楚一定是想看她的笑话。 “表小姐,我们小姐说……”芳姨娘掂着脚躲在门口以防再被砸到,将柯楚楚的话快速讲完。 “她的那个小白脸就好了?文不成武不就,好意思笑话我?”倪光秀蓬头垢面,气得冲到芳姨娘成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曾九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小白脸拎起来扔到街上去,什么玩意儿,还笑我吃苦受穷?” 若不是知道小姐对倪光秀抱有愧疚,芳姨娘真想给她一巴掌,怒道:“曾九想跟倪家攀上关系,心思不纯!” 倪光秀腰一叉,昂头回道:“我当然知道,他一个下蛮力的穷镖师还能不知我是看不上他的?”所以才费心思嘛,咋啦,柯楚楚嫉妒啦? …… 柯楚楚摸不准小姑娘的脾气,反而把事情搞砸了,最后只能将柯蓉儿请来,把怀疑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柯蓉儿反倒对柯楚楚的推断不怎么相信,小老百姓哪值得贵人花这么多力气?若是真看上了楚楚的玄术,用钱请不就行了?这孩子被邱家害过一次,凡事喜欢往坏里想。 “楚楚,你眼下别再操心,好好治腿,我会托人查的。” 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眼界视野,柯蓉儿虽不是那种想象皇帝一顿吃八个白面馒头的小妇人,但也好不了多少啊。柯楚楚知道她输了,输得理所当然。 她不阻止还好,阻止以后,柯蓉儿多方调查,更坚定了倪家将女儿嫁给曾九的想法。曾九三天两头上倪家,次次不空手,不是野味就是山上难得寻到的药材。倪洵吩咐个什么事儿,马上就能漂漂亮亮的办好,左邻右舍也道这后生好啊,有这样的女婿,女儿就算穷点却不用怄男人气,贴心嘛。 曾九还有意无意显露身手,可以飞檐走壁,也可以百步穿扬,对倪光秀那是唯命是从,乖巧得如同一只波斯猫。 倪光秀知道名声已传了出去,再念着文公子就是奢望,跟曾九一对比,突然对文公子的冷漠生出怨恨。曾九也是武功高强的男人,还只在她面前卖乖讨巧,见了那天仙似的柯楚楚都不多看,哼! 罗神医在倪家一住三个月,一眨眼就是二月。原本正月能好的腿,拖到四月才能做最后一步治疗,赶上了倪光秀的订亲宴。 官媒说天作之合,梁广义什么也没查出来,倪家人更不用说了,越查越满意,不订亲干嘛,当然是订,还是皆大欢喜地订了。曾九的师父师弟在他订过亲后就带着镖队回了颖川,下回再过来时,他娘也会跟着一起。年中,倪光秀一及笄,就该成亲了。 成了亲,新女婿会陪着老丈人上京为大舅子打点去,新媳妇当然也会一起,毕竟两口子恩爱非常,哪舍得分开。计划虽是这样,但谁知道会出什么纰漏。 倪光誉来信说,乡考的某位考官颇为器重他不说,还介绍他拜到大儒门下,鼓励他冲击今年延迟的会考,兴许能中个进士。进士啊,这是倪光十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 “呜——” 柯楚楚压着嗓子着嘶吼,她已经咬烂了两根木头,头发湿漉漉黏在一起,汗水跟曝布似的流不停。芳姨娘的泪珠止都止都不住,恨不得替她疼了。 “对!”罗神医神色冷峻,说道:“最后的合骨最痛,挺过去就好了。你的旧伤甚为顽固,还需一痛就好。” 柯楚楚只觉神医的声音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过来,仿佛她的身子飘在天上,痛得人都升天了。什么两痛一痛,她哪有听清。 罗神医提醒道:“坚持,再来!” 芳姨娘下意识抱紧了小姐,想到马上就是蚀骨之痛,吓得她浑身打颤。 “呜!”柯楚楚的第二根木头又咬碎了,木渣刺破了舌头,口腔里满是鲜血,甜腥味充刺进脑子,她一瞬间回到了前世……全身定住,目光呆滞,犹如地上那半截木棍。 “好了,柯小姐不输男儿。” 芳姨娘心下一松,去拿新毛巾为小姐擦身子,突然听得后面柯楚楚的仰天惨吼,吓得她一哆嗦,回头一见小姐已经晕死过去! “怎么了?小姐!” 罗神医将芳姨娘手上的毛巾扯过来给自个儿擦汗,气喘吁吁:“好了,这才是真的好了,且等我施针将柯小姐唤醒。” “你刚说好了呀!”芳姨娘气得好想骂人,不带你这么玩人的,小姐被骗得好苦。 柯楚楚醒来后听到芳姨娘的埋怨,却没有骂罗神医,还扯出一丝笑,看得罗神医既纳闷又不忍。他生平从未见过一个笑容里能透出数种意思,凄凉、哀婉、解脱、感激、坚韧…… “我懂,这是神医的治疗方法。神医多虑,其实我可以的。” “好…好…好姑娘啊!”罗神医舌头打结,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写医案,她比秦王还强上几分。方知这柯家姑娘真是不同寻常,原来那些贵人不是平白施恩呐,嘁! 当了近两年的瘸子,终于快告别残废了,这是柯家的大喜事。如果没有订亲,芳姨娘真想让七叔公大办一场,向外宣告“我家有好女,公子良人快来求之啊”! 现在嘛,既已有了主,自个开心就行了。 罗神医告辞归乡,七叔公和梁广义一起相送,他在倪家住了四个月,柯楚楚与其天天相见,竟然生出几许孺慕之情,很是舍不得。不知道是舍不得医术,还是舍不得他这个人。 第37章 【】强娶 柯楚楚暗想:邱世立,轮到你上场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来颖川的圆脸官员,或许就与邱世立是同一个主公。 不管是哪种,都肯定与秦王不是一路。若不然,有文争鸣即可,何需启用江湖镖师。 ...... 奉州一隅卢县,邱世立双手捧着信函,双腿颤栗不止:天啦,那柯氏女……柯氏女!咋就躲不过,咋就躲不过! 邱知县本以为贬到卢县就是大灾已过,岂知麻烦事才刚开始,早知如此,就应该把人娶进来,哪来这么多事。真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柯守成,你生了个好女儿了啊…… 张氏和杨老夫人忐忑不安地等在大堂,这事揪心三日了,今天是老爷作出决定的时候。她二人想问:哪怕是纳也行!能不能不娶? 能不能不娶柯楚楚?不娶是不是就做不了官?不娶是不是四哥儿就没出头之日了?上了大船就得帮着划浆,哪怕浆断了,以手代浆划得血肉模糊也得干,若是不划,这船不但走不动或许还会翻…… 张氏拽紧手中的茶碗,恨不得这就是柯楚楚的脖子。她使唤婢女去书房问了两次,邱世立还把自个儿关在里面不出来。 杨老夫人急了:“荷娘,你再去问问。” 张氏点点头,来到书房见邱世立坐在案前发呆,出声问道:“老爷,您可知道原因?就没有别的法子?非得娶了?” 邱世立把信看了八十遍,终于下定决心烧掉,再看不出信上有其他意思了。总共就两句话:以家中俊彩之子娶之,好好相待,以期可用之时。贵人连为何娶她的解释都没有一个,真真急煞人。 听得娘子问话,他啐道:“我算老几,贵人岂会告知我原因?娶!不娶难道等死?”上面说参他的奏本都快一撂了,眼下的紧要关口还敢忤逆不成? 张氏心口骤紧,为了保住这个家,真的要牺牲四哥儿吗? 子明的命咋就这么苦,怎么就逃不掉啊!贼老天,你睁开眼好好看清楚,世上可有几个我家四哥儿这般的男子,凭啥要糟践他,凭啥! 张氏今天非常失态,她是委屈的,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男子把柯楚楚娶了,这个苦她来受,不要让儿子遭罪。 问完老天,张氏该做什么做什么,她一向就是让人挑不出错的官家大妇。 东屋,杨老夫人听丫鬟说儿媳张氏正拾掇东西上奉州找官媒跟倪家提亲,当即一口老血喷出来,不省人事。 年轻时吃过苦,这老了就爱大鱼大肉图享受,长年不生病,一病就要人命。 “知道了。”张氏把秉报老夫人病情的丫鬟打发走,继续手上的事情,眉毛都没抬一下。 “等等。”她又把人唤回来:“将这匣子参丸带过去,先喂几颗,再唤人去请何郎中。” 丫鬟本想说何郎中的药老夫人吃不好,可太太的话不容置疑,只得把话咽了下去。眼下邱家不如以往,这两天老爷太太都是青着脸,可不敢多嘴。 ...... 倪宅,堂中待客方桌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个精干女人,一个是当家主人柯蓉儿,另一个嘛,就是张氏请的媒婆。 “哈哈哈哈!”柯蓉儿可给笑痛了肚子,指着媒人笑得半天说不了话。 “哎哟喂,邱家这是干啥,打哪听说我们姑娘腿好了就赶来议亲?唉,不对,腿没坏之前他们也不承认啊,咋地现在又要人了?这是刮的哪门子邪风。” 这一看就嘴巧的媒婆子正欲解释,柯蓉儿转头冲出去拖来一把扫帚,照着媒婆的脸扫过去: “滚!我们家小姐已经订了亲。别说邱世立现在不是通判,就算他还是管着奉州城的土地爷我们也不嫁。咱们小门小户,可作不出来那撕婚书的不要脸行径。” “倪家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呸,不看佛面看僧……嗨,我顾媒婆也是奉州城立了十几年的官媒,口碑是顶顶的好,撮合过几百对好姻缘。你就算有气,也听我把话说完行不!” “说个屁!回去告诉张氏,哪怕邱县令来了,我也一样把他扫出去。闭上你的嘴,给我麻利儿滚!” 媒婆真的是被柯蓉儿拿着扫帚打出去的,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不敢在倪家骂,骂出来谁不知道是倪家扫了邱家的脸?在张氏那她可没有好果子。一掂一掂瘸着腿捂着胸口,无声无息地溜了。 梁广义从私塾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柯蓉儿在楚楚房里笑得房顶都快掀了。 “姑姑,什么事这么高兴?” 柯蓉儿拿帕子擦拭呛出来的口水,笑道:“哎呀,真真好笑。梁家小子,你是捡着宝了。那邱家上午唤了媒婆上门提亲,又想要他家的宝贝儿子娶我们家楚楚了。真不晓得邱家哪来的脸,不如光起腚子上街,让人看着玩算了。” 梁广义跟着笑,“楚楚不是什么宝,她就是楚楚。” 柯蓉儿懒得跟他再说,告辞走了,她要急着去告诉邻居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回来了?”柯楚楚示意梁广义坐过来,问他私塾里有什么麻烦事没。 “没有,就是孩子脑子笨了点,性格顽劣了点,给的束脩薄了点。”梁广义说着拿帕子拍身上的灰,还有,回家路上的灰重了点。 “你想当先生吗?若是不想,又教得不开心,那就别去了另外找事做。”柯楚楚说道。才怀疑邱世立跟曾九是一路,马上就显露出来了,不知又有什么后手。她不想梁广义成为某些人的绊路石头而伤害他,不放心他在外面。 梁广义一喜:“好啊。”旋即又垮下脸:“爷爷和芳姨娘恐怕会反对。”现在楚楚的腿好了,估计姑姑也会越来越看不上他的。她曾是县令之女,柯家又是大族,自己这个逃难来的野孩子,怎能配得上。 柯楚楚当然能看出他所想,暗道明明一个孤女,怎么现在看来条件很不错的样子。笑道:“广义哥哥,咱们年底成亲吧。届时,表哥的任命多半也下来了喜上加喜。听我的,私塾就别去了,成了亲咱们换个天气暖的地方生活,你自己开馆授课,我还可以为你备教案。” 梁广义亮晃晃的白牙露出来,重声道:“好!奉州确实太冷,不利于你的伤腿恢复。” 柯楚楚用浓浓的笑意掩饰住担心,我只想做好柯楚楚,你们别逼我。 令梁广义意外的是,芳姨娘和七叔公都没有反对柯楚楚的决定。七叔公露出深深的担忧,他也知道邱家没安好心。 后知后觉的梁广义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让他再做先生,原来是怕邱家纠缠,他原以为拒了媒婆事情就没事了呢。顿时生出一种身为男儿的羞辱,他竟然保护不了自己未来的妻子。怪说楚楚要说换个新地方生活,她提醒得如此明显,自己竟然不知道。蠢,太蠢了! 幼时任人□□的情景又浮现出来,他揉红了鼻头,决定重新进学考个功名给楚楚,有权有名才有自由! 芳姨娘大喜,柯蓉儿也很高兴,虽然这两人都对他考学不抱什么希望。只有七叔公最积极,忙里忙外吵着重新买书,骂他把以前的书都没带来,真是败家。 倪家这边完全没受邱世立提亲的影响,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邱家,又在想精想怪想策略。 “你去吧,拿着婚书去。”邱世立递给张氏一封伪造的婚书。 虽然都知道是假的,但那又如何,这有官府的印章,拿到朝廷去都认可。当年那一贴也是在卢县盖的戳,如今他成了卢县县令,随处可以翻到前任县令柯守成的字迹,伪造一个有何难?不得不说这是天意,天意如此。 这就是要明抢了,皇权社会,权利说了算。 与此同时,柯楚楚写好了寄往京城的信。张氏去州衙“告官”时,信件已上路,所托依然是铁血镖局。奉州直隶地区离京城就十天路程,这封信费资五百两,要求务必五天到达。手上有了钱就是好,柯楚楚如今知道缺啥都不能缺了钱。 如果有得选择,她也不想打扰马上要会考的文争鸣。既然已经欠多得还不清了,那就继续欠着吧,徜若机缘允许,我就还他一个锦绣前程…… 张氏明明与李知州是相熟的,却不进知州府邸,直接拿着婚书上了衙堂。这让邱世立曾经的同僚们莫名其妙,着实搞不懂邱家要干什么? 李知州扶了扶额:“弟妹请起,你是官家娘子,又非罪妇,没有跪堂一说。” 张氏素衣无妆,真似受了冤屈的可怜妇人,她缓缓说道:“大人,我要状告柯氏,一女嫁二夫。” 李知州没有多思,直接让人去唤倪家来过堂。这事明摆着,不知邱家又发了什么疯,突然想履行婚约了,而柯家肯定是不同意的。换得是他的女儿被人这样戏耍,他也不同意啊。张氏多半是入不得倪家的门,想找个地方要说法罢了,李某依你。 若是不依你,还等着你找人参我一本不成? 官府来人,不去也得去。柯蓉儿将倪洵从酒肉堆里拉出来,与七叔公一起上州衙。 梁广义突然抓住柯楚楚的手,被她下意识躲开。 “妹妹…我……” 柯楚楚吐了一口气,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她的躲避好似让梁广义伤心了,但她一点也不愧疚,这是本能反应没办法控制。没办法的事情只有慢慢来,不能逼着自己马上改变,若是那样,她何谈自在。 梁广义暴躁地站起来,气道:“我是个男人!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柯楚楚一愣,可能刚刚的语气把他当成了小孩子,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却得来梁广义更大声的暴喝: “我虽是入赘,但我并不是废物。” 柯楚楚也不再劝了,直接问他打算怎么做? 梁广义能怎么做,他要上京靠御状。 柯楚楚摇头,皇帝岂是想见便能见的。这点事儿,还没等报上去,就被打出了京城。 “那妹妹你说怎么办?” “等!” …… 州衙堂上,柯蓉儿仗着送过“财情”给知州夫人,胆儿很壮。她告诉张氏,柯家无子柯楚楚要招赘。如果邱家同意就入柯家门,将来的娃要随柯姓;不行,就别搞这么多事出来瞎折腾。 张氏俊朗之极的儿子给人这样侮辱,急火攻心差点倒在堂上。她立即拿出婚书来,食指猛戳:“你识字吗?睁眼看清楚,上面可没写入赘!”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兄长嫂嫂尚在,谁知没有留下后就去了,你总不能让柯家绝了后。”柯蓉儿回道。 张氏吐了数口浊气,又咬了咬牙,退让一步:“我保证,次子跟母姓,可好?” “不好!”七叔公吼道:“柯邱两家的婚事早就断了,我堂孙女儿也有了入赘人选,过了礼也请过酒。咋能由你这妇人一句话就抹去?当初楚楚在你家门前冒雪站了小半月,怎地那时没见你把人请进去,现在又来生事,你们是何居心?” 接下↓ 第38章 【】无赖 一直觉得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谈生意,一边用手敲打着电脑键盘看起来像成功人士,但我不行,我做起来像霍金。。 大菠萝 很多男士都以为女士钟爱霸道总裁,其实重点不是霸道而是总裁,跟你们直说吧,温柔总裁估计会有更多女士喜欢。而男士做不到总裁就只能做到霸道,就成了霸道*丝,还尼玛不如普通*丝呢。滚粗吧! 三金冠巫婆大大的美肤沙龙 当代大学生有个毛病,上网见人就喊老师,通过听老师骂街来感受生活。我觉得这样不好,不建议大家上网养盅。 墙墙墙墙墙墙墙墙 啥叫抢红包?就是过去旧社会,逢年过节大户人家站门口抓一把铜板往外一扔,一帮叫花子抢得满地滚,财主老爷哈哈大笑。唉……没法好好抢红包玩了。 隔壁的胖大嫂过来跟我聊天,说她过个年又胖了一圈。我说这跟你家年画有关系,你看你家大门:一边贴着发,一边贴着福,不胖才怪呢。 刚才吃完饭,老妈突然问我:“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来妈妈单位玩儿,有个张阿姨的女儿,经常和你一起跳房子,叫小丹那个。”我点头说记得。她又问:“那你还记得不,有个王叔叔总逗你俩,你总追着王叔叔打,小丹总是哭。”我点头说记得。 她顿了一下说:“王叔叔这周日要和小丹结婚了。” 发了财的张总对以前的艰苦生活总是记忆忧新,每每碰到清洁工,捡垃圾的,他总是说:“我以前也这样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并递上一根烟,或送上一瓶水。一个冬天的晚上,张总开着车,路过一座桥,看到一个乞丐在那儿迷迷糊糊的,张总想,又冷又饿的别是快不行了。于是停下了车,从口袋里面拿出一百块钱,对乞丐说:“喂,兄弟,醒醒。这么冷的天,买点吃的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也这样过。”。乞丐接过钱,看了看派头十足的张总,爱理不理的说:“兄弟,我以前也这样过。”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对!”老太太把艾德夫放到一旁,紧紧地抓着那边剔骨刀:“艾德夫,你好好看着,祖祖就是这样保护你。以后,你也想祖祖一样,做个强大的男人。” “祖祖,我怕,祖祖不要。”艾德夫控制不住眼泪,大声哭喊道。 “不许哭,你是古普德家的男人!” 可怜的艾德夫哭到一半生生憋住,小嘴一瘪,让人好不心疼。 老布奇恼羞成怒:“伯母,您能保护他多久?他最后要靠的可是我这个让您讨厌的布奇.古晋德。” “闭嘴!外人称你老布奇,而不是古晋德。你这种败家子,不配做古晋德家的男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艾德夫成年,我就要殉葬。那又如何?十四岁的艾德夫顶你一百个老布奇,你就是个老废物,塘里的鱼虾都比你强。” 夏枫心底的疑惑解开,原来在莫卧儿,高种姓也跟巴利家一样,只有长子才有继承权。 除长子外,其他儿子都要分出去。怪不得,昆陀一再找存在感,一定要娶个有背景的女人。果然压制住了伊扎,使得他被拉去参了军。想到维卡当时一口一个让昆陀好好对娜玛,说以后伊扎会分家产给他,竟然不是随便说说。 可是,那又如何,如果长子家没了男人,次子一家不还是欺上门了吗? 嗙嗙嗙!外面传来三声凶猛无比的撞击,门板开始剧烈摇晃。 “开门!让他们进来。”刹帝老太吼道。 维卡和娜玛都迈不出脚,夏枫多话不问,严格执行命令,三两步跨到门边。 外面的三个男人没想到她们真的敢开门,还在大力冲撞。夏枫打开门梢跟兔子一样闪退回来,正往门上冲的那人收不住脚,突然扑空摔了个狗□□。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刹帝利老太根本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直接扑上去一刀戳在那人的脑袋上。 “神啊——”维卡和娜玛互相抱头蹲在地上,哀吼不已。 夏枫本能地挡住了艾德夫的视线,把吓呆的他一把抱住。 “天啊!杀人啦!”老布奇迎上他伯母的眼睛,直打哆嗦,立时就跪了下来:“伯母,伯母,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奋力把刀扯出来,带出的一股鲜血溅到老布奇的头上。还没等她发话,这没用的废物惊得跳起来,大叫一声逃了出去。 而另一个帮手,看见主人都那样了,已是抖如筛糠。 老太太仍是很激动,指着地上那俱一动不动的躯体,对他喝道:“拖走!”然后像摔什么脏东西般,把刀扔掉。 “是...是的太太。” 老太太再次看向地上的人:“告诉你的主人,要是敢再来,躺下的就是他。” “嗯!嗯!”头都快点断了。 老太太又道:“死的这人是个首陀罗,如果他家里人想上神庙讨说法,我随时恭候。”她眼睛很毒,仅从手腕和肤色瞬间就分辨出死者的等级。 “不!太太放心,不会的,我们不会要说法的。” 夏枫紧紧抱着艾德夫,听见尸体向外移动的声音,心里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畅快的感觉。虽然死的人和她同一个种姓,明明被人残忍地剥夺了生命,可她却想大声鼓掌说声活该。 她知道,被印度男人压迫太久的反抗因子萌芽了。 仿佛眨眼间,一切归于平静。要不是地上长长的一摊血迹,娜玛和维卡还以为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样?这人就死了?两人面面相觑,紧紧咬住的牙齿还无法松开。 老太太忽然卸了力气,瘫软在蒲团上,伸手要抱艾德夫,夏枫赶紧把孩子还给她。 “姑娘,你很勇敢,比你母亲和姐姐强。”刹帝利老太说话的时候,胸口已经停止起伏,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冷静。 “太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打扫屋子。”夏枫此时才察觉到满屋都是扑鼻的血腥味,心里作呕。感觉这不是单纯的血气,里面还有一股浓烈无比的腐朽气息,这种气味让人窒息和绝望。仿佛她此刻身在历史屠宰场,挥刀的不是这位老太太,而是面目狰狞的制度和高高在上的印度男人。 “好!孩子,你不怕我?”老太太疲惫地看着夏枫。 “不怕。我敬佩太太,我也要和小主人艾德夫一样,做太太这样的人。” “呲!”老太太突然笑了,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夏枫承受不住她“火热”的眸子,准备避开的时候,她又说话了:“知道吗?这是我杀的第三个男人。十几年前邦战的时候,我还杀过两个。虽然是为了自保,但也是犯罪,我毕竟是个女人。所以,我果然受到了神主的惩罚。他夺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太太,不是的,不是惩罚,您是好人,您是好人!”维卡和娜玛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匍匐着爬到老太太面前,不断安慰她。 “好人?哈哈哈,是啊,我是好人,所以我的艾德夫一定会平安长大?”老太太额上的层层“沟壑”奇怪地舒展着。 “当然!”夏枫笑着问艾德夫:“我说得对吗?” 经过一惊一吓的艾德夫有些累,躺进了祖祖的怀里两片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用力地睁大眼睛,轻声哼道:“嗯。”说完,眼皮一合睡了过去。 老太太轻拍他的背,吟唱起本邦歌谣...... 夏枫很替她难过,任谁看着家里的男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老妪,心底也是悲凉的,如同这歌声。 夏枫发誓,从来没听过如此有韵味的吟唱。既充满深深的怀念,又饱含不屈的希望...... 良久,她示意维卡和娜玛别再吱声。三人一起默默地把血迹清除干净,再撒上香粉,轻轻关上门。就让祖孙俩呆在那里,享受他们自己的世界。 ...... 次日,非常出夏枫的意料,这桩杀人案没引起任何涟漪。住到这里才三天,她都快忘记曾经在路上遇见过的那个权贵了,那个只要见到贱民就想捉回去的女人,还有她驴车后面拴着的两个赤脚少年。 所以,不管你是贱民还是首陀罗,只要你不追究,就没人管你的死活? 夏枫摇摆不定,都快精分了。一分儿又想站在底层阶级控诉权贵,一会儿又恨不得她的房东太太多杀几个讨厌的首陀罗。 令她意想不到的还有一件事情,如果前一件只是让她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一下,那后面的这件事情就让她无法淡定了。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大胖子巴依像个小丑,半鞠着腰笑嘻嘻地看着他:“三少爷,我就说吧,今天肯定还有。一天四十个,够少爷小姐们慢慢分了。诶,你这个小姑娘,还不快行礼。这是我们镇长家的拉贾尼.卡布尔少爷,特意过来照顾你们古晋德家生意。” “三少爷,愿您平安富足。”夏枫反应不慢,生意上门了,怎能因为细节不到位就跑喽。赶紧取下筐子,拜伏在地。 “噫?”巴依惊奇一声,恍然大悟般盯着夏枫的脸。 “三少爷,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笑话吗?那个乌斯藏商人想娶的儿媳妇就是这小姑娘。你要不要让她露出脸你瞧瞧?” 尼玛!谁说巴依老爷没有脑子,常常被阿凡提耍的?这人早就认出了她,偏偏不点明,现在又来调戏她。 夏枫飞快地朝他瞪了一眼,本以为眼神很凶狠,可是那位三少爷却“噗呲”一笑:“巴依,人家不高兴,瞪你了。” “啊,呵呵。她连乌斯藏人也瞪的,人家送荞...送驴车给她拉货,她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巴依说着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巾。 三少爷已经接过夏枫“奉”上去的富贵糕开始品尝。跟别人一样,眼睛立时一亮,忙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夏枫郑重地回道:“回三少爷,做法和成份都是保密的。” “哟?”三少爷作出非常意外的样子。 表情有些过头,夏枫直觉他是故意夸张出来的,他应该明明早就知道。她不懂,这人为什么要这样。 三少爷又皱起眉头:“要是如此,那我们自己不能做,想吃只能买了?” 废话,专利权懂不懂?夏枫心里腹诽。不过,这转移了那位富贵公子哥的视线,没再关注她的相貌,也是好事。 三少爷见夏枫一直把头顶给他瞧,就是不露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好像很清高嘛! 忍不住嘲笑,一个落魄贵族的佣人,有什么好清高的,还能对付不了你?转头朝大胖子一挑眉:“巴依,她拉的什么粮食?” 夏枫心道:死了!真蠢,怎么忘了这一碴,这死胖子知道他买过什么。真是背到家了,反正逃不过一劫,肩膀不知不觉就垮了下来,等着迎接暴风雨。然后看人家的反应,再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第39章 【】上京 两个惊天动地的问题:1、眼镜发明之前,眼镜蛇叫什么呢?2、世界上第一知道牛奶可以喝的人,到底对牛做了什么? 年前,女友跟我分手,给我留下一张字条:“145x154÷d2:1”这些年我翻遍所有数学书籍都没能找到答案,不过我相信只要解开字条,她就能再回到我身边。前不久偶遇她,我把已经破碎的字条塞到她手中,含泪望着她,她看着我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2b!” 老婆怀孕了,去医院做b超,一个实习的小伙一脸严肃的跟我们说,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是个怪胎,他有俩脑袋四只手四条腿!我和老婆当时就惊呆了,这是时医生过来一个大耳光就打上去了: ”那是双胞胎,蠢货!” 同学a:你相信星座算命吗? 同学b:我们处女座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相信星座算命的! 在医院药房拿点中药,窗口人挺多,护士一走过来都争着问药好了没。我在人群后面踮着脚说:护士,拿药,我丹参。前面有个阿姨回过头白了我一眼说:小伙子,算了吧,单身没药医的! 飞行员新兵训练,没一个敢跳伞,教练脸色难看,这时只见一个在傻偷笑,教练一把将他拉过来踹下去了,这时一个个新兵跟下饺子一样玩命往下跳,教练纳闷了,拽住最后一个问,刚才让你们跳都不跳,怎么踹出去一个,你们都跳呀!新兵回道:教练你也赶紧跳吧,你踹出去的是驾驶员呀! 什么是女神?就是发个动态说自己感冒了都有十几条嘘寒问暖的评论!什么是*丝?发个消息说自己要死了,第二天去看却发现只有几个人点了赞…… 美术系的学生去参加画展,教授对着一幅画给学生们讲到:“很明显,这张画的技术还不够熟练,他缺乏技术和感知。树木不成形,草也没有根,云像贴在画布上的红片。瞧这儿,他为了引人注意,竟耍花招画了一只苍绳!当然,我并不反对苍蝇,假如作者把它画得更精确些,使它真正像一只苍绳。而他的苍蝇看起来像一团污泥!没有任何苍蝇的特征…”教授讲的起劲,忽然,苍蝇展开翅膀飞走了。 陪爷爷聊天:爷,你有让你记恨的人么?爷爷:没有。我:您的心胸好宽阔。爷爷:不是我心胸宽,是他们都活得没我久。我:... a:家里煤气泄漏了怎么办。b:赶紧把门窗关好,可别让邻居占了便宜。 曹操得了头痛症。华佗认为曹操头痛的病根在颅中,于是禀告曹操:“要~要~切开脑。”曹操听完大怒:“老子头痛的要死,还敢唱歌,来人,拖出去斩了。”华佗,卒。随后曹操头痛欲裂,曹丕榻前痛哭,卞后问曹丕,为何不请神医华佗,曹丕答:偶,爸刚弄死他!! 今天在路上看到有人模仿mj的太空步,虽然他表演得很卖力,但舞姿实在是不堪,我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回家练练再出来演吧,你这样简直是对杰克逊的侮辱。”他停下来,一脸错愕地对我说:杰克逊是谁?我只是刚才不小心踩到别人嚼的口香糖了…”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夏枫高中时选修的社会实践课就是厨师,煎炒煮炸燜焗蒸,外加烘焙,虽样样不精,却样样懂一点。 等巴利不知从哪鬼混回来时,夏枫的饭菜也上桌了。 除了小儿子一脸愤愤不平,老大跟老二没什么表情,一老三少大口嚼着。正妻维卡和侧妻夏尔只能站在旁边看。 巴利吃完,瞪着夏枫,大胡子一翘一翘,看来他的火气还没消:“你不是不做饭吗?” “我是帮姐姐做的,我看她有些累。”夏枫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维卡。 维卡嘴皮动了一下,没出声反驳。怕一反驳,两人就交换了工种。明显,这小贱人在巴利眼里有点份量。 两个儿媳顶着藤筐回家来,见到巴利,放下筐子赶紧行礼。巴利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见过夏尔。 夏枫初见她的“儿媳们”脑子有些发懵,连人家的名字也没听明白。 她傻了,没想到巴利家的大儿媳也是背着孩子去下地,大儿子倒是一身自在。 “不饿?” 巴利一声吼把夏枫震得回过神,赶紧低头跟着三个女人坐在一桌剩菜旁。 “吃了饭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夏枫立即挺直了脊梁,呈防御状态。 维卡像看好戏似的“好心”提醒:“怎么不吃?” 夏枫没理她,暗自琢磨巴利老东西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女人们见她果真没有心思吃,毫不客气,接连把她身边的菜端走。 还没等夏枫思考出对策,发现桌子都空了。幸好她知道女人只能吃剩菜,早就在厨房里吃饱了。 唉,以后怎么办! 巴利在房里等得快不耐烦了,小老婆夏尔姑娘姗姗来迟。 既然来了,就有应对,夏枫出声道:“您......” 巴利粗暴地打断她:“你明天邀请你姐姐上家来。” 夏枫一脸错愕,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看着我干什么,难道当妹妹的邀请她来婆家,不可以?” 贼子之心没死啊,夏枫顶着他的压力小声道:“我可以邀请,就是不知道她来不来。” “那要看你怎么说,总之,明天一早你就去她家,下午必须把她请到家里来。”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夏枫点了一半的头赶紧收住,有节奏地摇了摇。心里忍不住窃喜,或者,不用在这个家里熬两年。 巴利脸色一喜,“行,早点休息吧。” 很明显,木板房不隔音,外面全听见了。夏枫出门时,就看见维卡带着儿媳跟儿子们守在门口,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夏枫懒得解释,只是提醒自己,晚上睡觉警醒一点。 看样子,这家人都知道巴利的企图,瞧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曼尔对巴利俱有致命的吸引力?致命到会影响儿子儿媳的利益? 夏枫回到房间,照旧站了一小时桩。等他们都睡着了,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跑进厨房,先用木炭把肩膀上的文字抄在裙子内面,然后舀来一盆水,把字使劲搓掉,顺便也清洗一下汗津津的身子。 又找来一个土陶罐子,准备放在睡房门的后面充当报警器。 “唔!”回到房的夏枫一不留神差点摔倒。低头一看,萝呼多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正踩在脚下,可能是下午反抗巴利的时候掉出来的。 吃了两顿饱饭,身力明显舒服许多。夏枫拿着烤鱼边吃边作出一个决定:以后一定要继续保持藏食物的习惯。她开始练功后饿得好快。 ...... 鸡叫第一遍,巴利就催着夏枫出门。她说路上饿,巴利让她去厨房拿吃的。 夏枫不客气,把挂在竿子上的最后一只烤鸡取下来揣进布兜里背上。出来的时候,巴利扔给她一袋米。 “你不能空着手去,就说是你送的。婆家对你好不好,你知道怎么说?” “知道,您放心。”夏枫想赶紧出门,背后的烤鸡可不能让他发现了。 “你就这样去?” “啊?”夏枫仰头。 “找双鞋。”巴利完全没了耐性,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暗恨库纳家的穷,一边打量谁的鞋子她能穿。 “您可以给我钱,我路过市集时买。”夏枫打蛇随棍上。 在巴利看来,她是得寸进尺,可也没别的办法。从包里摸出一把铜币扔给她:“买一双贵的,别给我丢人。” “嗯呢。”夏枫也不觉得伤了自尊,低头挨个捡。心里乐开了花,就算是小钱,也多了一重保障。 巴利见她这么识趣,立时也不觉得钱喂了狗,摸着他的大胡子指着一个方向,让她赶紧走。 夏枫刚走两步又被叫回来,大胡子像是自言自语:“最近世道不稳,贵人们又开始兼并了,拿着这个,要是丢了你就别回来了。” 她接过这块薄铁片,上面印的文字看不懂,应该像是身份牌之类的。琢磨着巴利的话,不要她回来就是最大的惩罚,比打她出气还严重。那就表明,外面根本没有活路? 大胡子巴利不知道他这无心一句,让想跑路的“小妻子”心情骤然沉重。 夏枫背着米,抱着烤鸡,顺着巴利手指的方向出村。一边吃着肉一边寻思着怎么找人问路,她只知道村名,从来没去过,不知不觉就上了大路。 “哒哒哒。”夏枫刚想追上前面也像走亲戚的大婶问话,突然听见有蹄声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是一头毛驴车,有麻布做的车顶,两边还用布帘子遮挡太阳。应该是权贵了吧?夏枫正想着,发现车夫直起身子远远地就朝她怒目而视。 她来不及思考车夫的眼神,给驴车后面两个男人吓住了。确切地说算不上男人,只是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双手被人用麻绳束着,拴在驴车后奔跑。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四只脚血痕累累。 两个少年就如两块直起的木板,在风中摇曳。怎么看怎么凄凉。 “姑娘,快行礼!” 前面的大婶提醒完夏枫,已经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夏枫感激大婶的好心,有样学样,心里却哀怨不已。 驴车很快驶过夏枫身旁,路过之处留下几只斑驳的血脚印,看着揪心。 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住在哪里?身上背的是什么?”驴车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问我?我又认识她。夏枫气得要死,你们这些高贵的人要闹哪样。 只听前面大婶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太太,我是坎坎尔罗村的村民,背的是女婿送的萨卡纳。身衫不整是因为照顾了刚降生的小外孙,家里有事急着回去,来不及收拾。太太,这是我的村牌。” 两只穿着布木拖的大脚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大婶边。萨卡纳是什么东西?夏枫歪着脑袋偷看,发现这脚是车夫的,他正在细看大婶的铁片。形状跟夏枫手上的有区别,更小一点,只有一指宽。 车夫跟主人说了几句,终于放过了吓得抖如筛糠的大婶。 夏枫心道:还好我是新婚,没有衣不蔽体。 哒哒声渐远,可是大婶没有起身,她也不敢起来。直到声音消失,大婶才爬起来,又是拍泥土,又是拍胸口。 夏枫不敢现在就上去问话,眼看大婶快拐弯了这才追上去。 大婶也是刚刚发现她额上的姻脂,貌似有些惊异。凭着她嘴甜面善,大婶很好心给她指路,并嘱咐不要远离大路,怕被抢。 然后又听到很多信息,什么两大土邦王在抢地盘,贱民都快被分抢光了。日子好过没几天,又要乱了。小路时常有逃命的贱民抢东西,听说还有杀人。 “唉,他们都是被神抛弃的牲畜,活不下去也可怜啊。”大婶幽幽叹道。 夏枫心内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说什么。见大婶不似普通无知妇女,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两人聊了有十来分钟,夏枫跟那位热心大婶分别后独自上路。越走越觉得这条路很熟悉,直到看见那个小水塘她才醒悟。这不就是回“娘家”的路嘛,原来去曼尔的村子要经过卡瓦村啊。 盯着手上还剩半只的烤鸡,夏枫决定路过村庙时把肉给双胞胎,至于那个住了三天的棚屋,根本没想过再进去。 “夏尔?” 夏枫一转头,看见达珈跟几个少年站塘边捞鱼。他一脸喜色,眨眼人就到了近前。 真是冤家路窄!夏枫回忆起拿字给大婶看时的情景。心道:“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你呢,你又撞上来。” 夏枫赶紧与他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快步朝前走。达珈现在是紧盯着她拿在手里的烤鸡,还有背上的米,脚上一步也没落下。 “夏尔,才嫁人怎么就回来了?是不是被休了?休了怎么能回娘家呢,不怕你父亲打你?” “夏尔,你真不能回家去,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眼看快到家了,达珈越发毛躁,恨不得伸手拉住她。 “谁说我被休了,我是走亲戚。顺便给你报个信,让你小心点,到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原因。”夏枫突然出声说道。 “没休?”达珈惊异非常,把话的重点放在前面。 “当然,我丈夫对我可好了。看看,还给钱我随便花。”夏枫特意扬了扬手中的铜达姆。 “你刚说我要小心?小心什么?”达珈这才反应过来。 “你在我肩上写的字,忘记了吗?我丈夫看见了,我说是你写的,他说你全家都跑不掉。我们巴利家马上要荣升种姓,对付你这种首陀罗,根本不费事。更重要的是,他有军功,而且还会做生意,别说银子,金子都能赚回来。你有什么?哼!什么也赚不来,缠着我干什么?”夏枫狐假虎威,又骗又吓,用尽一切资源,先吓吓你,后面姐姐还要收拾你。 不知不觉,吓呆了达珈已经离了夏枫八丈远。她丈夫看见了字还对她好?达珈根本不信,但眼前的情景,又容不得他不信。 夏枫冷眼望过去:恨不得用刀也在他背上刻下文字——“我的贱奴”。 大婶的样子仿佛还在她眼跟前:姑娘,唉,错了。看你的装扮已经嫁人了,要叫你小妇人。是你丈夫写的吧?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呢。大婶我也识不了几个字,但是神庙里每年卖贱民的时候都会在脸上写这两个字啊,是谁的就在前面写谁的名字。这里虽然没写名字,只写了“我的”,我就猜是你丈夫,对不?你真应该好好和他说说,咱们不是贱民,可不能随便弄这些东西。你还小,不懂讨男人喜欢,要...... 该死的,如果连她这样的都不是贱奴,那贱奴是什么样子。夏枫想到这里就血气翻涌,全是渣男,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恨不得现在就把达珈的两手“打个结”。 夏枫压下胸中的怒气,已经快走到村庙。 远远看见双胞胎正跪在离村庙二三十米远的大道上。太阳刚刚冒出头,两孩子的脑袋沐浴在晨光下,形成一副画卷。上书四个大字:非洲难民。 “二姐?”双胞胎听见夏枫急快的脚步声,同时扭过头来,脸上满是惊喜。 “你真的会回娘家看我们。”大弟弟笑道。可惜他俩不能起身,还得防着祭司看见。 “我是去找大姐,路过这里。喏,给你们留的。” “哇,二姐家果然有钱。”小弟弟抢过烤鸡分了一半给哥哥,两兄弟赶紧藏在肚子外的烂布里,堪堪遮住。 “反正没人看,赶紧吃了吧。”夏枫见这么个藏法也不顶事儿。 “不行,不能亵渎神明。”大弟弟另外想了个办法藏在路边的草堆里。 “二姐你去哪?” 夏枫心思一动,不确定曼尔知不知道巴利打她的主意,更不确定她父母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为了自己方便,就牺牲别人,更别说这人还是原主的亲姐姐。于是装着不经意,说道:“巴利叫我去接曼尔上家玩,这袋米也是送给她的,还说今天必须接回去,不然就要打我。” “还有米!哇,巴利姐夫真好,可是他为什么不接父亲和母亲去玩呢?”小弟弟问道。 只是问的父母,并没问为什么不接他们去玩。这两个孩子真可怜,十岁前必须天天来这里跪着,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是遇到母亲路过,问问她吧。” 预防针打了,要怎么做主要还是看曼尔,如果她不愿意,夏枫也没办法。她实在是做不出下三烂的勾当,至于索拉跟库纳怎么做,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了。 第40章 【】会面 “太太,太太您小心啊。”丫鬟死命将张氏拦住。婢子怕的不是柯楚楚,而是她身边的柯秉诚和梁广义,太太一个女人扑过去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丫鬟一边拦张氏一边朝一旁傻站着衙役大喝:“你们是死的啊!” 衙役也是吓傻了,就从来没见过张氏这般失态。 张氏喘气不匀,指着柯楚楚:“将她琐起来,琐起来!” 就算邱家的大厦即将倾塌,但尾大不掉,总有那么几个死忠维护。于是,本就束了手的柯楚楚又被戴上了枷板。七叔公待要反抗,柯楚楚忙伸手止住。 不用在乎这点细节,是吉非凶,无需计较。 杨老夫人又颤颤巍巍从车中挣扎着下来了,她现在的样子,才符合她本来的年纪啊。老态龙钟疾未平,更堪“祸事”败幽情。 “畜牲!下贱的畜牲,我等着看你卖进窑子做娼妓!我等着看你满身生起暗疮溃烂而死!咳…咳…黑了心肝的畜牲……” “杨老夫人,现在耍嘴皮子无用,真的。”柯楚楚慢慢迎上去看着她。此刻束手戴枷已无反抗之力,可笑的是这老东西居然也不敢与她对视。 看吧,邪不胜正,老东西心思龌龊惯了,可能已不知干净为何物。 柯楚楚伸出右腿在地上划了划,说道:“看,我的腿好了。” 芳姨娘不明白小姐干啥要跟老恶棍费唾沫。 “就应该把你掐死扔下山!”杨老夫人骂得上气不接下气。 “掐不死,也扔不死。老夫人,我认为你应该让柯楚楚道歉。” 杨老夫人一个愣怔,脸上的痛苦神态都被诧异化开了。什么境地了,居然让我,跟你,道歉? “你道不道歉?”柯楚楚甩开芳姨娘拉她的手。 芳姨娘思道不对,小姐为什么非要老东西道歉?忙道:“小姐,见了官,孰是孰非自有定论,您跟这入土的老婆子什么好说的?” “这不还没死吗,我就想要她给个说法。” 杨老夫人回过神来骂道:“作梦,老身只恨没能乱棍打死你!”她钗髻散乱,凶恶得如同一条乡间野犬。曾经高高在上,曾经千佛寺上前呼后拥的杨大善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孙子没了,儿子也没了,看样子孙女也不值钱了,这儿媳妇多半是要改嫁的。邱老大和邱老三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邱家完了。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都是这天杀的贱人害的。 柯楚楚看着她喔哟半天,愣说不出话,刺道:“黄土都埋到下巴了,你还不知悔改。” “我悔你个头!”杨老夫人转头喊张氏,张氏的父亲还在官场呢,外孙死了怎么能不来讨公道。 “老夫人,听我一句,若是你想道歉了,我随时恭候。” 邱家众人大怒:呸!柯楚楚你就算不上刑台砍头,也是进窑子卖身的命!下辈子再变成牛马给邱家赎罪…… “闭嘴!”梁广义着实听不下去了,真不知道楚楚为什么忍得住。 邱家没人理梁广义,却也没吵起来。一下又多出一俱遗体,还是家里的顶梁柱,真没有功夫吵架。就盼着谁来还他们公道:重新扶一个邱家人为官,这是补偿,天经地义! 四周的衙役们开始好奇,眼前柯氏女的自若之态让他们摸不准虚实。莫不是…莫不是前任县太爷在京城有关系? 柯楚楚的话已说完,看向呆滞的卢县衙役:到底何时进城? “苦主”死在了半路,案子怎么个审法衙役也不知道,可不敢胡乱来,因为滑不溜手的李知州派了人坠在后面,让这几个邱世立的死忠又憋屈又火大。 人家李知州为了看邱世立的好戏,还要顺便卖个乖,又能瞧瞧京中的情况,怎能不掺一脚。更何况他原本也有职责督办嘛。 “哒哒哒”前方岔道上有几匹快马冲过来,众人纷纷望过去。 “荷娘!”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翻身下马,朝张氏喊道。此人身着五品武官服制,看不出什么来头。 “父亲!”张氏见了娘家人,眼泪决堤而下,哭出来就好了,能哭就是抱有希望。 “我从下路走,就知会行在你们前面。”张大人扶住女儿,赶紧询问缘由。 柯楚楚的枷锁着实不舒服,旁边的张氏嘤嘤话语让她更为烦躁。第二次了,难不成真要戴五次枷锁? 正思着,突然听得张大人暴喝道:“怎地还让她坐在马车里,赶紧换上囚服关进牢车,皮鞭抽之!” “父亲……”张氏欲言又止,杨老夫人凑准了机会扑上去:“亲家公,你可得我的儿作主啊……” “驾!”前方又有马驶过来,这次的马蹄声极为整齐,听音就知道来者不寻常。 众人再次伸直脖子望过去。 “呀!”张氏激动不已,父亲来时她都没如此激动,喜道:“是禁卫,是禁卫!”肯定是那位的人,那位终于来了。张氏咬紧牙关激动得直发抖,相公传说中的靠山来了,来了呀。泪水曝布般潺个不停,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来者一行共十二人,高头大马镶金戎装,全身都密封在盔甲里,从头盔的栅栏望去,他们俱是面无表情自带威严,这是皇家近身侍卫才有的霸气。 军马缓缓收势,邱家众人跟着张氏一起朝前迎,脚步太过急切,一个绊倒地上便连摔三五个,好不狼狈滑稽,真是丑态毕露。 没待张氏走近,一只长长的马槊朝她指过来,冷肃的声音从栅栏后传出:“我等奉秦王之命前来迎接柯夫人,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柯夫人?柯蓉儿一怔。柯楚楚也是一怔,透过雨水望去,这十二人的装束让她涌出诸多前世记忆。 高头大马之上又传来声音:“前卢县知县柯守成之女,是否在此?” 芳姨娘最先清醒,忙回道:“在在!” “辇驾就在大道,请柯夫人随我等前去。”话音一落,马槊突地刺过来。 “咔嚓”一声,柯楚楚脖子上的枷琐应声裂开。紧接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趴地之声,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泥地里溅起一片杂乱水花。卢县衙役浑身战栗不止:夫人?秦王之命! 秦王?秦王!张氏仿佛掉进冰池子,向后一仰再次晕了过去。 给楚楚治腿的那位皇子?梁广义和七叔公惊愕对视…… ...... 今日是会考的第五日,学府路人满为患,考场外铺满了被席,或坐或躺,全是考生的家人或小厮。他们以防家中少爷晕场被抬出来,于是守在这里。虽然拦了路,但却是每三年的一景,皇帝崇文,是圣上默许的。 秦王府就在学府路尽头,与其他三王并不在一条街上,柯楚楚的车队挪挪挤挤到达秦王府时已是深夜。 一进门,就有管事过来将三叔公和梁广义曾九等三人请到了偏院。 憋了一路的梁广义拉着王府管事问柯楚楚在何处,管事答:夫人当然是回夫人的锦锈阁。 “到底是什么夫人?”梁广义死盯着管事,不愿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心底的猜测。 “柯夫人呀,颖川天相召示柯知县乃大荣少有的好官,虽是微末七品……”管家朝皇宫方向一拱手,说道:“圣上乃万世明君岂会亏待?已将他之独女赐于秦王为夫人,从二品。” 梁广义脸惨成猪肝色,情急之下就失控了,他居然敢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子,怒道:“圣上可知她已订亲!” 七叔公捏住梁广义的手臂略一用力,管事就解脱了。 这位管事好似脾气不错,也不生气,还极为认真地解释:“阁下如今是秦王的堂舅子,敢问你可是不愿?” 堂舅子? ...... 七叔公望着管事走远,使劲揉头:这叫什么事儿呀。 梁广义的愤怒和不忿无以言表,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七叔公。 七叔公神色一肃,少有见到这孩子有如此神情,不待出声安慰,就听他道:“爷爷,楚楚妹妹愿意?愿意做这个从二品夫人?” 七叔不知作何回答,他也不知道哇,整个事情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说什么掌控,他就从来没有掌控过,包括他那早熟又聪慧的孙女儿。如今在天子脚下,升斗小民哪有说话的余地! 久等不到爷爷的回答,梁广义怒吼:“凭什么?凭什么抢人娘子,凭他是秦王?” “孩子你冷静些,明早见到楚楚问清了再生气吧。” “我等不了明天,我现在就要去。”梁广义说着往外冲。 七叔公还没追出去,梁广义就被一柄长戟逼退回来。二人此时才发现,门口立着两个大头兵。 “夜已深,府中不宜走动,请二位歇息。”士兵说着将长戟在地上重重一顿,主动为他们关上门。 七叔公压下怒气,预备转身继续劝梁广义,后者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直直盯着门栓发呆…… 锦绣阁这边,芳姨娘看着烟烟路路围着柯楚楚忙个不停的王府婢女,自己都近不得小姐的身。她的身边不知何时也来了两个婢女,说她这不对那不对,弄得芳姨娘手脚都没处放,战战兢兢生怕给小姐添了麻烦。 柯蓉儿已经被请去了客房,身边偎着两个神色各异的女儿。 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可以住进王爷府中。瞧瞧这些物什,连客房都是金丝楠木;瞧瞧这蚊帐,薄如弹翼,就跟没有一般;再闻闻这房里的熏香,真是沁人心脾,一路的劳顿和紧张刹时就没了…… 柯蓉儿真想掐自己几下,又担心被外面俊俏的婢女看见笑话。 “娘,这个秦王是不是认识文公子,他是给柯楚楚治腿那个?”倪光秀咬着帕子问道。 见没人理她,倪光秀又问:“秦王是皇上的儿子吧?将来有可能当皇帝?” 柯蓉儿反手打去,压低声音骂道:“别瞎叨叨,这不是奉州,这是京城。” 倪光秀摸着掐痛的脸,可怜兮兮嘟咙:“现在又没人。” 倪光茹却是想得远,在想柯楚楚是否卜出自己会做夫人?她将秀秀的婚事也卜准了,还有天狗蚀日的事情……王爷的女人,想想,想想都让人害怕。不知道王爷长什么样,龙子龙孙估计轻易是见不到的。邱家的案子又怎么办?表妹肯定不用再过堂了吧,一切有王爷打理? 倪光茹揉着太阳穴,总觉得刚刚母亲太不识抬举了,非要三个人挤在一起。这是王爷府,哪还能少了几间睡房。思到会与王爷做亲戚,又思到相公王诺,倪光茹莫名地有些兴奋。唯一的顾虑就是表妹,不知她是否愿意嫁给王爷。 无一例外,房中三人,包括芳姨娘,都不约而同地将梁广义遗忘了…… 废话,当然是选王爷呀。以后说不定能做王妃,十个邱家都不够下饭。这一点上,母子三人前所未有的保持一致。 倪光茹刚刚还在想着邱家人会怎样,岂知张氏、杨老夫人、邱家儿子孙子、包括婆子家丁全家老小上京的共二十八人,通通给下了狱。 敢抢皇子的女人,还强行入洞房,这滔天大罪审都不用审,直接死牢赐候。几个时辰之前那阵势,吓得卢县好几个衙役尿了裤子,真害怕被剁了手。 张氏的武官父亲此刻跪在秦王府门外,以求王爷开恩。 张氏巴巴望着的晋王此时没入睡,两指捻着一颗黑子迟迟落不到棋盘之上…… 大荣宫内,皇帝今日歇在洛妃殿中,洛妃正与皇上说话:“陛下,大皇子纳的那个小娘子听说不祥。妾…妾知道此话不能乱讲,可妾就是担心……” 余下的话洛妃还未说尽,建丰帝就打断她:“慕儿昨日有进宫?” “没……”洛妃脸色大变,犹豫道:“陛下怎地说到晋王那去。” “来人!”建丰帝翻身下床,朝一脸惶恐的洛妃说道:“只有晋王才喜欢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什么不祥不吉,朕是从来不信。你该静静心了,明日去珈蓝寺住半年吧。” 建丰帝怒了,思到了白日江侍郎那些话,虽与洛妃所说并非同一件,但都围绕着天相卜算的主题。本就不满的他,此刻更添不快。 史上,蓍草长短,龟甲裂纹,生辰八字,八卦排盘,种种……皆用来作过预测占卜过未来的依据。可那又如何,成天摆弄这些破玩意儿就能驱吉避凶知晓国运昌败?笑话,什么都不如人的智慧和谋略更可靠,妇人无知,臣子也无知,真真气煞朕也。 于玄术:朕不敬,亦不禁。可由之,不捧之。朝中大臣就事论事,朕忍;晚上进了后宫还有女人聒噪,那可没好脾气了。 “陛下,臣妾……”洛妃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她的“前程”远去。从床上翻下来爬着哭喊:“皇上,臣妾知错了。是…是臣妾偷听到晋王与皇后谈话,他说…天煞孤星专克属兔之人,臣妾害怕!” 建丰帝顿住脚,洛妃大喜,却听他转身说道:“你自个儿非要害怕,干朕何事?又干那天煞孤星何事?” “啊?”洛妃大急,皇上您是听不懂话吗?她要克死我呀。皇上您好恨的心呀…… 皇上不是心恨,皇上是压根没信过。他认为若是迷信于玄道,那还当什么皇帝!直接当教主得了。 晋王收到这个消息时,轻轻说了一句:“母后,孩儿又给您清掉了一个潜在对手,您可得努力了。” 他想都没去想邱世立的事情,不听话的走狗,要来何用。明明提醒过,让其用族中俊彩之子娶之,结果弄了个病秧子。案板上现在还摆着上界乡考的病患记录,邱子明就在其中。 秦王要灭邱家门,他当然不会管,正好借他之手料理了。赵蕴不是最近声望渐涨吗?让人看看他的狠戾吧。 现在紧要的是查出哪里露了风声,秦王怎知自己有留意颖川天狗蚀日的动向!原本的一步闲棋,突然牵扯上了赵蕴,处处透着诡异啊……也将文家那三少爷漏掉了许久,是时候查查他。 “来人,请画师姚先生。”赵慕突然想看看秦王的那位新夫人是何长相。这位姚画师,技艺了得,能将人之神韵捕捉得分毫不差。 ...... “你来了。” 次日,秦王府锦绣阁正堂,柯楚楚护着没痊愈的伤腿,勉强站起来,口气仿若老相识。 轮椅上的赵蕴右手食指下意识动了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改了,问道:“昨夜住得还习惯吧?”本以为,饶是她有点见识,也不至于如此镇定,看来又料错了。 柯楚楚从未惧过皇家人,见赵蕴跟见街边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没有不同,这种镇定就是与生俱来的,假装害怕也没甚意义:“感谢王爷关心,楚楚很习惯。只是我住进王爷府的未婚夫婿不习惯。” 赵蕴挑了挑眉,暗道果然是个硬碴。没再言语,将头微微偏向左边,护卫立即将他推出房,留下稍稍有些诧异的柯楚楚。 “唉!”柯楚楚不由叹了一口气。 门外的赵蕴左手一举,轮椅即停,他道:“他不配你,你知道。还有,秦王府才是你的归属。” 柯楚楚紧走几步忍着腿痛追出来,本打算强势一点,奈何不敢太过用力,不得已倚在了墙边。没有掉头的赵蕴好似感觉到她的心态,不着痕迹地扁了扁嘴。这个小动作一出来,仿佛又回到赵青和的时候,看着更为顺眼。 “王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赵蕴再次挑眉:“公平交易,你能给我多少,我便给你多少。” “王爷怎知给的就是我想要的?” “我给的,都是女人想要的。除非,你不是女人。” “哦?”柯楚楚握紧了拳头,说道:“我的确是女人,但我这个女人想要的你还真给不了。” “说来听听。” 柯楚楚眉毛一弯:“我需要两个男人,一个用来与我闲聊陪我玩耍,一个嘛,就如王爷这样的,用来养家。” “放肆!”赵蕴身边的李护卫喝道。 秦王自己拨动轮椅转过身来,温和的表情撕裂了,他微眯眼睛掩饰目中怒意,问道:“你当真?我若说依你,你会不会失望?” 柯楚楚一个愣怔:他会同意?失不失望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心里有疾病。 “回答我!” 柯楚楚一抬头,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近前,眸子里露出奇怪的意味。 接下↓ 第41章 【】还我 年少无知时喜欢折腾,曾经染了一头黄毛,就这么经常去一朋友家玩。 有次染回黑色,换了发型去朋友家,见到他爸打了一招呼。 他爸挺热情的,然后对他儿子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这小伙子不错,以后多和他玩。那个老来找你的黄头发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少和他来往。” 听说一朋友回老家过年,这次父母没催他,也不提这个话题。但是默默的在他拖鞋旁多放了一双女式拖鞋,床上多放了一人份的枕头和被子。洗脸台上有杯子和牙刷,书桌上摆着几本女性时尚杂志,衣柜里还有女式睡衣。……这人才回家一天,已经颤抖着说几乎要怀疑自己跟人冥婚过了…… 昨晚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老子活过20岁了”没有理会。今天早上想起来,小学时和某同学打架,并恶狠狠地诅咒他活不过20岁!这小子可真记仇。 车上遇见一对双胞胎姑娘。长得那个漂亮啊,笑的那个甜啊……忍不住要去搭讪。为不表现的轻浮和唐突,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准备好的台词才走凑上去对她倆说:你们谁想做我小姨子? 前段时间带外甥女去极地馆看企鹅,小故娘一脸好奇地拽着我手,问:“小姨,为什么这里的企鹅都是男孩子呢?”我说:“怎么会呢?里面一定有女企鹅的啊…”她不高兴地撇了嘴:“才不是呢,我知道,女企鹅都是头上扎个蝴蝶结的!” 一个农夫在山坡上发现了一只猴子,把它抓住用绳子在它脖子上做了一个套,并领着猴子去了派出所问警察该如何处理警察说:你带它去动物园吧。第二天,警察看到那人还带着猴子在街上溜达便问他:我让你带它去动物园,你怎么没去?农夫回答说:昨天去过了动物园,今天带它去看电影。 ——————笑话没了————————以下是凑字数 夏枫直接摔倒地上,就势收拢身子,趴在地上。纳闷:大少爷? “这是你娘家的那个妹妹?”大少爷又指着夏枫的头顶问道。 “回大少爷,我父亲病了,妹妹接我回去看看。”曼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刻意的甜。 “嗯,去吧。你家晾晒的玉米本来是今天入库的,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吧。别行礼了,快起来。” 这个大少爷蛮体贴的嘛,知道跪在泥地上不舒服。夏枫抬头时发现他在有意无意的看自己,那眼神里透出说不出来的失望,朝她们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曼尔告别大少爷,下意识地拽紧了夏枫的手,手心全是汗,好像很紧张。 此时,地里的雇农们谁也不敢看她们,全神贯注伺弄庄稼,一个比一个认真。 “姐,你们村的地主很早就在巡察了嘛。” “话痨吗!别说话。”曼尔越走越快,夏枫的小短腿都跟不上。 “我回家一趟让父亲装一天病,你自己先走。” 曼尔一提这个,夏枫这才想起,她刚才对大少爷撒谎了。细下一琢磨,慢慢也回过味来。 可能这个大少爷,就是曼尔口中说所说的“跟谁不是跟”的那个谁;也搞懂了她小丈夫眼中的畏惧。 “我...我在路上等你吧,咱俩一起。”夏枫说道。心里却有些腻歪。 曼尔白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 “姐姐,姐姐。”双胞胎还跪在神庙外,瞧见曼尔高声呼喊着。 夏枫一眼就看见了索拉也在,她眼里正放光,使劲朝她们挥手。 夏枫心道:完了,这家人果然一个德性。 “曼尔,我的孩子,你好像又瘦了。” “母亲,哪里有,生孩子后,明明我还胖了点。” “孩子,苦日子头到了,真是太好了,你父亲和我终于可以放心了。”索拉一边扶摸着曼尔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眼中甚至有泪光溢出来。 “姐姐,小侄女长得像你吗?” “姐姐,到了周岁就抱过来我们瞧瞧,舅舅的礼物准备好久了。” “......” 夏枫悄悄拉了拉曼尔的头巾,本想说她“这个外人”先去前面等,可曼尔一点感觉也没有,四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知道你要路过,我去太太那里买了两条鱼,差不多快烤好了......” 后面的话,夏枫已经听不到了,她识趣地先暂时消失。 在路边蹲了差不多一个钟,曼尔迈着轻盈的步伐终于过来了。边走还边吐掉一根鱼骨头,看来也蛮赶的,都没来得及清洗嘴巴,右手指尖还有油渍。 “母亲让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埋头做事,要比家里勤快,别让她不省心。”见了夏枫,曼尔如此说道。 “呃。”夏枫淡淡应了一声。原来索拉看见了她,还以为没看见呢。 她这个女儿的用处应该是没有了,不给曼尔添乱就好,继续做好自己本该做的劳力工作;维持着小妻子的联姻义务,也好给曼尔光明正大的机会。 中午的太阳很是毒辣,夏枫加快步伐,曼尔却缓了速度。 “夏尔。” 夏枫一回头,发现曼尔跟她相隔了十来米。“姐姐,怎么了?” 曼尔指着她的脚:“把鞋子换换。”她的那双底子都穿薄了,还用布补了几次,五颜六色的。 夏枫当然不愿意换,旧鞋穿得那么松垮,她的脚放在里面可以直接滑出去,怎么走路? “姐,你的我穿不了,而且这双我都穿过了,到了巴利家,说不定回来就有新鞋了。不用担心,姐姐光脚都好看呢。” 曼尔琢磨了一会儿,没再坚持。 夏枫心里可是啐了好几口。也好,谁也别欠谁的情。 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到了尼尼莫村。巴利家全家老少都齐了,见到满头大汗的姐妹俩,有人欢喜有人愁。 巴利应该是好几年没有见到曼尔了,看得眼睛发直,他不出声,便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有人咳嗽了一声,巴利才回过神来,忙道:“甘波妈,有客人来就分两桌,女人们都去小桌进食,别站着了。” 托曼尔的福,大家都不用吃剩菜。夏枫又是不顾形象的使劲塞,直到把胃填得满当当的才开始她的发呆工作。巴利家就是这点好,顿顿有饱饭吃。曼尔就要优雅得多,被人挡住了巴利的视线,她还要挪挪位置。 “母亲,别看小妈个子不高,却很能吃,您不用担心她做不了地里的活了。” 说话的是二媳妇,一张脸长得平淡无奇,听说也是新妇,是巴利家发迹后娶的,嫁妆颇丰。夏枫突然想到刚才那声咳嗽也是二儿子发出的,夫妻俩在家里好像有点发言权。 吃饭的时候,巴利就想好了怎么安排这家子的工作。 于是,曼尔一净手,他就说道:“夏尔跟媳妇们去交公粮,其他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话外因,他要在家里“待客”。 夏枫又刚开始本能地膈应,马上就打住了。她必须适应这种生活,人家做什么不管她的事,她的目的只是让自己过好。 跟着两个儿媳,夏枫一趟一趟往藤框里搬玉米,然后送到神庙旁边的货仓。 大儿媳娜玛,知道夏枫使不上劲总会有意无意地帮上一帮,把重量往她那边倾斜。二儿媳帕丝塔就没那么好心了,框子总是从夏枫手上滑下去。不过,砸过一次脚后,夏枫也学聪明了,眼看框子要砸下来,她就挪开,玉米毫无意外地洒在地上。 然后夏枫给她们一个抱歉的笑脸,拿来扫帚慢慢扫。 这样耽误的时间就多了,天黑都不一定干得完,帕丝塔终于急了...... 夏枫心说:何必呢。 帕丝塔却说:“厨房最后那只烤鸡是你早上吃的吧?吃得比大嫂还多,力气哪去了。”言下之意,夏枫好吃懒做。 “帕丝塔,是你父亲让我拿的。”夏枫一本正经回道。紧接着又说:“那只烤鸡是你的吗?我不知道啊,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让当家的还你一只。” 帕丝塔气结,娜玛看了夏枫一眼,继续闷头做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的!” 夏枫疑惑道:“你不做饭,那怎么知道厨房的烤鸡没了?”就这样直接跟帕丝塔杠上,让她知道这里有个硬茬。 帕丝塔本想还击,突然刹住,一反刚才的态度,没有理会夏枫。 她们三个在外面忙得满头大汗,屋里巴利跟曼尔也忙得满头大汗。儿子们跟维卡也不知去哪了,夏枫每次到屋外搬玉米时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偶而还有男人和女人扯着喉咙在嘶叫...... 夏枫恨不得堵上耳朵,坠入“爱河”的两人难道不怕对面邻居听见吗。 太阳西斜,验货的大叔一笔一笔记着,交公粮的工作马上进入尾声。看情形,屋子里还有一阵才完事。曼尔估计今天是不会回去了。 最后一趟搬完,夏枫感觉要虚脱了,娜玛抱孩子的手都在打颤。她背上的孩子哭了好久,此时依偎进母亲怀里使劲吃着奶,发出啪唧声。夏枫跟娜玛就坐在货仓边休息,帕丝塔离她们有一米远,低头想着什么事。 孩子吃完奶,娜玛估摸时间,起身往家走。见此,帕丝塔也跟上。 三人在门口正好遇到维卡,她气冲冲地跨进大门,眼神恶狠狠地刮了一眼夏枫。到了厨房她去进不去,因为门关着,曼尔在里面。 夏枫还以为今天让“客人”做饭,原来是她想多了,曼尔只是进去净身。出来时,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奇怪,两只修长的细腿好像在晃。她脸上的潮红还没退去,微肿的嘴唇,慵懒的媚眼,看得维卡火冒三丈,却只得生生忍住。 夏枫知道,一旦曼尔离开,维卡的气绝对要朝她撒出来。在曼尔走之前,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不要让妹妹太难做人。 晚饭过后,夏枫却不能像昨天一样回屋练功。因为正妻晚上是要回屋的,曼尔只得来到她的房间。于是,夏枫如果不想看现场,就必须另找地儿睡觉。 终于相信巴利不是老家伙,老家伙可没有这样的精力,日干夜干。 一家人很有默契地早早上床,没人管夏枫,她当然就选了个方便的地方,比如厨房。拿了一张席子,就进到厨房,练功,进食,再练功,再进食。仿佛在催苗,一点一滴地促使身体发芽。 今天站桩时明显要顺利许多,呼吸更为顺畅,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潜能量在一点一点苏醒;假以时日,形成惯性,就可以练拳架了;紧接着是推手和走步。只要把推手练个半年,巴利这样的大块头,就算打不过,想近身也难,逃跑不在话下。 三个儿子都住在二楼,早时能听到木板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儿子的房间就在厨房上面。天快亮时,夏枫以卧佛的姿势睡了一会儿。不记得她房间的声响是何时消停的,只记得曼尔轻脆的笑声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看样子,晚上他们在谈情说爱了,并没有太激烈的运动,可能是下午干累了了。 第42章 【】朦胧局 老妈在玩植物大战僵尸,一直说自己”好笨啊,好笨啊”,老爸安慰到:哎呀,哪有!你绝顶聪明!老妈悠悠的来了句:聪明还能嫁给你?老爸一脸黑线… 昨晚帮老婆搓澡开玩笑道:要是没事做了就去女澡堂搓澡,五佰一次。老婆幽幽的说:你不光是搓澡吧?我正yd的笑着,老婆又无奈的说了一句:那你一晚上最多搓一个。完败。 年夜饭的饺子包了个硬币,全家都没有吃到。。。。给了喵星人一个,它吃到了,明天就给它找个工作,让它赚钱去! 看春晚中,老爸指着撒贝宁问我,他叫撒什么来着?老妈回答:萨摩耶! 我一舍友,交了女朋友,然后,每天各种打电话、发信息、□□聊……然后,有天,他不在时,□□闪着消息,我手欠就帮他打开了……“老公,你叫什么名字啊!”这是怎么了…… 儿子今年初三了,学习开始紧张了,今天连着写了四个多小时的作业,我有点不忍心,进入叫他歇会儿。打开门,看他一边揉脖子一边做题,心里酸酸的。可是,这小子伸了个懒腰后竟然从书包里摸出张女生的照片,傻笑着看了半天,然后又振作了精神开始学习了……儿子,好样的! 晚上和俩个战友在宿舍一起看恐怖片……看到□□时,门呼的一下开了,当时觉得应该是风吹的,但我想烘托下恐怖气氛,就脑残地对着门说道“嘿,哥们,你进来别忘了关门啊”结果我刚说完,门就又呼的一下关上了,我们三个在寂静三秒后爆发了,抱在一起鬼哭狼嚎,真心吓尿了…… 一哥们在网吧玩,两块五一小时,他上了一多小时,下机算账共四块五。收银员问他没五毛的,找根棒棒糖行不行?他说只要五毛钱。收银员说一句:算你狠找你一块可以了吧。当他拿到一块时,他又把钱递给收银员说:给我来两根棒棒糖。 在街上看见一对情侣发生激烈争吵,两个人面对面对质着怒火冲天,说时迟那时快,女的一个反手打了男的响亮的两个耳光!把此男眼镜都打倒地上摔碎了。男的可能觉得很没面子,憋了很久,恶狠狠的盯着女的!脸都红了,我以为他有什么大动作。只听他怒吼一声:你赔我眼镜!! 今天小表妹向我炫耀她接了一千块的压岁钱,各种得瑟。我看不下去了,就问老爸说:你不给我点压岁钱么?老爸瞅了瞅我俩,默默的把口袋里的五千块钱给了我……表妹瞬间脸绿,找她爸哭闹去了,这都几个小时了,还木有安抚下来……刚才把钱还给老爸时,老爸叹了口气说:她才八岁,你都二十了,何必闹她呢……?唉,老爸你不也是帮凶么? ————————笑话没了————以下凑字数———————— 动作可真够快的。 “曼尔巴利,既然你在这里,就做饭吧。” “嗯。”夏枫求之不得,反正她又饿了。这个维卡的眼睛不累吗,翻来复去只会瞪眼。 ...... 饭后,夏枫再一次享了姐姐的福。巴利有事要去镇上,曼尔不方便出门,又不能让“客人”一个人呆在家里,就留下夏枫,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曼尔的面子确实管用。并且,巴利要求他们中午不要回家来吃饭了,因为吃了早饭。 夏枫自告奋勇要帮娜玛带儿子,也就是她的“孙子”。娜玛倒是同意,就是大儿子不愿意,总像防着她似的。 夏枫心里鄙视,孩子又不要他背,他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巴利家没种花生,却种了甘蔗,今天是去收割的,明天就要拉去卖钱了。夏枫想到甘蔗叶子割人,建议娜玛在家里晾余下的玉米就好。 娜玛投来一眼感激。不过,维卡这时发火了,她不爽夏枫在此发号施令,强行把晾晒的轻松活计指给了帕丝塔;娜玛头上就只多了一个布罩子,好把孩子的头罩在里面。 夏枫还招来大儿子的一计冷眼,因为维卡要求大儿子去地里帮妻子。 早知不多嘴了,夏枫有些后悔,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干嘛改不了好管闲事的德性。 “夏尔,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洗洗。”曼尔见人都走了,帕丝塔也在门外,便开始使唤夏枫。 “好,你等等。” 等夏枫烧好水,曼尔又让她帮自己洗。 夏枫以为是操背呢,虽然对曼尔没什么亲情,就免为其难地把她当成以前喜欢的学生吧。可是曼尔竟然让她帮忙敷下面。 那就对不起了,夏枫一现代人,实在没办法做到。最重要的是,夏枫有些犯恶心。倒不是别的什么,主要是想到曼尔跟巴利做的那些事就忍不住。 所以,在她发出两个反胃的干噎之后,彻底惹恼了曼尔。 “滚一边去!” 滚就滚,还真当我是古代的通房丫头啦。 夏枫心里骂个不停: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生活就是要这样跟夏枫作对,等下午巴利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时,天都黑了,他再次要求曼尔留宿一晚。 夏枫数了数巴利给曼尔要带回家的东西,除了布料,还叫维卡准备了一袋米,更有一小罐子蔗糖,总共有七八十斤重。原来蔗糖就是萨卡拉,也就是前世的红糖。 当夏枫拿着小席子再次来到厨房的时候,巴利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曼尔进了她的卧室。 “曼尔也真够狠心的,两天不回家了,也不担心女儿饿着没。” 夏枫埋怨完,便开始了照常的练功。今天晚上可不消停,真担心能不能好好练功。这声响也太大了点,时不时的竟惹来外面的野狗低吠。 说到野狗,早前也是夏枫跑路的计划之一。这里除了鸡和鱼,看得见的动物几乎都是神。他们敬畏这些“神”,她可不敬畏。合计着逃出去后可以打野狗吃,当然后来知道是空想,夏枫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人当作野狗给栓走。 “唉!”夏枫重叹一声。 曼尔传出来的声音不像昨晚,全是压抑着的呜咽声。其中夹杂着巴利一声重似一声的喘息,甚至还有脏话从他嘴里骂出来。 夏枫一个冷颤:印度神油? 难道巴利去镇上弄了什么神油回来? 真不怪她内心邪恶,因为屋子里的情形真像那么一回事。连厨房顶上的楼板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估计大家都没心思睡觉。 隐隐约约,夏枫听见屋外有邻居的交谈声。 看来,巴利家真是出了大名了。 感叹完,她又担心曼尔会不会出什么事...... 在此起彼伏的大阵仗中,夏枫无心练功,心内纠结无比。把巴利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天边翻鱼肚白时,才撑不住打架的眼皮,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干什么?”夏枫一个锂鱼打挺站起来,立即退后两步。 小儿子甘波揉了揉鼻子,两手一摊:“没什么,叫了半天你不开门,我要喝水只好进来了。” “请你出去!” 甘波嘻笑着望了望夏枫,一摇二晃地出了门。 夏枫恼恨不已,怎么又睡死了。其实她错怪了自己,那甘波就是悄悄进来的。 “让你喝死!”夏枫往水里吐了几口唾沫搅了搅,混着本就不怎么干净的水端了出去。 除了甘波,没看见其他人,要不是她的房间里有巴利的呼噜声,夏枫还以为就他们两人在家。 应付完甘波,夏枫赶紧回到厨房弄点吃的。 今天曼尔是要回家的吧,那她肯定是要下地。刚做好玉米饼,本想再偷偷杀只鸡煮好当干粮带出去,曼尔就扶着墙进来了。 “水!”曼尔有气无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她的脸色变得有些灰白。夏枫慌忙把水递过去,曼尔就抢过来咕噜咕噜灌下。 “姐你没事吧?吃点玉米饼。” 曼尔摆摆手:“不用了,孩子光吃米粥不行,我得马上回去。” “你这样子行吗?歇会儿吧。” 曼尔又横了她一眼,夏枫莫名其妙。 “刚起床歇什么歇,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会来受这份罪!” 得,反正错都是别人的。夏枫也意识到自己太直白了的,不会遣词造句。忙解释道:“我是说吃饱了饭,才好赶路。” “说了不用,你把我的东西都装好。” 她带回去的东西真的很多,夏枫用一个大布包都装不下。那袋米要么抱着,要么顶在头上。 曼尔的身板算不上结实,负重过大根本吃不消,更别说还有三十几里路要走。可她硬是咬着牙齿全部杠上了,口中念念有词:值得。 “昆陀他们呢?”巴利出来了。深陷的眼窝净是青黑,很像两颗老卤蛋挂在脸上。 “都出去了吧。”夏枫答道。昆陀就是二儿子,巴利用他的名字来代替儿子们,说得很顺口。 “没一个懂事的。”巴利骂了一句。看见曼尔摇摇欲坠,有些心疼,大胡子一翘一翘:“请个脚夫吧。” 说着从钱袋里拿出十几个铜达姆,走过去放进曼尔的手里,就势握着她的手:“今天甘蔗场要来人,时间很赶,可能他们都忙着装货去了,地里还有很多没收。要不等等?” 这是在解释?夏枫难得见到巴利温柔的一面。想到昨天晚上的虎狼行径,简直判若两人。 巴利马上又放开曼尔的手,有些烦躁:“维卡这老贱货,交待她件小事都办不好,你说我要她有什么用?” 原来是想让儿子送曼尔,怪不得大早上就见不到人了。夏枫撇了撇嘴。 曼尔勉强笑着,任谁也知道她脸上全是委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夏枫当然乐意看见曼尔在巴利面前给那三个儿子上眼药,父子间的矛盾加大,她就能多一些巴利的关注。儿子们想对她搞什么小动作,也得谨慎点。 巴利睁着他那朦胧的浮肿眼睛四下一看,就注意到了傻站着的夏枫,又看了看那堆东西,还是打消了让她送姐姐的念头,走出去找有闲工夫赚小钱的脚夫。 不止曼尔一人,瞧这巴利的腿脚好像也不怎么利索...... “姐,你先放下来吧。” 夏枫过去帮她,无意间碰到她腰间有一坨*的东西。 “卢比。”曼尔眼也不抬。 好家伙,至少有四十个上下,夏枫是什么人,早前两指捏过铁核桃,单手发过弹珠类密集暗器,什么东西一过手就知道大概样子。 两夜*,快赶上她妹妹的卖身钱了。 曼尔想到银子,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像是对夏枫谈自己的打算:“有了这钱,两年不愁吃喝,还能买几亩地,出门也不会就这一件莎丽了。”说着瞥了一眼露在外面的布匹,十分嫌弃巴利买的花色,决定以后自己花钱买。 夏枫只觉舌头都是苦的。 ...... 曼尔走后,夏枫知道她的苦日子就要来了。所以,愈发小习谨慎。 趁着家里没人,她烤鸡烤鱼煎饼子,准备了三到五天的吃食,放在一个洗干净的陶罐里,藏进自己的小屋。 没办法,真的是饿怕了。也不管笼子里鸡少了,鱼缸里鱼快没了,更没管粮食袋子已快见底。 晚上进到小屋,夏枫大舒一口气,暗怪自己白担心,这一天竟平安渡过。她没去甘蔗地,也没做饭,当然也没吃剩菜,因为她全部推到了要奶孩子的娜玛面前。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倒不担心维卡发现厨房少了东西,因为完全可以说是巴利让曼尔拿走了,不怕她们对质。巴利对待小事粗不粗心,她早就有所领教。 她是奇怪甘波的眼神,那家伙不像之前总是愤恨的样子,而是变得笑嘻嘻的。还有维卡,出奇的平静,有些说不通啊。 反常即为妖,傻子也知道。 夏枫又想到晚上吃饭时,对她满含感激的娜玛有意无意低头看她的脚,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如即往把她空气,反倒显得正常...... 第43章 【】霸道 和朋友在qq上聊天:“人生有很多事是无法控制的。”“比如说呢?”“找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什么意思?”“你能控制住自己在读这段歌词的时候不在心里把它唱出来吗?” 最近感冒了,嗓子不舒服,总是咽吐沫。今天在公车站等车,嗓子不舒服又咽了口吐沫,恰巧我前面有个小孩在吃包子,他看我一眼把手里剩下的俩包子递过来了… 某日尿急,遂窜进一家酒店豪华卫生间。走进小便斗一看,上贴几个大字“不要用坏了!“我心中轻笑,我等素质人士,受过高等教育,故宫门前拍过照,五星饭店睡过觉,什么场面没见过?事毕,自动感应,自动喷水,水量超大,湿了一身,恍然大悟:靠,打个逗号会死啊! 大学时代,一室友常年逃课蹲宿舍。一天,我和下铺的一起开会回来。发现他不在。我看了一眼桌子,说:“烟头还未完全灭,应该没走远”。下铺的摸了一下显示器,说:“还有余温,应该刚走”。这时候就听那哥们躺在床上无奈的喊了一句:“俩sb,我躺在床上呢,连看都不看,还tmd装福尔摩斯! 今天和老婆出门,她在地铁里累了就双手挂我脖子上休息。忽然间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瞬间抽筋。短信内容:“报告大哥!在地铁发现嫂子,和一个穿得委琐的傻b男人抱一起!!怎么办??”我苦逼的四周望了望,用眼神和中指ko了给我发短信的那位兄弟。 之前看到网上说情人节单身的男生可以上街看到情侣了就上前对女生大吼:你居然背着我跟别人在一起?很好!咱们分手!!然后扬长而去。我就想试试。结果现在在医院,刚做完皮试,准备打破伤风针,额头缝了七针。 某地搞计划生育,有一位老太太为了不让儿媳妇上避孕环,就代替儿媳妇上,替到第四个儿媳时,大夫说:老太太你都上过3个环了,再上就成奥迪了! 为了让老公戒烟,我给他买了瓜子、果脯和薯片。看着零食越来越少,我问老公效果如何,他说:“边吃零食,边抽烟,真的比干巴巴的吸烟感觉好多了。” ————————笑话没了,以下凑字数———————— 还没到地里,甘波就忍不住在她身后冷哼。 小杂碎,表演功夫不到位嘛。 “甘波,你好像还是对我不满啊,为什么要帮我干活?” 明显感觉到甘波停了脚步,他随即提高声音:“谁说我对你不满,现在你都嫁进来了,一家人帮帮忙有什么。” 听得出来他恨不得捏着喉咙说话,肯定是一脸便秘相,却是不敢再瞎哼哼了。 等到了地里,夏枫时刻关注着他,他手上一停,夏枫就劝其回去。声音可不小,保证整块地里的人都能听见。 这一大片地不止巴利一家,还有别人的,镇上收货的驴车就停在大路上,一片热热闹闹兴兴向荣之相,不下二三十人。就连巴利也在驴车旁帮忙点货。 甘波烦躁得摩皮擦痒,手上割了好几道口子,什么时候他如此“辛苦”过。 就算没人偷懒,分给夏枫这一排甘蔗林的进度也比不了娜玛他们。想不到维卡真是一个庄稼好手,割刀在她手中飞舞,她单独一排,速度也没被长子夫妻俩落下。一看就是平常没少锻炼。 后面根本不用夏枫“监督”,自有帕丝塔和维卡帮着她提醒甘波——“要忍耐”。 当然,肯定不会说得这么直白,而是换成一口一个赞赏来表达。 这里面的深意,只有巴利不知道。甘波等人却以为夏枫也不清楚,见她傻呵呵的割着甘蔗,他们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 拉走了一车合格的甘蔗,巴利叫人把剔除的次品拿回家,余下的人还要继续割第二车。 夏枫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提出让她搬回去。 帕丝塔现在见了夏枫也是笑嘻嘻的,私底下却一丝也不想让她好过,怂恿娜玛回家,理由是她要喂奶。 夏枫故意揉了揉手,作出凄苦的表情:老家伙,想想我的姐姐。 有效果,巴利大手一挥,指定夏枫上前扛甘蔗。 “搬完就回来,自己的要割完,没人帮你。”巴利的口气还是那么凶狠。 “会的,我只是想回去喝口水,我在长身体,跟他们不一样。”夏枫忍不住提醒他。 维卡三两步迈到甘波身边,想让甘波再加一把火,也跟着去。可是甘波看了看那一大捆焉儿八唧的甘蔗,装着不懂其意。 夏枫用尽全身的力气半拖半扛,把甘蔗弄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扔下,一溜烟往回跑。还要避着被人看见,好在她个子小,东躲西藏地很快就到了家。也懒得用钥匙开门,直接从窗户钻了进去。 目地的:甘波房间;目标:脚琏。 她刚才已经悄悄“检查”过甘波,他身上应该没有,那就多半在房间里。 拢共就这么点的地儿,可是夏枫愣是没找到,呆得越久越要出事。刚擦干的汗水又渗出来了,急得跳脚。 扩大搜索面积,把所有人的房间和鸡窝都找遍了,依然一无所获。 无法,夏枫只得强按下急躁,回去继续把甘蔗拖回来。 耽搁的时间有些长,巴利耳边受了维卡几句嘟嚷,提着割刀跑来查看,发现夏枫才刚刚拖到半路。骂了两句,又转头回去。 好险! 夏枫又饿又渴,再加上一个急。偏偏厨房里干净得犹如遭过难民洗劫,一丁点食物也没有,她不得不启用“存粮”。 吃了个半饱,夏枫耷拉着脑袋回到地里,继续埋头干活。满腹心思不敢表露,随时提防着甘波一伙出招。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帮人计划周密,就算她再多两个二十年的阅力也是束手无策。 日头越来越毒辣,汗水顺着脖子往肚脐眼流,割刀受热后烫得烙手,夏枫都快抓不住了。 甘波有气无力,动作越来越慢,夏枫习惯性地时不时看他几眼。每看一次就作势要说点什么,惹得维卡和帕丝塔频频“光顾”他们这边。 “大哥!”甘波终于受不了了。汗水迷了眼睛,脸上全是泥,拿着割刀向长子求助。 娜玛见丈夫埋头不作声,犹豫一下就跑过来让甘波一边歇着去。 “维卡回去拿水。”巴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宣布大家可以休息会了。 维卡还没离开,除了娜玛,所有人都去阴凉地儿歇息。巴利不得不单独喊了她一声,又瞅见帕丝塔跟猴子似的第一个开溜,虽然不满也没表露出来。 夏枫特意走到他们的后面去蹲着,扯着脚边的青草无所事事的样子,典型的无知儿童。 后来干脆背过身,半趴在山包上假寐......耳朵却恨不得支到他们嘴边去。 没多久,夏枫真的快架不住眯过去了,前面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很小声,时断时续,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夏枫正在侧耳捕捉,响声突然消失,次子昆陀站起来,朝大路的方向而去。 她心道:戏做够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扭过头悄悄打望,哪知昆陀是绕过巴利走到对面的空地里尿尿。 夏枫虚惊之余又奇怪刚才发出的响动,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那是布料的摩擦声,是前世练习巷站时,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出拳不能击到陪练的肉,却要碰着衣料和皮肤,轻微中带着劲爽的音调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孩子们,快来喝水。”维卡顶着一个大陶罐走过来。 甘波首先围上去,帕丝塔一边取笑他,一边又对娜玛表示谦让,还要抽空逗逗大嫂怀里吃奶的小侄子。左右逢缘,一脸灿烂。 按照刚才的位置,帕丝塔是跟昆陀在一起的,夏枫想不通他们做了什么,便把目光若有若无地停在她的身上。 “你不需要喝水吗?”帕丝塔感觉到夏枫的目光,开口问道。 “喝。”夏枫走上去。帕丝塔便马上离开,与她保持着距离。 “帕丝塔,你系的这个花样真好看。”夏枫喝着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的腰间。 “什么?”帕丝塔下意识摸过去,随即放开,讪笑道:“我母亲教我的,有些复杂。” “有空教教我。” “这个......”帕丝塔顿时后悔刚才给了夏枫好脸色,心说我又跟你不熟。 日头越来越毒辣,汗水顺着脖子往肚脐眼流,割刀受热后烫得烙手,夏枫都快抓不住了。 甘波有气无力,动作越来越慢,夏枫习惯性地时不时看他几眼。每看一次就作势要说点什么,惹得维卡和帕丝塔频频“光顾”他们这边。 “大哥!”甘波终于受不了了。汗水迷了眼睛,脸上全是泥,拿着割刀向长子求助。 娜玛见丈夫埋头不作声,犹豫一下就跑过来让甘波一边歇着去。 “维卡回去拿水。”巴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宣布大家可以休息会了。 维卡还没离开,除了娜玛,所有人都去阴凉地儿歇息。巴利不得不单独喊了她一声,又瞅见帕丝塔跟猴子似的第一个开溜,虽然不满也没表露出来。 夏枫特意走到他们的后面去蹲着,扯着脚边的青草无所事事的样子,典型的无知儿童。 后来干脆背过身,半趴在山包上假寐......耳朵却恨不得支到他们嘴边去。 没多久,夏枫真的快架不住眯过去了,前面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很小声,时断时续,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夏枫正在侧耳捕捉,响声突然消失,次子昆陀站起来,朝大路的方向而去。 她心道:戏做够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扭过头悄悄打望,哪知昆陀是绕过巴利走到对面的空地里尿尿。 夏枫虚惊之余又奇怪刚才发出的响动,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那是布料的摩擦声,是前世练习巷站时,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出拳不能击到陪练的肉,却要碰着衣料和皮肤,轻微中带着劲爽的音调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孩子们,快来喝水。”维卡顶着一个大陶罐走过来。 甘波首先围上去,帕丝塔一边取笑他,一边又对娜玛表示谦让,还要抽空逗逗大嫂怀里吃奶的小侄子。左右逢缘,一脸灿烂。 按照刚才的位置,帕丝塔是跟昆陀在一起的,夏枫想不通他们做了什么,便把目光若有若无地停在她的身上。 “你不需要喝水吗?”帕丝塔感觉到夏枫的目光,开口问道。 “喝。”夏枫走上去。帕丝塔便马上离开,与她保持着距离。 “帕丝塔,你系的这个花样真好看。”夏枫喝着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的腰间。 “什么?”帕丝塔下意识摸过去,随即放开,讪笑道:“我母亲教我的,有些复杂。” “有空教教我。” “这个......”帕丝塔顿时后悔刚才给了夏枫好脸色,心说我又跟你不熟。 第44章 【】公道 躺在床上看电视,点根烟抽了两口,弹了弹烟灰,叼着烟转个身找遥控器。 过了几秒。尼玛,烟头呢!烟头呢… 开灯把床翻了几遍,找不到…,我就跟你耗,被子不冒烟我是不会睡的… 除夕在婆婆家吃午饭,我问婆婆:"老公是上午生的还是下午生的?" 婆婆脱口而出:"那天我没在家,不知道哇!"我无语凝噎。 火车票比较难买,学前放假前十天去车站买票,在排队时听到一兄弟问售票员,去上海的车还有没有啊,售票员对着喇叭淡定的说:车有,票没了。 寒假回农村姥姥家,家里的电线太细用功率大的电器就烧软了,于是lz作为电大的一员决定换电线,拉了总闸但还是害怕,于是乎到外边找了根铁锹把给姥姥:要是中电了你就使劲把我抡下来,别心疼,要不我会被电死的。””还是抡电线吧,抡你心疼。”⊙﹏⊙b汗上了十几年学上的脑子不如老太太好使了。 最近每天加班到半夜,都是同事小张开车送我回家。我开玩笑地对男友说:小张每天晚上送我,你不担心吗男友说:怎么不担心要是哪天人家不送了,我不得大冷天去接你啊。 不小心把额头的痘痘弄破了,出血了,我妈妈拿纸给我擦,忽然之间看到妈妈眼里的不忍心还有难过,还没来得及感动,妈妈就说了:长得真丑。 过年去舅舅家吃饭……舅妈知道我们爱吃辣,于是做了水煮肉片,见我们吃的欢,就一脸笑容的问:怎么样?好吃吗?我华丽的接了句:和饭店做的一样!舅妈那个高兴啊!还腼腆的问:真有那么好吃么?于是我脑残的接了句:不是,是肉片太少,全是辣椒……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夏枫才不给她思考的余地,趁势,两步跨到她面前:“你比划一下我就懂,我学得很快。” 帕丝塔没料到夏枫脸皮这么厚,赶紧拉开距离往后退,夏枫又“欺”上去。 眼看昆陀就要过来了,夏枫准备聚力一搏。 “夏尔小妈,你要做什么。”昆陀开始奔跑,脸上寒得能滴出水。 夏枫没功夫欣赏,眼睛只盯着帕丝塔用莎丽缠起来的临时荷包。这印度的服饰,跟中国古代一样,前面可没有开钗,男人要想要小便,必须解下裤子。他们又没有袖包,所以这裤子一解开,腰上装的东西就得拿出来。 没想到那么重要的“罪证”会保管在次子昆陀身上,现在又转移到帕丝塔的身上,怪不得她到处都找不到。 就在昆陀把夏枫“拎”开前一秒钟,她终于拽住了帕丝塔莎丽上的活结...... “叮!”什么东西从莎丽里掉出来。 “干什么!”巴利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大声喝道。 与此同时,夏枫高呼:“我的琏子!” 见此情形,维卡跟甘波当即气绿了脸,怎么会想到昆陀把琏子交给了帕丝塔,早知拖也要把夏枫拖开。他们四只眼睛盯着昆陀仿佛要喷出火来。 “帕丝塔,我的琏子怎么会在你的包里?”夏枫捡起地上的琏子扬了扬,却是朝着巴利的方向。 “我!”帕丝塔百口莫辩,一边系裙子,一边张口结舌地解释:“我...我也不知道。” 她用眼神向丈夫求助,可昆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弄。情况急转而变,根本没按他的计划走,他现在只想一脚踹死夏枫这个碍眼的“小妈”。 “你不知道?那琏子怎么掉到你腰包里去了?”夏枫紧追不舍,一心想寻找答案。 最气的是甘波,偷琏子是昆陀指使的,把自己牵扯进去也是被昆陀说服的,连他编出来的说词都让自己背了十几遍,警告他一定要咬死是夏尔引诱,这样才会免于处罚,重视儿子和家族荣耀的父亲定会休掉夏尔。 现在所有的付出都白废。甘波想到早上昆陀的话:“哪怕各种神灵跟你作对,辛勤劳动总会取得回报。”回报个屁! 听得夏枫在问,一时气急的甘波竭斯底里地怒吼:“是呀,怎么在你身上!” 夏枫一愣:内讧了? 昆陀差点咬碎一口黄牙,气结不已。 可是很快,他直起脊梁迎上走过来的巴利,解释道:“帕丝塔怎么会稀罕夏尔小妈的琏子,会不会是从小妈自己的手上掉下去的。刚才我看见她在那边玩脚......” 刚刚开心还没两秒钟的夏枫顿时火冒三丈,欲走过去开骂,却已经被帕丝塔扯住了胳膊。 “夏尔小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好心叫你喝水,你却要栽赃我,难道我嫁妆丰厚,使得你妒忌?”帕丝塔已经泣不成声。 这臭婆娘,字字诛心,句句诬控,还不忘搬出自己的娘家。那利爪子掐得夏枫的手臂生疼,怎么都甩不开。 夏枫刚想反击,维卡又尖声道: “夏尔,你姐姐来作客,我们每个人都以礼相待。你的心思这么恶毒,不怕神灵惩罚?我们巴利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坏心女人。” “母亲!”昆陀赶紧制止维卡,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维卡不明白昆陀怎么不趁势把小贱人赶出门去,反而要劝自己。不过一向唯次子是从的她还是压下了心里迫切。 夏枫原本预备说的话,现在不打算说了,倒想看看阴险的昆陀夫妻要怎么做。 “父亲。”昆陀一脸纠结,“父亲,可能是误会。夏尔小妈只是贪玩,她如果喜欢帕丝塔的莎丽和首饰,我们可以送她。希望她以后别再贪玩了,达尔尼管家若是也误会帕丝塔拿了小妈的东西,不知怎么震怒。” “......”夏枫死死握紧了双手。 巴利不关心夏枫“贪不贪玩”,也不关心帕丝塔的首饰,他只关心今天干不干得完地里的活。喝点水都要弄出事情来,昆陀又扯到帕丝塔的舅舅达尔尼,使他大为光火。看了看日头,巴利使劲捋了把一字胡,厉声骂道:“废物们,今天中午都别给我吃饭,什么时候收完,什么时候回去。” 说罢,狠瞪一眼夏枫,磨了磨牙啐掉一口浓痰,作势要走。 “您就这样走了?认定我栽赃?我是你的侧妻,我如果喜欢什么,不会找你要吗?即使您不给,难道不会找我曼尔姐姐要?我为什么要去肖想儿媳妇的东西,况且,我不觉得她的那些东西有多好,您说对不对?” 巴利一肚子火,一听她开口就想冲过来教训她,但夏枫说到后面,他就停住了脚。 夏枫几步跑到一个略高的坡地上,取掉剩下的那只脚琏。 帕丝塔思道不好,不等她阻止,夏枫已经连带手上的那串一起用力扯断了,把各种珠子抛向天空。 大声喊道:“我才不希罕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太不方便了。”说着把耳环、项琏、手环、所有结婚那天戴的东西全部掰断扯烂,抛到田里。如果有帕丝塔戴的那种鼻环,她拼着揪出血也要扔掉。 夏枫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对巴利假惺惺地笑道:“等我十二岁时,您再给我买。”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就让他们看行动。 “......” 巴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可能想到什么,没再骂她,也没生气,“干活!” 夏枫无语,她着实高估了巴利的智商,看着这老东西已经回到了驴车旁,心说:难道他一点也不想搞清楚琏子怎么会出现在帕丝塔的身上? 后来一想,是啊,这种能在战场中活来的印度糙汉,放眼所及的地方当然只会是自己。他对我不感兴趣,对家里的人也不感兴趣,怎么会花心思理会那些弯弯绕绕。 维卡满腹的话没机会说出来,满腔的郁气也没发出来,瞧见巴利的反应,她知道昆陀提醒得对,没有触及到丈夫的底限,别想把小贱人弄走。现在,她只有把火气撒在割刀上,好像割的就是夏枫的细脖子。 甘波自认是最委屈的那一个,昆陀想去安抚他,没等近到他身前,甘波就扔下刀跑去巴利身边。 没过多久,他就撒丫子往家跑,玩去了。 帕丝塔知道昆陀回去绕不了她,不想哭也得哭,不但要哭,还要拿捏得当,哭得小声而凄惨。舅舅虽然在村里当着地主的管家,对她这个侄女能有多关心,帕丝塔心里是清楚的。 维卡也对她骂骂咧咧,功亏一篑的首要罪犯就是她,可以说恨得咬牙切齿。 临时联盟土崩瓦解,在维卡眼里,媳妇就是媳妇,母子永远连着心。 昆陀被帕丝塔的哭声扰得受不了,走上去狠狠踹了她两脚,终于压住了那讨厌的“魔音”。 夏枫的耳根子也清静了,娜玛是彻底放松了心情,嘴角不由自主微翘。 夏枫偷偷打量长子夫妻俩,知道娜玛是个好的,她丈夫愣是看不出好恶。犹如一头老黄牛,只知埋头干活。 反正不干完不准回家,夏枫也不急了,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匀速地,有节奏地“工作”。 幸好她回去补过餐,其他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上都没了力,那该死的一家之主巴利,宁愿闲着也不会上前来帮忙。 第45章 【】公道(下) 车上放天鹅湖的音乐,我一时兴起给6岁的女儿讲解。女儿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于是我简化讲道:“一只天鹅变成美女,嫁给了王子……”女儿无限忧郁:“王子让她生宝宝,她下个蛋怎么办?” 哎,一眨眼就成叔叔辈了,过年遇见亲戚哥哥姐姐带着小孩来我家走亲戚的,我最喜欢在小朋友高高兴兴看动画片的时候问一句: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呀?···············这种痛苦一定要代代相传啊。 我6岁的儿子每次我洗澡都会帮我送内衣裤下来,有一天好多人在家我准备洗澡他找不到我内裤,他大叫“妈妈,爸爸的尿裤在那里?……” 公司放年假,今天回来快到镇上了打电话给老爸,说:爸,我回来了,快到镇上接我。爸:两个人回来还是三个人啊我:就我一个人啊。爸:反正走路也才个把小时,锻炼锻炼身体吧。挂了…大龄单身男青年的悲哀。 朋友找了个女朋友,是初中老师。今天我们一起去网吧,他带女朋友来了,但是没机子,我嘴贱地说:现在学生放假了都没位置了。他女朋友听后在网吧转了一圈,发现了她的三个学生,然后我们就有机子了… 老爸阻止老妈用报纸盖在已经包好但还没煮的饺子上,说报纸不干净,老妈不乐意了,老爸就过来问我谁有理,我关切地问了一句:您是想维持你的真理还是想维持你的婚姻。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夏枫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对巴利假惺惺地笑道:“等我十二岁时,您再给我买。”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就让他们看行动。 “......” 巴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可能想到什么,没再骂她,也没生气,“干活!” 夏枫无语,她着实高估了巴利的智商,看着这老东西已经回到了驴车旁,心说:难道他一点也不想搞清楚琏子怎么会出现在帕丝塔的身上? 后来一想,是啊,这种能在战场中活来的印度糙汉,放眼所及的地方当然只会是自己。他对我不感兴趣,对家里的人也不感兴趣,怎么会花心思理会那些弯弯绕绕。 维卡满腹的话没机会说出来,满腔的郁气也没发出来,瞧见巴利的反应,她知道昆陀提醒得对,没有触及到丈夫的底限,别想把小贱人弄走。现在,她只有把火气撒在割刀上,好像割的就是夏枫的细脖子。 甘波自认是最委屈的那一个,昆陀想去安抚他,没等近到他身前,甘波就扔下刀跑去巴利身边。 没过多久,他就撒丫子往家跑,玩去了。 帕丝塔知道昆陀回去绕不了她,不想哭也得哭,不但要哭,还要拿捏得当,哭得小声而凄惨。舅舅虽然在村里当着地主的管家,对她这个侄女能有多关心,帕丝塔心里是清楚的。 维卡也对她骂骂咧咧,功亏一篑的首要罪犯就是她,可以说恨得咬牙切齿。 临时联盟土崩瓦解,在维卡眼里,媳妇就是媳妇,母子永远连着心。 昆陀被帕丝塔的哭声扰得受不了,走上去狠狠踹了她两脚,终于压住了那讨厌的“魔音”。 夏枫的耳根子也清静了,娜玛是彻底放松了心情,嘴角不由自主微翘。 夏枫偷偷打量长子夫妻俩,知道娜玛是个好的,她丈夫愣是看不出好恶。犹如一头老黄牛,只知埋头干活。 反正不干完不准回家,夏枫也不急了,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匀速地,有节奏地“工作”。 幸好她回去补过餐,其他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上都没了力,那该死的一家之主巴利,宁愿闲着也不会上前来帮忙。 夏枫真希望自己穿越过来是个男人,游手好闲天经地义。 视线越来越广,甘蔗林变得空旷,最后一车拉走,巴利数着手里的铜达姆,终于宣布大家可以回去了。 夏枫一到家就瘫倒在自己的小屋里,哆哆嗦嗦摸出一个玉米饼,咬下一大口。干得哽喉,愣是硬吞了下去。 “我去一趟镇上,晚上就不回来了。” 夏枫听到巴利的话,慌忙抹干净嘴巴跑出来:“我要跟着您去,您走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巴利明显一愣,可能不适应夏枫突然冒出的依赖之情。夏枫何尝想这样,毕生的演技都在今天用完了。 说到底只是为了生存,巴利一走,这帮人就没了掣肘,不敢弄死她,但皮肉之苦少不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改变结果,夏枫不会清高逞能。也不怕巴利“蹬鼻子上脸”把她怎么了,因为有了曼尔的珠玉在前,巴利对她的兴趣已经降到零点。夏枫作为一个成年女人,怎会看不懂男人眼里露出来的情绪。 当然知道巴利不会带她去,目的就是让老家伙放出点什么话来,给她一个保障。 巴利见夏枫怯怯望着维卡和昆陀的样子,终算是明白点了什么,猛地挥手一拍,“嘭——”吃饭的长矮桌立即四分五裂。 “哇!”娜玛怀里正吃奶的孩子惊得狂抖,随即大哭。 夏枫也被巴利的反应吓了好一大跳,不知不觉已经缩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口。既纳闷又害怕:难道我在他眼中这么重要? 巴利紧接着吼出来的话就让夏枫为自己的玛丽苏行为感到羞耻。 “你们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吗?”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变天了,战火很快就要烧到我们阿拉哈巴德邦,贝拿勒斯的总督叛变,皇帝陛下正跟拉贾普特纳人交战,根本无瑕顾忌我们。” 所有人随之一振,就连从不管事的长子也瞪大了眼睛,抱着儿子躲到大门口的娜玛像被施了魔法,直直定住。 巴利歇一口气,语调放低了点,表情显出罕有的愁苦:“甘蔗工坊的莫里老兄悄悄向我透露,邦王马上会下令征兵,十四岁以上的男丁都要入役。” “什么?”甘波刚好十四岁,他吓得尖叫。 他的一字胡老爹把烂桌子踢开,直接坐到地上,说道:“甘波不用去,我有战功,回家前还是百人长。所以,我阿古尼尼莫巴利家只用出两个男丁就可以了。” 说完,看了一眼长子。 甘波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把安慰的眼神投向大哥。 夏枫不知娜玛的眼睛何时红的,长子那万年不变勾着的脖子首次伸直,望着父亲,嘴皮子颤动了好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巴利这时招呼维卡:“把我那支火绳枪擦洗干净,又该它上场啦,它一定是沾染了伟大的神龟气息,定能护佑我一次次躲避危险。” 夏枫不由分神,想到忍者神龟,逼得她想笑。却不知道人家巴利说的是保护之神毗湿奴,其化身之一就是龟。 “您...您今天...今天就要...走吗?”维卡结巴得快不会说话,她害怕,害怕成寡妇,恐慌袭卷整个身心。巴利几年前跟着帝军出征她都没这么害怕过,这次战场就在隔壁邦啊,离尼尼莫村才两百多里地。阿拉哈巴德邦十几年前的那场战火使维卡至今心有余惊,和平归顺莫卧儿王朝后,还以为从此远离了战争..... “蠢货,当然等邦王的征兵队伍一起。” ...... 巴利出了门,现在谁也没心情管夏枫。楼上传来娜玛的哭声,昆陀夫妻的房里静悄悄的。 维卡见夏枫也进了厨房,索性丢开,让她准备晚食,迈着蹒跚的步伐回了自己屋。 夏枫盯着灶里跳动着的火苗,思考着她今后会是怎样的生活。活下去,如此艰难;前世,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 夏枫吃饱后,再为自己的陶罐悄悄更新过食物后,才摆出吃食。 “晚食准备好了。” 叫了一声,端着一盘肉走向娜玛的房间。 娜玛还在哭,夏枫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和丈夫都走了,娜玛指不定被兄弟两口子欺侮成什么样。 她看见夏枫进来,拭掉眼泪走上前:“多谢夏尔小妈,这不合规矩。” 长子瞧了一会儿,难得地露出一丝谦意,“我走后,请多多照顾娜玛和小塞吉。” 他真是看得起得自己,夏枫心累不已,答道:“应该的。”又对娜玛说:“多吃点,等以后小塞吉断了奶就好。” “嗯。”娜玛没有再说什么规矩,很快便把一盘肉吃光。 等他们三人下去时,甘波和昆陀已经吃了一大半。 夏枫本来就准备了很多肉食和咖喱饼子,却没料到劳动过后的男人胃口比平时大了一倍。 长子已觉醒,明白以后这样坐着吃饭的机会或许就没了,上去干掉了剩下的二分之一。 帕丝塔眼见没啥剩下的,还有三个女人没吃,肯定是吃不饱了。她拍拍裙子,窜进了厨房。 很好!老虎还没离山,她就当自己是女主人了。 夏枫跟她结下的是死仇,想到以后要过的日子,恨不得把她掉起来抽鞭子。 臭娘们! 第二天,地里没有什么要收回家的东西,几块菜地照样该娜玛和帕丝塔伺弄。巴利说过今天要回 第46章 【】不耐 非柯楚楚算准的,她当日回去就睡了。 梁广义自己在耳目众多的西山别院嚷嚷了出来,让秦王.府李管家知晓,人家昨晚就给他准备好了。 柯夫人的这位族堂兄,身份甚是敏感,管家可是时刻留意着呢。 七叔公没说错,柯楚楚的确是有点失落。心说果然是没有谁靠得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梁广义的识实务让她很是难受了一阵。后来一想,人哪能十全十美,尚未生出抱负的男子,本就厌恶繁杂,更何况这里就是个漩涡。 只是梁广义的命途始终在平庸上徘徊,柯楚楚甚是忧心,他并非大器晚成之相,他的运势马上就要开了,奇怪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柯楚楚现在就如同父亲融爻预测出师弟有难,等待劫难到来时那般日日牵挂。不同的是,父亲是希望卜错,而她是希望卜对。 梁广义以为这管家是柯楚楚派来的,欣赏接受了人家的美意,跟着进城了忙自己的事业去了。而同一时间,柯楚楚正在去往皇宫的途中。 秦王没有跟着一起,到了岔道就分开了。一人要从崇文门上朝,一人要从西侧门进。 赵蕴本想嘱咐两句,但看柯楚楚一脸淡漠的样子又闭了口。有时候,她的冷漠让人莫名地想生气。但这又是他自找的,所以气也没办法。 还好赵蕴早有打点,而她又是不吃亏的主,无需牵挂。 ...... 柯楚楚跟着引路太监一路来到了皇后的坤华宫,没出任何意外,没走错道,也没谁中途跑来“找”她。只是,进偏偏在大门口等待时遇到了晋王。 “柯夫人,你先。”晋王谦虚道。那眼神,不停地在她脸上搜索,极为不礼貌。 “国有尊卑,王爷先请。”柯楚楚说着行了一个贵妇礼。有一句俗语,人在逗猫的时候,猫也在逗人。他打量柯楚楚,柯楚楚当然也把他打量了个全。这晋王虽生得没有秦王端正,但眉眼之间 时刻流露出一种颠倒众生的气度风采。 若说秦王的自信是自己强行赋予的,那晋王的自信就是与生俱来,及众人予之。男人的自信,总是让女人迷恋。柯楚楚是个例外,见识了这么多男人,唯有前世的师弟最契合她的眼缘。一想到师弟,她的心就揪着疼,眉头不所控制地皱起…… 晋王暗道,果真不像乡野姑娘!姚画师把个好好的女人画成根木头,哪有捕捉住她的神韵。这柯氏虽说表情恬淡,但一看就知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对于有故事的女人,赵慕天生就有“好感”。 柯楚楚待晋王走了约摸十几息时间,才迈步而进。一路过来都跟主人同样平静的泠儿和湘儿,这时开始紧张了。 三人跟着太监走上阶梯跨过门槛,晋王已经得到通传进去了。她们三人还要在这里等,等太监禀报后方可入内。 明黄色的帘子后面,传来女人们的谈笑声,各个年龄层都有,稚气的、清脆的、温婉的、和煦的;时而还有年轻男子的搭话声,聊的无非和寻常富贵人家差不多的内容,谁能想到这是一国之母的住处。 晋王进去以后,就不止一个男人的声音了,帘子后面至少有两个,另一个很可能是齐王。柯楚楚定了定心,照样在不转头的前提下,开始打量坤华宫内部的构造。 外松内紧,屋外有明堂,池中九条锦锂游得欢快,进殿之时又路过两棵桃树,它们刚好在一部玄局阵眼之上……好一个纳福纳财八宝局! 高手,宫中果然有人懂玄术,就是不知其他娘娘的宫殿是否有也是这种格局? “宣秦王.府柯夫人觐见。”太监一仰脖子,抑扬顿挫地唱道。 “夫人。”泠儿提醒道。 柯楚楚点点头,在等,示意婢女莫要动。 太监愣了好几秒,才不情不愿地为她们掀开了帘子,柯楚楚对这没安好心的太监抱以微笑。 “柯氏参见皇后,诸位娘娘,及二位殿下。”柯楚楚弯腿,扭腰,起身。就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连一句吉祥话都没有,连同动作一气呵成。 在座的各宫娘娘,还有晋王齐王均是想笑又不敢笑。 郑皇后本没想拿捏她,可她的作法确实有点过份。毕竟是皇后,又素以仁爱著称,只是稍稍愣了瞬,便装着不介意,并和蔼可亲地给她赐座,笑道:“你应该称为我母后,娘亲亦可。” “柯氏谢娘亲赐教。” 皇后稍感意外,微笑着点头,似是很满意的样子,说道:“此次就是让你来宫里走走,认认门,这些礼仪上的缺失,一家人没那么多计较。若是到了外面……” 皇后苦口婆心地教导,柯楚楚耐着性子听着。人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无比顺从的样子。 郑皇后讲的过程中,还要来个旁征博引,嫔妃们跟着附和。柯楚楚听着不悦耳的挑衅和挖苦,装聋作哑便是。 各宫娘娘们只在见礼时看到了这位乡野夫人的笑话,后来再没机会,多少有些失望。都是贵人,怎能真的把嘲讽话说透。 “哟,真真是美呀,比去了珈蓝寺的洛姐姐还胜出一筹。”有个妃嫔轻笑道。 于是,大家又开始对她的相貌评头论足,只差指明她是殃民的祸国红颜。 “爹娘生的,柯氏幸而有之。”柯楚楚轻声回道。 她身后的两个婢女真是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个时候应该谦虚,应该夸赞娘娘们才是……但是见柯楚楚这两天的行事,她们又不敢悄声提醒,知道她是一个有主意的。 娘娘们脸色不好看了,这话怎么接?你们羡慕人家美貌,怪你们的爹娘不会生咯?这乡妇怎地如此不会说话,可气,太可气了。 “来。”郑皇后打起圆场说道:“随我们一起去御花院走走吧,咱们宫里的园子可不比那外面的。你到京城几日了,有没有去恩泽公园玩过?那是……”她笑着指向儿子,嗔怪道:“从这个公字你就能猜到,那是任何人都能游玩的地方。” 柯楚楚本能点头,实则已是不耐之极。 郑皇后继续讲道:“我们这些女人们成天有园子美景享受着,哪里有管过百姓们。只有晋王,他成天爱摆弄些新奇物什,又心系社稷,居然会想到在太后大寿那日,以太后的名义送给百姓的一座游乐园子。言明只要是大荣的子民,皆可进去游玩。你去了就知道,真是美不胜收啊,但比起咱自己的园子,还是差了些……” 柯楚楚终于见到了郑皇后一只完整的右手,自然撑开时,她的食指离中指甚远;小指比常人短了一寸不止,且歪扭有疾;食指与无名指倒是并得颇拢,可以夫妻白头…… 柯楚楚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正微笑谦虚的晋王,这两人明显有母子相。按说,郑皇后的小指长成那样,应该是绝子之妇……食指大开,就知她婆媳极为不睦,听说皇帝的生母还未殡天,这郑皇后想必也是受辖制的吧。 “怎么?看上娘亲手上的指环啦?”郑皇后说了好大一歇话,发现柯氏净盯着她的手指看,一句也不回应。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娘娘们恍然回过神来,大家都还没给见面礼呢。她们虽然就没想着准备,但这柯氏也没带礼进来呀。 柯楚楚作势挤出一丝笑:“娘亲误会了,□□什么也不差。”她脸上在笑,心底却是各种念头涌出,还要应付这些烦人的莺莺燕燕。耐心到了极点,立即又说道:“柯氏突然记起一件事儿,来时太紧张,竟忘记戴秦王送我的戒指。那是我娘亲的遗物,据说贵重非常。平时怕碰着,但今日不同,本应该戴来的,却是忘记了。” 有那不长眼的突然冒出一句:“是不是皇上亲铸的玲珑八禧戒?” 柯楚楚一本正经地点头:“正是。” 泠儿和湘儿浑身都冒汗了,王府哪里什么八禧戒,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她们天天跟在一块儿,还能不知道王爷有送她戒指? 郑皇后眼神稍稍冷了半分,继续邀请大家去逛御园子去。 泠儿不得已,轻轻咳嗽了一声。 柯楚楚本就不愿去游什么院子,大热的天,吃多了才去,谁知道那园子里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她,前世这些后宫龌龊看得不要太多。 “娘亲,改日吧。今天还要去见太后娘娘,来时王爷有嘱咐。” 郑皇王抿嘴一笑:“不用了,太后刚来过话,她今日要抄佛经,让你不用去了。恐怕接下来的半年都没空,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娘亲会代你转答。” “多谢娘亲提醒,但也要去一趟的,尽尽心意。”转头对众妃说道:“不敢扰了各位娘娘的兴致,请娘娘们先去,柯氏见过太后娘娘便来。” “那好。”郑皇后看了一眼作势要告辞的晋王,同意了柯楚楚。 晋王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见到林黛玉时那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 非天下美人她都见过,而是他真的在哪里见过,言谈之间总有一种熟悉之感。相处得越久,这种感觉越甚。 接下↓ 第47章 【】迷局 真该柯楚楚运气好,前面那座宫殿里,忙忙碌碌的太监正一抬一抬往外搬东西。引路太监见她似有兴趣,悄声解释道:“那是洛妃娘娘的琉璃宫,洛妃去了珈蓝寺,这房子就空出来了。皇后便让宁妃娘娘住进去,所以在搬物什呢。” 要去寺里永住吗?怎地连宫殿都要给人家抢去。 柯楚楚问道:“公公,咱们能进去瞧瞧吗?” “恐怕不好吧。” 是不好,非不能。柯楚楚坚持要进,她必须确定各宫娘娘是否都有布类似风水阵。 这太监心道,洛妃就是因讲了柯夫人的坏话才被冷落的,柯夫人是想立威还是怎地?说道:“那奴才带夫人进去逛逛吧。” 柯楚楚跟着太监只进去晃了两三眼,很快就出来了,前后不到二三十息。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没有吉局,也没有故意乱修犯忌讳。但是却杂乱无章,一棵不高的槐树不偏不移立在西北角上,那是败财招阴之局。明显是有人有心而为,那槐树存活的时间不下于五年。 她轻易推断出暗害洛妃之人懂玄术,且与皇后宫中的吉局出自同一人之手。那……秦王的对手,也就是邱世立的主公,肯定与郑皇后有关系了?皇后宫中摆弄玄阵,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坐上皇位…… 曾九,我查出你的主子是谁了。 柯楚楚心累至极,这对手果然强大。怪说秦王要自污自毁……不对,郑皇后能有儿子成年?擅长玄术的又是皇后或晋王身边的哪位呢? 她抬头看着高高红墙之上的蓝天白云,犹如坠入了迷宫之中。秦王这个人,她真的捉摸不透,晋王这个人,她倒是能看懂一半。 晋王赵慕,只有一半的真龙之骨,这是她从没见过的骨相。他与齐王并排而坐时,齐王鲜明的龙骨之相使他黯然失光。 柯楚楚拧紧了眉头,久久都无法松开。怎地过了三百年,玄术跟人一样,似会生病一般,各种怪相都出来了。 “夫人。”泠儿见她发怔出声提醒道。 “走吧,回去。” 泠儿忙问:“不去寿和宫了?” 柯楚楚回过神,轻声道:“要去。” 泠儿便吩咐太监继续走。 不出所料,太后不见。不但不见,还让女官出来训斥:一个夫人有甚好见,有事无事都别来扰她清修。 柯楚楚明白了,赵蕴不讨祖母喜欢。或许建丰帝才是他的倚仗,只有他爹才纵容这个残废儿子。 “出宫。”柯楚楚再次说道,声音不高,唯有泠儿和湘儿能听见。 两个婢女眼神询问:也不去御花园了吗? 见柯夫人示意身边的太监,泠儿只有硬着头皮让太监过去跟皇后等人赔罪,找的理由 很平常却也说得过去。 夫人又头痛了,夫人身子不好,夫人每日都在用药。 这太监一一记下,把柯楚楚交给另两位太监引路出宫,慢悠悠朝御花园而去。 郑皇后早得知柯楚楚溜了,听到太监的禀报后,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下去吧。 那贱东西还敢拿乔,把宫里当成什么了! 晋王在她耳边悄声道:“娘亲,现在您信了吧。有些人天生就会演戏,不止在宫中呆过的人才有这本事。” 郑皇后眼神发寒:我给她作戏是看得起她。旋即指使她的近侍太监送了一本《妇规》去□□,柯氏禁足三月,抄写《妇规》两百遍。她是要皇帝知道,他的长子是何等的不给皇后脸面。 晋王赞道:娘亲做得对。 柯楚楚回府就收到了皇后的赏赐,领了赏回屋顺手递给了湘儿,“抄吧,你俩一人一百遍正好。”她拿着书随便翻了翻,又道:“不到一千个字儿,很快就能抄完。” 泠儿和湘儿一脸无语,默默接过下去了。 赵蕴表面不显,心里可是很焦急的,下了朝匆匆赶回来,同时一起来的还有文争鸣。 “夫人。”文争鸣向柯楚楚施礼。笑道:“未能赶上夫人的喜酒,罪过啊。” “文公子,考得如何?”柯楚楚也像老朋友一样招呼道。她不提喜酒的事,哪有什么喜酒,赵蕴一顶王府普通轿子就将她抬了回来。 “哈哈,那要看天意,不,圣意。” 赵蕴等他俩聊完了才出口说道:“争鸣在京中的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他以后就要在京中长住了,咱们三人有的时间相处。”言下之意,你俩聊几句就好。 “哦?是吗!”柯楚楚有点意外,也就是说,他的任命将是京官?赵蕴连这都知道,可见皇帝对他真的很宠啊。 文争鸣急切撇清:“哪有,放榜之后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确定。我收拾宅子是因为家姐将上京,并非我要长住。” 柯楚楚偷看赵蕴,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问道:“刘伯呢?” “他几前日就回了肃州接家姐,或许十日后才能回京。”文争鸣为怕赵蕴多想,忙接上他的话:“殿下说得对,咱们三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聊。想想当初在奉州郊外,谁能想到会有今日啊。走,去德盛楼,今儿我请客。” “我在禁足。”柯楚楚说道。 “啊?听殿下说你今天进宫了,皇后娘娘罚的?” 赵蕴命令婢女:“为夫人更衣,备轿,一刻钟后去德盛楼。” 柯楚楚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皇后的禁规就是耳边风,吹过即消。 她更衣,赵蕴也跟了进来,不待柯楚楚相问就解释:“我也要换下朝服。” 两人都默不作声,丫鬟也不敢乱说话,换好衣服出门时,柯楚楚问了一句:“周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赵蕴心说你终于问了,应道:“我舅舅送进来的,你可以当她不存在。你相不准我,应该能相准她吧,看看她的姻缘如何?” 柯楚楚很不想搭他这话,不知是哪根神经错乱了,胡诌道:“母仪天下之相。” 赵蕴猛地停下轮椅,冷冷地看着她:“你可以不卜,但不能诓我!” 柯楚楚不以为然地撇过脸去。 突然,一股凉风袭来,她脚下一软蹲了下来,后脖劲吃痛。赵蕴挟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自己的膝上:“这话我只说一次!听到没有?” 柯楚楚的回应是沉默,与面无表情。 赵蕴加重力道,压低声音怒道:“听到没有?” 婢女们早就吓得缩在阴影里,化着了屋中随便一件物什,连呼吸都没有。 柯楚楚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盯着他胸前的绞花扭扣怔怔发呆,好似受痛的脖子不是她的。 赵蕴怒不可遏:“你承认是诓我的了?” 柯楚楚这才抬眼看他,轻轻点头。 赵蕴愣了好几息时间,才慢慢把怒气消化掉,轻声说道:“对不起……”旋即放开手。 柯楚楚站起来,自己揉着脖子,“以后,如果再对我动手,你会后悔。” 赵蕴捏紧拳头,几不可闻摇头:“今日是我失态……最恨有人骗我。”又道:“疼吗?要不今天别出去了,我找人给你看看。是我不好……”他开始出声道歉。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呵。”柯楚楚甩甩头:“你可以不去,既答应了文公子,我就不会失信。” 两人出来时俱是笑脸盈盈,文争鸣完全没看出刚刚他们有过争吵。赵蕴是输了,柯楚楚也没赢。二人心里都清楚:争吵除了发泄情绪,于结果没任何意义,刚刚这一吵,唯一的用处就是试探到了彼此的性格忌讳。 德盛楼是齐王的产业,齐王给每位皇兄弟都备有专属地方,来这里吃饭,当然就真的只能吃饭喝酒而已。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好,柯楚楚一走出□□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抛下了,美酒佳肴来者不拒。 看着文争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柯楚楚更是胃口大开,吃了个肚圆喝了个脸绯。还是文公子这样的人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劳心,不该他想的从来不想。 ...... 禁足的柯氏今天跟着秦王上德胜楼了,齐王妃摇着香扇,抿嘴轻笑。 建丰帝刚刚打发走郑皇后,摸着御笔愣神。 越来越不像话,一个浑不吝就够呛,又纳进来一个不醒事的。随即御笔一挥,减□□半年俸禄。墨迹未干,他又添了一笔,药材加倍。 一惩一赏,谁还看不出来皇帝的心思。 建丰帝越是这样,越让余下的三个儿子们寒心。嫡皇后生的,始终是不一样啊。 郑皇后咬啐一口银牙,人都废了还顾着! 次日下朝,郑皇后尚未从愤怒中缓过气儿来,一个惊天好消息传来:皇帝要立太子了。 就在放榜派官之后,东宫必定! 晋王放下手中的罗盘,大舒一口气。是他,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他已测算过其他两位皇弟,均没有君临天下的预示。虽然他不是太懂这些卦义,但从第二世继承下来的大半玄术来测算,绝不会卜错。除了……除了那个根本算不准的赵蕴。 赵慕花了六年时间确认赵蕴的生辰八字,甚至努力地精确到分,用上赵慕自己推算的太阳时,始终卜不准。 那就是一个怪胎!这个怪胎的生辰还是个秘密,皇帝不准任何人提起。只因赵蕴生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八字全阳,四阳全占命格极旺,一出生就“旺”死了生母。皇帝本就不信玄术,因臣子的含蓄进谏怒而下令:皇长子的生辰封存,任何人不得再提。 郑皇后,也就是当年的郑妃,她告诉赵慕,皇帝的原话是:既然这些东西让你们害怕,那将它抹杀掉。 这不,皇帝不抹杀还好,抹杀了,更让人害怕,搞得赵蕴二十好几了还没贵女敢嫁,全都怕被他尅死。幸好,大荣又出现了一个天煞孤星,正好配成双万事大吉。亲贵们都这样想。 ...... 殿试之后,皇帝就要立太子。选在这个关口来立,不止太子入主东宫之事,朝中也将有大变动。 柯楚楚从赵蕴嘴里得知了这消息,外面都道太子会是晋王,她有种荒诞之感。 赵蕴面无表情地将消息告诉她,好似这不关他的事,也不关秦王.府的事。 既然他如此沉得住气,柯楚楚也不着急了。继续低头摆弄木头,她要做一个罗盘,极小的,一只手就能握住那种。 接下↓ 第48章 【】将死 柯楚楚拿起来一看,书皮包的是《大荣异事录》,里面却赫然是《天机诀风水》。惊道:“王爷看得懂这个?” 赵蕴摇头:“它懂我,我却不懂它。每个字我都熟悉,但不懂意思,犹如隔纱观物。” 柯楚楚随便翻了几页,也笑了:“因为它本就是狗屁不通,你从何处得来的?” “宫里。” “有些年头了。”柯楚楚轻易能闻到虫蛀的气味。 “是啊,十五年了吧。我七岁那年偷偷溜进藏书房,看见二弟鬼鬼祟祟将这书放回原位,便留了个心眼偷了回来。”赵蕴晒笑道:“那时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 柯楚楚眉毛微动,他这是在提醒她,晋王懂这个。可是他才七岁,晋王更小,能看懂如此晦涩的东西? “王爷,您能形容一下见过的罗盘是什么样子吗?颜色,大小,画纹?”柯楚楚问道。按理说,这类东西肯定是焚尽砸光的。罗盘不同于其他物件,寻常人无事不会拿来把玩。 赵蕴拧眉回忆良久,“真记不住了,或许你做出来后我才能说出个所以然。” 柯楚楚下意识又问:“您既没见过,怎会梦到?那您肯定是很小的时候见过的,不可能是做梦。” “有可能。”赵蕴也是这般想。 “晋王比王爷小几岁?” 赵蕴眉头轻轻一拧:“或许一岁吧,大家都这么说。” “王爷的生辰?” 赵蕴眼神微寒,低头盯着石桌许久,就在柯楚楚以为犯了什么大忌讳,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道:“我不知。” 紧接着又道:“也不想知道,我从未过生辰,要知我的年纪,往晋王的岁数加一岁便是。时候不早了,回去用膳。” 柯楚楚看他自己移到轮椅上,拨动小轮走向迎上前的李护卫……觉得他,好似并没有那么讨厌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莫说是天家。 这些日子,晋王的名字总是浮现在柯楚楚眼前,她成天都在秦王.府,还真没感觉这晋王有多可怕。 ...... 殿试在下月初一举行,前三甲,建丰帝早就心里有数,立太子是一回事,换臣子又是一回事。这有点像尽忠一世的老臣,在归乡之前请皇帝照拂族人一般,赵蕴在此就等于老臣子,他提的那几个要求,建丰帝没道理不同意。 晋王行事太过狠辣,齐王六亲不认,幼子是根墙头草,为残疾的长子留点倚仗本也在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 建丰帝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自己的四个儿子,总用史上某位皇帝那句“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来宽慰自己。是啊,如狼总比如羊好,一只羊怎能守住祖上的江山。但他要的只是狼,而不是虎。狼知协作,而虎只善独霸…… 定太子前,京中盛传起晋王的丰功伟绩,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徜若太子不是晋王,好似天下人都不服。晋王也的确样样拿得出手,要名有名,要义有义…… 齐王跟齐王妃在这当口去了荣山祭拜西荣先烈,往年这个时候,都是皇帝亲自过去,今年却派了齐王。 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建丰帝是何意,按理说,要代替君意也该是太子去。可眼下东宫将定,太子不能离开京城,此事应该拖上一拖的。 晋王赵慕摆弄着他的黄铜罗盘,已经做好了入主东宫的准备。 他是信心满满啊,太子一定,他的父皇就该归西了。 眼下要紧的是兵权,兵权在齐王和四弟手上,四弟好说,齐王去了荣山,好一个天赐良机。 ...... 夜深人静,□□锦锈阁。 “你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柯楚楚问赵蕴。 “因为不想死。” “不争王便不会死。” “争,或许死;不争,我必死。”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柯楚楚口中的他是指晋王。 赵蕴翻了一个身,右手枕住脸颊,歪着头看向帐中那个朦胧身影,“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害死我。” “皇帝知道吗?”柯楚楚怀疑赵蕴想多了,很小的时候是多小,三岁四岁?那么小就知道将来会争皇位? “应该知道吧。父皇常说,赵慕像哥哥,而我像弟弟。从我能听懂那句话时起,便没再流过泪,我本就是哥哥,怎能让人说成是弟弟。” 看来晋王是早熟,有娘疼的孩子比无娘的孩子还早熟,这有点不合常理。 “要乱了。”赵蕴话锋一转。 柯楚楚撩开帐子,正视他。烛火微弱,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就知道赵蕴也在看她。 “别怕。”赵蕴又道:“我早有准备,如果这一关度不过去,你就跟你的家人离开京城,去往荣山。那里地势悬要,毗邻罗鞑国,我舅舅的兵马全都藏在那里。”赵蕴这是在交底了。 “只是立太子而已,王爷是不是想多了?”就目前看来,至少还有七年的昌盛期,怎能说乱就乱,柯楚楚不信。 “我倒希望是我想多。”赵蕴道:“这次并非立晋王,而是齐王,就在他从荣山回来之后,父皇必将宣布。晋王的十万大军岂能甘心?” “不懂。”柯楚楚越听越茫然。 “晋王富可敌国,早就买通了越刺,在那里养了十万精兵。此事在京城,目前就三人知道。前年我从奉州南下粤州,便是为此事。” 三人,是否包括皇帝?柯楚楚试探道:“别说十万,二十万也不行吧?” 赵蕴点头:“光是兵当然不行,但朝中他已把持了一半文臣,说通了四弟,他就可以夺位了。那时,就是我的死期。”他自嘲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能拖个三五年。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落到他的手上,除非我死。” 柯楚楚平躺回去,望着帐顶,一句话也不想说。除非你死?你都说自己已经快死了。唉……看来要想清净,就得把晋王弄死了。曾九每天必会过秦王.府找倪光秀,还是把她盯得死死的。 房中一片静默,谁也没有说话。屋外青蛙呱呱呱叫得欢快,哪知屋中二人的愁虑。 柯楚楚忍不住又问赵蕴:“为什么你父皇不把太子之位传给晋王?” “因为他无子!” 柯楚楚浑身一震。 赵蕴又道:“父皇有透露过,说他虽有王佐之材,但只能从辅,不可握权。” 柯楚楚忽然对建丰帝心生好感,这位皇帝眼光甚好,真希望他能多当几年皇帝。晋王无子?无子?赵慕的面相不像是无子,怎会? 真是乱套了,原本晋王做不做皇帝都与她无关的,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赵蕴轻声笑道:“你在想什么?想逃离是非之地?” “差不多。”柯楚楚懒得撒谎。 “呵,把我利用完了,就扔掉?” “是啊,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这个女人心真狠,我至今都不知道看上你什么。” 他有心情说笑,看来并没生气,柯楚楚试探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去荣山,你呢?” “我?你何必要关心我。我从懂事起,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我累了。” 赵蕴可能真的需要一个倾听者,两人就这样聊了一夜。什么掉进池子里,从树上摔下来,隔三岔五就生病……还有次次秋猎都会迷路,但次次都会侥幸活下来,身边的护卫无一例外全都死光,如此种种……他能活到现在,不光是靠智慧,还有运气。 他是一个得上天护佑的幸运儿。 柯楚楚现在知道,原来□□的护卫和禁卫军都是皇帝亲派的可靠之人;府里的每个奴才,也都是以前随嫡皇后进宫的四位女官亲自寻来的。奴才们全家老小都住在府里,从不与外人接触,通婚也是在府里找。看似松散的秦王.府,实则如金刚壁垒,密不透风,俨然一个小部落。 那四位女官先后都死了,两个死在郑皇后手上,另两个是突然暴毙。 秦王.府有间屋子,供奉的就是这四位女官的亡灵。每到忌日,赵蕴都会焚香沐浴过去点上一柱香,坐上一会儿,有什么心事,也会在那间屋子里讲讲。 柯楚楚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晋王那么可怕。赵慕有惊世之才,他懂农业,也懂商业,还会制兵器,又擅弄权术,他就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全才。一顶无形大罩早将秦王罩在其中,比治国之道,秦王比不过,比社稷贡献,秦王也比不了,比出身,晋王的出身也不差。 最最可怕的是,他还懂玄术。任由秦王如何躲避自毁,他都咬死了不松口,秦王有龙骨之相是其一,皇帝心有所属是其二。后者比前者更让人忌惮,毕竟只要圣口一开,乾坤即定啊。 柯楚楚只想知道,晋王的师傅是谁?玄学不光是几本书就能掌握贯通,之所以为玄,因为其有口口相传的道咒,那是无法写在纸上的东西。 鸡鸣了,柯楚楚的愤怒却燃起了,说道:“我平生,最厌恶为谋夺皇位不择手段之人,你俩都是。” 赵蕴没搭话,许久之后,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我只是想活命,只有当了皇帝杀了他,我才能活。” “这话你讲过了。” “但你没记住,你搞错了起因。”赵蕴说完这句,看向柯楚楚,没料人家也在看他。 二人眼中呈现出同一个意思:现在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你别起来,继续睡吧,我去上朝。” “王爷。”柯楚楚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披上,慢慢走近赵蕴,他的气色完全呈现在眼前…… “王爷,我始终不懂,圣上是属意你的对吧?你有将越刺的十万兵马告知于他?又为何不向他言明你并未残疾?皇帝明知晋王势大,却偏要立齐王,还让你知晓?” 赵蕴吐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皇帝的心思,有几人能猜透?史上穷尽一生精力去揣度君意的臣子,又有几人有好下场?晋王的势是父皇养大的,而晋王的胃口却不是,他从小就有此志向。至从他的杂交水稻面世,大荣的国力提高了数倍;至从火炮出现,罗鞑国君无一夜安枕。朝中那一半举荐晋王的大臣,每一个都是良臣,每一个都是发自心底地崇拜他。” 赵蕴穿好衣衫又坐回软榻,继续讲道:“如果没有幼时数次的死里逃生,我也会崇拜他……” 柯楚楚明白了:晋王的声望几乎快凌驾于皇帝之上,其他皇子又怎堪匹敌。这就叫养虎为患。 赵蕴知她所想,说道:“父皇并不后悔,毕竟这有益于黎民百姓。父皇不喜二弟,心性狠辣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太过激进。他不但要灭掉罗鞑,将越刺纳于附属国,还要称霸海上。父皇认为,以眼下的国力不该涉险。越刺民风彪悍,战事一旦爆发,人人皆可成兵;罗鞑兵强马壮,幅员辽阔,真要打进去,长于大荣五倍的战争纵深也会把大荣拖死。选帝王,要的是稳中求胜,而不是一个野心膨胀的冒险家。” 赵蕴说完见柯楚楚在发怔,提醒道:“我上朝了,你快回去睡会儿。” “睡得着吗?” “那也得睡,除了皇帝,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赵蕴附身过来,轻拍她的后背:“我还没死。” “快了。”柯楚楚看到了他额上又冒出来黑气,与上次深浅一致。 “我命硬。”赵蕴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坐进轮椅,径直走了。 “等等,我可以帮你杀了晋王。” 赵蕴居然没有停下,柯楚楚追到门口,大声道:“只要你告知他的生辰八字。” “不用。”赵蕴加快了速度。 “相信我!” 李护卫已经守在了门外,好奇地看着衣衫不整的柯楚楚。秦王眼一瞪,李敖赶紧推着他快速离开。 柯楚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灭了下去,气馁地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要取晋王性命,她也没有十成把握。 李敖问秦王,柯夫人是何意?实则是在问秦王为何不把玄术利用起来。 赵蕴没有解释,如果玄术那么轻易就能平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那我还能活到现在?赵慕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我可是记忆犹新。 ...... 今日倪光誉来了,听说柯楚楚尚未起床,油然而生一种别扭感。 想不到残腿的秦王竟然那方面不输常人,瞧瞧,日上三竿了表妹还累得起不了身。 他本该比文争鸣先过来的,家人进了秦王.府,若是以前的倪光誉早就火急火燎凑过来了。但今非昔比啊,他刚刚下科,就有尊长得知他尚未定亲,要与他说媒。这几日他净在外面应酬,见娘亲的事情,这不就给耽误了。 “真真大好事,咱们家苦尽甘来了。”柯蓉儿拉着倪光誉总是看不够:“娘亲好几次走到学府路那边,都期望能碰上你。” 倪光誉任由柯蓉儿感慨,倪光秀和曾九坐在旁边心不在焉。一个想与另一个撇清关系,另一个急于见到柯楚楚…… “誉儿,你还没告诉娘,尊长给你说的是哪家姑娘?” 倪光誉凑近柯蓉儿,低声道:“此事先不要告诉表妹,我听说晋王与秦王不合,尊长与我提起的姑娘是户部员外郎方逑的表侄女。整个户部都心系晋王,与秦王是不睦的。” “天啦,员元郎!”柯蓉儿惊叹道。她只捉住了这个字眼。 “娘,我已经见过那姑娘,她对我也有意思。” 柯蓉儿晶晶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你怎么能见到?”好好闺阁女子轻易能见? “说来话长,娘,到时自有官媒前来与你细谈。” 柯蓉儿的脑子装回了肩上,说道:“这事得告诉你表妹,她比娘有主意。咱们现在与秦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别想精想怪,到时想花了眼。” “娘!” “柯夫人到。” 柯楚楚来了,倪光誉忙收住口,他现在是真的花了眼,完全认不出昔日投奔的孤女表妹了。 “表…柯夫人。”倪光誉结结巴巴。 “表哥来了,曾九也来了?”柯楚楚示意大家都起身回坐,来到柯蓉儿旁边坐下,说道:“曾九今天来了就不要走了。” 曾九一愣,看见外面进来两个禁卫,心道不好,没待他有所反应,禁卫就一前一后将他制住了。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曾九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等会儿我要问你几句话,你答出来了,就放你走。答不出来,就把你交给晋王。” 曾九冷汗刹时就冒了出来,眼珠刚一转动看向旁边的倪光秀,训练有素的禁卫哪还不知他想做什么。手心一扣,一枚银针就刺入他的喉节。 曾九只发出一声呜音,转眼禁卫与他都消失在房内。 柯蓉儿一个战栗,瞬时记起柯楚楚之前讲过的话。猛地看向儿子:你也想这样来一出? 接下↓ 第49章 【】意外 福布斯:顾客并非要“买便宜”,而是想“占便宜”!记者:请问福布斯先生,买便宜与占便宜有何区别?福布斯:比如我有一个苹果,让我咬上一口后以一毛钱的价格卖给你,你要了就是买便宜,而我有个苹果,让你咬上一口后以一毛钱的价格卖给你,那你就是占便宜了。 在学校排队打热水,前面一个柔弱妹纸,好不容易轮到她,她的保温壶盖子扭不开了,回头向后面的男生柔情一笑,“我扭不开盖子了” 只听此男淡然一句:那你站边上先扭着,让我先打了。 其实当年鲁滨逊漂流到荒岛后遇到了两个当地的野人,他分别给他们取名为星期一和星期五。但后来星期一被鲁滨逊打死了,因为星期一真是太他妈烦人了。 我的爷爷是一个很有哲理性的人,常教育我反面看世界。小时候爷爷带我到一条小溪旁问我:清澈吗? 我回答清澈。 他说永远不要忽视它也会有浑浊的时候。 几年后,爷爷和我路过一条臭水沟问我:这里浑浊吗? 我想起上次的小溪,我就回答:不浑浊,清澈见底。 爷爷说:那你喝一口给我看看! 昨天逛街,突遇城管来查,见这幕:一小贩,因为城管已到,走不急,就假装是自己顾客,边大喊"找我钱啊"边气愤地向城管诉苦:"我是在这里买香包的顾客,刚才小贩老板收了我一百元,看到您来,就跑了,钱都没找我,这里十几个香包,我要拿走抵债。"说完,小贩装好包,就走了。 大学时期,期末思修考试,抄小抄被监考老师发现了。立马把小抄放到口袋里,考试走过来说:把东西拿出来。我一不小心把荷包里的100块钱拿了出来,监考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拿走一百块,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老公不育,请上男科医院;老婆意外怀孕,请上妇科医院;老公不育,老婆意外怀孕,请上人民法院。 今早和我妈说想买个手机,结果我妈和我说…不要大早上就提不利于家庭和谐的事… 厕所门外有两个小兔崽子一直往墙里扔鞭炮,只见里面冲出去来个人,拉链都没拉,把俩人抓到厕所揍了一顿。还骂到:“你爸妈没教过你吗,别往人身上扔鞭炮!多危险!” 然后他把孩子手里的轰天雷全抢了过来,扔到粪坑里,炸了他们一身屎。“看到没,扔远点就炸不到人了!” 老婆削苹果不小心把手划了一个口子,我一紧张就用嘴吸了吸。 老婆连忙抽手,还说唾液有细菌。 我情急之下来了句:“小狗的唾液可以消毒的,狗狗受伤都是自己添伤口消毒的。” 说完之后我总感觉不对…… 、一对很穷的夫妇来到海滨露营。 一连几天遭遇狂风暴雨,这对夫妇只好躲在帐篷里,而且害怕会被狂风吹走。 丈夫说:“为什么没有人根据空气动力学原理,设计出一种能够顶得住狂风的帐篷?” 妻子说:“有呀,那种帐篷叫做星级酒店。”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帕丝塔得到昆陀的授意,并没再从吃饭的小事情上昭示自己握有“生杀大权”。 尼陀的原话:不急在一时。 他有自己的考虑,巴利一走,他就懒得对付夏枫,只管压榨她的劳力就行了。至于母亲维卡,既没有脑子,又没有胆子,机灵劲儿赶帕丝塔差太远。冷一冷她,逼她来讨好自己,比如把钱主动交出来,老老实实下地,他作决定时听着就行了。 这些都不急,可提高自己地位的计划却很急,必须趁父亲离开的时间里快速解决。 种姓迟迟没有升上去只有他知道缘由,就是因为上面嫌巴利家儿子太多。提一家等于三家,这不利于小权贵们的利益。巴利的功劳又摆在那里,邦王发过话,他们不办不行。所以一直在权横,定不下调子。担心开了口子,后面更多人有样学样,到时就收不住。 如果在父亲生死不知的时候,让他昆陀先升上去,因他又还没儿子,那就容易得多了。 打点需要钱,需要在人家面前露脸。本村的老爷不用担心了,担心的是上面的卡布尔镇长,只要摆平了卡布尔,让他主动把提升的文书呈到邦王那,邦王没有不批的。老虎可不是狸猫,不用担心老鼠们跟它抢食。 当下,昆陀头疼的就是这只“狸猫”——卡布尔镇长。 他很是焦躁上火,害怕时间拖得太久,邦王就把他父亲的名字遗忘了。 夏枫不知道昆陀满心想着赚卢比巴结镇长,欲把自己两口子单独弄出去,紧接着,家中其他人就会被他踩在脚下了。 她只关心巴利走后卢比是谁保管的。 这非常重要,甚至比村牌还要紧。村牌在谁的手里也料不到她会去偷,而钱却不一样。 所以,夏枫除了抓紧时间打太极拳的基础,便是夜夜在房子里“游走”。 真是让人郁闷,打探了半个月,毫无所获。不对,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知道村牌在维卡手上。 她也开始焦躁,而昆陀此时比半月前更焦躁万分。 这只眼镜蛇现在十分后悔前段时间对母亲的冷淡,他低估了嫁祸之事的影响,根本没想过伊扎也是维卡的亲生的儿子。维卡不但没凑上去讨好他,反而对他也冷淡起来了。 如今维卡把钱拽在手里防他跟防贼似的。无论他找什么理由,维卡都是拿“不了解”,“别乱花”来搪塞。 于是,今天他早早回家,找了个时间想去哄一哄维卡。 别说,甘波那天挨了一耳光还是有点作用,把他父亲气清醒了。巴利思考来思考去,还是觉得更了解相处二十年的妻子。于是他临走前把钱交给维卡藏好,还安慰了几句。别的不好说,维卡掌财,至少能保证有起码的公平性,长媳和小儿甘波都能好过。 所以维卡送他时的表情才那么复杂。 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不怎么信任昆陀,可能也有讨厌达尔尼的缘故。 这天傍晚,维卡知道昆陀终于舍得对自己开口了,却一点也不想听他说什么。 昆陀正在想怎么措词,突然有客人上门来。 维卡迎出去,发现是娜玛的娘家妹子——娜伊。 “娜伊,你不是快嫁人了吗?怎么还上姐姐家来?”维卡问出疑惑。她最近一直很恍惚,说完才想起男人们都被军队征走了。 “婶婶,还有一个月。”娜伊用柔柔的声音解释道。 “什么?你大点声。” 娜伊看见维卡脸上还没消逝的疤痕,诧异了一秒,马上用她能做到的声音又重复一遍。 维卡隐约听明白了,一脸的同情:男人打仗走了,这老实巴交的一家仍然要履行婚约。要是男人回不来,还要殉葬。 维卡是越想越心酸。 娜伊很腼腆,神态跟娜玛一样,有些唯唯喏喏,甚至比娜玛还要温柔,也更纤瘦。走起路来没声音,她向维卡施礼,轻轻迈进屋,又朝昆陀见礼。 昆陀的眼睛早就一亮:两年没见,光看身形都快认不出她来了。 腰枝盈盈,体态阿娜,前面鼓鼓的就像他的两个大拳头,浅色裙子裹着她的小屁股滑溜溜的。 被人打岔的不满立时消去,预备跟维卡要说的话也抛到了九宵云外:“娜伊快来坐,我去叫你姐姐。” “谢谢昆陀哥哥。” 娜伊坐下后,不知怎么跟维卡开口,昆陀出去了好一会儿,她才犹豫着说出此行目的。 维卡每次都要娜伊重复好几遍,最后娜伊都快说不下去了,忍着眼泪凑进她的耳朵,她才听清。 维卡长叹一声,“你母亲病得严重怎么不送到镇上去,眼下虽然我们的钱也很紧,但救命的钱还是有的,你等等。” 娜伊一激动,就跪下来想对维卡行吻脚礼,她没有更好的感谢方式,只能这样。吓得维卡赶紧闪开,嘴里不停说道:“傻孩子,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你这样。” 泪水湿了脸,受了太多冷遇的娜伊再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维卡婶婶,我们全家都感谢您,姐姐有您这样的婆母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夏枫跟娜玛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昆陀两口子。刚到门口的夏枫听到小姑娘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妹妹,家里出什么事了?”娜玛赶紧放下工具,捉住妹妹的手。 “娜玛回来了,就赶紧劝劝你妹妹。”维卡再次叹口气,起身往卧室走去。 夏枫也去扶娜伊,没人发现昆陀又消失了。 娜伊告诉姐姐,母亲快不行了,父亲走后就药不离口。跟她家二弟定好亲的人家一听准女婿会去打仗,直接把婚退了,说要做老姑娘不嫁人。小弟弟和甘波同年同月生,两兄弟都入了伍,现在家里就只剩母女俩相依为命。一个月后她又要出嫁,母亲一直病着,就是让其等死。 娜伊私自把自己的嫁妆也换了药,被好事的长舌妇传到她婆家耳里。婆母带着两个儿媳冲到家里指着她母女的鼻子骂,扬言要是再花嫁妆,就要去神庙里祈祷神明让她们家三个男人都死在战场上。 夏枫听到这里真是哭笑不得,天下竟有这样好笑的事情。祈祷有用,还打什么仗?她抬头看着姐妹俩:尼玛!这是包子世家吗? 娜玛只知哭,两姐妹哭成一团。维卡拿着钱出来,愣是把她们分不开。 “别哭了,赶紧拿了钱回去治病吧。”夏枫忍不住提醒。 闲坐一边的帕丝塔只顾盯着维卡手中的钱:好大一包。 “来,拿着。”维卡把布包递给娜伊:“这是五百个铜达姆,够去镇上进医馆了,若有余下的就置办点嫁妆。” 两姐妹都感动得匍匐在地...... 夏枫发现维卡也不是那么可恨。其实在维卡被打得半死后,她就这个女人就有些同情了。 维卡也摸了把眼泪,环视一圈,“昆陀呢?快把娜伊送到安全的路上。天快黑了,一个小姑娘拿着钱不安全。” 帕丝塔这才想起昆陀一早就不见了,也在找。 几个女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昆陀才回来。听得维卡的吩咐,二话没说,就带着娜伊走了。 娜玛一直望着两人的身影看不见才进屋,维卡和夏枫又安慰了她好一阵。 这人都是相互的,夏枫好长日子没有再敌视维卡,还帮她擦过药油,维卡也不再觉得夏枫那么碍眼。因为娜伊的事情,维卡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对夏枫重新审视。 想到她家也是穷得叮当响,可是索拉两口子却是可恶之及。自己生的女儿,长得再不好,也不应该嫌弃虐待啊。见到钱就迫不及待卖掉,也不管女儿是不是比别人矮了一头,小身板受不受得了。 在夏枫嫁过来后,两颊才见着点肉,在这么劳累的日子下,脸色还能变得红润起来,可想她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维卡在记恨索拉的同时,不知不觉也对夏枫含了点同情之心。而且,夏枫平时做事很有眼利劲儿,小小年纪脑瓜子又灵,比帕丝塔好多了。维卡越是讨厌帕丝塔,越是看夏枫顺眼。 后来一段时间,维卡有什么事情,还愿意跟夏枫说说。真像把她当成了“好姐妹”,而不是抢男人的小妖精。面对当家作主耀武扬威的帕丝塔,维卡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帮手,再加上娜玛,三个女人对帕丝塔同仇敌忾。 虽然夏枫仍是没有找到放钱的地方,日子一样苦闷而烦躁,却不再觉得那么难挨了。一个多月前刚来时,谁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我们回到娜伊跟着昆陀出门那一刻。 娜伊满含对巴利家每个人的感激,抱紧铜达姆快速赶路,只想早点回家看母亲。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估计到家时肯定看不见路了,昆陀却时常让她停下来歇歇。娜伊再着急也不敢说,只得极力忍耐着。 终于还有三里路就进村了,娜伊朝昆陀再次行礼:“今天麻烦昆陀哥哥了,你快回去吧。本该邀请哥哥去家里坐坐的,可是家里没有男人,怕污了昆陀哥哥的清誉。”她也听说巴利家的地位以后会与他们不同。 昆陀一听,赶紧看向前方,再走下去,就能望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了。作了一路的思想斗争,现在,到了最后决定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那块高粱地,鹰眼一眯,缓缓向娜伊贴过去。 娜伊先一愣,马上害怕地往后退,忙道:“昆......” 可是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已经被昆陀捂住了嘴吧。 只听昆陀在耳边说道:“别嫁了,说不定会成寡妇。他家里的女人蛮横无理,不知怎么折磨你。” 娜伊扭动着身子想说不能不嫁,弟弟们跟父亲会被神明惩罚的,可是却没法开口。随即被昆陀拖着往田里走,很快便淹没在庄稼里。 “我的小娜伊,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温柔的女人,纯洁得如同瓦梅朵河坛里的圣水,软软的就像天国里游动的圣云。你别哭啊,你快笑,你一笑,我就仿佛看到恒河女神甘迦在为我起舞......你...一定...是神主送给我的礼物,一定是的。昆陀哥哥怎么舍得你去做人家的寡妇,让我...让我先疼疼你吧!” “呜......不.....”娜伊眼见要被昆陀非礼,却没力气反抗。只知道一面徒劳地捂住胸口,一面呜嘤。 ...... 昆陀“呼哧呼哧”在卖力运动着,脑子极度兴奋,仿佛下面的女人就是他的领地,是他掌握的村子。而他已经成了“一呼百应”的地主老爷。 在极乐之时,他甚至看到了无数个比娜伊还柔软温顺的女人,脱光了围在他身边朝他欢呼...... 完事后,他才发现娜伊已经晕了过去。 冷风一吹,昆陀战栗不已,脑子瞬间清醒。慌忙起身,赶紧把娜伊的身子掩住,伸手一探鼻息:还好,有呼吸。 他慌乱扎紧腰带,离开时脚下碰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五百个铜达姆。他想了想,分出两百个来,自言自语:“够进医馆了,别准备什么嫁妆。” 昆陀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没有再回头。 娜伊依然晕厥在那块高粱地里,不时有动物的鸣叫。四周漆黑,今天晚上的月亮,仿佛预感到这桩脏事儿,羞耻地躲了起来,一直未曾冒头。旁边水沟里的那几只青蛙,“目睹”了整个过程。 昆陀加快步子往家走,毫不担心娜伊去告发。就算她不怕死,难道舍得丢下她母亲? 私心里,当然更希望娜伊再悄悄来找他。又直觉娜伊不会,但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掂着手中的两百个铜达姆,他已经在计划如何才能用在刀刃上。这点钱什么也不算,重点是傍晚从维卡埋在地下的陶罐中偷来的卢比和铜达姆。 回到家,女人们都睡了,就只有甘波听见动静知道是他,在床上咿呀咿呀叫着这痛那疼。 昆陀冷哼一声,歪了歪嘴,“小废物,永远是条游不进大河的贱鱼。” 十几天后,就在夏枫站桩渐有成效,进步也变快的时候,昆陀偷钱的事情终于露出端倪了。 这天全村人都没上工,去神庙完成一月一次的朝拜。 朝拜时,维卡看见娜玛去年的衣服已经短了,夏枫还没厚衣,总是那一身结婚穿的喜服,晚上洗了白天穿。跟别人家站在一起,显得极为寒酸。 ...... “夏尔娜玛!” 刚到家不久的维卡在屋中尖叫。 夏枫一个激灵,赶紧和跌跌撞撞跑下楼的娜玛一起来到维卡房里,发现她整个人都疯了。 “钱没有了!钱没有了!丈夫让我保管的卢比和铜达姆都没有了。” 第50章 【】转世痣 哥独自一人吃肯德基。边上另一桌坐了四个女的,一直讲一些老掉牙的恐怖灵异故事,却怕得要死。到最后我实在烦了,淡定地吃完擦嘴,对着座位边上的空气说:“奶奶,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回去了。”然后一只手假装挽着一个人,在四人惊恐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这首词是辛弃疾写的?”“我怎么知道,星期天吧。” 某天公司要开会,女同事在楼上忙一些事,快到时间了才准备到楼下会议室开会。楼下有好几个会议室,于是发短信给一男同事:哪个房间?男同事回:207。据说第二天,男同事没来上班,跟老婆在家解释…… 以前追过我的一个男生的到我们城市出差,要请我吃饭,于是我征求男友的意见:“今天有个男生要请我吃饭,是以前追过我的,可以去吗?”男友问道:“什么时候追你的?”我:“读大学的时候”男友:“那时候你多少斤”我:“90斤”男友:“哦,那你去吧,也好让人家断了这个念想,好好过曰子” 暗恋女生的签名一直是:最大的梦想是两人一狗环游世界。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我和你的梦想一样啊,以后我们一起环游世界吧!”然后她很快就答应了我:“嗯!好的,我和我男朋友到时候一定带上你。” 比较早熟,初中喜欢同班一男生,那天就我们俩在教室扫地,准备表白,把那男生拉倒一个角落,结果那男生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一直拉着我,心事被说中了,为了面子,姐一时脑冲血,爆打了他一顿,说早看你不爽了。 记得小时候的考卷,题目是:爸爸的爸爸叫。妈妈的妈妈叫。爸爸的妈妈叫。妈妈的爸爸叫。等等等等……我当时就觉得老师真tm神经病,问我家人叫什么嘛!无聊!后来知道:人家都写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我写的陈xx。韦xx。陈xx。陈xx……!!我了个擦擦擦,太傻x了吧 打车到公司14元。给了一张20,又翻出来1块硬币说:“找5块整的。”司机一愣,忧伤地说:“你数学老师死得早啊……” ————————笑话没了,以下凑字数———————— “够了!母亲,我尊敬你,不表示你可以随意辱骂我。再重申一次,我昆陀现在是巴利家的家主。”昆陀跟肚子迟迟没有鼓起来的帕丝塔正准备做“好事”,被搅了兴致,懒得和这帮女人废话,只想早早打发。 眼神冷冷地俯视着楼下三人:如果不是因为要种烟草,早就减你们的食粮了,有饭吃还得寸进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最近事情极为顺利,心情甚好,三个娘们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对付其他村民。 夏枫就是不明白,这男人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大哥替你挡了灾,你母亲替你挨了打,现在什么事都听你的,你还要把你她最后的生存筹码收走。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满足啊? 维卡真是自作自受,瞧她教育出来的三个儿子,一个两个的不是孬种就是冷血动物。 “没什么说的了吧?不要再大呼小叫!从明天起,你们三个食粮减半。” 最后,倒成了这个人渣来作“结案陈词”和发布命令了? “我...昆陀,你有心吗?”维卡颤颤巍巍一步步走上楼梯,捂着自己的胸口:“你摸摸这里,是人的心吗?” 昆陀站着没动,仍然用他冷酷的鹰眼盯着维卡。 “你想退婚,退就是,为什么还要用手段睡了贾米尔坏了她的名声。米贾尔死后,你和帕丝塔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就算那时你年轻不懂事,可是现在,你又嫁祸伊扎抢了曼尔的卢比让他顶罪,还要如此对待你的大嫂,你真的有心吗?” 楼上两人见维卡一步步逼近,慢慢地往后退。 娜玛听到这里立时就疯了,她冲进厨房,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把切刀,就是当初甘波欲杀夏枫的那把。大吼一声,冲上楼梯要跟昆陀拼命。 这转变太大了,夏枫控制不住场面,第一个疯子好像冷静了,又多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维卡又不会对昆陀下死手,甘波至始至终当着看客,娜玛肯定要吃亏,怎么办? 夏枫心一横,顾不上那么多了。娘.的,白瞎老子天天找钱,结果早被人截了糊,这蠢日子真不想过了。 “救命啊!救命啊!” 夏枫是第三个疯婆子,还是个小疯婆。她挨家挨户敲门,口中高嚷救命,一直敲到地主老爷家。 地主管家达尔尼听见外面全是女人的吵声,还以为流民进村了,赶紧吩咐奴隶们点燃火把。 就连正准备休息的老爷也出来了,最后一问,得知是巴家出了事情,急冲冲往那边赶。 昆陀刚把发狂的娜玛制住,那把切刀眼看就要刺进她的胸口,外面长龙似的火把突然冲进屋来。 昆陀手一抖,刀就掉到了地上,两口子终于开始紧张了。 维卡和甘波都见到了昆陀手上的动作,一个怒得肝胆俱碎,一个吓得毛骨悚然。 而当事者娜玛却没发现,她全身的气血都灌进了脑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冲在前面的是达尔尼,冲口就问:“你们家被抢了?” “没,没有流民啊,舅舅,怎么回事?”帕丝塔答道。随即又指着夏枫:“是她,这个贱人谎报生事,快把她抓起来。” “尊敬的老爷,我叫夏尔.巴利,是这家的侧妻,叫救命并不是因为流民来了,而是昆陀要杀娜玛。”夏枫趴在地上故意颤着身体,却把每个字都表达清楚了。 她冲出门的时候就打算这样说,但刚才亲眼确定,吓得心跳慢了半拍。要是晚来一步......娜玛就死得太冤了。 老爷也蓄着一字胡,他一听不是流民,眉头骤然松开,没好气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扑在他脚下的维卡,已经在哭诉她的凄惨遭遇了。 说来说去还是昆陀不问自取,还嘲笑生养他的母亲嫁妆太少。 十步外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约而同地开始抹泪:真惨啊,还是男人都走了好,至少不用看儿子脸色。 夏枫不怪维卡没指控昆陀杀娜玛的事情,刀是娜玛拿的,而且又没有证据。但是,怎么没有一个人拿孝道说事! 夏枫完全忘记了,人家这边要孝的是父亲,贵族才会尊重母亲呢。 娜玛刚才是一时激愤,现在被火把一照,立时清醒,被自己的举动吓得直哆嗦。 夏枫急了,我都把舞台给你们搭好了,你们就这么回报我! 她脑子急速运转,计算各种得失,不能浪费舞台。钱到了昆陀手里,想偷出来,简直比穿越回去还难。如果她知道钱已经花得没剩几个了,根本不会浪费时间考虑这层,她只是想到一直要在昆陀两口子的手下讨饭,就不寒而栗。 没等她思考完,地主老爷又骂道:“这是你们家的事,用不着跟我说。昆陀是家主,他管钱有什么错?” 维卡如同掉进冰窟窿,浑身发寒。生出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愤。“老爷,我们当家的交待我管钱啊,没说给昆陀!” 可老爷就像没听见,拍拍袖子准备闪人了,屋里两个小侧妻都还等着他呢。 夏枫暗恨自己蠢,怎么能对地主抱有幻想,他跟达尔尼本就是一丘之貉。 “尊敬的老爷,维卡姐姐和娜玛并不反对昆陀管钱。” 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一直阴阴盯着娜玛的昆陀,也转过头来,对夏枫投来诧异的目光,地主老爷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你哭什么?还说昆陀要杀人!你这妇人犯了妄舌大罪,马上给我去神寺自求处置!”达尔尼理直气壮地喝道。 “尊贵的管家。”夏枫匍匐着身子已经移到了达尔的脚边趴下。 达尔尼很受用,却没注意到真正尊贵的老爷皱起了眉头。偏偏夏枫又故意停了两秒,老爷一思索,发现一个“贵”一个“敬”,好像达尔尼还比自己高上一点。立时脸上就不乐意了,一字胡都歪到了一边。 感谢今天大型的朝拜仪式,不然夏枫还不知道这些高级语言怎么说。 夏枫余光瞟了眼维卡,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们是害怕昆陀,因为明天后,我们只能吃半饱,却要干很多活。刚才维卡姐姐还骂他没有心,他强睡了前未婚妻,把人逼死后仍不悔改;上个月又抢了我姐姐一百个卢比,还嫁祸给大哥伊扎。她们害怕心里住着魔鬼的昆陀......才...跟他争执。” “胡说!” 人渣夫妻大声否认,昆陀转眼就冲了过来,意图抓夏枫。 这贱人终于也尝到了被人诬蔑的滋味。 地主老爷眼睛一瞪,一个冷哼,喝止住他。 偏偏这时达尔尼也不帮忙,一脸复杂地看着昆陀。思忖着早知应该向儿子好好问问,到底是四十卢比还是一百个卢比。现在人打仗去了,怎么问。 “恶毒的小贱人!”昆陀目呲欲裂,眼珠都快秃噜出来,又气又怕。 第51章 【】天悬 那天和老公逛街,路过一个时装店,看到里面的衣服真不错,顿时就有了买欲。我对老公说:“这家的衣服真漂亮,咱进去逛逛。”老公:“逛什么逛,这种店里面的衣服都超级的贵,你带钱了没有?”我一看钱包没多少钱,说:“没有。”老公:“那走,进去逛逛。” 初中的时候,学校小卖部搞活动,集齐100个瓶盖可以换一个篮球。然后我一个奇葩室友拿着十块钱去收废品的地方买了100个瓶盖,灰常潇洒的抱走了篮球。我到后来才明白,这就是为什么他能上北大,而我只能上正大的原因了。 在游乐场里看见一对父子,爸爸给儿子买了一张海盗船的票,该轮到儿子上船了,儿子哭丧着脸对爸爸说:我好不容易活到八岁,真的要坐吗! 刚在一楼停车,屋里一小屁孩哭闹不停,他妈妈就骗他说外面有鬼,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我就恐怖的嚎了一嗓子,结果里面两人都哭了。 一天去外面洗澡,洗完出来想吹吹头发,看到吹风机的台子前一个女生正在吹,另一女生在排队,我便排在后面了。等啊等啊,那个女生太能吹了,排在我前面的女生大概等不及了,就走了。我继续等啊等啊。又等了很久,那女生终于吹好了,然后,她拔下了吹风机的插头,将吹风机装在自己包包了,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华丽的走了…我勒个去…是你自己的你早说呀。 在候车室,看见一帅哥,就坐他旁边,看了一下手机看了一下手表(各种紧张),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帅哥,帮我开一下饮料”他看了我一眼,打开给我,背起包换座位了… 舍友一向很开放,今天大太阳,她一回来就脱衣服,我们感慨太暴露要她快换快穿。她做性感状,自我得瑟的说了一句:你们不要逼娼为良… 刚刚去单位公厕…随手把手机装裤兜了,尼玛裤兜漏了,尿到一半手机就顺着裤腿往下滑,无奈只能把那条腿抬起来,这时领导进来了:呦!划地盘儿呢? 大学舍友结婚,跟着接亲,女方家里准备了很多纸条,准备写很多牲口的名字:牛啊,猪啊,鸡啊啥的,让舍友抓阄,抓着啥学啥叫。本着贼不走空雁过留声的精神,我果断写了十几个“床”字放了进去… 室友有一天收到他姐姐寄来的快递,不小一盒却很轻。拆开一看是一大板酸奶,但是都被喝光了,只剩空盒。里面有他姐姐留的一张小纸条:“弟啊,这种酸奶特好喝,你自己买点尝尝啊!” 《生活小窍门》之控制购物欲的办法:把所有衣服从衣橱里拿出来,叠一遍。我叠了三个小时,已万念俱灰。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昆陀当然不会答应,他还要收拾夏枫,哪里会放她走,忙道:“我没权处置你的去留,要是父亲一走,我就赶小妈回家,走到哪都没地方说理去。”说得自己堂堂正正,狠狠装了一回逼。 “所以有权饿死我们?”娜玛尖声质问。能走她也想走,回家正好可以照顾母亲:“所以你有权把嫂子当佃户用?” 昆陀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不管伊扎那个废物能不能平安回来,他都要弄死娜玛。连这个软弱女人都敢对他动刀,他还有什么脸面!于是,发泄般一脚踹过去。 只听“啊——”一声长呼,娜玛抱住肚子,鲜红的热血浸湿裙子,顺着竹棍似的双腿往下淌。 达尔尼一惊:出人命了! 站在十步外看热闹的女人此刻管不住自己的脚了,纷纷凑进来。 一个年长的大妈喊道:“这是小产了呀。” 昆陀知道自己一个“不慎”杀了大哥的孩子,赶紧缩到一边去,思考该怎么脱身。 这时,在屋里哭了半天的小塞吉爬出房门,从楼梯上倒爬着要下楼。 夏枫使劲拽了一把发呆的维卡,示意她快去抱孙子,然后帮好心大妈们救治娜玛。掐了自己一把,也开始哭嚎。 “神主啊!看看这个孩子吧,他都快成形了,死在自己亲叔叔的脚下,请您一定要重重惩罚,惩罚这帮恶毒的人!”大妈的声音异常雄浑,说完跪下来朝着德里圣庙的方向不停拜伏。 “好可怜啊!”陆续窜进来几个女人,看见娜玛的惨妆,都抹着同情泪。 ...... 在全村人的“关注”之下,娜玛终于平安了。 最后,昆陀被夏枫步步紧逼,又有小心眼的地主老爷使绊子,他的手心都让自己的指甲戳出了血。无法,只得拿出二百个铜达姆,同意她和娜玛去外面“赚钱”,只有一个条件,不能回娘家去丢巴利家的脸面。 维卡四肢无力,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亦或是吓的。本以为无助的自己跨到悬崖边了,却被夏枫给拉了回来。直怪自己傻,觉得聪明的夏枫比谁都值得信任,见她和娜玛都要走,也下定决心要离开尼尼莫村。 等夏枫接过钱,她才站出来说道:“家里就你们两口子守吧,我带着甘波一起跟她们去镇上,你不是想钱吗?我也出去赚钱。但是,四个人这点铜达姆肯定不够。” 帕丝塔心里暗喜,赶紧扯了扯昆陀的古尔达外衣。 围观的大妈大婶看不下去了,镇上是那么好活的吗?有地的人家谁会去镇上。只有跟贱民一样进工坊,赚的钱够不够付房钱都不知道。 还想赚钱?赚个鬼钱。 大婶们都知道,甘波当然也不傻,立即表态:“我是儿子,不能离开家。” 维卡很是震动,她看着甘波嫌弃的眼睛,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摇摇欲坠。 甘波不但不敢与她对视,还巴不得她们早点走,别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维卡深吸一口气,说道:“十个卢比,拿钱。” “母亲,一共有多少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给你十个,你们去镇上花得了?” 维卡是深吸气,昆陀要倒吸气了。总共就五十二个卢比,三千多铜达姆。如今花得只剩下铜达姆,就算他想拿卢比也拿不出来。 为免维卡还揪着卢比,昆陀说道:“因为母亲要走,我再给两百铜达姆。” “唉!” 众人纷纷叹气。 帕丝塔躲在昆陀身后不断提醒:千万不要为了名誉就阻止。 达尔尼依然是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昆陀。 而地主老爷与他一模一样的神态,却在打量着他。 经过争取,可怜的母亲最后只是多要了一百铜达姆。 昆陀两口子随即被地主以管家不当,心思歹毒为由,送进神寺跪坐思悔。 次日上午,当昆陀费尽心思哄好达尔尼,让他送钱放自己出来时,三个经过简单收拾的女人,已经走在去往哈兹尔镇的大路上了。 夏枫怀揣着那枚村牌只觉神清气爽,连空气都变得美妙。 维卡捏紧了拳头,回望了尼尼莫村好久: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开心一点,就算没了男人,我们也要为自己活。”夏枫笑着说道,为这两个悲伤的女人打气。 娜玛却想得远一点:“不知道镇上能找到工坊要我们吗?”她本想回娘家,又怕昆陀真的找上门来。加上因为夏枫不回卡瓦村,如果她不去镇上,带着夏枫的就只有维卡了。娜玛比维卡理智一点,清楚夏枫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工坊要。想来想去,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还是选择跟她们一起。自己有把子力气,多出卖点力气就行。再说,倘若不是夏枫,也许都走不了,她跟昆陀可是结下死仇了。 “是啊。”维卡叹道:“他们宁愿要贱民。” “事在人为嘛!”夏枫完全不担心。又笑说:“总有办法活下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娜玛为了报恩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是什么意思?”流产后的娜玛脸色青灰,眼神也有些朦胧。 “怎么?” “事在人为什么意思?” 夏枫一愣,她初始不懂他们的语言体系。依然是昨天,在神庙里见过长篇的文字以后,才回忆起这像一种波斯文,其中又结合了一点阿拉伯文。这种奇怪的语种,当地人称之为法尔西语。猜她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这种文字像阿拉伯字母,阿拉伯数字就是印度人创造的,夏枫再没见识也清楚这个。瞧着拐拐扭扭又飘逸颀长的字体,瞬时就记起来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欧语系。 他们的语序跟汉语有区别,夏枫一时灵光就说了句成语出来,难怪娜玛不懂。 她突然来了兴致,很想把“事在人为耳,彼朽骨者何知。”也给翻译过来。又感到好笑,便摇了摇头。 “夏尔小妈,你在笑什么?” 这一句“小妈”,马上把夏枫拉回现实。皱眉道:“娜玛,不管巴利回来怎么做,我赚钱还了他就要离开,不想做他的侧妻。再说,我们没有同房,也没有正式入你们的宗寺,出嫁时更没有祭司出来为我主持过婚礼。所以,我和他的婚姻本就不完整,等我有了能力,一定有会有办法离开的。”接着又道:“他是属于维卡的,我不想分享她的丈夫。” 夏枫的声音不小,维卡听见有些生气,后来听完,她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搞不懂自己了,为什么就那么相信跟着这小姑娘就能活下去。一定是自己太伤心,失去了判断力。 “那我叫你什么?只唤名字夏尔?”娜玛见维卡不吱声,便放心问道。 “叫我夏枫吧。”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夏枫,好怪的名字,是哪个神明的祝愿?” 哪有那么多神明,夏枫这名是爷爷按辈份取的木旁,又因生在秋天的缘故。她无法给人家解释,便敷衍道:“就是比喻丰收,又有美好的意思,预示着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 见娜玛的话越来越多,跟夏枫互动个不停。夏枫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以为她掉了孩子要很久才能平复心情。她不知道的是,娜玛已经掉了很多孩子了。小塞吉是第三个,也是唯一活下来的。生了小塞吉后,又掉了两个,加上昨天晚上的,她其实一共拥有过六个孩子。即使曾经痛苦过,现在也早就麻木了。 维卡还在思考夏枫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卖”身银子五十个卢比,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巴利回家后不肯?又或者她赚不了这么多钱? 娜玛听夏枫说完名字,被她一脸的喜悦和自信感染,脸上也呈现出一点笑容:“丰收,真是好祝愿。” “是呀,你要不要也改个名字?”夏枫难得见她这样,便打趣道。 “还是不用了吧,这是我爸吉取的。事在人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娜玛赶紧摇头。 夏枫说就用“走”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引伸。总之一句话,只有不敢做,没有不敢想,凭着双手和智慧去努力,绝对饿不死。 说到这里,她赶紧洗脑,说神主赐予每个人生命都是有意义的,创造他出来绝对不是只为让他受苦。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让他们投胎成鱼虾?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神主准备了机会和考验等待着他;生命是神赐,任何人都不能掠夺,包括他自己,要不断进步,不断强大,报答神主...... 娜玛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开启了一扇天窗。以前只知道神主要求她约束自己的行为,压制自己的贪念,做一个干净纯粹的人。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真是太愚昧了,理解不到神主的良苦用心,当即认真思考起来。 夏枫对自己敬佩不已,只听了“半天课”懂了点皮毛就敢借力打力,还借得冠冕堂皇,没有漏洞。 维卡没怎么听清,独自闷了半天,无意间瞥向娜玛的包裹,问道:“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第52章 【】贪念 有一次看电影的时候,突然银幕黑了,但声音还有。某个观众跳起来大喊:“干啥呢,晃晃鼠标啊!” 以前上学想出去泡网吧,翻墙时被保安拦住! 我马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说:“我能进去找个人吗?” 保安很威严的说:“不行!出去!” 然后……然后我就他妈出去了! 公交车上,一占地面积偏大、三十来岁、穿着体面、皮肤挺好的典型北京爷们儿一边不停抹汗,一边打电话:那孙子说要参加婚礼跟我换几天车用用,到了地方我给他车钥匙,他给我一公交卡! 我瞬间凌乱了许多… 一长辈给我压岁钱,就收了,突然想到要装装懂事,就又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推脱说:我那么大了,不该要了。他丫真拿回去啦!一点都没手软阿 今天送女同学回她宿舍,到她宿舍看里面乱哄哄的,随口说了句:跟鸡窝似的。 随即看到她和她室友脸都绿了,于是我被赶出来了。 她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啊…… 想想情人节那天就不是滋味,那天老爸下班回家给了老妈一盒巧克力,也扔给我一盒说:“给,看你没男朋友,可怜你的!”敢情老爸送老妈巧克力不是为了讨好老妈,而是为了羞辱我的… 和老婆出去逛庙会。看到有个套圈的不错,老板是个中年大叔,蹲在那摆摊。十块钱弄了三个圈让她玩。老婆很开心,说要套个大娃娃回来。然后直接一个圈丢出去,直接套中了店主的秃头……店主大叔很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老婆说:“妹子,有老公了就不要调.戏大叔了好么……” 在路上看到牛叉的一幕。一男和清洁工的对话。男:没有我们这随便丢垃圾的,你们早下岗了。是我们养的你,我这叫乐于帮助。你还不谢谢。清洁工:我明天去火葬场工作,没死人烧也会下岗,要不你明天来捐个躯? 朋友彪悍女一枚,有天我们打麻将到很晚,赢光了这货所有现金,她老公又催他回家,遂走之。隔日见面,对我讲:昨天老娘遇见抢劫的了。正想问他伤到没有,这货一脸自豪的告诉我,被我一句话搞定了:劫财的话打麻将都输光了,劫色的话你快点,我老公在家等我呢!然后劫匪走了。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我偷的,这些衣服和首饰都是帕丝塔的。”夏枫解释道。 出门的时候,甘波还在打呼。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地下不敢挖,没有哪个角落不清楚,帕丝塔的好东西本就是她准备遁走时的计划之一。 娜玛抿嘴笑,维卡也觉得解气。 “她不是说我妒嫉她有漂亮首饰和莎丽吗,我不能白担个罪名。” 听到夏枫这样说,维卡立即想到当初的陷害,感觉不好意思,人家不计前嫌,她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不好意思地拉着夏枫:“是昆陀出的主意,我当初只是想让你老实一点,并没想把你赶走。后来你姐姐来了,我......” 夏枫很满意,认为“孺子可教”。 “维卡你别说了,我知道谁是主谋。当初我姐姐也不对,她是个自私的人。”可不是嘛,得了那么多钱,连几个散碎的铜达姆也舍不得留给她。 听见夏枫说曼尔的坏话,维卡不怎么相信,若是说她怨恨父母,维卡当然会信;可是曼尔?哪家姐妹感情不深?维卡很是怀疑。 “是真的,家里没人对我好,她还不如娜玛呢。除非我要死了她才会关心我。”夏枫想到去曼尔家时关心她的内伤。 “唉,可怜的孩子。”维卡忍不住抹泪,揽手抱住她。 夏枫不习惯跟人如此亲密,赶紧挣脱出来:“咱们快走吧,我一直扯着嗓子吼,旁边地里的人还以为我们吵架呢。” “母亲,你再哭,眼睛就坏了,更没工坊要。” 三个女人加快了步子,趁着没饿透前要赶到镇上。 ...... 尼尼莫村的帕丝塔也是神清气爽,她倒是没有嫌甘波碍眼,毕竟这弟弟还可以使唤,有些重活不能让昆陀去。 前天跪了一夜,白天回来就跟丈夫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天,等她第二天起床准备换衣服时,才发现衣柜全空了。气得满屋乱窜,恨不得马上去镇上把人给捉回来。 “该死的贱人,还说不希罕我的东西!”帕丝塔骂了一阵,仍不消气,指使昆陀把“看家”的甘波踢了好几脚,心里才畅快点。决定回趟娘家,想法让母亲去镇上找夏枫几人,把东西找回来再痛打一顿,最好是打死。 昆陀想到前天晚上的“惨败”,也是怒火上涌。不劳帕丝塔撺掇,他早动了杀心。 在夏枫骗说一百卢比的时候,昆陀在心里把杀了她几百遍。当时气急了,只想地主老爷一走就把她弄死。后来冷静一想,如果不放人走,死在村里,若是父亲回来他脱不干系。所以才改变主意的,那小贱人还以为是自己能说会道。 思到巴利,昆陀又开始烦躁。 一定要在他回家前升上吠舍!不然,扮贼抢曼尔的事情又要被提及,他没有把握打得过巴利。还要找人去镇上把小贱人跟娜玛一起解决了,两件事情都很棘手,是考验他能力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娜玛和维卡准备出去找工了。 她们三人没有进哈兹尔镇,昨天晚上只在镇郊寻到一间房舍安顿下来。 维卡说人多了人家会压低工钱,她们先找到工坊,再想办法弄夏枫进去。娜玛也不方便背着孩子,就把小塞吉留下了。“夏枫,如果你要出去,把他栓在柱子上就行了。” 真是...... 夏枫无奈地点点头,在她们离开后,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她根本没预备进什么工坊,劳动纵然光荣,但也要分时代和国家。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比如把帕丝塔的漂亮衣服改小;然后去镇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买卖。 好在这里没要求像后世阿富汗女人那样穿“布卡”1,要是一有错就割鼻子削耳朵什么的,夏枫早就抹了脖子两腿一蹬。死前大喊:瞎眼的老天,你赢了。 做衣服,是她的强项,缝得可以说密不透风。练武之人并不是外人眼里的莽汉,相反,很讲究细功夫。以前武馆里的练功服,全是靠她手缝,比机器做的都紧致。 特别是太极武功,柔到深处,针与手就像融为一体。拿针的方法也与常人不同,用不到拇指。手掌摊平,用中食指之间的缝隙敛针,靠着指尖散发出来的力量一刺一勾,好像只是顺着布料慢慢轻拂而下,两片布料就合在了一起。 那是夏枫爷爷的功夫,好一副仙风道骨的画面!她只用艳羡的目光欣赏过,自己只能做到十分之一罢了。现在的手感更是差得太远,内力都没有,比划完大小,老老实实拿针开缝吧。与普通妇女比起来,也算得上飞针走线,让人眼花缭乱。 可惜呀,做不了服装生意。穷人家不会买衣,富人们的衣裳样式也是简单至极,女人们需要缝合的地方就中间那一块,人家注重的是衣料。莎丽上需要的花边,她也不会绣。男人的古尔达长袍倒是复杂,但讲究的还是衣料,都属贵族私人特供,所以,就别妄想了。 很快把裙子改好,晚上再用剪下来的衣料给小塞吉做上一套,如今,她真像一个开始为自己精打细算过日的人。 穿上这件帕丝塔都舍不得穿的漂亮裙子,再围上同色系的莎丽,准备进镇。出门前,顺便帮娜玛给娘家带的口信送到了客栈伙计那里,加上房钱,今天晚上得付两个铜了。 可怜的小塞吉或许是智力有点问题,不会说话,也很少哭闹,正跟一头驴子互动得起劲。 为什么有驴子,放在后面再表。 路都不会走的婴孩,也不担心他乱跑,出口已被夏枫堵上。真是见多了穷人贱养孩子,她的心肠也越来越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照娜玛的话,找了根绳子真把他栓上了。小塞吉被她弄得痒痒的,流着口水嘿嘿嘿傻笑。 “唉,真是可怜。幸好没人偷孩子,瞧你黑成什么样。” “......”走在哈兹尔镇的繁华大道上,夏枫有一种穿行在后世印度小镇的感觉。 他们依然是用杆子搭着麻布棚,依然是瓶瓶罐罐叠叠层层摆在地上。道上拥挤不堪,来了骑大象的权贵,还得慌忙收摊让道。但是,看样子他们一点也不嫌麻烦,相反,还“乐之不疲”。想我华夏难寻古迹,人家印度,有些地方几百年如一日...... 街两边也有店铺,摆得乱七八糟,整齐的货品都拉到了外面的摊子上。无形中,也表现出他们利己自私的一面。恨不得自家的东西把街道堵住,买了才让通过。 哎,小镇就是小镇,不知道邦城又是怎样的情景。 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卖衣裳首饰和零耍,而是卖谷子玉米和小麦的摊子,每家都挤着不少人。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年轻女人出现,很多是坐在车上,年长的妇女倒是多上一些。但是,放眼所及的地方几乎全是男人,灰白一片,因为很多都是穿着白衣服。 她免不了被人“关注”,要不是打扮“体面”,或许早就有人上来“搭讪”。夏枫当然不会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长得“丑”。 真挤!街道窄小,路人又多,淹没在一群“高大”的身形里,夏枫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身体很不适应,感觉呼吸都困难。 忍耐着各种怪异的眼睛,她逛了一圈后,停在一个卖红糖的铺子前。 “萨卡纳怎么卖?” “六铜一磅。”老头答道。见夏枫要走,忙道:“五铜,再不能少了。今天还没开市,小姑娘,五铜卖你。” 好久没吃甜食了,夏枫手上就当初买棉布托后剩下的那几个钱,这是她全部的家产。舍不得花,却也舍不得虐待自己的舌头,重要的是,不试试味道,怎么计划后面...... 维卡和娜玛以为近郊的染料工坊肯定需要人,毕竟不像城里好招工,结果人家把工钱压得死死的不说,还不收新手。 夏枫听她们回来有气无力地一说,非常疑惑:按说农村的男人们都走了,农业上更紧缺人口,工坊里该少人才对,怎么会这样。 “啊,小塞吉吃的是什么?”娜玛叫道。 这块小“褐炭”正开心地舔着手指,呵呵呵笑个不停。 “糖?你出门了?还买糖了!”维卡大急。钱花一个少一个,今天她们跑了半天连一口水也没喝,树叶包着的咖喱饼子一口没舍得尝。就是知道夏枫也没吃,忍着回来一起用。可是她倒好,自个儿买糖了。说完赶紧翻开藏钱的草垛。 “你哪来的钱?”维卡发现五百个铜达姆原封没动,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态。她的第一反应是夏枫把大家活命的钱拿走了,随后一想:如果是那样,她还站在这里干嘛? 夏枫逗着小“褐炭”,笑道:“这家伙很乖,我出去半天他都没乱跑。” 那毛驴打了个响鼻,好似在认同夏枫的话。 娜玛把儿子嘴里的糖抠出来,惹得孩子哇哇大哭。 “夏尔...夏枫,唉,算了,孩子想吃就吃点吧,祖母一定能养活他。”至从维卡差点被打死后,真的变了很多。人越来越敏感,也很容易动情。此刻她的母性情怀压制住了理智,看见孙子饿成这样,心酸得又差点掉豆子。 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卖衣裳首饰和零耍,而是卖谷子玉米和小麦的摊子,每家都挤着不少人。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年轻女人出现,很多是坐在车上,年长的妇女倒是多上一些。但是,放眼所及的地方几乎全是男人,灰白一片,因为很多都是穿着白衣服。 第53章 【】黎明 如果网上和你聊得很好的朋友突然不理你了,你就要好好反思:是不是在网上发自拍了? 好气啊,为什么有些少女漫非得女主跟男二在一起之后才知道自己喜欢男主,然后一边跟男二交往一边想着男主,最后一脚把男二踢了跟男主在一起,妈的男二不是人啊?男二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们当垫脚石的咯? 喜欢一个人,觉得对方不会喜欢你的情况下,不要轻易表白。你一定要等,等到对方有意中人了再去表白,这样你被拒绝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韩国爸爸带女儿去夜店,灌到女儿醉倒第二天女儿起床后看到床头有一杯蜂蜜水和一张纸条:你昨天喝了半斤清酒5瓶啤酒记得这是你的极限爸爸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东北爸爸想效仿一下带着女儿去喝酒于是从火锅到大排档从ktv到酒吧爸爸喝吐四次趴在了桌上闺女:嘎哈呢?能不能行了?养鱼呢? 朋友对我说他感觉女朋友不太诚实,我赶紧问他:“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人?”他说:“那倒没有,只是我今天不小心发现她一下就拧开了一瓶老干妈。” 小燕子,穿花衣,漂漂亮亮去见永琪,永琪问她为啥来,燕子说,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他俩肯定好上了,我赌上我这条命!”而女朋友从我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说:“我不信,我赌一百块他们没在一起。”我冷笑道:“你拿我的东西跟我赌?”她说:“是你先拿我的东西跟我赌的。” 有一个小孩坐在一个门口玩耍,一个中年男子问他:“你爸爸在家吗?”小孩答曰:“在家。”中年男子便去按门铃,按了很久,无人开门。于是男子生气地问:“为啥不开门?”小男孩答:“我哪知道,这又不是我家!” 一日,老师问幼儿园的小宝宝:“宝宝,为什么你的头发是卷的呀。”宝宝一看。果然其他的小朋友头发都是直直的,这是为啥呀?突然小宝宝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说:“老师,是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喝开水烫的。” 一同学去一座古寺游玩,途中遇到一算命的。同学问:“给我算算,我能活多长时间!”算命的瞅着同学的脸半天,说道:“同学命好啊!”同学心中大喜,忙问:“快说,我能活多久?”算命的说:“同学你能活到死啊!” 小时候我妈把我交给姐姐带,姐姐要和同学打乒乓球不想带我玩,她把我拉到一边,从煤堆里捡了几粒煤块,语重心长地说,你把这些洗干净就可以来和我们玩了……然后我很认真的洗了一个下午的煤球…… 老师常在课堂上教育大家说,当看到别的不足和不幸时,千万不要嘲笑。一天,小明对老师说:“今天校园里有一个孩子掉进水坑里,大家都大笑,只有我没有笑。”“你做得对。”老师表扬道,“是谁掉进了水坑里呢?”小明答道“是我。”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维卡。” 夏枫把她俩都拉着坐在干草堆上。这个草堆,这就是她们现在的“床”。加孩子,四人住在一间临时搭起来的“客房”里,每天还要交一个铜达姆。冬天肯定不能住人,因为这就是个牲口棚子,四面通风。 客栈处在商道边,接待的都是迎来送往的商人,正规的客房她们舍不得,当然也住不起。本就是暂时落脚的,找到工作就想办法住工坊,暂时凑合着住下。 夏枫凑在维卡耳边:“我要想办法自己谋生,你看,你们去工坊都没人要,我能怎么办?所以我要......” 维卡和娜姆同时站起来,维卡气道:“你想回娘家?那还不如跟着我们。” 夏枫错愕:什么时候换成我跟着你们了? 她现在完全当自己是前世的夏枫,忽略了才十岁的年纪。想反驳,听维卡又道: “你回去跟着索拉?她会怎么使唤你?你们村子谁不知道她时常把你饿着,我有吗?”维卡昨天一时冲动离了家,完全是被夏枫的气势给牵动了。今天出去一瞧,才知夏枫哪里顶事,镇上哪那么好混。可是想到尼尼莫村的两个混帐儿子,还是认为自己出来是正确的,至少不用看媳妇的脸色。 夏枫不得不承认,维卡确实是从来没“饿”着她,她进厨房,维卡也没防过她。那是因为维卡没啥脑子啊,甚至有些愚善,还有点冲动和天真。看她对儿子们的处理上就知道。 “我根本就没想过饿你,只要你老实听话,家里不缺你一口吃的。你那娘家回不得,跟我不敢呆在尼尼莫村一样。不愿被昆陀那冷心的魔鬼折磨,当母亲的让儿子奴役,不如给工坊里的工头挫磨。你说,你与我有什么不同?与其让亲生母亲虐待,不如跟着我们。有我孙子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 夏枫心里一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娜玛以为她想起了伤心事,赶紧坐下来轻拍她背。 “你放心,你一定能赚到钱。不急一时,镇上机会多,总有适合你的工。”维卡不忘又安慰她一句。 “维卡,我才不会回娘家呢。”夏枫起身握住她的手,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她想卖小吃的计划讲了出来。 她考虑了一整天,目前只想到这个办法。本钱少,不用跟人抢地盘,顶个藤筐就能做生意了。人需要吃穿住行,从直立行走开始,吃就是人生最大的事情。她不但要做生意,还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两个古代的印度女人同时怀疑道:“行吗?” 夏枫重重点头,一定行的!这个时候口才不是最管用的,关键还是在于气势。 二人果然又被气势震住,一时都没有反驳。 夏枫赶紧又加了一把力,继续洗脑。把前世电影里的见闻添油加醋编造一翻,不免有矛盾错漏之处,但这两个女人却没发现。 维卡傻傻地看着夏枫口沫横飞讲了许久,讲得小塞吉都睡着了,她的腿也站酸了,还没完。她的眼珠跟着夏枫的说词,放大,缩小,再放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吃惊道:“你只逛了半天,就知道这么多?” 娜玛附和:“是啊,夏...夏枫你好聪明。” ...... 最后,维卡划拨出了一半“资金”让她试水,如果失败了,她们继续找工坊。 计划到了这里,近郊就不能呆了,在人家来收房租时正好“退房”离开,因为这破房子根本没收压金。 夏枫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默默感谢上天。 客栈伙计拿着那一个带信的铜达姆半天回不了神,昨天说好的至少住半年呢?这还是单间,“风景”好不说,视野“广阔”,客栈住二十个人的大通铺都要五个铜达姆呢。 伙计本以为能赚着点外快,结果只收了一夜房钱就泡汤啦。早知这样,应该收她们五个铜达姆。看着三人背影,他远远地啐了一口,把那个能言善道的小骗子是记住了。 素不知“小骗子”还嫌房价高了。 第二次进城的“老熟客”夏枫同学,带着维卡二人专往“高档”的居民区逛,而且只从人家后门前路过。 阿拉哈巴德邦临近恒河,城镇的房子大多用沙子砌成,很难看见木板房。高高矮矮错落有致,一片片黄色的沙土屋在余晖下别有一翻异域风情。 夏枫心叹:如果这是后世的影视城,该多好。跑出几十米就可以找个车,奔回家去...... 娜玛轻微的说话声,又把她拉回现实:“夏枫你看,那家行不行?” 夏枫抬头一望,摇摇头:“不行,还晾晒着年轻女人的衣服,我们要选择只晾着老太太的。” 回头又见她们两个还是憨傻胆怯的样子,夏枫有些郁闷。提醒道:“你们都穿得干净又整齐,别作出一副乡下人的拘谨样,抬头挺胸,就当自己是地主太太。” 语气流利得犹如训曾经的学生,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其间的变化。 娜玛憋红了脸,没吓得走不动就不错了,还抬头挺胸,绕了她吧。维卡抓着娜玛的手就没放松过,每遇见一个人,不管大人小孩,她都会顿一下。膝盖随时都要弯下去,作出预备行礼的样子。 “维卡,你难道没注意他们腕上也没有‘圣线’1吗?真正的贵人出门都会坐车,我们拜车就行了,别连人也拜。” “啊?没...没注意。神啊,你确定要这么做?”维卡抓紧娜玛的同时,也捂紧了腰包里的那五百个铜达姆。 “确定,我们还要必须隐瞒身份,难道你想赚了钱被昆陀抢去?”夏枫很是鸡贼,临到头了才告诉她们要换身份,弄得维卡没时间思考。没在出发前说这些,就是考虑到猪“队友们”的接受能力。 夏枫还有一件事瞒着二人,那就是昆陀迟早会找上来的,她可不认为那人渣咽得下那口气。来这里,既是逼不得已,也是计划所需。在这个问题上,娜玛应该心里有数,她一直在为自己拿刀的行为后悔。 维卡不以为然:还没赚着钱呢,昆陀能抢到什么? 可是想到下午夏枫在驴棚里说的话,维卡又不知从哪里去反驳她。仿佛她就是一个智者,看透了整个哈兹尔镇。 维卡揉着自己的眼睛,觉得一直没有清醒过。 “维卡,你必须做到。如果你不想回尼尼莫村,就得听我的。维卡?” “啊?你说。”维卡回过神,作出努力听的样子。 唉!夏枫爆想搓头,当然是搓维卡的木头脑袋。既然都出来了,犹豫还有用吗,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就好好的跟着我,难道我还会害你? 她大力咳嗽一声,把维卡都拉到墙角,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从现在起,我也叫你母亲。等会儿找到合适的房子,你对房东说我和娜玛都是你的女儿。家里有一百亩良田租给了佃户,生活无忧,这次出来是要帮我赚嫁妆。名字也要改,我就叫夏枫,你们想想改成什么?” 维卡整个人都紧崩着的,就像踩在钢丝上,直着脖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着夏枫。 夏枫眼神一亮:“想好了吗?” “夏尔,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 “请叫我夏枫!”她快被气傻了,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娜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路以来,第一次见夏枫发火。 “你放心,我能养活你,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吃饱......”维卡话没说完,她说不下去了,愈发搞不明白到底害怕夏枫什么,明明是个小孩子。 “行,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你现在去外面那间工坊试试吧,看看有没有人要你。如果没人要,就回来找我;有人要,那就做工吧,别管我了。” “那怎么行?”娜玛说道。 “日子过不好,还能过不坏吗?娜玛你也去吧,我自有去处。我在这里最多等你们一柱圣香的时间。” 维卡深呼一口气,示意娜玛跟她走,对夏枫说了一句:“你别乱跑。” “夏枫,你......” 夏枫朝娜玛摆了摆手,催她们赶紧走。 ...... 夏枫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维卡二人要找工作,拿走了村牌。她抬头看着巷子上空蓝蓝的天际,顺着南飞的大雁,寻找着太阳的方向...... 浩瀚的宇宙,万年不变的太阳,地球上的芸芸众生一代又一代地更新下去,要更新多少代,才是二十一世纪?苍天,你真的好残酷!自古多情要比无情苦,让我扔下刚刚建立起感情的猪队友跑路,我真是做不到。 如果苍天可以回复,一定会说:你到是跑啊,你能跑到哪去? 空余着一柱圣香的时间,夏枫本应该抓紧时间起势练内力,可她一点也提起不精神。“白浪费驴棚里的三碗白开水,说了几箩筐话,效果持续的时间也太短了。” “唉!”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浮气躁地数起墙角的蚂蚁...... 没多久,发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声。有人!夏枫预备正找地方躲起来,又感觉这脚步声有些熟悉。伸出头一看,竟然是两个猪队友回来了。 维卡一见夏枫还在,暗松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你说得对,这日子过不好,还过不坏吗?我们都听你的。” “......”夏枫啥也没说,扑上去给了她俩一个拥抱。 维卡跟娜玛两人一出巷子,就浑身不自在,腰杆又陆续弯了下去。觉得四周的建筑都像张着血喷大口,狰狞得吓人。可是跟夏枫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想来想去,还没走出“贵族居民区”的她们就掉头往回走。一旦决定原路返回,两人顿时发现脚步都变轻松了。 前面浪费了不少时间,夏枫没功夫感慨,更懒得问缘由,什么也不如结果重要。她立即进入状态:“回来了就好,听我再重复一遍,我跟娜玛都是维卡的女儿......” 两人这次非常认真地听着,维卡很识趣,明白自己记性不好,默默背着夏枫交待的话。 娜玛神色一滞:“夏枫,我是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大女儿吗?还有,你额上的朱砂必须弄掉才行。” “朱砂?哦,不用担心这个。嗯,娜玛你就说婆家没人了。”夏枫很久没有照过水塘,哪里记得自己脸上有已婚妇女的标志。她一直以为是姻脂呢,结果是朱砂。一边回答娜玛,一边用力搓。 维卡也发现了不妥的地方:“不行,朝拜时要查对户藉。” “还有二十多天,到时再说,大不了咱们继续搬家。”夏枫想也没想的答道,不打算再向她们隐瞒什么。 婆媳俩对视一眼,又露出深深的担忧。被夏枫一盯,赶紧隐藏起来。 “你们再看看,我额上还有没有?” “弄不掉,要油灰饼才行。”娜玛说着四处望,连水都没有,别说油灰饼。(动物油脂加草木灰制成的肥皂) 夏枫头痛不已,朱砂还没搞掉,前面又有人过来了,赶紧催促她们继续走。 “就这样?还没弄掉啊。”娜玛很是担心。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朱砂有毒,损肝伤肾啊,掉层皮也要把它搓了。 在夏枫的引导之下,二人很快改了名。皆换成她们外婆的名字,并且保证昆陀两口子都不知道。 走着走着,维卡见夏枫突然停下来,又开始紧张:“怎么不走了?” “你们慢慢走着,我一会儿就跟上,别转弯,直走。”夏枫说完就溜进了刚才路过的那条巷子。 “你去哪?”娜玛想追过来,夏枫朝她直摆手。 ...... 夏枫停在这堵两米高的沙墙前,心说:是到检查功课的时候了。 她左右望望,屏住呼吸用力向上一跳,手刚好够抓住墙沿。 “这身体真是灵巧,天生做小偷的料啊。”夏枫调侃自己一句,轻手轻脚翻进了院子...... 五分钟后,娜玛和维卡再见夏枫时,她额上的朱砂已经没有了。问她怎么弄掉的,她说偷了人家的一点油灰饼。 维卡和娜玛非常不认同她的做法,但也并没指责她。 洗掉了身份标识,夏枫开始放开手脚找房子。 可是时代的局限性太顽固了,维卡磕磕巴巴浪费了两次机会,生怕人家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夏枫灰溜溜地迎着印度老妪傲慢的姿态走出来后,手心不知不觉也起了汗。不能再指望维卡了,必须自己上。 眼看要走出“高档”居民区,终于在尽头又发现了一家。不但有藏红色的衣衫,还有幼儿的小包布。 夏枫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顿了顿,便伸手敲门。 敲了很久,夏枫思道不妙。感觉到有人隐在门后,通过门缝隙打量了她们很久。那粗重的呼吸声,没能逃过她的耳朵,近两个月的太极桩基础,成效颇为显著啊。 “你们想干什么?”在夏枫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驼背老太太打开了门,睁着犀利的眼神警惕地望着她们。 她只得硬着头皮凑上去,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太太您好,请问有空房出租吗。”这是第三家了,三人的动作越来越有默契,同时俯身行礼。 “嘭!”被门板煽起来的泥灰糊了夏枫一脸,谁叫她趴在最前面。幸好反应快,及时闭紧了嘴吧。 老太太重重关上门后,还在里面训斥:“是不是败家子叫你们来的?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卖房子。” “......”夏枫赶紧爬起来,无奈又无语。 “太太,我们是尼尼莫村的人,这是我们的村牌。我们今天才到镇上,您误会......”夏枫还没说完,维卡赶紧把她拖着往外走。 “她是刹帝利!” 第54章 【】痴 徐光也入了阵,多了一个人“陪”周曦,也不知文争鸣等人会想什么办法来解救她,她真的快不行了。此次一损,至少需要半年才能补回来。 文争鸣和要李管家等的就是等徐光进屋,徐光一入阵,二人迅速带人潜进厨房。 今天晚上,就让你们都睡死吧。二人猛往水缸里倒蒙汗.药,这些药是早前王府禁卫从曾九身上搜出来的,各种颜色的药包混杂在一起。曾九把致命的挑出来,余下的让他们随便放,药不死人,最多药傻。 屋内的徐光在惊吓过后,分析给周曦听,道柯楚楚会比他二人先饿死。 周曦暗暗点头:是啊,这是玄术,并非妖术。他冷静过来就想明白了,如果真懂妖术,他们不可能好好活着。 “熬吧。”周曦说道。 “臣去恐吓一下她?” “别犯傻,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你在外面骂得再凶,她只要扭过头去,别啥也不知了。” “伯爷!”徐光恶狠狠地道:“等我们出了阵,一定让她好看。” 与此同时,李管家也恶狠狠地道:“一定让你们好看!”骂完把包蒙汗.药油纸扔进炉里。又催文争鸣:“快,找上我们的人进来做食。” “好!”文争鸣把徐光的伙头兵尸体全部拖到屋角,马上出去唤人。 天又黑了,柯楚楚又进入了黑衣,油灯快烧尽,一闪一闪的,犹如她此时的境况。 “噗!”她干脆去将灯吹灭,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子时初,站岗的,放哨的,全都睡得死死的。村子里除了村民,就是秦王.府禁卫和文争鸣的御林军还好好的有意识在。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行动吧!” 文争鸣和姐姐文争春对了眼色,后者迈脚踢开门,芳姨娘和柯蓉儿想往里冲,被文争春的目光给吓了回去。 “李管家。”文争鸣道:“你等在门外,如果我们有何状况,你将曾九那致命的药把他们都灌下去,这些人收不拢的。” “我知,你说过三遍了!”李管家回道。 “好!”文争鸣吼道:“再点几根火把。” 嗞——房子周围亮如白昼。 打开门,外屋一个人也无,文争春与弟弟再次对了对眼神,迈脚往里走。 火把的光亮刚照到门口,文争春就惊叫道:“都在!” 里面的人也看见了他们,只是互相还听不见声音,八目相对,嚓嚓嚓,眼刀先过了十几招。 “三弟,你说怎么做?” “咱们进去了也出不来,唯有我俩同时冲进去,我先制住周曦,你掩护我。”制住了周曦徐光便不敢乱来。 文争春怒道:“废什么话,直接将周曦弄死得了。” “你还不行。”文争鸣指了指她的胳膊:“你的功夫不如他。” “闭嘴!”文争春道:“我数一二三,我俩一起进!” “好!” 柯楚楚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快不行了,难受,想哎,反胃,这是气血不足导致虚空严重的缘故。 “一,二,三!” 砰砰砰砰……四个人,八手八腿打成一片。屋子太窄,徐光的刀根本无法抽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得防着被敌人夺去。文家姐弟就没想过拿刀进来,知道使不出,胡乱砍去说不定会砍到自己,听说阵中的环境诡秘莫测。 柯楚楚突然发现帐后有火光,探出头一看,简直是喜极而泣。 死死拽紧的那股气终于松开了…… 松开了,松开了天悬瀑布外的人也能进来了,三重朦胧阵已破。 “王爷!能听见瀑布的水声了。”李敖喜道。 赵蕴在一个洞穴里正抱着小庚的马头假寐,得到这话似箭一般冲了出去。 “王爷!”文仲勋在外面追喊。 赵蕴心急如焚,有此等的天险在,如果不是因为有危险,楚楚绝不会布阵。 黑夜之中,赵蕴矫健的身体轻松跃过了悬天瀑布,李敖紧随其后,文仲勋带领的文家军踩着他俩的脚迹跟着攀过去。 “王爷小心,林中有虎!” 赵蕴不听李敖提醒,他岂能不知林中有虎。 天悬村这边,文争春渐渐使不上力了,幸好火把就插在门上,外面的李管家能随时监看到里面的战况。 “周贼,让我来替王爷送你归西!”李管家抽出金刚绳加入战斗,几步飞入战圈,五人交缠在一起。 周曦本就两天两夜没进食,又惊吓过度,早已体力不知,眼下二打三,胜败很明显。 “听我一言!”周曦喊道。 “先吃我一拳。”文争鸣一记重拳打得他眼冒金星。 “呃…呃…”柯楚楚俯在床头干呕吐起来。 五人俱都一时分神,周曦率先反应过来:又破了? 此前破过一次,他有经验,听得床边有声音传出来,心里一喜,使出吃奶的力气第三次,第三次朝柯楚楚扑过去,这次是要拿她换命! 柯楚楚心里一寒,电光火石之间,文争鸣腾空而起用身体撞向周曦,死死抱住并将他拖了回去。柯楚楚只看见周曦狰狞的表情在她眼底晃了一转就远去了。 “呜——” 与此同时徐光被李管家的金刚绳勒住了脖子,他一时呼吸骤紧,本能地去扯绳子。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李管家咬牙切齿,骂道:“用王爷的钱替你养兵,你家人享受着王爷给的荣华富贵,而你却跟着镇安伯想强了王爷的夫人!” “呜……”徐光挣扎的声音渐微,如果他能说话,一定会说他那一千多兵士不会不放过你们。 周曦此刻陷入绝望,徐光一死,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他一边与文家姐弟打斗一边道:“我认输,且…且听我讲!” “啊!”徐光怒吼一声,将李管家的手臂震松半寸,居然逃出了控制。 周曦眼见有半丝希望,要讲的话也不讲了,五人又继续进入紧张的打斗中,李管家已是吃惊之极,这徐光绝非常人呐…… 柯蓉儿和芳姨娘在外看得揪心,曾九和几个禁卫刚想进去帮忙,战火已经烧到了外屋。 “他们能出来了?”倪光秀傻傻说完,就被曾九抱着退出至三丈以外,曾九提醒道:“女人快躲开!” 芳姨娘和柯蓉儿跌跌撞撞退到远处,不知谁的脚踩到颗石子儿,两人摔在一起。芳姨娘爬起来时,听到森子里有“凶物”奔跑的动静,吓得抱紧了柯蓉儿,结结巴巴刚想喊有野兽,临到嘴边改成了:“王!王爷?” “王爷?” 众禁卫一转头,发现一袭黑衣的秦王提着那柄长年不离身的啸风剑从山上飞奔而下。 “王爷啊!” “天啦!”倪光秀捂住了嘴巴,泪水瞬时流下来:真的是死去的王爷,他的腿也好了。 “小心!”赵蕴戾气冲天,大吼道。他在山上视野更广,突然看见李文三人与周曦徐光从木房内缠斗着冲了出来。 “咣嚓嚓!”众禁卫立即抽刀应战。 赵蕴就如一只扑食的猛虎,如箭一般朝山下直冲。 “王爷?” 打斗的文争鸣和李管家这才时看见又多了一个人,文争春手一抖,同一时刻,赵蕴的剑花已经将徐光绞杀。 “秦王?”周曦骇道。眼前四肢健全的秦王让他不敢相信。 赵蕴冷冷地盯着这位新鲜出炉的镇安伯…… 周曦打了个寒颤,确定是他,这种万年不变的孤傲眼神不是赵蕴还是谁? “父亲!”文争春差点迈不动腿。指着正下山的那人对三弟说:“父亲来了。” “我看见了。”文争鸣扶着长姐,露出久违的笑意,松了一口气。 文仲勋将文家军与朝廷的明争变成了暗斗,他就是一个只老狐狸。藏起来比在明处方便,也更易保存实力。 ...... “你受苦了。”赵蕴站在寝房门口说道。 他果然没死!柯楚楚刚刚吞完,还趴在床头脸朝下,疲惫地眨眨眼,算是打招呼。 赵蕴不敢马上过来,柯楚楚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两人就这样一趴一站,仿佛时间都定格了。 良久,赵蕴一步一步踏近,柯楚楚感觉到一团火,一团人形的火在朝她逼近…… “你…有想我吗?”确定了她好好的,赵蕴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想?”柯楚楚不知如何回答,她是真的有想过。 “对,有没有想过我?得知我真死了,你难过吗?” “没有,你说过你不会死的。”柯楚楚这样趴着说话真的很累,她已经不吐了。商量道:“你能扶我躺回去吗?” 赵蕴一愣,赶紧照着:“对不起。” “你瘦了。”扶她躺好后,赵蕴的眼中有心痛,还有爱慕。 “你也是。”你更瘦,你吃的苦肯定比我多。柯楚楚将目光移向他的脖子,那里有一大块灼烧后的疤痕。猛然间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久违的熟悉之感,这种眼神她似曾经看了无数遍,熟悉得就如自己的身体。一股身在前世的错觉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宁,差点哭出来。一个人孤独地活得太久,丧父、十年牢狱、转世、种种……都快忘记了父亲和师弟在时那些快乐的时光。 “来,先喝粥,听说你两天没吃东西。”赵蕴手里端着一芳姨娘熬的粥。 柯楚楚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惊觉自己难道一直在看他的脸吗?想到这里她马上抵头:还真是。 眼睛酸涩得难受。 “周曦让我杀了。” 柯楚楚收回心神无奈地笑笑,真是不懂风情,女人进食的时候你居然说杀人的事。 “我很意外。”赵蕴说道。 柯楚楚不懂他意外什么,疑惑地又看向他,赵蕴刚刚痛心的目光此时泛出些神彩。 “我很意外,意外你没有放弃我,你冒险布阵躲周曦,并没有投入他的麾下。我可以理解为患难见真情?或是你同情我?同情我成了草寇,永远也得不到皇位了。” 赵蕴应该让她多休息一会儿,至少吃完粥再来询问这些。可是,太久的思念,太久的不确定,让他都快抓狂了。见到柯楚楚就有说不完的话,多说几句是几句,唯有这样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他不知道自己在父死兄死,仇人上位,四处躲藏疲于奔命,多重压力之下是如何坚持下来的。皇位没了,世上最疼他的爹爹也死了,曾以为都没了再活下去的意义。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想到这个抢来的夫人若是没了他将如何过下半生?她的这种秉性是否会孤独终老?亦或是被安乐侯拿去作礼物? 对于这位舅舅,赵蕴从来就没信任过。只是没料到他亲自提拔的徐光也不可信。棋差一招,原来舅舅早就准备好了徐光这么一号人物,等着他入瓮,而他居然就入了。 柯楚楚想回他一个冷笑,却变成了凄意满满的苦笑:“不说了,我想吃完粥再让人采几味药材进补。” “对不起,你快吃吧。”赵蕴又说这句,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还要感谢你。”柯楚楚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也找不到仇人。 “哦?” “如果机缘允许,我会告诉你的。”就不知你信不信了。柯楚楚说完就埋头喝粥。 赵蕴就静静地等她喝完,喝完了好去为她抓草药。 “小姐。”芳姨娘在门外低声喊道,若是不仔细还真听不清。 柯楚楚问道:“何事?” “是……”芳姨娘踌躇道:“是文大人要叫找王爷。” 赵蕴摇头笑笑,朝芳姨娘点点头出去了。 芳姨娘受宠若惊,赶紧走到床边来,对自家小姐说道:“王爷像换了一个人。” “姨娘,文大人要找他,怎地让你来唤?” “嗨!文公子本以为王爷很快就会出去,谁知等了好久。他们都不好意思进来打扰,可是外面一大摊子事儿呢,总得让王爷发话吧。”芳姨娘拍拍胸口:“总算好了,王爷一回来,大家都有了主心骨。” “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柯楚楚似是自言自语。是啊,大家崇拜的正是他的身份。他有其他能耐吗?想了一会儿,暗自点头:好像真有些能耐,能从那恶人手上活下来,可不就是有能耐嘛。 芳姨娘如今的适应能力令人刮目相看,一个时辰前还在临死边缘徘徊,眼下赵蕴一出现,她竟拿起了针线做起鞋子来了。 “姨娘,你心真宽。”柯楚楚笑道。 “您快喝吧,管我做甚。我是见王爷的鞋子破了抽空做双,对了,要不你做鞋,我给王爷做件衣裳,他的衣裳也破了。” “我不会。”柯楚楚想也没想就回道。 芳姨娘嗔怪道:“小姐别犯懒,做一双吧,王爷肯定很高兴。你针线的功夫落下也就几年,能做好的。” 可是柯楚楚真不会,她又不是普通女子,从来就没接触过针线。 “小姐。”芳姨娘又道:“别看文小姐舞枪弄刀,她的手巧着呢。哎呀不和您说了,我得赶紧做好,抢在文小姐前头。” 柯楚楚眼神一冷,文争春是说到做到…… 屋外,文争鸣问赵蕴天悬村的一千多甲士如何处理。眼下缺人手,全杀了太可惜。 “杀!”赵蕴说道。 文仲勋眉头一皱:“王爷,此时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赵蕴解释道:“把徐光的心腹杀了,其余的留下。” ...... 不知赵蕴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是平稳接收了天悬村。村民得知现在的主子是一位大荣皇子,个个都与有荣焉,道他们的小村子真是藏龙卧虎。 次日,柯楚楚用过药又休息一夜,恢复了些精神,本打算找赵蕴谈谈,得知他被文争春叫去切磋武技了。 想到文仲勋,柯楚楚就头疼。不知是头疼文争春有靠山,还是头疼赵蕴。 头疼赵蕴为了夺位广寻助力,就如王府中以前的周娥一样。 柯楚楚的心冷了,在感情方面她向来是被动接受,对于赵蕴,她还是第一次生出那种情素。有点措手不及,有点慌神。 所以,她做了一个很没种的决定,她要离开天悬村。想靠自己的手段杀了赵慕,然后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偏僻地界安然过完柯楚楚余下的日子。 “小姐,王爷来了。”芳姨娘进来说道。 “哦,姨娘你先出去,不许人进来。” “放心,我一定看牢了。”芳姨娘赵蕴请进来就把住了门口。 赵蕴换了一身衣裳,除了有些消瘦,与往日并无两样,连昨日眼中那层温情也消失殆尽。 只是见了一面文争春,已经是这样了?柯楚楚的心愈发冷。 “你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有我,你就把身体养好。”赵蕴说道,口气明显很烦躁。 柯楚楚低下头深吸几口气:“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有调养之法,早前在颖川吃过不少养生鱼,你不用操心,我唤王爷来是想问赵慕的生辰八字。” 赵蕴呈警惕状,声量也提高了:“你想做什么?” “推算一下他的命格而已,不会做傻事。” “我不会信的,你们是否早就认识?”赵蕴突然问道。 柯楚楚怔住,不懂他是何意。 “争鸣告诉我,赵慕有派人专程来抓你,我以为他是为了得到你的玄术。但是,争鸣说黑衣人有撕你的衣服,还说了一个‘有’字。并且,争鸣看见你右臂上有一颗赤红的姻脂痣,是否表示赵慕也知道?” 柯楚楚凄然一笑:赵慕哪里知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知道。文公子啊文公子,你怎地如此多事。 “这个说来话长……” “你们真的认识?”赵蕴出口打断。 柯楚楚没理他,本想继续说既认识也不认识,现在不能告诉你,但话到嘴边却成了:“认识又怎样?” 赵蕴愣住,良久,愤怒更甚:“既认识,何必来问我生辰八字,你不知道?”又问:“你们到底是如何相识的?是不是知道他的皇子身份,还仰慕他的惊世才华!” “闭嘴!”柯楚楚气得发抖,“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放肆!”赵蕴怒道:“你的玄术也是他教的?因你身份低微他不想让你进府,便让邱家娶你,要牢牢看住你……”赵蕴不敢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他的心肯定会痛得撕裂开来。 怪不得初见她时总是一副心如死灰冷漠孤傲的样子,敢情她跟皇子好上过,还被抛弃了,肯定与普通女子是不同的。 赵蕴怒不可遏,除了父爱,他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赵慕,连女人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满心的不甘。 心中只有不甘哪有理智,她问我有没有脑子?我此刻哪来的脑子?赵蕴盯着柯楚楚犹如盯着万世怨偶,岂知逃命之时时时刻刻念着的竟是别人的女人。 柯楚楚稳住心神,驳道:“你真是会分析,好,既如此,我先前又何故非要嫁进邱家?既如此,他又为何要察看我身上的姻脂痣?他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赵蕴神色一顿,身体莫名地僵住。 柯楚楚继续说道:“既如……呜……” 赵蕴毫无预兆地捉住她的后脑将人抱了过来,火热的嘴唇猛盖上去,柯楚楚想说的话被堵着出不来。他就似一头猛兽在嚼着嘴里的食物,舌尖似刀,割得她生疼,双手捆住她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刺啦——”上身一凉,赵蕴看到了那颗姻脂痣,放过她的唇,突然就咬了上去…… “痛!”柯楚楚惊叫出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一挣,终于脱离了他的控制,累得气喘吁吁。 “啊——” 猛地又被赵蕴抱进怀里,柯楚楚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 “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赵蕴喃喃自语,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恨赵慕如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可能与赵慕有染,他就无法冷静失去了理智。 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求你别再折磨我,告诉我!” 柯楚楚再次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望着这头受伤的老虎,又见到那种熟悉的眼神,她鼻头一酸,主动回到他怀里。 好熟悉,好熟悉的一种体味,她脑子仿佛要炸开:“什么也不要说了,让我抱抱好吗?” 赵蕴抱紧了她,心头也有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我们都是怎么了? 芳姨娘一针一针扎着鞋底,一眼一眼瞅着隔壁,防着那臭不要脸的文争春。防得一时是一时,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别哭,是我不好。”赵蕴听到了嘤嘤的哭声,吓得不知所措。 柯楚楚赶紧拭干泪,四处寻椅子。赵蕴马上将椅子搬到她身后,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时不知说什么。 接下↓ 第55章 【】可汗 赵蕴一走,芳姨娘进来屋后看见小姐在发怔,疑惑道:“怎么了?” “姨娘,姑姑呢?” “在跟尤夫人聊天。” “尤夫人?” 尤夫人就是文争春姐弟的母亲,文家一大家子全齐了,弄得村子很拥挤,临时搭建的木屋只能向山上延伸。 芳姨娘道:“抬了七八箱死沉死沉的大木箱,也不知怎么搬下来的。我估计呀全是金子,所以不敢放在外面的山洞里。” “金子有什么用?”柯楚楚讽刺道。靠金子就能打垮赵慕? “金子怎么没用,姨娘再是不懂,也知打仗打的就是钱,没钱谁替你卖命。有钱就有人,有钱就能反了狗皇帝。”芳姨娘一边下针一边狠狠说道。 比金子你有人家赵慕多?柯楚楚烦躁不已:想做柯楚楚,不能;想做融天钺,还是不能。 对赵蕴的感情让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着未知的恐惧。她夹在两个人格当中不知怎么办。 “小姐,听说天悬村是没有春秋两季的,马上就要入冬,咱们要不要准备点过冬的东西?” “过什么冬,咱们多半要离开这里了。这座山养不住文仲勋,也养不住王爷。” 芳姨娘问道:“又能去哪?” “罗鞑吧,找靠山去。” ...... 赵慕久抓不到赵蕴,直接宣布了秦王的死询,然后开始一心做起自己的皇帝。 从此世上已没有秦王,建丰帝就只两个儿子,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皇四子。为以防万一,他着人将四皇子药成了哑巴,圈养起来。 这可怜的四弟早该料到有被卸磨杀驴的一天,悔之晚矣。 赵慕第一件事便是广寻懂玄术的奇人,来之重赏。他想结合古人的智慧来对付古人,融氏再强,曾经也有对手。如此一来,融天钺便有后手克制了。为一展抱负,所思所想太多,大荣三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可恨这个时代又无天眼。罢了,慢慢寻着吧。 赵慕一边大量开矿,增添兵工厂生产火炮;一边寻找金脉夯实国库,借着他的玄术,目前已有三座大山在同时开采,这是他早几年就看好的矿脉,就等着今日了。 另一方面,他继续改良船支,船舶工业也没落下,要为征霸海上作准备。 最后一件事,当然是不能亏待自己,比如,他还下达了选秀的诏书。 各地风姿卓越的大家闺秀源源不断地涌向京城,今日,梁广义和七叔公在路上就碰到了一队进京选秀的人马。 “广义小心。”七叔公拉着梁广义往路边靠。 梁广义刚刚是看呆了,这时说道:“如果我们的宝珍坊还在,生意多半很好吧。”也能赚赚女人们的钱。 七叔公都懒得打击他,人家会进你那小店?也不看看她们都是要进宫当嫔妃的人,看得上你那些银鉓? 梁广义越想越没劲,幸好当时没有花多少银子出去,八千两差不多都在。 “爷爷,我们在镇上另开一间。”首饰生意永远不会亏本,卖不出去还有银子在啊,梁广义深为自己的商业头脑所折服。 七叔公背着手往前走,边走边说:“漠北的孩子更缺先生。” 梁广义追上来:“漠北有人愿意识字?” 七叔公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他们又不是蛮子!别废话了,早些赶到镇上继续打听京里的消息,顾婆婆还等我们买肉回去。” 顾婆婆就是钱爷爷的老伴,她独自守在漠北,老夫妻一年见不了两次面。因为钱爷爷早年间被人诬陷差点丢命,若不是当时漠北县令替他洗了冤,他可能早就被砍了头。为报恩,他就一直跟在那位县令左右护他平安,后来就认识了七叔公。两个天南地北的人成了生死挚交,真是天赐的缘份,。 钱家在漠北开着砖窑,出产一种空心泥砖。此砖极为耐寒,漠北的冬天冷啊,山鸡都得掂着爪子走路。 顾婆婆已经给老伴去了信,很快钱爷爷就要归家,多了两个人,今年比往年可热闹多了,钱婆婆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此地的冬天来得很早,梁广义和七叔公担着肉回家,路上突然就飘起了雪。 梁广义拢了拢羊毛褂子,将脖子缩进去,看起来就活像个乌龟,紧赶几步,屁巅屁巅追上七公叔。 他的身后,一个戴着兽皮帽子的人说道:“真不敢相信他是扎古可汗的儿子!”这人看了看手中的山神泪,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眼里满是不甘。 ...... “回来了。”顾婆婆在门口唤道。 “膘厚着哩,晚上红烧吧。”七叔公乐呵呵地回道。 顾婆婆又道:“你看看谁回来了。” “是我钱兄弟归家了?”七叔公慌忙把肉给钱婆婆,赶紧跑进屋。 钱爷爷从未与七叔公断过联系,知道他的孙女进了秦王.府,京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钱爷爷心里全都明白,担心得不行。这泼天富贵哪那么好享哇,一面是金山,一面就是深渊。 收到钱婆婆的信后,他马上向那位依旧做着县令的恩公请辞归家,还带回了京里的消息…… 钱爷爷说完叹了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的。”那粉瓷般的姑娘现在是寡妇了。 七叔公和梁广义得知秦王已死,俱是为柯楚楚忧心不已。后悔没有把她强行带走,马上合计着去荣山北找她。 还是女人心细,顾婆婆劝他们先忍耐着,说不定柯楚楚会找过来。既然他们都能找到钱家,柯夫人也能找到。 “我内人的话在理。”钱爷爷说道:“你不是说她身边有上百的官兵吗?那就不会有事的。唉,可怜的一个好娃娃,怎么那么不顺遂。” “爷爷,还是去找妹妹吧,我也想回京拿我的山神泪,再拖下去恐怕永远也找不到了。”梁广义一直没有放下这事。 “我本还在犹豫,但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什么才是该选的。”七叔公一锤定音:“小子,别瞎想,听你顾婆婆的。” 梁广义一愣,脸上五颜六色差点不会说话,结结巴巴问爷爷是啥意思。 七叔公道:“往你相反的去做,准没错。” “噗——”窗外偷听的那人崩不住笑出了声。 “有人?”钱爷爷话音未落,七叔公和他就同时冲出了屋子。 找了一转都没发现人影,地上也没有可疑的脚印子,两人方才悻悻然进屋。 “老兄,放心吧,多半是我的错觉,你们都是小人物,谁会来寻你们?” ...... 漠北的钱家人高高兴兴煮起红烧肉,熬起大骨头,天悬村的柯楚楚已经冻成了狗。 这鬼天气,冬天说来就来,就没有一天缓冲的。她冷,文家的那几位太太更冷。制炭的窑子就没停过一天,村中上空成品笼罩着黑烟。 柯蓉儿整日咳个不停,她有轻微的哮喘,烟尘大了就会犯病。 “咳…咳咳咳……”柯蓉儿咳了好长一气,终于舒坦了点,说道:“村人都搬去洞子里住,那里冬暖夏凉,就尤夫人规矩大,非要以示区别不让我们去。” 芳姨娘附和道:“是啊,像她那样烧,这座林子过不了三五个冬就得烧光。” 帮娘亲抚背的倪光秀也是不满:“上次赶路那么大的灰,娘都没犯病。” 柯蓉儿气道:“去跟楚楚商量一下,她们不般,咱们一家搬进去。那洞我昨天去看了,很宽敞,又干净,咱没那些讲究。” 而赵蕴正在和文仲勋商量迁徙的事情。他们想趁着冻雪来临之前赶到罗鞑,据暗线报来的消息,赵慕已经迫不及待地向罗鞑用兵了。 这则消息让所有人吃惊不小,都以为他会缓个两年,一是罗鞑早就防着大荣;二是罗鞑近年来政局极稳,冬日出征,大荣将士也拼不过罗鞑的将士,体能就差了一截。 他们怎知有三世才学的赵慕所想?他绝不可能放过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地底或许蕴涵石油的罗鞑。海上征霸的第一要务就是机械化,而石油,就是机械化的根本。赵慕一想到将由他亲自开启一个世界的新篇章,他就兴奋得夜不能寐,夜驭二女都不能消退他的激情万丈。 可见有一个安宁的后宫是何等重要,有一个好身板又是何等重要。 坤华宫的池子里,每日都将劳出一条肥大的锦鲤,晚膳准时出现在赵慕的御膳之中。有养生鱼吃着,赵慕认为如何挥霍身体也勿需担心。活了三世,最惬意当属眼下。 昔日的郑皇后终于如愿当上了太后,女人一辈子的追求已经到头了,沉浸在享乐当中的她,哪有注意到自己的容颜在迅速衰老。 为防太后起疑,赵慕今日又特意选出两个俊俏的守卫送去坤华宫。 太后欣然笑纳,心说有这样开明的儿子,是她积了几世的福宝才得来的啊。幸之。 “问问皇帝今晚有没有空,那老不死的该归西了,归西了我好给新皇的皇后腾地方。郑夫人容德贤淑,实该母仪天下。” 宫女听得额头冒汗,太后娘娘真是变得快不认识了,“老不死的”也敢明着说出口。旁边的老太监答应着跑去请新帝,从不担心新帝不耐烦,皇帝孝顺着呢。 接下↓ 第56章 【】渐卦 柯蓉儿自与她谈过一次话后好感全无,没事躲得远远的,不得罪她也不巴结她,这位尤夫人优越感十足,讲话总是盛气凌人。 “柯夫人,您说是不是?”尤氏专程问柯楚楚。 柯蓉儿见侄女不回答,为免气氛尴尬只得出来回道:“王爷就是这样,闲不住。” 这话无异于踩到了尤氏痛脚,她拧眉而问:“我可是记得柯夫人进府也无几日吧,怎地如此了解王爷?” 柯楚楚笑了,看向文争春:“有些人,见一面就够了,文姑娘说是不是?” 文争春哪能不知柯楚楚话里的意思,她可不耐烦打这些机锋,撇过脸望向外面懒得搭理,却也没有怪自己的母亲多事。 女儿不理,尤氏可咽不下这口气,接着柯蓉儿前面的话讽刺道:“我家三儿还没娶亲呢,不过房里倒是可以先放时几个不论身份的丫头,等他知道如何疼人了,再娶正房回来。” 芳姨娘恨恨地盯着脚尖,柯蓉儿本想呛回去,却听柯楚楚继续笑道:“夫人,丫头可是文府里头的?” 尤氏道当然是,难不成还专门去找?又不是啥贵重东西。 柯楚楚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回道:“哦,那就不是从正门抬进去的,我大概知道了。” 文争春一怔,尤氏正待反驳,突然看见赵蕴走进来,忙打住话头上前问安。 赵蕴简单讲了下外面的情况,走过来对柯楚楚说道:“可以通行了,我先抱你过去。”说着将她抱起,后者本能地勾上他的脖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顺手。 文争春心骤地揪紧,原来跟人抢夫君竟一点都不好玩。碍眼,真碍眼。 芳姨娘和柯蓉儿挺起腰杆跟在后面,看见柯楚楚脑袋从秦王肩头冒出来朝她们微笑。 柯楚楚为的就是这个,她是无所谓,但她的家人没理由受文家的气,举手之劳就能达到的目的,她是不会拒绝的。 “抱紧了,别分神。”赵蕴提醒道。 “不会,李管家曾带我……” “这是冰上,情况不同。” “你别怕,我相信你。”反要柯楚楚来安慰他。 赵蕴心里一暖,但口中却道:“你若真是相信我才好,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语罢,腾空而起挂在了冰瀑布之上。 底下有人高喊:“王爷,你得腾出两只手,夫人手劲大着呢,没事的。” 赵蕴不敢放松,万一她手稍一松就全完了。于是,他楞是用一只手攀着光溜溜的冰崖将柯楚楚抱到了对面。 文争春和尤氏脸色甚是难看,比相貌,春娘虽略逊一筹,但不还有家势在吗。尤氏去拉女儿的手,却被文争春负气打开。 “你这孩子,你还有娘,还有爹爹,还有哥哥和兄弟,比她一个孤女强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文争春表情滞住:是啊,我什么都有,可是柯楚楚只有秦王的宠爱……本生些出同情之心,但看见柯楚楚柔弱地站在赵蕴身边,马上翻了个白眼过去。平生最讨厌这种女人,天生像没骨头似的,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若是芳姨娘知道文争春所想又得大骂,我们小姐是施法后身子虚空无力,平常可不这样,你是不见过小姐杀人的时候。敲腿跟敲麦杆似的,眼都不眨一下。 柯楚楚搓着手去牵小庚,芳姨娘和柯蓉儿陆续过来后就帮着李管家整理马车。此次要继续北上,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车上的保暖措施不敢轻怠。 赵蕴拿了一些草纸过来,吩咐每人都把纸揉碎了夹在衣服里,这样更御寒。柯楚楚心说赵蕴懂得的东西不少,想必在民间游历的时间不短吧。 李管家指着一旁的几大包东西,问赵蕴这是什么? “低等茶叶,这东西比酒耐寒,发下去每人半斤。你亲自去派吧,不得让人克扣,这是保命的。” 李管家抱着茶叶走了,他心里有数。“赵”家军眼下只剩这一千来人,一个也不敢乱折了。 天悬村里与瀑布处的兵将们汇合后,赵蕴重新归整分队,然后派兵出去先探路,接下来就与文仲勋商量遁逃路线。 芳姨娘刚给柯楚楚衣服里塞满各种纸屑,李敖从外面进来,拖着一头死虎:“夫人,有好东西。” “娘呀!”芳姨娘大叫。 “芳姨娘你莫怕,是死的。这虎也是饿慌了,要不然我还真拿不下,找了十来天还以为寻不到,谁知临走了竟碰上了。”大冬天的,李护卫满头冒汗,说话也直喘气儿。 “好样的。”李管家赞道。 “那是。”李护卫打了声招呼就忙着去收拾那头老虎。 柯蓉儿笑道:“这虎皮子很保暖,奉州几十年前还有老虎,后面全被杀光了。” 李护卫很快把老虎扒了皮,在洞里点起篝火,将皮子架在火上烤,得干了才能制衣。虎肉切成小块拿雪冻着,在路上这些都是食物。 文仲勋与赵蕴商讨完毕,路过柯夫人的洞口得知李敖在里面制虎皮,在他看来这是不务正业。 斥责尤氏,道她为何不给柯夫人几件皮草,这些小事也需要他来提醒。 “你还说我!你早想好了要逃,居然连我也瞒着,那么匆忙之间我能带什么?你就只记得你的那些金子,我的那些私房全丢了……” 文仲勋赶紧闭嘴,女人小心眼起来着实烦人。好在这段路要趁夜赶,还有富余的时间。要不然文仲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连李敖和柯夫人他也是要斥责一翻的。 ...... “李管家,你想卜一卦吗?”柯楚楚问道。 “好啊!小的来试试。”李管家笑着报上八字。 柯楚楚从袖子里摸出罗盘来,泠儿一愣,怎么这罗盘每次都不同,夫人到底有多少个罗盘? 她哪知柯楚楚一有空就在罗盘上添加东西,当然每次看见的都不一样。 “李管家五行属木,所以脸色泛黄。前几日你气色暗沉,今日就黄中带红,看来近日都无忧啊。若还需要听下去,就得收钱了。” “哈哈,多少。”李管家摸出把碎银子并一些银锭,让柯楚楚自取。 “九两便好。” 柯楚楚让芳姨娘收好钱,正预备开口。李管家见侄子的脖子伸得老长,喊道:“你可看紧了手上的虎皮,仔细别烧着毛。” 李敖笑道:“我是用耳朵听,又不是用眼睛,放心吧。” 不知何时赵蕴也悄悄来到了旁边,可笑的是大家都听着柯楚楚相命呢,都没发现,也由得他躲在一旁窥视柯楚楚的“风彩”。 李管家边听边点头,夫人全都说中了,令人咂舌,直呼神奇。 柯楚楚道他眉毛短促,一定是家中独子;因他神煞中羊刃的相位不好,生下他不久母亲曾怀有过一胎弟弟,但那个弟弟活不了,要么七月落胎,要么死于周岁前。又说他性格毛燥,必经大难而自省,四十岁后才方有所成。父比母先亡,原是官宦之家,父死后开始落魄,他便卖身为奴。 “李管家,你有比肩加侍,所以能得良主。” “可不就是嘛,王爷早赦了我的奴藉,他就是良主啊。夫人,您继续说。” 倪光秀有个疑问想打岔,左右一看发现了赵蕴,吓得不敢说话了。 柯楚楚又道:“你家娘子是你幼时就订下的,她圆脸矮胖,性格温婉,是贤妻良母,但夫妻间聚少离多。因岳丈的身体不好,你二人又都是孝子孝女,所以娘子多时都是呆在娘家。”低头看了下罗盘,再结合眼下的时辰,推算道:“她应该是在粤州。按你的子女宫看,你三十上下才得一子,眼下最多十五岁,令子生得虎头虎脑,幼时甚时可爱。” 李管家一拍大腿:“全中。”眼眶一湿,他想儿子了。 柯楚楚看了一眼倪光秀,补充道:“李护卫是你堂兄之子,并非你一母同胞的兄弟所出。” 倪光秀忍不住回道:“夫人,我正想问呢。” “不是亲侄子?”赵蕴突然问道。 除了倪光秀,众人都惊一跳,王爷真是身轻如燕啊,何时来的都不知。 李管家面带歉意:“王爷,当初是怕您不信任,撒了个小谎,实则我已视他如子。” “无妨,我随便问问。”眼睛却看向柯楚楚,有些不满,并不喜欢她做这些。 柯楚楚见赵蕴无事吩咐,继续前面的话题,“现在我要开始为李管家卜算流年之运。”这也是今日的目的。 赵蕴脱口问道:“可与你有碍?” “他给过钱,与我二人都无碍。”柯楚楚回完便拿出铜钱开始占卜,根本没管赵蕴。 “叮叮叮”三声,铜钱落地,她再一挥袖,铜钱全数立起,眨眼之间就回到了手背之上。 “哇!”李敖失声大叫。神了啊! 赵蕴紧紧捏着拳头,马上联想到赵慕,想搞清她到底是跟谁学的。又见她一脸的虔诚和认真,猛然间觉得极为刺眼。 “渐!好!”柯楚楚松了一口气,女归。吉。利贞。卦象为山,主艮客巽,循序渐进按部就步达到目的之佳象。此卦不能作决策之用,决策已出,受卦之人为仆,极好的辅助卦象。 这个归字,也应证了久寻未果的秦王归来,前因后果完全能够应证。虽说今日人多吵杂,但卦象并没出错。 不过,柯楚楚想到那个女字,再飞快地瞥了一眼赵蕴,突然间想笑。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此卦中等同于出嫁的女子吧。不过,柯楚楚略一思考:难道他也算是我的辅助不成? “夫人,您是说此行顺利?”李管家直接问结果。夫人卜的是我,实则指向是整个队伍,这是知一窥全局吧? “嗯,算是,跟着明主,他会带领我们好好走下去的。远的不敢说,此行必顺。” 这话明显就是在夸赵蕴,但他却拧着眉头,嘴唇几不可闻地蠕动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就掉头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为什么。前途渺茫、笼络军心、繁杂事务、还有感情上的折磨……可以说是心乱如麻焦头烂额。 接下↓ 第57章 【】喀什 文争春在远处啐道:当她是小宝宝不成?感觉秦王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王爷怎么看着有些讨厌啊? 尤氏劝说女儿,道秦王就该配她家春娘这样的妻子,世上男人大都贪色,时间一久肯定会淡的,到时王爷就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镇宅。 文争春气闷闷的坐在车里不说话。 队伍从天悬山下来就分为三路,文家军里包括有齐王逃出来的私军,是赵蕴的两倍多,为免引人注目,他们分成了两波向罗鞑边境而去;赵蕴这边带着自己的禁卫和之前收笼的一千来人走了一条更隐蔽的小道。 当然,文家人也是走的这条隐蔽小道,胜在安全。 小庚身上载着的是曾九,他感激得不行,这是柯夫人对他莫大的信任啊,生出一种苦尽甘来之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倪光秀,那个彪悍傻直的姑娘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而倪光秀却始终记得柯楚楚的话:红鸾未到天喜先行、自寻良缘、门当户对……或许,这就是命吧。王爷又如何,如今好比丧家之犬,性命都不保。怪说柯楚楚当初想过安安稳稳的平凡日子,不得不说她有几分同龄人所没有的睿智,倪光秀彻底服了。 傍晚出发,刚走出夹谷天上就飘起了雪,队伍冒雪而行,马腿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走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雪道。 他们昼伏夜出,按计划五日后抵达罗鞑喀什城,但是如果雪一直不停,或许得七八日。离天悬村越远,食物就越难寻了,白茫茫一片净是望不到头的白雪。 五日后,女眷们的干粮吃完,离喀什城却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没了干粮只能将老虎肉煮来吃,腥得够可以的,又过于紧实,咬得牙齿酸,真是难以下咽。 干粮反而成了好东西。 尤氏咬了一口赶紧丢到一旁,她就没吃过这样的糙食。文争春叹了口气,捡起让伙头兵给她娘做成碎肉粥,嘱咐多放姜,压住腥气。 “文姑娘,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眼下哪有调料可用。” 柯蓉儿也在灶边做碎肉,顺便讽刺一下文家人。 “呵,柯太太倒是知道,但你不也需要剁碎?” “我不用,我们夫人也不用,这是给王爷准备的。” 文争春一噎,讪讪走了。她总不可能说王爷穷讲究吧?倒是想骂柯家人只能靠伺候男人来保富贵,可眼下吃着苦头,哪来的富贵可言。 “兔子!”不知道谁在大喊。 这个时候竟有兔子?当众人发现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在赵蕴手上。 尤氏大喜,终于不用吃糙肉了。岂知这整只兔子都让赵蕴拿到了柯夫人车中,她估计一只腿都别想分到。 尤氏心里那个苦啊,胃里更苦。 柯楚楚道:“听姑姑说尤夫人吃不惯猛兽肉,要不给她拿去吧,我们都无所谓。” 赵蕴头冷笑道:“尤氏曾祖是尤太傅,至小家境优渥,嫁给文安抚使是下嫁,但今非昔比,她必须适应。到了喀什只有牦牛肉,她难不成要饿死?” “对呀。”芳姨娘接口道:“不能惯她,将士们连肉都是定量,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姨娘,她与我们身处的环境不同,我能理解她。” 赵蕴心说你的善解人意能分一点给我吗? ...... 第八日,终于绕过雪山看见了喀什城,也与文家军的大部队汇合了。 尤夫人已经瘦得成不样子,真想死了算了。但是柯楚楚只是脸色稍差了一点,人却是没见消瘦。文争春大为意外,心道真是小看了她。雪里赶路,营养又没跟上,她很有些本事啊!敢情柔弱都是在装的,还只在男人面前装。 文争春哪知柯楚楚和芳姨娘都吃过“望穿秋水”,身体素质杠杠的。 柯蓉儿和倪光秀已经便秘了好几日,进了城非得吃点药下去才行。两人走下马车出来活动时,脚步都是虚晃的。母女俩也纳闷,身体竟比不过柯楚楚健壮,是前几月养尊处优养废了吗。 女人们原地下车活动,男人们都跑到高处去远望喀什城。 “王爷。”文仲勋问道:“齐格布城主何时来?” “快了,安营扎寨让大家都松泛松泛。”赵蕴回道。到了这里暂时安全,休整过后精神饱满的去见齐格布。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号音,数百匹壮马映入眼帘。 文仲勋喜道:“想必他们早收到了我们过雪山的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来者是齐格布的幼子,名唤曲真。头上梳着细小油亮的小辫子,窄额扁鼻肤色黑亮,透出一股野蛮气息。他面带喜色,确定了赵蕴身份,立即叩礼。 寒暄过后,大部队也不休整了,马上跟着曲真浩浩荡荡驶向喀什城。 赵蕴回望大荣缰土,生出一种有家不能归的挫败感。 憋愤。 ...... 到了喀什城,随处可见扛着大石的奴隶和民工,虽不粗壮,但也不瘦弱。柯楚楚便知喀什城物产还算丰富,城主也并非残暴刻薄之辈。 耳边听得黄真说,他父亲要将城池再次加固,因为他们怕大荣的火炮。大荣的秦王来了大家都很高兴,希望他能为喀什城带来抵御火炮的方法。 说得容易,火炮制法也是赵蕴一直以来想偷到手的东西,他若是知道就不会逃到罗鞑来了。只能劝说曲真不要惊慌,喀什不够肥沃,又有两座雪山,赵幕不会急着向这里下手的。 当然这打消不了曲真的担心,更打消不了城主齐格布的顾虑。 没想到赵蕴很受欢迎,城中喀什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出来迎接,好似他一来喀什城就有了希望。 柯楚楚就奇怪了,按理说一国王爵应该城主亲自迎接才对。可他们的城主非但没来,连继承城主之位的世子也没来,而是派出的一位幼子,这明显是轻怠。但眼前的热情劲又怎么说? 她能想到的,赵蕴岂能想不到。齐格布一收一放之间已经表明了态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进了城主府,女眷们一早被安排到早就准备妥当的院子,洗涮补觉全都忙活着。城主夫人很年轻,让柯楚楚等人唤她闺名格桑,自己介绍她是齐格布城主的第三位妻子,前两位都难产死了。 柯蓉儿和尤氏僵笑着点头,大荣的女人们很不适应,直来直去的相处方式真不习惯啊。 格桑非常热情,妥帖周道,还专程准备了大荣美食。尤氏差点感激涕零,还以为来到了仙界。 柯蓉儿和倪光秀这时才开始想家,想大荣想奉州,想颖川的倪光誉。语言不通,风俗不通,如同进了牢笼。 芳姨娘倒没有什么感觉,她幼时离开爹娘前就是小大人,只要有口饭吃,别的都不是事儿。 她们与文家女眷都住在同一所大院子里,只是,两边无事绝无多余往来,吃过饭就各回各屋,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赵蕴进到内宅跟柯楚楚了个照面就出去了,说是马上要去见罗鞑的一位郡王。 柯楚楚坐在毛毡榻上发呆,嗅着陌生的空气,让她有一种空虚之感。离皇宫更远了,离那恶人也更远了。可是就算离得近,她又能怎样? 皇宫里的赵慕身着明黄色龙袍,半倚在周贵妃的身上歪头细看自己手上的子女宫,再掰开周孆对比,心里苦如黄莲。周孆有三条,而他也有三条,奇怪的是偏偏不见她的肚子拱起来。 暗道:或许她知道原因? 而她又在哪里? 赵慕一到这时候,就万分庆幸暗卫们没有带回柯楚楚的尸体,她还是活着的好。 “哎哟皇上,疼。”周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小手。 “朕太用力了。”赵慕捏着周贵妃的柔荑轻轻搓着,思绪却飘得很远…… 约摸过了十几息时间他都没动,周孆终于放心下打算静心下来享受这甜蜜时,赵慕突然放开手:“你先回宫,明晚我来看你。”说着将人推开,朝一旁的近侍吩咐道:“宣龙威造船厂的掌事。” 周孆万般不愿地告退,皇上又要忙了。早知这样,她宁愿不做这个贵妃,只愿像晋王府时那样有更多的时间腻在一起。她爱的是赵慕这个人,并非他的地位。 ...... 柯楚楚发够了呆,把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芳姨娘唤到身边:“姨娘,屋里的事让泠儿两个做。你去看看文公子有没有空,我想找他细问一件事情。” 芳姨娘一愣:“进内宅?”这里就没见到一个男仆,男子恐怕是不能进来的吧。 “那我出去,我有急事。” “好。”芳姨娘犹犹豫豫跟着她往外走。 二人向禁卫们一打听,得知文大人带着次子文争辉和幼子文争鸣跟着赵蕴见萝鞑郡王去了,要走几天也没说。 柯楚楚继续往外走,找不到文争鸣,找当日见过圆球的御林军也一样。 听得是柯夫人召见,御林军一共来了五个。 “夫人,您有何吩咐?” 柯楚楚笑了,五个,很好。给他们一人一块炭笔,将圆球的样子在地上仔细画出来。 ...... 接下↓ 第58章 【】怪人 芳姨娘思道要不要跟李护卫提提,让王爷在小姐面前假装温柔一些。这样对两人都有好处,看得出来王爷是在乎小姐的,何必弄得这般难看。 李管家和李护卫也得知了柯楚楚的“野心”,跟着跑来凑热闹。 李敖还给她打气:“夫人是世上少有聪明的女子,连那么晦涩的玄术都能掌握,这种小事肯定难不到您。” 柯楚楚心情大好,连说李护卫有眼光。 李管家道:“夫人还需要什么,我眼下无事,正好帮您去寻。” 柯楚楚拿着那块布料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问道:“圆球应该是用布,五行属木,我怎么卜出了水。你二人知道什么布带水吗?” “夫人。”李管家笑了:“布要染色,当然会含水。” “哦?”柯楚楚摇头,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又问:“布上除了有颜料,还可以掺杂什么?” 李家叔侄冥思苦想好半天,暗道看来难点就在布上,普通的布匹是飘不起来的。会不会是加了某种硬纸,像纸鸢一样? 芳姨娘指着她脚下的一大堆废纸说纸也没用。 李敖气道:“早知如此,就该冒死偷个样品回来。” “估计你冒死也偷不回来,要想让圆形的东西飘起来,绝对不是想的那么简单。”柯楚楚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卜算。 二李拿了一块布悄悄退了出去,打算去问王爷,这布里怎么会有水。 赵蕴看着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没好气,怒道:“不知。” 李管家厚着脸皮凑上去:“夫人再是聪慧也是女子,哪有王爷见多识广。您给想想吧,若是夫人真成功了呢。” 哪用他提醒赵蕴心下已经在琢磨,问道:“夫人的原话是什么?” “布料五行应该属木,但夫人的卦相上却显示夹杂有水。” 水……赵蕴开始绞尽脑汁儿想,突然他道:“树木的果实中不是有水吗?” “对啊!桐子树还有油呢。哎呀,莫不是抹了油?纸里浸了油纸就……”李管家话没说完就急慌慌地跑了。 ...... 于是,柯楚楚又拿来桐油刷纸,一遍一遍地刷,用小火一遍一遍地烘烤。文争春就在旁边冷眼看着,看了半天觉得没劲。想了想,又找赵蕴切磋武艺去。 “李敖,你回她今日不行。”赵蕴埋头奋笔疾书,旁边堆有一叠书信。周若水该过来了,粤州的暗线也是时候潜进京城。通道要马上打开,罗鞑郡王答应鼎力相助,在他反口之前,要将基础夯实。 哪有功夫再“教”文姑娘武艺? “王爷!文姑娘或许并不是想与你切磋吧。”李敖提醒道。 赵蕴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停下笔,作思考状。 李敖显见他是听进去了,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两个性格都强势!”赵蕴这样说道。 李敖点头:是啊是啊。 “只能要一个,你说呢。”赵蕴居然问起护卫来。 “王爷,这个……”话没说完,赵蕴已经重新握笔低下头,李敖瞬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 过了两日,秦王与文仲勋聊起了文争春的婚事,表示自己有兴趣为文家做媒。提醒他虽说好女不愁嫁,可是也该寻一个女婿了。 文仲勋脸色青黑,如同挨了一计闷棍。他认为女儿配给王爷是天经天义水到渠成的事情,岂料秦王竟拒绝了,做什么媒,难道秦王要帮我找个罗鞑女婿不成? 赵蕴走后,文仲勋差点砸东西,尤氏惊骇莫名,文争春却没当回事,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选他本就是迫不得以,他倒拿起乔来了!”文仲勋怒道。 “就是,他以为我们跟着他走就一定听他的不成?”尤氏愤愤。 次子文争辉比较冷静,他道:“娘亲,您错了,我们还真就必须听他。”若是不听,文家永远都是大荣的叛臣贼子。有了秦王好歹可以与赵慕一辩,就算是逆臣,也能在史书上给扳过来。 “哎呀,好了,还有完没完!”文争春暴喝一声逃了出去。 “春娘。”尤氏赶紧追。 屋中爷仨面面相觑:春娘的婚事接下来怎么办? 文争鸣理解秦王,坚信并不用裙带关系来拴住他,这点与他二哥文争辉所想一样。 秦王一发现苗头直接坦白出来,此乃君子所为。并没有吊着文家,或者将人纳进去,哪个王爷不是一院子女人,无论喜不喜欢,放在宅中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比起还看不见的荣华富贵,眼下妹妹的终身大事更要紧。 兄弟俩分析给父亲文仲勋听,他有所动容,岂料文争春突然出现在门口,吼道:“问你们,世上还有几个重情男人,秦王我嫁定了!” 文争鸣一脸错愕:“姐姐,我还当你不在乎!” “我要怎么在乎?难道非得像寻常女子那样哭出来不可?呵,我早知他会拒绝,所以并不难过。”文争春说完又跟父亲叫板,怒道:“爹爹,别为我乱寻夫婿,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 “不像话!是我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文仲勋教训道:“你可知那柯氏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三个孩子都望着他。 “她会玄术!” “知道呀。”三人同时说道。 “你们……”文仲勋恨铁不成钢:“看看你们的娘,争风吃醋间可有理智?春娘,你不怕柯氏用玄术害了你?别看她现在安安份份,你一旦惹到她头上,取人性命她是不敢,坏了你的清白是轻易而举的事。” “爹爹,柯夫人绝不会。” 文仲勋怒视儿子文争鸣:“这个我不和你细说,去问你娘,她会告诉你柯氏到底会不会。” 说到这里文争春其实已经有点虚了,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柯氏曾说过:要就是全部,要么就不要…… 文争春一咬牙,心道:那你最好不要! ...... 文家女儿与秦王联姻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赵蕴放下就没再想过。但是柯楚楚这边不消停,文争春成天地在她身边转悠,帮着她想办法仿制那个大圆球。柯楚楚一头扎进去,只有要有人帮忙,她是来者不拒。 尤氏见院子里像个杂货店一样,想种几盘花换换气儿都没办法,甚是气闷。 十来日后,油纸又宣告失败,它不是被下面的火炉给点着了,就是承受不住重量掉了下来化为灰烬。第一次掉下来差点把院子点了,吓得尤氏心惊胆颤。 尤氏惜命啊,她还想做皇帝的丈母娘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春娘,你去跟柯夫人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院子虽是石砖砌的,可娘是血肉之躯,经不起你们吓。”尤氏又道:“我说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那什么圆球天兵折腾出来有你的功劳吗,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春娘啊,你的好要摆在明处让王爷看到,成天地蜷在这后院有啥用?” “娘,王爷已经给了答案,那条路行不通。” “何意?你走的是哪条道?”尤氏不明白。敢情春娘不是要引起秦王的注意? 文争春便把柯楚楚的话说给她听。 “她真这么说?” 尤氏反复确认,文争春不耐烦地反复点头,最后被她娘的手指狠戳额头。 “我说你这傻子,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等着她自己求休弃?天下有几个像你一样实诚的!你傻啊!” 文争春恼恨地揉着额头:“娘,她不像是说谎。平常与她的接触您还看不出来吗?她就是一个怪人。” “可不就是怪人?娘活了五十岁,就没见过一个茶壶只配一个茶碗的,她失心疯了!” ...... 既然尤氏怕死,柯楚楚就让尤氏自己搬走,反正这块阵地是不会让出去的。 尤氏又不忘教训女儿:看看吧,连一个院子她都不愿让,你还指望她让男人? 文争春与柯楚楚相处了十来日,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话不多的人。她真就是在认真做事,仿制圆球的*异常强烈。秦王每次过来,也没见着她有多欢喜。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甚是微妙,似亲切又似隔着一重山。 倒是秦王,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还要掩饰自己的深情。 文争春本不是局外人,但这二位都当她是局外人。人家没有膈应,她先自个儿膈应起自个儿来了。 若不是受柯楚楚影响,她也一心扑在了仿制圆球的事情上,真想抽身走人。 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王爷的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幸好她没去纠缠,不然也太掉价了。也幸好对秦王用情有不深,不然还不得怄死。 “放下我来!”文争春抢过柯楚楚手中的火炉子,抱着就往外走。 火炉是几天前特制的,四方形,外面包着薄薄的铁皮,就底座一块地方有隔热的木头。文争春腹诽:柯氏当它是宝贝似的,不准婢女碰,自己又笨手笨脚。 柯蓉儿笑道:“这文姑娘,跟楚楚你一个样,明明是个热心肠,还要故意板着脸。” 柯楚楚跟着点头,知道是自己的执着打动了“不怀好意”的文争春。父亲曾问她,为何人与人相处久了会生恨,而人与动物相处久了会生恩?幼时她不懂,后来懂了,其实就是两个字:简单。 什么真诚友好掏心掏肺都打消不了人的顾虑,因为人心是世上最变化多端又最复杂的东西。唯有简单,像动物一样简单,无须掩饰更无须诱惑,只用完完整整地呈现自己,仅此而已。这方法对奸佞之人无效,对文争春这样的姑娘,绝对有用。 文争春护着火炉已经来到了院中,抬眼看向廊上的柯楚楚:还不来? 仿制的事情一个月没有进展,反倒是传来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消息,男人们都懒得关心了。李管家和李护也没空来,他们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忙。御林军们就算有空也不好意思进来,怕见到柯夫人“落魄”的样子,担心女人家的面皮薄不好意思。 尤氏一搬走,所以院子里就只剩下这五个女人与一众婢女。而她们还要扩大规模,反正是制不出就不罢手的驾势。 每日天一亮,婢女抬出小板凳放在院子里,柯楚楚她们默默坐过去,拿着图纸写写画画开个早会。总结昨日的不足,计划今天要完成的任务,认真谨慎又精神饱满,谁都不会说一句丧气话。然后用早膳,食闭就扎进她们自认为紧张非常,男人们看来是不知所谓的战斗之中。 文争春和芳姨娘手巧,她俩用布或者纸各做一个小型的圆球出来,因为每天会试验两次,雷打不动的任务。虽然圆球全都是被糟蹋掉的,但还是做得很认真,万一哪次成功了呢。 而柯楚楚就是拿出罗盘来卜算五行,算出五行后再测吉凶。失败的物件由倪光秀一笔一笔记下来,那小本本都写满三个了,已淘汰掉二十二种材料。成品半成品,只要能想到的,每有不试的。 柯蓉儿最辛苦,她要在放飞的时候吹那个用油灯做的小灶,脸上就没干净过。 接下↓ 第59章 【】仇恨 你身边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人,不论你烦躁还是沮丧,是焦虑还是难过,只要和她多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饿了。 苍南派 感觉老实人好可怜。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找个老实人;苦活累活没人做,交给老实人。人越是老实就越受人欺负,什么事都得做,做好了没人感激,做不好还得被批评,哪天实在忍不住爆发了,别人又会说:这人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脾气竟然这么差! 纯良大叔 不知道是单身久了还是本来就有这种病,一姑娘在公车上只不过耳朵贴着我的胳膊,我却连我们的孩子在哪上学都开始考虑了 陈无前 因为消费观念不一样,买了电动牙刷不敢正大光明的拿出来怕被数落,每天偷偷的在厕所刷牙,结果我妈一直以为我每天早上都是刮了胡子再出门ps:本人,性别女 老年痴呆瑾朵朵 昨天跟女儿出生没多久的本科大学男同学聊天,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自从结了婚,有了女儿,戒了烟酒,健康饮食,从不熬夜,避免饭局,规律健身,参加马拉松比赛,到现在为止已经胖了20斤了 cul_de_sac27 相信很多人都经历过吧,一说“我半年都没感冒了”就会感冒,一说“我从来没丢过手机”就会丢手机,一逃课就遭遇点名,一洗衣服就赶上下雨。命运之神,有时候很正直,有时候很顽皮。 幻灭妖僧 护肤其实是一种玄学,你要是不用点超过自己经济能力的产品,就没点效果。 deardawn 我要是开家牛排店,名字就叫铁扇公主,logo是披麻戴孝的铁扇公主,旁边跪着红孩儿。 胡成 我们班学生报志愿时,我发现有个成绩差的学生三下五除二就交表了。我一看,都是些顶尖的重点学校,就拿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哥报的不是志愿,是快乐。” 今早坐公车、一7、8岁模样的小男孩给一位老大爷让座位! 那大爷也没客套一下就坐下了! 然后那学生大声的说:“爷爷,给我说谢谢”全车人齐刷刷的望向那老大爷! 只看老大爷面不改色,望向窗外!这孩子说了一路:“爷爷,给我说谢谢” 我想说孩子太单纯,不懂社会!有礼貌敌不过脸皮厚! 初中那会儿,偶第一次来月经,因为事先不懂也没有准备,结果沾了一凳子血,幸好那凳子是深红色的! 下课了,偶趁大家都出去活动,偷偷地跟后排凳子换了一下…… 放学后突染一男生大叫起来:“tmd这什么破凳子,总掉漆!” 一大早起床,女朋友一脸鄙视的看着我:昨晚上做梦了吧你? 我:厄。。。好像是梦见打仗了。。。 女友:梦见打曰本鬼子了吧? 我:哎对好像是,你咋知道的?我貌似在梦里还杀了几个鬼子呢。 女友:杀个屁!你在老娘耳朵边上太君太君的叫了一宿! 我:卧槽。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经过这一惊一吓,反抗时又在习惯性地调动筋脉,现在突然松懈下来,隐隐地似捕捉到半丝脉络。 大难不死,穿越成奴;历经一难,筋脉骤现!哈哈...... 上天把我送到这里,总算大发慈悲,让我有了点点希望。 夏枫调整呼吸,让身体从虚脱的状态中慢慢恢复。吃饱了就是好,轻轻一提,力气就出来了。这样下去,不出三月,她就能把潜力调动出来;再坚持半年,第一重内力的基础也打起来。 照此情形,两年后,那个人渣就是我拳下亡魂。 夏枫盘腿打坐,欲专注寻找自己的筋脉。她决定了,要想在这种环境下练好功夫,只有选太极。不能练她曾经拿手的咏春了,因为没有练习用的木人桩,一招一式太明显。 前世,她的太极拳不如咏春。爷爷曾经告诉她,女孩子首选咏春,便于防身和格斗,年纪轻轻就能有所大成。而太极不适合她,她的性格跳脱,没有太极所需要的沉稳。话虽如此,作为对太极钟爱一生的爷爷,还是把套法全部交给了她跟哥哥,尽管哥哥也不沉稳。 老爷子希望哪天孙辈们突然开窍,俱备了练太极的心境,把他的拳法传承下去。 于是,兄妹俩把太极作为自己所练武功的副功法,也完整地练了五年,虽没有大成,但套路都是熟练的。 “性情不够沉稳”的夏枫想到这里,无比后悔,后悔没有学好太极,后悔让爷爷抱憾而去。如果她真的练了太极,在车祸要发生前,就不用打破车窗从车外推动大巴,而是在车内用太极功法带动大巴脱离危险,一样可以避免连环车祸。 ...... “啊!啊!天还没黑,孩子们也都在家啊。” 夏枫盘着腿忘记了找筋脉,沉浸在前世的回忆里,突然被那女人的声音惊醒了。 “您...您小声点行吗?”维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 “砰砰”两声,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啊”音,隔壁的木墙上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 巴利那恶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老贱货,你也想违抗我!要不是...要不是憋得狠了,谁会碰你,庙妓不比你...不比你有滋味?” 谁能想到,正妻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夏枫刚刚还以为铁定有两年的安生日子,现在看来,是她太乐观了。 必须时刻警惕! ...... 撞击声看来很久都不会平息,夏枫趁这特殊“机会”,学习如何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美女坐于怀而情不乱”。 夏枫把太极入门的站桩式,从权益之下采取的“休息式”修正为调身第一式“抱球式”。 太极拳法主要讲究的是养气,养气功夫越高,才能往深了练。这是基础,直接决定你能走多远。 “爷爷对不起,虽然我自认比穿越前稳重,但我却没机会按你的期许好好养气,我缺的是时间。待我获得自由身,一定重新补回来。” 夏枫心里默默念了三遍,因为这事很重要。 念完,她关上房间门,没法锁,只能用一根小木几堵上。 走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自然站立,两足平行分开,与肩同宽;伸直脖子,似有线在往上提,似顶非顶;下颏微收;舌自然置放,不抵上腭;双眼轻轻闭合;双肩自然下垂。 双手慢慢移至胸前,高与肩平,手心向内呈抱球状,手指分开而微曲;腋下虚空,胸背自然垂直,心窝微收;伸腰沉跨,臀部略向后坐;双膝微曲,不跃过脚尖;脚以自然涵虚,脚趾似有抓地之意。 看似简单,其实很有技术含量,初练的人根本达不到上述要求,刻意追求某一项反而落了下乘。必须在自然之中逐步形成,最终达到全身舒展,微有挺拔之势。夏枫本已在有内力的基础上练过五年,做起来得心应手。 略过单独的调身调心和调息,直接三合一,姿态配合心境与呼吸,她耳中幻想着舒缓的音乐,闭上眼睛,任凭隔壁“雷声大作”。 许久,隔壁的响动突然加大,夏枫此时浑身湿透。最初的身姿早就变了形,双腿双手包括脖子,已经麻木,唯一没变的是站桩时保持的呼吸。 “噢——”可怜的木墙迎接到一阵猛烈的撞击,巴利舒爽地大吼一声。 终于平息了。 夏枫抬眼一看,要是再来一回,那木墙铁定倒了。后面得把自己的床板挪个位置,万一倒下来砸到,算谁的。 想着想着,她就势缩到地上去不想起来,实在是太累了。能坚持到现在,这副小身板,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隐约听见重重的脚步声朝大门外走去,夏枫更是躺得毫无顾忌,那老人渣好像出了门。 迷迷糊糊中快眯着了,“吱——”耳边突然传来木几滑动的声响。 维卡打开门瞧见夏枫居然躺在地上睡觉,立马冲过来,拽着她的细胳膊就把人给拧了起来:“夏尔巴利,没死就去做饭!” 狼狗一走,狸猫翻身作主人了不成。 夏枫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说道:“阿古答应了我,我以后不做家务,只干农活。” 正妻维卡愣了五秒钟,简直不敢相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是一个大巴掌,打得夏枫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更多的巴掌铺天盖地落下来。 夏枫用劲全身力气跺向维卡的脚尖,随着一声惊呼,终于脱离了她的攻击范围。 “疯婆子,你凭什么打我!丈夫的话你敢不听?”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难道做饭比下田辛苦? 维卡瞪着通红的眼睛,咬得牙齿咯咯直响:“小贱人,你竟然敢直呼丈夫的名字!等着他回来收拾你吧。” 夏枫一惊,不能叫名字? 维卡揉着脚尖,真想上去把她踹死:“如果不想我告诉他,乖乖去做饭!”说完,扶着腰一拐一拐走了出去。 她可是真不知道印度女人不能叫丈夫的名字,电影里到底是叫的名还是姓呀。无法,初来乍到,“智商”有限的夏枫乖乖钻进了厨房。 很快,她就后悔了。如果不是为了多接触外界,真应该选择呆在屋子里。索拉说得没错,巴利家不缺吃的,顿顿有肉。别的肉没有,鸡肉跟鱼肉倒是不少。 灶房旁边是一个鸡笼子,不少于二十只鸡,鸡蛋四处散落着;角落一个大水缸里条条肥鱼跳得欢。练功消耗的能量太大,穷学富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呆在家里不用挨晒,还能随时想吃就做。当然,前提是就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我偷的,这些衣服和首饰都是帕丝塔的。”夏枫解释道。 出门的时候,甘波还在打呼。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地下不敢挖,没有哪个角落不清楚,帕丝塔的好东西本就是她准备遁走时的计划之一。 娜玛抿嘴笑,维卡也觉得解气。 “她不是说我妒嫉她有漂亮首饰和莎丽吗,我不能白担个罪名。” 听到夏枫这样说,维卡立即想到当初的陷害,感觉不好意思,人家不计前嫌,她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不好意思地拉着夏枫:“是昆陀出的主意,我当初只是想让你老实一点,并没想把你赶走。后来你姐姐来了,我......” 夏枫很满意,认为“孺子可教”。 “维卡你别说了,我知道谁是主谋。当初我姐姐也不对,她是个自私的人。”可不是嘛,得了那么多钱,连几个散碎的铜达姆也舍不得留给她。 听见夏枫说曼尔的坏话,维卡不怎么相信,若是说她怨恨父母,维卡当然会信;可是曼尔?哪家姐妹感情不深?维卡很是怀疑。 “是真的,家里没人对我好,她还不如娜玛呢。除非我要死了她才会关心我。”夏枫想到去曼尔家时关心她的内伤。 “唉,可怜的孩子。”维卡忍不住抹泪,揽手抱住她。 夏枫不习惯跟人如此亲密,赶紧挣脱出来:“咱们快走吧,我一直扯着嗓子吼,旁边地里的人还以为我们吵架呢。” “母亲,你再哭,眼睛就坏了,更没工坊要。” 三个女人加快了步子,趁着没饿透前要赶到镇上。 ...... 尼尼莫村的帕丝塔也是神清气爽,她倒是没有嫌甘波碍眼,毕竟这弟弟还可以使唤,有些重活不能让昆陀去。 前天跪了一夜,白天回来就跟丈夫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天,等她第二天起床准备换衣服时,才发现衣柜全空了。气得满屋乱窜,恨不得马上去镇上把人给捉回来。 “该死的贱人,还说不希罕我的东西!”帕丝塔骂了一阵,仍不消气,指使昆陀把“看家”的甘波踢了好几脚,心里才畅快点。决定回趟娘家,想法让母亲去镇上找夏枫几人,把东西找回来再痛打一顿,最好是打死。 昆陀想到前天晚上的“惨败”,也是怒火上涌。不劳帕丝塔撺掇,他早动了杀心。 在夏枫骗说一百卢比的时候,昆陀在心里把杀了她几百遍。当时气急了,只想地主老爷一走就把她弄死。后来冷静一想,如果不放人走,死在村里,若是父亲回来他脱不干系。所以才改变主意的,那小贱人还以为是自己能说会道。 思到巴利,昆陀又开始烦躁。 一定要在他回家前升上吠舍!不然,扮贼抢曼尔的事情又要被提及,他没有把握打得过巴利。还要找人去镇上把小贱人跟娜玛一起解决了,两件事情都很棘手,是考验他能力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娜玛和维卡准备出去找工了。 她们三人没有进哈兹尔镇,昨天晚上只在镇郊寻到一间房舍安顿下来。 维卡说人多了人家会压低工钱,她们先找到工坊,再想办法弄夏枫进去。娜玛也不方便背着孩子,就把小塞吉留下了。“夏枫,如果你要出去,把他栓在柱子上就行了。” 真是...... 夏枫无奈地点点头,在她们离开后,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她根本没预备进什么工坊,劳动纵然光荣,但也要分时代和国家。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比如把帕丝塔的漂亮衣服改小;然后去镇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买卖。 好在这里没要求像后世阿富汗女人那样穿“布卡”1,要是一有错就割鼻子削耳朵什么的,夏枫早就抹了脖子两腿一蹬。死前大喊:瞎眼的老天,你赢了。 做衣服,是她的强项,缝得可以说密不透风。练武之人并不是外人眼里的莽汉,相反,很讲究细功夫。以前武馆里的练功服,全是靠她手缝,比机器做的都紧致。 特别是太极武功,柔到深处,针与手就像融为一体。拿针的方法也与常人不同,用不到拇指。手掌摊平,用中食指之间的缝隙敛针,靠着指尖散发出来的力量一刺一勾,好像只是顺着布料慢慢轻拂而下,两片布料就合在了一起。 那是夏枫爷爷的功夫,好一副仙风道骨的画面!她只用艳羡的目光欣赏过,自己只能做到十分之一罢了。现在的手感更是差得太远,内力都没有,比划完大小,老老实实拿针开缝吧。与普通妇女比起来,也算得上飞针走线,让人眼花缭乱。 可惜呀,做不了服装生意。穷人家不会买衣,富人们的衣裳样式也是简单至极,女人们需要缝合的地方就中间那一块,人家注重的是衣料。莎丽上需要的花边,她也不会绣。男人的古尔达长袍倒是复杂,但讲究的还是衣料,都属贵族私人特供,所以,就别妄想了。 很快把裙子改好,晚上再用剪下来的衣料给小塞吉做上一套,如今,她真像一个开始为自己精打细算过日的人。 穿上这件帕丝塔都舍不得穿的漂亮裙子,再围上同色系的莎丽,准备进镇。出门前,顺便帮娜玛给娘家带的口信送到了客栈伙计那里,加上房钱,今天晚上得付两个铜了。 可怜的小塞吉或许是智力有点问题,不会说话,也很少哭闹,正跟一头驴子互动得起劲。 为什么有驴子,放在后面再表。 路都不会走的婴孩,也不担心他乱跑,出口已被夏枫堵上。真是见多了穷人贱养孩子,她的心肠也越来越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照娜玛的话,找了根绳子真把他栓上了。小塞吉被她弄得痒痒的,流着口水嘿嘿嘿傻笑。 “唉,真是可怜。幸好没人偷孩子,瞧你黑成什么样。” “......”走在哈兹尔镇的繁华大道上,夏枫有一种穿行在后世印度小镇的感觉。 他们依然是用杆子搭着麻布棚,依然是瓶瓶罐罐叠叠层层摆在地上。道上拥挤不堪,来了骑大象的权贵,还得慌忙收摊让道。但是,看样子他们一点也不嫌麻烦,相反,还“乐之不疲”。想我华夏难寻古迹,人家印度,有些地方几百年如一日...... 街两边也有店铺,摆得乱七八糟,整齐的货品都拉到了外面的摊子上。无形中,也表现出他们利己自私的一面。恨不得自家的东西把街道堵住,买了才让通过。 哎,小镇就是小镇,不知道邦城又是怎样的情景。 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卖衣裳首饰和零耍,而是卖谷子玉米和小麦的摊子,每家都挤着不少人。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年轻女人出现,很多是坐在车上,年长的妇女倒是多上一些。但是,放眼所及的地方几乎全是男人,灰白一片,因为很多都是穿着白衣服。 她免不了被人“关注”,要不是打扮“体面”,或许早就有人上来“搭讪”。夏枫当然不会承认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长得“丑”。 第60章 【】天魁? 刚才我前面一辆小车突然猛的一脚刹车停在路中间,后面各种喇叭。这时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握着一个被扯下来的方向盘挥了挥,所有人都安静了。 路过一鞋摊、 一小伙子问:这鞋怎么卖 摊主:摆着卖撒。 小伙子有说:我是说多少一双? 摊主:你傻子啊,两只一双。 小伙子一下愣了,老板你这是要闹哪样! 和老公在公婆家吃面条,婆婆直接用之前盛汤的碗,所以比我们碗大,公公几口就吃完一碗,眼巴巴看着婆婆的碗说:怪不得你没吃完,你的碗比我们都大。婆婆幽幽的说:幸好不是在过去缺粮食的时候,不然你们还得上来打我呢! 房租到期了,我哥们不想续约,就找房东退房。 房东来检查房,发现窗帘上有三个洞,于是要求一个洞赔50元。 这哥们问:“确定一个洞50元吗?” 房东点点头。只见这二货拿起烟头把窗帘上的三个小洞烫成了一个大洞, 然后给房东了50元,说:“能省一百就省一百吧。” 看电视看到王宝强,我感慨说:“长得这么奇葩还能这么火,服了!”我爸在一旁接道:“所以,闺女,你要有信心!”顿时脸上三条黑线… 才在院子门口碰见一熊孩子放炮,专门往人脚下扔,我走过去很慈爱的问他:”小朋友,你的家长呢?”熊孩子一脸熊样的挑衅看我:”我一个人出来玩的!靠!”我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当场把他收拾了一顿,现在好舒坦。 问:一句话证明你很寂寞 某回复:这句话一共六十九笔画…… 本人因为上班经常吃泡面都是吃完后顺手把面桶扔垃圾桶里,好吧,今天回家老妈做的面条那个香啊一顿狼吞虎咽后,下意识的顺手把碗扔垃圾桶了,唉!老妈别用那眼神看我啊,不是故意的…… 我今天一晚上都在放屁,我媳妇一直在抱怨。突然,她也放了一个。我学着广告说:你模仿我的脸,还想模仿我的屁啊。这二货居然说:模仿的再像,也模仿不了那味道。 与老婆结婚三年,一直用套套避孕,现在事业稳定了想要小孩,可老婆说再等等,我偷偷把所有tt都扎了小孔,老婆不知道。没多久果然怀孕,我故意装作不知情,问老婆怎么回事。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老婆声泪俱下的向我坦白交代..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维卡跟娜玛两人一出巷子,就浑身不自在,腰杆又陆续弯了下去。觉得四周的建筑都像张着血喷大口,狰狞得吓人。可是跟夏枫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想来想去,还没走出“贵族居民区”的她们就掉头往回走。一旦决定原路返回,两人顿时发现脚步都变轻松了。 前面浪费了不少时间,夏枫没功夫感慨,更懒得问缘由,什么也不如结果重要。她立即进入状态:“回来了就好,听我再重复一遍,我跟娜玛都是维卡的女儿......” 两人这次非常认真地听着,维卡很识趣,明白自己记性不好,默默背着夏枫交待的话。 娜玛神色一滞:“夏枫,我是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大女儿吗?还有,你额上的朱砂必须弄掉才行。” “朱砂?哦,不用担心这个。嗯,娜玛你就说婆家没人了。”夏枫很久没有照过水塘,哪里记得自己脸上有已婚妇女的标志。她一直以为是姻脂呢,结果是朱砂。一边回答娜玛,一边用力搓。 维卡也发现了不妥的地方:“不行,朝拜时要查对户藉。” “还有二十多天,到时再说,大不了咱们继续搬家。”夏枫想也没想的答道,不打算再向她们隐瞒什么。 婆媳俩对视一眼,又露出深深的担忧。被夏枫一盯,赶紧隐藏起来。 “你们再看看,我额上还有没有?” “弄不掉,要油灰饼才行。”娜玛说着四处望,连水都没有,别说油灰饼。(动物油脂加草木灰制成的肥皂) 夏枫头痛不已,朱砂还没搞掉,前面又有人过来了,赶紧催促她们继续走。 “就这样?还没弄掉啊。”娜玛很是担心。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朱砂有毒,损肝伤肾啊,掉层皮也要把它搓了。 在夏枫的引导之下,二人很快改了名。皆换成她们外婆的名字,并且保证昆陀两口子都不知道。 走着走着,维卡见夏枫突然停下来,又开始紧张:“怎么不走了?” “你们慢慢走着,我一会儿就跟上,别转弯,直走。”夏枫说完就溜进了刚才路过的那条巷子。 “你去哪?”娜玛想追过来,夏枫朝她直摆手。 ...... 夏枫停在这堵两米高的沙墙前,心说:是到检查功课的时候了。 她左右望望,屏住呼吸用力向上一跳,手刚好够抓住墙沿。 “这身体真是灵巧,天生做小偷的料啊。”夏枫调侃自己一句,轻手轻脚翻进了院子...... 五分钟后,娜玛和维卡再见夏枫时,她额上的朱砂已经没有了。问她怎么弄掉的,她说偷了人家的一点油灰饼。 维卡和娜玛非常不认同她的做法,但也并没指责她。 洗掉了身份标识,夏枫开始放开手脚找房子。 可是时代的局限性太顽固了,维卡磕磕巴巴浪费了两次机会,生怕人家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夏枫灰溜溜地迎着印度老妪傲慢的姿态走出来后,手心不知不觉也起了汗。不能再指望维卡了,必须自己上。 眼看要走出“高档”居民区,终于在尽头又发现了一家。不但有藏红色的衣衫,还有幼儿的小包布。 夏枫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顿了顿,便伸手敲门。 敲了很久,夏枫思道不妙。感觉到有人隐在门后,通过门缝隙打量了她们很久。那粗重的呼吸声,没能逃过她的耳朵,近两个月的太极桩基础,成效颇为显著啊。 “你们想干什么?”在夏枫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驼背老太太打开了门,睁着犀利的眼神警惕地望着她们。 她只得硬着头皮凑上去,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太太您好,请问有空房出租吗。”这是第三家了,三人的动作越来越有默契,同时俯身行礼。 “嘭!”被门板煽起来的泥灰糊了夏枫一脸,谁叫她趴在最前面。幸好反应快,及时闭紧了嘴吧。 老太太重重关上门后,还在里面训斥:“是不是败家子叫你们来的?告诉他,我永远不会卖房子。” “......”夏枫赶紧爬起来,无奈又无语。 “太太,我们是尼尼莫村的人,这是我们的村牌。我们今天才到镇上,您误会......”夏枫还没说完,维卡赶紧把她拖着往外走。 “她是刹帝利!” 夏枫一僵,刚才注意力全在老太太的眼睛上,忘记看手腕。轻声问:“要...要给她行吻脚礼?” 维卡愣了一瞬,忙说不用,“她只是个普通妇人,但最好不要去招惹,听她说话的口气,这家人应该也不安生。” 外面就是街道,如果放弃了就只能离开这里。夏枫不甘心,决定再努力一把,反正就一个驼背老太太,怕毛啊。 “回来,快回来!”维卡压低声音。转眼见夏枫已经回到了门边,她也只得咬着牙齿跟上去。 “太太,求求您让我们住下吧,我们三个女人不敢去其他地方,知道太太是镇上最好心的人。希望您看在仁慈又宽容的神主面上,给我们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太太......” 夏枫感觉到老太太依然站在门后,这就表示,还有机会。 “吱呀——”在她一声胜似一声可怜的呼喊之下,房门终于又打开了。 “给我看看你们的村牌。” 夏枫赶紧抢过维卡的村牌,老太太也不接,就让她拿在手里。 “太太?”夏枫见她直直盯着自己,不由有些紧张。 “拿远点。”老太太皱眉道。 娜玛叹口气往回走:就知道没用。发现没人跟上,转头一看,只见夏枫已经把牌子离远几寸,老太太正在认真细看。 夏枫也是才反应过来,人家老年人有老花眼。 维卡这时也不那么害怕,结结巴巴说了几句话,把被小女儿的婆家逼得没办法,只能出来赚嫁妆的缘由讲了出来。 老太太微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许久,她终于开口:“七天一交,每天十铜。” “这么贵!”维卡顿时失态,更是抓紧了腰上的铜达姆。 “贵?”老太太好像听到什么大笑话。 “我母亲没出过门,太太您别怪她。”夏枫扯着维卡往屋里走。 “到底要不要住?贵吗?”老太太伸手挡住她们,不高兴了。 夏枫赶紧保证:“太太说不贵就不贵,我们一定会住下,只要太太不赶我们走。” 老太太这才让开身子放她们进去:“你这小姑娘比你母亲懂事。” “谢谢太太夸奖,我母亲耳朵不好,她刚才听错价钱了。” “哼!”老太太不置可否。 带着他们穿过客厅,一直往里走,转了两道弯,然后上楼 第61章 【】铁证 换一家兴许人口更多,更劳累,再大的气,夏枫也只得忍下。还得安慰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形。谁叫你要做好事呢,谁叫你要死呢,谁叫你要穿越呢!她不断重复这句话,深深地被惨无人道的种姓制度所“折服”。 不过,老天好像就爱跟夏枫开玩笑,反正就是要逗她。 老太太和孩子没吃多少,剩下的食物刚好够他们三人。 “饿了吧,那就吃吧。姑娘,叫你姐姐和母亲吃完了饭再打扫。” 夏枫几人表情那个精彩,一时竟傻了。原以为老太太还有别的安排,原来安排的结果就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怎么?不饿?”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的恩赐。”维卡和娜玛真是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手上还拿着滴水的抹布,样子甚是滑稽。虽然人家让她俩明天再打扫,可为了挣表现,现在就干上了。准备收拾完就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卖,现在好,省钱了。光是这顿饭,外面也不止卖十铜。 “饿了就拿上去吃。”老太太淡淡说道。仔细听,依然能听出她的语气是在恩赐。不过,现在没人去计较,都饿得不行了。 夏枫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嘴硬心甜的人,敢情刚才全是考验呀,幸好她没有犯老毛病偷吃。 其实这不是剩饭,老太太很爱干净,碰都没碰过...... 如果这位刹帝利老妪不先来个下马威,或许夏枫没有如此感动。这人啦,真的要受一些挫折才知道珍惜。 这顿饭,吃得三人眉开眼笑。维卡和娜玛对夏枫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停问她:你怎么知道她是镇上最仁慈的人? 好嘛!信口雌黄拍马屁还拍成先知了。 次日一早,维卡和娜玛挑完水回来,就跟夏枫一起砌灶台。 老太太不知其因,误以为夏枫三人白干活不吃她的饭呢,拦住维卡询问缘由,才知他们是要做小吃买卖。 “男方家要多少嫁妆?” 维卡憋红了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在老太太眼里,却引出了她的同情,“唉,首陀罗的男人都去打仗,你那没到年龄的小女婿肯定更精贵了吧?” 维卡只得点头说是,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脸红到脖子根儿。内心极度挣扎,骗这样仁慈的刹帝利会不会被神明惩罚呀? 老太太又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若不是看在你为女儿操持嫁妆的份上,我不会把房子租给你们。你会奇怪吧,我有这么大一幢楼,只住着一老一小,却连个仆人也没有。” “太太您不嫌弃,就让我当您的仆人,不用给工钱。”维卡像是找到了报答的机会。 “你们昨天来之前,那贱仆刚被我轰走。既然你愿意,就接她的工作吧,工钱抵房钱。只是有一点,如果我侄子老布奇过来,定要给我拦住,不准他踏进一步。” “太太,我...我不认识啊。” “不用认识,只有他会来我这里。总之,不准任何人进,明白了吗?” 维卡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夏枫等着维卡搬石头上来,半天不见人,急匆匆跑下来,正好看见她跟老太太说完话离开。 “维卡,她给你说什么了?” “她说不要我们的房租......” 夏枫听完,疑惑道:“她没说她的子孙们去哪了?”维卡还没回话,夏枫又说:“看来只有咱们自己打听了。” 维卡也认同,初始她就怀疑这家人有事情。 幸亏夏枫前世并非只会闷头练武,她不但把灶砌好了,还按照以前的知识把之改良。火旺省柴排烟,三优产品。 娜玛看见这怪模怪样的石灶,有些想笑,她哪里见过两个灶坑的。问道:“要准备两口锅?” “大铁锅放前面,找个陶罐放后面烧水,火就不浪费。” “对呀!”娜玛一拍大腿,“夏枫你好聪明,怎么想出来的?” “那什么,动动脑子就会了。”夏枫一点也不脸红。 趁着白天温度高,维卡留在家里,用湿泥沙填补石灶里的缝隙。夏枫带着娜玛出去买锅和她需要的粮食。 直奔昨天看好的目的地,其他东西都买齐了,粮食却找不到。夏枫昨天逛街时,明明看见有荞麦卖,怎么今天却找不到呢。女人的方向感向来不好,夏枫是个例外,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抱着这个态度,带着娜玛又转了两个小时还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昨天进镇的路口上发现了荞麦。 “不会吧,我真的记错了?” “我过来两次都找不到路,你已经很厉害了。”娜玛笑道。 “不对,好像要运走啊。”夏枫忙拉着娜玛赶紧跑过去。 那边已经装齐了五辆驴车,后面还空着三辆,看样子都是来拉荞麦的。 “请问这些荞麦怎么卖?”夏枫朝搬运工大声问道。 “请问这些荞麦还卖吗?” 问了两个人,没一个搭理她。 “他们应该是南边拉过来的奴隶,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娜玛猜测道。 “怪不得皮肤黑得吓人,娜玛,你快帮我找找,老板在哪。” “谁找我?”又是一个浓胡子印度男人,而且还很胖。 “老板您好,我们是来买荞麦的。”娜玛大着胆子搭了一句话。 “不卖了,全被那位乌斯藏人收走啦。你们买荞麦干什么?难道你们要吃?”胖老板问道。意思是,你们一看就像“有钱人”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娜玛一被人盯着就变得拘谨,不自然地扯了扯帕丝塔漂亮的黄色莎丽,把脸淹在头纱里。 真是穷讲究,荞麦营养很丰富的好么。“我们有其他用处。”夏枫解释道,还碰了碰娜玛,让她淡定一点。 “这些是乌斯藏人拿去混上干草喂羊的,你们也喂羊?”胖老板好像很闲,叼着一根圆头烟杆,大腹便便地走过来。 夏枫觉得他活像动画片里的巴依老爷,连头巾的花色都像,只是穿得太少,没有巴依老爷的富贵感。 “请问能分一袋给我们吗,我们有其他用处。”夏枫且答且问。 “巴依老爷”指指了门外站着的高个子男人,说道:“问他,已经卖给他了,我没有权利决定啦。” 夏枫转头一看,差点摔倒,这......这服饰好熟悉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怕什么?他们虽然会吃牦牛肉,但他们不吃人的。”巴依老爷可能真的很闲,见两人不敢过去,还打趣她们。 牦牛!哎呀,夏枫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不是藏族人吗。可惜,她不懂藏语,不然可以用娜玛听不懂的语言,亲切友好地交流一下,打听大明的情况。 也没想过人家认不认同她。没办法,夏枫思乡严重啊,哪怕那边是大明。 “吃牛肉?他们是哪的人啊。老爷您怎么跟吃牛肉的来往。” 夏枫回过神来,仿佛不认识娜玛了,这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巴依老爷连连摆手,“别乱叫,我可不是什么老爷。我不说了嘛,人家是乌斯藏人,是过来做生意的。” 夏枫碰了碰娜玛的手,让她别再“丢人”。对巴依老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请您帮我们说说,问问他可不可以分点给我们,我们只要两百个铜达姆的荞麦。” 娜玛忙说:“太多了,弄不回去。” 闲来无事又好说话的巴依老爷已经走过去了,娜玛急得不行:“那就没钱买萨卡纳了。” “我有分寸,还剩下五十个。整个莫卧儿,荞麦只有我们北边才种,不买今年就没了。” 那位乌斯藏人经过翻译一讲,就一直盯着夏枫二人,不时还笑笑,比划着各种动作。巴依老爷也跟着笑,互相挤眉弄眼。 夏枫皱着眉头,娜玛扯着她的莎丽,想叫她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巴依老爷朝她们大声喊道:“小姑娘,这位大人说让你嫁给他儿子,这些荞麦都不用给钱了,就当是聘礼,全送给你。”说完,两人很有默契地开怀大笑。 夏枫气得牙痒痒,跟娜玛不由约同往外走。 “噫?你们不要啦?” 夏枫没理他,嘟哝一句:你等着阿凡提来收拾你吧。 “小姑娘......”发音不准,是那乌斯藏人的声音。后面又说了一气,一句也没听懂。 翻译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夏枫和娜玛都愣住了。 娜玛不停往夏枫脸上看,仿佛在确定他们的话。 夏枫觉得五里外的人都能感受她的尴尬,心说:我真那么像西藏人?别骗我,我是见过西藏姑娘的,我脸上并没有高原红。 “别站着啦,我们开玩笑的,来拉货吧,我家大人说多送你们一袋。”翻译的声音高吭嘹亮,一听就是草原好歌手。说完又笑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一个长得像他们“本地人”的小姑娘,不逗上一逗怎么行呢。 这些老男人,个顶个的可恶,夏枫只能装着啥也不明白的样子,埋头搬货。暗底里自我安慰:这就好比两个苹果来到芒果村,却发现有一个五分像苹果的芒果,能不笑吗? 那位乌斯藏人好事做到底,还让巴衣老爷分了一辆驴车给她们用。 见夏枫两人一直拉长着脸,而且还把脸全部用莎遮住只露出眼睛。翻译不高兴,气鼓鼓地嘟哝。 他的大人却是一幅豁达的样子,告诉他:我们在家乡戏耍人家的熊猴时,也是丢过吃食的嘛。 这些老男人,个顶个的可恶,夏枫只能装着啥也不明白的样子,埋头搬货。暗底里自我安慰:这就好比两个苹果来到芒果村,却发现有一个五分像苹果的芒果,能不笑吗? 那位乌斯藏人好事做到底,还让巴衣老爷分了一辆驴车给她们用。 见夏枫两人一直拉长着脸,而且还把脸全部用莎遮住只露出眼睛。翻译不高兴,气鼓鼓地嘟哝。 他的大人却是一幅豁达的样子,告诉他:我们在家乡戏耍人家的熊猴时,也是丢过吃食的嘛。 第62章 【】责任 说到正能量,大学的时候隔壁寝室有个家伙喜欢偷东西,且人品极差,损人利己,极爱吹牛撒谎,周边几个宿舍每个人都被偷过。一次他晚上回宿舍摔倒,腿上破个大口子,我送他去医院缝针呆到凌晨3点。众人不解,我说一码归一码,人品再差,哥不能见死不救。从此以后我再无失窃,其余的人依旧。 接孩子从幼儿园回家,路上孩子对爸爸说:爸爸,我累了。爸爸和孩子说:咱俩数到三,爸爸就抱你走,行不行?孩子很高兴的答应了。然后,爸爸大声说:预备——齐步走!1、2、1;1、2、1;1、2、1……父子俩一路走回了家。 带狗狗到银行存款,狗狗爱干净,在家从不随地大小便,便前都会汪汪直叫。正当我看报排队时狗狗汪汪直叫,无奈,只好将报纸铺在地上给他方便。存完款后,一手抱着它一手举着包着狗便便的报纸向外走去,突然一辆摩托冲出,抢走我手上报纸包,我惊呆了!众路人:真可怜!看,人都傻了,有四五万吧? 家有三年级小萝莉表妹。期末,思想品德课程考试,最后一题问:火灾了怎么办?全班基本都答:报警快逃,全都对了。就她一个人答错了……因为她写的是装死… 逛商场,看见某家电女导购正在试图说服一中年男子买她们的产品。“先生你知道吗,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电冰箱就是我们制造的!”“那又说明什么?”“第一台也,冰箱的祖宗嘛!说明我们博世最专业呀!”“小姑娘你知道蹴鞠吗?”“知道,古代的足球!”“你看中国队!” 下雪了,我穿着羽绒服,打底裤,雪地靴出门,老妈看见责怪我,下身穿得太少,快去加条裤子,我说,我上身穿得多,不会冷。老妈一听生气了,下身比上身不禁冻,冷的时候都是跺脚,你见过捶胸的没 高一入学,一同学时加入了宿管会。他问部长:男生查女寝,女生查男寝可以吗?部长淡定地回答:“只要男生不怕被女生赶出来,女生不怕被男生拉进去...就可以!” 白雪公主结婚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王子请来大夫看病,却被告知只有一个肾了,王子捧起公主的脸问道:我亲爱的公主,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以前在森林隐居的时候,有个巫婆敲开了我的门问道:孩子,要苹果吗?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换一家兴许人口更多,更劳累,再大的气,夏枫也只得忍下。还得安慰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形。谁叫你要做好事呢,谁叫你要死呢,谁叫你要穿越呢!她不断重复这句话,深深地被惨无人道的种姓制度所“折服”。 不过,老天好像就爱跟夏枫开玩笑,反正就是要逗她。 老太太和孩子没吃多少,剩下的食物刚好够他们三人。 “饿了吧,那就吃吧。姑娘,叫你姐姐和母亲吃完了饭再打扫。” 夏枫几人表情那个精彩,一时竟傻了。原以为老太太还有别的安排,原来安排的结果就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怎么?不饿?”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的恩赐。”维卡和娜玛真是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手上还拿着滴水的抹布,样子甚是滑稽。虽然人家让她俩明天再打扫,可为了挣表现,现在就干上了。准备收拾完就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卖,现在好,省钱了。光是这顿饭,外面也不止卖十铜。 “饿了就拿上去吃。”老太太淡淡说道。仔细听,依然能听出她的语气是在恩赐。不过,现在没人去计较,都饿得不行了。 夏枫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嘴硬心甜的人,敢情刚才全是考验呀,幸好她没有犯老毛病偷吃。 其实这不是剩饭,老太太很爱干净,碰都没碰过...... 如果这位刹帝利老妪不先来个下马威,或许夏枫没有如此感动。这人啦,真的要受一些挫折才知道珍惜。 这顿饭,吃得三人眉开眼笑。维卡和娜玛对夏枫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停问她:你怎么知道她是镇上最仁慈的人? 好嘛!信口雌黄拍马屁还拍成先知了。 次日一早,维卡和娜玛挑完水回来,就跟夏枫一起砌灶台。 老太太不知其因,误以为夏枫三人白干活不吃她的饭呢,拦住维卡询问缘由,才知他们是要做小吃买卖。 “男方家要多少嫁妆?” 维卡憋红了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在老太太眼里,却引出了她的同情,“唉,首陀罗的男人都去打仗,你那没到年龄的小女婿肯定更精贵了吧?” 维卡只得点头说是,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脸红到脖子根儿。内心极度挣扎,骗这样仁慈的刹帝利会不会被神明惩罚呀? 老太太又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若不是看在你为女儿操持嫁妆的份上,我不会把房子租给你们。你会奇怪吧,我有这么大一幢楼,只住着一老一小,却连个仆人也没有。” “太太您不嫌弃,就让我当您的仆人,不用给工钱。”维卡像是找到了报答的机会。 “你们昨天来之前,那贱仆刚被我轰走。既然你愿意,就接她的工作吧,工钱抵房钱。只是有一点,如果我侄子老布奇过来,定要给我拦住,不准他踏进一步。” “太太,我...我不认识啊。” “不用认识,只有他会来我这里。总之,不准任何人进,明白了吗?” 维卡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夏枫等着维卡搬石头上来,半天不见人,急匆匆跑下来,正好看见她跟老太太说完话离开。 “维卡,她给你说什么了?” “她说不要我们的房租......” 夏枫听完,疑惑道:“她没说她的子孙们去哪了?”维卡还没回话,夏枫又说:“看来只有咱们自己打听了。” 维卡也认同,初始她就怀疑这家人有事情。 幸亏夏枫前世并非只会闷头练武,她不但把灶砌好了,还按照以前的知识把之改良。火旺省柴排烟,三优产品。 娜玛看见这怪模怪样的石灶,有些想笑,她哪里见过两个灶坑的。问道:“要准备两口锅?” “大铁锅放前面,找个陶罐放后面烧水,火就不浪费。” “对呀!”娜玛一拍大腿,“夏枫你好聪明,怎么想出来的?” “那什么,动动脑子就会了。”夏枫一点也不脸红。 趁着白天温度高,维卡留在家里,用湿泥沙填补石灶里的缝隙。夏枫带着娜玛出去买锅和她需要的粮食。 直奔昨天看好的目的地,其他东西都买齐了,粮食却找不到。夏枫昨天逛街时,明明看见有荞麦卖,怎么今天却找不到呢。女人的方向感向来不好,夏枫是个例外,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抱着这个态度,带着娜玛又转了两个小时还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昨天进镇的路口上发现了荞麦。 “不会吧,我真的记错了?” “我过来两次都找不到路,你已经很厉害了。”娜玛笑道。 “不对,好像要运走啊。”夏枫忙拉着娜玛赶紧跑过去。 那边已经装齐了五辆驴车,后面还空着三辆,看样子都是来拉荞麦的。 “请问这些荞麦怎么卖?”夏枫朝搬运工大声问道。 “请问这些荞麦还卖吗?” 问了两个人,没一个搭理她。 “他们应该是南边拉过来的奴隶,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娜玛猜测道。 “怪不得皮肤黑得吓人,娜玛,你快帮我找找,老板在哪。” “谁找我?”又是一个浓胡子印度男人,而且还很胖。 “老板您好,我们是来买荞麦的。”娜玛大着胆子搭了一句话。 “不卖了,全被那位乌斯藏人收走啦。你们买荞麦干什么?难道你们要吃?”胖老板问道。意思是,你们一看就像“有钱人”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娜玛一被人盯着就变得拘谨,不自然地扯了扯帕丝塔漂亮的黄色莎丽,把脸淹在头纱里。 真是穷讲究,荞麦营养很丰富的好么。“我们有其他用处。”夏枫解释道,还碰了碰娜玛,让她淡定一点。 “这些是乌斯藏人拿去混上干草喂羊的,你们也喂羊?”胖老板好像很闲,叼着一根圆头烟杆,大腹便便地走过来。 夏枫觉得他活像动画片里的巴依老爷,连头巾的花色都像,只是穿得太少,没有巴依老爷的富贵感。 “请问能分一袋给我们吗,我们有其他用处。”夏枫且答且问。 “巴依老爷”指指了门外站着的高个子男人,说道:“问他,已经卖给他了,我没有权利决定啦。” 夏枫转头一看,差点摔倒,这......这服饰好熟悉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怕什么?他们虽然会吃牦牛肉,但他们不吃人的。”巴依老爷可能真的很闲,见两人不敢过去,还打趣她们。 牦牛!哎呀,夏枫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不是藏族人吗。可惜,她不懂藏语,不然可以用娜玛听不懂的语言,亲切友好地交流一下,打听大明的情况。 第63章 【】计划 “老公,我觉得自己好胖,想减肥了。” “千万不要减肥,现在你的丑还有胖来当个借口。” 邻居家一小正太,今年4岁,上幼儿园,整天在学校丢文具。那天他爸火了:“就你整天丢,也没见你往回拿…”结果第二天,一回家就往沙发倒了一堆铅笔、本子…… 某女网友的微博,戴着美瞳假睫毛画着精致的妆容,躺床上自拍po微博搭配文字:失眠怎么办啊?我回复:那就先卸妆吧!今天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一朋友见我抽烟越来越多,关切地说:“把烟戒了吧!没好处,我叔抽了二十多年,结果年前死了……”我有点心动,正准备把烟按灭,顺口问他:“你叔得什么癌走的?”他叹息道:“在路上被车撞了……” 本人20多岁妹纸一枚,从小特别怕痒,一次去一个老中医那推拿,单独房间,他是五六十岁大叔级别,我往床上一趴,他推一下我嗷一嗓子,推一下我嗷一嗓子,半分钟后他忍不住了说,不收你钱了你走吧,我是一个要名誉的人。 昨晚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孩一起坐电梯,那个小孩一进去就把1到15楼全按了,然后到2楼就屁颠屁颠的走了........我男朋友继续上升,到了3楼,进来一大群人,看到按得满满的楼层,都惊讶地看着我男朋友,一个大叔还拍拍他肩膀,笑咪咪的说,小伙子,小时候没玩过电梯吧。 秋天收玉米,掰回家后还要把外边的几层皮剥去晾干才能用机器脱粒。爸妈和邻居都在剥玉米,他家的大黄狗在玉米堆旁守着。趁我爸妈不注意,偷偷溜到我家已经剥好的玉米堆里叼起一个玉米。就放他家那边去了,笑翻了两家人。 中年的父亲正坐在电脑前给他儿子发□□消息:亲爱的儿子小和。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爸爸妈妈都很想念你。妹妹也已经长高了一点点。你也不要天天上网,记得多运动。如果有空的话……关掉电脑,下楼来跟我们吃顿饭可以吗? 有个人发帖说: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跟女生吵架能吵赢的,不是气急败坏地动起了手,就是沉默以对。这仅仅是男人的问题吗?——神回复:“以前也有吵赢的,后来他们都找不到女朋友,于是灭绝了。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母亲,我知道。” 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户,对土地的感情一时半会割舍不了。 ...... 磨好了二十斤荞麦,夏枫准备制作她独创的糖麦饼,名字还没确定好,暂时先这样叫。荞麦属于贱民跟穷人的食物,混上昂贵的萨卡纳,想赚富人的钱,当然要改良。 “不行,还要磨细,先磨三遍试试。”她把麦粉递给维卡。 维卡一句话不问,马上搬下去磨。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富人怎么会吃这个。 三遍以后,夏枫仍觉不够细,建议把磨心再扭紧一点。 最后一次,两个女人用光力气使劲磨完,终于合格了。 娜玛吃惊道:“这次磨完,好像变了个颜色。” 夏枫神秘一笑,没有解释,对她说道:“你再去买两斛精米和五十个鸡蛋。” 娜玛看向维卡:计划的铜达姆已经用光了。 “我去吧,让娜玛在家帮你。”维卡取出铜达姆,噔噔噔地下楼了。 “姐妹俩”相视而笑。 重要的步骤准备好后,打发蛋清的秘诀夏枫也没准备瞒着娜玛。娜玛现在脑子里正一团乱,怀疑刚刚看见的不是夏枫的手,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 等维卡买了米回来,夏枫又遇到难题了,因为少了一口锅,她需要两口锅扣在一起烘爆米粒。 刹帝利老太太也来了兴趣,带着重孙上顶楼来看稀奇。听见这话,就让她们下楼去搬。三人连番感谢,人家眉毛也没动一下,应该有些不耐烦。 ...... 夏枫心说自己从小练武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磨了脾气,做什么事都会踏踏实实学好,包括高中时的社会实践课。看吧,在如此简陋又有限的艰苦条件下,第一个糖麦饼出炉了。既有酥脆的米香,又有蛋糕的棉软,加上红糖,还能吃得出荞麦就怪了。 那位尊贵的刹帝利小孩,指着饼子直叫唤:“要吃,要吃。” 夏枫先用眼神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斜了一眼,说道:“这有什么不能吃的,十几年前打仗的时候,想吃都没有。不过,这里面有萨卡纳,要想卖好价钱,就不能让别人知道,镇上那些外来户可没吃过苦头。”说完还撇了下嘴。 夏枫在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个赞,笑道:“太太考虑得对。”高高兴兴拿出一个刚出锅的饼子使劲吹了吹,轻轻放在孩子伸个不停的小手上。 刹帝利太太突然变了脸色,拐杖打得楼板哐哐响。 夏枫以为是她们自己还没尝过,老太太担心毒着孩子,慌道:“太太,我先吃一个给您看。” “混帐!你怎么用左手递食物,就你,还想嫁给好男人?”老太太动了火气,变脸比翻书还快,那威风一抖出来,一副万物退散的派头。 维卡吓得“扑通”跪下,“太太,是我没教好,是我没教好。” “祖祖,祖祖,好吃,你吃。”小刹帝利还以为他曾祖没吃到生气呢,拿着糖饼使劲往老太太嘴边送。 老太太虽然怒气没消,却是不好再黑脸了,喝斥道:“教好你的女儿,如果我的儿子和孙子还活着,她已经是个死人。” “谢谢太太不罚,我一定叫她注意。太太,这饼太烫了,她想早点晾冷送给小主人.....”维卡藏在身下的双手不住颤抖,“我...她...我们没有恶意。” 老太太一棍子敲在维卡的头上,见她纹丝不动,眼神微闪,偏过头去:“好了,起来吧。你告诉她,这是对人极大的侮辱,希望她能吸取教训。” 夏枫深吸一口气,决定以后找机会告诉这老太太,她从来没有用左手擦屎的习惯。 同时,还收获到一个重要的信息,这老太太的儿子和孙子都死了。近两天忙着糖饼的事情,还没机会打听,如今谜底揭晓。怪不得侄子想过来夺家产,真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龌龊。 夏枫觉得这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孤老太太,活得也是不容易。连自家的仆人也不忠,不然怎么会撵走。况且又是她有错在先,她尊重人家的忌讳,认认真真地向老太太道了歉。 老太太没心情再呆在楼上,可是小重孙又不愿意走。夏枫小声告诉他:“做好了我会给你送下来。” 老太又一杖打在夏枫的背上,“别以为我耳聋,孩子的牙齿最精贵,甜食吃多会长虫。” 动作很大,打在身上却一点不疼。 夏枫望着她拉着孩子离开,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滋味。 怎么好心就没好报呢,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刹帝利老人只剩下一个稚儿可依靠? 看着夏枫发呆,娜玛走过来安慰她,用的方式却是:“快糊了!” 夏枫发现被耍,气道:“别乱吓人。” 维卡担心夏枫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再提醒她出去卖饼子的时候,一定别用错手。 夏枫顺便也提醒她们,要照她的办法擦屎,不准再用手,不然就不让她们帮忙做饼。 三个人面红耳刺争论了一阵,最后以“大老板”夏枫取胜而告终。“维卡,谢谢你,头打疼了吗?” “疼什么?”维卡不明所以。 “那个...算了。”夏枫不知道说什么,可怜的女人不明白自己也有自尊,被打已经成了习惯。夏枫擦了擦手,继续做糖饼。在心里为她俩重新定位,必要的时候,或许要替她们作些决定。 鸡蛋和红糖不便宜,特别是红糖,贵得离谱。明明是原产地,想敞开了吃竟这么难。 三人商量,既然是热的时候味道好,不如现在出去试试。 夏枫却有些忐忑,生怕首发失利。瞧见闻着味道不停咽口水的二人,抓起两个糖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她们嘴里。 “呜呜...好...真好吃。”娜玛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果然是好吃的,夏枫安下心来。知道当地人口味重,要刺激他们的味蕾,必须把糖度调到快“腻”的临界点。 维卡嚼得很认真,说道:“要非常仔细尝,才能尝到一点点荞麦。” “那是因为你知道荞麦的味道,那些贵人根本没吃过,我们不说,他们哪里又知道。” 维卡和娜玛听见夏枫说出这样的话,直摇头:真不知道她到底对什么是敬畏的。 “没见太太也让小主人吃吗,我跟她学有什么错。”夏枫反驳她们一句,思忖着,要不要换个高端大气上档次,同时,又要非常接地气的好名字...... 差不多一个钟后,夏枫沐浴更衣,头发梳得光光亮,换上帕丝塔最“华丽”的一套首饰,准备正式开张了。这两个月微微有些长高,也不过六岁多的个头,忌讳更是少了一重。 夏枫觉得这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孤老太太,活得也是不容易。连自家的仆人也不忠,不然怎么会撵走。况且又是她有错在先,她尊重人家的忌讳,认认真真地向老太太道了歉。 老太太没心情再呆在楼上,可是小重孙又不愿意走。夏枫小声告诉他:“做好了我会给你送下来。” 老太又一杖打在夏枫的背上,“别以为我耳聋,孩子的牙齿最精贵,甜食吃多会长虫。” 动作很大,打在身上却一点不疼。 夏枫望着她拉着孩子离开,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滋味。 怎么好心就没好报呢,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刹帝利老人只剩下一个稚儿可依靠? 看着夏枫发呆,娜玛走过来安慰她,用的方式却是:“快糊了!” 夏枫发现被耍,气道:“别乱吓人。” 维卡担心夏枫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再提醒她出去卖饼子的时候,一定别用错手。 夏枫顺便也提醒她们,要照她的办法擦屎,不准再用手, 第64章 【】剖心 现在骗子真多,昨天买了盆含羞草,结果回家怎么碰它都不害羞。刚才打电话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说:你买到的可能是最不要脸的那盆… jhcknluhan 哈哈哈哈哈我刚刚进酒店电梯照镜子,不小心说了一句“我真是长得好看啊”,旁边一个男的看了我一眼,太尴尬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问他“看什么,长得不好吗?”场面顿时更尴尬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说,还可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一个好人呐 独木舟葛婉仪 人就是这么傻。明知道没有答案,还是要问。 他予他梦 为什么大姨妈非要来一礼拜这么久啊,其实我只用看到她几分钟确定我没怀孕就好了啊,然后各自奔天涯不是挺痛快嘛,非互相纠缠干嘛呢。 thatssarcasm 新买的口红男朋友觉得不好看怎么办?——换男朋友。 番茄市长 有些人和你吃饭是想让你结账,但有些人是想见你。 胡唠 我这个人有个坏习惯,一旦我干了件蠢事,那个过程会在脑子里回放几十遍,一直体会自己的傻逼。然后有些记忆深刻的场景可能过了5年10年,甚至到老都不会忘。 离昀 今天回家16路车上,两男生讨论为什么各自的意中人不鸟他们,听得我是好几次忍不住想为他们解惑,这时车载电视上播德芙巧克力广告,一男生说:“郭采洁这女的好恶心,为了吃巧克力而不给房祖名书,真恶心。”另一男的说:“对,想吃不会自己买啊!不要脸!”我勒个去,打开窗户自己冷静一下 老公同事a的媳妇儿生了个男娃,a在办公室电脑上看儿子的照片。这时,一位单身男同事b从旁边经过,猥琐地对a说:“你儿子怎么长得像我啊。”a立即回道:“那是!你们俩兄弟,长得能不一样嘛!” 刚才在地铁上,我身边的一个老大爷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对我说“小伙子,看你的面相,你的体重应该有80公斤!”当时我震惊了!我说:“大爷,您看的太准了,您能不能再帮我看下今年的运势?”大爷答道:“看你大爷啊!你踩我脚了! 黄灯闪烁中,交警把车拦了下来。我瞪着眼冲交警吼道:“为什么拦车?”“闯黄灯了。”“闯就闯了,能咋滴吧!”“按照规定扣六分!”“扣就扣呗,能咋滴吧!”“请出示您的驾照。”“还愣着干嘛,把本子给他吧!”我扭头对吓得呆若木鸡的驾驶员说道。 收到朋友送的一份礼物,上面附有一张纸条,写道:“朋友,这虽不算是如何珍贵的礼物,但也够你你用一年的了。”满怀欣喜地打开一看,尼玛……日历。 中午去餐厅吃面,人好多,打好卡等着,慢啊。这时一个姑娘拿完筷子挤进来喊了句:“阿姨,我的炸酱面是死了吗?”一堆人乐了,大妈很淡定的回到:“没死,生着呢,难产。” ——————笑话没了,以下凑字数———————— 老太太呢,对她们三人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夏枫想得太简单,重要的问题在于,贵族怎么可能帮人随便写招牌。 维卡和娜玛一脸谄媚地望着刹帝利老太,不管人家脸色有多难看过,只要没出声骂人,她们就不走。 老太太心里有了谱:这一家人是爆发户,啥规矩都不懂。怪不得未来女婿想狠敲一笔! 她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出声道:“你们确定要我写?而不是艾德夫?” 维卡心说两岁多的孩子能写字吗?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算了,去找块像样的皮板来!”最终,老太太还是答应了她们,帮人帮到底吧,再说那糕点应该能赚钱。 “好,太太您等着。”这里的皮是指某种树皮。维卡把夏枫准备的那块污哩吧唧的皮板放下,赶紧奔往集市。 ...... “老板,要...要一块最好的皮板!”维卡生怕老太太反悔,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甘波妈?” “唉。”维卡下意识答应,突然想起这是在镇上。猛一回头,吓得差点站不住。 店老板拿出一块上好黄“纸”,小心翼翼地递上来:“拿好了,还没折过呢。喂...喂!还要不要?” “要!”维卡哆哆嗦嗦掏出钱。把店老板看得直摇头,舍不得就不要硬充面子嘛。 叫唤维卡的那妇人笑道:“甘波妈,我不着急,你慢慢买,买完咱俩再聊。” 维卡掐了自己一把,暗暗对自己说:打架?我又不怕她! 看见这个女人,就想到她女儿。母女一个样——嚣张跋扈。 “不对,老板,我不要这种,我要皮板,写招牌用的。” 老板没好气地叫她赶紧放下,另外递给他一块白木板:“价钱一样!” 维卡知道被宰了,也无心争论,拿着就跑。 “甘波妈,等等我呀,你住的地方远吗?”妇人大踏一步追上来,差点踩着脚下的裙摆。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维卡脚下不停,越走越快,那妇人都快追不上。 “哎哟,甘波妈,你这不是捂着眼睛哄嘴巴嘛。你慢点呀,等等昆陀,他找了你两天,你怎么也不给家里带个口信呀?” “甘波妈,甘波妈,你跑什么呀!” 不跑还等着让你扒衣裳吗!维卡像只受惊的母鸡,咯咯咯抱着木板朝住处狂奔...... 那妇人眼看追不到,别的不恨,就恨昆陀刚才离开了。要不然,她非得把维卡的衣服扒下来不可。如今帕丝塔一件出门的好衣裳都没有,哪有这样的婆婆。 曾经在帕丝塔出嫁的前几天,她就跑去尼尼莫村和维卡打过一架,无奈力气比不上人家,被挠得狼狈不堪。如果不是知道维卡有一把子蛮力气,她一开始就把人摁住了。 “臭婊.子!贱货!”妇人实在跑不动了,进气儿没有出气多,软趴趴地倚在墙头,口中骂骂咧咧。 ...... “维...母亲,你跑慢点!”夏枫见维卡突然冲进来。 老太太坐在堂中,冷冷地看着她:“谁在吓你?是不是老布奇!” “没...不是,我是着急方便。”维卡也算有点急智。 “那你快去吧,我伺候太太写字。”夏枫赶紧把人扯开,重重握了握她的手。 维卡很有眼色,往楼顶而去。 老太太拿出铁笔,示意夏枫带着“小主人”进到内屋...... 足足写了半个小时,那简单的一个词“富贵糕”才堪堪完成,木板还空了二分之一。 刹帝利小孩放下铁笔,高高兴兴地拍手,“祖祖,写完了,写完了。” “嗯。”老太对他慈爱地笑道:“亚德夫真聪明,现在,再写上你的姓名,亚德夫.萨克塞纳.古普塔。”然后继续握着孩子的手,一笔一笔地写。 原来这家姓古普塔。夏枫脸上一直在笑,心里却想哭,天都快黑了,她的富贵糕早就凉透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夏枫的腿都站麻了。那张木板终于可以上色,烧红的铁笔,歪歪扭扭的勾勒出她的“饮食大业”。 老太太很满意,“拿去吧,我们只收你们两成利润。” 她本还等着夏枫欣喜道谢,看见的却是一脸错愕。 “怎么?” 夏枫只觉屋内的气压骤然降低,忙道:“太太,我是太开心了。” ...... 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写上“小主人”的名字,夏枫虽然有些吃惊,但却没有不爽,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保障。毕竟技术还在自己手里,人家也没说要抢“专利权”。 等到“开业”以后,她才知道人家这是在帮她们,其他首陀罗,或许送五成利润都求不来。 夏枫拿着招牌上楼,维卡早就平静下来,只娜玛一个人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听完维卡的“汇报”,夏枫心里再慌也没表现出来。问道:“昆陀也来了?” “那贱妇是这样说的。你不知道,她死死盯着我的莎丽......” 夏枫打断维卡:“你在哪里把人甩掉的?” “放心,那老贱货不知道我们住哪家。”维卡信誓旦旦保证。 也就是知道你往哪里跑了?夏枫扶额,想了想说道:“好了,你们这两天哪也不要去,我一个人出去卖货。大家快收拾收拾早点睡觉吧,明天很早就要起床加热富贵糕,都打起精神。” 说得不错,昆陀和丈母娘此刻真是打起精神围着这片住宅区转了三四圈,维卡的影子都没找到。两人大眼瞪小眼,不敢进去找人,更不敢大声呼喊。 “昆陀,你说她会不会去了哪家做佣人?”丈母娘问道。 昆陀没回答,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他没料到维卡还有这样的本事,私心里当然不希望被岳母说中。看样子,维卡的确是要和他决裂。 昆陀那只紧张的右手,不知不觉死死抠住了沙墙...... 最后,丈母娘决定回去多叫点帮手来,务必把偷衣贼逮到。 昆陀要继续呆在镇上办自己的大事,进展非常不顺,他不但没见到卡布尔镇长,就连管家奥拉蒙的门也进不去。如今事情更麻烦了,不管维卡因为什么原因要躲着岳母,但她听说自己来了仍要跑,绝对不是个好兆头。她是父亲的正妻,必要的手续还要她来办。 都怪那丑货帕丝塔,当初就不应该让维卡走! ...... 次日清晨,莫卧儿的东北方突然天气转变,温度骤然降低,早上开始出现薄雾。 雾色中,一个小小的身影顶着白色细棉裹起来的大筐,出现在哈兹尔镇的街道上。 夏枫学着成年女人,蒙着头纱,只露出眼睛,开始第一声吆喝:“卖富贵糕呢,美味的富贵糕。”声音嘹亮,还带着甜甜的稚音。 原本还想取“福寿糕”来着,又感觉没有富贵二字“洋气”,关键是这个词在历史上可不是好称呼。 卖咖喱饼的早食店老板伸出脑袋,带着疑惑的神情。突然想到什么,朝夏枫大喊:“谁允许你出售食品?” “什么?”夏枫装着不懂,回过头来,把胸前挂着的木板亮给他看。 第65章 【】谁的种?(上) 喀什城主府,柯楚楚昨晚做了一夜梦,到点起床时脑子昏昏胀胀的。 “泠儿,泠儿,你快进来。” 泠儿听到夫人起床的动静就打水去了,此时正端着水走到门口,听得喊话很奇怪:夫人今日怎会唤两声。 应道:“夫人,来了。” “快,快弄掉。”柯楚楚眼睛不敢看,左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 泠儿一瞧,原来是一公一母大小不同的两只蜘蛛吊在门框上。没成想夫人居然怕这个?忍住笑赶紧拿起一根木头绞了出去。 柯楚楚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些虫子。泠儿把蜘蛛弄走,她心里终于好舒服了。暗道:有贵客上门,还是有贵人拜访? 泠儿很快进来了,她说道:“夫人,婢子待会儿把屋子清扫一遍。刚刚那是一对儿,说不定还有幼蛛在这屋里。” 柯楚楚语气骤冷,问她怎么看出来的?泠儿没觉有异,答是小时候听大人说的,刚刚那两只蜘蛛就像是在□□。说到这里,泠儿一愣,问道:“夫人,眼下是季节吗?” 柯楚楚下意识摇头,不知是说不是还是说不知。 “泠儿,来,再卜一卦。”柯楚楚说着过去净手净脸。 “啊?好的,好的。”泠儿脸色刹时一红。 柯楚楚也没发现她的异样,两人就如在两个世界,各思各的。接过了泠儿的银子,就开始拨动罗盘。 泠儿在一旁脸红心跳,眼睛死死盯着罗盘,好似她看得懂一般。终于引起了柯楚楚注意,看了她几眼,她的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笑了笑,转过头来继续默算,拇指在其他指节上飞快“走”动。 大概过了三十息时间,泠儿见夫人拨拨弄弄之后就开始发呆,有些紧张地问道:“夫人,可是婢子有什么不好?” 柯楚楚回过神马上摇头:“没有,你有心上人了?是李护卫吧?” 这话一问完,见泠儿虽然大窘却喜滋滋的样子,显然是对了。 “很好,恭喜。” “夫人……”泠儿羞答答的跑了出去,心里那点疑惑消失得一干二净。 柯楚楚洗漱完又将芳姨娘测了一遍,结果也不好。只得拿柯蓉儿的命格来启了一个大卦,最后得出“九四”之象:或跃在渊,无咎。 此处无咎作本义,无所怪罪,不怨天尤人之说。 要么一飞冲天得偿所愿,要么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一切皆自找,不可怨怪上苍。 “呼——”柯楚楚长吐一口气。虽然有赵慕和赵蕴这两颗异星频频干扰,但她的命数却奇妙地顺着乾卦之六爻在走。如果最早的“见龙在田”和“君子终日乾乾”只是巧合,那么今日的九四一出来,已经将巧合的假设击破了。 暗思:今日清晨有灵物现身提示,将出现的这两个“贵人”实在是微妙之至。不知是一飞冲天的真贵人,还是让我跌入深渊的假贵人。 赵蕴刚拟定好计划,我即将迎来大变数,盘上显示二者并无关联,真不知可信不可信。赵蕴这个怪人,从来就卜不准! 柯楚楚恼恨地抚去盘针,万分嫌弃地看着罗盘:有机会一定去寻一个好用的! 却没发现盘针的尖端微微下垂,悄悄往亥格上偏离…… 卜完三个人,不知不觉已日上三竿了,芳姨娘进来问可以用早膳了吗?柯楚楚这才发现肚子好饿。 “小姐,今日有醪糟蛋,给您温了好长时间了。”芳姨娘麻利地盛上来。 一见到把日常小事也当作大事办的芳姨娘,柯楚楚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乖乖埋头开吃。可是还没吃上几口,李管家又火烧屁股一般急匆匆跑进来。 柯楚楚很惊讶:“李管家,你没有跟王爷去罗鞑帝都?” “王爷让我陪着夫人,我这把老命从此以后就归夫人您了。” 泠儿笑道:“您老跑得这么急是有何事?” 李管家顿时像极一个憋着不敢出恭的小可怜,他咬着牙齿示意泠儿和无关人等都出去。 柯楚楚眉毛一扬,心说肯定是有为难事,赶紧让他坐下来慢慢讲。 李管家知道夫人未与王爷圆房,按说这事不方便给她讲的,可是…… “李管家,快说吧。”弄得柯楚楚都有些紧张。 “嗨!小的还是等夫人用完了膳再来。” 柯楚楚一拍桌,命令他赶快交待。李管家想了又想,好像此事只能让夫人办啊,悄悄地把人抓着处理了最好,别闹将出去引人笑话。 李管家讲得一点不慢,原来,他们外院有个罗鞑婢女怀孕了。他是个杂学家,不但懂唇语还懂医术,亲手把完脉得知已怀有三月。这个婢女当值的院子,住的都是秦王的贴身侍卫,且全是留下来保护柯楚楚的。个个人品都说得过得去,又查过祖宗三代,皆可堪当重任。 怀上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娶进来,无媒苟合顶多让人说是伤风败俗。但又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后生谁不是血气方刚,越了雷池也能理解。邪性的是,偏偏那孩子的爹找不到正主儿,孩子娘也不知道是谁让她怀上的。显了怀被人发现后,闹得那是觅死觅活的哭声震天,嚷道自己是受人强迫。 这事儿一出,可把文仲勋气坏了。搬到城主府后连他和秦王都是与夫人们分开而住,当然这有原因,一是忙,二是屋子小不方便,三是齐格布就没想过为他们安排夫妻院。可是领兵大将都能忍住,手下的兵居然忍不住玩起了强迫,这样的兵还能指望他们复国吗? 文大人二话没说,将那所院子里住的侍卫统统罚跪,连跪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个人出来接锅。 李管家也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查出谁可疑。文仲勋说实在不行就给那婢女蒙上眼睛一个个去摸,摸着谁像就是谁,有过肌肤之亲总会有印象。 找出犯事的人直接砍头。 “夫人,您说这像什么话!我大荣的精兵强将岂能像菜梆子一样让罗鞑婢女亵渎。再说了,摸得出来吗,这不就是等于让人家胡乱抓一个?不认还非得认?” 柯楚楚没接这话,问他文大人为何要作出这样的决定? 李管家说是因为城主夫人势必要为那婢女讨要说法,如果找不出来,就让文大人纳进门。 柯楚楚冷笑道:“难道是一早就看上了文大人?” 李管家一拍掌:“夫人和大人想到一块去了。” “不!”柯楚楚饭也不吃了,都已经气饱了还吃什么:“我跟文大人要没有想到一块儿去,那院里的侍卫都是我的人,不是他文仲勋的兵,何时轮到他来作践。”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夫人,夫人……”李管家追上去说道:“那婢女至从进了院,就没再出去过。我们刚来这里时,王爷为怕消息泄露,与齐格布城主早有约定,院里的下人由我们控制,下人只许进不许出。城主夫人若是想栽赃陷害给文大人也没有机会,这一点小的可以保证。” 也就是说强迫婢女的下人必是院中之人?柯楚楚问道:“管家,咱们来罗鞑刚好三个月吧?” 李管家点头,怪异的表情慢慢浮在脸上,讶异道:“夫人是说那婢女前脚珠胎暗结,后脚咱们就到了?有那么巧吗?” “李管家,遇到这事儿,首先你要相信的是自己人。我问你,那婢女是天仙不成?侍卫赶了十天路刚刚进府落脚,就起了淫心?” “这……” “不和你说了,速带我去外院,由我来找出那个男人!”柯楚楚没愈发生气,赵蕴的识人本领她是相信的。一个文仲勋,一个李管家,只知怀疑自己人,真是让侍卫寒心。 ...... 四十个侍卫齐唰唰站成一排,个个表情不忿。 那个怀孕的婢女已带到。城主夫人格桑听说柯夫人要掺呼这事儿,也赶紧赶了过来。文仲勋和尤氏立在一旁表情一模一样:愤怒。 文争春低头看着绣鞋,面带讽刺,脚尖一翘一翘极不耐烦。 格桑正欲说话,柯楚楚问婢女:“你叫什么?”这姑娘看身板约摸十七八岁,实则可能要减去三岁,长得甚是有几份姿色,就似熟透的苹果;小脸儿只有巴掌大,眼形细长眼梢上翘,流露一股罗鞑女子少有的媚态;肉嘟嘟的小嘴下,却有一个尖削的下巴。 “婢子康玛。求夫人作主啊!”眼泪说来就来,哭了一气没听到柯夫人继续说话,大着胆子抬起头,发现她直直看着自己的身后。 柯楚楚将眼神移回康玛身上,说道:“你背后站着一个人,我能看见。” “啊?” 所有人,包括康玛全都看向她的身后。 什么也没有哇!格桑背心一凉,猛然想到上次在柯楚楚院中看见的怪影子,心道别出怪事儿。 柯楚楚慢慢走近康玛,康玛吓得连连后退。 “别怕,你背后的影子让我摸摸你肚里的孩子。” “呜哇——”康玛吓哭了,腿一软趴在了地上。边哭边摇头:“婢子不知夫人说什么,夫人不要吓……” 文仲勋与尤氏交换个眼色,不懂柯楚楚在做什么。格桑大着胆子问道:“柯夫人你到底看见了谁?” 看见了谁柯楚楚现在也不知道,她还在找呢。伸手在惊恐的婢女肚子上摸了摸,马上直奔目的地牵起了婢女的小手,看着好像是在安慰康玛,实则已经确定了刚刚的猜测。 这婢女的确是孤寡之相,夫主线从顶端不远处即已折断…… 接下↓ 第66章 【】谁的种?(下) “我前女友身材很好,身高168,体重很轻,我可以很轻松就把她抱起丢床上去”“哦,好羡慕!后来怎么分的?”“呃。。。太用劲给弄漏气了” 亲戚家的小孩期末考试题,题目问在药店买的药每顿吃150克,一片75克之类的,最后问这药怎么吃,一道好好的数学题。这孩子的答案竟然是:按照说明书吃。仔细想还挺有道理的。 带着四岁外甥女在公园玩耍时,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外甥女便走过去指着孕妇的肚子问道:里面是什么?是我的小宝宝。孕妇答道。你爱你的小宝宝吗?外甥女又问。当然了。那你为什么要吃掉他?!外甥女大声责怪道。 有一次晚上脱衣服睡觉,老婆看到我内内是反穿着的;于是她大声吵吵着问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如实交代!在谁家完事后着急穿错了?我一脸黑线怎么是反着的于是我说肯定是早起穿错啦老婆大笑!说:早起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穿反了,就不提醒你要是今晚回来我看到内内是正着穿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去开水房打水,前面一漂亮妹纸正在打水,我往前一看机器上显示正在烧水,水没开啊,作为一个素质过硬的人,我就提醒妹纸:美女,水没开啊!!!妹纸扭过脸来,微微一笑:没事,帮同事打的..... 一实习小护士给我哥们抽血,拿着针在哥们胳膊上扎了好几针也没找到血管。但这位小姑娘真镇定啊,表情严肃认真,势有不扎到血管不罢休的意思。十几针之后,哥们忍着剧痛,带着敬畏的表情问小护士:你这针法跟容嬷嬷学的吗? 去网吧上网,坐我旁边的哥们带了只宠物狗(很小的)放在电脑桌上。那哥们自己独自玩游戏。不一会那狗就在键盘上爬来爬去。几次警告无果之后,那哥们火了,对着狗吼道:尼玛,要不要给你开台机啊? 路边,一对年轻小夫妻在吵架,女的说:你这个月工资都没上交你是不是养小三了!男的:给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不要么……然后媳妇就怒了,大声吼了一句:我特么睡觉前也说不要来着你怎么就知道爬上来呢.......大庭广众的,姑娘你这声也太大了吧! 忍了46年,我家爱挑食的娘亲今天午饭时终于怒了,筷子一拍吼道:"受不了了!干嘛每天都要吃饭啊,烦死了!"这不是gc,gc是我外婆(芳龄73)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继续夹菜,淡淡飘出一句:"大过年的,你不要找打。"然后,然后娘亲就乖乖趴回去扒饭了。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这混帐畜牲不如,要是被他那愚善的母亲知道,接下来定会演变成一个大祸害;如果她们不想继续被人欺辱......她咬着下嘴唇。 不能再犹豫,没有多的时间思考,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这个时间正是行人变多的时候。 换得常人,早就乱了阵脚,一边是正在成长的好队友维卡,一边是时刻想把她踩在脚下蹂.躏的仇人...... 夏枫猛地站起,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退缩心软就是自寻死路! “贱人?至少还是人,我要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是贱奴!” 夏枫快速扯掉他的上衣,裤子也扒掉,只剩光溜溜一条。泥灰石沙,什么脏弄什么,三十秒不到,甘波变了一个人,估计连昆陀也认不出来。 最后,夏枫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不被人拴走,也会给打个半死!”夏枫刚拍完手上的灰就听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赶紧端上筐子闪人。 她没有回头,也不去管后面要发生的事情。总之,她是一点也不后悔刚才的出手。 到了家门口,她还没伸手敲,一直等着的娜玛就把门打开了,一脸兴奋:“怎样?卖掉多少?” 维卡紧随其后,脸上还有刚刚消逝的紧张:“你在街上没有碰到昆陀和他岳母吧?” 夏枫顿了一下,“没有。” “那就好,那贱妇找不到我肯定是回去了。” “帕丝塔的母亲没遇到,见到昆陀了,但不是在街上。他就守在前面的入口;还有甘波,他也来了,把后面也守住了。” “什么?”维卡拍在胸口上的手还没放下来,又提紧了心。 “不过甘波好像很累的样子,蹲在那里睡着了,并没有看见我。”夏枫一眼不眨地盯着维卡。 “哎哟,你就不能把话一次说完。”维卡没好气地埋怨。又道:“都怪我,不应该让他们发现我们的住处。” 夏枫心说也许连住哪家都知道了:“维卡,你认为你还有三个儿子吗?” 娜玛看向夏枫,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维卡一听,顿时明白夏枫的意思,她眼神一黯:“我现在只有伊扎一个儿子。” “对,所以你每天祈祷的时候,只用跟神主说,求你的长子伊扎能平安归来。” 维卡无声点头,眼泪又要流下来。甘波的抛弃和昆陀的冷酷,让她一想就揪心捅肺般地疼。 见到维卡这个样子,夏枫心里也发酸,女人真是没有一点地位啊。她不由不自主把眼睛转向娜玛背上的小塞吉,叹道:希望他能有点良心。 娜玛发现她的目光,默默地把孩子换到前面来抱着,也开始发怔。 这气氛真不好,夏枫吐了一口气,笑道:“来,咱们看看收回了多少本钱。” “好!” ...... 三人数着铜达姆笑得花枝乱颤,外面也有人笑得合不拢嘴。 在夏枫还没进家门时,甘波就被人发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让人给拖到了大路上。他的衣服被夏枫扔在十米远的巷口,十分钟后,那个送餐的咖喱饼店老板喜滋滋地拾了回去。 甘波很快将被人当成奴隶栓走。夏枫那一击太狠,这畜生还没醒过来,浑然不知身边的两个男人正摸着胡须,一脚一脚踢着他的四肢,讨论着:真是一个少见的贱奴,腿粗胳膊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昆陀守了一上午,耐心用光,大口咬着刚买来的咖喱饼子。从初始的小心谨慎,变成了目不转晴地打量每一个蒙莎路过的女人。 如此三个以后,终于碰到了硬石头,差点让人给挖了眼珠。 “老爷太太,老爷太太,我是来找人的。”昆陀抱着自己鼻青脸肿的狗头大声争辩。 “你这贱畜!”说话的大叔貌似很生气,愤怒得头巾都散了,边骂边打。 昆陀蜷着身子忍痛解释,“求老爷别打了,我是来找母亲的,她就在里面给贵人做工,我不知道是哪家,只能在这里等。” 大叔身边的女人一听,差点一蹦三尺高,怒道:“当家的,狠狠打!竟然说我像他母亲?” “不是,还有我大嫂,我大嫂.....” “嘭——”头上挨了重重一脚,踢得他眼冒金星。昆陀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可以跑的,啥也不敢再说,滚开几步躲开大叔又要踢过来的脚,爬起来就往外冲...... 这对夫妻虽然属吠舍种姓,却是非常有钱的商人,连有些落魄的刹帝利也要给他们三分薄面。妻子被人侮辱怎么可能解气,骂骂咧咧决定去民卫那里告状,非要通缉昆陀。 能不能真的去抓他,无法确定,可以确定的是,昆陀再也不敢出现在住宅附近了。 这些事情夏枫三人在当天下午便得知,民卫们挨家挨户通知:外面有个色鬼,大家出门时小心一点。如果碰到,记得派佣人告知我们。 夏枫一听,立即怀疑是昆陀。维卡当然也想到了,心下一松:“让他受点教训也好,这下我们可以出门了。” 娜玛紧琐眉头,犹豫道:“昆陀非常霸道,真被人打了,他忍不下这口气的。我担心,担心我娘家......” 夏枫想了想,说道:“上次带的口信说了,我们被赶来了镇上,娜伊姐姐应该会注意的吧?” 维卡也安慰她:“你母亲比我年轻两岁,有了钱,她的病肯定好了。”说到这里,她后悔当时钱给少了,早知如此应该给一千铜达姆。 娜玛叹气:“只要有钱买药,我就不担心母亲的病。我是担心娜伊,如果她把婚毁了多好。还有昆陀,万一他真的去家里找他们母女撒气?” 唉!夏枫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头,为这里的人每个女人感到悲哀。 “娜玛。”过了一会儿,夏枫抬头看着她:“要不你回家一趟吧。今天下午多磨二十斤荞麦,够卖好几天” 维卡连忙阻止,担心她碰到昆陀。如果娜玛不出现,昆陀上去找麻烦,村人们会管。反之,村人认为是娜玛带去的麻烦,反而丢开不帮她们。而且,若是昆陀真的去了,她回去也没用。 娜玛虽然很想回家,也觉得婆婆说得有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刹帝利老太太好像不怎么关心她们的生意,当夏枫拿着剩余的富贵糕和铜达姆向她对帐交钱的时候,她看也没看,说道:“先拿着吧。三日后帐房上门,你交给他。” “是的,太太。” 还有专门的帐房?夏枫好不纳闷。 民卫走后,维卡和娜玛继续磨麦,虽然还剩很多没用完,但她们闲不住。上午在家帮房东太太里里面擦洗了一遍,这时便没事找事做。刚刚磨完,该准备晚饭的时候,有人上门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枫一直担心的那位房东侄子老布奇。 夏枫从门缝里看见,这人瘦高个,大长腿,鞋拔子脸,眉毛只有几根,头发也稀疏,眼神浑浊不堪。种种迹相表明,这是一个严重肾亏的浪.荡子。 嘭嘭嘭! “伯母,您开门啊。伯母,您的气还没消吗?” 老太太的拐杖早已拿在手里,盘腿坐在厚厚的蒲团上,带着夏枫三人守在门口,严阵以待。 “伯母,我知错了,我不应该说艾德夫没有继承权。今天不是来吵架,更不是逼你卖房子,我是来请罪的。伯母,您让我进去好好说。” “滚!”刹帝老太一声大喝。 第67章 【】“明君” 怀疑老公有外遇,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后来趁他洗澡,偷偷拿他手机将自己的名字改成12520,然后给他发了条短信:“回复男姓名女姓名(如谢霆锋配张柏芝),马上揭秘你和意中人的缘分指数,找到命中真爱!仅收取普通短信费[飞信对对碰]。”第二天,我顺利的知道了小三姓名... 爸爸一亲戚造访,相互寒暄的一阵,亲戚就开始很官方的说到:“你看我这次来也没啥好东西带来,就带了点茶叶送你吧。”我爸忙回应:“哪里哪里,你别这么客气。”亲戚遂掏出茶叶,然后我和我爸都石化了......一共15包茶叶,上面都印着各种“xx宾馆”的字样。 前天上qq,看到一个已婚初中男同学的签名是“可能,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昨天,签名改成了“老婆,我错了”。今天的签名是“本人近日无家可归,求好心人收留”。 我当着女朋友的面就打过一次篮球表现完美,3v3,期间得分篮板盖帽无所不能。不过不是一直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不是一直有钱请五个人吃饭的。 去相亲,见一娇小可爱女生,两人聊得很是投机,后来聊到体重,她让我猜她有多重“肯定不过一百斤”“你怎么知道?”女崇拜的问。我当时脑子一抽:“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两样都占了,所以肯定没过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前玩斗地主,经常有人输了就走了,我很高兴的认为是他打不过我吓跑.今天看老公斗地主,输了一局。气的骂了一句:“妈的,猪脑子,会不会打牌啊!”就换房间了。我:…… 老婆把钱管得严,家里有个保险箱,密码只有她知道。有一天急用钱,向老婆申请。老婆批了,我问密码是多少。老婆说:“我们初吻的日子。”我没敢继续问,只好找朋友借钱了。 话说今天领了毕业证和学位证,站在校园里瞬间感到和学校至此再无瓜葛,淡淡的伤感一下——忽然想到老婆还没毕业,自己还是有理由经常回学校看看的,感慨的说给老婆听,蛮以为会被夸,结果老婆幽幽的来了一句:那可不一样,以前是学长学妹的爱情,现在是社会闲散人员勾搭在校女大学生……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对!”老太太把艾德夫放到一旁,紧紧地抓着那边剔骨刀:“艾德夫,你好好看着,祖祖就是这样保护你。以后,你也想祖祖一样,做个强大的男人。” “祖祖,我怕,祖祖不要。”艾德夫控制不住眼泪,大声哭喊道。 “不许哭,你是古普德家的男人!” 可怜的艾德夫哭到一半生生憋住,小嘴一瘪,让人好不心疼。 老布奇恼羞成怒:“伯母,您能保护他多久?他最后要靠的可是我这个让您讨厌的布奇.古晋德。” “闭嘴!外人称你老布奇,而不是古晋德。你这种败家子,不配做古晋德家的男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艾德夫成年,我就要殉葬。那又如何?十四岁的艾德夫顶你一百个老布奇,你就是个老废物,塘里的鱼虾都比你强。” 夏枫心底的疑惑解开,原来在莫卧儿,高种姓也跟巴利家一样,只有长子才有继承权。 除长子外,其他儿子都要分出去。怪不得,昆陀一再找存在感,一定要娶个有背景的女人。果然压制住了伊扎,使得他被拉去参了军。想到维卡当时一口一个让昆陀好好对娜玛,说以后伊扎会分家产给他,竟然不是随便说说。 可是,那又如何,如果长子家没了男人,次子一家不还是欺上门了吗? 嗙嗙嗙!外面传来三声凶猛无比的撞击,门板开始剧烈摇晃。 “开门!让他们进来。”刹帝老太吼道。 维卡和娜玛都迈不出脚,夏枫多话不问,严格执行命令,三两步跨到门边。 外面的三个男人没想到她们真的敢开门,还在大力冲撞。夏枫打开门梢跟兔子一样闪退回来,正往门上冲的那人收不住脚,突然扑空摔了个狗□□。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刹帝利老太根本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直接扑上去一刀戳在那人的脑袋上。 “神啊——”维卡和娜玛互相抱头蹲在地上,哀吼不已。 夏枫本能地挡住了艾德夫的视线,把吓呆的他一把抱住。 “天啊!杀人啦!”老布奇迎上他伯母的眼睛,直打哆嗦,立时就跪了下来:“伯母,伯母,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奋力把刀扯出来,带出的一股鲜血溅到老布奇的头上。还没等她发话,这没用的废物惊得跳起来,大叫一声逃了出去。 而另一个帮手,看见主人都那样了,已是抖如筛糠。 老太太仍是很激动,指着地上那俱一动不动的躯体,对他喝道:“拖走!”然后像摔什么脏东西般,把刀扔掉。 “是...是的太太。” 老太太再次看向地上的人:“告诉你的主人,要是敢再来,躺下的就是他。” “嗯!嗯!”头都快点断了。 老太太又道:“死的这人是个首陀罗,如果他家里人想上神庙讨说法,我随时恭候。”她眼睛很毒,仅从手腕和肤色瞬间就分辨出死者的等级。 “不!太太放心,不会的,我们不会要说法的。” 夏枫紧紧抱着艾德夫,听见尸体向外移动的声音,心里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畅快的感觉。虽然死的人和她同一个种姓,明明被人残忍地剥夺了生命,可她却想大声鼓掌说声活该。 她知道,被印度男人压迫太久的反抗因子萌芽了。 仿佛眨眼间,一切归于平静。要不是地上长长的一摊血迹,娜玛和维卡还以为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样?这人就死了?两人面面相觑,紧紧咬住的牙齿还无法松开。 老太太忽然卸了力气,瘫软在蒲团上,伸手要抱艾德夫,夏枫赶紧把孩子还给她。 “姑娘,你很勇敢,比你母亲和姐姐强。”刹帝利老太说话的时候,胸口已经停止起伏,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冷静。 “太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打扫屋子。”夏枫此时才察觉到满屋都是扑鼻的血腥味,心里作呕。感觉这不是单纯的血气,里面还有一股浓烈无比的腐朽气息,这种气味让人窒息和绝望。仿佛她此刻身在历史屠宰场,挥刀的不是这位老太太,而是面目狰狞的制度和高高在上的印度男人。 “好!孩子,你不怕我?”老太太疲惫地看着夏枫。 “不怕。我敬佩太太,我也要和小主人艾德夫一样,做太太这样的人。” “呲!”老太太突然笑了,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夏枫承受不住她“火热”的眸子,准备避开的时候,她又说话了:“知道吗?这是我杀的第三个男人。十几年前邦战的时候,我还杀过两个。虽然是为了自保,但也是犯罪,我毕竟是个女人。所以,我果然受到了神主的惩罚。他夺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太太,不是的,不是惩罚,您是好人,您是好人!”维卡和娜玛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匍匐着爬到老太太面前,不断安慰她。 “好人?哈哈哈,是啊,我是好人,所以我的艾德夫一定会平安长大?”老太太额上的层层“沟壑”奇怪地舒展着。 “当然!”夏枫笑着问艾德夫:“我说得对吗?” 经过一惊一吓的艾德夫有些累,躺进了祖祖的怀里两片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用力地睁大眼睛,轻声哼道:“嗯。”说完,眼皮一合睡了过去。 老太太轻拍他的背,吟唱起本邦歌谣...... 夏枫很替她难过,任谁看着家里的男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老妪,心底也是悲凉的,如同这歌声。 夏枫发誓,从来没听过如此有韵味的吟唱。既充满深深的怀念,又饱含不屈的希望...... 良久,她示意维卡和娜玛别再吱声。三人一起默默地把血迹清除干净,再撒上香粉,轻轻关上门。就让祖孙俩呆在那里,享受他们自己的世界。 ...... 次日,非常出夏枫的意料,这桩杀人案没引起任何涟漪。住到这里才三天,她都快忘记曾经在路上遇见过的那个权贵了,那个只要见到贱民就想捉回去的女人,还有她驴车后面拴着的两个赤脚少年。 第68章 【】危险 记得读小学时,家里住敬老院前面。提着桶上敬老院,就这一举动被住前面的老师用相机照了下来。被学校评为先进少先队员。他们万万没想到我家停水,拿桶上敬老院偷水了……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得奖。 小红:“哪里有美女啊?” 小明:“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小红:“讨厌……” 小明:“然后你看谁都是美女了。 某村开会讨论改革殡葬节约土地资源,村民们各抒己见。甲说:我建议啊!都不用棺材了,省钱又省地。乙说:我看竖着埋可以更省地方。丙磕了磕烟枪,慢悠悠的说:我看啊,竖着来只埋下半截,连墓碑也省了,一看就知道谁死了! 男精神病患者:我有话要告诉你。 女精神病患者:什么事儿呀? 男精神病患者:(小声耳语)你一定要保守秘密,我是菩萨的儿子。 女精神病患者:tmd!我什么时候生过你这个儿子! 中午公司一女同事外出吃饭,手机落公司了。然后她老公一个劲的打电话,旁边一哥们吃完饭午睡,被电话铃吵得很烦。在电话响起的第n回后,哥们很气愤的拿起电话,吼道:“我们在睡觉,你老打电话,烦不烦啊!”随即挂掉。电话不再响了,1个小时后,她老公不淡定的出现在公司门口。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所以,不管你是贱民还是首陀罗,只要你不追究,就没人管你的死活? 夏枫摇摆不定,都快精分了。一分儿又想站在底层阶级控诉权贵,一会儿又恨不得她的房东太太多杀几个讨厌的首陀罗。 令她意想不到的还有一件事情,如果前一件只是让她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一下,那后面的这件事情就让她无法淡定了。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大胖子巴依像个小丑,半鞠着腰笑嘻嘻地看着他:“三少爷,我就说吧,今天肯定还有。一天四十个,够少爷小姐们慢慢分了。诶,你这个小姑娘,还不快行礼。这是我们镇长家的拉贾尼.卡布尔少爷,特意过来照顾你们古晋德家生意。” “三少爷,愿您平安富足。”夏枫反应不慢,生意上门了,怎能因为细节不到位就跑喽。赶紧取下筐子,拜伏在地。 “噫?”巴依惊奇一声,恍然大悟般盯着夏枫的脸。 “三少爷,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笑话吗?那个乌斯藏商人想娶的儿媳妇就是这小姑娘。你要不要让她露出脸你瞧瞧?” 尼玛!谁说巴依老爷没有脑子,常常被阿凡提耍的?这人早就认出了她,偏偏不点明,现在又来调戏她。 夏枫飞快地朝他瞪了一眼,本以为眼神很凶狠,可是那位三少爷却“噗呲”一笑:“巴依,人家不高兴,瞪你了。” “啊,呵呵。她连乌斯藏人也瞪的,人家送荞...送驴车给她拉货,她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巴依说着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巾。 三少爷已经接过夏枫“奉”上去的富贵糕开始品尝。跟别人一样,眼睛立时一亮,忙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夏枫郑重地回道:“回三少爷,做法和成份都是保密的。” “哟?”三少爷作出非常意外的样子。 表情有些过头,夏枫直觉他是故意夸张出来的,他应该明明早就知道。她不懂,这人为什么要这样。 三少爷又皱起眉头:“要是如此,那我们自己不能做,想吃只能买了?” 废话,专利权懂不懂?夏枫心里腹诽。不过,这转移了那位富贵公子哥的视线,没再关注她的相貌,也是好事。 三少爷见夏枫一直把头顶给他瞧,就是不露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好像很清高嘛! 忍不住嘲笑,一个落魄贵族的佣人,有什么好清高的,还能对付不了你?转头朝大胖子一挑眉:“巴依,她拉的什么粮食?” 夏枫心道:死了!真蠢,怎么忘了这一碴,这死胖子知道他买过什么。真是背到家了,反正逃不过一劫,肩膀不知不觉就垮了下来,等着迎接暴风雨。然后看人家的反应,再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巴依刚才就差点说漏口,马上回道:“精小麦、精大米、精玉米、精高粱......” “停停停,有精玉米精高梁的说法?”三少爷故意掏了掏耳朵。 “停停停,有精玉米精高梁?”三少爷故意掏了掏耳朵。 巴依不好意思地笑道:“说顺口了,反正买了很多,都是上等好粮食。” “那就是猜不出来了?” 巴依晃着脑袋说是。 夏枫懵了,这巴依老爷真是个好人呀,还要帮她隐瞒,为什么?太奇怪了! “行了,别把你的肥头晃断啦,真不知道你们锡克族人成天有什么开心的。现在好了,人家不告诉我们做法,你还开心?”三少爷说着便看向夏枫,眼神带着探究。 夏枫就没正眼瞧过她,只能从说话的口气判断他此时的动作,觉得头顶痒痒的好不舒服。 巴依说道:“哎呀,多吃几回就腻了。要不我跟她好好说说,每天卖给我们家的不算在四十个里面?” 三少爷见夏枫终于抬头,却依然不敢与自己的眼神对视,便再次瞥了她一眼:“我家小管事说的办法可以吗?” “可以,感谢三少爷照顾生意。”夏枫没想到三少爷这么好说话,说不给就不问。比昨天那几个穿着富贵的老爷好对付多了,是不是镇长的家风不错? “你说了能算?” 夏枫僵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在心里表扬了他,他马上又像要找碴的样子...... 她求救似的看向巴依:您好人做到底吧。 这个死胖子,现在偏偏也不说话,和他家三少爷一样,睁着大眼睛等着她回话呢。 “因为您是镇长家的纳尼...少爷,镇长大人为我们辛苦操劳,我们太太一定会同意,所以我就先作主了。” “拉尼?是拉贾尼少爷!你这小姑娘,还不给三少爷赔罪。”巴依老爷作势生气。 “算了,快趁热全部端回去,母亲和小妈们在家里都等急了。”三少爷转身便上了旁边的驴车。 这就走了?夏枫悄悄摸了一把额头,上面渗出了不少冷汗。 “好的,很快。”巴依直催夏枫:“快,数数多少个。” “除了少爷吃的那一个,还有三十九,不用数。” 巴依便开始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地算帐,没了三少爷,夏枫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趁旁边没人,便悄声问他:“巴依老爷,您为什么要帮我骗您家少爷?” 巴依一个激灵,立时睁开了眼睛,警惕地向驴车看了眼,瞪道:“都怪你!小小个人还盖着面纱。要不是你今天的面纱薄,我还认不你出来。要早知道根本就不会买,我警告你,成份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我会受罚。还有,如果我家主子们没吃腻,你又没荞...粮食了,只能悄悄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明白了。”夏枫重重点头,觉得好事多得应接不暇。可仔细琢磨他的话又不对,忙问:“等等,巴依老爷,如果您的主人们吃腻了,我就不能找您想办法了?” “还要警告你,不能乱叫我老爷,我不是什么老爷!你这小姑娘,长得丑,人也笨。你怎么知道我家主子吃腻了,别人也会吃腻......咳!那个...看你有天赋,又这么聪明...呃,不是,这些东西是你做的?还能做别的不?” 夏枫见他逻辑完全混乱,心里直乐,把他中间那段奇怪的话也忽略了。点头称是,说就是她做出来的;至于能不能做别的,她也不知道。 巴依见她如此自信,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 夏枫看着他的胖脸,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笑着。一边帮他装糕点,一边又想逗他说话。“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我家太太自己的配方?” “嗯。”巴依数着钱,好像没听明白夏枫的话:“多少钱了?两个三十,四十六百,那一包是不是五百?哦,那还差一百。”从包里抓了几下,丢出一根用麻布裹好的铜币,说道:“齐了。” 听他自言自语,夏枫又重复问了一遍。 巴依却只顾着把筐子端给他少爷看,喊道:“三少爷,要不要多给几个钱把筐和包布也买了,我们好方便带走。” 三少爷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意思是随便他。 “那好,多给你十个铜,行吗?” 夏枫也学三少爷,举着右手在额头上挥了挥。 “嘁,拿着。”巴依抱着筐子,抖着肥肉走了。 真是,还以为能和你聊两句呢,原来你也是看不上女人的。算了,是我自作多情。 夏枫抱着钱,很快把这件小事忘了,开开兴兴地往家去,还干什么?再做一筐呗。对了,还要买筐子。 回到家时,把维卡两人吓傻了,以为她被抢了呢,原来是被大户收走了。那高兴劲儿,把老太太都给吵醒了。 老太太淡淡说了声:不错。 第69章 【】自私 今吃饭的时候遇见一人,坐在一美女正对面,打电话,通话内容都是一些生意,金钱之类的,我最印象深刻的一句,她说她钱包里都没有钱都是一些一百的零钱,次奥,炫富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来电话了……来电了…… 老王问小李为什么眼睛肿了。小李说:“早上我穿裤子的时候,前面一颗扣子掉了,我不会缝,所以就跑到隔壁去,要一位太太帮我缝上。“她一定认为你太过分,而给你一个拳头!“不是这样!她人很好,当场就拿出针线缝了起来我也站着给她缝,可是就当她缝完,用嘴把线咬断时,她老公进来了!” 电视里正在教遇到危险小孩该怎样处理。我想考考两岁的儿子,于是装作晕倒,看他怎么办!儿子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并用手掰了掰我的眼睛说,“妈妈,你真的死了吗?”等了好一会儿,我没听见他有什么动静。透过眯缝的眼,我看到儿子正在数我钱包里的钱。 开学没几天口腔溃疡了。一开始忍了几天,后来都没法吃饭。晚自习时老爸带我去医院挂急诊。好不容易等到我,刚张开嘴,医生就大喊:“别看了,口腔溃疡晚期!”一听到“晚期”我爸腿都软了。然后医生慢慢说:“快好了,别浪费钱了。” 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和一个成都网友语音聊天,聊得很high。激动之余,我使用□□的窗口抖动功能,表达一下情感。只听对面“咣当”一声,便没动静了。我“喂喂”了好半天,对方气喘吁吁的说:大哥,你别抖啊,我以为又地震了呢,白跑了,我家住九楼啊…… 问:和女朋友吵架了怎么办?!讲道理?错!冷静?大错!和她争执?大错特错!现在告诉你正解答案!!!大吼一声!“老子要不是看你漂亮、温柔、善良、可爱、早他妈和你分手了!”霸气又戳中妹子软肋。据不完全统计、用完这一招,妹纸们的生气程度立马骤降80%!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夏枫尝过几个,发现果真如巴依传出去的那样,连高粱粉都有,偏偏没有荞麦。是啊,谁能想到卖那么贵的糕点会用荞麦做主材料呢。不但如此,夏枫还尝到了人家放的牛乳,反而又给了她大启发。可惜,只能放在以后了。目前看来他们能承受的价格已经到了顶,毕竟还在打仗。用最少的成本就能做到的,何必增加成本呢。 失败的案例越多,她们的富贵糕就越是供不应求,特别是吃习惯的富人,若是哪天没买到,会后悔一整天。但不排除依然有不信邪的商人,还在孜孜不倦地摸索,企图参与到这桩抢钱的生意中来。 或许也包括贪吃的巴依老爷吧,他最近偶遇夏枫的概率好像变大了...... 这种形势之下,夏枫如果还实行饥饿销售显示是非常不明智的。明明购买力已经上来,再不随着市场调整策略,就不是一个精明商人应该有的头脑。 到了改变的时机。 腰包鼓圆了的夏枫认为,她有了钱就能打造所需要的工具,比如铁蒸笼。到时,用其他粮食或许能创造出新食品,前提当然是要控制成本。所以,在维卡和娜玛殷切盼望之下,她大手一挥,吩咐她们:每天多磨十斤! 维卡欢喜非常,一副有钱万事足的得意姿态:我现在赚了好多钱,昆陀和甘波,你俩还敢那样对我吗?呵!乖乖尊敬我的人,才能花到我的钱。 素不知,这时候的甘波,已经被转手三次。原本的一百四十斤,瘦得只有八十斤。最后被一个蔗糖商人牵了去,每天两顿饭,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 问他恨不恨夏枫?不知道,因为从表情真看不出来。他在二十多天里,早被“□□”得老老实实服服贴贴乖乖顺顺。 现在,他跟二十几个奴隶一起,被禁固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这里只有两个巴掌大的通风口,一群奴隶正在不分日夜地劳作。 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奴隶逃跑,甘波如一只拉磨的毛驴一般,被人蒙了眼睛。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怕累,怕烫,却更怕死;不想死,就得不停压榨自己的体力不停歇的劳动,劳动。 恨夏枫?估计他还没有办法腾出时间。 ...... 夏枫这边,把每天四十个的富贵糕,一口气增加到每天一百个。这不是她目前最大的产量,可是市场却隐隐有恢复到四十个时的状态。 唉,真是个贫穷的小镇。之前想的那些牛乳什么的,显然是想太多。 这些日子里,夏枫还了解到许多信息。比如,古晋德家属于落魄的刹帝利,但落魄的不是产业,而是人口,因为他们家族没人掌权。哪怕一村之长,或者镇上“衙门”里的普通职位也没有一个。 他们有的只是田地和商业,这些是属于吠舍阶层所从事的职业,但古普德家族则是天生的管理阶层。所以,也被划为落魄的那一列。 至于那个侄子,他有三个老婆,可连一个女儿都没生出来过。据说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却依然有钱出入于各类特色“妓院”。在哈兹尔镇,没有哪个漂亮的庙妓不认识他,他的那些钱来至哪里呢? 每七天,老太太的帐房都会来对帐,如此三次以后,夏枫看出了一点苗头。这个帐房也是不忠的,收益根本不止这么点。显尔易见,老太太的帮佣们都不看好艾德夫,能不能长大另说,关键是年龄太小了,目光短浅的人们,只知道先顾好眼前。 夏枫不确定老太太清不清楚,不过,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一个女人,不管你是何等种姓,都无权管理家族恒产。 于是,夏枫有计划地配备艾德夫的饮食,为他荤素搭配,还强调需要进食水果。最重要的一点,要让艾德夫锻炼身体。关于每天在楼顶蹦蹦跳跳这项活动,他曾祖母也是同意的。 教学生,是夏枫的老本行啊,虽然这个实在是小了点,也难不到她。 艾德夫在她的各种引诱之下,每天中午都在门口迎接夏枫,急急忙忙拉她上楼练功。穿越到这里,夏枫终于有了第一个小粉丝,小家伙对她越来越依赖。刹帝利老太的眉头很久没有皱着了,看夏枫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夏枫趁着这个机会抓紧练拳,算了算,她除了每天做糕卖糕的四个小时和休息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练功。从未如此密集而系统地练习过,这小小的身板,每天都在起着细微的变化。 她把早上挑水的任务也接了过来,趁凌晨没人的时候,试着两只手各举一个木桶,尽量保证水不溢,脚不晃。仅仅十天时间,出拳就变得有力。虽然依然没有明显的内力,拳法并没有显得浑圆而凌厉,但成年男人吃一拳也够他痛三天的。 每天子时,她从星空下偷偷站完桩后,慢慢躺回床上。轻轻调着自己的呼吸,感觉到筋脉的走向,已经变得有规律,正缓缓朝丹田里聚积。往往这时,她总是在心里默念:似乎又比昨天多了点啊。 明劲在短短时间里,也展现出了成果,双臂的力量变强,胳膊都粗不了少。她跨出两步,俯身一拳挥到艾德夫鼻前,劲风刮得他鼻头痒痒的,咯咯咯大笑。 “小少爷,您也能。” 艾德夫当真一拳打向她的鼻子,然后拍手大笑。 夏枫一边摸自己的鼻子,一边撩起自己的袖子和他比谁的肌肉壮。 很严肃地说:“您要用劲,这里才会长肌肉。” 艾德夫马上停住笑,认真点头。如果不认真,怕夏枫就不教他打人玩了。 夏枫下意识捏着自己的肱二头肌,自嘲:难道又要来一回? 要把这难看的死肌肉练成爆发力强又不显现出来的活肌肉,又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啊。再练半年后,不知道四肢的肌肉鼓成什么样子,多难看。内力赶快出来吧,我不要成金刚芭比,我要快速消化...... ...... 三袋荞麦见底,后面得找巴依进货,收入已经多得让维卡算不清帐。这笔钱让老太太的帐房眼红不已,最近几天,总是找各种借口过来。刹帝利老太心知肚明,没有阻止也没有给他行方便。 她的眼神时常停留在夏枫身上,当夏枫看她的时候,又马上离开。 夏枫心里对巴依老爷当然是感激的,只要看见他,就会时常免费送他一个富贵糕。那胖子还想多要,夏枫直接一眼瞪过去。每次胖子都是摊手耸肩,作出无奈的样子。 不过,至从夏枫求巴依帮过一次忙后,遇见他的次数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增多了。而他,也没有像平常那样,问夏枫要“封口费”。 那位拉贾尼少爷,好几次都跟他一起,有意无意地朝她笑。当不得不面对面时,三少爷也不再让夏枫行礼,放下了倨傲,好似礼贤下士的样子。 夏枫现在也不怎么“腼腆”,露出全脸,与他大大方方的对视。哟 第70章 【】绞痛 一个男孩,终于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一次女孩生病了,男孩陪她去医务室打点滴。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双方都没有动静。男孩寻思要打破沉寂,就问:“冷么?”女孩:“冷”男孩:“冷~我给你捂捂?”女孩脸红了,小声地说:“好~”然后男孩起身,用手捂住了滴流瓶。 同事研究生一枚,他说读研时隔壁班五个女生,被她们班男生称为”五朵金花”。而自己班八个女生被称为”七龙珠”。同事们都纳闷的问:不是八个女生么,为啥七龙珠啊?那哥们幽幽地回答道:七个恐龙一个猪! 看到一个淘宝的差评是,质量不错,就是穿久了就变得跟旧的一样你他妈在逗我? 生活很无聊,一同学抱怨:“你说我们无聊还可以上会网,打游戏,没事发个□□状态的,古代的人都在晚上无聊都干什么呢?”另一奇才道:“写诗!和发□□状态一样。” 和儿子一起看《康熙王朝》,语重心长地说:儿子,看人家康熙八岁都当皇帝了。儿子:那是因为他老爸挂了! 今天学校的两男生在学校门口打架,打得热火朝天。谁也不敢上前拉开。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他们两个谁的手机飞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的钱飞了出来。这时一哥们儿来了一句:真牛,又爆装备又爆金币…… 一青年在商场里买了包烟,当即抽出一枝,正要点,营业员说:“先生,这里不准抽烟!”青年:“凭什么,我出钱买的,我想在那儿抽就在那儿抽!你管的着吗?”营业员:“我们这儿也买草纸,你敢在这儿用吗!” 每到一个地方,就喜欢学当地方言,而且学得非常像。记得第一次去南京时找不到夫子庙,我用刚学南京话问当地一个老大爷:“老太爷,请问夫子庙怎么走?”老大爷惊奇地盯着我看了半天说:“呆b,南京人连个夫子庙都找不到!” 男友去我家,狗一开始摇头摆尾的,后来直接就赖在男友脚下撒娇。男友和我出门时候,狗发疯似的冲着男友狂吠,我扭头对狗说:没事,他没拿咱家东西。我家狗扭头摇着尾巴回去了。男友震惊…… ————————笑话没有了,以下凑字数———————— 也许是因为拉贾尼相比而言显得白净吧,深凹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帅气男人都会有的一丝魅力。但是,整个气质是个大缺陷。没有与他身份相符的洒脱,更没有他那副长相应该配备的儒雅之气;他的气质,只令人联想到俗不可耐和小家子气。 夏枫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很是有些可惜。 有种人,让人觉得他是天生的将才;有种人,好像天生只能当副官;还一种人,领导不喜,下属不爱,看一眼就令人不由自主想远离,认定他满是心眼。别人是锋芒外露,而他则是鄙陋侧露。对,拉贾尼明显属于后者。 特别是跟巴依站在一起,更凸显出他一脸算计。当然,巴依这种圆头滑脑的人,要是害起人来,才是让人防不胜防。夏枫暗自给自己留了一个心眼,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明天又是朝拜的日子,头天下午,老太太指使帐房帮她们把铜达姆换成卢比。换回来后,夏枫决定把钱分一分,让娜玛带点钱回娘家去看看。出来一个月了,本就是为赚钱,现在赚到了钱,总得展现一点金钱的价值。夏枫是见不得受气包世家的可怜样,能帮就想帮。 明天要上寺庙朝拜,夏枫一直在等这个合理的借口,好去送钱给娜伊母女。 她们告诉刹帝利老太要回本村去朝拜,实则是跟着娜玛一起回娘家,昆陀那人渣要找麻烦,估计也找过了。 夏枫为了说服两人不进神庙朝拜,花了不少功夫,用尽了所有的“人脉”,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人脉这个词夸张了点,她除了认识巴依,还认识谁? 她们对待朝拜之礼犹如中国人非要回家过年一样执着。只是我们是一年一次,人家是每月一回。 表面上看,这里的人口管理好似松散,其实不然。因为每村每户每人都要交纳朝拜税,四种姓从婴儿洗礼的那一天起,人人都是信仰神主的弟子。不管自己的言行如何,都希望得到神明的祝福。 如果我们不回家过年,只会觉得凄凄冷冷心里少了一团慰藉;而他们不去庙里朝拜,就如同背后跟着一个恶鬼,走路睡觉都不安稳。不得不说,这种管理办法简单有效,就算不吃不喝,他们也要交齐朝拜税。每月上庙里来一次,人口自然就清清楚楚。 这种奇怪的思维夏枫虽然不认同,但不得不逼自己去理解他们。早在五天前,她就在考虑朝拜的问题。用的办法也同样简单有效,用每三天送十个富贵糕给巴依的条件,托他去庙里求了两尊神像。 终于赶在今天偷偷带了回来,告诉维卡两人:神主都被我请回家了,咱们在哪里朝拜都一样。 并指明神像上面的印迹给她们看,点出这是哈兹尔镇主神庙里请来的。 维卡和娜玛只顾着埋头拜伏,好一阵才想起询问夏枫怎么请回来的?因为去神庙单独请神主,非刹帝不可。 把夏枫都给问愣了,那胖子巴依也不是刹帝利呀。 夏枫这一犹豫,维卡就看出了问题,问出的话让她啼笑皆非:是不是万能的神主不让你说? 总之,只要牵扯到神明,什么理由都可信。 这个时候,死胖子巴依正吃着富贵糕,为自己的“好运气”欣喜水已。而他旁边的三少爷,却抚摸着自己的“圣线”含笑不语。 后来,三少爷实在是见不得巴依的得意,一脚踹过去。 巴依抹着嘴巴哈哈笑道:“三少爷,您就放心吧。那小姑娘是个天才,一定能让您发财的。” 三少爷再次警告他,绝不能把他们去过神庙的事情告诉他镇长父亲。 巴依恨不得用脚拍胸脯保证:“怎么会?我跟了三少爷您一年,就算以前再蠢也学聪明了。这事我有也份,要是大人知道了,我也要挨罚的。” “呵!”拉贾尼烦躁地挥了下手:“知道你不会说,但亵渎神明的罪行,你要担了。每天晚上祈祷九遍,知道吗?” “知道,知道。”巴依嘴上答得快,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他们信的又不是这位神明,亵渎也不怕吧。 他见少爷心情甚好,立即再次老生常谈,请求他想要的好处——希望能让她妻子做女仆的总管事。 说来说去,巴依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工钱多两倍,活儿还轻松,关键是有办事的人来孝敬。男人走姐夫的路子,女人就得走她妻子的路子。这一镇有上万人,每天来的人多不胜数。只要赚够钱,他就能带着妻子回旁遮普邦,那里才是他锡克人的故乡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衣锦还乡。 巴依突然开始伤感,越想越伤心,竟抹了一把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家少爷:“三少爷,您看看,我是不是愁得瘦了。” 三少爷作势又要踹他,他自己先一屁股缩到地上去:“三少爷,这次我真没骗您,我真的看准了。” 三少爷拉贾尼没好气地甩了甩手:“这是第几个了?每次你都说找着好买卖,不是被人骗了,就是合伙来骗我?要不是看在你姐夫的面上,我早就叫你滚蛋了。” “哎哟,我的少爷呀。我前面真是眼拙没认准真货,这次是真的。您想想,我们锡克人的祖师曾说过:只有愚蠢的人,没有愚蠢的手艺;每一只跛脚的羊陀,都有属于它的春天。那个小帮佣就是跛脚的小羊陀,而您,就是给她春天的神明啊。” “住口,你们这些野马一般的锡克人,什么都拿来比喻。”三少爷面上生气,心里却熨帖无比。 巴依怎能不清楚,他脸上憋着不敢笑,眉毛却一抖一抖,正得意忘形。 拉贾尼话锋一转,也不再逗他玩了,说道:“我用两个卢比买到了准确的消息,你知道吗?” “什么?”巴依两只肥腿用力蹬了好几下才爬起来,巴巴跑到拉贾尼身边蹲着。 拉贾尼眉头微皱,侧开身体,不想自己的衣服沾上他身上的泥灰,道:“你说得没错,富贵糕的确是帮佣们做的,每个月分给古普德老太太两成利润。奇怪的是,另两个女帮佣都听那小姑娘的。据说,这家人是为了给她赚嫁妆才出来做生意,婆家提的嫁妆条件好像不低。” “是吗?”巴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他真是“赌”准了。既然拉贾尼早已查清楚,干嘛刚才还吓呼我? 他低头掩饰住自己脸上的不爽。又想:富贵糕的小姑娘这事能成,那镇西边会做“魔力单根”双面鼓的小木匠,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去接触了。 巴依正等着三少爷继续说呢,却见他闭了口。便重复最后那句:“嫁妆条件不低?” 拉贾尼点点头:“嗯,三个女人都穿得不错 第71章 【】谁又利用谁 本文为晋.江.文.学.城签.约作品,请支持正版,其他地方均为盗.版!(如果这句话没被删,算你盗.版网站有点人性,就不诅咒你八辈祖宗了,最多咒你天天戴绿帽) 昨天,我一朋友说我脸大,我说,你脸才大,要不要比。她说怎么比,我说把脸浸水盆里看谁溢出的多。她说,不要,你会喝。 小时候的事,有个常来我家的阿姨总是把我叫成我哥哥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大骂了她一顿: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痴!“她暴怒了,立马告诉了我爸,到现在我哥脸上还有被我爸暴揍留下的疤~~~ 昨晚打电话给老爸老妈,说今天要带漂亮女友回家给两老人家过过目。结果今早女友突然要出差,跑省外去了,不得已,一个人提包回家,路上遇到表妹,所以和她一起回我家吃饭。刚进门,老爷子一个杯子飞过来,大喊:“你这畜生!”“老爸,你听我解释......” mm发帖子说她出轨了,还背着男友做了人流,问怎么办?我回了说,打电话告诉他呀,如果他爱你的话他会原谅你的。过了1分钟不到,女友打电话来了。接还是不接? 去澡堂洗澡,身边的人问我:你多大了?十几?我窃喜,说:我都27了。她大惊:可不像啊!说着上下打量我若干圈,又说:你这胸部还没发育完呢,哪能27! 一天,我在网上碰见一个mm;她向我请教,说她暗恋她楼下的一个男生,却不知该如何表白。我顿生英雄救美之心,当下就告诉她一个绝妙的主意:下次你看见他从你楼下经过的时候,你就故意拿个东西扔下来砸到他,然后向他道歉。这样一来二往就认识了。第二天下班回家,我被从楼上飞下来的花盆砸得头破血流…… 老公的表哥与他老婆吵架了。婆婆要老公去劝劝。老公求助我,我说不了解情况,爱莫能助。老公循循善诱:"如果我们吵架了,你希望收到你弟弟发什么样的短信给你呢?"我装摸做样扮思考状,说:"姐,我是带多长的刀过来?" 昨天开车回去,突然从旁边绿化带飞奔出一只白色的狗。我反应过来急踩刹车。停车后发现这狗竟然躺在地上了不动了。当时吓得哥满身冷汗。然后这时候出现一位大哥,对着躺在地上的狗狗说了一句:“别装了,都把人家吓着了。”立即,那可爱滴狗狗竟然爬起来用不屑的眼神看我一眼走了…… 小时候,看到一些枪战片,总是很同情里面中弹身亡的人,演一次电影,就把命送了。后来想开了,那些中弹身亡的人肯定是杀人犯,临死前演一回电影。 刚才看见一大哥,出来散步带着一阿拉斯加雪橇犬,特别大特别帅的狗狗。可是走了几步狗就拉着主人往回走。逆天的一幕出现了,大哥蹲下来直视着狗狗,然后拉起狗狗的前爪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怕冷!你tm雪橇犬啊!这都没下雪啊!老子就穿一单衣都没说什么你作为雪橇犬你怕冷?!”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三万六千多铜达姆,换到一百四十二个卢比,还余下七百多。 阿克巴攻占首都德里后,就开始增加卢比的铸造量,后来逐渐变成莫卧儿高级货物的主要交易货币,大大缓解了黄金的需求量,稳定了物价。 以前两百六十个铜达姆才能换到一个卢比,如今两百五就可以,但离正常的物价还是相差五十。至于金姆尔,人们更希望弄成首饰或者金条放在家里,很少拿出去流通。评定某个大家族有多少钱财,金子是永恒的衡量物。 维卡颤颤巍巍地打开钱袋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道:“多亏我们太太的脸面,要不然换不了这么多。”慢慢摸着银光闪闪的卢比,无限感慨:“以前一堆铜达姆放在那里,我哪里想到会有一百多,也从来没摸过这么多卢比。天啦,我们比当家的还能赚!” 别看夏枫很能赚钱,但在她的思维里,只有看见人民币才会像她们那样有强烈的满足感。因为她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这种货币的重要性,也不知道能换成什么她需要的东西。来这里的几个月,最迫切的愿望除了吃,就是练功。对于卢比,只知是提高社会地位的一种向征。要让她激动得失态,恐怕只有摆一箱美金或者人民币才行。 看着这堆银币,她刚刚还在笑着联想:去掉它们黑黑的杂质,可以打多少个亮亮的手镯,闪闪的项圈?苗族姑娘的一幅头面够不够。 她打趣维卡:“你就别看了,快分吧,再不分,等会儿万一飞了怎么办。” 维卡竟真的就下意识把卢比袋子紧紧抱着,逗得夏枫哭笑不得。 这话有作用,维卡赶紧让夏枫过来一起数...... 数了三次,生怕错了一个,说来的确好笑,维卡只能数到一百,然后再一个个相加。夏枫在她数第一遍时就记清了,知道帐没错。 维卡不慌不忙把卢比数完,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她分出75个卢比给夏枫,说道:“你是神主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瞧瞧,你说过赚钱还给丈夫,果然做到了。” 夏枫无奈提醒道:“那是你的丈夫。” “嗯,拿好了,等他回来,就摆在他面前。” “好的呢,我不做巴利的侧妻,一样是你们的好伙伴。”夏枫顺嘴说道。 维卡一听,脸上盛放的笑容犹如突遇冰雹,瞬间就焉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希望巴利回家来,她们三个这样很好......猛地打个冷颤,赶紧甩甩头: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神明一定会不饶恕我的。 “维卡,怎么了?难道你想赖掉娜玛的工钱吗?”夏枫想看的重头戏就是这个,见她发呆,不得不又打趣催促她。 “哦,正在数。”维卡要掩饰自己内心的“肮脏”赶紧抓了几个卢递给娜玛。 “母亲,您糊涂啦。这里是五个卢比,多了。” “不多,不多。这些钱都是咱们的,以后我也只留给伊扎。你娘家妹子还有几天就要嫁人了,你送两个卢比,一定会让她在婆家很有面子。” “好,谢谢母亲。”娜玛开心接过来,仔细藏好了。问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夏枫心说维卡把钱看得也不是特别重,心里稍安。 马上对她们安排道“对!现在走。趁天黑悄悄赶到你娘家,明天他们去村庙里朝拜时我们就在家里自己拜神,晚上再趁黑离开。” 说走就走,维卡把钱藏进墙洞里面,夏枫揣了十个卢比在身上,想想等下有什么需要买的。对这里的东西再提不起兴趣,也得买一点。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好像是到了某个风景区,不花点钱就不舒服似的。遗忘了坐标,遗忘了年代,遗忘了自己的身份,把外面的战争也给遗忘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她暗笑自己: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汪汪汪......” 门外又传来熟悉的野狗叫,夏枫知道:那讨人厌的帐房又来了。 等她们三人下楼来,头一次见到帐房先生带了礼物——两罐子牛奶。 此时正跪在老太太脚前,向她禀报:两头母牛的病已经好了,上午刚挤出奶,就给艾德夫少爷带了过来。 “嗯,鸡崽儿有吗?”老太太擦拭着自己的拐杖,口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带了带了,有大有小,太太您瞧,就在门口的笼子里。”黑黄干瘦的帐房先生,这个季节只着一件薄薄的恰达,腋下那一块还被汗湿了。 老太太向门口看了一眼,问道:“你从哪里来,热成这副德性。” “牛奶还热乎着,我们希望少爷能早早喝到。” “嗯,算你有心,还替那帮人跑一趟,回去吧。”老太太这时才看见背着包袱的夏枫等人,问道:“你们这就走?” 三人行礼:“是的,太太。” “夏枫姑娘,你把门外的鸡捉进来,喂它们喝牛奶。” 试毒? 夏枫答应一声,很快就把这件小事给办了。那只小鸡并没有任何不适,鸡崽儿也活蹦乱跳。 老太太耷着眼皮看了一会儿,仿佛才想起夏枫她们要赶路,说道:“到尼尼莫村要走小半天,你们赶紧去吧。”说完,又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个小动作,马上把时空拉回到帐房进门之前,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艾德夫恋恋不舍地看着夏枫,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敢说。突然他又撅着小嘴生气,故意不看夏枫。 这小屁孩,没相处多久,竟学会向她撒娇了。夏枫蹲下来,低声细语地哄了他几句。 帐房小声道:“太太,她们一走,您这里就没人了,要不要我叫人来服侍您?” 老太太朝他挥挥手,又朝屋外扬了扬,像赶鸭子似的示意他赶紧滚蛋,别打扰她休息。 帐房不敢多呆,见三个女人已经出了大门,更是急急慌慌地追上去。 “三位要回村?” “要不要我找驴车送你们?” “别客气,我们都是太太的仆人,一家人嘛。” “......” 面对三个疾步飞走一声不吭的一老两小三个女人,连小塞吉也在娜玛的背上朝他傻笑。他的脸皮挂不住了,最后问道:“真的不要?没到一半天就黑了,你们不怕摸黑赶路?” 维卡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夏枫,见她好像没听见的样子,便也不回话。 “哼!”出了主巷来到大街上,帐房两手一抄,冷哼一声,朝她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夏枫看了看天色,知道今晚又没月亮,催她们得加紧速度。毕竟,娜玛娘家比尼尼莫村还远,路也不好走。” 维卡把娜玛背上的小塞吉接过来:“我先替你抱会儿,夏枫你吃得消?” “当然!” 两个小时后,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只剩一点余辉,温度也降下来,夏枫他们却热得解衣煽风。 “夏枫,真...想不到,你比我们还能走。”娜玛脚步有些发酸,见夏枫一点也不累的样子,佩服得不行。 . 第72章 【】归 联盟?连泠儿都忍不住露出一丝讽刺。 柯楚楚回道:“世上的一草一木都有它的用处,何况是人?我并非是看不上古尔曼人,而是看不上你二人的能力。说吧,到底同不同意。” 乌帕冷笑:“你身为大荣人,因个人私仇竟然不愿大荣强大,难道大荣强势扩张不好?” 梁广义一愣,忙问柯楚楚与大荣新帝有何私仇? 乌帕轻蔑一笑,回他说当然是想做皇后的私仇。如果不是赵慕,说不定柯楚楚的夫君就能当皇帝,这仇恨难道不大? 柯楚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权当是默认。梁广义居然把邱家背后的黑手忘了,奉州的事情他可能全不记得了吧。 她这边不说话,可是乌帕却还不依不饶,反正就是不相信她。柯楚楚怒了,喝道: “好,那我们再说回天下之势,圣人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赵慕能活多少岁?你们小小一个古尔曼被屠杀了二十年都没死绝,更何况广阔天地之下的罗鞑和越刺。真要是强行将他们霸占,迟早会再次分崩离析。要使不同的民族统一文化和思想何其艰难,这是一个漫长过程,并非赵慕用激进手段就能达到。他只会使民族矛持续恶化,到那日,又将是无休无止的屠杀。” 梁广义问:“楚楚,按你所说,全部乱起来有什么不好?天下大乱,正是我们微末民族兴盛的机会。” 柯楚楚有些累了,指了指乌帕:“她清楚,古尔曼上千年都没被任何民族同化,何况是被奴役后。人家罗鞑和越刺乃至闵竺都没你们有血性吗?现在你们还能藏在大荣安身立命,若真的大乱,届时人人自危,各方诸侯起兵割据,就凭你们人人这喊打的蛊术真能活下来?别到时让人家联起手来杀你们,毕竟你们身负有违常伦的邪术!以你二人的智慧,想在乱世复国,你觉得有可能吗?” 乌帕冷笑道:“你行,你有见识,那你说说用什么办法才能同化?”她避过能不能在乱世复国的问题,转而甩了一个难题给柯楚楚,想下她的脸。 柯楚楚想也没想,随口回道:“教吧,一个统一的国教。比如古尔曼人放弃自己的神,或者是别人也信奉你们的神。试想,为什么你们要视那些飘落在外的古尔曼人为同胞手足?难道你们之间真有亲戚关系?实则就是大家有同一个信仰,有学习同一种秘法罢了。要颠覆一个国家很容易,但要想颠覆万民信仰的神,那将是非常困难。”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 乌帕认真一想,觉得她好像说的有点道理,以自己的见识确实想不到这一层,说道:“可汗,你拿主意吧,我听你的。” 泠儿看向夫人,心说成功了。 梁广义却道:“楚楚,我可以信你吗?” 柯楚楚是个极为记仇的人,融氏祖训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但有个前提,在报仇之前是否能做到让对手再无反扑之力。 她在心里冷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可不可信。 “楚楚……”她不说话,梁广义就以为是在生气。忙道:“好,我不再问了,我听你的!” ...... 当日晚上,乌帕又进了一次城主府,给柯蓉儿带去一封信,这封信将崩溃边缘的众人拉上了岸。没想到峰回路转,柯楚楚竟要跟着古尔曼人潜回大荣。 回大荣去做什么,她又不说原因。 “你们夫人嘱咐说此事不能让文家人知道,除了那什么文小姐。”乌帕无面表情地说道。 倪光秀急急写了几个字交给乌帕,让其带给柯楚楚。芳姨娘想跟着走,差点被柯蓉儿一巴掌拍过去,呵斥她到底有没有脑子,连文家都不能说,就是要保密,她也消失了还怎么保密! 芳姨娘给骂得抱头痛哭。 柯楚楚看到倪光秀的信非常吃惊,没料到她与曾九感情如此之深,居然敢冒着被赵蕴处绝的风险私自通信。 曾九这人有些可怕,他是如何打通城主府的消息链?果真不能小看赵慕训练出来的人,此去大荣一定要万分小心啊,别没帮到赵蕴,反而将自己折了进去。 余下的日子就是等,等赵慕放弃喀什改攻玛滋草原。芳姨娘得知被小姐真的抛下了,哭得比往日还厉害,柯蓉儿文争春又是胸中能藏事儿的人,所以,此事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齐格布和洛巴儿王爷仍是天天被文仲勋催着找人。 大荣皇宫里的赵慕得知喀什用上他的办法来对付他,而且连圆球天兵都飞不进去,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视赵蕴的城防设施。 赵慕叹道:“不知这帮蛮子屯积了多少石料在城中!”别搞个半年都搞不下来,有损士气啊。 众大臣:是啊是啊。 就算有其他想法的臣子也不敢冒杂音,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慕大手一挥,补充弹药,直取玛滋草原。 众大臣:皇上英明。 十日之后,喀什城外的大荣军队收到御令:停止攻城,改道玛滋草原。 与赵蕴估计的分毫不差。 柯楚楚有了曾九这条线,就如同在城主府一样,身在何处都不会与赵蕴断了音讯。大荣,终于能回去了。 今天,乌帕带回来两个男人,又高又壮又黑,一时分不清他是哪国人。但看乌帕的脸色,多半也是古尔曼的。 泠儿的头皮不治用了什么药,十来天伤口就开始结痂了,除了人有些消瘦,别的都还好。 这些日子柯楚楚没有再与梁广义多说一句话,二人都清楚,往日的情份是回不去了,有的只是共同利益。乌帕甚是安心,最好这样。 梁广义换上一身做工精致的描金长衫,背心与胸前有金丝和银丝交叉织成的天圆地方大铜钱图案。配上他不凡的仪表,活脱脱一个大荣富公子。 这身衣裳,还是柯楚楚在从颖川到奉州的路途中给他买的。当时才订亲不久,为了改掉他的小气和贪财劲儿,还要提升他的自信,未免因赘婿身份心生不好的想法而专程选的。本来芳姨娘是想要祥鹤图案那一件,柯楚楚看他死盯着这件,恶趣味一来,就指了天圆地方。衣服是自己穿,他高兴就成。 大荣商人越是富有,越是会“金光闪闪”,不像士族那般内敛。商人们披金戴银,比士族活得恣意。此时,任谁也想不到面前的富公子就是可怕的古尔曼人。 “何时出城?”他问道。 乌帕从内屋出来,已换上妇人装扮。身着金丝镶边襦裙,估计有六七层厚,看起来很有质感。可是,快入夏了,就不怕捂住疹子吗。 她转过身时,柯楚楚眼睛一花,发现她上衣胸前也有一个天圆地方,比梁广义有过之无不及,富气逼人呐。 泠儿悄声道:“这衣裳不合身,短了。” 柯楚楚点头,也不是新的,至少入过三四次水。问他们:“你们就是这样进的喀什城?过关文书呢?” 乌帕扔过来一个东西,泠儿赶紧捡起来一看:钟世清、刘氏淑桂、大荣合路州人士,携家丁二人女婢二人前往罗鞑收购皮草云云…… 也就是说,他二人一个是钟世清,一个是刘淑桂,泠儿和柯楚楚外加屋外的两个男人,就是女婢和家丁了。 柯楚楚仔细看了看官印上的日期,是一年前,那时战事还未爆发。 乌帕手中还另有一张公文,她说是保书,有罗鞑的皮草商人化押做保,能够安全出城。 柯楚楚问:“哪来的?” 乌帕像看傻子一样:“你说呢?” 弄得柯楚楚莫名一滞。 乌帕说着抖了抖手中的袋子,打开让他们看,只见里面全是亮晃晃的银锭子。她道:“有了身份和这个东西,还不能出城?战事之下不扰商道,这是你们两国自古订下的规矩。” 柯楚楚和泠儿明白,原先的主人多半是被她杀了,怪说她要另寻两个人过来补齐家丁人数。梁广义与她一起,怎么可能不变…… “若是这个自古的规矩已破坏,你能不用蛊杀人混出城吗?”柯楚楚问道。 “当然!我不会杀他们。”光天化日用蛊杀人,你当我傻吗?乌帕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好,就算你真有办法出城。”柯楚楚又问:“现在大荣人人都有一块身份牌,你们也有?” 乌帕又道:“我问过了,身份可疑才会查你,没事谁要天天看你的牌子。”望着屋外的天色:“差不多了,越早越好,商人从不会等到日上三竿才出城。”牌子什么的,到了大荣自有办法弄到。 柯楚楚穿上梁广义拿过来的婢女衣服,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能感觉到一丝死气。出得门去,马车已经停在外边等着了,后面那辆车高高堆着皮料,很像那么一回事。 此时天刚蒙蒙亮,空荡荡的街上就他们一辆马车咯吱咯吱驶着。赶车的两个汉子骤一看极易被人误认成罗鞑人,文钟勋手下的一支寻人小分队没有细看,直接与她们的马车擦肩而过。 梁广义有意无意盯着柯楚楚,很明显,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泠儿目不斜视,时不时的抚一抚头上抱的头巾,因为很痒很痛。若说她不恨乌帕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早就学会将恨意藏在心底。 “运气不错,前面也有大荣货商出城。被这仗吓狠了,车上连货都没装。”乌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刚刚说完,外面突然哭天抢天吵起来,乌帕和梁广义马上下去看,手中提着那袋银子。 乌帕口中所说的货商恰好是京城人士,柯楚楚听到乌帕也说着字正腔圆的京城口音,一边与官兵卖好,一边与那货商的女人快速熟络。 商人姓唐,三十来岁,女子是他的小妾。他们来时有四十多人,七辆大车,结果遭了炮火误伤,死的死逃的逃,此次是血本无归,何来的钱打点罗鞑官兵,“老乡”的出现让唐老板喜出望外。 梁广义收到乌帕的提醒,亲切地唤了一声唐大哥。那袋银子全数交上去后,终于可以出城了。唐家感激涕零,嚷道回了京,一定还了这份恩情。 两队人马合成一队,有了正经商人相照应,路途会更安全。 乌帕上车后高高扬起下巴尖。 “‘刘’姐姐果然极有江湖手腕,这下我们去京城可能已有一个落脚点了。”柯楚楚怎能不配合。 “嘁!”乌帕冷哼一声。 乌帕差不多算是领梁广义步入江湖的大师傅,一路走来让他学到不少东西。他此刻突然记起乌帕的好来,若不是她,二人哪能走到今天。那些年她一个人在大荣是怎么过来的,难为她了…… 口气不自不觉变得温和,说道:“这些天你就没好好休息过,咱们已经出城,你赶紧歇歇,我看着。” “好的可汗。”乌帕便倚在他身旁,浅浅睡了过去。 梁广义觉得两个人就是要时常吵吵,吵着才能加深感情…… 下接↓ 第73章 【】心思 本人女,老爸很疼我。一次老爸带我去买运动服,看上一套八百多的。老爸说:喜欢哪种颜色,就都买。最后买了三套。刷卡,出门。听见一售货mm弱弱的声音传来:这二奶真丑。 老爸在汽车装饰城买了一个车内装饰品,花费二十四元。偶然一天,老爸路过一个地摊,发现有一模一样的车内装饰品,问之,地摊大叔答:“十五元。”老爸心痛,甩头离开。大叔马上呼唤道:“大哥,你诚心要,六元拿走!” 公交车上,旁边坐着的妹子拿出益达往手上倒了一粒我当时是脑抽了吧,伸出手默默的看着她,她楞了两秒后竟然给了我一粒然后我故装镇定地望着窗外嚼着口香糖,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外婆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有一次她对我说:我最担心你爸妈吵架,你在家多管着点他们,他们吵架我也跟着倒霉。我就问:为什么呀?外婆说:他们吵起来哪还顾得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啊,一生气我草你妈这种话就出来了,那还不是我跟你奶奶倒霉。 今天逛街看见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上贴着:不管买不买,进门就有礼!我心想这家服装店门面也不怎么样,怎么那么牛气?所以决定进去看看,当我前脚踏进大门的时候,旁边的一个漂亮的服务妹妹双膝一弯说道:“欢迎光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大四时,一日自习完下楼,以为走我前面的一人是舍友,偷偷跑上前去朝他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还大喊:你竟然来自习了?!那人揉着屁股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颤抖着说:恩。四目相对几秒后,我正犹豫着怎么道歉呢,那人答道:大哥,我大一新生,以后不敢了… 下午要去跟很久没见面的漂亮mm约会,各种激动。刚午休起床就马上去洗漱、上厕所,赶时间啊!刚从厕所出来,碰到室友,想问下我眼角有没有眼屎。结果脑子一抽问了句“我嘴角有没有屎”,,室友一愣,看看厕所,在看看我,退后两步,撒腿就跑...哥凌乱啊,别跑,听哥解释啊.... 办公室里,一男同事和一女同事开玩笑打闹,男的不小心把香水喷到女的眼睛里,女的瞬间泪流满面,男的豪爽地说:“没事,瞎了我养你一辈子!。”刚巧这男的女朋友来接他下班,在门口听到了这句。男的没等女朋友开口,果断地拉着女同事到他女朋友身边说:“来,叫妈!” 以前家里聚餐的时候。表妹要去上厕所。于是很肆无忌惮的餐桌上讲到:“我要去拉屎。”于是老姨很无奈的说:“餐桌上,能不能讲的文雅些。”于是乎,表妹来了句很经典的。“我去给咱家马桶送午饭。” 我问我妈:“你要那么多土豆干啥呀?”我妈说:“吃呗,你忘了你小时候跟猪抢土豆吃了?”我吓了一跳,赶紧制止我妈:“这事儿可别跟外人说。”我妈很是骄傲:“怕啥呀?你忘了你赢了?”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你的女朋友小芳还好吗?”“哈哈,她早就不是我的女朋友了!”“早该这样,大学时我就听说她跟咱班好多男生有染!”“她现在是我的老婆!” 经常在一家面摊吃炒面,有一个阿姨一个伯伯,还有一个怀孕的儿媳吧,阿姨人很好,每次都炒出好多,满满的。就刚才吃炒面,我突然冒了一句.;阿姨,这是您儿媳吧,阿姨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是闺女的话,怎么可能怀孕还出来帮忙...然后....就木有然后,炒面还少了好多,以后我怎么去吃饭啊 ——————————笑话没有了,以下是凑字数———————— 夏枫发现维卡也不是那么可恨。其实在维卡被打得半死后,她就这个女人就有些同情了。 维卡也摸了把眼泪,环视一圈,“昆陀呢?快把娜伊送到安全的路上。天快黑了,一个小姑娘拿着钱不安全。” 帕丝塔这才想起昆陀一早就不见了,也在找。 几个女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昆陀才回来。听得维卡的吩咐,二话没说,就带着娜伊走了。 娜玛一直望着两人的身影看不见才进屋,维卡和夏枫又安慰了她好一阵。 这人都是相互的,夏枫好长日子没有再敌视维卡,还帮她擦过药油,维卡也不再觉得夏枫那么碍眼。因为娜伊的事情,维卡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对夏枫重新审视。 想到她家也是穷得叮当响,可是索拉两口子却是可恶之及。自己生的女儿,长得再不好,也不应该嫌弃虐待啊。见到钱就迫不及待卖掉,也不管女儿是不是比别人矮了一头,小身板受不受得了。 在夏枫嫁过来后,两颊才见着点肉,在这么劳累的日子下,脸色还能变得红润起来,可想她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维卡在记恨索拉的同时,不知不觉也对夏枫含了点同情之心。而且,夏枫平时做事很有眼利劲儿,小小年纪脑瓜子又灵,比帕丝塔好多了。维卡越是讨厌帕丝塔,越是看夏枫顺眼。 后来一段时间,维卡有什么事情,还愿意跟夏枫说说。真像把她当成了“好姐妹”,而不是抢男人的小妖精。面对当家作主耀武扬威的帕丝塔,维卡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帮手,再加上娜玛,三个女人对帕丝塔同仇敌忾。 虽然夏枫仍是没有找到放钱的地方,日子一样苦闷而烦躁,却不再觉得那么难挨了。一个多月前刚来时,谁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我们回到娜伊跟着昆陀出门那一刻。 娜伊满含对巴利家每个人的感激,抱紧铜达姆快速赶路,只想早点回家看母亲。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估计到家时肯定看不见路了,昆陀却时常让她停下来歇歇。娜伊再着急也不敢说,只得极力忍耐着。 终于还有三里路就进村了,娜伊朝昆陀再次行礼:“今天麻烦昆陀哥哥了,你快回去吧。本该邀请哥哥去家里坐坐的,可是家里没有男人,怕污了昆陀哥哥的清誉。”她也听说巴利家的地位以后会与他们不同。 昆陀一听,赶紧看向前方,再走下去,就能望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了。作了一路的思想斗争,现在,到了最后决定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那块高粱地,鹰眼一眯,缓缓向娜伊贴过去。 娜伊先一愣,马上害怕地往后退,忙道:“昆......” 可是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已经被昆陀捂住了嘴吧。 只听昆陀在耳边说道:“别嫁了,说不定会成寡妇。他家里的女人蛮横无理,不知怎么折磨你。” 娜伊扭动着身子想说不能不嫁,弟弟们跟父亲会被神明惩罚的,可是却没法开口。随即被昆陀拖着往田里走,很快便淹没在庄稼里。 “我的小娜伊,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温柔的女人,纯洁得如同瓦梅朵河坛里的圣水,软软的就像天国里游动的圣云。你别哭啊,你快笑,你一笑,我就仿佛看到恒河女神甘迦在为我起舞......你...一定...是神主送给我的礼物,一定是的。昆陀哥哥怎么舍得你去做人家的寡妇,让我...让我先疼疼你吧!” “呜......不.....”娜伊眼见要被昆陀非礼,却没力气反抗。只知道一面徒劳地捂住胸口,一面呜嘤。 ...... 昆陀“呼哧呼哧”在卖力运动着,脑子极度兴奋,仿佛下面的女人就是他的领地,是他掌握的村子。而他已经成了“一呼百应”的地主老爷。 在极乐之时,他甚至看到了无数个比娜伊还柔软温顺的女人,脱光了围在他身边朝他欢呼...... 完事后,他才发现娜伊已经晕了过去。 冷风一吹,昆陀战栗不已,脑子瞬间清醒。慌忙起身,赶紧把娜伊的身子掩住,伸手一探鼻息:还好,有呼吸。 他慌乱扎紧腰带,离开时脚下碰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五百个铜达姆。他想了想,分出两百个来,自言自语:“够进医馆了,别准备什么嫁妆。” 昆陀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没有再回头。 娜伊依然晕厥在那块高粱地里,不时有动物的鸣叫。四周漆黑,今天晚上的月亮,仿佛预感到这桩脏事儿,羞耻地躲了起来,一直未曾冒头。旁边水沟里的那几只青蛙,“目睹”了整个过程。 昆陀加快步子往家走,毫不担心娜伊去告发。就算她不怕死,难道舍得丢下她母亲? 私心里,当然更希望娜伊再悄悄来找他。又直觉娜伊不会,但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掂着手中的两百个铜达姆,他已经在计划如何才能用在刀刃上。这点钱什么也不算,重点是傍晚从维卡埋在地下的陶罐中偷来的卢比和铜达姆。 回到家,女人们都睡了,就只有甘波听见动静知道是他,在床上咿呀咿呀叫着这痛那疼。 昆陀冷哼一声,歪了歪嘴,“小废物,永远是条游不进大河的贱鱼。” 十几天后,就在夏枫站桩渐有成效,进步也变快的时候,昆陀偷钱的事情终于露出端倪了。 这天全村人都没上工,去神庙完成一月一次的朝拜。 朝拜时,维卡看见娜玛去年的衣服已经短了,夏枫还没厚衣,总是那一身结婚穿的喜服,晚上洗了白天穿。跟别人家站在一起,显得极为寒酸。 ...... “夏尔娜玛!” 刚到家不久的维卡在屋中尖叫。 夏枫一个激灵,赶紧和跌跌撞撞跑下楼的娜玛一起来到维卡房里,发现她整个人都疯了。 “钱没有了!钱没有了!丈夫让我保管的卢比和铜达姆都没有了。” 夏枫听见自己心脏有什么东西“咯噔”一声,碎了。赶紧又按住捶足顿胸的维卡:“是不是进贼了?” “贼?”娜玛下意识望向门外。 维卡大叫:“不会不会,这房里没有窗户,出门我都琐着。不会进贼,不会。” “你冷静一点。”夏枫大喝一声:“那会是谁?”眼睛瞟向楼上,询问是不是昆陀两口子? 维卡脸色惨白,眼睛猛一眨,奋力挣脱她俩的手狂奔了出去...... 昆陀和帕丝塔在维卡震耳欲聋的骂声中终于慢悠悠地下楼来,作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无耻狡辩。脸上就差写上:就是我们偷的,又能怎样? “还好,你们还知道装半个样子。既然要装,怎么要母亲催才出来?”夏枫冷声问道。 “什么时候轮到侧妻过问钱的去处了?”帕丝塔半遮半掩的捂着自己的酥胸。 “瞧瞧你那骚样子,果然传言不假。”夏枫阴阴说道。 帕丝塔脸色一变,不等她反驳,夏枫又厉声问道:“钱是不是你们偷的?” 恼怒非常的两口子异口同声:“不是!” “那好,维卡姐姐,我们马上去报官。” 维卡咬了咬牙,掉头就走。 夏枫又道:“先跟村长报告,再到镇上民保处去,那是不小的一笔钱,分出一半给他们作费资,我就不信了,还能查不出来!” 当夏枫条理分明的恐吓出来之后,维卡还没走出门,帕丝塔就尖叫道:“钱没丢!” 这就是承认了! 就连娜玛都愤怒了,骂道:“昆陀,有本事自己赚去,偷家里的钱算什么本事?”她知道维卡开罐子是想帮她和夏枫做“冬衣”,冬衣做不了事小,以后怎么办?难不成打几年仗就要看几年昆陀的脸色? 甘波近段时间被帕丝塔收拾得服服贴贴,早就把之前疼她的母亲抛在脑后。初始只是惧于昆陀的淫威,后来演变成了巴结讨好,只要让他少做事,让他毒死母亲估计都行。 此时,他心里虽然也恨昆陀,却一句也不敢指责。完全忘记,现在人家已经侵害了他的权益。 “少废话,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嫁妆还不如母亲,没饿死就不错了,哪里轮得着你来说话!我现在是家主,我说了算,钱本来就该我来保管。” 娜玛的眼睛充血,活像个气急眼的兔子,吼叫道:“你不是长子,家产怎么轮得着你来拿!我的嫁妆多少,也轮不着你来嫌弃!” 昆陀眼睛横向娜玛,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气得一脚踹断脚下的楼板,“你丈夫回得来吗!” “你!”娜玛食指着他,差点急晕过去。 维卡捂着胸口,都快不能呼吸了。当年自己可是带了不少嫁妆进门,只是后来娘家又借顾讨了一些回去,哪里真的仅剩半斛谷子!让千疼万护的儿子作践,她心如刀割。没料到次子的心这么狠,竟然希望长子战死! 她狠狠喘了几口气,终于能说出话来,骂道:“混帐东西,这钱是你父亲的,他交给我,就由我来分配。你若真没本事自己赚,一心念着这钱,就应该好好对你大嫂,以后分家时,他们也能分出一些给你。混帐啊!孽种啊!你这个......” 第74章 【】谋划(一) 泠儿伸出脑袋一瞧,方知桃姐就住在隔壁的小屋。昨天她们子时初才入睡,那么晚了都没听到旁边有动静,想必桃姐歇息得很晚。 一路劳顿,又睡得晚,今日就起不来了,却被正房太太钻进屋看到了里面的云锦纱肚兜。一气之下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了院中,桃姐身后光光一大片露在外面,紧紧抱胸勾头蜷缩在地上。 云锦纱价比黄金,不是极富贵的人家是穿不起的,泠儿知道宫里里以前都是逢年过节有品阶的嫔妃们才能得一匹半匹。唐太太心疼银子也说得过去,但是这下脸的做法着实不对,毕竟是夫君的房里人。 “浪蹄子,就知一门心思勾引爷们。这次你们出去一分钱没赚到,还蚀了盘缠。就想着游山玩水快活去了,哪有顾着生意,是不是,安?”唐太太一边说一边使劲掐桃姐露在外面的皮肤,揪一下红一坨。 桃姐也不敢开口解释,或许知道越解释越受苦。 一旁的仆人也没一个敢上来劝,这唐太太甚是有精神,又掐又抓好一阵都不带喘气儿的。 柯楚楚和泠儿这两个借住的小丫鬟连观看的立场都没有,哪敢去劝。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装聋作哑为好,免得这母老虎突然发威把客人赶出去,看她的德性就不像是要脸和讲理的人。 唐老板匆匆赶过来:“你这娘们咋恁蛮呢!哪次出门回家你若是不骂她,哪天太阳就打西边出来。” “贱蹄子!我呸!”唐太太照着桃姐的脑袋踢过去。 ...... 外面安静后,柯楚楚皱眉说道:“唐老板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户籍不好办。” “是啊,要是办成了那两人能不过来吗?唉,咋办啊。” “这里也住不下去了,唐太太借题发挥也有赶我们走的意思。”柯楚楚叹气:“看来,乌帕确实比我有社会经验,她走一步看三步,逮到机会就知利用。” “什么?”泠儿不懂。 “她要让唐家换女主子。”柯楚楚回道。 乌帕在路上几句话就摸透桃姐的品性,又知她受宠,利用她比利用未知的唐家正室夫人更方便。想必在乌帕看来,扶个小妾当正头娘子是很容易的事,容易到都不需要动脑子去讨好原夫人。 泠儿听完夫人的解释并不这么认为,说道:“我倒觉得乌帕有私心。夫人,那二人在求您的时候,不是说他们的族人有进窑子的吗?” “是啊?”柯楚楚疑惑道。 “那些女妓是极恨正室的,乌帕仗着有能耐想扶一把桃姐,顺便踩正室,说不定她就是有这种怪癖。” “女妓挣的是露水钱,缘何会与正室有冲突?” “我的夫人呐,您以为个个都愿意进窑子啊。还有一种叫私娼,做的就是左邻右舍的男人生意,既自由,又没人克扣吸血。” 柯楚楚烦躁地闭上眼睛不去想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谁知道乌帕等人还做过什么昧心事。 ...... 乌帕中午回来了,告诉柯楚楚她已经看好一处院子,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唐老板也答应等拿到身份牌就为他们做保人。 至从得知他们要搬走后,唐太太的态度好了许多,桃姐没再三天两头被扒光衣服挨打,柯楚楚住的下人院子随之也清静下来。 其实要讨唐太太的欢心,给点银子就行,不知为什么乌帕不愿意,好像就是要恶心人家。柯楚楚懒得跟乌帕讲理,只得随口提醒了一下梁广义。 梁广义道:“楚楚,我们没钱了。” “出喀什城的时候,用不着将一袋银子全给,我不懂你们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全给,留下有很多。可是近几天全花光了,衙门里非要照章办事,该办的事绝不难为你,逮到不该办的事卯足劲的宰。” 原来乌帕这几天都看不见,“赚”银子去了? 梁广义道他不方便总是到下人房里来,过来就是交待一声让柯楚楚别着急,也别干涉乌帕做事,总之要相信她能做好。说完就走了,口气不容置疑。 提一句就成干涉了?柯楚楚不懂,难道求财只有杀人一条路? 柯楚楚随即自己思考来钱之法,还没待行动,乌帕就过来传话让她俩赶紧收拾东西搬家,房子赁下了,身份牌也拿到手了。虽然很诧异,却也没多问。因为唐太太还好好活着,桃姐也还是小妾,谁也不知道乌帕从哪弄的钱去贿赂的。 离开唐宅时,桃姐非常不舍乌帕,眼泪汪汪的,犹如生离死别。乌帕好手段,半月不到,就让人家离不得她了,其实也就隔了七八间宅子,有什么伤心的。 搬家后就好了,柯楚楚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首先需要联系曾九,可是赵蕴在大荣的部署从未向她透露过细节。曾九只从倪光秀处得知她到了大荣,并不知她在哪。 “夫人。”泠儿拿着新买的衣裳进屋,说道:“我要离京半月。” “去北边找王府以前的下人?” “对,我知道地方,亲自去一趟为好。” 正说着,梁广义和乌帕进来了,正好一起开个会。找曾的事情,只能交给乌帕去办,她早说过有为数不少的古尔曼人在京中谋生。 柯楚楚拿出罗盘卜算之后,得出西北方向、近水的预示。朝西北方有水的地方去找曾九,*不离十了。 乌帕皱了皱眉:“我看你时常作画,能将那人的样子画出来不?只要有五分相像,我的人就能找出来。” 柯楚楚轻笑,马上让泠儿拿笔,不到一刻钟即已画好。 乌帕接过画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你确定长成这样?看神韵怎么像个傻子?” “这已有七分像。” 梁广义也点头,说极传神,曾九就是这个样子。 “说吧,接下来做什么?”乌帕将画收起又问。 “我需要黄裱纸,朱砂,皇宫城墙之上的夯土,还有柳树枝和桃木枝。” 梁广义在旁一笔一笔记下,走时,乌帕与他嘟哝道:“果然是个神棍。” 泠儿担心走后夫人没人照顾,乌帕和梁广义三天两头在外面跑,哪里会管她家夫人饿不饿,于是准备了很多干馍馍。 柯楚楚实在无法,将泠儿带到厨房,让其亲眼观看她利索地切菜生火。别的还没什么,泠儿吃惊的是夫人切的萝卜丝细如发丝,今日才知她是高手啊。 “手上功夫不错,别的不行,但我至少能弄熟不会坏了肚子。好了,你放心去吧,等你好消息。” “嗯。”泠儿遂简单收拾几件衣裳出了门,没歇一刻。 赵蕴还未走出罗鞑,对柯楚楚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京城的曾九被死士追捕,正处在疲于奔命和惊恐之中。以前的头头得知他还活着,要找出他清理门户。上次他钻进地下水沟游到护城河里才逃出来,惊吓过度之后又患上了风寒,没被暗卫杀死差点被风寒弄死。 他现在也和柯夫人一样不敢见阳光,所学的易容术都是和死士们在同一个地方学出来的,稍不留神,哪怕一个惯用的动作不对,就会暴露丢命。他又联系不上赵蕴,京城的地下联络线几经瘫痪……此时,曾九收到倪光秀的来信后激动得直发抖:夫人来了!那可是一个极厉害的女人,或许她能扭转败势救我于水火。 可是,夫人在哪呢! 就在曾九绞尽脑汁想派人去寻柯楚楚的时候,乌帕的人上门了。 “你是曾九大哥?”一个少年问道,这少年就是那日给皇帝信箱中投信的人。只是现在,他身处的位置有些怪异,把曾九藏身的屋顶瓦片揭开了一个大洞,说话的时候已经从天而降了。 曾九骇然,正想有所动作就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全身已僵。 曾九贴着假胡子,眉尾下锤,左脸一颗黑色的大痦子,心说变成这样这帮死士都把我认出来了!看来是再劫难逃。 少年神色悠然,比曾九矮一整头,但气势比他还足,眼中笃定此人就是曾九。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少年上前将他的胡子扯掉,痦子扣掉,再拿出画相来看了看。大喜:“果真是了,没想到真在水边找着的你。我说,你怎么干上了倒夜香的活计,可把我臭死了。嗨!看我只顾高兴,忘记你不能说话。” 曾九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身体能动,但他不敢乱动,“你是谁?” “你们的柯夫人让我来的……”少年也不啰嗦卖关子,竹筒倒豆子,几句话就把经过说完。 曾九惊得久久说不出话,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年:夫人……夫人竟有这样的高手。 ...... 乌帕的手段也让柯楚楚大为诧异,才花不到半天时间,她就将人带来了,怎么找到的,火眼金睛不成? 梁广义洋洋得意,笑道:“楚楚,只要我们联手,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 柯楚楚没接这话,梁乌二人不给她与曾九单独说话的机会,只好让曾九把京里的情况讲讲。 曾九对京城相当熟悉,潜进京后就去找他那位“娘亲”,找到后发现她经常出入一间赌场,猜测那里是赵慕身边某个近侍所开,还有三间青楼也是他们的。 接下↓ 第75章 【】谋划(二) 随心所欲的治国之道最危险,此乃昏君之策!建丰帝果真没有看错,赵慕这种人上了位忧患大于利。 □□是祸啊! 柯楚楚略一思忖,暗道:商人是重利,不过,却可以利用…… 一步一步来,先让曾九离开京城,既可避避风头,又能让他在北边帮着泠儿。于是,柯楚楚说道:“三天后,你过来取东西,我告诉你用法。” “小的领命!” 曾九走后,她就开始制作人形傀儡。赵慕的样子柯楚楚早就烙进心底,画图的时候神情严肃,一笔一画俱是恨……黄裱纸是皮,柳枝是骨,桃枝是形,朱砂为五官,配以皇城数百年的沙土,一出弑君杀弟的“皮影戏”就该上场了。 三日后,曾九如约前来,即刻启程前往北边与泠儿汇合。 要生事,就从北边开始吧。先是北,再是东,最后才是京城。以包围之势扰乱视听,揭开赵慕的真面目。按这个速度,应该能赶上配合赵蕴在越刺的行动,毕竟人心不是一刻半会就能转变的,何况还有那天生不敬鬼神的人。 ...... 今日辰时便下朝了,皇帝的决定早已没有跟臣子讨论的必要,赵慕只管颁布结果,臣子听着便是。如今大荣搞的是一言堂,连立后的奏章都被打了回来,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是赵慕一人之事。 孙妃的父亲荣升首辅,可是她连一个贵妃都没搞到,看来看去,最受宠当属那位周贵妃。周家水涨船高,忆有起复之势。都言周家女儿有皇后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又转回周家去了。这里面的深意,连安乐候周谨之都不懂,他心里有鬼,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皇帝宠谁就是害谁呀。 两个下朝的大臣边走边窃窃私语: “昨日又死了一个,这次是谁家女儿?” “江南路安抚使的小女,双子生。唉……”这大臣摇头叹息。 “长此下去,皇上恐怕会入了魔啊,后宫里成了什么样子,纣王也不过如此。” “是啊,谁知以前的晋王会成这个样子。没有哪朝哪代长年选秀的,这都早满一年了……” ...... “砰砰砰!” 外面有人大力敲门,听动静不怎么友善。柯楚楚和梁广义顿时警惕,只有乌帕不以为然,她道:“可能是唐老板,可汗你去看看。” 梁广义出去果然带回了唐老板,说唐太太不见了,已有两日不曾回家,全家急得跟什么似的,女儿闹儿子哭。唐老板说他怀疑桃姐知道,但就是不说,知道乌帕和桃姐要好,想请乌帕去劝劝。 唐老板被劝走后,柯楚楚看向乌帕,“是你做的?” “是。”乌帕淡淡应道。警告她:“奉劝你别管闲事。” “你就那么想帮桃姐?唐太太碍着你了吗?” “碍着了,那个守财奴藏着万贯家财。” 柯楚楚顿时火起:“那也是人家唐老板挣的!” “你说得轻松,我们办事不要钱?”乌帕油盐不尽,她做事只管结果不问过程和缘由。 “好,你想要钱,我马上给你弄!” “行啊,你能弄来我也不用做伤天害理的事了。”乌帕早就等着她说这句话。 柯楚楚心中冷笑,枉你还知道这是伤天害理:“要我弄钱,首先,你得帮我易容;其次,必须听我的。” “好说。”乌帕当然愿意配合,自己的招术全被她看透了,而她的本事还藏着呢,凡事都得知己知彼才放心。 乌帕为了有所表示,所以次日唐太太就回家了。 唐太太说自己就睡在床上哪也没去啊,你们上哪去找我?身体没什么异样,就是脑袋不舒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浑身也有些酸痛。 桃姐继续小心伺候着,唐太太此后记忆开始出现问题,说过话时常忘记,这是后话了。 要快速的“赚”到钱,当然只能去赌坊。柯楚楚早就想让赵慕还她两世的血债,既然赌坊是他敛财的地方,那就从赌坊开始吧。 等再出门时,她已经不是柯楚楚,小眼睛突额头瘦瘦小小的一个黑脸公子,与此前反差极大。梁乌二人也变了样。 “你有把握赢钱之后能全身而退?”柯楚楚问乌帕。 “放心吧。”乌帕甩了甩手上的大口袋,“只赢银子不要银票,这够装不?” “谁说不要银票,难道你还想时常去?” 乌帕扁扁嘴没有反驳,始终觉得她有玄术不用是犯蠢,人都说上苍是公平的,给了漂亮脸蛋给了玄术,其他的就不会再多给。瞧她的蠢样,既迂且腐,傻兮兮的。 “三位富贵公子”走在街上不伦不类,因为他们没有带小厮,就三个光杆,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过反正是用三张假脸,干的是也一锤子的买卖,哪管不了那么多。 进了曾九所指的那间赌场,柯楚楚仔细看了看门楣,便知道这间赌坊并不是城中最豪华的,估计只是赵慕某个近侍的小喽啰所开。 才巳时,赌场就在营业了,人还不少,本是先来踩踩地盘的三人很吃惊,暗道京城现在赌风盛行吗?大上午的就生意兴隆了。刚一踏进去,迎面碰上一个熟人,邱子珊酥胸半露贴在一个男人身上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居然醒了?”柯楚楚惊讶自语。 梁广义问:“谁?” “邱子明的妹妹邱子珊。”原以为送去奉州千佛寺是等死,没想到竟活过来了,柯楚楚有种荒诞之感。 “又认不出你,难道怕了?”乌帕以为她想打退堂鼓,这假正经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进赌坊。 “各位客官摇号了,买的赶紧。” 小二在台上扬声高喊,打断了柯楚楚的沉思,回道:“我从未真怕过什么。”随即踏步往里走。 乌帕啐她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梁广义顿了下,示意乌帕别多话。想当初在颖川时,柯楚楚被押上囚车快被烧死了都没怕过,进个赌坊有什么可怕的,去年他开银饰店的钱据说也是赢回来的。暗自决定这些事以后慢慢告诉乌帕,怕她小看柯楚楚。 或许坊里很多帮佣还在睡觉,三人进去也没人上来招呼。梁广义第一次进赌坊,乌帕倒是常常进,但今天也摸不着北,这里面的玩法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 “喂,我问你,那个大圆盘是什么,上面稀奇古怪的符号你认识吗?”乌帕指着前方问柯楚楚。 柯楚楚看了一眼:“上面的符号倒是与我们身份牌上的一样。走,过去看看。” “喂,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柯楚楚厌恶地看了乌帕一眼,最烦有人不信她,想求财跟着我便是,哪那么多废话。 赌徒们这个嚷道买麻杆,那个嚷道买鸭子,这些术语听得三人发懵,怎么一换皇帝连赌法也跟着换了。 “通杀!全买。”一个干瘦男子捧着一堆银锭放到大圆盘的柜台上。小二数了数,卖号的帐房拿了三十六张写着符号的纸给他。 有赌客骂这人就是有病,三十八个号,最多赔三十六倍,全买等于送二十两银子给庄家。但是在他的豪气手笔之下,原本只买了两个三个号的人,也会再补买几个增加胜算。 “这柱香燃尽就开盘啦,要添要加的搞快啊。”小二吆喝道。 他们三人杵在这里,眼睛东望西瞧只看不买早就惹人侧目了,还是要买一个的,免得被人当成生手惹来麻烦,因为这世上人人都有欺生的本性。柯楚楚发现圆盘上有个指针,外面一圈的符号与赌客手中纸上画的一样,大概猜到了赌法。对梁广义说:“随便买,一个就好。” 梁广义点点头,买了回来把纸给她俩看,说道:“他们说这是门神。左边的是麻杆,右边的是葫芦,合在一起就是拿着武器的门神。” 柯楚楚看了半天,始终将这符号与门神联系不起来。 赌徒们兴奋地嚷着什么耳朵、锄头、鸭子扛大旗。小二唱道:“摇乾坤咯!” 出来一个威猛壮汉,伸手在圆盘上用力一转,大盘子就唿啦啦飞快旋转起来。 “鸭子杠大旗,鸭子扛大旗!” “鸡蛋,双黄蛋!” 一个个赌徒大声呼吼,大转盘久久停不下来,他们的神经便久久处于高度的紧张和亢奋当中。 “门神。”梁广义受到感染,也跟着喊了一声。第一把他就想赢,要是赢不了,那十两银子不就搭进去了吗。 “停,停,停啊!”有个老头子急得跳脚。 盘子缓缓转着似停不停,停到他的符号上又偏了过去。他重重一拍掌痛心疾首:“唉!”可是盘还没停,他立马咬紧牙关巴巴望着,期盼再转回来。 “双黄蛋,我的双黄蛋!”人堆里有人失声尖叫,话音一落,马上又嘶吼道:“跑了,入他娘的怎么又跑了,日!” 麻杆是单数,有几人笑说着自己买的就是单,没赔还赚了十两啊,十两银子就差点把他们笑烂脸,看来想买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台上小二用力一打锣,唱道:“麻杆中!”说完再次点上一根香,意味着下一轮的下注又开始了。 梁广义傻傻地看着手中的门神,一脸茫然:“十两银子这就没啦?” 柯楚楚淡淡回道:“是的,想赚钱就再买。” “赢了就是三百六十两对吧?” 柯楚楚点头,“一柱香两刻钟不到,买上三十六回只要中一次就能回本,怪说这么多人下注。”庄家上一把至少收入一千两,赔单数只赔出去三百两,七百两稳稳入帐。看似赌得不大,实则庄家是用钝刀子割肉,让赌徒长久上瘾。 乌帕哼道:“就算你能买准符号,这个来钱也太慢了吧。”一交也就赚三百五十两而已。 确实慢,又不合算,柯楚楚准备换个地方去发财。悄悄摸出罗盘,本是准备卜算一下今日在赌坊中哪个方向能得财,岂料竟发现了大圆盘的猫腻。罗盘指针并不是指向北方,面是朝着圆盘方向,确切地说是停在那个“麻杆”的符号之上。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必定是有磁石作怪。柯楚楚冷笑,感情这个也能出千啊。她猜测圆盘里面的磁石可以移动,赌客买完号后,庄家统计哪个号没人买就让哪个号中。像之前那位花三百八十两买通杀的男人,也只能回本三百六十两, 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三位客官第一次来吧,对这里的转□□不感兴趣?”一个娇娆的女人贴向梁广义甜甜说道。 没办法,这里的三个“男人”中,就梁广义长得最俊朗,柯楚楚太黑且矮,乌帕又满脸横相不招人喜欢。 乌帕一把将她掀开:“是,钱太少。”这些赌妓没脸没皮,那胸整个儿都要露出来了。 “嘻嘻。”女人捻帕妩媚一笑:“如果公子钱有带够,可以上二楼试试炸金花,那钱可不会少。” “炸金花?”三人同时问道。 “就是三张骨牌论大小,京城的富人少有不知的。”赌妓说着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一翻,笑道:“三位一看就是初入京城的新贵吧,咱们这的赌坊可不是寻常破落地,玩的是智慧。”说这话时与有荣焉。 二楼,多半就是赌大钱的地方了,柯楚楚问她怎么个赌法。女人笑说只要请她引路就行,当然要给赏钱。说着指了指那些赌妓身边的少爷公子,道他们就是上去炸金花的。 “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柯楚楚问她。 “公子唤奴家闭月就是。”闭月本是来随便搭个碴,没想到这三人居然真有兴趣,顿时打起精神应付,今日也能开个早张不是吗。 “好,闭月姑娘,你先上去,等会儿我们来找你。” “唉,公子……” 柯楚楚说完就将梁广义拉到一旁,告诉他赶紧去买三个号,这把定能赚三百三十两。因为那三个符号没人买。算都需不着算,别看她在和闭月说话,耳朵一直支着呢。 接下↓ 第76章 【】谋划(三) 柯楚楚上楼就看见大堂中间摆着三张桌子,一大两小。大的围了二三十人,吵吵嚷嚷听不清一句完整话,桌子中间堆有碎银子大银锭,甚至还有黄金。相比起旁边的小桌子,这里要热闹许多,赌客的脾气也不见得好。大厅两边设有雅间,门口都有壮汉在把守,一看便知里面不是楼下那种小人物。 时间尚早,柯楚楚就让闭月带着他们从大桌小桌一路玩下去,搞懂玩法之余,三百两银子已经变成了一千五百多两。 “哎呀,公子好胆识,也不怕吓着人家。”闭月作娇嗔状。她想不到这规规矩矩的黑炭公子,还是个赌场老手。上把一手小牌竟把别人的顺子给逼趴下了,回想起那人追悔莫及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这炸金花,除了手气,还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察颜观色。有些初次拿到好牌的人会吓得发抖,桌上有经验的老赌棍立马就明白了,再跟牌下注就是傻子,再好的牌也捞不着几两银子;可这位公子不论牌大牌小俱是面无表情,恁是让那些老油子摸不准来路。 闭月不敢再小看“他”,常言道丑人出怪才,真是不可貌相。 柯楚楚听到她在旁边打趣,便扔了一个十两银锭过去,闭月喜滋滋收下。 柯楚楚惊觉是自己人啊,男人赢了钱是不是应该很高兴,譬如得意忘形什么的?又见闭月的大胸在面前一颤一颤不停的找存在感,恶念一起,顺手再拿起一个银锭,学着对面男人那样,暧昧地塞进了闭月的胸衣内,并充当了一回感猪手。 “公子好坏!”闭月一边叫着坏,一边却越贴越近,弄得柯楚楚浑身僵硬。 一旁的梁广义脸皮直抽抽,很不习惯见到柯楚楚这副模样。 而输了钱的人又恨得牙痒痒:对面那小黑炭真恶心,毛长齐了吗?自个儿丑得吓人还穷讲究,假扮高人也戴副皮手套。学着人家进堵坊,还学着人家狎妓,那笑起来的样子着实猥琐,真真令人恶寒。 柯楚楚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给人添堵了,自以为风流倜傥。 眼看到午膳时间,才赢一千多两银子,乌帕很急,建议他们进雅间去瞧瞧。 “好哇!”闭月一拍掌:“我有老熟客,可以为三位公子引见。放一百个心,赌品都好着呢。” 说到这里,正走上楼来的还真就是闭月的一个老熟人,赶紧起身上前唤道:“哟,汤爷回来了。奴家的妹妹您还满意吧。昨儿个赢了不少钱,您手气还旺着呢,要不咱来个趁胜追击?” 闭月口中那妹妹就是邱子珊,上午出去下午又回。赌坊也兼有其他营生,想必这位汤老板是住在这里的。 “爷就喜欢你这张巧嘴,比你妹子强多了。过来,让爷尝尝你嘴上的姻脂,是抹的蜜呢还是抹的砒.霜。”汤爷红光满月,神清气爽心情甚好。身旁的邱子珊手里提有一个奇珍坊的小匣子,或许刚刚就是买首饰去了。 “汤爷就爱取笑奴家。”闭月用小粉拳打过去,痒在汤爷的心堪上。 邱子珊眼睛扫到柯楚楚时浑身一震,或许是没见过这么黑丑的男人? “走走,我再叫另几位爷,大家上我的碧月轩去,就在左起第四间。”闭月伸手将柯楚楚又拉又拽,不去还不行了。 汤爷接口道:“好啊,去你房里用午膳。” ...... 雅间陈设果然很雅致,闭月吆喝过来几位玩钱的常客,大家简单作完介绍便在碧月轩里开赌了。乌帕擅直作主让柯楚楚跟她姓刘,还给其取名为刘得财。此般俗气的名字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顿时对柯楚楚生出几分莫名的“亲切”。 柯楚楚心说你们现在笑吧,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她并没恼乌帕,知道这女人性格乖张,能恶心她的时候从不会手软。 用完午膳,下午柯楚楚就坐在雅间里赢钱。梁广义思道难得来一次,就别浪费机会了,再开个“分店”吧,反正他已经知道转轮/盘的中奖秘诀。他将银子兑成银票交给乌帕拿着,打声招呼下楼赢他的小钱去了。 柯楚楚聚精会神的玩牌,根本没发觉他不见了。打牌是一门极正经的事情,她很认真,更不会手软。 才十来局,闭月口中赌品极好的汤爷就输得火大了,他一巴掌朝邱子珊脸上煽去,啐道:“你就不知道笑笑,又不是天姿国色,整天板着脸做甚,若不是你刚来,爷图个新鲜,谁愿搭理你!” 闭月慌忙过去哄劝,小手在他身上扶摸游走,细声细语解释道:“汤爷息怒,奴家这妹子身世凄惨啊,整天想着仇家哪能高兴得起来?汤爷,说出来不怕您扫兴,她全家都被奸人害死,可怜见的。我妹子还去告过御状,上天有眼呐,后来皇上总算还了她家清白……” 闭月话还没说完,汤爷惊道:“哟,看不出你这娘们还敢告御状?” 邱子珊盈盈而泣:“我本县令之女,若不是那贱人,岂会落到此翻境地。” “啥?又来了。”汤爷没好气地调笑道:“好歹你也编个大点的官呀,区区县令在京城屁都不算。告诉你,爷少说也遇到过十个八个大官之女。别说县令,知州都不够给那些娘们的爹爹提鞋。哈哈哈……”汤爷说着竟笑出了眼屎,他舒了口气伸手抹掉,顺势擦在邱子珊的下巴上,嘿嘿笑道:“反正牛皮吹破天也不犯法,是不?” 邱子珊厌恶至极,如同吃下了他的眼屎,还不敢伸手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硬着头皮徒劳地解释:“家父此前的确是知州。” “哈哈哈哈哈。”这一句更是惹得汤爷捧腹大笑,“你这娘们定有大前程,学得很快啊,可教之才,可教之才啊。” 邱子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羞得死死紧手帕,似已到心理承受的边缘,强迫自己压制住仇恨和自尊心。 杨氏曾经咒骂人家的女儿为奴为娼,竞没想报了自己的头上。邱子珊曾经确实是知州之女,娇生惯养长大的,有些子傲性还没被磨掉,所以尚存一点廉耻。柯楚楚撇过头去不再看邱子珊,捅了乌帕一下。 乌帕会意,立即问道:“诸位,还玩吗?”她的声线比柯楚楚低,扮起男声来丝毫不觉怪异。 “玩呀,怎么不玩。”汤爷说着抖了抖袖子,“运气太背,调笑一翻换换运。来来来,咱打个商量换个位置吧,我这点背,换吗?” 在座的几位当然都想要柯楚楚的方位,他一开了口,一时便争抢起来。最后还是没被汤爷抢到,落在了另一位药材商人的头上。 换位后,汤爷与柯楚楚就是面对面了,邱子珊侧过身坐着,又惹得汤爷大怒。 “你成心的是吧,还朝着那个方向坐,不知道爷刚输了两千两啊!” “我……”邱子珊转过身来,却又低下头。 “滚!真他娘的晦气!”汤爷彻底怒了。 这一声滚无异于断掉邱子珊的活路,若是被客人赶走,她就别想继续在赌坊混了,哭道:“奴家是怕那位公子的眼睛,他……眼睛长得极像我那位仇人。” “你仇人是男是女?”柯楚楚冷声问道,她的反应极快。 “女,女的。” “啪!”乌帕拍案而起,作势大怒:“你敢说我兄弟像女人?” 汤爷乐了,暗道邱子珊骂得好,可不就像个女人嘛,这娘娘腔黑得跟炭头似的,若真是女人那丑得可就没边啦。打着哈哈劝道:“刘公子别恼,我这女人不懂事,故意跟我怄气呢。继续,赶紧发牌,赶紧发牌,咱还要翻本。” 若是梁广义在,又要说她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天生的合作伙伴。可乌帕哪是为柯楚楚出头,她紧盯着时间,这汤爷才输了两千两,又是拿赌妓撒气又是换座位的,有没完没完?别耽误老娘赚钱! 汤爷想回本,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非但没回本,又输出去两千两。回去之后,邱子珊估计又得吃不少苦头。 一眨眼就是晚上,此时才是赌坊的黄金时间,梁广义在楼下两个时辰也只赢了一局,后面再没中过,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是为啥。 管转轮/盘的小二冷汗连连,心知面前这位仪表堂堂的男人已经将关窍掌握了。吓得他赶紧把暗地里能用的人全都用上,哪个号买的人少就让他们去补齐,此后买中大奖的都是赌坊中的自己人,左右倒右手,再从右手倒回左手。 总之,没有梁广义的份。 梁广义方知为什么柯楚楚买了一次便放弃,这生意太容易露陷。如今每个号都有一堆人买,他的办法已失效,没办法,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 “啊呸!”小二在他身后碎道。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儿。他若是把我们出千的行径嚷嚷出来,我倒敬他是一条汉子。他自个儿摸准了决窍自个儿阴梭梭地来捞钱,什么玩意儿! 梁广义灰头土脸走进来,柯楚楚淡淡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干啥去了,而且还知道没有收获。 汤爷最后一笔银子输完,人终于清醒了,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这娘们起先哭哭闹闹败了我的兴,又来了新角子压我,手风忒不顺,改日再战。二位刘公子,留下名贴,咱后会有期啊。” 柯楚楚压住乌帕不谁她开口,回汤爷:“此后我们会天天来,直到秋试。” “好!”汤爷脸都气绿了,挺着肚皮走掉。话说回来,任谁输了一下午也没个好脸。 其他几位也道坐太久腰受不住,纷纷站起来告辞。实在是赢不过这黑炭公子呀,甚至怀疑刘得财是不是赌坊请来搞他们的高手。 谁输了钱谁赢了钱,赌场里都有眼睛看着,算算柯楚楚今日差不多斩获近一万两,这在赌场里十天半个月也懒得见到一次。更何况,梁广义早就在转□□那里暴露了。这些柯楚楚心里都有数,悄悄为梁广义卜了一卦,知道并无凶险,决定今天赢了就不再来,晚上继续,天黑以后才更方便遁逃。 至于邱子珊,若是她不再显怪相,便不会管她,能醒过来算是老天开眼吧,赵蕴动不动就灭门,确实做得有点过。她对柯楚楚而言犹如三岁小儿,一口乳牙,能咬着什么? 可邱子珊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柯楚楚喝斥“你仇人是男是女”这句话时,那眼神与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当即她就失神了,身子也跟着颤了颤。怕,那是深入骨髓的惧怕,睡着了都能吓醒。又怕又恨,甩不掉的蚀骨之痛日夜折磨她。 邱子珊还清楚的记得去年刚醒过来时耳边那个老男人的惊叫:怎么醒啦,不是说是活死人吗! 男人一边叫一边惊得光着身子逃跑,比她还害怕。 活死人!当时,邱子珊还以为自己正身处阴曹地府之中受刑……许久后慢慢知道,父亲带着全家去了京城,最后又被砍了头。她本在千佛寺,邱家灭门之后便被转到了下面的尼姑庵。什么尼姑庵,实则就是那种地方,破她身子的人都不晓得是谁…… 接下↓ 第77章 【】谋划(四) 戌时初,柯楚楚开始感到疲倦,连打两个哈欠,就算脑子够用身体也吃不消了。而且还要留点体力跑路,外面那些人早早的就把住了出口。不管是跟踪还是打劫,为的都是这一万多两银子。 “今天就这样吧。”柯楚楚揉了揉眼睛说道。 乌帕将她摁下,轻声提醒:“你看外面那些人,咱们不可能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 柯楚楚没理,再次站起来,拱手与桌上赌客告辞,惹来一片骂声。 闭月今日少说也得了四百两赏银,普通小妓的赎身钱都够了。可是她却比乌帕还不愿意柯楚楚走,若是真让赌客把场子里赢的钱全数带走,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通常情况下,赌妓在得到赌坊的示意,就必须做庄家的内应。比如透露柯楚楚的牌,干扰她的打法。但这些她今天通通没有做到。她没做到,发牌的小二同样没做到调换牌。 首先柯楚楚根本就不看牌,拿到牌后学着人家用手扣着摸,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牌是啥。甚至有时候她不用摸,直接闷着脑袋要么加注要么趴掉不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人看了火大。 不管闭月在旁边怎么说,柯楚楚都作没听见状,饶是这些赌妓再有本事也没办法。 其次,在小二发牌的时候,柯楚楚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许他的手借顾碰牌,碰到就阴阳怪气地说不要了,下把再玩,噎得小二想骂娘。就算洗牌的时候做好了局,她也会在开牌之前加位,要么梁广义上,要么乌帕上,要么二人一起上,一个位变成两到三个。牌做得再好,也没办法送到自己人手上。 所以,不管庄主如何出千,赢的始终是他们。 初始庄家还与她斗智斗勇,最后干脆不做手脚了,反正这三个生面孔今日别想将钱带走。有道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让庄家吞掉大头,你三人还能捞点小钱走,如今全是赌坊的,一个字儿也别想揣兜里啰。 正是因为发现庄家放弃了,柯楚楚便知道今日最大的考验就是如何全身而退。不能搞得精疲力竭,把希望全放在乌帕身上。 “刘公子,明日还来吗?”小二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当然。”柯楚楚堆起满脸笑意,“这地方旺我,明日还来。”起身时,发现腰酸屁股痛脚发麻。敢情赌博赚也是一门体力活呀。 三人走出赌坊大门,后面大大咧咧跟着四个壮汉,这是明目张胆地要抢啊。只要走出这间赌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了。 柯楚楚道:“乌帕,看你的了。” “只能干掉,蛊术在大荣一现必须见血。” 柯楚楚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是不能让人发现。回道:“如果你能做到毁尸灭迹尽管杀,我觉得你应该一个人去做。” 乌帕玩味地看着她,柯楚楚用同样的眼神回应。 看对视几眼乌帕便放弃了,明知是激将法也只得钻进去。她让梁广义和柯楚楚当着后面四个壮汉的面,把银票和银子给她,并让二人朝自己施礼告退,显得她才是老大。 果然,三人分路之后,四个壮汉看见他们的动作想也没想,直接跟着乌帕走了。 等乌帕再回家时,柯楚楚和梁广义的晚饭还没做好。 梁广义奇道:“这么快?” 乌帕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高手,还能花多少时间?”又埋怨柯楚楚道:“我就说赌到半夜才走吧,你非要急着撤。” 柯楚楚一边搅着锅一边回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抽个时间将那赌坊抢了得了。” 乌帕一滞,半晌才黑着脸说道:“你以为我的蛊不需要喂养不需要繁殖的吗?那里至少有一两百人,四个我这样的高手也办不到。” 柯楚楚一指梁广义:“他手上不是也有一只蛊吗,还有其他人呢,又没让你一个人干。” 乌帕方知她是认真的,讽刺道:“看不出你心也够狠的。” “看对什么人?先吃饭吧。”柯楚楚说道。 乌帕吃了一口就不顾形象地往外吐,嚷道真难吃。 当然难吃,好吃难道还真让我天天做吗?柯楚楚倒是吃得有滋有味。乌帕暗自决定还是把自己人弄两个过来做饭,忙起来谁也没时间。 赌坊的四个打手失踪了,钱当然也没抢回去,随后他们就知道遇上了硬碴,这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正满大街的找人呢。而乌帕早就拿着赢来的钱忙活去了。 柯楚楚为乌帕搞到了钱,可是唐太太还是死了,死在乌帕认桃姐当干姐姐的第二日。在乌帕眼里,只要认定了想帮谁,就必须帮到,无视道义。 柯楚楚见梁广义一副波澜不惊的死样子,心升出一股悲凉,不由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选择跟这样的男人过一世。 他们天生冷血无情,不知是否因为与动物交换了血液的原因,性情与毒虫猛兽无异。身负异术遭人人喊杀的小国寡民,自卑变态至无情了,除了自己的民族,视其他人皆为潜在敌人,不管与她有干系。 罢了,他们本应该圈缩在自己的地盘,就算放出来也永远难以被同化,还是继续圈缩在玛滋草原为好,于己于人都有利。 有本事之人性格或多少都有些乖张谬妄,在外人看来柯楚楚也是,但远远不及乌帕。既然如此,就好好利用他们的本事,早些结束这场浩劫吧。 柯楚楚一天也不想跟这两人多呆下去,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心绪焦躁不堪。 而北方那边尚不知情形如何。 时隔三个月,奔赴越刺途中的赵蕴终于收到了曾九的来信。次日,文仲勋的信也随着罗鞑皇帝的公文一并到了。 文仲勋从女儿的神色中发现异常,柯家那三个女人也有些奇怪……他怀疑这是柯夫人她有预谋的遁逃,暗自心惊: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她连自己人都舍得毒杀,这女人,真是天生该干大事……文仲勋越想越觉得像,决定将柯夫人失踪之事禀报给秦王,信中隐晦地提醒他看看自己女人的真面目,同时也避免他着急。 若是打乱一下赵蕴收信的前后顺序,文仲勋这翻擅自揣测,估计让赵蕴杀他的心都有。还好曾九的先到,能确定柯楚楚是安全的。 “争鸣!”赵蕴说着翻身下马。 才三月而已,他俩苍桑得不止一星半点,加上身穿越刺人的传统服饰,大半晒得黝黑的皮肤都露在外面,骤一看跟那修城墙的劳工一般无二。 文争鸣也停马下来,见他眉头深琐就知他要干什么,从收到信后秦王就一直心绪不宁。问道:“你不放心?” “是,古尔曼人跟她在一起,我敢放心?” “王爷,请恕我直言。”文争鸣打断他:“夫人比你想象的厉害,她已有计划,你若犹豫就是扯她后腿啊,会妨碍她的。古尔曼人目的志在复国,襄助夫人为的就是您能帮他们复国,而王爷眼下做的正是此事。”言外之意,王爷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蕴摇头:“我并非犹豫,而是担心。听闻文大人讲古尔曼人擅用蛊术,谁能保证他们不把蛊用到楚楚身上?她那突然变成可汗的堂兄,不像是能成大事者。就算能成,也绝非可信之人,天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争鸣,你悄悄潜回大荣联系曾九,守在楚楚身边。” 文争鸣一愣:“我?”见赵蕴坚定地点头,立即又道:“家姐比我更方便,她的功夫也不低。” “赶你差远了,你两位兄长皆不如你!” 文争鸣犹豫半晌还是不同意,他回去容易暴露,何况秦王在越刺更需要人手。 赵蕴只得拿出兄弟情义逼迫,言他只信任文争鸣一人,只有文回大荣才能放心。周若水在一旁想插话又不敢,认为秦王太过了,感情用事。 文争鸣顿时感到责任重大,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赵蕴见他同意,迅速跟他交待回到大荣后的相关事宜,听得文争鸣不止是沉重,感觉天都要塌了。秦王竟然要我给古尔曼可汗可敦下毒,以便控制他们,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王爷您为了自己的女人,兄弟就可以拿去冒险? “青和兄,那可是蛊啊。人家百毒不侵,就是毒水里长大的,我上哪找侵得进的毒?”连称呼都换了,文争鸣这是要提醒赵蕴莫忘昔日患难之情。想到什么马上又改口道:“罢了,我过去后听夫人的。” “蛊也是人养的,有何可怕?以你的聪明程度,相信定能找到克制之法,保楚楚周全。” “我……” 文争鸣决定不再跟他多说,该怎么做自己清楚,要真按他的想法拿捏人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秦王的想法没错,任何事物的确是一物克一物,但不表示我一定能找到克制之物。本就是合作状态,与其让人发现端倪横生枝节,还不如一切听楚楚的。 赵蕴一想到柯楚楚身边呆着两个大毒物就无法冷静,恨不得即刻带上越刺人杀回去。可惜,他人都没到越刺,去哪带人?争鸣说得对,楚楚也做得对,就他一人跟自己较劲心焦是错。 “争鸣,记得替我骂骂她。”赵蕴咬牙切齿地说道。 “……”文争鸣不知道说什么。秦王一沾上楚楚,人就变得荒堂。是不是陷入爱河的男女都这样? ...... 文争鸣要过来了,柯楚楚并不知道,她正跟刚刚从北边回来的泠儿谈事。 “泠儿,也就是说他们还未开始?” 泠儿点头:“曾九说等我走了以后才行事,免得戒严出不了城。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了,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听到消息。” “他们都好吧?”柯楚楚对以前王府的下人都没什么印象,相处最长的日子就是那天一同过那漫长的地道。他们井然有序和坚毅和态度让她记忆深刻,应该是能成事的人。 “好着呢,都让我代问您好。当初听说秦王死了,一下子哭病了好几个。见到我还如同见到了王爷……”泠儿说到这里神色一黯:“就是日子都不好过,为了隐瞒身世,全干着低贱的活。不过这样也好,做起事来更方便。” “是啊,凡事往后的方面想,秦王有他们是最大的福气,也是我的。” 泠儿一怔,一股暖流瞬时流进心里。 柯楚楚看着窗外,心说若是北边的事情一出,赵慕就知道是她的手笔了。京城要放在最后,需得谨慎小心。 “泠儿,再去买点我要的那些桃枝黄裱纸,我提前做出来以备后用。”做这些东西是柯楚楚重小就练起的,当初与师弟互相斗法…… “好!” 泠儿的声音马上将柯楚楚从回忆里拉出来,慌忙“拭”掉眼里的哀伤。 梁广义突然走进来,差点撞到出去的泠儿,他扭扭捏捏问北边怎么样了,那些玄术起重要了吗? 哪有那么快,书生造反十年不成,神鬼恐吓百姓跟书生相差无几。都是手中无兵,磨嘴皮子的事。 柯楚楚气道:“你以为北边今日起事,明日秦王就当王?后日就帮你抢回玛滋草原了?” 梁广义讪讪,摸了下鼻子:“只是顺口问问,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要和唐老板一起合伙做生意。” 正说着,乌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柯楚楚见过,就是帮她找曾九的那位少年;女的有七八分姿色,生面孔。 在他们三人的后面,还有十来个高矮不齐的男男女女,这些人进了屋都抱着好奇的目光打量柯楚楚,与乌帕一样,都带有敌视的态度。对梁广义倒是极为恭敬,胜过乌帕。 柯楚楚不着痕迹地一扯嘴角:当然,不管有多大能耐,好歹梁广义是他们唯一的精神信仰。 乌帕介绍说这些人今后都要住在这里,她的生意需要帮手,柯楚楚想要做什么“生意”,也可以开口。 京城的古尔曼人露出了冰山一角,柯楚楚想到他们个个身上都有蛊虫,头皮不由发麻。问道:“你指的是端了那赌坊?不怕暴露?” 乌帕阴恻恻地说道:“当然是在需要的时候去做,又不是现在。不还得配合你吗?你那边怎么样了,京城何时开始。” 又是催她,柯楚楚回道:“快了,你先忙你自己的生意去吧。” 这天晚上,在古尔曼人看来是热闹,柯楚楚和泠儿却觉得吵死人了。 梁广义和乌帕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二人朝着东北方向三叩九拜,又是哭又笑。吵杂声持续到午夜,邻里或许以为这院子是那不规矩的地方。泠儿翻来复去睡不着,她与夫人都是外人,没受邀。 柯楚楚幽幽道:“要添丁了。” “什么?”泠儿疑惑。 “乌帕怀孕了。” “这个时候怀孕?”泠儿大惊,没搞错吧,现在是生孩子的时候吗? 想到梁广义就要做父亲,柯楚楚总感觉怪怪的。按说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早明白肩上的担子,为何还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以前还要与乌帕争权竖威,最近他都不在乎,安心做起了乌帕背后的男人,太说不通。 只是为孩子吗?柯楚楚怀疑他在演戏。 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她罢了,放任乌帕随心所欲,自己再做和事佬?亦或是另有想法?柯楚楚知道她管不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这种互相利用的合作方式,真是让人不舒服。 ...... 时夜,北方一座小县城里,打更的瘸子老头正准备回家眯一觉,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缕火光一闪而过。 “天干物燥,切勿玩火。”老瘸子吼了一句。 “呀,是甚?” 他哆哆嗦嗦退后两步,墙上头戴冠冕旒的人影子是玉皇大帝么? “我的天啦!”老头赶紧趴在地上不停跪首。心中呐喊:我今日见到神仙了。 刚拜了两下思道不对,神仙哪有大半夜出来的,莫不是鬼吧。遂抬起头来一看,红光瞬时笼照住他堆满沟壑的脸,他吓傻了。结结巴巴道:“阴……阴火,阴火啊。” 只有虚有的光亮不见实物,不是阴火是什么?鬼火也是能看得见的哇。 “娘呀!”老瘸子吓得失声大喊。 街上除了几声野狗回应,一个活人也不见。一般干打更营生的人,胆子就比寻常人大。老头不敢前进也不敢逃,硬着头皮再次抬头。渐渐地,他眼珠子开始能转动了,可那嘴足足放得下一只大鹅蛋。 这……这是戏吗?巍峨的楼宇、熊熊的大火……帽檐上有玉串子的人莫不是玉皇大帝,而是…是皇帝? 老瘸子瞬时想到去年皇宫遭了火灾,据说是秦王放的,他还杀死了自己的皇弟。官家道建丰帝崩于大火,可是墙上的影子……老头使劲掐了自己几把,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影子演绎出来的,并非烧死……是掐死的呀! 那个消瘦的人影是秦王吗?难道他们去了阴府还在斗? 红光消逝,老瘸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他突然觉得冷,感到耳边也阴风阵阵。 “天……天啦!”老瘸子再也无法跪在这里继续看了,惊得抱头跳起,朝来时的大路狂奔。 那个消瘦的人影不是秦王,不是秦王!秦王已死,不可能拿起冕旒往自己头上戴,人影戴冕的同时,背景突然换到一处大殿之内,他正在受众臣跪拜! 什么人才会受到大臣的跪拜,是皇帝呀。 老瘸子方知自己见到了惊天大密,消瘦人影头上那一甩一甩的玉串深深镌刻在他脑子里,一思到就浑身战栗不止。 ...... 县里打更的老瘸子病了,还尚未找到接替之人,紧接着又有几个巡夜的衙役莫名其妙下不了床,而且还都不敢见人,也不答亲友的问话。 咋地这一病俱是病的嘴,全都成哑巴了?任你如何恐吓就是不开腔,哪怕用棍棒捶打也是如锯了嘴的葫芦不吐一言。 这到底是怎么了? 县衙里随即传出魑魅魍魉之类的风言风语,但具体是什么,又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邻县也出现这种怪事,众人方开始惊觉,看来真的有邪祟啊。 常言道郎郎乾坤之下邪魅不生,几个有威望的士绅筹资请来高僧驱邪。 这天晚上,二十多个手持佛珠的僧人领着百十个胆大的汉子,开始一起巡夜,势必找出致人生病的缘头。 僧人一路念经,男人高声吆喝,不知是为自己壮胆还是以为可以吓退那所谓的邪魅。 “看前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都听得喊话之人的尾音有发颤。 只见那斑驳的老城墙上,突然现出了一个人影,紧接着,墙面笼罩在一片没有温度的红光之中,皮影戏正式上演…… 仗着人多,一百多人暂无人开跑。可是,看到后面,当墙上出现“新纪盛世”四个血红大字时,他们与老瘸子一样惊得四散遁逃。谁都不是英雄好汉,生怕慢了被砍脑袋。 “新纪”这词是新帝发明的,就是如今的年号啊,盛世也是圣上常常挂在嘴巴的,这…… 常言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天下已定,纵使知道真相又如何?怪说见到墙影之人都成了哑巴,他娘的这谁敢说啊,说了就是几息之间抄家灭族的凶事。 这些人里,就没半个人怀疑是谁在刻意生事。因为他们认为这无法作假,皮影戏也得有人举着吧,昨天夜里大街上除了他们就没别的人,那百年老城墙足够四人并非而走,少说也有一丈厚,何种皮影可以穿透? 没有,也不可能有,这就是先帝现灵! 不知谁不长眼,当时还冒出一句:先帝忌日马上到了。 正是这句将众人仅存的一丝侥幸击垮,全都坚信是先帝现灵。天啦,我们这些看见的人怎么办?先帝您死就死吧,告之我等您是枉死,我等又能作何? 接下↓ 第78章 【】谋划(五) 秦王.府仆役们这边的十几副药还没下完,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只不过都保持着一种你知我知的默契,谁也没敢多言,包括县学里的书生。夜里再无人敢再出现,巡夜的不敢巡夜;打更的不敢打更;连白日里的街人都见不到几个人。 “皮影戏”的计划看似进展顺利,但它有天生的短板:慢。 少说也得发酵个一年半载,但是让赵慕跟越刺反目的事情却等不得。要使他的朝廷陷入内忧外患之后,赵蕴和柯楚楚才有一战之力,二者缺一不可。 不知何时,原本是柯楚楚配合赵蕴的状况变成了需要赵蕴来配合她。不知是她太快,还是秦王行动太慢。 倪光秀来信告诉柯楚楚,她母女俩和芳姨娘跟随齐格布城主迁去了罗鞑帝都。喀什的城防火沟已经不管用了,赵慕又弄出一种大喷筒,只要往里面打气,便会即刻喷出一种白色粉沫,瞬间就能将火油沟里的熊熊大火扑灭。 城墙上的□□也防不住圆球天兵,他们球中备有好几副承载所有的布料,破了一个马上又迅速升起一个,多来几次摇摇晃晃的圆球就已飞到城池上空了。身着轻便防护铠甲的大荣士兵拿出精准的□□反击,以上对下,这压倒性的攻击手段,使罗鞑士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喀什城破,玛滋草原被强占,罗鞑帝都前方的三座城防御城池也在溃败当中。赵慕被他的将士誉为战神,以睥睨天下之势攻战罗鞑。 倪光秀在信中愤怒地告诉柯楚楚,文争春有收到传言,听说罗鞑皇帝有割地求和的意思。 求和?柯楚楚一震,赵蕴会不会有危险?罗鞑此届皇帝不会这么怂吧? “泠儿,烧水,我要沐浴更衣。” “夫人,这个点儿?”泠儿奇道:“中午?” “是的,我要启盘!” “哦……好。”泠儿满腹心思地下去了。夫人总是有事时才会卜卦,她每次卜算都是大事,说白了鲜有好事发生。还从未听说过要沐浴更衣的,想必这次情况很不好。 柯楚楚净身之后,扯下一块竹席摆在屋内正中,先默念了一遍心经之后静思入定。泠儿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打扰,比她还紧张。 良久,柯楚楚入定完毕轻抚罗盘开始卜算。启卦之前,她要先用紫微斗数预测一国之流年运。 罗鞑太.祖皇帝丘布入住中宫那一日的时辰,便是罗鞑的生辰八字。 柯楚楚实在是太清楚了,她的曾曾祖父在驾鹤西去之前,留有一册手扎,上面详细预测了丘布的部队必将会结束罗鞑之前的部落纷争统一疆域。 并言,随之而来会是罗鞑一百年的繁盛,甚至要强过西荣。手扎中用赤笔勾出:罗鞑强盛之机,正是西荣衰败之时,天下纷争本就与山脉之起伏神似。高时应思危,低时应进取,切勿强行扭转,亦或是自暴自弃。特别注明每到时运低陷之时,必有异星悬空,需要疏导其往有利的方向而去,发挥其力量。 当年罗鞑强盛,抢尽了天下气运,西荣那狗皇帝就是演变出的半颗异星,横□□来的赵慕即是另外半颗。卜算再精,永远精不过上苍。你盛,他服;你弱,他就踩。盛极必衰,也是胜者咎由自取,给了上苍机会罢了。 柯楚楚入定许久就是想静心,现在一分神想到曾曾祖父,心绪又乱了。 “泠儿,你去外面守着。” “好吧。”泠儿忐忑不安。 己卯、戊辰……柯楚楚左手掐算,右手抚盘,半刻钟不到,罗鞑的流年运便了然于心。 果然,柯楚楚顿时大舒一口气。今年罗鞑恰逢寅卯辰三会局,是贵人相助之象,不至于死透,但日子也不好过,正合她意。 赵蕴应该不会有危险,因为他就是罗鞑的贵人。 如果只是排个命盘就要沐浴更衣,那也太麻烦了,这只是运中之定数,随时来卜都不会有变。柯楚楚今日最终目的是要起六爻大卦,更精确地预测天下大势。 以前是害怕,她不敢问卜,现在自认有了反扑之力,俱有敢承受任何一种结果的思想准备。 “祖师,请为弟子指点迷津。”她轻声念毕,“哗——”铜钱落入案上,配合起罗盘,柯楚楚脑中闪过数以百计的星宿……卜义交融,一层层的抽丝剖茧,找出最确切的预意。 两刻钟过去,她额上起汗。如同赤脚趟冰面,掂起脚发热踏下去又透凉,激动与失望轮翻折磨她…… 泠儿在外面等了许久,若不是了解夫人,恐怕会误以为她已在午睡。 “泠儿,你进来吧。” “砰——”泠儿马上窜进来,见夫人像脸色发红浑身湿透,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吓得赶紧关上门,问道:“夫人,卜出什么了?” 柯楚楚疲惫一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无害便是有利。”卜算结果显示夺位方,也就是她与赵蕴这一方并无优势,但也没有滞碍。赵慕的生辰算来无用,不准;赵蕴更不消说了,非但不知生辰八字,就算有也同样算不准。 只能将两方势力拢在一起测算,初始还以为无效,她一桩桩推算过去,两方所经历的过程都是相符的,表示这次的预测结果准确无误。 既然无误,那就是算准了。按卦义来理解至少就有五成胜算,很大了,柯楚楚不敢太贪心。 “喂,有位公子找你。”乌帕在院中喊道。 房中二人怔怔对视,不懂她指的是谁,泠儿赶紧将门打开。 “夫人。”文争鸣骇然出现在门外,取下帽子露出一口白牙唤道。 以前也不觉得他牙有多白,这皮肤一黑牙就…… “你怎么来了!”“王爷呢?” 柯楚楚和泠儿同时问道,两人眼一晃差点认不出他。 泠儿又慌忙给他倒水,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文将军出现在大荣,是不是王爷有事?王爷有事,李敖就有事。 文争鸣笑道:“不喝了,我为确保安全才敢过来,在一间茶馆里喝了一上午,满肚子都是茶水。” 见他还能笑,柯楚楚和泠儿下意识就将心放回肚子里。 “先介绍一下。”柯楚楚把杵着不走的乌帕拉上前,说道:“这是古尔曼可敦。” 梁广义好不尴尬,怎么先介绍可敦,他这个可汗呢? 文争鸣闻弦知意,上前热情施礼,他目光清澈,让人莫名的心生好感。 待二人交谈几句过后,柯楚楚才道:“这位曾经是我的义堂兄梁广义,你们见过的。他如今是古尔曼可汗了。” “失敬,早知梁公子绝非无名之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文争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梁广义眼神躲躲闪闪,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 文争鸣的到来是意外之喜,但也让这两进的小院子更加拥挤,古尔曼人都知柯楚楚是他们的希望,看她看得愈发紧了,想要跟文争鸣单独说个话都很难。 晚上柯楚楚不得已布了一个朦胧阵,这才有机会互问情况。 “夫人,你这与软禁无异。”文争鸣低声说道。 “没事,待越刺和大荣一交战情况就不同了,他们找不到王爷就只能守着我。” “王爷来时跟我说,怀疑你体内有他们种的蛊。” 柯楚楚点头,她也早有怀疑,但这没办法设防。只有早些把玛滋草原还给古尔曼人,钱货两清,那时才有可能解脱。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尚在我可控范围之内,你无需担心。” 文争鸣说他离开时秦王已经快过闵竺,一月之后能到越刺,随后的计划会在三月后显效果。要趁赵慕即位两年之内把他拉下马,时间越久他位越稳,就越难弄他了。 “争鸣,我知道他缺钱。”柯楚楚说道:“我现在急于了解闽州船厂的情况,想搞清楚他为何如此缺钱,然后,便让他更缺钱。” “夫人,船舶是很烧钱的,何况他肯定要在船中装大炮。这事你若是放心,就交给我去办。” “好,我当然放心你。古尔曼人能用就用,不要手软。” 文争鸣明了,只有赵慕烧起钱来,才会去迅速攻打越刺。他在罗鞑如过无人之境,岂会将小小一越刺放在眼里。 “夫人,万事俱备,只欠王爷来引雷了。可是,王爷却让我守在你身边,你看?” 柯楚楚忍不住抿嘴笑了,“那你就守在我身边吧。” 文争鸣一脸无奈,最后摸了摸鬓角:“你俩我都说不过。”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才知道吗?王爷那人……”柯楚楚想了想:“有时他犯起轴来谁也没办法。” 文争鸣深有同感,说实话,饶是他“冰雪聪明”也想不透这两人从何时开始加深的感情。曾经楚楚对秦王不屑于顾,如今……呵,他俩那种嘴上不说,却彼此深信的默契让人眼红啊。 ...... 所有事情都朝着柯楚楚的计划进行,而赵慕也在为开启他的的新纪元努力。 皇位坐久了也不是那么舒服,最近各大臣事无俱细都跑来请示,弄得他烦不胜烦,怀疑大臣们是故意的。索性杀了几个领头的,总算将这股不正之风压了下去。 死士已将北方的诡异事件汇报给了赵慕,他知道柯楚楚出手了。这女人太可恨,真是他永远的克星。 “查出是什么人干的了?” 近侍回道:“陛下,属下无能,尚未。” “无能之人朕要来何用!” 近侍无言,知道倾刻间脑袋就得搬家,来的路上他就作好了死的准备。 “回朕话!”赵慕喝道。 陛下竟然还要问我?近侍一震,暗道我有活路?赶紧答道:“陛下,属下的人在两月前发现了曾九,就是派去柯氏身边……” “你是说那人还活着?”赵慕厉声问道。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惊讶之极的赵慕反而冷静下来,“那人用什么办法活下来的?” “属下不知,他能逃脱神药的控制,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为全力缉拿他,将大半人手都召回了京城。北边虚空,一时无人可用。” 赵慕暗道好险,刚刚差点就杀了这近侍,后面的情况便不能知晓了。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太过专擅?是不是对他们太冷血?如今应该对这帮得用的死士花点心思了,他道:“起来吧,此事不全怪你。你先戴罪立功先抓造谣之人,务必将谣言扼杀住。至于那什么九,暂时放放。” “属下领命!” 近侍走后,赵慕突然感觉身子有点凉,正奇怪间,发现右手食指尖渗出一缕血丝。他猛地站起,“来人!” “皇上——” 屋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老太监,哭道:“皇上,太后薨了!”薨在了先皇忌日的前一天。 果然如此!赵慕看着食指的血丝分外刺眼。死的真不是时候,北边正在闹事,老女人居然挂了! “快,带朕过去。” ...... 太后宾天,享受国主级待遇。举国哀悼,天下百姓禁娱服丧。 逢先皇忌日之时又失良母,京中百姓们听说皇帝哭晕过去数次,也心有戚戚。完全忽略了这位帝王在即位之后便广开后宫,选了一整年秀的事情。 “圣上真乃天下男儿之楷模。” “大孝子啊,哪朝哪代也找不出圣上这般孝儿。” 两个老学究排着队领丧服和皇帝派发的丧赏,一边跟着队伍挪动,一边感叹。 素不知为了赶制这些丧服,连宫里有品级的妃嫔都熬了两个通宵没得休息。京城制衣作坊的女工一刻不停的赶工,十指磨得血淋淋,为的只是以全皇帝孝意。 国库早空,这些丧赏得是赵慕自己的私房,每人九十九枚铜钱,京中人口上百万,至少需要九十九万贯,也就是九十九万两白银。 钱哪来?皇帝要尽孝,皇帝要奔喜丧,富贵之家总得有点表示吧。 孙府书房里的孙潜用力一拍桌,怒道:“皇上可真是孝子啊!”说得咬牙切齿。 接下↓ 第79章 【】谋划(六) “这你管不着。”乌帕呛道:“那你给我派事儿啊,整天窝着你不烦?最好在产子之前,就将草原还我们,我可不想孩儿生在大荣。” 你不产?你的族人就没产过?若是都像你这般硬气,能活下来数千人?柯楚楚知道跟这种既顽固又偏执的人说不通,气道: “文将军去了闽州船厂,你就去京城的船厂打探消息。若是没有收获,也可以先踩踩点,以后我有用。还有京中那几家大赌坊,要抢就抢大的,你也可以先打探,静待行动。哪会没有事做,是你不愿听我的罢了。” 乌帕细思起来,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事。没再说话,想出门时又被柯楚楚叫住了。 “你过来不会只是让我给你派事吧?还有什么没说?” 乌帕看了她一眼,“小事,说不说都行。就是想通知你,我们明天要搬家。你也看见了,大家都知道可汗在京里,全都聚过来,这里哪住得下。” 柯楚楚马上接口道:“搬去哪?难道你们非得住在一起?” “废话,我们古尔曼人生来就爱热闹,哪像你们各家各户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是我们的民俗,希望你尊重。” 怪不得她要拼命赚钱,敢情要养活这么多人。柯楚楚今天准备将话挑明,假装蠢笨地问她:“可是我并非古尔曼人,凭什么非要我搬?” 乌帕双眼微眯,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摸了摸肚皮阴笑道:“不怕你知道,告诉你吧,你身上有我的附身蛊,我今日若不喂,你明日就死。要不要跟我走,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要告诉你,搬走后我可没有时间天天过来。” 柯楚楚非但没有她预想的震惊,反而还淡淡回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必须得跟着你了。没事,只要你能助我弄死赵慕,我死也无憾。十五年后,依然又是一个大美人。” “你!”乌帕怔住,看得出柯楚楚不是在说谎。好奇道:“你真不怕死?” “怕死就不会死吗?我若怕死,你就能给我解蛊?呵,我知道你不会。既然怕也没用,我干嘛要怕。” “好,待我族人拿下玛滋草原,我即刻给你解。”乌帕自认这句说得很义气,也少有的诚肯。 “是吗?那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咯?很好,多活几十年再死也行,我很乐意。” “憨子!”乌帕走时步伐甚是狼狈。 柯楚楚懒懒瞟向她的背影,她怎么能知道死过一次的人会如何面对生死啊?今世活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早就知足了。 ...... 不知赵慕这次借着丧母敛了多少财,只知道京城的豪华马车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唐老板西街的三间铺面迫不得已关了两间。不关不行,京兆尹刮地皮实在是太凶残,突然多出来三种莫名其妙的店门税,让人气愤的同时又啼笑皆非。 唐老板从来不知营业还要按年生长短来计税,开业越久交的税越多。十年以上没有换招牌的铺子,是新开业的十倍,因为你是老字号,有口碑肯定赚得多,税就相应交得多。按户计也改成了按面积计,店一大,一到淡季就准备亏本吧。 京城商户们算是看出来了,朝廷就是要打出头鸟,你穷,天子可以救济;救济的钱哪来?从富户那里抢的。不敢露富装穷就行了吗?不好意思,不行,你藏不住。片儿兵从半年前开始就已定时拜访那些富商,美其名曰安全排查,你家有多少钱一看摆设物件都知道。 按赵慕的话说,新时代的开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造福的是天下百姓,有能力者当然也需作贡献。 可是有臣子说,大荣历经两次劫难,人口损失三千万,建国初始地广人稀,不存在无地耕种的农户,加之先皇一直采取轻徭薄赋的治国策略。国泰民安,有识之士才能脱颖而出。这一代富商,都是在先皇们的雨露恩泽之下奋斗出来的,并非全是巧取豪夺之辈。何况人总分三六九等,妄想不劳而获的懒汉自古不绝,朝廷无需平等对待。徜若陛下一意孤行,打消士族和富商的斗志事小,动摇社稷根本事大…… 这位忧国忧民的臣子话没说完,就被赵慕当着众臣的面在殿上斩杀了。赵慕面有薄怒:朕岂能不知!尔等都不懂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泱泱大国怎会说乱就乱。你们就是想坐在穷人身上享受富贵罢了,朕必须破了你们的奢望! 在朕的眼里,朕的抱负最重要,你们不分什么三六九等,除朕之外,皆是一样。 赵慕没发觉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造物主,其他人全都不能有个人意志,视他们如游戏里的各种有形和无形的财产。该享受的只能是他,所有人必须为他服务。必有之时需要填命,都可以拿去用…… 此事再次被压下,时下在许州任着知州之位的倪光誉备感吃力,上面下达的税收额度越来越高,衙门里无钱无粮,辖下百姓又动不动要去京城告御状,让他半年之间老了五岁。 百姓为什么要去靠御状,因为他们吃不饱,快入冬了又穿不暖;皇帝是好人,官员都是混帐,赊了他们饱肚的粮食,收了他们暖身的棉花都不给钱。皇帝说可以告状,他们能不告吗! 粮食哪去了?棉花又哪去了?许州衙门里的官员们想破口大骂:都是你们的皇帝拿去了! 许州又开始征兵,这是今年的第三次。兵丁倒是好征,有吃有穿还有军响发,没人不愿去,这一穷下来,更是抢着入伍。可是新帝征兵所需军费不从兵部出,反而要当地衙门承担,这笔庞大的费用让哪个地方官员也吃不消。每年的税您兵部可从没少收一个子儿,不知为啥一到用时,反而却要我们当地衙门出? 倪光誉一面想办法开源,一面让乡兵将入京的路口堵住,断了百姓告状的路子。这本就是一级压一级,到最后,苦果总是要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承受。 许州三个仓,包括义仓在内俱是空当当,连耗子都懒得进去逛,知道里面连一粒磨牙的谷壳子都没有。许州辖下,包括颖川等四县,每户农家都是衙门的“债主”。州衙紧着将出征士兵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出去,余下的烂摊子慢慢收拾。军粮,百姓的,先欠着;军衣,材料也是百姓的,先欠着。 圣上只管朝州里要钱和收割民意,哪管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如何为难。欠百姓的总得还吧,可还期却遥遥,百姓哪干?要是不堵路,皇帝知晓后只会骂他们这些官员是废物,脑袋随时搬家。 各州都在这样做,也不差他倪光誉这一州。连富庶的许州都如此,可想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形。 倪光誉很想问问皇帝是不是饕鬄和貔貅混种的神兽,胃口甚大不说还只出不进,完全不知道天下的钱财都让他花哪去了。打罗鞑难道没打回一点本来吗? 倪光誉揉头:今天,“那人”又来了。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知是秦王的人。至从见过一面后,还从未上过门。 这人交给他一包东西,详细讲述了用法,离开之前交待有一句话:顺其自然。 倪光誉打开一看,都是些黄纸和树枝,纸上画的东西他全不认识,只知道笔力雄浑,给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 他还未开始用呢,突然得到越刺发现了金山的传言。一个机灵,赶紧放下这事去与娘子商量。他的娘子就是那位员外郎的侄女,据说很有些见识。就是柯蓉儿不喜,婆媳也没见过面,情况特殊没有机会。 倪光誉认为他家娘子是少有的贤妻,从不以自己有个大官伯父来压他,还为他主动纳了两房良妾。话说回来,徜若官好做,他倪光誉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夫妻俩商定之后,马上召集州衙一众官员发动城中濒临破产的商户们去越刺挖金…… 赵慕哪知道他弄得连中层官员都没了办法,为给他筹钱,官员还得帮着商户们寻发财之路。 那么多钱用到哪去了?赵慕若是知道他天天被官员骂,一定会气得手起刀落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腌腊人头肉吃。 那些钱,一半花在了开矿伐林之上,另一半花在海战之上。只是,后一件事国内还不知道罢了。 与大荣海域相临的那几个十来万人口小国,是赵慕清扫的障碍之一。可惜他过于激进,尚未准备好就去攻占,弄得损失的船只还没有生产的多,一时青黄不接。船厂的研究又不能停,那钱就跟流水似的冲进了大海,只砸出几个水花出来意思意思。 文争鸣一到闽州就打听到这个消息,着实佩服赵慕能一心两用。同时,又担心他不敢攻越刺,又是际战又是海战,他忙得过来吗? 柯楚楚刚刚收到文争鸣的消息,梁广义和唐老板就携手过来了。 “楚楚,我们准备去越刺挖金。” “‘老爷’要去?”柯楚楚奇怪道。 “对,京城有一百多户商家一起。”梁广义笑道。 柯楚楚也笑了,这是做给皇帝看?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二位老爷一定能挖到金的。” 唐老板大喜,愁眉不展几日首出露出笑颜:“希望能借到钟老板婢女的吉言啊。” 梁广义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交待几句让她照顾乌帕的话,就与唐老板走了。 乌帕和唐老板的生意没法再做下去,她干脆在家安心养胎,同时也在为将来的孩子培育寄生蛊。先寄生在她的蛊上,等出生时混上脐带血再用石头封起来,孩子十二岁时便可以用了。如果让孩子自己长大后再自己养,那蛊就少了十几年的毒性培养,非但不够忠主,也无甚威力,斗不过别人。她的孩子将来是要担大事的,盅怎能比其他人弱。 下午乌帕来柯楚楚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与梁广义离别的伤感,她道:“你能看出是男是女吗?” “仲秋之时结金果,男。”柯楚楚眼也没抬地说道。 “那得要只公的,希望它能活下来。”乌帕把玩着蛊筒说道。 柯楚楚估计那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蜈蚣,“这些都是你和梁广义的蛊虫后代?” “后代?”乌帕抿嘴一笑:“文绉绉的,不就是小崽子嘛。”她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不久我就要生了,京城的计划何时开始。” 柯楚楚把做好的黄裱纸和桃枝拿出来给她,回道:“荣越两国今天开战,你明天就可以行动。” 乌帕接过去随便瞅了两眼,又问:“堵坊何时抢?我的草原下面必须要有金子养山,我需要钱买金子填进去。” 泠儿差点骂她傻,填进去又等着将来人家去挖吗?这都什么人啊,不可理喻。 乌帕走后,柯楚楚飞速写了一封信交给曾九的人带去越刺,让赵蕴配合梁广义。 一旦他和唐老板真的拉回了黄金原矿,赵慕必会攻打越刺。 赵慕最近心浮气躁,郑太后一死,他就没了替自己承业的身体,再像以往那样糊来吃不消。偏偏皇帝信箱里每天都有几大撂喊冤信,朝中气氛也很压仰,大臣一个个扮木偶。 真到有事儿需要他们的时候,都作哑巴。 难道全部砍了?他倒是想砍,可砍了哪还有人敢上。这一点最基本的御臣之道,他赵慕还是知道的。 他开始反思,暗道还是太快了,这毕竟不是游戏。不急,慢慢来,先把第二个承业的躯体制好再说,只要他想,至少可以活一百二十岁,有的是时间一展志向。 于是,在赵慕静思三日不准任何人打扰之后的当夜,周贵妃开始呕吐。太医一听宫里终于有人吐了,喜得跟什么似的。尽管半月前才把过平安脉,当时确定宫中无一人有孕。 赵慕却苦笑,知道这不是有孕的表现,只是周孆在排身体里的“污秽”罢了。她心思最纯,又懂得养生,一颗心全扑在皇帝身上,加之贵于其他妃嫔的命格,是给他承业的不二人选。 “委屈周贵妃了。”赵慕轻叹一句,转瞬便进了养心殿,询问越刺的大事去了。 果然,太医还未进殿,周贵妃便开始拉肚子。折腾到大半夜,太医非但没领到预想的赏钱,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 倪光誉送走去越刺挖金的商队之后,就开始着手完成秦王秘使交待的事情。 “皮影戏”一出来,也把他惊了好一大跳,原本不情不愿被胁迫的委屈刹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秦王得此利器,赵慕必败呀!”倪光誉额头生汗,幸好他留了一手。若不是担心母亲和妹妹在秦王手上失了命,他也不会受秦王的胁迫。如今看来真是错有错招,不然,秦王一旦上位,他小命不保哇。 倪光誉在许州行动,曾九在粤州的行动也开始进行了。 “皮影戏”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东西,强过谣言数倍。如果将赵慕的江山比着一个鸡蛋,那么此时鸡蛋壳已在缓缓破损之中,只等谁掷地一吼,即皮碎蛋裂。 而柯楚楚和赵蕴,便会慢慢蚕食这些碎掉的蛋清、蛋黄、直至整个吞下。 赵蕴没有攻城的百万大军,但他有柯楚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泄即国亡,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强过百万大军。 赵慕什么都不缺,连无法洗去的污点也不缺。此种弑君夺位穷凶极恶之徒,亘古未见啊。一个百姓怕他,纵使一城百姓也怕他,一国百姓还怕吗?皇帝人性沦丧,上不正,如何御下?子弑父即等于臣弑君,天下还有何王法可言?人伦纲常皆成了一纸空文。 假如现在赵蕴又“活”过来的话,那么,民愤将演变得愈发剧烈。更何况,赵慕上台仅两年而已,士族已有微词,豪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赵蕴这个被皇帝追杀还能活下来的皇子,好比黑暗中的一扇明窗,照亮士族心房,点燃豪商希望,也慰藉了百姓对明君的向往。 这才是百姓愿意承认的君王,可以无能,但不能无耻。圣上在他们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圣人般存在,所以才称圣人圣上圣君,岂能要个连亲生父亲都敢杀的皇帝来统治他们? 况且赵慕只能看顾眼皮子底下,其他地区的百姓他可看管不了。平头老百姓只知道吃好穿好,什么新纪元?皇帝啊,您的那些东西我们不懂啊,能把粮食还给我们不?咱只要吃饱肚皮就行,现在饿着肚子什么都是空谈。 皮影戏里的“真相”如瘟疫一般漫延,达到这种效果,比柯楚楚预想的更显著。之后她需要做的就是借着古尔曼人一边自保一边在京城给赵慕添乱,首先就是要捣跨瞭望台,撕掉赵慕最里面的这层铠甲。 “夫人!”泠儿满头大汗的跑进来。 “夫人,出征了!好多大炮,全是从京城拉出去的,狗皇帝要去打越刺。” 柯楚楚闻言惊坐起:“太好了!”正想找乌帕,就见挺着大肚子的乌帕就进来了。问道:“你能行吗?” “又不用我亲自上,我的那些族人早就演练了数十次。”乌帕回道。 “你说的是抢赌坊还是砸瞭望台?” 乌帕呛道:“有什么分别吗?” “现在不急……” 乌帕一急,粗暴地打断她:“你忘记此前说过的话了?” 柯楚楚忙安抚:“不,我没忘,但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今天大炮上街,想必不在京城就在京城某处不远的地方,你的人先去端了他们京城的炮厂。” 乌帕瞬间领悟,讽刺道:“你真够黑的。”又问:“是不是想着最好能搬两台架来?” 柯楚楚可没这么天真,回道:“不必,如果你本事够大,就藏十几架在附近,我过去布个障眼阵法。” “哦……”乌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是那天你与那位姓文的公子单独呆在一处所用的东西?” 柯楚楚皱眉:“不一样,你知道我们这位新帝也会玄术吗?那会让他看出来。” 乌帕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现在用的保证他看不出来?” 柯楚楚点头:“这是幻径阵,有数百条路可以穿过藏大炮的地方,但眼睛就是看不见。” 乌帕想了想,理解不了,能穿过去看不见?什么鬼玩意儿!但是对她的术法还是信任的,没再多问,照旧挺着大肚走了。 柯楚楚发现桃姐在门外与泠儿谈话,见乌帕过去,赶紧迎上来为扶,态度与芳姨娘见到她时差不多。 泠儿进来不屑地摇头,说道:“夫人,桃姐差不多成她的丫鬟了。天天摸黑做小衣,换着花样给她弄吃的养胎。她看不上我们大荣人,却看得上我们大荣人的育胎之法。” “天下父母心啊,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泠儿仍是摇头:“我觉得她对桃姐一点也不感激,总觉得后面还会利用桃姐做什么。” 柯楚楚沉默无言,乌帕的确有严重的民族歧视。半晌才道:“何必去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桃姐,也不是个安份的。唐太太……”柯楚楚摇头:“那个大妇也不怎么好,罢了,泠儿,你知道我不耐烦管人家宅子里这些私事。听来无用,平添烦心罢了。” 泠儿思道也对,夫人的眼光就是不同,从不会着眼于她这种小事上。 “泠儿。”柯楚楚又道:“收拾东西,我卜到你近日要出趟远门。” “我?”泠儿想来想去,她好像没有出远门的必要啊。见夫人一脸郑重,忙问:“是因为夫人,我才出去?”夫人总是不卜自己,都是卜旁人来推算自己,这一点泠儿知道。 “对,很可能是我要离开京城。暂时还不知道具体事由,但可以先准备作。” ...... 第80章 【】谋划(七) “对,很可能是我要离开京城。暂时还不知道具体事由,但可以先准备着。” 泠儿想来想去都不通夫人有离京的必要,又开始提心吊胆了,潜意识里觉得没好事。可是看夫人一脸平静,真希望是自己瞎想。 ...... 赵慕派出军队向越刺开拔,赵蕴在那边忙活的三个月终于见到成效。 周若水的能力一点也没有被赵蕴夸大,越刺皇帝前几日与赵慕交锋,简直被当着儿子般斥骂。有周若水在一旁“提点”,越刺皇帝想:一旦真的让大荣继续壮大,他的国家迟早要被吞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联合罗鞑和赵慕这只白眼狼干起来。二打一,前后夹击,就不信还干不过那火炮。 周若水要留在越刺充当军师,李敖却已偷偷带着赵蕴的秘令潜回了罗鞑。赵蕴“摇身一变”,实则是亮出真实身份,于前日抵达荣越边境。 一晃两年过去,大荣这位被逼于罗鞑和越刺两国夹缝间游走的皇子,终于可以宣布自己还活着了。虽然丧父之痛仍会时不时地涌出来,但是黎明在即,最后冲刺的时刻已经到来。也意味着,他报仇的机会到了。 建丰帝苦心经营二十五载的大荣,如今外面光鲜无比,四处挑衅征伐周边诸国,可是内里却已是一个空架子;八十多年休养生息屯积出来的资源被赵慕挥霍一空。 倘若赵慕能甘愿接受建丰帝的安排辅佐齐王,哪么三到四十年后,东荣早就拿回西荣丢失版图不说,罗鞑和越刺也许都不复存在。岂会像现在这般……被揠苗助长烂了根。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些蚁还是赵慕自己逼出来的,他的所作所为好比借高利贷做买卖,收益远不及还利钱,却还要源源不断地投入进去,越借越多,到头来连最初的本钱也会蚀掉。三岁知八十,建丰帝岂能不知谁合适接替他。亲手带大的长子赵蕴,是最了解并信任他的人。 所以,不管赵慕如何得民心,赵蕴从未放松过一刻,他相信父亲,赵慕绝不会是明君。 果不其然,这极端治国手段的恶劣影响已经初现端倪。赵蕴来到闽州时,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曾经的闽州全变样。大片海域被朝廷征收,练铁厂练钢厂和造船厂,甚至还有炼油厂,犹如神仙撒下的豆子般遍布海岸沿线。为了方便运作,赵慕实施了禁捕令,只有军方才有资格出海捕捞,妈祖大码头上矗立起一架冲天塔楼,民间传言说皇帝要寻找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放上去,放上之后不用人划的新纪大船便能造成。 看吧,船厂被他赋予上神明的力量。 即使不禁捕,渔民也没办法安心捕捞,近处海域被军船霸占,外海又战火连天。皇帝的新纪大船尚未造出便出门挑衅,声言先清扫障碍,岂料天真失算,致使外海诸国联合起来抵御大荣军船,不断轮流滋扰。以往各国渔民相见还能友好共处,如今只会厮杀。 外海不能去,近海不能捕,渔民只得如赵慕所料进入船厂做工,全了他的心思。初始,渔民没吵没闹,因为皇帝说大荣强大,渔民才有好日子过,强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愿不愿都得听命。可是,去年还有工钱拿回家,勤快一点日子也能过下去,近半年却再未发过一个铜板了,最近连口粮都要减半,渔民已有躁动之势。 闽州各等级富户被皇帝像割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建丰帝在位时建立起来的商会也被逼得解散,逃的逃遁的遁,致使整座城池死气沉沉。 赵蕴放眼望去,面带苍凉,他看不到闽州的未来。各个厂子里叮叮哐哐日夜不停的劳作声,听在他的耳里犹如促使大荣灭亡的丧奏。昨日码头上又砍了十人的脑袋,据说这些人都是赵慕亲自选拔,擅长格物的工科进士。 赵蕴方知,原来赵慕只是给个方向描绘个物件,要钱给钱要人派人,内里的关窍都是这些人去研究。限期达不到他的要求,便砍头以示震慑。 他以为在生死相逼之下,人家就能把他要的东西变出来不成? 赵蕴心痛啊,那些都是大荣的良才,岂能说砍就砍。大荣何时有如此霸道□□的君王! ...... 柯楚楚知道赵蕴去了南边去文争鸣汇合,是游说还是强占南方,她都不清楚。曾九最后一处落角点就是闽州,想必赵蕴早有计划先从南方起势。 京城这边,乌帕忙着偷火炮的事情,京城的皮影戏只能交给泠儿。古尔曼人拒绝直接听命于大荣的一位婢女,所以她只能找到曾九留下的人一起干。 天子脚下的升斗小民可不比山高皇帝远的僻壤之地,第一天就有三个人同时看见,吓得惊叫连连。其爆发趋势再次超过柯楚楚预料,但赵慕的反应也同样超出了柯楚楚的预料,流言被迅速压制,只是小小的鼓了一个水浪。 赵慕早在研究柯楚楚所用的幻想,企图以牙还牙,虽然效果很不好,人影人相包括阴火都聚不起,但没时间再顾忌,要的只是扰乱视听的效果。当天夜里便让近侍拿出去放,戏的内容改成了他去救帝,杀人者是赵蕴。 可惜,柯楚楚的皮影戏借有阴魂之力,而他的,完全是凭空杜撰,假的真能掩盖真的?所以,他所布的玄法永远也不可能有效果。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近侍选择与泠儿用同一面墙。即使幻象成功,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过愚蠢,最多也就让老百姓不辩真伪,可总是在他身上沾起了屎…… 何况,柯楚楚的符纸与桃枝在墙上留下印迹之后,别的符纸便不会再起效果。无论哪种可能,近侍都会无功而返。 恰在这个当口,西山火炮营又传来惊天噩耗,全营三千七百人,全部中毒身亡,火炮也丢失数十门。 震怒中的赵慕,预感有张大网在朝自己搜拢,脚底冰寒发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北边的谣言还是攻打喀什时? 她恨我!要让我万劫不复?赵慕拼命搓头:我们原本可以合作的!同为西荣的穿越者,为何不能携手共同进退?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的恩怨就那么重要吗? 赵慕一遇到强者之时,总会下意识想到合作,或者企图依附,这是他在前和前前世形成的价值观。可是,现在无用,太晚了。 隐密的西山营被敌人发现之后,赵慕终于清醒,这不是“游戏”,这是会丢命的。 对手的玄术幻想已然进入京城,想必其他地方更甚。这破古代,信息滞后,又无监控设施,忒不是玩意儿,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烦躁的赵慕强迫自己冷静,必须马上思考对策,应对随之而来的民愤和敌人的攻击。 半夜时分,他吩咐太监把大臣们一个个从被窝里拎进宫来。 这个时候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忽忽北风刮得人耳根子生疼。一队队小太监提着灯笼连滚带爬冲进轿中,各朝从宫外跑去。宫里好久没有这般慌张过了,郑太后死时也是有条不絮的。 太监们那总是怡然自得的皇帝今日极为失态,依稀记得前年嚷着找秦王时,才见到过皇帝呈现这般模样。皇帝是这些阉人的天,天一塌,他们全得被压死。 太监们谁也不知道,这时常带着他们一起淫乐女人,一起胡吃海喝的好皇帝,将再也回不去了。 孙潜让人从被窝里打醒,懵懂不知所措。 “宫里出了大事?”孙潜急问。 “没有,请大人随奴婢进宫,其他大人或许都到了。陛下有要事相商,大人赶紧的。”近侍压着噪子说话,尖细的语调一时变得雄厚。 有要事相商?孙潜可不认为这是好事。我们要商量的时候皇帝何时同意了,现在多半是陛下也办不下来的事情,不然哪会允许他们开口。 “走走走,事急从权,大人就别换朝衣了。”太监一个劲地催。 “这……”孙大人心说老夫还穿着亵衣,何事至于急成这副德性? 凌晨,正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威严肃穆的皇宫犹如一只巨大的冰龙,一排排的御林军就是冰龙胡须,一个个衣裳不整的大臣与“胡须”擦身而过,走入冰龙的大嘴中。 赵慕精神抖擞,而臣子们睡眼惺忪,都以为皇上准备就墙影子一事让他们拿出章程来堵民口,是堵是泄还是转稼,他们一时也没好办法。 岂料,皇帝是指立西山火炮营的事。 “何人能一息之间毒杀我三千七百人?营中是否混入了奸细!”赵慕吼道。 除了兵部要员和孙潜等人,其他人震惊之余却是恍恍然,心说:陛下这事不归我们管啊。 赵慕又道:“今日朕不与大家以君臣相对,让尔等深夜前来,正是允许大家各抒己见,朕想听听诸位卿家的看法。” 众臣低头不语,拼命控制自己的所有小动作,免得被皇帝看出心思。就知道皇帝不会单指火炮营的事……难道朝中又有大变动?又轮到谁被□□了?话说皇帝您差不多把所有的权都收走了,我等跟富贵闲人无异,真没什么可收的了。 “说,都哑巴了?以前你们不是都很会说吗!” 赵慕一心忙着自己的千秋大业,好多庶物都没管,他以前也无这方面的经验。科技世界那套管理方法在封建社会里走不畅,土著的世界,还是要土著自己才清楚。赵蕴在大荣境内动摇民心,如何才能稳定民心立于不败之地?他不想动刀,一旦动刀,就是中了赵蕴的奸计,南北两个战场士气必受影响,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将士家乡燃起战火,他们哪会一心帮着皇帝打天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屋里打耗子,不敢放了它,又怕它伤着瓷器。此乃细致活儿,我赵慕不会,你们这帮“之夫者也”说得极溜的老东西们倒是讲啊! 臣侍君,最主要的一环便是琢磨君主的圣意。而这位君主只让众臣明白:我是你老子,错与对都得听老子的;老子的心还极狠,说杀就杀。 一时,大荣朝廷的精锐们凌晨聚在一堂,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尴尬状。 ...... 臣子陪着皇帝熬了一夜,事情千头万绪,又是沉疾,哪能一息之间解决得了。赵慕的意思臣子都懂了,可是……却更让臣子们倍受折磨。 原来:皇帝做事一向如此激进啊,他将朝纲当作何物?凡事难道不是从头捋到尾,先找原因再分析过程,最后才拟定计划的吗?皇上您怎地一来就要我等想出招儿来,若是又误会了您的意思,难道又得血溅当场不成? 天亮了,有人架不住本能打了小半个哈欠,赵慕使劲按住自己的左手,忍住杀他的冲动。 赵慕尚未从大荣最精明的土著身上得到任何收获,又有坏消息传进京了。 秦州再次大雪,已冻死三百人。 赵慕看到“三百”二字,一时怔住,他岂能这是缩减了多少倍后的数字。奏折最后一行,奉州官员联名书写的血字,更是刺花了他眼。 “州仓无余粮,城中亦无大户施善……” 正是最后这个奉州官员解决不了的原因,才不得不上报朝廷。不然,官员们会隐瞒下来,如三年前的大雪一样。 “啪!”赵慕当着众臣的面将折子怒摔至地上,喝道:“朕的杂交水稻竟然让百姓无余粮?” 孙潜这个时候必须出来说话,他道:“陛下,水稻产量提高了一倍,可是奉州是吃面的。起初您向闽州附近小岛实施怀柔政策,已经送去了两万担粮食,那些粮食就是从西北路拉过去的。后来那些粮食喂了狗,您一怒之下或许忘记了。加之西北路离罗鞑近,攻打罗鞑时,奉州是兵员大州之一,州衙负担甚重啊,陛下。” 另一个大臣愁容满面地求道:“陛下,唯今之计,只能让京里派粮过去。” 赵慕犹豫了,京中有多少粮食他很清楚,城郊还养着他二十万护城大军。一旦粮食运出,到罗鞑联合越刺攻进来时,他就没了本钱。 大丈夫有所为,也有所不为,此为不可为。 “传诏,命奉州知州即刻组织乡兵前往罗鞑;另,传诏罗鞑李世钊将军,让他配合奉州乡兵‘借’粮‘借’马,以渡过雪灾难关。” “陛下!”兵部尚书急声说道:“我军早有言在先,攻占罗鞑城池之后,只要当地百姓主动捐助我军钱粮,便绝不滥杀。陛下此诏一出无异于食言,不利于今后的战事啊,一旦我军失信,罗鞑百姓……” 赵慕恼恨一挥手:“此事休得再论。听说人在饿极之时会爆发出潜能,朕会让乡兵们个个成为战场强中手,徜若内战来临,他们也有一战之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今是我攻彼,待彼攻我时,黄口小儿都能拉上战场与敌人一决雌雄!” 这是他让灾民自生自灭的意思吗?户部尚书木然地望向孙潜。 众臣俱是对赵慕的放养措施闻所未闻…… ...... 不管赵慕和臣子们是如何胶着,唐老板和梁广义冒雪从越刺归来了,果然带回金矿,好大一坨。 乌帕一见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她袖中的蛊虫骚动不安。 待唐老板离开之后,乌帕质问柯楚楚,这些金子来自哪里? 柯楚楚还真不好回答,因为这是合作之前赵蕴就干下的事情。最后只得说道:“这是你们玛滋草原上的山神显灵,秦王道他有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 “闭嘴!”乌帕差点气笑了,怒道:“你就是一个神棍,你这张嘴我不敢信。” “不好吗?”柯楚楚无奈地问道。 “什么不好?”乌帕压着性子说道。 “我给你的理由难道不好?秦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你们神明的指引。而现在我们又在做同一件事,这不是山神冥冥中的安排?” 乌帕一滞,虽然心里极不舒服,但却无法反驳。 她不受控制地俯身将脸贴在冷冰冰的金矿上,久久没有说话。柯楚楚的心情极为复杂……她对祖师爷也没这般虔诚。古尔曼人,真是一个复杂的民族。 梁广义将这坨大矿拿回来,有他重要的目的。玛滋草原的矿石,才能为他和乌帕快出生的孩子养生死蛊。 他是第一次见识何为埋生死蛊。多少年了,古尔曼人终于有胎儿的生死蛊能埋在神山之中。 乌帕买的大院子里站了六七十人,他们在举行一个神圣的埋蛊仪式。 那种草原儿女的悲怆感染了柯楚楚,甚至泠儿。 此时,柯楚楚才感觉她是在做一件好事。给这些人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算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吧。 还是那句话,他们原本就是属于草原,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永远也无法改变,也永远不可能被别的民族同化。 ...... 泠儿的皮影戏还在继续,京城里被压制的风言风语已在崩溃边缘。今天泠儿回来时听到奉州雪灾的消息,知道柯夫人出生在奉州,便把这事告诉了她。 “怎么又是雪灾?”柯楚楚前年就卜过,奉州十年之内再无灾事,不明白怎么又有了。 “是啊,他们说奉州今年这场灾来得早,跟前年不同。上次是快开春时才猛降雪,而今年才入冬就开始了,与二十年前京城那场雪灾极像。” “京城二十年前也闹过?”柯楚楚好像捉到什么东西,一时抓不住。 “是啊,听说正是那年立的新皇后。” 柯楚楚算了算,那时赵慕两岁。不由叹道:“若是李管家在就好了。” “为什么?夫人您是说想问的事情只有李管家知道?”泠儿问道。 柯楚楚笑了笑:“不问也没关系,只是想确定那年赵慕是否生了一场大病。”说着她下意识伸出左手,暗叹,如果降雪意为异星降世……奉州雪灾的时间与京城相似,与赵慕有干系?但它却发生在奉州,奉州是我融天钺“降生”的地方啊。赵慕的时间……我的地方……所为何?原本无灾的奉州强现灾事,定与我俩有关系。 柯楚楚乐观一想:或许表示他该走了?是来自奉州的我送他走的? 呵,柯楚楚下意识冷笑,是这样最好。她不由回想前世,师弟劫难之时是否京城也有雪灾? 赵慕幼时有没有生大病的事情泠儿的确不清楚,夫人又开始发怔了,那眉头拧得极深她还不自知。 “夫人……”泠儿忙说起另一件事,道秦王已派李敖去罗鞑接柯家姑姑母女和芳姨娘他们了,要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团聚,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这个消息旋即将柯楚楚从沉思中拉出来,她顿时喜出望外。 “就知道夫人您会高兴,本来我准备在哪天您心情更不好的时候才讲出来的。因为他们过来还早着呢,曾九说王爷要拿下了西北路之后才去接应李敖。届时让文大人继续掌管西北路。”泠儿说这话的时候甜滋滋的,她想李护卫,日日思,夜夜想。俗话说女追男隔成纱,果然是。 什么更不好?柯楚楚嗔了一眼满脸绯红的泠儿,如今她的心情可比在罗鞑时好多了,所有事情都进展顺利,能不好么。点头说道:“的确是,还早着,至少要开春之后了吧,不知芳姨娘会不会骂我。泠儿你不知道,我姨娘可倔了……” 说到这里,柯楚楚有一点不明白,赵蕴明明在南边,怎么又能拿下西北路? 难道他有能力双管齐下?亦或是,另藏有她不知道的路子? 算了,赵蕴总是有自己古怪的计划,随他吧,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 第81章 【】谋划(八) 柯楚楚没让泠儿收手,京城的恐慌愈演愈烈,可是却出奇的安静。老百姓看到片儿兵莫名害怕,好比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波涛。 麻柳巷有户姓朱的人家,靠贩菜为生,国丧时全家出动,停营一天去领了皇帝约摸六百文铜板。可是朱家长媳的娘家算小康,家里的生意也入了商会,国丧期间却被逼捐出一大半家产,小康直接缩成朱家的生活水平。 朱家一细琢磨,皇帝好似还赚了啊。接下来的一个月,菜市场里都冷冷清清,收益日减下滑,朱家领的六百文早就亏出去了。 国丧还未过,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了。整座京城的金银是有总量在的,一二再而三地攫取,能在市场上流通的金银相应便减少了。像朱家这种底层小老百姓,生活一定也会受到波及。 皇帝的确是大赚一笔,孙潜早知他是借顾敛财,那空了的国库虽不至充溢,但也有一千多箱金银暖库了。差不多是皇帝奔大丧,富户奔小丧啊。 赵慕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老太婆死得虽不是时候,但也帮了他一个小忙。此翻收刮来的钱财足够京城二十万大军三年无忧…… 这天也变得太快了吧,赵慕怎地突然想到保老剿? 因为,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昨晚夜观天象,紫微星一直在动,幅度虽不大,但也够让他心烦气躁的。 何况死士汇报,奉州有难民西下,朝京城而来。全是老弱妇孺,走一路便死了一路,好一个凄惨。赵慕心生措败,后悔曾经为示公平将路引废除,现在好了,待难民到了京城到底是让进还是不进?奉州官员不论是因能力不足还是刻意引导,都流露出一个意思:对朝廷不满。 赵慕最想笼落的就是中下层官员,如今看来也是失败的。他猛然醒悟:是人都会欲求不满啊,他不也没例外吗! “陛下,外面都传言京中百姓在您的庇护之下日子安逸,都如同乡绅一般,所以……”死士继续汇报。 赵慕打断他:“所以还会有更多人过来?真是贪得无厌!滚下去!”这些无知百姓好不令人恶心,现在城不封不行,封也不行。一封就表示皇帝心虚,人心一定会不稳,唉! 死士刚遁,就有太监进来问皇上今日还去观天吗? “去!”赵慕甩着明黄色的龙袍大步迈走。 钦天监大臣此时正在发抖,见到皇帝来了扑通跪下,指着北方那颗紫微星:“陛……陛下,您看……” 大动!微动了七日之后开始出现大动。赵慕心底一寒,突然记起上一次大动与今相隔九个月,暗道恐怕地手就是从那时开始计划的…… 九个月而已呀,这未免太快了。 紫微星颤,即国祚有动。赵慕满心不甘,耳边乍然传来钦天监的失声大叫,猛一抬头:看见一颗流星从紫微上纵向划过…… “陛下,这……”钦天监大臣吓得张口结舌。 赵慕闭上眼睛:流星扫紫微,弑君之象啊。 眼看就要成了,为何!赵慕恨得咬牙切齿。对大臣说道:“此事烂在肚子里,时刻观察到星象,一有变化即刻回我!” 大臣惶惶答是,差点不能呼气儿。上一次……上一次建丰帝死前也有这种预兆,可惜先皇从不信。 赵慕一回去就将死世全部召集在左右,且不管星相是否应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的这些动作表示他是很怕死的,这一世他最成功,还没活够啊,再活五百年也不够。 最受他倚重的太监小名叫忠保,今日鼓起勇气要提醒皇上,是不是真的该立皇后了?既是大婚又是冲喜啊。 忠保总觉近月宫中不利,先是西山营出事,再是奉州大雪,皇帝的失常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大事先就不说,一时都解决不了。但后宫里,郑妃借种之事,皇帝怎么也…… 郑妃在郑太后死后,成日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起初还以为是她伤心郁结在内的缘故,后来太医诊出有孕,本是大喜事。可哪是什么大喜事,连忠保都知道这孕来得蹊跷,皇帝整整三个月没去郑妃宫里。她没受恩泽,从何处结的胎? 大喜事?大祸事还差不多。瞧郑妃大气都不敢出的恶心样,就知她有多心虚。 郑家太可恨,太医一查出,他们就将此事宣扬出去,众人皆知:皇上有后了。 不知哪来的胆子! 盘根错节的国事扰得陛下日夜不宁,一时放松后宫,等他知道时,居然甘愿咽下这枚苦果。忠保不忿,圣上想孩子都想疯了,连龙颜都不要了吗。 所以,忠保今日必须提醒陛上,要立周贵妃为后。 区区一介宦官竟敢参言立后之事? 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赵慕视皇宫如家,家中本就是休养玩乐的地方,能陪着愉快玩耍的都是好兄弟。太监忠保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好兄弟这一言,就是不知赵慕听是不听了。 忠保说完之后,赵慕大声狂笑,问道:“那人已杀了?” 忠保知道那人是指郑妃的奸夫,点头道:“已杀。” 赵慕一挥手:“既然已杀还有甚担心?这天下都是朕的孩子,朕亲自养一个有何不可?” “陛下,您…当真?” 赵慕拍了拍忠保的方帽,笑容极值得玩味,隐隐的透出一丝苦涩,他道:“你说得很对,是该冲喜了,即刻拟旨,升郑妃为大荣皇后吧。”只能怪周孆不懂“钻营”,周家又弱了点,还是郑家更得用,此举没什么不好。 忠保真是长了见识,如此荒诞之事竟然会出现在本朝。 而得到信的郑妃更是惊诧莫名,她知道皇帝专横自负,岂料竟然…… 且不管郑妃惴惴不安,大荣终于有皇后,赵慕也终于有了后代。如果一举得男,连继承人都有了。 可惜此事并没引起人们热议,只要是来自宫里的消息,不论是忧是喜,人们本能地拒绝参与。 除了一人:安乐侯周谨之。 他至从得知赵蕴还活着,就日夜不安,比皇帝更希望赵蕴死。同样不安的还有周娥,她已嫁给镇国将军的嫡长子陈丰,成天在后宅跟姨娘们斗得死去活来。现在她也没功夫斗了,急慌慌跑回娘家打听消息。 安乐侯安慰她不用担心,皇帝的江山稳着呢,只要不分神去攻罗鞑和越刺,十个赵蕴也别想拿下来。皇后什么的,该是周家的总会是周家的。 问题是,现在皇帝在攻呀!周娥现在哪有心情关心皇后之位属不属于姐姐。她怕赵蕴! 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哥哥抢了赵蕴的玩偶,被他摁在水池里爆打,差点淹死。赵蕴虽然对她不冷不热,也说过她想离开随时可以之类的话。但她好歹是上过谍的秦王.府周夫人,大难临头跑回了娘家,还另嫁他人,这口气他忍得下? “爹爹,您了解表哥,您向圣上请命去杀他吧。”周娥求道。只恨赵蕴命太贱了,居然活了下来。 周谨之气道:“了解?是他了解爹爹我吧!傻娥娘,他可有将腿愈之事告知爹爹?” 周娥搓着帕子,咬唇皱眉:“爹爹的意思,是只能寄望于皇上了?” 想到皇上,周谨之也是摇头。不过他仍是安慰道:“无碍,只要孆娘受着宠,咱们周家就没事。心不毒何以为君!皇上比赵蕴胜算更大,区区几句流言就能颠覆朝廷,未免也太容易。” 赵慕为了皇位,连亲生父亲也敢杀,如今保皇位,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所以,周谨之最终选择信任赵慕的能力。 周娥匆匆往镇国将军府赶,途中听得外面吵嚷不已,她现在如就惊弓之鸟,吓得满头渗汗。 后来听到什么船什么河,颤抖着手指掀开车窗帘子,吓了一大跳:只见西水河方向浓烟滚滚,空气里也尽是烟气味,街上的人吵闹着齐齐朝西边涌过去。 “快!”周娥哆哆嗦嗦指使马夫去打听那边发生了何事。虽然知道不可能,她仍是担心战火烧到京城来了。 没一会儿马夫回来说道:“夫人,西水河船厂烧起来了,火势控制不住,码头上所有的船都连在一起燃了起来。” “就在河边还能让火烧?”周娥诧异非常,人为的吗?点火的人是谁? 一旁的婢女急切劝道:“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别看了赶紧回去吧。” ...... 乌帕一招得手,恨不得直接把皇宫也点了。 柯楚楚劝道:“别得意忘形,这只是断了赵慕逃跑后路,别忘了他还有二十万大军立在京城。火炮必须全部搞到手,你们上次没必要杀了他的炮兵……” “行了!”乌帕不耐烦地打断她:“妇人之仁,不杀人你让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炮毁掉吗?为了找营地,我暴露了八个人,难道你想让他们死?” “不说这个了,咱们现在多少炮?”柯楚楚不想与她争。 “七门。”乌帕气道:“要我说,直接架起轰了皇宫。你非得要平稳过度,平稳得了吗?” 柯楚楚揉头,蠢,平稳不了也比天下大乱让罗鞑和越刺有可趁之机好。一搞不好,东荣又将被吞并,她可不想做这个罪人。赵蕴现在需要利用天下所有的势力,赵慕也在他的利用之中。在赵蕴实力足够强大之前,绝不能让某一方弱下去。 大荣不是改朝换代,只是拨乱反正,平稳过度是必须的! 为免性格乖张的乌帕乱来,柯楚楚正色道:“你要是敢不听我的命令,我保证你们古尔曼人一个也别想活!” 乌帕暴怒,恶狠狠地瞪着她。 柯楚楚极为严肃,说道:“你信不信我已经找到了方法辨别你们古尔曼人?” 乌帕凶恶的表情中显出一丝疑惑。 “古尔曼人的左手食指甲上,都有一根乌血丝,对不对?” 乌帕一震,正走近来的梁广义听到这话猛地看向自己的食指,果然也有,只是比较浅细。他明明记得以前那里只是一个小红点,难道是因为学了蛊术的原因? 乌帕拼命控制着去摸食指的冲动,她当然知道食指上有,因为那是生死蛊的印迹,一生都消失不掉。 梁广义见乌帕不语,上前劝道:“你俩不用总是吵,大荣也是我的家,我不希望它乱。” 柯楚楚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楚楚……” “啊——”乌帕突然扶桌捂肚,艰难地说道:“这,这是要生了吗?快,唤桃姐。” 柯楚楚伸手一推时辰,忙道:“别慌,要明日才能出来。” 梁广义抱起乌帕就往外奔,一边跑一边通知其他人…… ...... 乌帕喊了一夜,院中用稻草盖着的玛滋山矿便冒了一夜的白烟。这种情景柯楚楚从未见过,古尔曼人真的太奇怪。想到这里,她再次拿出罗盘看了一眼,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清早,梁广义满头大汗就跑过来敲门,急问柯楚楚孩子何时能落地。 柯楚楚正准备回答,泠儿突然也冲进来,她昨天去跟曾九的人接头,不知在哪蹲了一夜,满身都是雪水,神色慌张。 “午时!泠儿何事?”柯楚楚飞快说道。 梁广义已经得知时辰本该走,但是见泠儿如此着慌就知肯定不会有好事,问道:“赶紧说,乌帕正在生孩子。” 泠儿回道:“夫人,许州不好,倪知州一月前发现用您的符纸不起效果了。” 梁广义一听是这事,掉头便走,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而柯楚楚却知道此事棘手,不过却能解决另一件事,半忧半喜吧,她道:“看来上月卜出来的出远门,就是去许州!” “为何?”泠儿一边抖落身上的雪,一边问。 “是位高手啊,他想逼我显身。不过放心,他应该不是赵慕的人。” 泠儿大惊:“他是想与您切磋还是……”她想不明白。 “切磋?”柯楚楚冷笑道:“他坏了我的好事,难道不是已经在切磋了吗?恐怕他是想找我报仇。”她想到姜老头,这人一定与姜老头有关。 “泠儿,走,即刻启程去许州,赶紧让曾九的人安排一下,越快越好!”必须把这横生出来的技节斩断。 在乌帕的孩子呱呱坠地那一刻,柯楚楚的马车已经走出麻柳巷。可敦产子,所有古尔曼人都放松警惕,好与泠儿两人顺利地“逃”了出来。 乌帕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摇着梁广义的手臂大叫:“追她回来,她会死的。” 梁广义恼恨:“她是不信你还是想死!” “赶紧追回来!”乌帕心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用吗?柯楚楚一死,古尔曼人还能做什么。两边不落靠,大荣皇帝贪婪,秦王与古尔曼成死仇,柯楚楚又寻到了识别古尔曼人身份的方法。秦王输,古尔曼人无家可归;秦王胜,古尔曼人只能逃,就算逃出去几十上百个,也跟灭族无异。 乌帕产后身虚心也虚,竟不知柯楚楚的性命对他们来说是如此重要。 这几年她疲于奔命,指使人在罗鞑东杀一家西杀一家,胡乱生事报点小仇,但是复国仍然是遥遥无望。至从遇到柯楚楚后才感到有点希望,毕竟柯楚楚的所作的为,既有担当,又不似无信之人。 若是将这天赐的机会搞砸,古尔曼人永远也别想复国了。 “可汗!其实咱们一直都被她控制着,因为我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复国,这个只有她能给,她早就把我们牢牢抓在手里了。求您别再想了,赶紧去把她追回来吧。她是故意的,故意的,就知道我不敢……”乌帕嘤嘤哭了起来,她从未这么累过,也从未感到如此措败过。 梁广义本想着哪一天让乌帕拿捏住柯楚楚,他好要挟赵蕴谈点条件,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怪说她得知身体有盅之后从不慌乱!这女人,太可恨。 梁广义看着刚降生皱巴巴的“小老头”,痛苦地问乌帕:“你叫她回来,就是要为她解盅?” 乌帕难过地闭上眼睛:“不然还能怎样?许州,难道我们能拦住她不走?或者我以产后的身体跟过去不成?” 梁广义忙道:“当然不行,我知道古尔曼女人生产比寻常人痛苦百倍。乌帕你还能说话,小三儿告诉我,别的女人要昏睡三天。” 乌帕快没力了,皱着眉头努力地发出最大的声音:“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我马上就去!”梁广义恋恋不舍地放下儿子,带着人跑了出去。 ...... “谁追来了?”柯楚楚听见后面急促的马蹄声问泠儿。 “他们的可汗。”泠儿笑道。马上又朝车夫大喊:“加速!” 梁广义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追到了。恼恨柯楚楚故意使坏,要是动静再大点,引来片儿兵可怎么办! 他掀开车帘,冷冷地瞪着柯楚楚。 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已经挑明,多争无益。梁广义在前,柯楚楚的马车就默默跟在后。她笑着抚了一把罗盘,脱提外面的大氅,准备迎接乌帕来解蛊。 回到院中,乌帕已经睡了过去,梁广义用自己的生死蛊唤出乌帕的生死蛊,引导它吸干了柯楚楚体内的附身蛊。 柯楚楚仔细感觉了一下,没什么不同,笑道:“广义哥哥,你进步很快,已经会解蛊了,下蛊也会了吧?” 梁广义虽然很气愤,还是解释道:“会一点。我俩的生死蛊是一对,相通,所以我才能解。”他没有心情再多说,淡淡道:“楚楚,听见你叫我哥哥,心里很暖。就是不知,我到底可不可以信你?到底可不可以信秦王。这段日子以来,我发觉秦王并非你所说的对你不在乎,为何要骗我?” 柯楚楚想了想,没回答,反而问他:“乌帕很在乎你,是吗?” “当然。”梁广义点头。 柯楚楚又问:“但最初你明白她的在乎吗?” 梁广义细思之后摇头,答案是否定的。乌帕跟火一样,当初快被她烧糊。 “所以,男人和女人本就天生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样,怎能马上就知道。” 尽管柯楚楚的理由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梁广义仍是怀疑可信度。不过,现在纠结这些还有用吗?她说可以信她,不信又能怎样?微末小族,本就应该依附大国才能生存,这是她早就讲过的道理。 “广义哥哥,我叫你哥哥只是客气。”柯楚楚突然说道。 梁广义心底一寒,不知她是何意。 “我也可以叫古尔曼可汗,这二者并无区别。这样说吧,赵蕴不是赵慕,他告诉我,他做皇帝的原因很简单,只是不想输给赵慕;同时也是为了能活,他可没有赵慕那么大的野心。” 梁广义一脸疑惑:你到底啥意思? 柯楚楚整了整衣衫,告诉他答案:“老虎是不会兴师动众去吃窝旁树上的知了。古尔曼部落就好比知了,而蛊就是翅膀,逼急了你们还能弃树飞走。老虎为了吃点肉沫得不偿夫,和平共处没什么不好。那点肉吃下去,它也长不了半钱,何苦费心费力?罗鞑两年不到就被打得只剩一半多一点,我们拿下皇位之后绝不会还回去!那才是大块大块的熊肉,可比你们知了肉管饱。说不定到时还会与古尔曼人合作,既然有长期利益,我何苦不守信?” 古尔曼人被她比着知了,梁广义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可又是事实,反驳也无用。正欲开口,又听柯楚楚道: “赵蕴若真是拿下江山,你说我的功劳有多少?就算他不在乎我,但敢不听吗?所以,你放心,我只做有利的事情,有害无利的事绝不做。只要你们能安于一隅,永世不再来大荣,我便守信;若是不能,那……” 余下的话柯楚楚不想再说,只是把目光放在梁广义的食指之上。 梁广义明白了,这样一解释,比什么假惺惺的“哥哥”来得更实在。他牵出一丝苦笑,妄他最初还想用感情去影响她。此刻方知,在她的眼里,感情还不如利益实惠。虽然梁广义仍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赵慕。 泠儿陪着一身轻松的柯楚楚一马车上,对马车夫说道:“这次是真走了,你注意好速度,出了需就加快。” “小的明白,夫人您休息吧,小的赶车很稳。” 这车夫叫邱八,是秦王的暗卫派给曾九的人,值得信任,难搞的事才放心交给他去办。 柯楚楚应道:“嗯,路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我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办。” “夫人请说。”邱八一甩缰绳,马车嗒嗒嗒朝前走。 “等我回到京城之后,你替我寻一处安静的房子,再派四五个得用之人给我。房子要离麻柳巷不远,方便与古尔曼人联络。” 泠儿喜道:“夫人,我们不用与乌帕住在一起了?” 柯楚楚笑了:“当然,我又不傻。不会再给她机会近身。” ...... 第82章 【】高人(一) 柯楚楚笑了:“当然,我又不傻。不会再给她机会近身。” “嗯!”泠儿重重点头,一定不要再被他们拿捏住。 马车没有去南北二门,二是一路平平稳稳来到了西门口。柯楚楚一环扣一环,让乌帕烧西水河船厂码头,为她借道水路铺好了路子。 奉州去颖川,陆路耗时近三个月,京城和奉州相隔不远,许州与颖川亦相隔不远。若是陆路最多节省十天时间,水路就不同了,一路南下,可以节省近五十天。如今大荣南北面的两个战场瞬息万变,她耽搁不起,能快一日是一日。 京城是赵慕最后的大本营,也是她的。 两世以来,柯楚楚还从未感到如此忙碌紧张过,曾经计划杀西荣狗皇帝的时候,也没有布这么多的局,牵扯这么多的人。 她轻声问泠儿:“如何了?”是不是如她所料,码头上的官兵已撤去。这个时候对于赵慕来说,应该是松出严进,他得忙着收拾西水河码头的烂摊子才是。 泠儿伸出脑袋,看见邱八已经扔下马车走远。抬眼一望,发现前面的西门口也没守城兵驻守,附近有许多百姓或背或抬带回没燃透的木料,穿过城洞走进来,这些木材也算是物尽其用。看来赵慕没有阻止,乐得这些百姓帮着整拾码头。 “夫人,没人守。”泠儿正说着,邱八已经返回,朝她投来一计放心的眼神。 柯楚楚听完泠儿获得的信息,已放下心。马车安全穿过城洞,河风一吹,还是能闻到一股赤鼻呛人的烟气。 泠儿捂着口鼻,听得夫人自言自语:“没事,以后还能建起来。” 这个以后,当然是指赵蕴拿下皇位之后。 弥摸走了半刻钟,马车进入林间小道,邱八压着嗓子禀告:“夫人,林子能挡住瞭望台上的眼睛,我们要加速了。最多两刻钟便能到达接应船只处,您坐稳了。” “无碍,不用刻意提醒我,你做自己的就行。” “好!”邱八撸起袖子大喝一声:“驾!” 泠儿身子朝后一仰,差点躺过去,而柯楚楚却是稳稳地抓住了车沿。 不到两刻钟车即停,柯楚楚和泠儿不等邱八相唤,已拿起包袱迅速下车。二人身段都极灵活,好似早有准备。 “夫人,小的等候多时了!”一个雄浑的男声说道。 两个女人眼睛看了一圈,才发现说话那人躲在树丛里,不仔细看真看不见。他头上身上都是绿叶和枯枝,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俩须得穿过树丛进入西水河码头下游乘船,这是惯于逃命的赵蕴早前就有的安排,同时也是他以备不测,为柯楚楚逃出京城的预备通道之一。 柯楚楚道:“邱八,泠儿走后,京城的皮影戏不能停,此事暂由你负责。” “小的省得,夫人放心。您再回来时,仍是小的来接。” 柯楚楚笑道:“到时恐怕你接不了,此去不知多长时日,或许我进不了城。总之,你得在城里城外各准备一处落脚点。” 邱八面带喜色,夫人的意思是京城不久就将变天了? ...... 小船换大船,辗转摇晃一天,终于走出西水河,向南驶去。算了算,六个时辰大概行了一百五十里,早已走出了京城地界。 上船之后柯楚楚难得有了休息的空闲日子,仍是身闲心不闲,右手不停抚着罗盘,脑中计划着后面的事情。 这时,赵慕的军队在罗鞑长驱直入的状况已有变化,他不敢再进攻,而是不停地在抢下来的地盘里搬矿、般金银、送回大荣。地盘已经抢得够多,是时候收尾筑防保护战果了。 见此情形,罗鞑便开始实施游击战术,大荣北方军队顿时颇感吃力。南方战场,越刺这边打的是卫国战争,与大荣的侵略相比士气本就不同,果真如前时建丰帝所言,民风彪悍的越刺百姓全民皆兵,赵慕的军队受到史无前例的浴血抵抗。 趁此机会,赵蕴在闽州宣布“剿佞皇,正朝纲”。 轰——犹如枯草上的一把火,把整个闽州点燃。在燎原之势的攻击下,闽州州衙率先缴械投降。只是泊船码头那块地盘,因赵慕驻兵甚多,未在赵蕴的控制范围之内。却也被他用火力顽强隔开,码头顿时成了一座孤岛,还得为赵蕴抵抗海外的攻势。 怎么看,那一圈密密麻麻耸立的各个厂区迟早会被赵蕴拿下。 同时,京城正北侧的西北路府城肃州,前安抚使文仲勋揭竿响应。 赵慕陷入内忧外患,他奇怪西北路安安稳稳,何处传来响应的消息?大骂赵蕴可恶,同时也心惊,暗道“判贼”早就深入大荣了啊,空穴来风竟然传得跟真的一样。 这时代通讯靠的就是吼,老百姓谁知道是真是假,真真是蛊惑人心,无耻之极!赵慕忙派人平谣,可惜效果甚微,天下人都知道前秦王还活着。不但活着,还要来抢皇位。 底层百姓的想法无人关心,可朝廷中枢已有人开始动摇。 赵慕的死忠们,纷纷出来出谋划策,首当其冲的便是安乐候。可惜,他的那斤两,赵慕从未放在眼里。 大荣西北路前安抚使响应秦王?罗鞑皇帝傻了,文仲勋不是还在我罗鞑帝都杵着吗,何时回大荣去的? 臣子说:陛下,此乃天赐良机! 罗鞑皇帝立即明了,赵蕴此翻手笔即召示他正式宣战。他当然得配合,必须将文仲勋放回去。只是……秦王的夫人不见了踪影,还不知如何交待。 担心赵蕴会不会误以为我罗鞑给藏起来了,我倒是想,可我真没有。 臣子又说:陛下问心无愧。 言外之意,被大荣压着打了快两年,眼看它内患日益严重,正是我等反扑之时啊。只要罗鞑配合好秦王,一个女人跟天下相比,他一定知道孰轻孰重。 于是,罗鞑皇帝准了,行动也很迅速。 李敖一直等着上面来消息,这天见到罗鞑皇帝的特使过来,心说:娘的,终于可以回去了。 芳姨娘和柯蓉儿热泪盈眶,就算王爷铲不掉赵慕,她们好歹可以死在大荣。柯蓉儿想着,死前能看一眼茹儿的孩子,她便瞑目也。 文仲勋也是老泪纵横,苍天有眼,总算轮到他一展拳脚的一天。 当柯楚楚走完水路上陆路时,大荣原本的两个南北战场,变成了境内境外的四个战场。 赵蕴在闽州借助海外诸国生事之时,轻松拿下东南路三州。他从不知自己竟有如此强悍的领兵天赋,对手的布局他一猜一个准,从未失手过。暗里有商会支持,明里有百姓接应,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全,队伍岂能不壮大? 赵慕在南方人心尽失,百姓对他如何的失望,就对秦王如何的拥护。 弑父之子,怎堪为君? 而京城皇宫里,却在举行册封皇后的盛大典礼。赵慕一脸冷肃,丝毫看不出他有惊慌忧心的神色。 他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就算丢掉性命,就算要毁了大荣,他也绝不能容忍赵蕴来捡他现成的功绩。我赵慕超出时代的两世智慧,怎能便宜了你们这对恶男恶女。 总之,他的意思是,不能只让他一个人成为这个时代的失败者。 第二日,在京中有座瞭望台被烧之后,原本没有惊慌之感的赵慕震怒了。 封城,派兵挨个查身份牌,找出凶手来便立即执行车裂之刑。赵慕快被逼疯了,他决定往后只要发现可疑之人都用此种刑罚。为的就是恶心柯楚楚,因为他的父亲融爻,便是死于此刑。 ...... 烧塔这天,正值梁广义和乌帕的儿子满月。他俩前一刻还在高高兴兴喝满月酒,得到消息之后的下一刻就炸开了。 二人急速把古尔曼全部召集起来,质问这是谁干下的。 哪知,谁都没干。没有可汗可敦的允许,他们没人敢乱来。 那……是谁呢? 二人想:难道京中还有一伙人也在反赵慕? 梁广义和乌帕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七八天之后这个密题才解开。 原来,是某个被片儿兵逼得家破人亡的富户做下的。 赵慕岂直是震怒,暴走的心都有了。敢情眼皮底下他亲手组建的片儿兵一个个还成了周扒皮,这些片儿兵,还以为自己是他前世那个位面的明朝锦衣卫不成? 这些走狗虽没有锦衣卫的能力,却有锦衣卫的职权。可以不得允许便堂而遑之随便进入城民家中“参观”,与锦衣卫有何不同。 赵慕再次感叹人性太贪婪! 可惜,他向来只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从不反醒自己的决策是否有错。片儿兵借顾查皮影戏妖言惑众之事,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不管皇帝是否真杀了先皇,也不管前秦王会干下什么事儿,底层这些官兵只知道包里有钱才能立足。 千万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早已深入人们的基因中,谁也不例外。 这事给乌帕和梁广义提了个醒,方知原来那黑压压的大塔很容易烧掉啊。呵,就算事后皇帝加重防御,他们也能搞下来。古尔曼人可不比大荣人,花样多着呢,睢着吧。那些片儿兵成日搜疑犯,乌帕给的钱足够多,这处院子便从未被怀疑过。 就这种德性的兵,能护住什么?乌帕和梁广义极度鄙视大荣人,一盘自私自利的散沙。 柯楚楚在途中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得一些京城消息,具体情况虽不清楚,却知道是在朝着于她有利的方向进展。 快了,快了,恶梦快结束了。 “夫人,明日到许州。”泠儿说道。 “知道了。”柯楚楚慢慢合上眼睛,明日就能见到倪光誉,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 却不知倪光誉在许州栽了个大跟头,他在给柯楚楚送了消息之后,便私自决定抓人。因为眼看秦王势头越来越好了,何不借此立一功,说不定能混到京城去。 怎么说倪光誉也是外行,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他那手段刚一使出来,尽管手下非常谨慎小心,可人家是什么人,早就发现了,想抓?对不起,人家旋即开始猛烈反击了。一天也没隔,好似就等着他出招。 反击的方法一模一样,也是在墙上放幻相。于是,许州百姓都知城中有几堵墙很可怕,有些是不可说之事,有些却是两个男人的杀人恶行。总之,看了墙影子都会吓得夜夜恶梦。就连那凶徒也胆寒,生怕哪一日自己做下的坏事被昭示出来。 方知:世上真的有鬼魂之说。惧怕因果报应之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收敛。 无形中,这倪光誉与这隐在暗处的高手还做了一件好事。 墙影中所显的被杀之人正是姜老头,那位高人也用上了姜老头的阴魂来呈相,逼真无比。七叔公和钱爷爷暴打姜老头的凶狠画面尽数跃入墙上。最后姜老头躺地上那一刻,所见之人都知他肯定是死了,那影子瘦得跟纸片人一般,哪经得起两个大汉的拳头…… ...... 柯楚楚入许州城这天艳阳高照,寒气都化掉不少。只是,天下平顺了八十多年突然开始不稳,百姓又大多没经历过,一时忧心冲冲俱是咬紧了牙关,怀揣对未来惶惶不知的恐惧生活着。好太阳也晒不净他们的担忧。 柯楚楚刚踏进州衙,城中一处荒废得看不出原形的道观之内,有位老态龙钟的老人盘腿而坐,此刻他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说道:“来了。” 语闭,他颤微微地走到道观外,缓缓从怀内摸出一个花梨木制成了罗盘。 罗盘边缘时隐时现泛出让人感觉厚重莫名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他双手长年累月镟玩出来的。 这罗盘或许有灵性,犹如一件厚重庄严的镇宅器皿,上面的每笔每画都彰显出它是一件珍贵古物。饶是那不识货的无知妇孺,也知这奇怪的东西值点钱。 “咳咳咳……啐——”老人咳了一气,啐掉痰后再匀了匀呼息。开始再次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雪白的眉毛弯至耳垂,在太阳底下居然赤眼反光。 “成!”老人收起软盘,他已计算出了方位。抬脚朝州衙而去。 ...... 柯楚楚尚不知人家已经找上来了,正坐在倪知州新买的宅子里忍耐着林氏的客套话。 “夫人是否……”林氏作势难为情,问道:“是否易了容?常听官人讲起夫人,早知您国色天香,是世上一等一的美娇娘。” “你也不差,且刚刚好。”柯楚楚打起精神应付道。 林氏顿时羞赧,虽然人家没回答她的问话,但是也没否定,还恭维了她。心说这位夫人也不是夫君说的那般不通人情嘛。笑道:“何为刚刚好,夫人说话好有意思。” “是吗?我也这样认为。” 这干巴巴的一句,让柯楚楚感觉林氏有点尴尬,也认为这样太没礼貌,又补道:“刚刚好,是指不会让人一看就心生觊觎,更不会被自家夫君嫌弃颜色。纵然娘子才识过人,可成日看到顶一张‘无盐’之貌,也会生心腻味,不是么?” 林氏方暖了脸色:“是啊,世上的男人总妄想两全其美。” 柯楚楚看了一眼泠儿,泠儿随即问道:“林夫人,敢问知州大人何时归家?” “唉!”林氏叹道:“卯时初就出去了,许州中原之地历来是朝廷大粮仓。这不,至从仗一打起来,官人就四处收粮,没睡个安生觉。近几日更甚,早出晚归的已有十来日了,昨儿个收到夫人来信,官人就思着今日早些出去,也好早些归来。夫人别急,应该快了。外面我有遣人守着,一回来咱们马上就能知道。” 柯楚楚本认真听着林氏的话,突然左耳轰鸣了一瞬,下意识控制着身体,强制冷静…… 这么快? 轰鸣声是她袖中罗盘传出来的,高手过招第一式便是以物试物。她的罗盘只是自己找来桃木随便制成,即使有细心温养也不过两年光景,在“前辈”面前就好比是个雏儿。 “夫人,您怎么了?”林氏见她神色怪异,出口问道:“夫人路途劳累,要不先去小憩片刻?” “不用。”柯楚楚回道。平了平心,岔开话题,问她:“员外郎方逑是你的伯父?” 林氏有些慌张,忙道:“不,他姓方,我姓林,这个伯父早作不得准了。” “哦?”柯楚楚一脸疑惑。 林氏解释说,她幼时抱养给了林家,也早改了林姓。在外,方逑也是以表侄女相称,她唤方逑为伯父,只是以示亲近,没有别的意思。 柯楚楚作势懂了,频频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笑道:“林娘子果真有些见识,与你的夫君极相配。”微微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这两颗草都是只认利益,不识情义之徒。 不论林氏是否恭维客套,亦或是惺惺作态,至少她表明对京城那个朝廷不看好。 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倪光誉终于回来了,见到柯楚楚便叩首施礼。面带忧心地说道:“夫人清减了。” 泠儿仔细一看,好像夫人真是瘦了。 柯楚楚让他起身,回道:“人一黑,便显得是清瘦,我很好。” “夫人,我知您为何事而来,且等等。”倪光誉说着往内屋而去。 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小纸包,呈给柯楚楚:“夫人,这是我的人从墙下寻到的。这木材与您的不有所不同,我不识得。” 柯楚楚轻轻拈在手上,说道:“这也是桃枝,只不过,它侵过公鸡血。”神色一寒,压制住怒色,叹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了!” “什么?”倪光誉曾无数次见到柯楚楚拧眉发怒,今日这黑美人的怒气怎么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衙中可有判不了的失踪人命案?”柯楚楚说道。 倪光誉一凛:“有!颖川柯家堡有一家几十口凭空消失。这是我刚到任时便发生的,往年也有,但不如这般大。我本想将此案办下来以正世风,可后来朝廷突然开始征兵,所以……”所以除了马上能捉到凶手的命案,其他的案子哪有功夫去查啊。 柯楚楚明白了,问他死的是哪一家。 得知就是前柯氏族长三叔公全家老老小小四十多口,旁的柯姓人家都无事,柯楚楚马上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道:“此事只有两年不到,你能否派人去一趟柯家堡,将失踪之人的衣物或者常用器皿给我寻一件过来?” “能,即刻去办。” ...... 第83章 【】高人(二) “能,即刻去办。” 倪光誉出去以后,屋中又只剩下几个女人,与之前没有任何分别,可是林氏突然有点怕柯楚楚了,心里没着没落。不知是受到刚才谈话的影响,还是因为她回忆起前些日子的墙影。 她虽没亲眼看到影子,但却知道所见之人俱惊恐莫名,连她的知州官人当时也吓得够呛,林氏现在还记得倪光誉冒虚汗的样子。新帝作下的恶事倒是其次,柯楚楚的手段才真让人惧怕。联想到接下来官人要办的事,林氏愈发看柯楚楚瘆得慌。 “夫人……”林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先送您下去休息可好?” “好。”柯楚楚应道。“呲——”耳中又传来一声长音,她赶紧扶住泠儿的肩头站稳,马上说道:“泠儿,去给我寻个陶罐来,年生越久越好。” 什么怪东西?林氏头皮发麻,忙接口说让她的婢女去拿,怎能劳烦夫人的身边人。 回到住处,早发现柯楚楚异状的泠儿担心道:“夫人,您好像不舒服?” “是,那人已经来了,且是有备而来。” “在哪?”泠儿慌张地四处环视,倒把柯楚楚惹笑了。 “不用找,该现身时他自会显身;也不用怕,他没你家夫人厉害,就是过来送死而已,顺便让我把世上的邪术铲锄了。” 泠儿见她还能说笑,少有看到夫人打趣的样子,莫名地感到安心。说道:“夫人,我去看看今晚吃什么,这一路上净吃干馒馒,淡得我眼睛发绿。” “去吧,后面我还有事情吩咐你做。” 晚膳极丰盛,这个时节还能有肉有面,想来倪知州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苦的总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平头老百姓。官员们可不是吃饱肚子就能满足得了的,民脂民膏只让皇帝一个人搜刮,他们头上的乌纱又随时不保,这就足让他们心生反意。 饭闭,净手漱口这后,林氏才出去亲手将土陶罐呈上来。倪光誉从京城过来后,所有家什都是新制的,这陶罐还是从一下人家里寻摸来的。 柯楚楚一看,此陶至少用了十年,伸手摸了摸,感觉到一丝纯阳之气,又夹杂着一股腐气。她笑了,朝林氏说道:“你很会办事。” 这陶罐装过童子尿,还在里面泡过鸭蛋鸡蛋,平时扔在那背阴处的茅厕旁,长年累月的,早就镀上了阴气。纯阳纯阴相交,对付邪道不能再好。 “啊?”林氏寻遍整宅,只找出这么个丑不拉唧的东西,本以为会挨骂,哪知却被夸了。她只记着年生长好交差而已,真没想到柯夫人要的正是这种丑东西。一时讪讪。 柯楚楚又对倪光誉说:“今晚看好下人,无事不要出来,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出声。” 倪光誉多喝了几杯,本有些上头,听得这话酒意散去一大半,郑重点头:“谨遵夫人吩咐。” ...... 夜深人静,柯楚楚盘腿坐在厢房的软榻上,泠儿倚在一旁虽眼珠没动,耳朵却细听八方。 府中守夜的下人早就被唤走,整座知州府邸无一人在外游荡,连寻夜的家丁们都已遣去休假了。有几个该值夜的婆子白天睡太多,现在没啥睡意,就悄悄聚在一起小赌。 屋内暖烘烘的,屋外一排灯笼映照着墙角白雪,除了屋顶和树枝上雪落的声响,无一丝杂音。 “来了。”柯楚楚说道。 泠儿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但她就是相信夫人。 柯楚楚这时才去将陶罐拿到面前来,把自己身上的九张符箓摘出三张放了进去,对泠儿说道:“你守着这个,准备好火石,我让点的时候,你立即点燃。”又递去另外三张:“把这拿在手里,你便无事。” 泠儿赶紧接过来,却不知这个“无事”,原来是指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意思,看不见也听不见。刚一抬头,发现夫人不见了。 泠儿吓了好一大跳:夫人…… 思到肯定是夫人的戏法,遂强制镇定,死死盯着陶罐口冒出来的黄色符箓。 此时,柯楚楚已然来到屋外,感觉到身后有光,她慢慢转身,发现身后的木墙之上正在上演“皮影戏”。 柯楚楚看着墙影嘴角一抿,钱爷爷抓姜老头时如临大敌,使出了他的全副武艺,岂知是杀鸡焉用牛刀。他和七叔公若是知道那废物如此不经打,兴许也会节省几把子力气。 她脸上一浮现出笑意,便感觉一股怒气涌过来,心道:那位功夫好深厚。 转过身子,继续面对院子,讽刺道:“我撤去家丁,你便知道是为迎接你。彼此都知对方为何而来,无需再提醒,显身吧。” 说着,柯楚楚朝院子的震位踏过去,弯腰取出树下的一截柳树枝,扔掉;再慢慢走向兑位……八个方向走完,院中零乱的出现了八件物值,石子儿、黑米、犬牙…… 挨着取完,院子正中杵拐而立的那个白发老人便骇然显了出来。 “厉害!”他说道。 “是啊,我也这样认为。今天,你选了个好地方。” 老人岂能不知她话里的隐喻,怒道:“我这是为你选的好地方。” “老人家,你的意思就是今日必有一人要在这‘好地方’西去啰?” 废话!老人没再说话,用锋利的眼神仔细察看她。柯楚楚不惧,任其细看。 “妖孽!”老人突然紧走两步,欲过来抓柯楚楚,步伐异常激动。 这时,屋内的泠儿突然听到一声:点火! 她旋即运气一捏火石,火星子刹时绽上去,符箓马上燃了起来。泠儿依稀觉得,好像刚刚夫人的声音是从她手上的符箓中发出的…… 老人冲到柯楚楚面前伸手一抓,哪知他的枯指从柯楚楚身上穿过,只捞着一把空气。激动的神色转为大惊,蓦地转身,却见柯楚楚已拿着一张符箓朝他额头盖过来。 老人只来得及退后半步偏过身子,但是符箓还是沾到了他的衣角。他顿时感到一股凉气直往头顶窜,体温也迅速下降。“你……”张嘴吐词时,竟带出一缕水气。 柯楚楚轻蔑一笑:“果然是摄人魂魄的邪道,与你那徒弟一丘之貉。” “那是老夫独子!”老人捂着胸口,左手快速结了一个印,稍稍稳住心神。 柯楚楚接道:“有何分别!”话锋一转:“如果你能交待这邪功秘法,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咳……”老人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就凭你的天师符箓,还差点火候。老夫气数已尽,至多两年光阴,你这夺魄附身的妖孽日子还长,今日,必取你性命!”说罢,脑中开始计算,计算柯楚楚的真身在何处。这妖孽把道祖“虚妄之相”运用得如此纯熟,老夫…… 柯楚楚淡淡道:“呵,差点火候?只一招,我便知你已后悔。你自己也应知,可有半丝胜算的机会?别瞎废功夫,好好考虑我刚才的话吧,今天你逃不走的。” 老人一震:这妖孽!竟然知道老夫的想法。 柯楚楚又道:“你既然能看出我所用玄术乃克你之道,何顾还要徒劳挣扎?你的儿子,我只是破了他的换气养生局,他连自保都无法,只能乖乖受死。你能强到哪去?交出你的秘法,再说出你的徒子徒孙,我便养你两年。” 失策。老人自认天赋异禀,将获得的玄术学到极致,延年益寿至一百零一十岁,自认在世上不可能遇到对手,岂直今日碰到的,是个,附身的妖孽! 他绝望了,整个身子跨下来,人也朝地上缩去。 柯楚楚也心下一松,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他解决了。 “啊——”柯楚楚突然伸手捂耳,她袖中罗盘突然掉出,瞬间便在地上炸开。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大的罗盘哐哐啷啷落在地上,而那白发老人,已经躬着身子跑到了墙边…… 待柯楚楚控制住身体时,老人已经吊着树上一根麻绳爬了出去。她想追,但无力。修道之人被法器所伤,是致命的。 一件可以伤人的法器,少说也有道士百年以上的温养期。柯楚楚看着脚下的罗盘,此物至少五百年! 死老头,功夫不精竟然能拥有如此宝物,为了保命连保命的罗盘都不要了,败家。 柯楚楚此刻神志混乱不堪她还自知:保命的东西,本就是保命的,命都没用了,还留来干嘛。 “泠儿……”刚一喊,方想起泠儿听不见,忙挪着身子走到门前,将手中另两张符箓贴在门上。 “泠儿,过来扶我。” 泠儿一个激灵,赶紧冲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三符,急道:“夫人您怎么了,人抓到啦?” 柯楚楚一脸苦色,指着院中在灯火下扔固执地泛着光泽的大罗盘,说道:“就是那玩意儿把我伤了,那人也跑了。你快把符丢掉,将东西拾进来,不能放在地上太久。” “啊?”泠儿把柯楚楚扶进屋,心说这个时候还关心地上的罗盘作甚,什么好不好的。 柯楚楚喝了几口热水,揉了揉耳朵,总算是舒服些,看着泠儿拿回来的罗盘五味杂陈。 “因祸得福吧,总算是有了一件好宝贝。”她摸罗盘自我安慰道。 泠儿把碎掉的小罗盘拿进来,忍不住说道:“它就可怜了,给这大东西欺侮得没了全尸。” “噗——”柯楚楚忍不住笑道:“天不早了,赶紧睡会儿,明天还要去找那人。你一早找个向阳的大树,把我的小罗盘碎片埋在树下。” 有了那人的宝贝罗盘,还怕找不到人吗?那老头就是用“它”寻到我的,反之也一样。 泠儿躺在夫人旁边,久久睡不着。 而本要睡的柯楚楚再次把大罗盘拿出来翻来覆去地察看,总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她发现背面中心处那个三角形,前世的记忆便瞬涌了进来。 这是西荣淮州姜氏一族,淮派的印迹。天,他们居然有后人能活下来。 可惜,却演变成了邪道。按说这种门派,不是早就应该被朝廷盯上,跟融氏一样是首当其冲被屠灭的吗? 懂玄术之人用的是脑,而不是拳头,全都不会武功。就算能用个朦胧阵也有时间限制,如她融氏这般的高手能使个虚影幻相也要准备许久,且仍有时辰和地段限制。朝廷只需用兵将房子围起来,断水断粮,或用火烧之,哪有屠不尽的。况且,纵使能逃出去,百姓举报一个得银数百,哪有可容身之处。 这姜氏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 次日,大罗盘被柯楚楚拿在手里使劲摇晃。本以为可以寻到老头,现在看来竟无用。因为它被作了手脚,查不到前主人的方位。 这可让柯楚楚怄得无法,果然人老成精,情急之下,他还能抽空施法。真不愧能从西荣皇帝的屠杀之下存活,家族传承啊。 中午,倪光誉派去柯家堡拿遗物的人回来了,柯楚楚心说还是用自己的办法更可靠。她此前也是准备用死者之物寻找那人,四十几口凭空消失,这不是夺魂摄魄的邪法,还有什么是邪法。 吃罢午膳,柯楚楚就开始研究这些遗物。 当拿到手上时,她一时恍然,多摸了几件,心里就有数了。 这四十几口,有的已死,有的却没死。有一件东西还是她老熟人的,就是柯秉贵那老姨娘。老姨娘早死了,死得透透的。 “泠儿,叫上倪知州,让他带五十衙兵,随我朝南走。” 两个时辰之后,乡兵便将那处破道观围住了。而白发老人还在里面疗伤,干枯的十指冻得青紫。 “还是找来了,妖孽啊!”老人缓缓坐起,知道大势已去。邪中自有邪中手。 柯楚楚下车,与泠儿一起走进破观。倪光誉与一众什么都不知道的衙兵,静静的守在外面。 “泠儿,寻找地窖,救人。”柯楚楚简简单单甩出几个字。 老人浑身发抖,他冷,体内借人运势苟活延命的邪术正在反噬。躺在一张干净的棉被之上,床与观内环境相比,犹如两个世界。 “看看,多可怜,名门正道的淮州姜氏,竟然轮落到此种田地。”柯楚楚坐在他对面,淡淡说道。 “哼,我祖乃一庶子,从不得重视。想走正道,也无人教授。而你,自诩正道,还不是靠着夺人魂魄活了下来?相比起你的毒辣,我等干净百倍。” 面对这种质问,柯楚楚不知如何回答,抛开这个问题,顺便问他:“你祖是庶子?恐怕是奸生子吧。没入族谱,没住族宅,所以被朝廷漏掉。”这样一思,他的祖上能存活下来便解释得通了。 “无耻!你到底是谁。”老人似被她说中,暗自怀疑她也是姜氏族人。 “你是不知夺人肉身的秘法罢了,若是知道,会放着不做?一把年纪了,脾气别这么冲。咱们能谈正事吗?”反正,柯楚楚就是不回答她是谁的问题。 “老夫这是自投落网啊!”他突然仰天长叹。近六十,才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儿子没给他留下一男半女就被人杀了,而自己…… “真是天要亡我姜氏!” 这老头虽憎恶家族,却也以有姜氏血脉为荣,好矛盾的心态。 柯楚楚心也跟着莫名一酸,她融氏不也亡了吗?只是上天不忍罢了,所以她才出现在东荣。 老头又道:“我不会将秘法交给你,你既然有正统的玄术,何故要伤人性命。尚年轻,为何不能收徒延绵术法?” 柯楚楚一滞,看见泠儿下来了,肩上扛着一个瘦骨嶙嶙的男人,讽刺道:“想不到你还有几份人性,可作下的可不像是人事。” “这家人……”老头指着泠儿身旁那面色苍白的男人,说道:“我儿因这家人而死,我为何不可发泄私愤。” 柯楚楚恼了,什么发泄私愤,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就是他借运的工具。 但是,这老头看样子马上就要咽气,与这种人争辩道义就是浪费口舌,柯楚楚正色道:“你还有什么遗愿?” 老头比她的讽刺之意更甚:“你问一个无子鳏夫有无遗愿,未免太可笑。” 柯楚楚引诱道:“你知道几月前的墙影是我施的法,那应该知道我的来处。” 一副生无可念死样子的老头这才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柯楚楚继续说道:“你更应该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对吗?” “保你主子坐上皇位。你的主子是秦王?”老头嘴角一直残留着不屑:“修道之人沦为被世俗利用的走狗,你还不如我。” “不。”柯楚楚说着坐近了些。 老头本能地惧怕,但又想到反正要死了,有什么可怕的。这些神色看着柯楚楚眼里觉得好笑。 她道:“秦王是我夫君。”见老头的不屑更甚,又道:“新帝是我仇人,害死我的仇人。” 老人一震,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眼中精光四现:一个西荣玄术高手,与东荣一个皇帝有仇?看来,她要透露真正的来处了。 “我姓融,你听过前朝国师融爻吗?” “你是融爻?”老头突地坐直身体,眼中惊诧莫名。 柯楚楚摇头:“看来你听过我父亲的大名……”紧接着三言两语事情大概讲出。 老头半晌回不了神,不知道该不该信。放眼一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他二人所坐之处,已经布下一个朦胧阵。外面从地窖里一个个背人出来的婢女,完全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 “融氏不愧为世代国师!老夫佩服。”同时,老头又艳羡道:“这世间奇事,怎会只发生在融氏身上,我姜氏为何不能?还有那新帝,此种奸人怎能一二再的转世。” 柯楚楚没时间再与啰嗦,直入主题:“好了,你已经知道我在大荣无法见光,纵然想寻一个淮州姜姓徒弟传授玄术,也……” “你当真?”老头儿正色道。 “当真。绝不食言。” 老头猛地拍头:“你怎么不早说,老夫……” 柯楚楚一凛,只听他道:“老夫已经散尽家财休书一封送去了京城,告密新帝,言:墙影的始作俑者就在许州知州大人的府宅之内。” “且……”老头满脸懊悔:“且说是位女子。”他与柯楚楚这一席话谈下来,已视她为行内人,行内人的关系,当然跟行外人不同。他能不懊悔吗。 “无妨,只要将你琢磨出的秘法说出,狗皇帝便没了机会。” 老头闭上眼睛,没想到他突然多出一个遗愿,或许是来源于自己的父辈吧。玄学没落,他也为耻啊。说道:“老夫教子无方,为图钱财谋人性命,老夫亦是。身为名门之后,竟因贪欲落入邪道,老夫悔呀。” 柯楚楚一丝感动也无,不耐烦听他的忏悔。如果没沦落到濒死地步,他哪会有这些感悟。人之初性本善,是人都知道正、善、方是世间大道;邪恶总是阴沟里的毒虫怕见阳光,人心趋于光明,受过几本圣贤书教诲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长歪了,恶果已经造成,再说这些有意思吗?该杀总得杀。 “前辈……”老头轻唤道。 柯楚楚一愣,对这个称呼很不适。 “你细细听我讲。”老头也不再一口一个老夫,他道,他的秘法虽不能夺人魂魄借人肉身,但能将魂魄分离出。一可以代己承业,二可以借运延寿。只是有一点不好,道法自然,逆天而行胜过逆水行舟,一退便是无底深渊。越到后面阻力越大,需要不断摄取更多来供养。一旦用了,便如失脚的神鸟毕方,只能永远飞在天际不能落下,至到烧死。 柯楚楚心里有数,她并不看重寿命,更不看重什么荣华富贵。此前她还想过一命抵一命施法弄死赵慕,后来早改了主意。芳姨娘和柯蓉儿,还有赵蕴……她若一死,这些人都是会伤心的。赵慕死就死了,而她在这一世还有许多牵绊,划不来。 不过,现在嘛,情况就不同了。 柯楚楚禁不住要为心里的好念头高声呐喊。催道:“你说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能练出此术,或许别人也能,若是能找到克制之法,你也算临死做了一件善事。” ...... 倪光誉在外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听到泠儿出来唤他进去。 他进去之后看到一屋子奄奄一息的男女老少,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人,这些人是谁?” “柯家堡失踪人口的一部份,其余的都死了。”柯楚楚说完又道:“将这老人火化,骨灰暂时放在观中。以后这观说不定有机会修缮。” 倪光誉大喜过望:“夫人,您这是帮我破了桩大案。”他贴过来轻声问道:“那老头便是破您法术之人?”就到法术,倪光誉莫名地有点激动。 柯楚楚点头,“正是,我回去后立刻准备东西,今夜你去大展手脚。”加重语气:“满城!” “皮影戏?”倪光誉愣愣问道。 倪光誉虽不明白柯楚楚为何要满城都放,搞这么大的阵势,不怕乱起来吗?但他还是去做了,和几个死忠手下跑了大半夜,见墙就放。放完还要大吼一声跑掉,把城中百姓吓出来观看。 辛苦了足足半下午加两个时辰的柯楚楚,喝了鸡汤后呼呼大睡至第二日辰时末。 睡得够够的,柯楚楚又用了个肚滚腰圆的早饭,也没去打听外面是什么情况。才慢幽幽地告诉正惬意喝着早酒的倪光誉: 他暴露了,她也暴露了。暂时只有一个去处,随她一起抄水路北上。 林氏吓得将嘴里的一口热汤喷了倪光誉一脸,怔怔地望着自家官人。 第84章 【】金猪 林氏吓得将嘴里的一口热汤喷了倪光誉一脸,怔怔地望着她家官人。 “夫人!是您有意暴露的?”倪光誉以为柯楚楚不信任他,非要拉着他明着反朝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夫人,您失策呀,下官的知州之位是先皇所给,亦可以为先皇雪仇……” “非也。”柯楚楚便将白发老头的话讲了。 林氏和倪光誉都面无血色胆寒心颤,这……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吗? 柯楚楚摸着新得手的罗盘,不以为然:“慌什么,你夫妻二人拿出点胆识来吧。乱世不出头,何时出头?” 林氏乍然站起,差不多是奔跑着扑回内厢:她要赶紧收拾细软啊。 天啦,柯夫人就不能让人有个安生日子吗?什么出头不出头,眼下保命要紧。 ...... 今天是腊月初四,许州百姓永远记得这个日子。 十丈之内必见墙影,早起出门的人那叫一个酸爽,受到惊扰的马儿嘶声大叫,闹得人仰马翻。 下午时,衙役四处乱窜,嚷道追人,追的就是他们的倪州官。 “啥,知州跑了?” “是啊,下人工钱都没讨着,正在倪宅里抢米抢油搬回家去呢。” “若不是那宅子是官家的,连门板都得给拆下杠走。” “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昨夜之事?老百姓估摸着知州大人撂挑子就是因为那个。 哦,原来知州大人终于也“看见”墙影了。能不看见吗?昨夜满城都是。 娘哩,咱老百姓怎么办?等那杀父的太岁爷再派官下来吗?喝了一肚子墨水的主地爷都反了,他们反不反? ...... 林氏身冷,心更冷。这条破船透风啊,吹得她毛孔都透凉,牙齿咯咯作响。 倪光誉犹如被逼梁山的忠臣良相,一脸土色。 而柯楚楚盖着李敖从天悬村打来的那张老虎皮御暖,看一会儿罗盘,就闭一会儿眼睛休息。如此三天,老黄历已经翻到了腊月初七,她差不多已把罗盘的脾气摸透了。 好马配好马鞍,不对,是英雄配宝剑!她就应该配一个这样的宝贝罗盘,多省心啊。好比赵慕手中的火炮,这就是她的扬世利器。 柯楚楚在船上行走,文仲勋七八日前回到了肃州,这时正拉着罗鞑皇帝送的粮食,奔赴奉州赈灾。 常言道有奶便是娘,谁让我饿肚子谁就是大仇人。李时钊将军在罗鞑战场自顾不瑕,哪有功夫配合奉州乡兵帮灾民抢粮?况且,他是一个有底限的守信之人,明明对罗鞑百姓承诺过不烧不抢,要他出尔反尔还不如杀了他。正愁肠百结想法动员罗鞑百姓“主动”捐助,哪知文仲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对这文家叛贼,李将军不知是该笑还是恼。 听到风声的罗鞑百姓吓得连夜迁徙,根本不知有个姓文的已经去赈灾了。他们百姓怕啊! 大荣铁蹄停止进攻整整两月,自己的大军迟迟不敢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啥时才能把大荣人赶走!等不了了,汉军迟早要下毒手,他们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信,不可信。趁伪君子还顾忌着形象,咱们跑吧,赶紧跑。 李时钊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弃城而逃的百姓只带了细软,粮食什么的全都留着,他也不好明着屠杀。一时,北方占领的十七座城,短短半旬时间已快空。 文仲勋拉回来的粮食仍然来自罗鞑,只不过不是去抢来的,而是人家主动送的,壮的是秦王和他的脸面。 一费一兵一卒,文家军即把奉州城拿下。 时隔两年,柯蓉儿带着倪光秀和芳姨娘回奉州平衣巷的宅子。 墙已不是那墙,加高了半丈;门也不是那门,厚重的铁皮镶着漆黑白木板;琐也换了。小门小户没有什么牌扁,那亮锃亮的新铜琐,无不昭示着房子换了主人。 柯蓉儿心里一紧:死了?房子也卖了? “她姨娘,我……我成寡妇啦?安?”柯蓉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芳姨娘见柯蓉儿眶子里已泛泪,下意识捉住她的手:“你差不多早……早就是寡妇了。”芳姨娘不怎么会安慰人。 这话说得倪光秀猛然大哭:“爹爹——”她使劲捶门,两个拳头瞬时打得通红。 芳姨娘又赶紧腾出手来劝小的:“秀秀别乱来,轻点敲,还要问问人家你爹爹埋在哪,惹恼了可就把人得罪了啊。”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句:“大腊月的谁在找事!家里主人不在,早没余粮了!” 噫?倪光秀忙止住哭声,这声音像是门房老头倪四儿。 里面叮叮哐哐解链子的声音,一听就知主人家防范甚重。 “喀吱——”门上露出个一张脸大小的洞子,里面冒出一个男人脑袋,果真是倪四儿。 “娘啊,太太和二小姐!?” 倪光秀和她娘的心从嗓子眼落回肚子里,就算爹爹再不成气,就算丈夫再不是东西,有他活着,总算是全囫囵的一家人。 柯蓉儿一惊一喜很是疲惫:“快开门。” 倪四儿却不敢开,犹犹豫豫地说道:“太太,老爷早在一年前就另娶,他以为您已……” “啥!”柯蓉儿差点气晕过去,这消息让人又惊又怒。 倪光秀喝道:“我娘叫你开门!快点。” 倪四儿左右为难,他要是擅直作主开了门,接下来肯定会闹得不成样子。忙说:“小的马上去请示老爷。” 倪洵吓了一大跳,那婆娘居然还活着? ...... 半刻钟后,门打开,柯蓉儿已冷静不少。在倪光秀和芳姨娘的搀扶这下,故作稳建,迈步踏了进去。 迎面看见何寡妇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孩,飘飘然站在大屋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倪洵眼中有诧异,也有欣喜,结发妻子还活着总是好事。一日夫妻百日恩,当然也不希望她早早横死。 “娘……蓉儿,你还好吧?”倪洵差点咬着舌头。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也不是那么容易泯灭的。即 即便这样,他也把“娘子”的那个“字”子咽了回去。可见,何寡妇的飘飘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倪光秀站上前,指着围墙和门,质问倪洵是不是防着她们母女回来?爹爹的日子得过好呀,两年前的颓废样子一扫而光,神采奕奕,一如从前那样勾人。 倪洵看到从小宠着的女儿满脸怒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何寡妇拍着孩子的后脑勺缓缓说道:“皇帝叫乡兵北上抢粮,城里那些孬种男人就在自家城里先抢起来了。这墙是为抵御暴民,可不是为了你。”说到这里,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既然姐姐回来了,我把位置让出来给你便是,我还有房子,马上带着我的孩子走。” “不行!丽娘,我的孩子我得养?谁说让你走了?”倪洵吼道,很是发急。 何寡妇不说话,只拿眼瞟着一脸木然之色的倪洵“亡妻”柯蓉儿。 倪洵走了一步,欲过去牵柯蓉儿的手,嘴里说着注定是一家人,怎么也逃不掉之类的话。 两个女人都皱眉,何寡妇不愿做小,真要闹起来,她可要拿出衙门给的婚书甩柯蓉儿脸上。 柯蓉儿就算能忍受倪洵纳妾,也绝不会接受何显丽。她一把打开倪洵伸过来的脏手,冷冷道:“何寡妇三嫁了吧,这种女人你都愿要,看来对她是永世难忘了啊。既然如此,你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转身出门。 “蓉儿……”倪洵紧追出门,守在外面的湘儿重重一推,这老白脸就摔趴到了地上,眼睁睁看着柯蓉儿消瘦的背影远去。 “行了,快扶老爷起来。”何寡妇唤道。 真怕倪洵摔着哪里了,可是见到他失魂落魄的难看样子又分外刺眼。何寡妇说道:“相公,那女人抛下你自己去京城快活,一个口信都不捎,更是一个铜板也不给你留,只让你找女婿要钱过活,有娘子这样对自己相公的吗?” 何寡妇一脸不忿:“相公辛苦赚了半辈子钱,到头来落到这么个地步,要不是我念着旧情……” 她越说越激动,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丽儿,总是我有错在先。”倪洵说出这句,何寡妇却哭得更凶了。 慌了神的倪洵马上也回过味来:柯蓉儿要走,是拦不住的,我得“珍惜眼前人”呐。 柯蓉儿回去后就着人打听何寡妇怎地又与倪洵搞在一起了。 今日听完讲述后,她用力啐了一口。 “呸!那贱货就是稀罕倪洵下身那烂玩意儿,狗改不了吃屎!” 何显丽招赘的小男人是远郊一农户的小儿子,前一年还行,后一年农户收成再好都没得吃,官府又借又抢,整得日子比灾荒年间还苦。小男人家一思,小儿子在城里啊,城里日子总比乡下好过。遂拖家带口的前来投奔了。 何寡妇的烧饼店交完多出来的几倍新税,也落不下几个子儿。她死鬼前夫留下的银子,是死也不会乱花的,那是留给她儿子的。便宜婆婆一家来的头一天,她便开始甩脸色。三天之后,何寡妇就已受不了了。 小男人的乡下侄子居然敢抢儿子卧在碗底的鸡蛋?滚滚滚,一群土包子全给老娘滚。早就腻了这小男人,“活儿”死板不说,钱也不会赚,傻哩八叽,整一个马屎皮面光,老娘不用了。 就这样,何寡妇跟小男人和离之后,便迅速跟倪洵旧情复燃,真是一天都没耽误。早在柯蓉儿走后不走,这二人就已暗度陈仓,偷情的刺激是会让人上瘾的,常人哪里能懂。倪洵是什么人,他玩情手段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要不然也不会有女人为他死,连柯蓉儿这般有主见的官家女也会着了他魔。 倪光茹抱着刚会走路的孩子劝道:“娘亲,由他吧,爹爹迟早会后悔。表妹曾对我说过,骨软似水的女人天生贱格,养不家的。” 芳姨娘也道:“咱们都是要跟着小姐去京城的,那奸夫淫夫就别去想了。” 柯蓉儿回过神来,忙把小外孙搂回怀里,问道:“秀秀,曾九有信来吗?” 倪光秀愁眉苦脸道:“就是没有,急死人。我们离开罗鞑帝都后就失去联系,传信的人也没了。” 一屋子女人正聊着,李敖来了。他过来是专程找倪光茹的,想试探他公爹,也就是卢县的主簿,敢不敢代任奉州知州。 这可把倪光茹惊着了,知州?天啊,若不是乱世,哪能有这机会。她再是不懂,也知大荣历来官和吏是分家的,如同井水跟河水,两不相干。官是一级级考出来,吏却可以酌情提拔。他公爹并非举人出身,只是一个小秀才,能做到主簿已是到了头。没想到,还有任知州的机会。 李光茹急急慌慌收拾东西回卢县,问问他公爹,敢不敢投靠秦王。孩子抱不走,娘家宝贝得很。这样下好,她跑得更快。 ...... 号角急,狼烟起,北有文仲勋,南有赵蕴,外有罗鞑和越刺。奉州雪灾便是分水岭,赵慕的逍遥自在一去不复返了。 赵蕴留下文争鸣在南边和他父亲遥相呼应。带着三千重兵,并五千南方乡亲,再次赶往罗鞑游说南方将士。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之狠计,彻底扰乱了赵慕的阵脚。 柯楚楚行到壶州时,收到邱八的来信,说果如她所料,风声鹤唳的京都已然封死不许进出。 柯楚楚马上传令乌帕:行动的时机已到。 先把京城弄成一座空城,逼百姓逃出去,让赵慕感受一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愁怅。柯楚楚回想他前世站在牢栏外,一次一次的拙劣表演,便知他并非一个心志坚定的男人。 乌帕满月后混身力气没处使,收到信连说来得太晚,早就等不及了。怎么行动?梁广义首先想到的就是烧塔,二十四座大怪物屹立在城中,就像好好的皮肤上生出的脓疮,必须用刀剐干净才顺眼。 且不管乌帕怎么做,柯楚楚走时把话挑得很明,想他二人也不敢胡来。 “泠儿,咱们就在壶州等着吧。” 泠儿明白,夫人的意思是等着秦王的部队汇合。 当夜,柯楚楚便给文仲勋送去了一封信,告知她的下落。 意为:催文家军赶紧打到壶州来! 柯楚楚总感觉所见之处皆是满目疮痍,明明壮丽的山山水水就呈现在眼前,可是战战兢兢的百姓们哪有一丝人样。要尽忠都不知道尽谁。要反,也不知道怎么反,壶州官员还在观望,百姓们也跟着观望。 为了安全,柯楚楚选择了一处壶州内一处最繁华的大客栈。越是高调,越不容易让人起疑。 他们在壶州住的第二天,柯楚楚用午膳时说道:“倪大人。” 刚一开口,倪光誉便道:“夫人,壶州衙门下官不熟。” 柯楚楚一扯嘴角:“不熟就好,我放心了。” 倪光誉愣住:您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熟,那你扮成一个商人,带着泠儿去高价收一头猪,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柯楚楚说道。 “收猪?”林氏忙问:“夫人是想吃猪肉?” “我不吃。”柯楚楚皱眉,马上解释道:“我是说不吃那头猪。” 什么这头猪那头猪,大家不懂了。接下来,便听她解释道:她要一头生在乙卯乙丑月癸亥日戊午时的猪,公母不论。 倪光誉满眼疑惑的算了算,那么……这头猪据今已经活了十年啊,有这么老还没杀的猪吗? “夫人,您确定这种老猪能寻到?” 柯楚楚笑道:“能,猪能活二十来年。” 泠儿也纳闷:“夫人,可是猪是养来吃的呀,谁没事养着玩?” “有!”柯楚楚肯定道:“去一些富人家里寻,不行我们再去临州找。”猪是财福的向征,无论富人穷人都会养一两头,只不过分为肉猪和被人戏称为金猪的宠物猪罢了。纵然玄术没落,没人再信这个。但是与添寿乌龟有类似喻意的金猪,还是有人养的。 就如养鸟养狗,养宠物的习惯不会变。柯楚楚相信一定能寻摸到,因为罗盘已经告诉她,此地存在这样一头“倒霉”的金猪。 第85章 【】傻姑娘 “乙卯乙丑月癸亥日戊午时……乙卯乙丑月癸亥日戊午时……”倪光誉烦躁搓头,什么年月了,还有哪头猪能活十年,就算能找到,它就一定是那个时辰生的吗? 谁他娘的能记得! “官人……”林氏忙改口:“相公,夫人以前时常提这些无理的要求吗?” 这一提醒,倪光誉又记起了从前,哼!柯楚楚无理取闹的时候还真不少。 “有些倔吧,她从不考虑旁人的感受,我舅舅舅母就这一个独女,幼时宠的啊。”倪光誉叹口气:“她现在有了本事,倔起来更……” 林氏转念一想,打断他:“相公,您道夫人有些本事,难不成她相信您能找到?” 见倪光誉认真看过来,林氏又道:“看样子她很急,当然也希望快些寻到,没道理让您做无用功。我看,咱们还是快些去寻吧,按她说的先上富人家去找,找到算是大功一件吧。” 倪光誉暗道还没自家太太想得透,赶紧催林氏找一件最奢华的长袍出来。有道是世人先敬罗衫再敬人,要扮个富商,总得扮得像那么回事。 这个年景还敢将绫罗绸缎披上身的,多半都是有大来头,谁敢怠慢。 柯蓉儿不知道儿子正老猪较上了劲,她拿着李敖送过来的信喜极而泣。 “楚楚在壶州,好好的,没病没灾更没瘦,她姨娘,你就放心吧。” 芳姨娘抢过信仔细看了好几遍,真的是小姐的字啊,边抹泪边道:“我就知道那些古尔曼人弄不过小姐,她在土匪手里都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厉害着呢。” 倪光秀忙说让湘儿也看看,泠儿有给她带话。 湘儿识字不多,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装着看懂了,跟着附和道:“泠儿也好,二人都好好的。” 倪光秀很是得意:“我就说曾九早讲过夫人好好的,偏偏娘亲和芳姨娘都不信,现在看到夫人的亲笔信,总该都安心了吧。” 芳姨娘又哭又笑:“安心,安心。” 李敖也在旁边咧着嘴不停点头,笑道:“壶州离奉州隔着两州十二县,要打过去可能需要些时日,几位且耐心等着,安稳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柯蓉儿问道:“李将军,我们真不方便过去吗?” 李敖大惊:“当然不能!” 这不是添乱吗?夫人信上有说,现在她和泠儿还乔装身份混在壶州永兴客栈里。那种地方人来人往复杂不说,眼下女子本就不敢随便出门,这一下去四个,不是惹人注意嘛 ...... 文仲勋收到赵蕴从南边传来的捷讯,腰板瞬时就直了,步子迈得越来越大,敞开肚皮大吃特吃。把后方交给次子文争辉,他扬着秦字大旗一路朝西厮杀,人心早就松散的朝廷大军,缩手缩脚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文仲勋的曾祖父当年是太.祖赵缜麾下一名伙头兵,紧跟着太.祖从南打到北,今日他文仲勋,也算是随了父辈的路,只不过是从西北和东南打到过去,一个意思。 一个月后,文家军离壶州还有一城四县,赵慕在外的部队终于回笼了。分出十万大军,饱粮足械地浩浩荡荡北上“平叛”;再将越刺大军调回来直接转道攻闽州,杀赵蕴。京城的二十万大军仍是留在京城以图翻本。 这时,文仲勋停止了进攻,带着李敖西下游说守城大将,搏一把。 ...... 都过了一个月,倪光誉的老猪还没找到,柯楚楚只得针刺舌尖血来精准定位。可她总不是神仙,纵使愿意消耗气血,纵使她有数十人温养的五百年罗盘在手,也仅仅能知道个大概而已,最多将范围缩小在十里之内。 毕竟那头十岁老猪与她无怨无仇,又从没见过面,更无人家的猪毛猪皮之类的能拿着卜算。能达到这种效果,也是很不容易了。 客栈里这几日人流骤然减少,大家都在谈论新皇的火炮大队快到壶州了。逃的逃,躲的躲,那火炮大荣老百姓还从未见过,只知犹如天上打雷,一轰一片焦疙瘩,万一被误伤了可没处说理去。 “夫人,怎么办?我们是逃还是……”林氏和倪光誉这两日都没有心思找金猪,惶恐得不得了。 柯楚楚也有些发急,没回答他俩,赶紧让泠儿送信给乌帕,没得她的命令,不准把京城里的火炮毁了。 一旁的倪光誉听得这话差点跳脚,他现在不比以前,已没了退路,只能死跟着秦王,急道: “夫人,你京城有人作内应,为何不让他们将火炮毁掉?”这不是傻嘛!留着新皇用来杀他们么?有病! 柯楚楚吩咐泠儿即刻送出去,转头对他正色道:“这些事情,你能想到,我就想不到?” 噎得倪光誉脸色由红转青,又急又怒无法控制,声音也高了起来:“夫人!柯楚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柯楚楚厉声喝道。 “相公,别吵……”柯楚楚的大喝让林氏惊了一瞬,生怕她发怒用法术害她夫君。 “你二人若是不想死,就赶紧按我指的地方找金猪去,找到了金猪,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柯楚楚说完就闭上眼睛,显而易见是在赶人了。 林氏结结巴巴对倪光誉说:“夫人肯定不会骗我们的,她……她也在这儿呢。得相信她,咱快去吧。” 林氏这话其实是在说给柯楚楚听,她不得已睁开眼,对林氏点了点头:“对,找到金猪,保你二人一世富贵。” 倪光誉半信半疑被林氏拉着走了,继续揣着黄金买老猪。这些天来就没有丝毫起色,连三年以上的猪都没有,别说十年。不过,没养过猪的倪光誉倒是了解到,猪户能将母猪产崽的日子说出个一二三来。 反正,柯夫人说她看到猪就能测算出是不是她要的那一头,找到再说,剩下是她的事情。 找吧,最后信她一回。尽了全力,实在不行也不能怪他。 ...... 柯楚楚拿着炭笔在纸上胡写乱画:赵蕴占据了闽粤两州,文仲勋拿下了大半西北,余下的地方人心也已松散形不成气候。稳得住!万事俱备,只欠金猪。 “轰——”柯楚楚手一抖。屋外的泠儿又冲进来。 此情此景,如同回到了在喀什城被赵慕炮兵围困的那几日,柯楚楚疑惑地望着泠儿。 “夫人,您听是不是隔着很远?” “对,怎么回事,这就打起来了?”壶州不仍是赵慕的地盘吗? “夫人,您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泠儿才进来,没好气地说道:“赵慕的炮兵还隔着百十里地呢。” “那炮声?” “听说是什么炸膛,死了五十多人,有个商客说这火炮在罗鞑也炸过。夫人,炸膛是什么意思,和爆米花那长炉子有什么区别?” 柯楚楚无意识地摇头,她在想事情:离壶州只有百十里地,离文仲勋的地盘也不过三百里……但愿倪光誉能快些将金猪寻到,做法还需要留出时间。 北边有压力,南边何尝不是。码头的船队回防,与皇帝从越刺派过来的军队夹击“叛军”。 文争鸣在南边倍感吃力,赵蕴带着从罗鞑游说回来的三万军队急急支援文争鸣,已准备好浴血一战。 ...... 当朝廷北边“平叛”的军队驶过壶州,去打文仲勋的第二日,倪光誉终于抱回了一头小猪。猪背上有朵像梅花的大片胎记,这是比较稀有的猪种,长不大,比起肉猪来倒也显得较小可爱。 “夫人,这猪生月生天不详,但确系十年前大中午所生。”倪光誉说道。没办法,那哭哭啼啼的傻少爷,和傻少爷的父母只记得这些。他一高价卖宠猪的商人,问得太细也怕露陷。 柯楚楚缓缓蹲下身,仿佛已看到了“仇人”,说道:“很好!” “对了吗?”倪光誉大松一口气。突听夫人又问:“这是头母猪?” “啊?”倪光誉一脸苦色:“夫人要公的?”天啦,去哪找! “夫人,这头猪的主人是个富家傻少爷。因猪儿背上有头梅花,据说还通点人性,是傻少爷从小的玩伴,所以才好好养着留到现在的。若不是世道乱起来人人都缺钱,主人家绝不会卖,儿子虽傻却是独苗。” 倪光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那傻少爷领着仆从跟了我一路吵着要‘小梅’,进了城我绕了七八道弯才甩掉……” 原来这猪还有名字,叫小梅啊。柯楚楚自顾着摸猪看猪,一会儿又摸罗盘,根本没听倪光誉在一旁的聒噪。 “夫人,到底还要不要找?” “母的更好。”柯楚楚想到这里,又涌起不愉快的记忆。前世,做了附马爷,有了权势的赵慕企图拿一个身段差不多的女人将她换出去,当外室豢养。被她识破之后,凶相毕露竟欲强她…… 甩掉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柯楚楚马上又道:“不过,公的也可以寻摸着,现在不急。” 公的也要?倪光誉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谬之感,您是打算养猪致富不成? ...... 闽州,赵蕴冲过封琐线终于与文争鸣汇合。 “王爷,领兵大将是李世钊,此人兵行诡道,不好对付啊。”文争鸣扯着嗓子喊道。外面炮声震天,阵地快保不住,不吼根本听不到话音。 “挖沟,他就是用这种办法对付罗鞑的弓骑手。我急着赶回来正是要对你说这个,沟壕能避箭,也能避炮。试试吧!” “好!” 文争鸣急急下去,两天没合眼的赵蕴拿着地图继续写写画画,不知不觉,他与太.祖一样,成了自己打天下的皇帝。 没几息时间,赵蕴抬起头来再一次问近侍:“曾九回来了吗?” “殿下,没有!” “回来让他着人去壶州,把夫人接去天悬村。”这是赵蕴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就算此次失败了,也得让她有个安稳的地方过完后半生。他还有些话要交待给曾九,去了天悬村,一切消息都不准夫人再知晓。 只希望,她能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 赵蕴死命眨眼,强逞着集中精神,又道:“上浓茶。” 三天过后,秦王虽然阵地还在,但差不多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家底捉襟见肘。赵慕的家底厚很多,耗得起;可他赵蕴真耗不起,虽然军粮有百姓供给,但兵源是个大问题。 又过了三天,当赵蕴准备放弃阵地,退守百里之外的时候,曾九总算是带着消息回来了。 “秦王殿下!京城已乱,狗皇帝疯了。” 赵蕴睁着血红的眼睛:“当真?” “当真,您且等着看李世钊的反应。此事不假,当日赵慕从龙绮上突然滑下来,四脚朝天恶语连连,一众大臣当时就被他杀了三个,孙首辅身中数刀倒在血泊里,文武百官亲眼所见。”曾九虽没见到,但京中都传遍了,他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是何等吓人啊。 “他怎么会疯?怎么会疯?”赵蕴大骇。 这不是好消息吗?曾九被秦王的眼神看得心紧,颤着舌头问道:“殿下,难道这事有诈?” “不!你回来的时候有无收到夫人的消息。”赵蕴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曾九吓得扑通跪下:“小的只知夫人在壶州,前月还给奉州送去了平安信。” 赵蕴擒着曾九的领口将人抓起来:“壶州眼下如何!” “壶州……壶州尚在朝廷辖内,夫人应该……应该无事。” 赵慕疯了!赵蕴也差点急疯。又问:“夫人可知南边战事吃紧?” “这……”曾九心道夫人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吧。 赵蕴问完当然也想到这个,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不要命!她的命是我的,从邱家救下她的一天,命就是我的了,谁允许她乱用…… 赵蕴一想到他幼时只是四肢无力不能起身,施法害他的赵慕便被反噬得人事不省。如今,赵慕疯成这般模样,楚楚她……还能活吗? 文争鸣听得秦王召唤,匆匆赶过来,看见他面无血色的瘫在椅上,双眼空洞地盯着远处。 曾九忙把文争鸣拉到一旁,把事情告之于他。 文争鸣心下也是一紧,暗骂傻姑娘啊傻姑娘! 文争鸣喉头蠕动了好几下,心里愈发难受了。可是……他深吸几口气,可是现在说这些已无用了啊! “王爷!”文争鸣舌头发苦:“不可让夫人的心血付之一炬。” 赵蕴突地站起来,大吼:“杀!” 曾九鼻子一凉,两副健壮的身影像风一样从他身边窜过。秦王的背影挺得鼻直,直得像是块生铁板子。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态!可是,怎么看着让人有点心疼呢。 ...... 李世钊正纳闷秦王怎地不要命的攻,那点兵不想要了吗? 转眼就收到了京中“好心人”送来的消息。 这位身经百战忠心不二的将军傻眼了…… 但是十日后,赵蕴仍没把李时钊的军队赶出去,京中却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郑国公强行以郑皇后肚中怀有龙子为由代理朝政,命令李时钊继续“平叛”。 李时钊当即将圣旨撕了个稀巴烂,平你娘的头,爷不干了! “将军,对面秦军扬起了和议旗……” ....... 第86章 【】团聚 “议合旗?”李世钊喃喃重复道。 传令亲兵正欲解释,发现将军已经冲了出去。 李世钊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彷徨立时找到了宣泄口,娘的,老子也反了!秦王好歹是赵氏子孙,你郑国公算哪根葱。别当我这武夫不知,郑家祖上就是罗鞑走狗…… 李世钊的倒戈,预示内战正式结束。可是,赵蕴却没有预想的开心。天天思念的人马上就能见到,他却感到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那傻女人,真的不后悔吗?赵蕴痛苦地闭上眼睛,压抑暴躁的情绪。 秦王南北两军长驱直入,天下即将换主。可是在郑国公眼里,天下已经换了主,他郑家就是大荣新主! 皇位如此多娇,引天下凶徒竞折腰。郑国公根本不知自己“挟胎”以令诸侯的傀儡朝,已廷岌岌可危无救矣。 孙潜被杀之后,孙妃的靠山已倒,如今死对头上位,她心知性命难保只能死命一搏。预备四处放言:皇后腹中之子乃是野种,并非皇帝亲骨肉…… 赵慕的身体虽然躺在棺材板子里,但他并没有死,不但如此,“它”还活得好好的,能吃能睡,有力气了还能哼哼几声。 可惜,谁也没兴趣听“它”哼哼。柯楚楚忙得过来就踹他一脚,忙不过来就让泠儿将他打晕了事。 泠儿道:“夫人,文将军在外求见。” “哪位文将军?”这得要问清楚,文争鸣在南方,如果是文仲勋,她就不见了,跟他没话说。文仲勋也不用她交待什么,何况现在她不能随便离开这间屋子。赵慕的魂魄一个劲地反扑,着实有些费力。 “老的。”泠儿意言简意赅。 柯楚楚疲惫一笑:“打发了吧。” 泠儿出去之后,柯楚楚继续制符。姜氏捣鼓的这个借魂之术还有点小问题,借来的魂魄总是不稳。原先“小梅”的猪魂她暂时放在陶罐里,还没想到长久存放之计。或许是大仇得报,心情很好的缘故,柯楚楚并不想伤害那条小生命。 大荣皇宫,赵慕人世的身体入殓完毕,文武百官在郑国公的淫威之下跪满一堂,殿外台阶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不管是京官还是够格朝廷命妇,俱是面如土色。 “吾皇千古名君,为上天所忌,早早的就……”郑国公哭得撕心裂肺。 “然,天悯丧存,吾皇留下龙脉,可固我大荣千秋万代!吾皇啊……”郑国公继续大哭。 哭一句唱一句,幸好知道今日哭丧,他早早的酒足饭饱作好了准备。 领哭的人戏份太足,把底下群臣的“伤心”比进了泥地里。 龙椅边上坐着的木偶郑皇后,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滑天下之大稽,荒谬绝论呼,大荣的江山就让这父女俩霸占了去? 忠保之流,这些在皇帝跟前得脸的近侍尸首,早被挫骨扬灰抛近了护城河中。知晓龙种不纯的人,无一人活下来。 皇帝死了,周贵妃是最伤心的一个,明眼人,包括赵慕自己都知道,周孆才是最忠心他的女人。此刻,周孆嗓子早已哭哑,人虽消瘦,却有了往日少见的精气神。因为,柯楚楚顺便把赵慕阴毒的借运之术给破了。 可是,对于这种情痴女人来说,纵然知道,她也不会感激柯楚楚。 “娘娘!”安乐侯大惊,不知长女周孆跌跌撞撞干什么。 “贵妃娘娘!”安乐侯夫人急唤,伸手欲拉。 可是,周孆似若妄闻,像俱行尸走肉一般直直朝着上方的梓棺而去。 “不好!”周娥大叫出声。这傻姐姐她了解,娘娘是要轻生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周贵妃的弱柔身体就爆出发惊人的力量,“咚——”一声撞上,紧接着满头血污倒在皇帝的梓棺旁。 “天啦,贵妇娘娘殉主了!” 大殿外的民妇再也顾不得勾腰驼背扮忠孝,伸长脖子朝里张望。 “何苦啊!” “是啊,先帝……”命妇忙止住话头。她想说,先帝在世时,也不见得多宠周贵妃呀。当了两年皇帝,便选了两年秀,那么些个接连抬进宫的娘家女就没断过一天。皇帝穷奢极欲,稍稍位份高一点的命妇谁不知道。 “傻……”各家命妇轻轻嘟哝一句。 “安乐侯,你生了个好女儿,厚葬!”郑国公即刻开始忙活,这是一件大事,还是大好事。 周孆的遗体尚未抬出去,孙妃就披头散发地冲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侍卫紧追她。 “野种!郑氏腹中怀的并非龙子……”孙妃刚说完这一句,就被赶过来的侍卫捂住了嘴巴。 但近处的一百来人都听见了。 乱糟糟的大荣朝廷风雨飘摇,又来这么一颗大石,国已不国,臣已不臣。 ...... 没待郑国公处理好,文仲勋的大军已兵临城下。 孙妃这么一闹,就有反对郑家的人出来捣乱。他们查出皇帝近侍太监全都失踪了,敬事房的太监也不例外,明显是郑国家心虚之下杀人灭口。 宫里乱成这个样子,城外驻守的二十万大军,郑家就指挥不动了。不久,李世钊归顺秦王的消息又传回京。 郑家慌了,大好江山从未离他们如此近过,眼看到手,难不成要溜走?郑国公只恨没有早料到这一步,先把军权捞在手里。 文仲勋领军抵达京城时,走在后面的柯蓉儿和芳姨娘刚好到壶州。她们被护送到客栈,手脚并用急急冲上楼。 “柯太太,您暂时不能进!”泠儿拦住芳姨娘和柯蓉儿。 “怎么了?”芳姨娘一脸不满。 倪光秀闻到一股纸钱的味道,猜测道:“兴许夫人在忙,咱们等等。” 柯蓉儿也劝:“是啊,反正都到了,不在乎再多等片刻。” 屋内,柯楚楚在结印、踏罡、施法。那头猪身上沾着九张符箓,头顶和尾巴处的符箓各压有一枚古钱。 “哼哼哼哼哼!”赵慕只能用猪头一拱一拱,身子怎么也动不了。 “省着点力气吧,等会儿我要带你进京,你够得跑。”柯楚楚说道。 “哼哼!哼哼哼!” 好吓人的一对猪眼睛,就算变成猪,也能透出如人一般的恶毒眼神。 柯楚楚厌恶地看了一眼,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这世,你一定会平安终老。” 猪眼刹时凝固住,旋即变成哀伤。谁都能看懂,这是乞求,撕掉自尊和人格的无耻乞求。 柯楚楚食指弯向手背的次白穴,大猪头猛地大力摇摆,转瞬变为高频率的小范围抖动。她的食指没有离开次白穴,猪头的抖动便没停。 赵慕的魂魄反扑很强,柯楚楚咬紧了牙齿。就在这时,柯蓉儿和芳姨娘来了。 她稍一分神,赵慕的尾巴用力一扫,尾处那张符箓便掉了下去。 “师姐!” 柯楚楚怒气上涌,这两个字并未猪嘴里出来的,旁人听不见,可是却清楚无误地闯入了她的脑中。 前仇旧恨让柯楚楚榨尽了手上的印力! “砰——” 猪身侧翻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再无反抗之力。 “哼哼哼哼……”赵慕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眼直直地瞪着松了印法,越走越近的柯楚楚。 “赵慕,你到底是谁?天魁是否你害死!” “哼哼。”虽然是猪叫,却能听出他的诧异。赵慕没料到融天钺已经知道了真相,怪说不杀他,是防着他再次重生吗? “罢了,再过三十天,就到七七四十九日,你便永远是头猪。既然不能好好做人,就做一头好猪。”柯楚楚说着,指向施法台上香炉旁边的陶罐。“为了杀你,‘小梅’都只能住在陶罐里,好可怜。” 赵慕前蹄后蹄似扑非扑,他已力竭,累,绝望,不甘…… “赵慕,赶紧怀个孩子吧,好让‘小梅’有个身体。” “哼——” 赵慕惊恐地看着她,不可置信! “听说你很想要个孩子,现在自己亲自生一个,不是很好吗?”柯楚楚说着走过去,将“它”抖落的符箓再次沾上去。 猪眼一翻,这下总算是晕了过去。 趁此机会,柯楚楚迅速将猪身上的符箓全部点燃,九丝青烟徐徐升起,屋内恢复平静。 “泠儿!” 听得她唤,守在外面的人全部涌进来,你踩我,我踩你,差点摔到两个。泠儿忙问何事。 柯楚楚道:“把它放回小猪笼,准备进京……姨娘!” 芳姨娘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她,“小姐,小姐,姨娘好想您啊。” “姑姑,光秀。”柯楚楚看着无声流泪的母女俩,眼眶不由也跟着湿了。轻拍芳姨娘的后背:“姨娘,没事了,咱们进京。” “楚楚,辣肉干我都留着……”柯蓉儿说不下去了,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泠儿把赵慕拎进笼子后出来劝道:“柯姑姑,别站在这里,走,去楼下。” 此时客栈已经被文家军接手,客栈老板方知天子三号房里住的就是秦王那位极宠爱的夫人啊。吓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把其他人全部劝走,客栈也被划为柯夫人的专属行宫。 “娘亲!”得到消息的倪光誉红着眼睛过来了,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 “誉儿啊,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柯蓉儿这时终于崩不住嚎啕大哭。 林氏仔细打量了一翻柯蓉儿,勉为其难地也跪下了。 柯楚楚拉着芳姨娘下楼,把上面留给他们一家人。 楼下一排老老少少恭敬而立,见到柯楚楚,齐声唤道:“问夫人安!” “都来了?”柯楚楚看到一个个王府熟悉的面孔,由衷高兴,由然而生一种满足感。连道:“快快,别站着,这是客栈,有的是桌子椅子,赶紧坐下。”暗道文仲勋很会办事。 “夫人,您辛苦了。”李管家老泪纵横,走上前向她叩礼。 “太好了,都到了,都到了……”柯楚楚都快哽咽了。 “夫人,奴婢听说您爱吃围炉,午膳吃就吃围炉可好?”一个婆子上来问道。 柯楚楚记得这婆子,就是她找铁棍给柯楚楚打断了老杨氏的腿,她以前不是厨娘。 “好的,只要是你们做的,都好。”柯楚楚没问以前的厨娘哪去了,几百人逃出京,不可能全须全尾都齐齐整整的。回京以后全都赏一遍,没了的人,就加倍赏给家人吧。 芳姨娘伸手撩着小姐的头发,气道:“咱们去把脸上的东西洗了。” “噗呲——”湘儿忍不住笑出声,大家也都跟着大笑不止。 这两年不止他们隐姓瞒名,夫人也抹黑肤色变了脸啊。苦尽甘来,就别再哭哭啼啼的,该笑,还要大笑! 柯楚楚笑着打趣:“姨娘,洗不掉,我就是变黑了。” 芳姨娘才不信呢,已经有人准备水去了,芳姨娘强拉着她进屋洗。 中午,不分主仆,大家坐在客栈大堂里吃围炉,欢声笑语不断,胃口从没这么好过。吃了八只羊两头猪,十几筐素菜。 个个喝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下午要赶路,李管家肯定要来个酩酊大醉。 楼上的赵慕已经醒了,是被猪食熏醒的。睁开眼就看到猪头旁边的食槽,又给气晕过去。 没多久,他再次醒来,这次是饿醒的。 生不如死啊!没有办法自戕,他就吃死吧。这馊食,拉稀也能让他拉死,时间虽长,过程虽苦,总比长久受折磨好。他只恨没从前世那俱身体里把玄术的意识继承完整,技不如人…… “哄哄哄哄……”赵慕没办法控制嘴巴发出的拱槽声。 猪眼不由自主流下一滴清泪,早知有这种秘法,他应该早早的把赵蕴变成猪,变成狗,变成耗子!把融天钺变成母猪母狗母耗子! 恶毒的女人!赵慕太过激动,神志开始不清。依然好像看到了周孆,甩了甩猪头,又看到了郑太后,郑太后的身后是建丰帝吗?建丰帝周围那些七窍流血衣不蔽体的女人,都是死在了身下的宫嫔? “哼啊!”赵慕拼命甩着猪身朝后挪,后悔了,他不要死,就算做猪他也不要死。 第87章 【】履诺 “哼啊!”赵慕拼命甩着猪身朝后挪,他后悔了,他不要死,就算做猪他也不要死。 猪屁股抵着铁笼勒得他生疼,这点疼比起前面的恐惧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原本是一个守法好公民,被公司老板压榨剥削,早出晚归累得跟狗一样,为了拿到订单,给客户做过孙子,为了逗客户儿子开心还被当过马骑…… 他做梦都想杀了老板,夺了老板的家产睡了老板的女人! 赵慕想杀的人太多了,老板、客户、房东、还有早餐店里用鼻孔看人的大胸服务员,公交车上逼他让位的死老头死老太。不给他授权学位的教授、上铺的富家子室友,不搭理他的班花……不止一次想象着要将这些人摁在他面前跪舔。 可是,现在围过来的那些“人”,都不是他有心想杀的,怎么一不小心全被弄死了呢。赵慕身子颤栗,已经退无可退。郑太后就像一俱干瘪的尸体,建丰帝的舌头吊出三寸长,还有数十个没了脑袋身着朝服的男人,他们……全像幽灵一样朝自己逼近。 屁股后面阴风阵阵,赵慕不敢回头,因为起先那些七窍流血的宫娥都已不见,肯定是到他身后去了。 “哼啊——哼哼哼!”赵慕崩溃了,将猪脸埋在地上死命挣扎:“哼啊哼啊——” 在走廊上抹地的客栈婆妇,听到房内哐哐哐响个不停,赶紧招呼王府的人上来查看。 泠儿擦了擦嘴,打开门一看:这猪咋地了? “老实点!”走过去踢了几下笼子,拿起重物放在上面,这下笼子不再移动了。 “别装死!”泠儿奇怪赵慕怎么一动不动,取下头簪使劲刺下去。 “叽呀——”怎么不动,赵慕痛得直叫唤,猪身晃个不停。 “哈,活着就好。”泠儿满意地下楼,留下吓瘫的赵慕。 柯楚楚吃完饭问柯蓉儿,怎么没见文争春? 柯蓉儿道:“文姑娘跟着她父亲进京去了,她厉害着呢。我们一回奉州,她便领兵上了前线,很久都没与我们这些后宅妇人在一起了。” 文争春终于能一了心愿,柯楚楚也替她开心:“走吧,出发!” 出发了,赵慕脖子套上一个项圈,拴在马车后面跟着跑。 赵慕一惊一吓,见到阳光还感到有点发冷,好在那些骇人的幻相终于没有了。 若不是刚刚这么来一翻,此时此刻他只会觉得屈辱吧。 “娘,您看那猪。”倪光秀指着后面的让绳子拖得一耸一耸跑着的赵慕。 “楚楚,这是你养的猪?咋不抱上车来?”柯蓉儿好奇道。 “姑姑,不用,它喜欢跑。” 十来里路之后,倪光秀又把脑袋伸出去,正好看见赵慕的前猪蹄飞了半块出去,惊唤道:“夫人,把它弄上来吧,蹄子都流血了。” 柯楚楚冷漠一笑,流血而已,前世赵慕教狗皇帝用竹签插.她十指;教狗皇帝拿宣纸盖住她的口鼻在上面浇水,快没气了揭开,刚喘一口气又盖上,周而复始,没日没夜的折磨…… 那无数种残忍的手段,她都还没在他身上使过,说道:“不用,它死不了。”说着也伸头看了一眼,只见赵慕哼哧哼哧没被马车落下。 柯楚楚若有所思,想必赵慕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两天后他们到了驿馆,倪光誉牵来一头公猪。刚成年,不算很大,但也不小,毕竟和赵慕猪种不同。 泠儿憋住笑,俏脸泛红。 柯楚楚瞪了她一眼,泠儿忙道:“夫人,今日就让它们圆房?” “嗯,圆了吧,时间久了小梅在陶罐里受不了。” ...... “叽啊,哼哼哼啊——” 驿馆里的人好不奇怪,哪有杀猪在这里杀的,听着瘆人。 次日,泠儿再去牵赵慕时,发现它眼神怪怪的。 那头公猪甩着尾巴无辜地拱泠儿的腿:主人家,我饿了,饿了。 泠儿走过去欲拎赵慕,他居然敢直着猪头用力撞泠儿,企图逃跑。 泠儿就看着他逃,没立即去追,刚燃起的希望落空成绝望,才够刺激呢。 赵慕三辈子都没跑得这么用力过,敢情四条腿是比两条腿来得快。 “哧——”一声刺耳的长音。 泠儿一拉绳子,赵慕刹不住脚,前蹄不受控制地扬起,屁股着地,轻轻松松被拉回原地。 “跑什么,你还要生崽子。” 这句话将赵慕所有的勇气和毅力瞬间击垮,猪白眼一翻…… “又晕了!”泠儿啐一句,把猪拖到院子里拿凉水泼它,三四盆下去,洗完了澡,赵慕依旧没醒。 早膳后继续出发,赵慕仍是给拴在马车后,不能跑就拖。猪皮摩擦着地面嚓嚓嚓响,总算把他给痛醒了,猪肚子处火燎火辣。 赵慕瞪着饱经风霜的猪眼仰天长吼:“融天钺!你不得好死!” 但是人们只听到:“哼哄叽哄叽——” ...... 文仲勋已将皇宫清理干净,郑皇后稍一恐吓就把龙种的事情交待了。不交待不行啊,她还想活命,不愿像郑国公那样被乱棍打死。 如此一来,赵氏皇廷便只剩下秦王和没被封爵的四皇子,四皇子已是哑巴,废人一个,这皇位唯有秦王一人堪当。 赵蕴是皇帝,柯夫人是什么,不言而喻。 梁广义早早的来到城门口迎接柯楚楚进城,该她兑现诺言了。 “爷爷!” 梁广义大惊,怎么在这里遇到了柯秉诚和钱爷爷。 “你这臭小子!”七叔公得知今天秦王的柯夫人要进京,盼了两年盼的就是这一天。若是她进了宫后,那就不好找人了,所以也一大早来守着。他用力捶了梁广义一拳,怒道:“翅膀硬了是吧,你的家人在呢?还不来感谢我,我把他们的儿子养得……” “爷爷!”梁广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望着七叔公,欲言有止。 七叔公心里一紧:“咋地了?可有不能说的?你父亲出事了还是……” “爷爷,我对不起您……”梁广义把七叔公拉到一处角落里,结结巴巴总算是将事情讲清楚了。 七叔公张大嘴巴,半晌才道:“你说,你是啥国家的可汗?你是蛮子!” “我……” “柯夫人的轿辇!”人群中有人喊道。 “怎么后面还有一头猪?”有小孩子吃惊好奇。 秦王还未进京,这位秦王唯一的夫人就是百官们挣表现的时候。 孩子们看着赵慕指指点点,赵慕心如死灰:这就完了吗? 看着以前在朝上默不作声的臣子们,此刻拼命在柯楚楚面前讨好卖乖,这无异于是剮他的心。无耻!老子才是皇帝! “七叔?”柯蓉儿眼尖,发现了七叔公。 ...... 柯楚楚没有按文仲勋的安排即刻进宫,而是先到以前麻柳巷的宅子去看看。 泠儿得到示意,命令梁广义把京城里所有古尔曼人召集起来。等秦王回京之后,派兵“护送”他们回玛滋草原。 古尔曼人的故土尚在大荣控制范围之内,给块地盘给他们,相当于一件顺手小事。 “楚楚,收义子吗?”梁广义将胖敦敦的儿子抱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不收。” 梁广义一滞,笑容也凝固住。 “哇——”孩子放声大哭。梁广义不死心:“楚楚,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柯楚楚察觉赵慕极为安静,“梁小义”又大哭不止,心道不好:“快抱开,未满周岁的孩子不能抱过来。” 话闭反手一个印力打过去,背地里搞坏事的赵慕一个激灵,转眼,他血淋淋的左耳朵已飞出三丈外。 柯楚楚眼如飞刀射过去,赵慕眼里满是遗憾和不甘,差一点啊,差一点他就成功了。 梁广义骇然:这头猪有问题?! 忙不跌地护着儿子跑了。梁小义只知道哭,什么话也说不了,哭得都快晕过去,老子心疼,娘亲心怒。 乌帕在外大喊:“你们在搞什么,我儿子不会有事吧?” 屋内的柯楚楚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对赵慕说道:“你想再尝一尝做新娘子的滋味?” “我儿子为什么会哭,你对他做了什么!”乌帕还在外面吼叫。 泠儿刚欲开口呵斥,柯楚楚就说道:“没事了,赶紧听我婢女的吩咐照作。若是有漏网之鱼在大荣,那就对不起了,他们永远也回不去。” “你!”乌帕虽然看不到柯楚楚的表情,但能想象出她是何等的无情。“姓柯的,要不是我们在京城生事,哪能乱起来,你男人又哪能这么容易攻下。” 柯楚楚眉眼一飞:“所以呢?难道我没有履行诺言?”又道:“把孩子放在外面,你俩进来,我们好好谈谈。” 梁广义和乌帕不外乎想要点条件,比如把金矿还回去,比如让大荣再送一些粮食。 柯楚楚一一答应。她起先态度那么强硬,现在又一口同意,倒让梁乌二人没得话说。 办完这些事,柯楚楚便跟着外面的侍卫进宫,到宫里,天还没黑。 七叔公和柯容儿等人像参观自己家一样,把皇帝四处看了一圈。 “很好,我还以为全部烧光了呢,原来只有前殿没烧,楚楚要住的坤华宫原模原样。”七叔公背着手捋须说道。皇帝住哪他不管,只要孙女儿有好房子住就行了,新修的怎么看也不舒服。 芳姨娘指指身后一路跟着的侍卫和宫女,提醒他说话注意一点,这可不是哪家官老爷的宅子,也不是秦王.府,这可是皇宫啊。 “我老柯家也有这一天啊。”七叔公终于崩不住长叹出声。他刚刚总以为是在做梦,表现出来的那些不屑,其实都是装的。 有时人太激动了就爱犯糊涂,一方土地主,眨眼成了皇亲国戚,睡着了都能笑醒。 ...... 换主,不同于新主伊始百废待兴。赵蕴一路赶,一路还要派自己人接收赵慕的战果,这行程就慢了下来。 京里的朝政暂时有文仲勋代管,柯楚楚乐得轻松,日日跟七叔公和芳姨娘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半月中,乌帕催了三次,终于盼到赵蕴回京。 高头大马招摇过市,除了黑点,他依旧是那个英姿飒爽的秦王,不同以往,今天是由内而外的。三岁小孩也知,此时的秦王可不是以前那个草包秦王。 赵蕴得知柯楚楚安危无恙,急于知道她用什么办法弄死的赵慕。所以,尽管民欢臣笑,他却没有几分满足感:人道我尊;然,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陛下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刷刷拱手而立,乌泱泱俯首一片。尚未登基,但称呼已经换了。 赵蕴戎装未换,心所不静,随口应道:“众卿免礼平身。” “下去吧!” 嗵嗵嗵,正准备抬头的众臣全数跪下,都以为人头不保,他们心虚呀,之前还认郑家为主呢。 赵蕴说完以后,没管跪满一堂的臣子们,直杀后宫,至于朝政,有的是机会来慢慢捋。听说柯楚楚自顾自地住进皇后才能住的坤华宫,又好气又好笑。 “皇上驾道!” 芳姨娘一着慌,棋子儿撒了一地:“小姐,您和皇上忙。”说完逃也似地跑掉。 柯楚楚直摇头,她们怎么总是那么怕他。慢悠悠地收拾了一下,随着湘儿和泠儿迎出去。 赵蕴正掏帘子进来,两人就在门下四眼相对,珠连子还在二人的耳旁晃动。 “谁让你住这里的?”赵蕴的口气很凶! 柯楚楚还没说话,他又道:“以为你就是皇后了吗?” 泠儿和湘儿少有见到皇帝对人这么凶过,以前在秦王.府,他总是很和蔼的。二人心下咯噔,难道夫人不是皇后? “说话!”赵蕴继续凶巴巴的。 柯楚楚一点也不怵,嬉皮笑脸地说道:“陛下是想让我住乾明宫?那您住坤华宫?” “扑嗵!”泠儿和一坐宫女惶恐跪了一地,速度不亚于刚刚前殿心虚的臣子们。 只听赵蕴吼道:“下去!” 宫女们屁股都像着了火,眨眼就跑得干干净净,包括泠儿和湘儿。 既然他叫下去,柯楚楚也赶紧迈腿准备下去,哪知被赵蕴一把抓着胳膊拖了过去。 赵蕴紧紧抱住她,咬牙切齿地吼道:“乾明宫本就是朕的寝殿!” 柯楚楚不怕死的扬着脖子问道:“那……臣妾到底住哪?” 第88章 【】天纵奇才 柯楚楚不怕死的扬着脖子问道:“那……臣妾到底住哪?” “当然也是乾明宫!” 柯楚楚尚未反应过来,一双长年握剑的大手就捧住了她的脸,手心处的茧子诉说着主人的峥嵘岁月。 “你真的没无事?” 柯楚楚迎着他炽热的眸子摇头:“无事。” “他已死?而你无事?” “没死,他正看着我们。” 赵蕴手心猛地一颤,柯楚楚没来由的心疼,赵慕那贱人让他害怕?遂指了指帘子后面的猪笼:“陛下,那头猪便是。” 赵慕被调.教了二十来天,满身戾气磨掉不少。但是看见坐享他丰硕成果的“狗男女”恩恩爱爱,戾气又上来了,两个猪眼恶毒地望着他们,嘴里哼哼唧唧。 “他?”赵蕴不可置信:“他是赵慕?”如此荒诞的事情,她说得一脸认真! 柯楚楚笑着点头:“你看他的神态,像一头猪吗?他就是,就是一头被我装上了赵慕魂魄的猪。” 赵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神话故事,慢慢将猪的表情与赵慕的融合在一起…… 柯楚楚问道:“你当我不怕反噬吗?” 赵蕴马上转过头来看着她,感觉二人之间还是称呼用“你我”来得自在。 柯楚楚继续说道:“我在许州遇到一个高人,是他教我的秘法,这事倪光誉……呜——” 滚烫的嘴唇猝不及防地吻上来,如千百次她记忆中的一样,熟悉的汗味,还有生铁的气味,将她整个包裹其中。 又是无法呼吸,又是无法喘气儿,又是脑子无法思考。 既然她说有秘法,就一定有秘法。赵蕴崩紧整一月的神经瞬间释放开。一想到不会失去她,铺天盖地的满足感就溢遍全身。 这女人! “哼即——哄哄哄”赵慕简直不能忍,知道爷是个人,你们还敢这样! 赵蕴感觉怀里的人儿在挣扎,只得放开她。 柯楚楚忙退开半步,大口呼气,骂道:“你就不能好好的来吗!” 他不好?嫌弃他不会?赵蕴脸色由红转青…… “哼哄!” 听到赵慕还在哼哼,赵蕴从拔出剑就走过去。 “不能杀!”柯楚楚急忙制止,换来赵蕴的一脸怒容。 “不能杀,他不是你的弟弟。” 赵蕴疑惑,这狗贼杀了父皇,我早当他不是弟弟。旋即把啸风剑入鞘,从军靴里拔出匕首,道:“杀这贱人会脏了我的剑。” 柯楚楚伸手夺匕首,赵蕴死死捏着,毫不松力,她怎么抠也抠不出来,劝道:“你过来,我慢慢给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赵蕴拿着匕首愣在当场,那头猪脑袋一晃晃挑衅地看着他…… 赵蕴心说,看样子这猪很想死啊,那就真不能杀了,僵硬着步伐随柯楚楚来到椅上坐好,眼睛就没离开过赵慕。猪眼的气势虽足,但总差了点什么,胜者为皇败者猪,一头猪如今还能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皇弟,也不是我的师弟。”柯楚楚静静说道。 “你的师弟?你阴传也有师弟?”赵蕴心知她马上要讲些什么,本能地想拒绝。猜那故事多半是会让她痛苦的,不然之前如何误会她,为何她都没说过来?太在意一个人就会这样,害怕去戳对方的伤口,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柯楚楚耐心地解释道:“不,并非阴传,我有师傅,他也是我的父亲。”她把人变成了猪,这么诡异的事情赵蕴都能接受,也没有怀疑;或许说出真相,他也能接受吧。 “我的父亲名叫融爻,前朝国师,而我,就是他的独女融天钺。真正的柯楚楚已经被邱家扔下山摔死了,我活过来的时候……” 尽管杀了邱家满门,但赵蕴一想到邱家,仍然是满腹怒气。 “你皇弟两岁那年冬天,是不是京城来了一场大雪?”见赵蕴摇头,柯楚楚肯定地道:“一定有一场大雪,就如我在柯楚楚身上重活,奉州也现雪灾一样。你的亲弟弟,在大雪那年就死了,替他活着的是赵慕,赵慕前世……” 柯楚楚说着,赵蕴听着,那头猪中途哼唧几声就当是配乐。 听完,赵蕴背心发凉,“所以,不能让他再死,防着他再活?可是他既不是你的师弟,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查查史书,看看有哪个昏君跟他像?” 赵蕴摇头:“不会有的,你想想他的杂交水稻,火炮。”又道:“你说他是前朝那位谋逆附马爷?” “对,李天魁。” 赵蕴依然记得她好像在喀什时说过这名,当时还是疑问的口气,可惜记得不太清楚。说道:“前朝附马爷叫李永浩,不叫李天魁。” “怎么可能!”柯楚楚看见猪眼躲闪,方知赵蕴说的是真话,难道弄错人了? “真的是,史书上有记载。只不过外面都称李附马,不知道他的名字。” 柯楚楚突然发现赵慕在阴笑,压住胸中的怒火一字一句说道:“李永浩,就是他的本名!所以,他才将师傅赐的名字改了,他本姓李。” 赵慕马上耷拉下脑袋,闭起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赵蕴脑袋一团乱,禁不住握紧手心,他平生就没遇到过此般复杂的事情,顺口问道:“你师弟是赐的名,那之前叫什么。” “李翰飞” 赵蕴一呆,喃喃道:“翰飞……”好像有些熟悉,幼时梦里出现过一个妇人,温暖的手掌拍着他入睡,唱着“翰哥儿飞飞飞,好娘亲追追追……”幼时多病,病得越重时歌声便越清晰。 他转念一想,猜测可能小孩子魂魄不稳,是不是那翰哥儿当时是想附他的身,结果附在了病得更重的皇弟身上? 他的怀疑没敢跟柯楚楚说,或许说出来,柯楚楚会有另一种解释,并且还会被吓着。当即便会猜想:莫非赵蕴就是真师弟投胎?所以在幼时魂魄不稳的时候才会回忆起前世啊。可惜,赵蕴没讲。 翰哥儿不是李永浩!明显,李翰飞才是真的李天魁,跟附在李天魁身上的李永浩根本不是同一人。真师弟和假师弟都用过李天魁的名字,可是李翰飞绝对是真师弟,李永浩绝对是假师弟。 赵蕴一个寻常人,不像柯楚楚把这件事消化了好几年,他脑子此时都要炸开了。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何况这些事对他俩如今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谢谢你!”赵蕴突然说道。 柯楚楚苦涩一笑:“陛下谢臣妾什么?”你要谢我的可多呢,谁知你要说的是哪一件。 赵蕴皱眉,不喜欢她突然又换了称呼:“史书上虽然没有记载你,但有记载前朝国师被车裂……想必国师的女儿你也……”怪道她不愿说,有些事情连自己都不愿去想,更遑论去讲别给人听。 “呵,我也当了两年国师,可惜被抹去了。前世最后十年是在牢里度过的,李附马很清楚。”柯楚楚说着看向赵慕。 “哼哼哼唧。” 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大概的意思都不想去了解。柯楚楚身子突然一歪,又被赵蕴抱进了怀里。 两人什么话也不想说,静静依偎在一块儿,好似曾经就一直是这样。 良久,赵蕴放开柯楚楚,叹了一口气:“搬来乾明宫,就让这里空着吧。这江山是我的,也是你的。” “还是别了,我喜欢清静。” 赵蕴嘴角一抽:“当皇后可不清静。” “那当什么清静?” “太后。” “……” ...... 赵蕴离开时,柯楚楚让他把赵慕带着一起上朝,让这只猪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好皇帝。 “你就那么信我?其实我根本不懂怎么做皇帝。” “别谦虚,治大国如烹小饪,你不是把秦王.府治理得很好吗?何况摊子已经有人替你铺开了,只要收收尾,稳住就行。” 赵蕴轻笑,想到去偷金矿在喀什和她的最后一次谈话,他俩那时便说过,赵慕的东西,终究都是他们的。说道:“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这天下,可不是皇帝一人可治,治国,肉食者皆有份;而要保天下,才需人人尽责。赵慕,你知道你输在哪里?” “哼哼哄哄……”老子输在没有杀死你们这对狗男女!赵慕猪眼欲裂。 赵蕴笑道:“可悲,领着一帮目不识丁的百姓让你很有成绩感?是,他们好糊弄,他们易满足,你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圣人般存在。可是,当你的天下需保时,他们可是推波助澜加速灭亡的‘大功臣’!为何会如此,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摇了摇头,讽刺道: “肯定没有,因为你自认天纵奇才,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可笑,敢这般想的君主,才是真正的傻子!百姓可不傻,他们看不懂你画的饼,他们不管你怎么治国,只求个安稳的生活而已;你一面搜刮他们,一面扮圣君,圣君二字可是哄不饱肚皮的,傻子也知道肚子饿了要反。天纵奇才?你放眼看看,谁言你有智慧?父皇道你有王佐之才,如今看来他大错。在我眼中你只堪为工具,不配有思想。你的思想太浅薄无知龌龊,还不自知!” 赵慕的白猪头居然泛红,眼见是气得不轻。 柯楚楚总结一句:“粗鄙之夫着龙袍,肆意践踏朝纲妄想□□,好一个可悲可笑!”说着走过去,欲把它牵起。 赵慕却哄哄哄拱过来,他已怒不可遏了。 赵蕴正想过去“施暴”,柯楚楚又拦住他,从墙上取下一根鞭子,笑道:“这是他常用的,不像是马鞭,也不像是刑鞭,我不知道以前用来干嘛。不过,现在抽打他倒还是不错。” “嚓——”一鞭下去,打得赵慕一抖。 赵慕想不到这东西打在背上这般痛,他尚有一身猪皮保护,以往那些细皮嫩肉的宫娥…… “嚓——”第二鞭差不多重合在起先的印痕上,痛得赵慕想打滚。 “陛下,瞧,这东西很好用,怎么打也不会破皮,伤的是内里,真是好东西。”柯楚楚拿起来仔细研究,始终看不出用的是啥材料。 赵蕴笑着接过:“嗯,这东西果然好。”说着使劲一逮,拿着鞭子拖起赵慕走了。 ...... 宫外,梁广义和乌帕已经在宫门口等了足足十天。暗骂柯楚楚翻脸无情,如今连面都不愿见! 第89章 【】得 宫外,梁广义和乌帕已经在宫门口等了足足十天。暗骂柯楚楚翻脸无情,如今连面都不愿见! 赵蕴并召见他俩,直接着人拉了几车粮食和几车布匹,向征性地还了一部份黄金,就强制要把这帮古尔曼人打发走。 梁广义早在秦王.府就领教过赵蕴的霸道跋扈,当初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如今亦是。 小三儿姐弟俩清点完粮食,朝乌帕点点头,表示麻袋里都是实货,没有掺假。乌帕脸色微霁,可是一看才两车金矿,又见身边密密麻麻把他们当犯人围着的大荣士兵,怒火又窜上来了。 “这位大人……” “鄙姓邹,五品郎将。”一位山羊胡子的武官自上前自我介绍。 五品?武官!乌帕摁下怒火继续说道:“好,邹郎将,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怕我们不走?我古尔曼人可不像你们大荣小人出尔反尔。 “某与手下将士本就欲前往罗鞑喀什,此乃顺路,并非兴师动众。”邹郎将活脱脱一酸腐文官的驾势,早就作好了跟她口舌之辨的准备。 赵蕴极擅用人,这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邹郎将“要文能文”,要武,瞧他五大三粗的体型也蛮能武的。 乌帕一咬牙,掀开装金子的马车,讽刺道:“数恐怕不够吧?” 邹郎将故作诧异:“不够?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等陛下忙完再来清点?”说着他翻着白眼认真地掐手指,口里念念有词:“登基大典、南北议和、事情太多最。恐怕,陛下要端午时节才有空接见可汗可敦了……” 乌帕冷声道:“这点小事,岂能劳烦贵国皇帝亲历亲为?邹郎将带个话而已,小事一件。” “哈哈,乌帕可敦高看,邹某一微末小官可没有资格觐见陛下,得先请示我的上锋,上锋再请示上锋的上锋,然后静侍陛下召见,一级一级通报。可惜邹某的上锋任务也甚繁重,还在喀什守城啊,要不咱们到喀什再谈?反正顺路。” “够了!”梁广义吼道。 他好歹一国之君,虽然这国小了点,但也不能像叫化子般跟一个小卒子斤斤计较,乌帕不怕丢脸,他怕。傻子都知道原本城门口就能解决的事,却要绕个大圈子,是把我们古尔曼人当猴耍? 邹郎将听得他大吼,表情瞬间严肃,右手下意识就搭在了刀鞘之上。他可是得到过提醒,古尔曼人乖张阴狠,不得不防。 梁广义把乌帕拦到身后,无奈地说了两个字:“出发!” 邹郎将的脸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立即眉开眼笑唱道:“送远方和贵客上路!” 上了马车,乌帕心里仍是忿满不休,梁广义劝道:“是她在生气,你忘记她是怎么被我们掳来的?那个女人,可是非常记仇的。”梁广义想到颖川蚀日那天,柯楚楚骑着马一刀挥向那个胥吏,整过她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 这叫什么?梁广义有种秋后算帐的感觉,非常不爽,就是认为柯楚楚不地道。 乌帕喃喃自语:“可汗,她对您一丝兄妹情也无了。” 小三儿姐弟俩凑过来劝道:“可汗可敦,这已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结果啊!”是啊,还有求什么? 其他古尔曼人也一样,都很知足,小三儿很快就能亲眼看到家乡的样子,一路兴奋得不得了。 乌帕犹自生气:“我知道!”她眼睛骨碌碌转,不甘心。 时值春天,万物生长的时节,雪已消融,天高海阔的,很快就能过上风吹草地现牛羊的舒心日子,人的心情怎能不好起来。反正梁广义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预备回去后大展身手,总有一天,他们古尔曼会比大荣还强盛富饶,地域比大荣还宽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说小国就不能征战? 可惜,事与愿违,半月后到达喀什后,野心家夫妻的愿望落空了。喀什城里见不到几个罗鞑人,大量石工石匠,拉着大堆大堆的石方车加入他们的队伍。 梁广义虽然不知道大荣企图玩什么把戏,可就是知道不好。 上万人的车队继续朝东前进,刚刚进入玛滋草原,绿草蓝天之下,首先看见的就是热火朝天修筑城防的士兵和劳工。 “这是……”梁广义若是现在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 邹郎将恭敬地“禀报”:“罗鞑以南现今属于大荣,我们不准备还回去。” 邹郎将说得义正辞严:“因为这方圆九十万里土地,在三百年前本就是我大荣地界。所以,也许与罗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我国皇帝信守承诺,势必还古尔曼人一个清静之地,方用高墙将你们保护起来。”眉飞色舞,瞧,咱对你们多好。 乌帕看着那已修了半人高长长的城墙,觉得分外刺眼:这是要把古尔曼人隔绝起来? 邹郎将的眼神就差明说:是的是的,把你们圈起来,别再出来祸害人。 梁广义满脸通红:“敢问,如果再出现草原枯死……” 邹郎将前胸一挺,打断他:“鄙国一定会送粮送衣,绝不会袖手旁观让贵国百姓蒙难!更做不出罗鞑那种划一块土地给你们自生自灭的龌龊事来。” 梁广义一滞,他说知道,就知道玩不过柯楚楚和赵蕴! 乌帕心里顿时发紧,又有点空落落,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 京城,因社稷不稳,赵蕴的登基大典一切从俭,钦定年号为天顺;原王府从一品夫人柯氏为皇后,原西北路安抚使文仲勋为护国公,其子文争辉文争鸣赐候爵;李世钊仍然手握军权,位居冠军侯…… 有赏,即有罚。天顺帝亲舅周谨之赐死,财产充公;郑国公灭九族,郑氏一族斩的斩,流放的流放,为奴为娼,再无翻身之日。 原首辅大人孙潜被追封为忠义伯,这是文官能授的最高爵位,明知“忠义”二字明褒实贬,孙家也只能忝着笑脸叩谢龙恩。 周娥在安个侯被斩的第二日,就被陈丰挥笔写下休书赶出了陈府,连同她一岁的女儿。周娥身边一婢一丁,抱着哭闹的女儿心如死灰。 有那嘴碎的大臣将此事告诉赵蕴,他想了想,金口一开把周娥夫家发派越刺戍边,不得召永不得进京。 陈家方知天顺帝对周娥还有情啊,可惜,已经没法再挽救了。周娥看着向她跪下讨好的陈丰,五味杂陈。 “你就是个杂碎!滚!”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骄横的周娥已变,经历过大起大落,她有蜕变,亦有了辨人之力。 周娥明白,正是因为她心无城府,凡事摆在脸上,赵蕴和柯楚楚才有意出手为她出气。若不然,她跟父亲安乐侯一起,早被斩了。 周娥用嫁妆买下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带着女儿过上足不出户的安份日子。不出去显眼,也不给赵蕴添乱,这样才能平安活下来。荣华富贵如过烟云烟,终于领悟了平安是福的人生道理。 周娥买的宅子就在麻柳巷,她没注意到早就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盯上了。在搬家的第二日,貌似洗尽铅华的邱子珊素钗褴衣上门来,生编出一个苦命女人的身事,企图交好周娥。 柯楚楚如邱子珊所愿,没死。可是她却摇身一变贵位皇后,面对这种结果,邱子珊还不如宁愿柯楚楚死了。灭族之仇,怎么报?一个是街头卖笑的娼.妓,一个却已凤袍加身!他邱子珊这残花败柳的可怜女子,只能竭尽可能离仇人近一点,走一步算一步。 文氏一公二侯如烈火烹油,文仲勋心知这是皇帝在试探他,不着痕迹地拿出了西北军权,做起了富贵闲人。把权利放给后辈吧,两个儿子都很争气,他还有什么可图的。 赵蕴的事情还没完,宫里那么些吃闲饭的养着干啥?他在潜邸之时,府中下人也仅是人家的两成不到,做皇帝,也照着这个数精简便是。 他见柯楚楚整天捧着罗盘啥事不管,总是拿赵慕猪魂魄未稳定,必须清身净体为借口拒绝圆房。心里且烦且躁,便把这事吩咐给她办。 柯楚楚觉得养着也没什么,又花不了几两银子。没*的还好,那些失了身让人家出宫怎么活?跟文争春合计一翻,决定让她们自行选择,要留下的宫里就养着,权当给赵慕擦屁股;要走的就发银子送走,皆大欢喜。 结果这事情拖得久了点,本来有要走的,如今又改了主意。除了一个皇后,还有四大妃位空着呢。 柯楚楚察觉到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陛下有火炮在手,只要握住了火炮营,大荣便固守金汤,用不着靠一堆外戚来固政。何况,陛下的心思连我都难猜,更别说她们,真是想得美。” 文争春摇摇头:“陛下的心思就是男人的心思,只要某个女人肯用心就不难猜。她们蠢在不了解娘娘您……”故意不把话说完。 柯楚楚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没怎么,娘娘您很好。只是他们不知道娘娘不同于寻常女人……”文争春提醒她曾经说过话,什么要就全要,若不是就扔掉之类。 “呵,春娘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记了,如今我的那些话看来很可笑吧?” “哪有。”文争春叹了一口气:“我在少不更事时,还说过非真龙天子不嫁的话,现在不也食言了嘛。娘娘我懂您,一个有本事的女人,是不屑于和别人抢男人。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并非普通男人。” 柯楚楚蹙眉:“春娘你到底想说什么。”一面同意我的话,一面又说皇帝要例外。 文争春只得说道:“若是娘娘独占陛下,您会被千夫所指。” “我并没有,只是住进了乾明宫罢了,这也是陛下让我住的。”柯楚楚不以为然。 文争春崩不住笑了:“好吧,当我没说。” 柯楚楚并不是脸皮厚,而是有另一个想法,她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就是肯定赵蕴不会随便纳妃。不过文争春的话在理,她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反而安慰文争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赵蕴没日没夜忙活整一月,把越刺安抚住,把罗鞑弄得不敢吭气,眼下罗勒皇帝正被万民唾骂,骂他养虎为患。 赵蕴就是那只虎。他自己知道,没觉得有何不适,做虎总比做猪好吧。 今日,就是赵慕做猪的第四十九日了,赵蕴今天没有牵着猪上朝。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的就是这一天,早早下朝来找柯楚楚。 “成了吗?”他问道。这些玄呼其呼的事情赵蕴不懂,既无法掌控又担心吊胆。 柯楚楚笑道:“成了,刚好他怀上猪崽,魂魄甚为牢固。” 怀上?猪崽? 赵蕴脑子嗡的一下,暗骂皇后为何以前没讲过。 赵蕴禁不住犯恶心,而心如死灰的赵慕却在装睡,眼皮微动,一副认命的样子。它从内到外皆被伤得体无完复,自己是猪,而仇人坐着它的龙椅上指点江山耀武扬威!没经历过的、也没变成猪的、根本无法体会。 死,真的成了赵慕的奢望。一步输,步步输! 恐怕没有哪个穿越者混得像他这样失败吧。早知如此…… “哼唧哼唧!” “赵慕,自作孽不可活,求饶没用。”柯楚楚淡淡说道。 赵蕴得知猪身与赵慕的魂魄稳稳地附着在一起,担心顿消,赶紧挥手让人把赵慕牵出去。 “皇后,今日该做什么了?” 柯楚楚下意识往后一退,赵蕴伸手一把就将她拉过来。 “陛下,您要学赵慕?”柯楚楚挣扎着。 赵蕴解衣的手立刻停下,拧眉看着柯楚楚。 “这时辰,我们是否算是白日宣淫?” 赵蕴一看钟漏,怒道:“戌时初!” “可是,太阳还未下山。外面仍是白日,您要无视?” 哪来这么多借口,赵蕴明白了,马上放开她的手,喝道:“你到底是何意?” 柯楚楚等的就是这句话:“陛下可记得我入奏王.府第二日,对您说过的话?” 第90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柯楚楚等的就是这句话:“陛下可记得我入奏王.府第二日,对您说过的话?” 赵蕴怎么不记得,她说她需要两个男人,当时他就气炸了。可是现在来听这话,她深层意思即是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她以男可配多女,而女亦可配多夫来跟他较劲呢。 “皇后,你用不着如此强势,要管朕要承诺,明明应该说情话,而不是伤人的气话。”赵蕴说完这句,不管不顾从身后将她抱住…… 这个姿势让柯楚楚的心不由荡漾开,仿佛它就是一份失而复得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心房。 柯楚楚慢慢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几口气,心窝子忽然感到酸疼。 方知,其实她是渴望获得一份爱情的。至于这份爱情为什么会闯进来,又为什么依在他怀里感到安心,她只能将之理解成宿命。 “你……您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就是想抱着你。” 幼稚!柯楚楚真的很想笑,难得听到他就这种话。提醒道:“戌时中了。” 赵蕴把她扳过来,仔细看她的眉眼,食指不由自主抚上去轻轻滑动,不敢太用力,又不甘心太轻,摩挲得柯楚楚直痒痒蹙起了眉头。 赵蕴浓眉一拧,该死!明明该皇帝的权利,怎么搞得好像是皇后的恩赐。 “呃!”柯楚楚双脚瞬间离地,被赵蕴拦腰抱住挟到了床榻上。 太监早在屋子里点上宫中标配的情香,悄悄溜走深藏了功与名。此时效果正好,二人鼻尖不知不觉渗出了浓密的细汗。为何?激动的啊。 “娘子,要为夫为你宽衣吗?”赵蕴紧张非常,学着画本里的台词调笑道。 柯楚楚怎能示弱:“要。” 赵蕴一愣,开始认真打量她身上繁琐的衣衫,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 柯楚楚心说就知道你不会,自己伸手开始解。 佳人在侧,加之情香的作用,赵蕴真的等不及了。其实情到浓时,一切都是水道渠成,开了窍的赵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上前帮的忙,没几下,二人差不多已是坦诚相待。 赵蕴下意识闭眼,腋下、手心、甚至连脚底板全都是汗水。 “柯楚楚!”赵蕴大吼一声,一个饿狼扑食压了上去。 每一寸皮肤都是他的领地,每根头发丝都让他不可自拔。 柯楚楚也是意乱情迷,赵蕴的体温升高之后,散发出浓烈的汗味。她贪婪地嗅着,这种气味让她安心。仿佛父亲和师弟都活着,她还是过着从前那样恣意飞杨的日子。她就是融天钺,不是柯楚楚;她活在西荣,不是东荣。她并非孤女,他有父亲,还有师弟…… 如赵蕴这般长年练武之人,虽是初次,其忍耐力却相当惊人;一个历经磨难的女人,对这破瓜之痛也并非不能忍受。 能忍受是一回事,可是……真的很痛啊。柯楚楚知晓世人多爱沉迷于此,着实想不通这有什么好沉迷的。瞧赵蕴一脸狰狞,想必他也很难受吧? 不知不觉,柯楚楚已经被抵到了床头,退无可退,而赵蕴尚未察觉到。 “嘭!”头碰木板的声音。 赵蕴忙里偷闲,腾出一只手掌,把她的头顶整个罩在手心里,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撞。 敬事房太监躲在屋外,悄悄拿笔记着:陛下初尝人事,三刻未歇。注:皇后无不适之状。 “呜!” 太监刚记完,就听到柯楚楚呼了一声,旋即就是细碎的喃喃之音,好像被堵住了嘴巴。 太监收笔,预备进去打扫战场了。可是,又过了一刻钟,房中仍是传来先前的动静。 太监们咬着耳朵:“看来还早。”不由皆抹了一把汗,第一次就如久经人事的男男女女,陛下和皇后真不愧为龙子凤女。 柯楚楚刚刚那一声呼喊只是因为探寻到了“让人沉迷”的快事,为先前误会这事无聊而感到抱歉。 原来,果然甚妙! 赵蕴忍得极痛苦,见到身下的人儿有了反应,心道真是没有白费功夫。 ...... 柯楚楚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了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当她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凉被好好的搭在身上,床褥已经换过,她身上清爽非常,还有一股花香。只有鼻尖处,还残留着赵蕴身上独有的味道。 “谁给我沐的浴?”天啦,她睡得好死。 “娘娘,是陛下。”一位女官回答道。 “陛下呢?”问完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废话吗,他肯定是上朝去了。 泠儿走进来,看见皇后无所适从的样子,捂嘴笑道:“娘娘,陛下吩咐婢子为您松骨,”说着拿出檀木棍,蹲下要为她敲脚心。 柯楚楚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好似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朝泠儿强作坦然地伸出了脚…… ...... 而这时,赵蕴已经听完所有上奏,正冥思苦想如何解决与罗鞑的纷争。 谁都知道,那片土地自古就是大荣疆域,至今还生活着为数不少的汉人。两个民族之间有交融,也有冲突。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猪,而猪也在看他,拱嘴磨牙一脸凶相。赵慕恨得牙痒痒:那都是爷打下来的! 赵蕴转过头来拧眉问臣子:“周卿家,你道赵慕攻城时并没照顾汉人,视他们与罗鞑人同等对待,甚至逼捐钱粮时更甚,所以导致罗鞑百姓向西逃遁时,汉人也跟着逃了?” 周若弯腰答是:“陛下,赵慕扬言要杀光汉奴!实则三百多年来,汉人经过努力在罗勒已经有了地位。” 赵蕴眉头拧得更紧了,这跟太.祖拿下东南各地时,区别很大呀。赵蕴不信汉人都能被罗鞑同化,哪怕赵慕使了一招偏激的臭棋。 周若水又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把人口迁往北方。八十年来……”他朝向一拱手:“有三位先皇的英明决策,我大荣人口已达繁盛,迁出百十来万人口,可行!” “朕亦是此意,准!此事交予周卿督办。” 李世钊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迁民之事尚且不急,如何扼制罗鞑的反扑却等不得。” 赵蕴点头,这件事从回到京城那天起就没松懈过。可是国财已被赵慕掏空,南方水师还需要喘口气,再继续攻打于民不利。 周若水也在蹙眉静思,堂上一众大臣早在思考一个万全之策,可惜快一个月了都没拿出个好主意。 新地盘需要休养生息,如果罗鞑虎视耽耽频频骚扰只得再打,而打就需要钱,需要粮。赵蕴已经解甲十万放兵归乡,以缓解十万小家庭的压力,他的目的是要先缓和百姓和朝廷之间的矛盾,此时继续扩张就是把百姓置于险地,会榨干他们的骨血。 良久,赵蕴说道:“朕有一个主意,众卿可否听听?” 大臣们齐道:“臣等恭听。” “朕的想法很简单,一把箸筷牢牢抱紧不易折断,而一根两根却是容易的。” 周若水好似捕捉到什么东西,但没抓住,激动道:“陛下请继续。” 赵蕴笑道:“分散,各个击破。” 众臣面面相觑:何意? “并不是国弱才分裂,国强亦可,就看我们怎么做。”赵蕴说出自己的想法:“看,古尔曼一小国,捏起来甚是轻松。若是将罗鞑搞分裂,游说他们西边各部举旗独立,罗鞑内战连连,自然而然地就会被削弱,哪来的精力抢咱们的土地?” “甚妙!”周若水赞道。又问:“陛下打算用何种方法?” 赵蕴一咧嘴:“当然是罗鞑哪方的兵来攻打我们,我们就表示要扶持哪方的将领做皇帝。一个不行,就试另一个,就算罗勒前线将领皆不行,不还有后方的大片部落吗?罗鞑太大,是大荣的三倍,几百年前就是分裂,再分裂一翻有何不可?” “哈哈哈,臣服矣!”周若水重重拱手。 赵蕴又道:“朕已把方向点了出来,具体如何操作,就交给众卿家吧。俗语有言:可*头不做凤尾,皇位只有一把,可奢想之人颇多啊。”说着再次瞥向赵慕。 赵慕却没在瞪他,人已经傻眼了。赵蕴趁着他燃起战争之时来玩这招,实在是太会找机会了。哼!若不是我的火炮,若不是我先把罗鞑打得晕头转向,你这鬼主意行个屁。 可是话说回来,赵慕也不得不佩服赵蕴的机智,若是他,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上来。这□□.的赵蕴,玩的不就是后世米国的手段嘛,为了抑制天.朝强大,米国不一直在设法阻拦统一,不一直在企图分裂天.朝?可恶! 赵慕一上升到大事大非的事情,他的三观就正了,因为他不是参与者,怎么说都可以;可惜,一旦拥有了权利,他狭隘利己的价值观便占了上锋。毕竟他没有受过系统的环境熏陶,丝毫没有一国领袖该有的胸襟和眼界,其智商也着实有限。就如后世日日骂贪官,一旦得权比他口中所骂贪官行事更张狂恶劣的人一样,道理相通。 最后赵蕴总结道:“一半用智,一半用刀,左右开弓铲灭罗鞑。此事不用太急,须稳步前行。”转头命令吏部尚书:“罗卿,二品以下的京官,和四品以下的外官,须重新考核,此事由你督办。” “臣领旨!” 赵蕴拿出前几日就拟订好的章程,仔细再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赵慕发明的身份牌继续完善,皇帝信箱不用撤,并在各州各县皆设立一种此类官与民的交流通道。官员政绩考核,需得拿出至少十二封民信,属官尚未解决亦可,但必须阐明原由。” “如此甚好!”众臣附议。都言皇帝大智,并没有一味把前任所用措施抹杀,看样子,这位君主能听进言之人啊。 皇帝哪能亲历亲为接见每一个有诉求的子民,把权利分发下去,可比独揽大权更英明。大千世界,并非人人都是狼心狗肺恶毒之徒,常言道学好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为国为民的忠贞之士,自古不缺。 宦海也有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皇帝要做的,只是为良善者创造一个好环境,良者,须提;恶者,必罚。 仅此而已。 赵蕴的国事步入正轨,柯楚楚这个皇后就麻烦了,因为皇帝后宫就她一朵花儿,独独一枝,连根杂草都没有。臣子们忙完棘手的大事,就该轮到忙这些小事了。 可是柯楚楚这个皇后不甘心分男人出去,赵蕴对□□有度,又对她痴迷不已;而她,亦是。两人本就好好的,就是驾不住天下人来说道。 一帝一后无侧妾,有何不可? 第91章 【】大结局 柯秉诚的堂孙女儿要订亲了,订亲对象的就是他收养的那野孩子。 族长十叔公准备了一份厚礼,陆知县终于找到机会上门。今天他可是贵客,当然也带着夫人。只是这位知县夫人脸色发青,走路的动作很不灵活。发髻梳得奇怪,半边脸都看不到。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神色紧张的八岁孩童,脸上没有寻常孩子做客走人家的欣喜兴奋。 柯秉诚家大堂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芳姨娘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梁广义人虽吝啬,但为人忠直,他也有三五个同窗好友前来祝贺。虽然知道是招赘,订亲之人又在同一个屋檐下,各方面的规矩都不那么讲究,却也没人在意。 柯楚楚今天格外美丽,浅浅笑着时,就像一朵垂涎欲滴的花骨朵儿,明亮的眼睛摄人心魄。看得那些公子少爷们,一个个怔怔发呆,“由衷”嫉妒梁广义。 梁广义今天其实也不赖,立在一群后生中分外夺目。 “般配!”七叔公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过两年,再生个重孙,他就啥也不图了。年轻时还好,这人一老就爱热闹,孤独感也越重。 老姨娘也想来卖乖讨好,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让族人赶了回去。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时就蔫了,气喘吁吁躬腰滚回家。才半月不到,她已是形容枯槁,仿佛只有半条命。凑不出八千两银子,认为自己肯定是要死的,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逞强好胜。怪只怪她在宅子里斗了一辈子,嚣张跋扈惯了,受不得丁点气,满肚子的龌龊手段。 谁都知道这老姨娘夜夜恶梦,一晚上要换三次衣服。总梦见鬼差来勾她的魂,半夜要是外面有个响动,更是吓得呼天抢地的…… 知县太太想尽办法往柯楚楚身边凑,还把孩子也拉着在她眼前晃悠。 柯楚楚有点同情这位知县太太,很显然,陆知县已经发现头上有顶大绿帽,把娘子狠揍了一顿。都这样了,他还没找个由头休妻,可见妻家于他前程有助力。 真是可气,柯楚楚决定让他把这顶帽子戴严实了,很合他身。 在宾客走得差不多时,等了许久的陆知县巴上来。柯楚楚一脸歉意地告诉他,她其实不会算,只会蒙。而且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陆知县很想骂娘。好在他见识过柯楚楚杀人时的手段,忍住了。但他也不是蠢得那么纯粹,察言观色阅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柯楚楚之前的心理素质太过强大,都快被烧死了,还敢对他冷嘲热讽,岂是泛泛之辈。 “柯小姐对陆某还有所顾忌,我懂。” “并非如此,我从未顾忌过大人。大人若不信,请回忆一下。” 这话一说,陆知县真是五味杂陈。又听她道:“关于大人后宅不宁的事情,的确是我胡诌的。不过我还真的说准了,大人现在不正是后宅不宁吗?” 陆知县绕了一转才明白她话的意思,有种被人扔在湖里淹来淹去逗着玩的愤怒。着实忍不住了,霍地站起。 就在柯楚楚以为他要抖官威时,他却硬生生强勒住奔驰的怒火,说道:“柯小姐是嫌银子少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柯秉诚不缺银子,柯楚楚吃的用的穿的比他一方知县还要好。五百两,的确是少了点,她要卖关子也无可厚非。 柯楚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下无语,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啊,我一向是收金子的。五百两,勉强行。” “……” 陆知县走了,走时牵着他的嫡子。再不走,他估计会被气死。若不是圆脸大人有交待,他真想找个由头把人给关起来好好挫磨一番,看她还嘴不嘴硬。 柯楚楚也准备走了,离开颖川,这次还要带上七叔公。奉州有事情没处理完,不然可以不用回去的,乡下的生活真的很惬意啊,她从来没在乡间呆过,一切都很新奇,感觉还没住够。 回去有两件事,一是文公子会派人来给她治腿,二是邱通判,不,现在应该是邱知县,他那档子事儿还没了绝,断腿之恨岂能轻易放过。 她还担心柯蓉儿,虽然巴结上了知州府,但总是不保险。贵人多忘事,这时间一久,情况总会有变化。毕竟那两万两银子的事情,至今还是一个谜。 柯楚楚与众人商量好,立冬后的第二日就是出发的日子。 芳姨娘利落地收拾东西,来时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两身换洗衣裳就是银票。走时要坐三辆车,挪出一辆专用来装吃食锅具,小姐的舌头给望穿秋水养挑了,再像上次逃难一般随便应付可不行。 七叔公把宅门大琐放到苹花手上,嘱咐她要勤快些,一定要把宅子收拾干净啰。 刘十七和苹花娘激动得无语哽咽,苹花娘腊黄的脸今天呈现出少有的血色。好人啦,芳姨娘真是好人,不,是柯小姐。家里的茅屋都快见天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突然可以住进财主的大宅子帮忙看家,人家还给二十斛谷子,真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 “吱呀吱呀”马车缓缓走出柯家堡,十叔公带着族人前来送行,都看不见人了,族长还在挥手:走了好,走了就没他什么事了,儿子交待他的那事也就不用管了。 真是不明白,一个小女娃娃有什么好打探的,不就是性格乖张一点嘛。 柯楚楚一行到了颖川县城,七叔公联系好的镖局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来了三个人,一老两少,老的五十来岁,少的都是他徒弟。 “楚楚,这是飞马镖局的石镖头。”七叔公介绍。 “这一路要让您受累了。”柯楚楚滑着轮椅上前说道。 石镖头爽朗一笑,说他们就是做这种营生的,谈什么受累。接着催道:“走吧,这次正好赶上我们镖局有商队去奉州。” 石镖头的两个徒弟大概十□□岁的年纪,都是一身健子肉。柯楚楚朝他们笑着颔首算是见礼,本没打算细看,但是脸黑黑的那个徒弟目露躲闪之意,让她很奇怪。虽然只是一瞬,县极不明显。 石镖头见柯楚楚盯着小徒弟,过来解释道:“他是我的小徒弟曾九,入门不久,这小子长得憨实人又腼腆,没见过甚世面。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 文争鸣与罗神医也在往奉州赶,现在已经到了壶州。这次他们没有住上次的驿馆,而是找了一间偏远的歇息,们易容换装,扮着寻常百姓。这假扮的活计,文争鸣和刘伯玩得很转,就只有罗神医颇不自在。厌烦这些贵人的怪把戏,忍着不奈配合。 “文公子,看不出秦王甚是心善。”罗神医说道。 文争鸣不置可否,心不心善他不知道,只知道秦王心不坏,至少对他不错。 刘伯却在暗自嘀咕,心善个屁!为了怕人知道他腿好了,赶紧把你这神医打发出京城,救人只是顺便罢了,哼。心善,让人笑掉大牙。 他们三人前脚一离开壶州,柯楚楚几人后脚就到了。 梁广义这一路上很是尽到了未婚夫的职责,芳姨娘都差点靠边站了。柯楚楚上马下马,亦或是坐轮椅,都是他在照顾。相处久了,两个都话不多的人渐渐也相处起一些小默契。 芳姨娘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吃醋。小姐还没成亲呢,就不需要她了…… “下雪了。”石镖头从外面进来说道。 七叔公问:“下雪了不会影响行程吧?” “没有大碍,只是要加快脚程了,赶在腊月数三九前进城。您孙女儿能行吧?” “不行也得行啊,别看我孙女儿不能走路,可身体好着呢。” 说好加快行程,次日,本该天刚微亮就出发,却发现曾九不见了。一找就找到辰时,他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挨了师父一顿猛批。 柯楚楚看着曾九的背影定定出神。 “楚楚,怎么了?”梁广义问道。 “没事,有点瞌睡。” “那你在车上再补一会儿觉,我再给你揉揉腿。”梁广义推着她上马车,熟练地将人抱上马,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从第三个县城开始,芳姨娘已经被赶到七叔公那辆马车上去了…… 七叔公有意无意在芳姨娘耳朵念叨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弄得芳姨娘好没趣。不过,听到前面车上梁广义大声跟小姐逗趣的声音,芳姨娘也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错,老爷太太肯定很满意。 梁广义越来越热烈的呵呼让柯楚楚有些吃不消,前世她跟师弟也没有这般甜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芳姨娘一路上调.教的原因,梁广义真拿她当孩子了吗? 梁广义才没想这么多,只知道娘说过,自己的媳妇自己一定要疼好。哪怕知道柯楚楚胸有丘壑,杀起仇人来不手软,但在他这里,就是他媳妇,他就要尽好做丈夫的责任。 素不知,岂直是丈夫,当爹爹都过了。 ...... 飞马镖局北上的商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进了奉州城。 柯蓉儿和倪光茹早早的就来到城门口迎接,一同来的还有位身着普通棉服,头戴罩帽,颀长身姿的男子。倪光茹已是妇人装扮,笑容里夹杂着几分以前没有的风情。 柯蓉儿急切切走上来:“收到你的信,估摸着就是今天到。这位,这位就是七叔吧……”赶紧把倪光茹拉过来见礼,慌忙想到还有一旁的文争鸣,柯蓉儿真是嘴忙手乱,笑意掩都掩不住。 “文公子?”芳姨娘又惊又喜,难道他有办法治小姐的腿了? 文争鸣朝柯楚楚笑笑,“我有好消息带给柯小姐。” 柯楚楚也笑,却笑得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已当初说成亲是骗他的,所以改口唤柯小姐。看柯蓉儿与他的熟络程度,相必他已住进了倪家。从当初在客栈时他问出夫婿不姓邱开始,两人都已心知肚名。 文争鸣没有计较柯楚楚的隐瞒眶骗甚至利用,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迂腐,不自大,他眼里也没有阶级之分。 “他姑,辛苦你了。”七叔公上来就是这句话。柯蓉儿听着好像不怎么友善,看了一眼芳姨娘,后者撇过脸去。 “不辛苦,不辛苦,楚楚很听话。”柯蓉儿脸白一阵红一阵。 “姑姑轻减了。”柯楚楚说道。 柯蓉儿这才注意到梁广义,一时有些纳闷,他就是那位赘婿?啊呀,真俊!柯蓉儿心下窃喜,楚楚赚到了…… 这大雪天里也不便多聊,柯蓉儿忙招呼大家进城回家。 马车一入巷子口,掂脚张望的倪光秀就看见了,心里不咋高兴。凭什么她柯楚楚能认识贵公子! 一家之主倪淘同样不满,多了个老头子和大小子,开销又大了。 “我来我来,楚楚走了这大半年,家里真不习惯。”倪洵跑过来抢抢着推柯楚楚。 梁广义手一空,呆愣住,竟就傻傻的让他抢了去。 “文公子,冻坏了吧,拿着这个。”倪光秀很会献殷勤,把一个暖炉塞到文争鸣手上,粗粗的眉毛一皱一皱,倒是平添几分憨态。 “多谢。”让文争鸣顺手递给了柯楚楚,说道:“没怎么活动的人更容易冷。” “有有有,公子你别给她,还有呢。” 倪光茹忙把妹妹拉着一起去后院,不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呵呵呵呵。”倪洵用笑来打破尴尬,朝七叔公见礼:“小婿倪洵见过七叔。” 七叔公从包里摸东西,倪洵以为他要给见面礼,心说这老家伙还有点眼力劲儿,知道白吃白喝不讲究。 哪知七叔公拿出的是一把匕首,寒光见影。看也没看他,顺手递给柯蓉儿,说道:“送你防身,你这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可得看紧了。” “谢七叔。”柯蓉儿感动得不行,这才是真正的娘家人呐。 文争鸣看得想笑,他不知其义,眼神略微在梁广义身上停留,心说:这个也细皮嫩肉。 七叔公得知文争鸣就是救过孙女儿和芳姨娘的恩公,立即上来单腿下跪行大礼。文争鸣将他扶住了,只说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这是文人气节。 七叔公两臂感受到他的手劲不小,便知其人功夫高过自己,较量一番的心思也歇下了。这时罗神医睡饱了觉走出来,问怎么还没开饭。 一旁脸青黑的倪洵气得掉头便走,脸面着实被扫得干干净净。见此,倪光秀跟七叔公见礼时,也不情不愿。爹爹已经变得很好了,怎么还要老事重提,这老头子好没道理。 “好一个娇美姑娘!”罗神医失口喊道。看向文争鸣,话外之音:莫不是秦王在民间游历时认识的相好? 怪说急匆匆让他北上,一天都等不得。 文争鸣算是见识到这老神医聒噪了,作出无语望天的表情。 梁广义等了半天终于轮到他说话,先是向柯蓉儿正式见礼,再以未婚妻救命之恩的身份感谢文争鸣。 文争鸣深拧眉头,十分不耐了,他去年施恩舍财救过不少人,就没像这次这么麻烦的,谢过三次还谢四次。 得知眼前俊俏后生是伤者的未婚郎君,罗神医有点恍惚,又见文争鸣不耐烦,顺口说道:“他的确应该感谢你,还要感谢我,你救了他娘子的命,我还要治他娘子的腿。咱俩受着便是,哈哈哈……来来来,先让我瞧瞧,坏了哪里,还有没得救。” “好,多谢神医。”芳姨娘忙不跌地推着柯楚楚进内室。虽然路途劳顿本应该休息至少半日,但她知道有本事的神医都脾气古怪,还是顺着人家为好。 梁广义紧随其后,他后面跟着的是文争鸣。走到门口梁广义才发现他,略带谦意的提醒:我未来的娘子伤的是腿,阁下不好进来吧? “哦!”文争鸣还真忘记了,赶紧退出去。总觉得“我未来的娘子”这几个字眼有些古怪刺耳,旋即想到可能破棉服也挡不住自己的光彩照人,让这位公子心生警惕了。 “你也出去!”芳姨娘突然出现在门口,砰一声把门关上。 梁广义尴尬后退,文争鸣撇过头去装着没看见。 柯蓉儿忙上忙下准备吃食,倪洵又在房里灌酒,整间屋子都是酒气熏天。 倪光秀在跟姐姐聊心事:“姐姐,你说若是文公子尚未娶妻呢?” 倪光茹没好气地斥责:“知道什么是癞□□想吃天鹅肉吗?” “你!姐姐,我又没说做妻。” “做妾也看不上你。人家是什么人?别看文公子穿着简朴行事低调,但你看他的作为,处处透出贵态,绝非平常人。需要有意隐瞒身份的人家,纳个妾都是有大讲究的。再说了,娘不会同意你去做妾,别妄想了。” “还用你提醒,我早看出来了。哼,娘不同意,由得了她吗?如果文公子非要纳我,她敢阻拦?听文公子的口音是府城人士,肯定是府城的豪贵。我要是跟了他,对姐夫的前途不也有利吗?” 梁广义在门口来回踱步,等七叔公一走了,就赶紧跑进来,把柯楚楚吓了一跳。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吓着你吧,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姜老头的手心会有黑印?” 柯楚楚仔细看了他一眼,笑着告诉他,人的五脏六腑在手掌上皆有对应的部位。掌心处即是胃,发黑就是胃已经烂了。梁广义连连点头,又问他其他部位代表什么,天相又是怎么卜算的? “你想学?”柯楚楚看明白了。 “想!”梁广义说得一本正经。 “想学到什么程度,学来干什么?学了以后不能为自己卜算,只能通过血亲来猜测估计。而且苍天对窥视天机之人向来不友好,说不定你会娶不着媳妇,也生不出儿子。没有当公公命,只能作老丈人。” “啥?”梁广义满腔热情瞬间就被柯楚楚的夸张恐吓住了。算不了自己,那还学来干什么。血亲,他娘早就走了,找谁算啊! “所以,你还是别学了。不过,如果要学些识人面相观人善恶的本事,我倒是可以教你。” “是吗?不会有影响?我还想生十个八个儿子为我梁家开枝散叶啊。” 柯楚楚抚额,这人胆子真小:“学点小本事无碍。” 梁广义话题一转,问道:“楚楚妹妹,你看我的面相还不错吧?” “是不错。你眉粗眼厉,唇丰牙齐,身材也匀称挺拔,是重情耿直之人。若是交朋友,广义哥哥这样的人值得相交。而且,哥哥生得很贵气,绝凡庸之辈。只是你的时运还未到,时运一到,就是你出人头地之日。” “是吗?”什么出人头地,他压根没想过,有吃有穿有娘子,将来再有个娃,人生就大圆满了,出什么头,多累呀。 现在得到肯定答复,梁广义眼神一如既往的认真:“就是值得托负终身了?” “当然。”柯楚楚答道。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出这话,梁广义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忙道:“不急,可以先订亲。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好的,你腿不好,我可以当你的腿;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去买。买不到的,我给你做。” 柯楚楚怔住,问他:“你是认真的?” “当然,爷爷想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想照顾你。其实,早在之前流言出来的时候就想开口了,我是不怕什么孤星煞气的。” 柯楚楚低头一想,明白了。 马上问他是不是觉得两人很合适?的确,目前看来,她好像真没别的夫婿人选。眼前收养的少年若是不合适,又上哪去找合适的? 梁广义重重点头,直言不讳:“楚楚妹妹你行事…行事果敢,又长得美艳,若是有贵人看上你的容貌非要强娶,将注定是一场悲剧吧。就算你了看上了某人……恕哥哥直言,我猜你定容不下夫君有别的女人。而这天下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可以保证,永不纳妾,此生只你一人。” 柯楚楚笑了:“可我是要招赘的。” “我知道。”梁广义低下头,说道:“你若开不开口,我也会主动提,爷爷露出那层意思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同意了,所以我才敢厚着脸皮和你坦言。赘婿嘛,就不用聘礼,也没有养家的压力。楚楚妹妹你现在有三千多两银子,我们吃穿都不愁了,再说爷爷的家产肯定是留给我们的。咱们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你我都是力求平淡之人,又不催我考功名,我觉得很好。” “我觉得不好!”芳姨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恶狠狠的。 她这一出声,二人顿时明白她肯定是躲在旁边听了老半天。想得入神的柯楚楚又被她惊了一跳,忙伸手将芳姨娘拉过来,问道:“姨娘,你为什么觉得不好?” “赘婿也要养家,怎么能光花小姐一个人的银子?她的银子都是冒着风险骗…啊呸,赚来的,又不是大风凭空刮的。梁少爷你怎么能没有养家的压力,你得努力。你是秀才,考不上举人,至少可以先办个私塾赚几两束脩银子。” 梁广义继续点头,表示他可以考虑。 柯楚楚会心一笑:他说的是考虑…… 芳姨娘嘴上说得不留情面,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她得意地向小姐扬了扬眉:先就要收拾服贴了。 柯楚楚抿着嘴角,本想示意芳姨娘去一边好好问问她的想法。但她看的样子,问也是白问。 估计姨娘是求之不得,坚定地认为梁广义是可托付之人。 梁广义还在这里等着柯楚楚的回答,一脸的殷切。 柯楚楚沉默着,她仍在思考,良久,突然咧嘴轻笑。笑自己为什么还要考虑,眼下梁广义真的不错,就算以后她的腿能好,也没有心思去寻如意郎君,因为心太累。重活一世,成了柯楚楚,本就是要珍惜所得,好好体会世间五味的,有什么好犹豫啊? “好,我同意了。” 成了?笑容瞬间爬满梁广义的俊脸,他嘿嘿嘿傻笑一阵,心说终于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他想到什么,说道:“书院里的同窗都讲要给钟意的姑娘定情之物,我也没有别的,只有我娘亲留下的一块用鹅卵石磨成的漂亮挂件儿,别小瞧这石头,它的颜色非常好看,而且有意义。” 芳姨娘掂着脚尖望过去,真是,送个石头他都能吹上天去。见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扯出个物什,仔细一瞧。我的天,真的是个鹅卵石啊。 芳姨娘眼都“绿”了。 “这……为啥要拿石头当挂件儿?”芳姨娘无语至极,难道抠门也是有遗传的不成? 梁广义递上来,柯楚楚便接了。石头套在一个布绳编成的网兜里,拿在手上沉沉的,刚刚带有的体温转眼就没了。她觉得奇怪,反复细看,上面除了一个秀气的梁字,就是一些普通石纹,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梁广义道:“是不是冰凉刺骨?我也觉得奇怪,我娘说这是石心,是山神的眼泪,戴着可以保平安的,不是普通石头。” 芳姨娘噗呲一笑,实在不好说他娘亲傻,就只能调侃他,讽刺道:“梁少爷,我一小妇人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鹅卵石是河边溪边才有,哪会在山上。” 柯楚楚也笑,向芳姨娘解释说河边的石头也是来自山上。转头看着梁广义,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梁广义哂然,“娘亲说是山神泪就一定是,娘亲从不说假话。神仙都有悲悯之心,山神会保佑受苦之人,后来我们不是被爷爷救了吗。而且,妹妹你不觉得我娘亲给这块普通的石头赋予了生命啊?” 芳姨娘想到之前柯太太死前交待的话,暗自嘀咕:幸好他娘去了,要不然哪有媳妇的一席之地。 “是啊。”柯楚楚对他早去的娘亲分外好奇,寻常人哪会有她这般浪漫。一个苦难中的女人,还会有心思给儿子编出一个这么有意境的故事,让一块普通石头有了鲜活生命。 本来是说学玄术的,结果一谈一笑间,两个未婚男女竟一起把自己的婚事订下来了。 芳姨娘后来一想,这太不像话了。总觉得不够隆重,自家小姐吃亏了。 柯楚楚劝她,招赘还想怎么隆重。越是隆重,越让梁广义受委屈。 芳姨娘不当一回事:“幸好他长得还不错,也听您的话。若不然,真不想选他。” 柯楚楚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 “订亲?”七叔公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好,给你姑姑写信,让她也高兴高兴。” “叔公,只是我姨娘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太让人失望了。”借此机会,柯楚楚当着芳姨娘的面把话挑明。 芳姨娘脸色骤变:“小姐,您要赶我走?” “不是,姨娘还年轻,不可能独自生活一辈子……” 芳姨娘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双手捂住耳朵奔回房。 柯楚楚真是拿她无法。 七叔公过来轻轻拍了拍椅背,说道:“虽然你要订亲了,但总是孩子,操什么闲心。”不知从何时起,七叔公就不再拍堂孙女的脑门。并非不再爱她,只是不好像往常那样亲妮。个中缘由,他也说不明白。 “我会等她自己想通。她对我爹爹只有恩,并没有情,总会遇到有情之人。”柯楚楚这样说道。 若是哭泣中的芳姨娘听到小姐这话,一定会伤心欲绝。她对柯守成有情啊,她爱柯守成,爱得卑微,爱得炽烈。若不是那样,窦氏也不会抬她做姨娘。一个为了夫君敢不要命的女人,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孩子,是值得托付的。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