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元康二十二年,帝薨,太子继位,改国号宣德。 宫中淡黄色的桂花体态轻盈,开得热烈,于幽静之处,飘着淡淡的香味。 虢平公主上官燕婉穿着一身素白的袍服跪在龙榻前,声嘶力竭地喊着“父皇”,终究唤不回曾经的荣宠。 同年,宣德帝继位三月余,病重,命景王监国,然月余,景王暴毙而亡。 虢平公主上官燕婉被囚禁在萧条的小院中,满目破败,家破人亡,还要被人讥讽奚落。 “上官燕婉,你以前不是高高在上吗?甚至从未用正眼看过我,可是现在呢? 你也只能待在这荒草凄迷的后院里。你知道你的孩子为何没有保住吗?并不是你体弱的缘故。 可还记得你之前喝过的那碗补药?就是宴哥哥亲手端过去的那碗。 告诉你吧,那可不是什么保胎药,而是堕胎的药呢,还是我亲手熬的。 宴哥哥雄才大略,注定会成为一代霸主,登上帝位,又怎会让一个亡国公主生下他的孩子呢? 当初答应娶你,并不是因为你紧追不舍求来的,而是把你当做垫脚石而已。” 小院里的凉风钻入她薄薄的衣领,顺着纤瘦的身体滑下,一线冰凉,四肢百骸都被如刀的寒风凌迟,瑟瑟颤抖。 画面一变,满目皆是红色的宫墙,好似被血洗过一般,金碧辉煌的大殿,却笼罩着萧条。 “上官燕婉,我的好皇姐,告诉你个消息,皇帝哥哥死了,下去陪可怜的六皇兄了。 现在就差你了呢,等你也死了,岂不是可以在地下一家团圆了?啊哈哈,你高不高兴?” 那一瞬间,上官燕婉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唯余满眼的痛,指甲已经深陷在掌心的肉里,血肉模糊。 宣德二年,暮春,魏国公拥兵二十万,趁机谋权篡位。 那一夜,她站在被血浸透的金砖地上,裙角金丝勾成的凤凰也被染红了,仿佛只要轻轻一动,便会振翅飞走。 那一夜,新帝穿着明黄的袍子,迈着血湿的镶金锦靴,一步一步走上玉阶,坐在了龙椅上。他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虢平,朕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打算留你一命,只要你乖乖地做你的亡国公主,朕自不会为难你,但你必须告诉朕,那个野种在哪里!” 上官燕婉脸色苍白如纸,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对着他冷笑一声,美眸里氤氲着一层浓郁的阴翳,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虢平,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那朕就把你的羽翼全部砍去如何?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御林军,把那几个叛徒给朕压上来。” 上官燕婉眸底掠过一抹暗光,金丝绣边的袖子里,双手早已攥紧,紧紧地咬住了有些泛白的唇。 “虢平,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大殿内传来拖拽的声音,几个御林军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浑身染血,早已看不清容貌。 随着御林军的拖拽,破败的身体在金砖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上官燕婉看着近在咫尺的血人,面色刹那惨白,唇瓣止不住哆嗦起来,却依然双唇紧闭。 她蹲下身子,想要伸手摸一摸那人的面容,手却抖的厉害。 “虢平,你要记住,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都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要记住,不是朕不放过他,而是你把他送上了死刑台。” 地上一片血肉模糊的人听到这句话,忽然动了动,他把头扭向上官燕婉,嘴角勉强勾起,只吐出两个字,微不可闻,“公主。” 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忽然从身旁的御林军腰间拔出一把剑,毫不犹豫地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脸,上官燕婉双目刹那失去神采,跌坐在地,使劲地干呕着,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呕出来。 新帝走下玉阶,从她身边走过,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倘若他多看一眼,就会发现她的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夏初,改国号永宁,至此旧朝灭,新朝生。 永宁帝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旧朝皇室宗族尽数流放西南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朱红色的宫墙蜿蜒,长影横垣,边上几株石榴树,艳红的榴花在枝头轻舞,一阵风过,幽香阵阵,落红轻弹。 热烈绽放的榴花,却掩不去冷宫的萧条和冷僻。 上官燕婉穿着大红宫装,漫步走向院中那株最粗壮的石榴树,身后紧跟着身穿明黄衣袍的新帝。 她嘴角斜勾一抹冷笑,慢慢蹲下身去,伸出瘦削的小手,在树下挖着什么。 新帝手中握了一把剑,正指着她的后背,冷声说道:“虢平,你最好识时务些,否则朕就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 上官燕婉根本不为所动,轻嗤一声,垂下眼帘,不过片刻,双手从土里挖出一个铁盒。 新帝看到她手中的物件,双眼爆射出精光,正欲走上前,却见她快速地从铁盒里拿出一物,紧紧地攥在手中。 上官燕婉面带嘲讽,声音轻缓,却没有丝毫感情,“怎么?你想要?可是怎么办呢,我偏不给!” 新帝脸上血色尽褪,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字字如刀,“你敢!你若现在交出来,朕就饶你不死!” 话音落,只听“啪”的一声,分外刺耳。 上官燕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冷意,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忽而仰天大笑起来,“孙启晏,就凭你!也想做皇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若有来生,我诅咒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新帝额角露出狰狞的青筋,看着十分可怖,右手一翻,长剑出鞘,毫不犹豫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上官燕婉依然笑着,后背抵在粗壮的石榴树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好似头顶的榴花一般,艳红逼人。 她的红唇微动,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孙启晏,我恨你!此仇不共戴天!” 血光鲜艳,铺满地面,如同蜿蜒的溪流,仄仄的蔓延开来,慢慢地渗透到泥土里,或许来年,榴花会开得更红。 一个身穿蓝衣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声音轻颤,“皇上,废后的尸身该如何处置?” 新帝看着血泊里的人,鲜红的血顺着他手中的长剑滴落到地上,好似枝头坠下的榴花,流火一般。 “找人处理干净,丢到城外乱葬岗。” 太监心头一跳,身体抖若筛糠,额头伏地,“是。” 枝头榴花灼灼,一阵风过,颤颤巍巍地从头顶的枝端坠下,落在血染的红袍上。 那一日起,世上再无上官燕婉,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端朝公主。 永宁五年,朝中暴乱,正阳门外,几十万雄兵披甲列阵。 为首之人,白衣宽袍,广袖博带,恍如芝兰玉树,正是昔日端朝的国师大人。 他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眉目精致,皮肤嫩的像雪,眼神却很是凌厉。 “上官长思在此,魏国公孙启晏谋权篡位,其罪当诛,今日尔等随我捉拿叛逆,还我大端江山。” 那一日,旌旗猎猎,嘶吼震天。 又是改朝换代,浮尸千里,血染长空。 夜间,国师站在正阳门的城楼上,仰头看着星空,嘴角浅笑轻浓,眼中却含着泪。 “婉婉,我来晚了,你可曾怨我?” “他夺了你的江山,我便让他国破家亡,不留寸土。” “他夺了你的性命,我便让他九族陪葬,血债血偿。” 国师身后站着明黄衣袍的新帝,襟口的盘龙扣一丝不苟,下袍海水牙子文丝不乱。 他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牵着他的袍角,朗声问道:“国师,我们可要回宫?” 国师转身,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脸,柔声道:“长思,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新帝仰头看他,眼波盈盈处,带着一丝迷茫,“不知。” 国师又摸了摸他细软的发丝,浅浅苦笑,声音醇和温润,“长相思兮长相忆,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人,思念着一人,现在万事终了,我要去寻她了。” 新帝依旧执着地牵着他的衣角,许久只说了一句,“国师,可以不走么?” 国师将他抱在怀中,一起看向万丈星空,波光潋滟的眸子微眯起来,“我等了五年,如今五星聚于紫微,她该醒来了。” 群星璀璨,夜风微凉,他笔直站在那里,青丝垂泄,眉染青烟,倾国倾城。 ------题外话------ 开新文啦,希望小仙女们多多支持,么么哒 1本文甜宠到齁,男女主对外冷漠如冰,关起门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2除了女主,所有女配都喜欢男二,打脸虐渣不要太爽,还有小鬼助阵 001谁动了本公主的棺材? 元康二十一年,早春,月色溶溶,树影斑驳。 荒郊野外,孤坟林立,一处破败的院落安然而立,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格外显眼。 原本寂静一片的黑夜里,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来这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哪里有什么阴阳衙门?” “嘘,小点声,小心触怒鬼神。” “可是真的有鬼神吗?他真的能救我们家二狗吗?”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哇—哇—”,有寒鸦惊叫,扑棱棱飞向夜空。 “啊!吓死我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哪天月亮圆了,晚上亮一些,再来吧。” “乌鸦的叫声而已,不要怕。” “啊!我分明看到了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不行,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好吧。” 其中一人挑着羊角灯,身旁还紧紧地贴着个略显娇小的身影,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树林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狂风暴雨大作,两人冷不防打起了寒战,更加快了步伐。 “就说今天不该来,天色那么暗,这不下雨了。” “行了,赶紧走吧,你揽住我的胳膊,挑着灯,我来遮雨。” 两人将要走出树林时,却看到不远处有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夜幕中奔袭,脚下溅起的水声沉闷中带着钝响,远远地透雨传来。 那人慌忙将羊角灯吹灭,拉着身旁的娇小身影躲进枯草堆里,同时屏住了呼吸。 待声音渐小,两人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转头看时,那些身影已被浸湿成浓俨的黑,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也会有人来?还冒着这么大的雨,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少说两句,赶紧离开要紧。看那些人动作敏捷,身轻如燕,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夜幕中的杀手。” “杀手?可这树林里,除了坟头里埋的死人,哪有活人让他们杀?” “你!刚才若不是因为雨声遮掩,估计咱们早就成刀下亡魂了。” “啊,不会吧,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荒郊野岭,狂风骤雨,雷啸电闪,如泣如诉。 “轰隆”一声震天的闷响,一道紫色的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上划下如蛇般的裂痕,击打在树林深处那唯一一处院落的屋顶上。 房梁之上传来“砰砰”闷响,似乎下一刻这破旧的小屋便要轰然倒塌,屋顶掉下些许碎渣,正砸在屋内正中的棺材板上。 一个红木棺原本安静地立在地上,此时却隐约传来“咚咚”的敲击声,片刻后,只听“嘎吱”一声,棺材板掀开了一条缝。 一只玉白的小手忽然紧紧地扣住了缝隙处,又是“咣当”一声,棺材板被掀到了地上。 紧接着,里面坐起一人,墨色长发披散,盖住了她的脸,完全看不清容貌。 破败的小院里,突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被墨发遮掩住的人听到声音,脑袋慢慢扭向门边。 “砰”的一声,屋内瞬间窜入十数条人影,见到端坐在棺材中的人时,俱是一僵,怔楞不过一瞬,又全部跪地。 “公主,我等奉国公之命前来救驾,救驾来迟,请公主责罚。” 上官燕婉将手伸向正前方,借着微弱的光左右看了看,是完整的,不是残肢断臂! 她又在脸上摸了摸,柔嫩弹滑,没有纵横交错的伤口,难道重生了? 上官燕婉捂着脸,不可自抑地笑了几声,笑声在屋内回荡,让人听了只觉头皮发麻,后背无端窜起一阵冷寒。 “国公?你说的可是魏国公?” “正是魏国公,公主,国公爷让我等先行前来护公主周全,他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上官燕婉将额前墨发拨到一侧,露出一张艳丽华贵的精致脸庞,此时看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冷,像是冰雕成的琉璃美人。 她双手扶着棺材的侧板,慢慢地站起身来,眼底闪着猩红的光。 门外有马车声响,为首的黑衣人当即说道:“公主,国公爷来了。” 上官燕婉眉眼高抬,眼神幽深晦暗,“哦,来得倒是及时。”声音不带丝毫喜悦,平淡无波。 话音落,一高大挺拔的身影踏进门里,男人身穿银白铠甲,在漆黑的夜幕中发着金属的冷光。 “臣救驾来迟,请公主责罚。”声音厚重,低沉若鼓鸣。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魏国公请起,此事错不在你,你能第一个赶到救驾,算是大功一件,又何来责罚之说。” 孙启晏将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嘴角轻勾,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站起身时,又是一副恭谨模样。 他正要上前说些什么,身后又传来响动,他身形一怔,眉头蹙起,却又瞬间收敛了情绪,只低声继续说道:“公主,马车已备好,臣护您早点回宫,可好?” 上官燕婉并未回答他的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抬头看着门口,血色红唇微启,“不劳国公费心了,本宫的人来了。” 话音落,四条身影好似游蛇般窜进屋内,动作干脆利落地跪在她身前。 当先一人沉声说道:“公主,魑魅魍魉来迟,还请……”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回去再说,莫要让国公笑话。” 四人身形一怔,当即站起身来,同声道:“是,公主。” 上官燕婉扭头看向孙启晏,声音淡漠疏离,“国公大人,今晚有劳了,回去之后,本宫定会向父皇禀明此事,让他奖赏于你。” 孙启晏微微躬身,声音恭谨,“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妄求奖赏。”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四影卫,“魑离,我们回吧。” 魑离身形微颤,缓步上前,在棺材前站定,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其他三人低语一声,“公主回宫。” 说罢,四个人的身影如来时一般,瞬间消失在屋内,过得片刻,隐约响起马车声。 “爷,就这么让公主走了?那咱们岂不是白白布了这个网?” 孙启晏墨玉眸子半阖起,看着门外漆黑的雨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中飞雪重重。 “放心,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失过手,既然网已经布好了,就不怕鱼儿跑掉。” “爷,小的怎么感觉公主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孙启晏眉头皱起,薄唇勾着冷笑,笑容却未达眼底,有些森冷的味道。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许是被吓的吧。毕竟是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何曾经历过荒野埋尸这种可怕的事情。” “爷说的是。” 002听说国师吐血了? 上官燕婉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头靠在马车壁上,眼睛微闭,似在养神。 “公主,魑魅魍魉救驾来迟,回去之后自会领罚。”魑离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心中着实有些懊恼。 上官燕婉慢慢地睁开双眸,眼神晦暗难明。 她并未接过话头,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她的四影卫,魑魅魍魉的头。 直至从棺材里爬出,被他轻抱在怀的那一刻,上官燕婉依然忘不了前世的那一幕。 染血的大殿,魑离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地躺在金砖地上。 魑离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影卫,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不管她做出何种选择,他只会倾心相伴,从不会让她为难。 至此,她再也忘不掉那一幕,忘不掉那染血的倔强少年。 上官燕婉素手轻抬,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无妨。” 魑离身形一顿,眼中略带迷茫,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上官燕婉看出他心中疑惑,轻声一笑,“是不是心中疑惑,为何本宫没有责罚你们?若换做是往常,恐怕已经扇你几耳光了,对不对?” 魑离神情有些复杂,定定看着她的脸,却还是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皇后所出,皇上荣宠,金枝玉叶,从小被娇宠长大,自然便有些娇纵跋扈。 即便是对从小不离身的四影卫,发起火来也是毫不留情。 像今日这般,先是被人劫持,后被荒野埋尸,这种委屈怕是史无前例的。 原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重重地责罚,却不曾想,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无妨”,怎么看,这事都透着诡异。 上官燕婉依旧靠在马车壁上,手指摩挲着毯子上的刺绣,恍惚想起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也是寒冷的冬夜,下着暴雨,刮着冷风,她被人劫持之后,装进了棺材里,丢在荒郊野外。 那时的她只是个跋扈的娇宠公主,还从未经历过那般毛骨悚然的事,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个人躲在棺材里呜呜哭泣。 直到有人将棺材板掀开,将她抱了出来,她才恍如新生。 尤记得那时候,她第一眼看到那人,只觉容色明艳,冷峻精致。 一场英雄救美,彻底俘获了她的芳心,从此非君不嫁,却不知原本就是一场为她精心布置的局。 而她偏偏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身残毁容,被丢到乱葬岗的下场。 魑离四人赶到的时候,她正被孙启晏抱在怀中,看到他们几个时,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甩手就是几巴掌。 魑离嘴角带血,却依旧挺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好像一棵挺拔的树。 那时的她多幼稚,多冲动啊,眼睛完全被蒙蔽了,眼里只剩下孙启晏一人,声音冷得吓人,“既然知道救驾来迟,那你们就跪在这里受罚吧,什么时候跪足了十二个时辰,什么时候再离开。” 上官燕婉一想到上一世的自己,笑着笑着,眼睛便蒙上了一层雾,真的是个傻子啊,殊不知眼里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她并未回答刚刚的问题,只是轻声问道:“你们为何现在才到?可是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魑离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沉稳,竟没有一丝的惧怕,心中虽疑惑,却还是徐徐说道:“原本我们可以很快到的,半途却被人袭击。 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武功极高,彼此之间配合默契,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流寇盗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府兵。 对方有十多个人,把我们四个困住了,但又似乎并非想要我们的命,只是在拖住我们而已。” 上官燕婉眸光深邃,眼底带着一抹了然,看来计划的还挺周密,时间点也掐的恰到好处,只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傻公主了。 虽是网中的鱼,却并没有咬他们的饵,不知孙启晏现在作何感想? 辛苦筹谋了好几日,却一无所获,是不是很失落呢? 上官燕婉浅浅一笑,只轻声道了句,“哦,是吗,你们几个没受伤吧?” 魑离眼睛一亮,微低着头,闷声道:“魍生的胳膊被剑刺了一下,但并无大碍,其他人都没事。” 上官燕婉轻吐一口气,放下心来,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我被劫持的这一日,上京城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魑离想了想,方回道:“皇上依旧病重在床,皇后怕他受刺激,并未将公主被劫持的事告知,太子殿下已派御林军在城中四处搜查,全城戒严,而景王殿下也已派出身边影卫去寻找公主下落。” 上官燕婉眉头微微蹙起,“就这些?” 魑离见她这般神情,又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对了,听闻今日晚间,国师在东胜宫占卜星象,却不知为何,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闻言,心头蓦地一阵钝痛,脑中一片空白,喃喃自语,“难道是他?” 想要重生,何其困难,除非有人以命换命。 魑离见她脸色越发惨白,急忙说道:“公主,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上官燕婉想到那人口吐鲜血的场景,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油煎火燎一般,难受地闭上眼睛,声音轻缓,“去国师府。” 魑离一怔,眼底闪过惊疑,却快速回道:“是,公主。” 不过片刻时间,耳边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也许真的累坏了,也吓坏了吧。 魑离将上官燕婉的身体轻轻放平,脑袋枕在他的身上,又将薄毯盖好,一只手轻轻拍着,动作娴熟,好似曾经做过无数次。 马车行驶至正阳门前,却被拦住了,车外有声音响起,“今日城内戒严,二更已过,五更未至,禁止出行。” 魑离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沉睡过去的人,眉头微皱,“魉杀,你去看看,不要把公主吵醒了。” “是。”车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003公主回宫,速开城门! 魉杀走至两个守城士兵身前,伸手拿出一个明黄的圆形金牌,“公主回宫,速速开城门。” 两个守城士兵看到那明闪闪的金牌,当即便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形“咚咚”磕了两个响头,“是。” 夜尽天明,冷风习习,裹挟着黎明前的寒凉。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魑离看着怀中突然挣扎起来的人,吓得有些无措。 “公主应该是梦魇了,可能是之前被装在棺材里吓的,虽然公主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里应该是惧怕的。” 魅舞手中捏着一方黑色的锦帕,在上官燕婉的额头上轻轻擦拭着,声音清脆。 “梦魇?”魑离轻声念叨了一遍,眼底满含担忧。 “公主,都是魑离不好,若是能早点找到你,也不至于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 “魑离大哥,公主现在这样,是不是要先回宫看太医?至于国师府……” “不,公主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她说去国师府,定然有她的考量。魅舞,你先行回宫,让太医在重华宫候着。” “是。” 上官燕婉双眼紧闭,眼皮却在不停地颤动着,额头有冷汗浸出,梦里的场景断断续续。 石榴花开得如火如荼,那么茂盛,蔓延得好似红色火焰。 一人着月白锦袍站在花树下,一头银发若雪,脚下是红霞一样软软的落花。 “婉婉,你真的决定了,要嫁给魏国公?” “是。” “可是,你曾经说过的,长大后要娶我。” “我……” 场景转瞬即逝,艳红的榴花燃烧成了鲜血,洒满了冷凄的乱葬岗。 那人依旧是一身月白袍子,即便是在脏乱不堪的乱葬岗中,却掩不住那一身的风华。 银丝勾边的袖子卷起,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沾满血的乱坟堆里挖着,指尖触到冰冷的破席。 那人的身子一颤,弯身将之抱了出来,月白的袍子上染上了脏污,漆黑混杂着鲜红。 他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只颤抖着手把草席掀开,当他看到那张剑痕纵横交错,惨不忍睹的脸时,瞬间崩溃了。 明明是个高大挺拔的人,却生生把身子弯成了弓,他浑身颤抖着,死死地抱住一身红衣的破败女人,有哽咽声从嘴角传出,“婉婉,婉婉,我的婉婉。” 声音撕裂长空,乱葬岗上鸦雀惊呼,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上官燕婉只觉头皮一疼,倏然睁开眼睛,耳边好似依然回响着那泣血的呼声,“婉婉,婉婉”,那痛彻心扉的一幕将她紧紧缠绕,全身的皮肉都在痛。 她伸手抚着胸口,想要将心中的钝痛慢慢揉化,眼中积聚着泪,好似随时都能爆发喷涌而出。 “婉婉,婉婉”,这世间会这般叫她的,唯有那一人而已。 “公主,您醒了,您没事吧?”魑离见她突然睁开眼睛,也是吓了一跳,待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花时,更是惊惧,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燕婉用手盖住眼睛,身体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没事。” “你曾经说过的,长大后要娶我”,不过是一句儿时的戏言,他竟记了十多年。 当他找上门来,说出那句话时,她已经穿上了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再也没有退路了。 那一天,于他而言,是痛苦的深渊,于她而言,亦是祸事的开端,只不过那时的她浑然不觉。 她尚且不知,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惨烈的未来。 如果当初她听了他的话,如果当初她牵住了他的手,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上官燕婉苦笑一声,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公主,国师府到了。” 上官燕婉将面上的情绪收敛,缓缓地走下马车,即便红色的衣裙有些褶皱,却依然难掩那一身的贵气。 她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个黑衣人,几人穿行在国师府的大院中。 “王太医,我儿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晕倒了?”云老夫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眼底闪着泪花。 王太医仔细地摸了摸床上人的脉搏,摇头叹息,“气息紊乱,经脉不通,血气不遂,看这症状,恐会折寿。” 云老夫人一听,身体往后一歪,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太医,你一定要尽力医治我儿啊。” 王太医见她差点跌倒,吓得脸色稍白,无奈说道:“老夫人,不是老夫不尽力,而是无劲可使啊。要说大端朝,最厉害的莫过于国师大人了,若是他自己熬不过,实在不知还有何人能救得了他。” 云老夫人见他这般说,眼里满是惊痛,过了片刻,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林嬷嬷,你去送送王太医。” 林嬷嬷轻声回了一句,便领着王太医朝外走去。 云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那一头银发,只觉刺眼的很,心狠狠地揪在一处。 怎么就一刹白头了呢? 004你不是说好要来娶我吗? 云老夫人的手颤了颤,终究是放在了上面,轻轻地顺着细细的发丝,眼底泪花轻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儿啊,你到底又做了什么事?为何会一夜白头?” 过了片刻,又拉着云依斐的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头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着,“儿啊,你本就比别人命短,如今又要折寿,这不是要娘亲的命吗?” 云依斐出生在国师世家,他的父亲、祖父,甚至是曾祖父,都是大端朝的国师,专门负责辅佐天子,地位可谓是万人之上。 天下太平时,可帮天子提出治国之策,天下大乱时,可驱除天子身边的恶灵。 国师能在一定程度上窥探他人命盘,但唯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盘,也就是命数已定。 许是因为泄露天机,国师寿命比常人要短一些,一般都会早死。 云老夫人刚过完三十岁的生辰,老国师便去了,当初进国师府的大门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小年纪便进宫当了国师,原本寿命就短,现在一刹白头,还要折寿,那还有多少时日可活?真是越想越心疼。 思及此处,悲从中来,捂住眼睛呜呜哭泣起来。 云老夫人正哭得哽咽,耳边却传来轻轻的梦呓声,她面上一怔,当即停了哭泣,凑到前去。 云依斐双眸紧闭,眉头轻蹙,脑袋无意识地左右摆动着,泛白的唇轻轻开合,依稀可听到,“婉婉,婉婉。” 云老夫人眉头紧锁,转身看着刚刚走进门来的林嬷嬷,低声问道:“你可知婉婉是谁?听着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林嬷嬷凝眸细思,突然想到什么,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云老夫人面上闪过惊疑的光,“是她?怎么会是她?斐儿何时跟她有了接触?” 说罢,又转头看向床上的人,眉头越发蹙了起来。 云依斐额上冷汗连连,原本就白皙的脸越发惨白一片,俨然是陷在了梦魇中。 天空下起了小雨,枝头梨花伴着风雨洋洋洒洒飞落,画堂烟雨黄昏。 雨幕中缓缓走来一人,衣摆如同风平浪静的海水轻轻拍击地面,一切都笼罩在漫天水色之中,路过御花园时脚步微顿。 云依斐隐约看到一抹红影躲在假山后,他的目光被吸引,撑着伞缓缓行去,本以为是一只红毛狐狸,走得近了才看清,竟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娃。 女娃娃浑身衣服湿透,哆哆嗦嗦团成一团,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皱巴着。 云依斐蹲下身去,解开斗篷,罩在她身上,轻声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低着头,肉嘟嘟的小胖手捏在一起,糯糯说道:“我和宫女一起玩躲猫猫,躲在这里不小心睡着了,我是被雨淋醒的,发现她们都不在了,我好害怕,大哥哥。” 云依斐见她身上衣着华贵,心中料定她不是普通人,应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子,遂问道:“你住在哪里?大哥哥送你回去。” 女娃娃闻言,立刻抬起那张皱巴巴的包子脸,眸子笑成两弧弯月,“大哥哥,我住在重华宫。” 他看着那一排可爱的小奶牙,忍不住唇边勾起笑,弯身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托着她,一手撑着伞,一大一小行走在雨幕中。 女娃娃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好似黑葡萄,滴溜溜地转着,声音带着一丝奶气,“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心地又那么善良,等我长大了,来娶你可好? 春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娶回家来,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云依斐微微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包子脸,浅浅笑了,“好啊,我等你来娶我。” 彼时,她三岁,懵懂不知世事,他十岁,初初入宫。 云依斐脸色越来越白,好像已经烧糊涂了一般,嘴角轻动,“婉婉,婉婉,你不是说好要来娶我的吗?” 005东胜之宫,美人如玉! 云老夫人见他神智不清,已吓得六神无主,“林嬷嬷,药还没熬好吗?” 林嬷嬷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老夫人,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转身走出了屋子,等她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却见门口站了几个人,当先一人身形娇小,身后还站着三个高大的黑衣人,裹挟着雨夜的肃杀和寒凉。 林嬷嬷心头一颤,手中的药碗差点没端稳,她疾走几步,待看清当先一人的容貌,吓得跪在地上,却不忘把药碗先稳稳地放在一边,“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目光被那碗黑乎乎的药吸引住了,“这是给国师大人熬的?” 林嬷嬷当即回道:“是的,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而过,低声道:“起来吧,端着药碗,跟过来。” 林嬷嬷被她的气势震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端着药碗跟在她身后,心中却惊疑不定。 这都几更天了,虢平公主怎会亲自来国师府?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国师大人的病? 以前没听说国师大人跟虢平公主走得这般近啊,近到让她三更半夜冒雨前来。 但是一想到刚刚国师大人在梦魇中呼唤的名字,又觉得其中定然有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又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了上官燕婉两眼,今日的虢平公主看着有些不一样啊,总觉得周身有一种寒气。 之前偶然见过几次,完全是个娇憨的性子,难道是今夜太冷的缘故吗? 云老夫人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林嬷嬷回来了,转头一看,却僵住了身形,待反应过来,正要行礼,却被上官燕婉扶住了,“老夫人,不必多礼。” 上官燕婉一边扶起老夫人,转头便看到了床上的人。 当那张脸毓秀繁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时,心尖微颤,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即便惨白着,依然好看的不得了,若不是他,还有谁能担得起一个“倾国倾城”呢? 上官燕婉恍然想到街头巷尾传唱的一首诗,东胜之宫,美人如玉,倾国倾城,气高华,语若兰兮,笑如歌。 只是当她注意到那一头银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底顿时升起一股难言的悲伤,五脏六腑都好似油煎火燎一般,疼痛难忍。 原本在雨夜中疾行,嘴唇已有些泛紫,此时被她死死地咬着,更是触目惊心。 上官燕婉艰难地走到床榻前,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轻触那银色的发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云老夫人一直偷偷看着她,见她这般惊痛模样,心底更是诧异,想起了刚刚林嬷嬷说的话。 “老夫人,咱们大端朝最尊贵的虢平公主,不正是叫上官燕婉吗?国师整日待在皇宫中,能见到他的人都是极尊贵的,难道国师嘴里喊的婉婉就是虢平公主?” 云老夫人面色沉静,但心里已经起了波澜,不禁暗忖,难道斐儿在梦里一直叫的人真是虢平公主?否则她又怎会这个时候赶来?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她正这般想着,上官燕婉却先开口了,“老夫人,实不相瞒,本宫今日突然造访国师府,正是为了国师大人的病。 听闻国师大人突然身染恶疾,昏迷不醒,本宫实在放心不下,便亲自走这一遭。若是老夫人信得过本宫,可否先带其他人出去?” 斐儿吐血晕倒难道跟她有关?云老夫人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但是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公主殿下。” 说罢,带着一行人欲往外行去。 上官燕婉突然转身看着林嬷嬷,声音轻缓,“把药留下。” 006为何非要用公主的血? 林嬷嬷与云老夫人对视一眼,当即恭敬地把药碗递给了魑离,这才走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四人,上官燕婉才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指尖小心地描画着云依斐的五官轮廓,声音好似从喉咙中发出,低不可闻,“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全部都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 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在她成亲以前,云依斐都是墨发轻垂,青丝如雾,直到她成亲前一日才一夜白头,虽不知原因为何,可肯定不是现在这时候,难道是因为? 上官燕婉越想越心惊,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有些害怕,怕他突然睁开眼睛,不知该如何面对,更怕他就这般永远沉睡着不再醒来。 心里一片煎熬,艰涩的感觉一寸寸漫至喉咙,忍不住哽咽一声。 “魑离,把药给我。” 魑离当即上前,将药碗递到她手中,面上神情复杂,却并未开口问什么。 “魍生,把你的匕首给我。” 魍生闻言一怔,当即扭头看向魑离,与他对视一眼,才慢慢地伸手递了过去。 “端着。” 魍生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双手平稳地端着,眼中神色复杂。 上官燕婉右手拿着匕首,往左手正中一放,手指蜷起。 魑离见她如此,身影急闪,出手如电,将她的右手抓住了,“公主!” 魍生反应也是迅速,当即把药碗移向了一边。 魑离面上俱是痛苦之色,声音低沉,“公主,不可,您身份尊贵,怎能用您的血……公主,您若是需要,可以用我的,多少都行。”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倔强的样子,不觉笑了,“傻魑离,若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的话,国师大人岂不是要成喝血的老妖怪了。” 魑离、魍生与魉杀皆是一脸惊疑地看着她,异口同声道:“那为何非要用公主的血?” 上官燕婉浅浅一笑,那笑却带着恍如隔世的凄凉,“因为国师大人吐血晕倒,昏迷不醒,都是为了救我的命。他折损寿元,逆天改命,全部都是为了我。 有些事,你们不懂,但希望你们相信我,这是我欠他的,就算是舍了我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只是一点血。” 三人对望一眼,眉头紧锁,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是国师救了公主?什么时候救的?公主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她那句“相信我”的话,终究是起了作用,魑离慢慢地放开了手。 上官燕婉欣慰地看了几人一眼,缓缓道:“魍生,把药端过来。” 魍生走到她面前,将药碗放在她手下,看着血珠顺着她的手流进碗里,晕开一朵红色的花。 魑离的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却硬生生地忍着,看着公主流血,比自己流血还痛百倍。 虢平公主自出生时起,便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皇上便把魑魅魍魉四个死士赏给了她,从小就放在身边片刻不离地保护她。 虽说公主的性子刁蛮了些,跋扈了些,但心却是善良的,她只是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生气了,就一定要发出来。高兴了,就会把他们叫出来东拉西扯,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公主是出了名的喜欢护犊子,整个皇宫,不管是明面上的亲卫队,还是贴身保护皇上的十天干,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四个,每次出去办事,总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魑魅魍魉早把公主当成了精心呵护的小妹妹,虽说这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但他们心中早已认定了这唯一一个主子。即便是为她死,也在所不惜。 魑离见她终于停了下来,当即上前把她的手握住,也不知从何处扯出一长条的棉布,三两下便给裹了起来,“公主,您没事吧?您之前受惊,身体又受了凉,现在又放了这么些血,受得住吗?” 007这一世,你就是我的命! 上官燕婉看着他拧巴到一处的五官,不觉伸手在他眉间戳了戳,“魑离,本宫发现,你现在怎么像个嬷嬷一样,唠里唠叨,完全把我当小孩子。” 魑离身形一顿,手上动作一停,很快又继续包扎起来,虽然没有回她的话,心里却在想着,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上官燕婉抬手看了看,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嗯,技术不错。”又转头看着魍生,“把药给我。” 说罢,端着药碗在床边坐下来。 “公主,可要属下把国师扶起来?” 上官燕婉嘴角微勾,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宠溺,“不了,你难道不知,国师大人爱整洁,不喜别人碰么?他若是醒来,知道你抱了他,肯定会跟你没完的。” 魍生嘴角一抽,悻悻地站到一边,不知想到什么,又往后退了一步,身板一颤。 据说国师大人永远只穿白袍,而且每天都要换,身边很少会留伺候的人,即便跟着两个小厮,也都在一步开外。 国师不是爱整洁,而是整洁到病入膏肓吧,还好刚刚没冲动行事。 上官燕婉一手将云依斐从床上轻轻抬起,用手臂揽着他,一手将药碗递到他唇边。 可他即便昏迷着,也似乎保持着惯有的警惕性,嘴唇一直不肯张开。 上官燕婉有些急了,抬头看了魑离三人,低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跟国师大人有话要说。” 国师大人不是在昏迷么?这要如何说话? 魑离三人互视一眼,表情纠结,却还是瞬间消失了身影。 上官燕婉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似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依斐哥哥,我是婉婉,婉婉来看你了。你是不是嫌我来得太晚了,所以生我的气,才不愿张口的,对吗?” 原本还在梦中挣扎的人,突然便安静了下来,那般安然地枕在她怀中,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上官燕婉见怀中的人面容变得平静,心知有效,便接着道:“依斐哥哥,都是婉婉不好,你用十年阳寿换我重生,这些我都知道的。 此生婉婉再不会负你,婉婉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即便你疾病缠身,即便你阳寿将尽,婉婉也会不离左右。上一世,你把婉婉视作心肝,这一世,你就是我的命。” 话音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吧嗒滴在了药碗中,混合着艳红的血,荡出一圈涟漪。 “依斐哥哥,你把药喝了吧,喝了之后,此生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这是幽冥血誓,有人告诉我,只要这般,你便会醒来。” 云依斐双目紧闭,却有亮色的水痕在眼角闪烁,他的唇好似有意识一般轻轻张开,将那药喝了下去。 上官燕婉大喜过望,兴奋地手都颤抖起来,“依斐哥哥,我就知道,你不舍得让我伤心,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待云依斐喝完药,便安静地躺在床上,额头已没了虚汗,眉头也不再紧皱,看着就像是睡着了。 上官燕婉站在床边看了许久,弯腰在他额头轻轻一吻,这才转身离去。 她刚刚走到外间,云老夫人便走了上来,“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勉强露出一丝笑,声音轻软,“老夫人,国师大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估计明天早上便会醒来,只要着人好生看着就是。” 云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又迅速收敛,轻声道:“谢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摆摆手,“老夫人严重了,那本宫先告辞了。” 这边刚刚迈出国师府的大门,上官燕婉眼前一黑,身体朝地上倒去。 “公主!”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008劫持你的是何人? 上官燕婉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熟悉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榴花,这是她的闺房。 感觉手被人拉住了,转头一看,正是泪眼朦胧的陈皇后。 她的唇张了张,声音沙哑,只吐出了两个字,“母后。” 陈皇后听到她的声音,喜极而泣,眼泪流得越发凶了,“虢平,你终于醒了,母后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官燕婉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母后,皇儿已经没事了,您不要担心。” “是啊,母后,您不要再哭了,一会儿虢平该跟着你一起哭了。”陈皇后身后走过一人,正是太子上官泽沐,温润如玉,韵致楚楚。 “我们家虢平最喜欢掉金豆子,母后若是再这般流泪,她一会儿真要跟着哭了。”太子身旁站着一长身玉立的威武男子,面容俊挺,正是景王上官泽辰。 突然间看到三人,听他们说着安慰的话,上官燕婉只觉恍如隔世,若不是重生,谁能想到,短短一年内,他们都会相继死去呢?明明是那么鲜活的生命。 想起床榻上面色青紫的人,想起那血色的大殿,仿佛灵魂都跟着战栗起来,疼痛袭上心来。 上官燕婉眼前血红一片,好似又回到了逼宫的那一夜,只觉心痛难当,眼角不觉流出泪来。 “看吧,我就说虢平要跟着哭,眼泪都出来了。母后,你快别伤心了。”上官泽沐看着默默流泪的人,低声道。 陈皇后见上官燕婉眼角果有泪珠滑出,当即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赶忙把她的眼泪也擦去,小声哄着,“虢平乖,母后只是见你醒了,一时高兴,你不要跟着哭。” 上官燕婉情难自抑,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浅笑,被子里的手早已攥紧,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绝对不会让你们枉死! 上官泽辰见两人已经停止哭泣,才小声试探道:“虢平,你可知劫持你的是何人?我派出了王府最厉害的影卫,竟然没有追查到你的踪迹,总觉得劫持你的人非同一般。” 上官泽沐闻言,眉头一挑,脸上带着忧色,“确实非同一般,我派出了最精锐的御林军,在上京城中搜寻整整一日,竟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咱们上京竟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若他一心与皇室为敌,那后果想想都让人胆寒。” 上官燕婉苦涩一笑,那确实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还是个有野心的,他精心布局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收网,又怎会露出破绽。 她心中这般想着,却并未说出实情,只低声道:“我当时被打晕了,根本没看到是什么人,但能在魑魅魍魉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劫走,确实不是简单人物。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人已经在棺材里了。” 棺、棺材?陈皇后听到这话,差点吓得晕厥过去,又将她的手紧紧攥住,“虢平,我的虢平,还好你没事。 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如何跟你父皇交代?他如今那个样子,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说着说着,眼中又隐隐有泪,皇儿从小到大还从未遇过这种事,居然被人装进了棺材里,真是想想就后怕,肯定是被吓傻了吧。 若是往日的上官燕婉,在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的事后,定然是哭哭啼啼的,可她现在却非常冷静地说了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嗯,定然是被吓傻了。 009在棺材里待久了! 陈皇后出身名门,身份贵重,自小也是被如珠如玉地娇宠长大,入宫之后,又接连生了两个皇子,皇后的位子稳稳地坐着,根本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可以说是一生顺遂,从未经历过什么坎坷,所以一直保持了少女心性,至于心机什么的,那是丝毫没有的。 上一世,倘若不是上官燕婉一意孤行,非要嫁给魏国公,最后引狼入室,弄得国破家亡,想来陈皇后会一直顺遂到老吧,从皇后到太后,荣宠一生。 这般想着,上官燕婉心里更加难受,又有些无奈,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母后,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吗?不过是在棺材里闷了一会儿,一点伤都没有。” 上官泽辰与上官泽沐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皇妹怎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棺材里闷了一会儿?那可是棺材啊。 上官泽沐以为她是在劝慰皇后,便岔开了话题,“听魑离说,是魏国公最先找到的皇妹,看来要给他记上一功了。” 确实是要好好谢谢他,那么劳心劳力地策划了这一出,肯定费了不少心。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一抹阴翳,早已有了主意,嗯,要重重的赏才是。 可她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浅笑道:“太子哥哥说的是,我心里倒是有个好主意,等我身体稍好一些,再去找你谈谈。 不过,太子哥哥,我心里很是好奇,你怎么会想到让魏国公去寻我呢?他又不是御林军的人。” 上官泽沐闻言,不假思索地道:“我当时并未想到让魏国公去,但他主动请缨,我想着多个人,多份力,总归是好的。 而且魏国公手下的开平军不仅训练有素,作战勇猛,而且很是擅长追踪,有他们在,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你。这不,最后,还是开平军最先找到你的。” 主动请缨?好一个主动请缨,是请君入瓮才对吧。 上官燕婉并未多说什么,敷衍道:“看来魏国公真是出了大力了,一定要让父皇重重地赏他才是。” 上官泽辰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为何总觉得今日的皇妹有些不对劲,身上总有种阴森气息,感觉连声音都凉凉的,难不成是在棺材里待久了? 他眼眸深邃,晦涩难明,一人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上官燕婉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见陈皇后满脸疲态,想是守了许久,方缓缓开口,“我昏迷这段时间,母后和皇兄定费了不少神,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陈皇后闻言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那皇儿好好休息,待你好了,母后再来看你。” 话毕,扶着身边的丫鬟出去了。 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也走上前来,柔声道:“皇妹好好休息,我和老六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上官燕婉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走出门去,这才喊了一声,“春幽。” 一个身穿淡绿衣裙的大丫鬟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事要奴婢做?” 上官燕婉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帐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春幽恭敬地站在床边,声音轻柔,“回公主殿下,现在已经午时了,您丑时回到重华宫,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 睡了那么久啊,也不知云依斐醒了没,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才说道:“伺候本宫洗漱更衣吧。” 春幽低低道了一声“是”,便有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上官燕婉任几个丫鬟伺候着,她只闭目养着神,心里还在想着云依斐的事。 010命犯孤星?无妻无子? 大端朝的国师地位尊崇,在朝堂之上,拥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在民间,更是万千子民的信仰。 他永远高高在上,就像那高山之巅的雪莲,没人能触到他的衣角,在他跟前恍若蝼蚁一般,只能仰望。 其实上一世,她和云依斐的交情并不是很深,或者那时的她没有把云依斐放在心上,注定是得不到的人,又何必费心思呢。 在世人的眼中,国师就像是天上的云,而她们不过是地上的泥,所谓云泥之别,几乎无人可以触及。 她也不例外,每次见了,要么是怯懦的语无伦次,要么是红着脸跑了。 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被他救过一次。 可当她容貌被毁,奄奄一息,被丢在乱葬岗的时候,却偏偏是他抱住了自己。 本以为无人收尸,暴尸荒野,却最终得了一处安宁。 上官燕婉想到当时感受的最后一丝温暖,嘴角不觉勾起浅笑,“春幽,宫里的小丫鬟们,是不是总喜欢在私底下谈论国师大人?” 春幽几人一听,双腿一抖,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春幽颤颤巍巍地说道:“公主殿下,小的该死,是我管束不严,让殿中的丫鬟乱嚼舌根子,以后定不会再有了,公主请放心。” 上官燕婉闻言,只摆了摆手,“你们都起来吧,并非要责罚你们,只是突然想了解一下国师大人。” 听她这般说,几个丫鬟明显都松了口气。 春幽偷偷打量了她几眼,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说道:“奴婢一直陪在公主身边,见过国师大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是不甚了解。 只知道国师大人平日里喜欢穿月白长袍,而且每天都要换上一套,有时候还会换好几次,他在大家眼里就像天上的仙人一般,皎皎如月,不可亵渎。” 国师大人爱整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偏偏是那么爱干净的人,却穿着白袍跪在脏污的乱葬岗中,伸手刨着土,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吧。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上官燕婉才恍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可惜那时已经晚了。 夏冰见上官燕婉并未开口打断春幽,才稍稍放下心来,娓娓说道:“国师大人长得芝兰玉树,天人之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最让人惊叹的却是,国师大人的占星能力,可以说绝无仅有。 听说国师大人只要夜观天象,便能追往古而知来今,通古今之变,知胜败之势,堪称千古奇人。” 通古今之变么?上官燕婉指尖轻轻敲击着梳妆台的桌面,眸光深邃。 云依斐自十岁入主东胜宫,便司占星之术,经由星辰测算运势,难道自己重生的日子,也是他测算出来的? 上一世的她娇嗔不懂事,总以为国师不过是个幌子,怎么可能看一看星星,就能知道未来的事情呢。可如今亲身经历了一次,只觉惊心动魄。 秋绮先是抬头观察了一下上官燕婉的脸色,见她似乎在深思,才接着说道:“国师大人虽然观星术很厉害,但是我听说,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国师世家子嗣稀薄,世代单传,国师大人的母亲进门五年了,好不容易才生下了他。 国师大人刚满十岁的时候,老国师就归天了,他小小年纪便临危受命,进宫辅佐帝王。 听说老国师临死之前,曾给国师大人占过一卦,说他命犯孤星,注定无妻无子呢。哎,国师大人真是个可怜人。” 命犯孤星?无妻无子?难道上一世他迟迟没有表露心意的原因就是这个吗?害怕自身命格把她克死? 倘若不是她穿上了大红嫁衣,他是不是永远不会说出那句话?原来他一直都那么隐忍,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上官燕婉似有所思,忽然开口说道:“那国师大人跟魏国公比,如何?” 几个丫鬟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公主怎么又突然提起了魏国公? 011听说国师短命? 春幽看了几人神色,当先站出来说道:“都说大端朝有两个最为出色的男子,乃官家女子的梦中情郎。一个是拥有仙人之姿的国师大人,另一个就是魏国公孙启晏了。 魏国公的父亲正是赫赫有名的开平王孙既明,十四年前,开平王曾任职禁军统领,却因护主不利之罪被调离上京,发配到西北边陲咸阳,驻守边城。 听说开平王因降职之事,心中郁结,不过三年就撒手人寰。开平王死后,孙启晏直接承袭其爵位,成为魏国公。 魏国公虽然年少,却勇猛异常,他以铁血手腕镇压了边城之乱,不过短短五年,就让骚扰边境之敌,闻风丧胆。 后因军功卓著,三年前被调回上京,因掌有赫赫有名的开平军,再次成为朝中新贵。魏国公不过二十年纪,却有如此成就,也算是凤毛麟角。 又因他长相俊美,上京待嫁的女子对其更是趋之若鹜。最近几年风头正盛,高门大户都想将之收为乘龙快婿,算是唯一一个可与国师相提并论的风云人物了。” 上官燕婉听完之后,幽幽叹息一声,果然是不同凡响,上一世自己能看上他,看来并不是一时烧坏了脑子,估计还有些虚荣心作祟的缘故吧。 毕竟是上京两大风云人物,一个国师大人高不可攀,一个处心积虑接近她,最后会选谁可想而知。 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那时她知道孙启晏心中所想,一切便不会发生了吧。 上一世,遇人不淑,落得那般凄惨下场,也许只有在危难时刻,才能看清哪个是真情,哪个是假意吧。 也只有切身经历过,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这一世,定不能重蹈覆辙。 上官燕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和悔恨,又轻声道:“听说国师还短命?” 春幽与夏冰几个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公主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直在问国师大人的事情? 她们心中疑惑,却还是把听来的消息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算起来,公主都及笄两个月了,却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如此感兴趣。 虽说对方是国师大人,身份贵重了些,但公主也是金枝玉叶啊。 这般想着,冬音也凑了过来,缓缓道:“历代国师的寿元确实都不长,国师大人的曾祖父、祖父,都是四十出头便去了,而老国师更是三十多便去了,国师大人十岁便入主了东胜宫。 听说每一任国师从生下来时,命盘便注定了,天命不可违。即便只是传说,但无风不起浪,对于命犯孤星,无妻无子的国师,大家都是敬而远之。 所以相较于国师大人,上京的高门大户更看重魏国公一些,毕竟谁也不想让府上的嫡女年纪轻轻便守寡。” 上官燕婉听她这般说着,眉头越皱越紧,明明知道自己寿命不长,却还逆天改命,折寿十年,那岂不是只剩下几年可活? 这般想着,心头蓦地一阵绞痛,好似有刀在轻轻地割着,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上官燕婉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流光一闪,又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幽冥林?” 四个丫鬟原本还言笑晏晏的,此时一听这三个字,都不禁打了个颤。 春幽望着她,声音轻颤,“公主,您怎么会突然提起幽冥林?我曾听宫里的老人提起过,她说没入宫之前,曾住在离幽冥林不远的一个清平镇上。 镇上的人都说幽冥林是死亡之林,平时没人敢去的,不要说晚上了,就连大白天也很少有人去,阴森森,怪恐怖的。” 012为何突然提起幽冥林? 秋绮也紧张地揪着手指,“公主,我也曾听说过那个死亡之林,但好像死在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多数是附近镇上为非作歹或是鱼肉乡里的人。 我曾经听一个宫里的嬷嬷说,民间有个传说,说是幽冥林里有个棺材铺,里面住着个鬼神。 只要你愿意用寿元交易,他就可以达成你的心愿。 听说那些惨死的恶人,多半是被那些饱受欺压的人给告了,到了晚间,鬼神便来勾魂了。 有人就把那从未见过的棺材铺叫做阴阳衙门,说是连接人间与地狱的地方,可以为活着的人审判。 但因为从未有人真的见过,这事便成了传说。 有人曾经纠结了一群人,趁着大白天,跑进幽冥林一探究竟,可最终却迷了路。 这群人被困了两天,差点饿死在里面,最后也不知怎么才走出来的,从此此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冬音突然一拍手,惊呼道:“难怪李嬷嬷遇到不听话的小丫鬟,动不动就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幽冥林去,原来这幽冥林这么恐怖啊。” 春幽三个正紧张兮兮地说着,被她这突然一叫,心肝差点吓出来,同时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冬音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又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生怕把她也吓到。 可是让四个丫鬟出乎意料的是,上官燕婉听到这些传言,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惊疑或是恐惧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淡然的。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写满了懵,公主自从被劫持之后,感觉连胆子都变大了,以前见到只小青蛇,都要喊半天的。 上官燕婉自然是不怕,因为她刚刚从幽冥林回来啊,还在棺材铺里躺了许久。 春幽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公主,您为何突然提起幽冥林?” 上官燕婉看着几个丫鬟,幽幽说道:“哦,我昨日被劫持,就是被送到了幽冥林,嗯,还在那阴阳衙门的棺材里躺了半宿。” “啊!啊!啊!” 此话一出,四个丫鬟吓得抱到一处,尖叫不止。 “公主,出什么事了吗?”魑离的身形当即便闪了出来,一脸紧张地问道。 上官燕婉看着几个被吓得灵魂出窍的丫鬟,有些无良地笑了,“哦,没事,逗几个小丫鬟玩。” 魑离转头看了看春幽四个,见她们果然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眼角一抽,瞬间又没了踪影。 春幽瞥了上官燕婉一眼,心里锣鼓喧嚣,公主,你怎能如此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般惊悚的话啊?真是要被吓死了。 冬音在几个丫鬟中年纪最小,却是胆子最大的,她喊过之后,才反应过来,又神秘兮兮地问道:“公主,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去了幽冥林?还在阴阳衙门睡了一觉? 那公主,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的鬼神大人?长得什么样儿啊?跟咱们一样吗?是不是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 春幽三人抱在一处,好似见鬼一般,死死地盯着冬音,这丫头眼里为何还闪着光?难道是在羡慕?! 鬼神大人啊,上官燕婉见她激动的小脸都红了,不觉好笑,直接摆了摆手,“好了,今日到此为止,用罢午饭,我还要去看父皇,你们赶紧去张罗吧。” 春幽三人听她这般说,当即如临大赦,一起拖着冬音出去了。 上官燕婉走到窗边,朝外看去,正是寒梅初绽,零星的梅花,浅浅的粉,随风轻摇款摆。 一阵凉风过,窗边飘来一瓣落梅,她将梅花捏在手中,不觉轻叹一声,“元康二十一年早春啊,还有一年时间。” 上官燕婉用罢午饭,便带着几个丫鬟,朝无极殿行去,刚刚走到御花园,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013我不是骗人,我是在骗鬼! 春幽四人冷不防也跟着收住了脚,不解地往四周看了看,才轻声道:“公主,您怎么突然停下了?”没看到有什么熟人啊,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啊。 “丫头,你是不是看到我了?刚刚你的眼神分明闪躲了一下。” 上官燕婉楞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可没走两步,又突然停住了,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春幽眼中惊疑更甚,幸好刚刚反应灵敏,否则就撞上了,她见上官燕婉面色突然白了一下,小心问道:“公主,您真的没事吗?可是身体不舒服,我见您脸色不好。” 白日撞鬼,脸色能好才怪了。 “嘿嘿,丫头,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我曾经识人无数,这双眼睛可不是摆设,只要一眼就看穿你了。 第一次我飘过来的时候,你跟那几个丫鬟的反应都不一样,分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嗯,当然我自认为长得一点也不可怕,算是众鬼里长相上乘的了。 第二次我冷不防撞过来的时候,你又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都白了,还敢说你什么都没看见?骗鬼呢。” 可不是骗鬼呢,你不是鬼,难不成还是人? 上官燕婉很想对着那唠叨鬼翻个白眼,但又怕吓到身边的几个丫鬟,只能生生地忍住了。 她转头对着春幽勉强一笑,“没事,只是刚刚突然晕了一下,估计是昨日太过劳累,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我们走吧。” “你这丫头,看着长得挺老实,没想到还会骗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不是骗人,我是在骗鬼啊,我堂堂一个公主,却在这里听一只老鬼唠哩唠叨,真是有些莫名的绝望呢。 “嘿,你这丫头定力不错啊,其实不是我想缠着你,而是我有心愿未了,正愁的头发都掉了,难得遇到一个能见鬼的人,你说我会轻易放弃吗?” 头发都掉了?您老都死了几十上百年了吧?还这么在意容貌做什么,难不成地府还有这规定,长得越好,投胎转世越早?哎,您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做一只鬼吗? “哎,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长得有些相像呢?” 上官燕婉的脚步再次顿住了,眼角直抽抽,她假装不经意地扫了那鬼一眼,有些恶寒地抖了一下,这也叫长得有些像? 若果真如此,看来我此生是招不到驸马了,更别说去肖想天人之姿的国师大人了。云依斐若是看到这般模样的公主,估计会自戳双目吧。 “公主,您是有些冷吗?要不要加个斗篷?我看您身体似乎有些抖呢。”夏冰有些担忧地问道。 上官燕婉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不是冷,我只是看到一只想跟我攀关系的鬼,想跟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扯上关系,有那么容易吗? 她无奈叹息一声,才道:“没事,我不冷,咱们继续走吧,父皇定在等着我呢。” “父皇?丫头,你是铎儿的公主?我就是说,你跟我长得有些像,你还不相信。” 铎儿?上官燕婉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脸色一会白一会红,难道这唠叨鬼说的铎儿就是父皇?元康帝的名字正是上官铎,难不成这个唠叨鬼是?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她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耳边就传来了轻飘飘的声音。 “丫头,我是你的皇爷爷啊!” 皇、皇爷爷?那个被誉为大端朝开国以来最勤勉的皇帝上官旭?根据大端朝史书记载,上官旭因勤于政事,自诩朝乾夕惕,年仅四十一岁便薨了。 眼前这唠叨鬼竟然是上官旭?跟她想象中的皇爷爷出入有点大,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啊! 014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上官燕婉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很明显,她的皇爷爷不打算放过她。 “丫头,你是澜儿生的对不对?看你这眉眼跟她很是相像。你知不知道,当年还是我给你母后赐的婚,帮铎儿挑的皇后。 我在世时,澜儿很喜欢我这个父皇呢,没想到现在她的女儿却……” 这是打算用怀柔策略吗?故意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以引起她人的怜惜之情。 不过,这好像真的是皇爷爷啊,他连母后的名字都知道,澜儿,不就是陈韵澜吗?当今皇后。 上官燕婉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认下这个素未谋面,已经入土为安不知多少年的皇爷爷。她以前很是崇拜这个皇爷爷,是他开创了文康盛世,可以说是一代明君。 以前只是活在传说中,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在大白天看到了那位煊赫一时的皇爷爷,她更没想到的是寡言睿智的皇爷爷竟变得如此唠叨,她更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皇爷爷还是只缠人的鬼。 这让她一时半会儿如何接受的了? “丫头,我听地府的判官说,铎儿天命将至,我只想在他驾崩之前来看看他。可惜这太极宫的紫龙之气太强,我如今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鬼,根本进不去,才会徘徊在此。 本以为见不到他了,正要离去,却在这里遇见了你,我可是你的皇爷爷啊,丫头,你真的忍心这样对我吗?” 上官燕婉听完这话,脚步再次顿住了,她还真的有些不忍心,这个皇爷爷虽然唠叨了些,却是个爱子心切的人。 虽说重生之后,她早已看透了一切,世态炎凉,性子变得有些凉薄,但原来那颗火热的心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丢掉的。 上官燕婉低低叹息一声,转头对春幽道:“你们四个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的凉亭里坐会儿。” 四个丫鬟一听,全部懵了,脸上神情各异。 春幽的唇动了动,公主今日好生古怪,行为举止不似往常,难道是昨日在幽冥林染了什么脏东西? 夏冰也有些欲言又止,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身体不适?那为何不让我们跟着一起? 秋绮的一双杏眼微睁,公主,您不是说,急着去看皇上吗?怎么还有空去凉亭坐坐? 冬音眼里放着光,公主突然去凉亭做什么?赏景吗? “嘿,丫头,你这四个丫鬟倒是不错,还挺关心你。” 上官燕婉很想回他一句,我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不关心我,难不成去关心一只鬼?但想到那毕竟是皇爷爷,还是算了吧。 父皇一直主张百善孝为先,若是知道我这般说皇爷爷,肯定会生气的。 上官燕婉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抬头往凉亭那边看了看,然后一人走了过去。 “丫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你这面相,一看就是个外硬心软的。也是,澜儿那丫头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很善良的。” “丫头,暗地里跟着你的那四个人,是你的影卫吗?看来你很得铎儿的欢喜啊,连魑魅魍魉都给了你。” “丫头,你可知魑魅魍魉是代代相传的,只有最受宠爱的小辈才能得到这种殊荣。你皇爷爷我当年身边就有十天干,当然皇帝身边的十天干和太子身边的十二地支,也是代代相传的。 除此之外,就是魑魅魍魉了,整个大端朝除了皇帝和太子,也就你最尊贵了,连你母后都没有这种荣宠。” 上官燕婉忍了又忍,终于走到了凉亭,左右环顾一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又低声说了句,“魑离,你们四个先退远点。” 015为何会被阴差选上? 话音落,上官燕婉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转头看向上官旭,嘴角带着浅笑,“皇爷爷,说了那么多,你口不渴吗?” 上官旭似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伸手摸了摸鼻子,眼里却掩不住兴奋的光,“丫头,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上官燕婉脸上很是无奈,“我若不搭理您,您以后是不是每日都要来烦我?再说了,不管怎样,您都是我的皇爷爷,我就算再冷情,也不可能假装没看见。” 上官旭感动地一塌糊涂,若是有身体,估计早抱一抱这暖心的皇孙女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之前缠着你,说是想让你帮我进无极宫,是真事。但我缠着你,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上官燕婉不解地看向他,“什么重要原因?” 上官旭在她周身转了一圈,一双鬼眼里冒着绿幽幽的光。 上官燕婉被他这般盯着,只觉周身一凉,“皇爷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盯着我?怪吓人的。” 上官旭一手放在下巴上,做出思考的模样,“从发现你能见到鬼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丫头,告诉皇爷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身上为何会有死气缠绕?既然有死气,为何却活着?你该不会是……” 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起来,一双眼珠子当即便弹了出来。 上官燕婉听到他的话,倒是没多大反应,但是看到那突然跳出来的眼珠子,却真的被吓到了。 毕竟她也是从昨日才接受了这新身份,上官旭算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只鬼了。 上官旭见她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失误了,当即把两颗眼珠子又塞了回去,笑嘻嘻地道:“嘿嘿,皇爷爷刚刚一时激动,没控制住,没吓到你吧?丫头。” 上官燕婉身板颤了颤,右手一伸,阻止了他的进一步靠近,“皇爷爷,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了,你离得太近,我会冷,话都说不利索了。” 上官旭见她面色确实白了些,便十分听话地飘荡到了一边,一双眼睛依旧看着她。 上官燕婉唇边勾起一丝苦笑,“皇爷爷,您在地府这么久,应该知道的吧?地府中有鬼差。” 上官旭了然地点头,“没错,你皇爷爷我就是鬼差,若不是留在地府当差,我早就投胎去了,你也就看不到我了。 生前与人为善,对他人付出较多,行上品十善戒者,死后可以不用轮回,留在冥府当差。 我如今就在地府的判官身边当差,做文书记录,所以才会看到你父皇大限将至。特地跟判官告了个假,来人间见他最后一面。 人死之后,一切全消,什么金钱权势地位全部没有了,你父王死后,就是个普通的鬼。 投胎之前,我是见不到他的,所以只能趁现在来看他一眼。” 上官燕婉面上神情淡定,这才幽幽说道:“皇爷爷之前猜的没错,我就是阴阳鬼差。” 上官旭惊骇地张大了嘴巴,一条舌头伸的半米长,有些吐字不清,“丫头,你堂堂一个公主,周身紫气充盈,为何会被阴差选上?” 上官燕婉被那突然伸长的血红舌头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身前,苦笑一声,“皇爷爷,您可不可以控制一下您的情绪?你这样会把我吓死的。” 上官旭讪讪一笑,“滋溜”一下,又把舌头收了回去,“嘿嘿,在地府待久了,养成习惯了。像我这样的,已经算很会控制的了。” 额,那不会控制的鬼,到底是什么样的啊?真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016上一世的结局? 上官燕婉嘴角抽的厉害,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呼到天边去,但还是忍了忍,叹息一声,“是啊,若不是造化弄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若不是没有缘由,谁想当个阳间的鬼差啊。” 上官旭见她这般模样,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忍不住问道:“丫头,快把前因后果都讲给我听。” 上官燕婉有些犹豫,若是把前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真不知皇爷爷会不会一怒之下掐死她。 毕竟是她把上官家打下来的江山都弄丢了,大端朝改名换姓,无异于掘了自家老祖宗的皇陵啊。 上官燕婉思虑良久,还是把上一世的事情都讲了出来,然后便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坐在凉亭里。 上官旭听完之后,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怒不可遏,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飘荡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丫头,你就不要自责了,一个国家的倾覆,绝非一己之力就能促成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生气?其实我刚刚已经说了,入了地府之后,前世的一切都化作尘土,早已没有了活着时的欲望。 在地府里,欲望越淡薄,层次越高,福报和寿量越大。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帝王,自然不会再惦记着后辈能把皇位坐到什么时候。权势地位什么的,早已是过眼云烟,所以我不会再责备于你。 再说了,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你的过错,却并非全在于你,你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实在没必要为之自责。” 上官燕婉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当即抬起头,“皇爷爷,可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上一世,我把上官家打下来的江山都弄没了。 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嫁给孙启晏,引狼入室,又怎会颠覆我上官家的江山呢? 我怎能不自责,每每想起,都是刊心刻骨的痛,还有无边无际的恨,恨不能把那人千刀万剐。 他不仅夺了江山,还把母后、太子哥哥和六皇兄全部害死了!” 上官旭依然飘在她身边,“丫头,你可知地府的时辰和人间的时辰是不一样的。 即便你现在重生,回到了元康二十一年,可地府的时辰却依旧是原来的,你死后的这几年我们已经过完了。 只不过现如今,要重新再过一遍而已。正是因为上一次我没有赶上见铎儿最后一面,所以这次才提前来的,生怕再错过了。” 上官燕婉闻言,双目瞠圆,不可思议地问道:“皇爷爷的意思是,你其实已经看到了上一世的结局了?” 上官旭郑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面上满是惊疑,“原来皇爷爷早就知道,那为何你还要问我?” 上官旭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难得遇到一个能看见我的皇孙女,自然不忍看你郁结于心,这些事,估计除了我,你不敢对任何人讲吧。 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很多,就不会总感觉心口压着块大石,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若是那样的话,你重活一世的意义何在呢?一直被往事压着,被自责束缚着,郁郁而终吗?” 上官燕婉听完他的话,眼泪突然便落了下来,默默的,隐忍的,是啊,上官旭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的心口确实压着一块大石,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自己身上,确实是在折磨自己,其实她也不想的,重活一世,她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她还想弥补上一世错过的人。 上官旭见她只默默地流泪,一副要强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又安慰道:“其实我没有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 017有人帮你逆天改命了吧? 上官燕婉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听他这般说,忍不住抬头看他。 上官旭摸了摸胡子,笑嘻嘻地道:“其实,你死之后没几年,上官家又重新夺回政权了。 江山还是上官家的,上官家的老祖宗依然在皇陵里过着安稳的日子,也没有来地府闹我,我自然不会生气。” 上官燕婉被他的话一噎,此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就那般傻呆呆的,嘴角抽抽着。 这个皇爷爷是故意来逗她玩的吧,怎么可以这样气人!说什么不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皇爷爷,你不是说,你在地府修的是天道,无欲无求么? 为什么还惦记着来看儿子?你分明就很在乎上官家的江山好么,好意思说过眼云烟?” 上官旭被皇孙女当面揭短,面上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说道:“啊,是啊,你皇爷爷我确实修的天道。 这不是没修好么,要不然在地府混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只是个小小的记录官。” 这话说的,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上官燕婉已经被这个调皮如孩童的上官旭彻底折服了,转念想到上官家重新夺回政权,心里一惊,难道是他? 上官旭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没错,你临死前,不是给上官家留了个独苗么,那孩子最后当上帝王了。” 这句话也许是上官燕婉重生以来,听到的最开心的一句话,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此时却是喜极而泣。 上官燕婉蠕了蠕嘴,终究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然,皇爷爷就是来逗她玩的。 上官旭摇摇头,“你这小丫头,眼泪怎么这么多?看着不像是喜欢抹泪的人啊。不过,丫头,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以我在地府混了那么久的经历来看,肯定是有人帮你逆天改命了吧?” 上官燕婉的脑子里立刻便浮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脸上红晕渐起。 上官旭见她这般反应,分明是默认了,有些担忧地说道:“看来是个很厉害的人,要说咱们大端朝能有这能力的,估计也就国师了。 哎,国师府的人也是可怜,子嗣艰辛就算了,还都短命。当时我在位时,辅佐我的国师比我死的还早。现在的这个国师算起来年纪没多大吧?二十岁? 哎,既然知道自己命短,还做逆天改命这种事,这寿命至少要折十年吧?这样算来,没几年可活了。” 没几年可活?上官燕婉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此时听他也般笃定地说,心里就更加难受了,难不成判官那里云依斐已经入了生死簿? 上官旭手指掐了掐,脸上若有所思,片刻后又说道:“看来还真的是这个小国师,他人我倒是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 上官燕婉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忍不住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臂,却扑了个空,还差点跌倒在地。 看着两手空空如也,她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上官旭只是一团黑影,真是急得傻了。 她当即站直身体,急忙问道:“皇爷爷,你见过云依斐?” 018你答应做判官了? 上官旭点了点头,“没错,之前不是说我已经看到你死后的事情了么,他就在其中。” 上官燕婉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急切地问道:“皇爷爷,是不是云依斐辅佐的新帝?一定是他,对不对?” 当时她被丢在乱葬岗的时候,被云依斐挖了出来,那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神智已经涣散,他曾抱着自己说了好多话。 那时她的魂魄已经处于半离体状态,可还是隐约听到了一句,“我要把上官家的江山为你讨回来,我要让孙启晏的九族都给你陪葬。” 原来都是真的,她还以为是临死前幻想出来的呢。 上官旭摸了摸胡子,一脸欣慰,“没错,正是他。” 上官燕婉身形突然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凉亭的柱子,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苦涩。 她有些悲伤地想着,原来自己欠了他那么多,原来他为自己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上一世,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吧,才会把他推开,选择孙启晏那白眼狼。 上官燕婉一想到昨晚看到的云依斐,脸色苍白,满头银发,梦魇不断,那虚弱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当即上前一步,急声问道:“皇爷爷,您在地府见多识广,一定知道怎么能救他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帮他续命?” 上官旭若有所思,徐徐说道:“按理说,云依斐为咱们上官家复辟了江山,是救国恩人,理应报答他,但是……” 上官燕婉紧张地盯着他,急得额头都出汗了,“但是什么啊?皇爷爷,你倒是说啊。” 不让你说的时候,一个人滔滔不绝,停都不停,现在让你说了吧,又欲言又止的,皇爷爷,你一定是上官家的老祖宗派来折磨我的吧。 上官旭无奈摇头,“但是,我刚刚说了,我只是个小小的记录官,没有修改生死簿的能力啊。 而且生死簿早已写好,就连判官也不可能轻易更改,想要为他续命,谈何容易啊。” 上官燕婉听了他的话,只觉一桶冰水浇了下来,连脚底板都是凉的。 她摇着头,错乱地喊着:“不会的,不会的,昨晚在阴阳衙门的时候,那鬼判官分明说可以的。倘若不是为了给云依斐续命,我又怎会甘愿成为鬼差!” 上官旭眼珠子突然又蹦了出来,快速地飘到了她身侧,“丫头,你刚刚说什么?之前你说做了鬼差,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那种鬼差,没想到竟是阴阳衙门的人!丫头,你答应做阴阳衙门的判官了?” 上官燕婉冷不防又看到那跳出来的两颗眼珠子,但此时心里紧张,早已忘记了害怕,“没错,我已经答应做阴阳衙门的判官了,因为上一任鬼判官说,这是唯一可以给云依斐续命的法子,我别无选择。” 上官旭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哎,丫头,你为了报答他的恩情,真是豁出命了啊。 阴阳衙门的判官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要知道,以后跟你打交道的可都是些恶鬼,像我这般和蔼可亲的可不多见。” 上官燕婉眼角抽了抽,假装没有听到最后一句,又问道:“皇爷爷,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云依斐续命呢? 当时我躺在棺材里,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听到可以续命,便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 上官旭了然一笑,“丫头,你胆子挺大啊。上一任阴阳衙门的判官可不是个善茬,我在地府见过一次,都被吓得抖了抖。 其实续命说起来很简单,只要你帮阳间的人达成一个愿望,便可以收取他们的寿元作为代价,这就是人间最常见的等价交换吧。 不过,你知道,冥王为什么要设立这个阴阳衙门吗?”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听得甚是认真。 019好久不见,皇妹! 上官旭面上略有所思,接着道:“在阳间,有些人死后,却久久不愿去地狱投胎,或是情缘未了,执念太深,或是大仇未报,伺机报复。 只要这些鬼魂不走,被他们苦苦纠缠的人就会寝食难安,甚至神智受损。这些活着的人便会求到阴阳衙门,让人间的鬼判官帮忙评判,希望把一切终了。 鬼判官审判之后,便会命人把这些鬼魂送到地府去。这便是冥王的用意了,让阴阳衙门帮忙捉那些待在阳间的漏网之鬼。 但凡留在人间的鬼,都是怨气比较大的鬼,冥王怕他们扰乱地府秩序,便通过鬼判官从中调节,帮忙消除一部分的怨气。 所以,你明白了吗,想要达成愿望,获取活人的寿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你要面对的都是一些难缠的恶鬼。若不是难以对付,那些活人也不会甘愿折寿一年来交换了。” 上官燕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坚定说道:“不管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救云依斐。” 上官旭欣慰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皇爷爷相信你,为了保住咱们上官家的江山,真是难为你了。皇爷爷在地府虽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差,但偶尔也是能帮上忙的。 丫头,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判官府找皇爷爷,记住了吗?” 上官燕婉只觉肩膀处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抖了一下,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总觉得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嗯,皇爷爷,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上官旭满意地点点头,又捋了捋胡子。 上官燕婉感觉心口压着的大石松了一下,又想起他的事来,低声问道:“皇爷爷,你不是要去太极宫看我父皇吗?我要怎么帮你呢?” 上官旭嘿嘿一笑,“丫头,你身上有皇家紫气,只要你护着我些,让我贴近你,走进去,就可以了。” 上官燕婉眼珠子一转,这么简单? 她还是不确定地问道:“皇爷爷,你要是贴近我的话,我是不是会全身发冷?” 上官旭被她当面说穿了小心思,笑得更灿烂了,“可能确实有点冷,但你忍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而且你现在已经是新一任的鬼判官了,身上本就有死气,所以不会感到特别冷的。” 上官燕婉无奈一笑,“好吧,那咱们走吧。” 说罢,便走出了御花园的凉亭。 春幽几个看到她完好无损地走过来,才放下心来。 夏冰走到上官燕婉身边,突然惊呼一声,“小姐,你是不是冷啊?为何你的唇都变成浅紫色了?脸也有些白,要不把斗篷披上吧?” 秋绮也跟着说道:“是啊,公主,早春的天气甚是冷寒,切不可着凉了。” 上官燕婉这次并没有拒绝,任她把大红春绸貂皮斗篷披在身上,顿时感觉暖了一些。 春幽更是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捂了捂,心里有些担忧,小声说道:“公主,肯定是刚刚在凉亭里吹了冷风,看这手冰的。” 冬音也皱巴着一张小脸,看着她,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 “丫头,你这几个丫鬟确实很体贴啊,不错,不错。” 还在放着冷气的人,就不要说话了吧?别以为是我皇爷爷,我就要处处让着你。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已经带着几个丫鬟朝无极宫行去了。 一行五人刚刚走至太极宫门口,却与另一行人碰到了一处。 初初看到当先那人的时候,上官燕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底阴骛一闪而逝,嘴角斜斜勾起一丝冷笑。 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好皇妹。 020没脑子的蠢货! 来人正是怀淑公主上官燕飞,她身穿藕荷江绸绣五彩狐肷皮氅衣,翠蓝宽拖遍地金裙,外面也披着狐毛斗篷,只从外表看的话,确实是个温婉贤淑的人。 可惜啊,没人比上官燕婉更了解这个女人,完全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 可以说,上一世的国破家亡,上官燕飞也是功不可没。 人生的傻不是错,但是明知自己傻还一直做蠢事,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说什么为了爱,可以不惜一切,说白了,还不是自私! 上官燕飞看到对面的人,脚步不觉快了些,走到近前,对着上官燕婉略一施礼,娇声说道:“皇姐,近来可安好?” 春幽偷偷地瞥了一眼上官燕飞,心里喃喃,明知道我家公主昨日被劫持了,还说什么安好?这不是故意来膈应我家公主的吗? 上官燕婉拉了拉身上的斗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声道:“原来是四皇妹,你也是来看父皇的?” 上官燕飞面上带笑,眉眼弯弯,走上前想要拉住她的胳膊,“是啊,皇姐,听母妃说,近日父皇的龙体欠安,我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在前面,“那就进去吧,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外面挺冷的。” 上官燕飞的手一空,有些委屈地扫了她一眼,眼底幽光闪过,一声不吭地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丫头,你这个皇妹不简单啊,看着有些呆蠢,心里可是疯狂地嫉妒着你呢。” 若不是现在身边跟着那么些人,上官燕婉真想翻个白眼问一句,皇爷爷,什么叫我的皇妹?那也是你的孙女啊。 不过皇爷爷说的没错,上官燕飞确实疯狂地嫉妒着她,否则又怎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哎,想想上一世,不禁想把脑袋直接撞到柱子上,干脆死了算了,自己不也是个蠢货,竟然会栽在上官燕飞的手上。 好吧,仔细想想,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至于什么病,那自然是蠢病! 两个蠢女人被一个聪明又狡猾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上官燕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坏人,如果说好听点,她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爱情更重要! 为了追求她自己所谓的真爱,不惜牺牲家人,甚至出卖国家,已经到了疯狂至极的程度。 上一世王朝的倾覆,她可是出了大力,所谓的胳膊肘往外拐,为了爱情抛家弃国,说的就是她了。 如果说难听点,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长着一双眼睛却始终被蒙蔽着,心里除了那个男人,便装不下其他了。 可即便她把心都掏了出来,结果又如何呢?呵,还不是被人抛弃,弃若敝履! 国家都没了,谁还记得你是个公主,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 上官嬿婉想到上一世的种种,眼眶微红,再看一眼上官燕飞都觉得反胃,若不是生生克制着,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给她几巴掌。 “丫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刚刚还挺明艳的一张脸,怎么突然就阴沉了下来?该不会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生气呢吧?” 你明明都知道,还故意来问我,到底有何居心?话说你真的是我皇爷爷吗?! 上官嬿婉很想威胁一下他,但是想着那毕竟是皇爷爷,即便变成了鬼,可身份在那里摆着,大不敬终归不好,只能忍了。 心里念头刚刚闪过,几人已经进了太极宫。 上官嬿婉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嘴角露一抹浅淡的笑,“德胜公公,我父皇可是醒了?” 021公主饶命,杖责五十! 赵德胜看到几人款款走来,急忙小跑着上前,“给各位主子请安,你们来的可赶巧,皇上刚刚醒来没多久,现在正有点精神头。” 上官嬿婉闻言,心中一喜,脚步不觉加快了些,“真的吗?父皇的病现在怎么样了?还能认出我们么?” 赵德胜微低着头,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今日陛下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许是知道公主们要来吧。” 上官嬿婉一想到还有不足一年,那个最疼爱她的人便要离去,心就止不住地抽疼,脚步越发快了些。 上官燕飞见她疾走如风,红唇微微嘟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皇姐一听说父皇能认出人来了,就跑这么快,还真是会献殷勤! 以前也没见她如此着急忙慌的,父皇不过是病了,又不是马上就死了!哼,就她会讨好父皇! 上官燕飞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轻轻地哼了一声,脚下也不觉加快了步伐。 可刚走了一步,只觉周身一寒,好似被拌住一般,身体忍不住朝前扑去!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鬼哭狼嚎,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上官嬿婉疾走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转身看了她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下意识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斜斜一勾,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上官嬿婉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故意装作很关心的样子,柔声说道:“哎呦,皇妹,你这是怎么了? 如此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你都能摔倒,可见是走得太急了。 怎么?想第一个跑到父皇跟前去献殷勤么?”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明显冷了一些。 上官燕飞被两个丫鬟扶了起来,刚站稳身体,甩手就是两巴掌,“没用的东西!你们站在旁边是当木头桩子的嘛! 看到本宫摔倒,还不赶紧扶起来,刚刚傻站着做什么!看本宫笑话吗? 还有,刚刚本宫分明走得好好的,怎会突然被绊倒趴到地上去?是不是你们踩到本宫的裙角了?” 绿屏和红桃吓得身体一哆嗦,“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顶着红肿的脸,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反应迟钝,确实该死!请公主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公主饶命,公主明察,绝对不是奴婢踩的公主的裙角啊,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往前多迈一步啊!” 上官燕飞看着面带轻嘲的上官燕婉,感觉在最不喜欢、最让她嫉妒的人面前失了面子,心头火起,又不能骂她,只能找两个丫鬟出气。 她故意寻了个借口,欲把心中的恶气发出来,这才有了那两巴掌。 上官燕婉看着主仆三人上演你情我愿的戏码,却只悠悠站在边上,完全没有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好戏正看得热闹,周身忽而一冷,她慢慢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朝虚空瞪了一眼。 皇爷爷,你下次飞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你这样飘来飘去,很容易吓死人的。 上官旭双手抱臂,飘在她身侧,幽幽说道:“啧啧啧,丫头,你这个皇妹不简单啊。 你看看那张恶毒的脸,原本以为不过是看上去蠢笨了些,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 明明是张明艳如花的脸,看着却有些扭曲,凶神恶煞的,比我们地府的小鬼还吓人啊。” 上官旭刚进了太极宫,便从上官嬿婉袖子里钻了出来,然后便听到了上官燕飞腹诽的那些混账话,气得七窍生烟! 他故意在上官燕飞身边绕了一圈,吹了几口阴气,使其身体瞬间发冷,不受控制地扑到地上。 不过是想给她点教训,没曾想,她竟如此狠毒,把两个无辜的小丫鬟折磨了一番。 他刚絮絮叨叨说完这句话,上官燕飞便指着两个丫鬟说道:“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要你们何用! 绿屏和红桃,护主不利,拉下去杖责五十!” 话音落,上官旭气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在上官燕婉身边绕来绕去,上蹿下跳,“丫头,你这皇妹好生歹毒!你帮皇爷爷教训教训她!” 022父皇,对不起! 上官旭说完之后,见上官燕婉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有些急了,又继续说道:“丫头,我这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啊,你不能这样对你的皇爷爷啊。 那两个丫鬟是无辜的,说起来也算是被我害的,你让我于心何忍啊,你赶紧想想办法,万不能让你皇妹一怒之下把两人杀了! 杖责五十啊,就她们那小身板哪里承受的住,十有八九会死人的! 她们要是因我而死,非但我在地府的工作保不住,还有可能因为背负两条无辜的人命,被投入畜生道啊! 丫头,你一定要帮帮皇爷爷啊,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你一人能看的到皇爷爷啊。” 刚开始还是义愤填膺,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那叫一个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 上官燕婉被他哭得脑仁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皇爷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都快被冻死了! 看着上官旭一脸委屈的往边上缩了缩,才转头看向上官燕飞,笑着说道:“皇妹,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丫鬟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这里可是父皇的无极宫,你若是在这里把两人处置了,传出去,于你的名声有损,而且父皇肯定也会不开心的。 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我看那两个丫鬟也是真心悔改了,下次定然不会再犯了。” 上官燕飞闻言,伸手拂了拂衣袖,眼底冷光一闪,说道:“既然皇姐为你们求情了,这次便绕了你们,下次若是再犯,仔细你们的皮!” 绿屏和红桃听了两人的对话,不断地将额头磕在地上,“多谢公主不杀之恩!多谢公主手下留情!” 上官燕飞眼角余光扫了两人一眼,眉眼间满是霜雪色,“还不赶紧起来!” 上官燕婉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看完了一出好戏,转身继续朝里走去。 上官燕飞见此,急忙跟了上去,“皇姐,你等等我呀。” 原本忧愁满面的上官旭瞬间雨过天晴,笑得眼珠子一弹一弹的,“丫头,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你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皇爷爷都知道!” 上官燕婉好似什么也未听到一般,缓步朝里走去,只嘴角一丝浅笑若有似无。 “啊!我的铎儿,几十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般模样了!” 上官燕婉刚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还未开口叫父皇呢,身侧突然吹过一阵阴风,再抬头时,龙床上已经多了一人,哦不,一只鬼。 许是上官铎大限将至,周身盈满死气,原本的金色真龙之气已变得十分稀薄,对上官旭的靠近没有丝毫的影响。 看着那两张眉眼十分相似的脸,上官燕婉心中不禁生出感慨,看来皇爷爷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儿子啊。 “虢平,虢平,是你吗?快到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上官燕婉的思绪被他打断,急忙上前坐在床边,握住上官铎的手,“父皇,虢平来看你了。” 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瘦削的脸,忍不住悲从中来,鼻尖一酸,眸子被水汽笼罩,温润而氤氲,只一声声地叫着,“父皇。” 上官铎摸了摸她的发,柔声说道:“虢平,父皇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这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你自小便性子倔强,处处争强好胜,眼里又容不得沙子,父皇真怕你以后会吃亏啊。 父皇这几日清醒的时候啊,就在想你的事情,想在殡天之前,为你挑个如意驸马。 有人照顾你,疼爱你,父皇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地去了。” 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心中越发悲戚,眼泪好似倾盆雨,模糊了视线。 她抱着上官铎的手臂,忍不住呜呜哭泣,好似受伤的小兽一般,哭得肝肠寸断,“父皇,父皇,虢平对不起你。” 父皇,对不起,是皇儿一意孤行,先是伤了你的心,又亲手葬送了你的江山!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上一世,似乎也是上官铎临终之前,千挑万选,特意为她择了一门亲事。 可那时的她,一颗心都被蒙蔽了,眼里除了孙启晏,再也容不下他人。 当着皇后等人的面,便直接忤逆了上官铎,扬言除了孙启晏,谁也不嫁,谁也不要! 023思往事,悔不当初! 也许那时候的上官铎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孙启晏的野心,毕竟是当过几十年帝王的人,即便是病了,那双眼睛也是毒辣的。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上官铎是极力反对的,非要逼着她嫁给那个精挑细选的驸马。 可那时候的她多倔强,多任性啊,就像上官铎说的,处处争强好胜,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自己喜欢的,便是千好万好。 最后,上官铎还是顺了她的意,毕竟那是最疼爱的皇儿,又怎么忍心看着她天天绝食抗议呢。 就在她成亲后半年有余,元康二十二年的早春,上官铎永远离开了她。 直到临死前,也未看到那期盼已久的小外孙,带着遗憾便去了。 当初,上官铎知道她怀了小外孙时,多开心啊,甚至亲自为那未出生的孩子起了名字。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意,就在那年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她失去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时候的上官燕婉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是体弱才没有保住那个孩子,虽然心里悲痛欲绝,也只能强忍着。 却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刚刚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没多久又失去了最爱她的父皇。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便从天堂到了地狱,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那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上官燕婉想起上一世做的糊涂事,心里的酸涩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都酸楚的发痛。 她跪在床前哭得泣不成声,死死地抓住上官铎的手,面颊苍白的厉害。 看到这般模样的上官燕婉,整个大殿的人都被吓到了,公主为何这般伤心,皇上这不还没死吗? 上官燕飞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难道皇姐是真的很伤心?并不是为了争得父皇的宠爱才在这里做戏的? 恐怕整个大殿的人,也唯有上官旭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涕泪横流、放声大哭了吧,这是憋得喘不过气了啊。 上官铎不过是趁着今天精神头好些,把心里藏着的那些话都对她说了,心里着实害怕,万一哪天睡下了,再也起不来,便没有机会说了。 没成想她听了之后,反应这么大,倒是把他吓到了。 上官铎看了赵德胜一眼。 赵德胜心领神会,急忙小跑着走到床前,将他扶了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软枕。 然后将床前哭得不成样子的上官燕婉轻轻扶起,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边。 上官铎轻轻叹息一声,伸出颤巍巍的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沉声说道:“虢平,父皇知道你心里舍不得,父皇又何尝舍得丢下你。 但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父皇这一辈子,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要说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不能看着你出嫁了吧,也看不到你儿女绕膝。 你是父皇最珍爱的皇儿,父皇多想看着你穿上嫁衣,多想看着你生下自己的孩子。 父皇甚至都为那孩子取好了名字,男孩儿的有,女孩儿的也有,只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上官燕婉泪盈于睫,仰着温婉的脸直视着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痛楚,“不会的,父皇,不会的! 皇儿定要让你看着我穿上嫁衣!定要为你生个小外孙,让他开口叫你皇爷爷!” 上官燕飞听了这话,心头一紧,袖子里的手不觉攥紧了,脸色瞬间苍白了些。 父皇的病根本拖不了一年半载的了,可上官燕婉却说要让父皇看到她出嫁,那不就是说要尽快成亲吗? 可自己从未听说过,上官燕婉跟上京的哪个贵公子有什么情谊,那她这是要嫁给谁呢? 上官燕飞恍惚想起了昨夜收到的消息,魏国公孙启晏亲自去城外幽冥林,救出了被绑架的上官燕婉。 思及此,脸色巨变,忍不住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她该不会是要嫁给魏国公吧?! 024谈婚嫁,妒火中烧! 上官燕婉一向眼高于顶,一般人家的男子,她又怎会看得上! 除非是魏国公那样功勋卓著又家世显赫,且仪表堂堂的男人,或许她才看得上吧。 再者说,都说女人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会产生好感,昨夜又是在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被救,想来她心里应是极感激魏国公的,不会因此以身相许吧? 上官燕飞越想,心里越没有底,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的肉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眸底骤然弥漫起猩红的深浓色泽。 不行!魏国公是我的!不能让皇姐嫁给他! 上官旭原本在一旁看着上官燕婉与上官铎说话,父女情深,感人至深,也忍不住跟着垂泪。 毕竟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还有唯一能看到他的孙女。 看着他们一个即将死去,走向人生的终点,一个刚刚重生,即将开始风云变幻的一生。 等待着他们的,终究是惨烈的未来。 正暗自悲伤,周身阴气不断溢散,却忽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气。 上官旭“唰”地扭过头,就看到了眼底阴寒一片的上官燕飞。 也许她面上装的平静,可他是阴间之鬼,又怎么看不到她周身笼罩的阴寒之气呢。 上官旭见她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定然在打什么坏主意,心头火冒三丈,可刚刚差点因为一时之失,犯了大错,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抱着手臂,在上官燕飞周身绕了几圈,又狠狠地吹了几口阴气,气哼哼地说道:“哼,你这个坏丫头,让你长点教训! 就算伤不到你,让你受点凉,生个病,也是好的,省得你天天闲着没事,一肚子坏水,想着干坏事!” 上官燕飞原本正想的心头起火,浑身血液都快沸腾了,却忽而感觉周身沁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心中忍不住腹诽,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总感觉阴风阵阵的?难道是因为父皇大限将至,这殿里阴气太重的缘故? 上官燕婉自是不知一人一鬼正斗的欢脱,她只死死地握住上官铎的手,一丝呜咽溢出嘴角,痛不欲生。 “父皇,皇儿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不会惹你生气。” 上官铎见她哭成个泪人,心里又何尝好受,只是他也不曾想到,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又将她面上的泪拭去,低声说道:“虢平,父皇你求你能找一个冠盖京华的驸马,只求他能真心对你,爱你所爱,将你捧在手心疼宠,那父皇便也放心了。” 上官燕婉涕泪横流,脸颊苍白,低声问道:“父皇,你心中是不是已有了驸马的人选?” 上官铎闻言一愣,没想到她如今如此通透,竟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上官燕飞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们,心里好似绷着一根弦,紧张地连呼吸都放缓了。 上官铎摸了摸上官燕婉细软的发丝,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说道:“老将军的嫡长孙钟良钰,为人忠厚老实,样貌周正,文武双全,可为良配,皇儿意下如何?” 上官燕飞听到这句话,心口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魏国公。 谁知她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上官燕婉十分坚定地说道:“父皇,皇儿刚刚说什么都听您的,但唯有这件事,皇儿怕是不能听从于您的安排了。” 上官燕婉也没想到,重生了一次,还是不能听父皇的话,因为她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谁也取代不了的人,一个欠了一生一世的人。 上官铎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暗光一闪,脸上隐隐有担忧,反问道:“皇儿,你是不是心中已有心仪的驸马了?莫要瞒着父皇,说说看,到底是谁。 若是你真不喜欢父皇为你挑选的驸马,父皇肯定不会逼迫于你,但你自己挑的驸马,也要过了父皇这一关才行。” 上官燕婉经历了上一世,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想来他是怕自己挑中怀有狼子野心的魏国公吧。 父皇真是多虑了,此时别说是挑孙启晏当驸马了,就是亲手杀了他,也不足以泄愤啊。 上官燕飞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目光满含冰雪,原本放下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如此这般七上八下,折腾的心情起伏不定。 她警惕地看着上官燕婉,双手握成拳,皇姐心仪的驸马果真是魏国公吗? 025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上官燕婉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抬头看着上官铎,轻声说道:“父皇,可否屏退左右,皇儿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上官铎深深看她一眼,朝着赵德胜摆了摆手。 赵德胜心领神会,当即走到上官燕飞身边,低声道:“四公主,还请您先在殿外候着。” 上官燕飞银牙暗咬,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心中怒火横生,衣袖一甩,当先走了出去。 上官铎看着几人走出去,轻叹一声,“哎,这个四丫头啊。” 上官燕婉即便不转头,也知道上官燕飞的表情,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轻抚上官铎的手背,缓缓说道:“父皇,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还请请你放心,此生我定不会喜欢你担心的那个人。” 上官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忍不住问道:“你怎知父皇担心的是谁?” …… 上官燕飞站在大殿外,脸上铁青一片,只觉心口堆了火,等得火急火燎,时不时地扭头往里看上一眼。 “德胜公公,皇姐为何还不出来?她跟父皇到底要说什么呀?” 赵德胜微微躬身,脸上带着笑,小心回道:“陛下的心意,又岂是我等能揣度的,公主还是耐心等一等吧。” 上官燕飞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刚转过头,便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她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再抬起头时,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连皇妹都来了。” 上官燕宁款款而来,面上带着小心谨慎的笑,恭敬地行了一礼,“四皇姐,好巧呢,你也来看父皇?我听说父皇醒了,便过来看一趟。” 上官燕飞轻嗤一声,冷冷说道:“哼,你倒是会挑时间来献殷勤,可惜啊,父皇现在只想见皇姐。就你,还是省省吧。” 上官燕宁脸色微微一变,委屈地朝她送去一瞥,便低下了头。 上官燕飞见她那副模样,嘴角露出嘲讽一笑,“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说什么就低下头,除了会掉眼泪,还会什么!” 赵德胜远远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听到一般。 …… 上官铎眉头皱起,幽深的目光牢牢攫住上官燕婉的视线,沉声问道:“虢平,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懂事。 虽说后宫不参政,但临死之前能看到你这般通透懂事,父皇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既然你不喜欢那人,父王就真的放心了,真怕你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就彻底失了心。”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眼神十分坚定,“父皇,皇儿成熟懂事了,怎么可能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就定下终身呢。 就算要嫁,也要挑一个真心爱我的人,爱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爱我的身份。 若是遇到了,此生便非他不嫁!” 上官铎心中不解,有心宽慰她,“好虢平,你能这样想,父皇就放心了。” 上官燕婉有些痛苦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并不是不想告诉他云依斐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 上官铎见她如此神情,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虢平,父皇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刚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说明你真的长大了,做事也沉稳了。 即便哪天父皇离开,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不管你喜欢上什么人,只要你觉得幸福,父皇便会支持你。” 上官燕婉扑到他怀里,眼泪糊了满脸,身体瑟缩。 “父皇,皇儿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上官铎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道:“傻皇儿,切莫再说傻话,生老病死乃是常事。 父皇若是能看着你出嫁,也便心满意足,再无任何遗憾了。” 上官旭见两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早就急了,窜到上官燕婉跟前,喊道:“丫头,快让我跟你父皇说几句话,我这出来了许久,马上该回去当值了!” 上官燕婉抬起头来,看向床里侧,眉头微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询问的神情很明显。 你一个鬼,要怎么跟父皇说话啊? 026判官令,阴阳视界! 上官旭飘荡在床帐边,瞪着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子,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个傻丫头,你父皇就算死了,你不是照样可以见到他吗? 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阴阳衙门的判官,可通鬼神! 到时候,你父皇若是跟我一样,被留在地府当官,你照样可以天天见到他呀。 虽说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有你和我在,这不是可以求求情嘛,或许阎王大人就许了呢!” 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心情果然好了些,眼珠子又转了一圈,用神情询问着。 那你要怎么跟父皇说话啊?皇爷爷,你现在可是个鬼,父皇看不到你的! 上官旭“蹭”一下飞到她面前来,激动地舌头脑活生生扭了一圈,麻花一样。 “傻丫头,你现在已经是阴阳衙门的判官了啊,可以施法打开阴阳视界,最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啊!” 阴阳视界?就是沟通阴间和阳间吗? 上官燕婉看着他那麻花一样的脖子,只觉后背一凉,脸色微变,忍不住腹诽。 皇爷爷,你能不能正经点说话,你现在这样很吓人啊,尤其是猝不及防地就把头伸过来,还转好几个圈! 上官旭哪里管的了那些,着急忙慌地说道:“丫头,你快点啊,时间马上就没了,我可不能白来这一趟! 要知道,在地府当差也不容易,一年才那么几天假,我好不容易才告假来的! 你赶紧的呀,丫头,我要等不及啦!” 上官燕婉看着上蹿下跳的上官旭,额头青筋直冒,你都不告诉我怎么做,我怎么知道如何打开阴阳视界啊! “虢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有些怪怪的,你一直盯着床帐做什么?” 上官铎见她好大一会儿不说话,眼睛只盯着上方的帐子看,心中惊疑,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燕婉听到他的声音,恍然回神,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父皇,您可还有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皇儿虽然愚笨,但若是您所想,都会尽力帮您达成的。 不管是您想吃什么,喝什么,或者是见什么人,皇儿都会竭尽所能,帮您实现的。” 上官旭听她如此说,又“唰”地一下窜到她身旁,贴近她的耳朵问道,“丫头,你这般问,可有把握?万一这臭小子相见的是他母后怎么办?” 上官燕婉暗自摇了摇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上官铎生平最敬重的人便是上官旭了,记得小时候抱着她讲学的时候,经常会提起,说他如何的文韬武略,如何的励精图治,眼里满是思念和钦慕。 若是说他现在将死之时,想要见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上官旭了。 上官燕婉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问,然后便可顺理成章的提出让两人见面了。 否则上官旭突然蹦出来,十有八九会吓到他,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她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上官铎听到她的话,只以为是宽慰自己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叹息着说道:“傻皇儿,虽说朕是皇帝,万人之上,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得到天下任何东西。 可有些事却是强求不来的,即便是一个帝王,也有见不到的人啊。”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抬头看着帐顶,好似想起了什么,发起呆来。 上官燕婉见他这副表情,便知猜中了他的心思,当即对半空中飘荡的上官旭使了个眼色。 皇爷爷,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打开阴阳视界啊? 上官旭无奈地摇摇头,恨不能揪住她的耳朵,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只鬼,即便揪住了她的耳朵,也不过是一阵凉风而已。 “傻丫头,阴阳衙门的判官继任的时候,可是有判官令的,否则何以证明她的身份! 你好好想想,当时在棺材里的时候,上一任的判官是不是给过你什么东西?” 判官令?难道是? 上官燕婉眼中精光一闪,忽而抬起了右手腕,上面赫然印着一朵红色的曼殊沙华。 027曼殊沙华,生的象征! 上官旭看到那印记,显然比她还激动,“唰”地一下,脑袋已经贴在了她的手腕上。 “没错,就是这个了,这就是判官令!曼殊沙华生于黄泉岸边,正是地狱的象征! 这花看似普通,实则是由强大的死气缠绕而生,需要你的精气和骨血喂养! 在你同意任命判官的那一刻,它便与你同为一体了,你生,它生,你死,它灭。 它既是你身份的象征,也是你还活在这世上的证明啊。 若是有一天,这朵曼殊沙华暗淡下去了,则说明你有生命危险啊。 丫头,你可要当心点啊,万不可让那些恶鬼缠上身,尤其是不能碰到你手腕上的这朵曼殊沙华。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现在,你将全部心神集中,运气于其上,便可打开阴阳视界了!” 上官燕婉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腕上鲜红的花。 当时在乌漆嘛黑的棺材里,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当时手腕被那鬼判官抓了一下,灼痛难忍,后来便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因为急于从棺材里出来,便把那事忘了。 此时听上官旭如此说,才恍然大悟,这看起不起眼的花,竟然是判官令! “虢平,你今日怎么了?为何总是走神?话说到一半,怎么就不开口了?” 上官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眉头已经紧蹙在一处,总觉得她看起来好似被勾了魂,心里止不住地担忧。 上官嬿婉摇了摇头,才看向他,说道:“父皇,你莫要担心,我刚刚就是不小心走神了。 对啦,父皇刚刚你说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是指皇爷爷吗? 皇儿知道,父皇一生最敬重的人便是皇爷爷,还经常一个人偷偷思念他,把他做过批注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父皇,昨晚皇爷爷给皇儿托梦了,他说今日要来看你。 我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皇爷爷一向言出必行,我想他一定会来的。” 上官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后微微叹息一声,“傻皇儿,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相信呢?父皇知道,你是想让我开心,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父皇都明白。” 上官燕婉站起身来,将他背后的枕头抽出,一边轻轻放下他,一边说道:“父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就听我一次,准没错的。 父皇,你先躺下来,闭上眼睛,用不了多久,或许真的能看到皇爷爷呢,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他说。” 上官铎只以为她是找个借口让自己休息,便也没有再跟她争执,乖乖地躺了下来,笑着说道:“好,好,好,这次就听虢平的,正好父皇也有些乏了,躺下来养养神。” 上官嬿婉将他的被角仔细掖好,又将明黄的床帐轻轻放下,这才轻笑一声,“父皇,赶紧闭上眼睛,马上就能梦到皇爷爷了。” 说罢,抬头看向帐顶的上官旭,用口型说道:“皇爷爷,你千万不要吓到父皇了,眼珠子不能随意跳出来,舌头也不能伸那么长,嗯,脖子也不要总是扭成麻花。” 上官旭早急得开始跳脚了,此时听她这么说,赶紧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丫头,放心吧。” 上官燕婉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遍,才放下心来,她将右手腕露出,双眼一闭,心念催动。 璀璨的红光瞬间爆射而出,原本只是一朵画在手腕上的曼殊沙华,此时却忽而立了起来,好似从手腕开出的花朵一般,轻舞慢摇。 上官旭瞬间飞进了床帐中,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父皇,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这是在做梦对不对?你终于来看皇儿了!……” 上官嬿婉看着红光笼罩的龙床,慢慢走了出去,现在是属于他们父子的时间,想来两人定有说不完的话吧。 028连犯四错,不思悔改! 大殿门口,偶有冷风吹来,吹在身上些微的冷。 上官燕飞跺了跺脚,又将身上的披风拽了拽,气哼哼地说道:“怎么皇姐还没出来啊!她和父皇到底有多少话要说!” 上官燕宁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四皇姐,你莫要着急,想来一会儿皇姐便出来了,到时候父皇便会召你说话的。” 上官燕飞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我说六皇妹,你是不是傻啊?就算你不说这话,我也知道啊! 自己傻就算了,还总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傻!真是晦气!你若是无话可说,那就老老实实待在一边,没人当你是哑巴!” 上官燕宁脸色倏然一白,身子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公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刚刚吹了点风,咳咳。” 上官燕飞见她如此,不觉轻嗤一声,妖艳的红唇微启,舌尖滚出的音调犹如殿外凛冽的寒风,“六皇妹,这是做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既然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冒着冷风过来了,巴巴地跑过来,不知到底为了什么? 你以为在谁跟前装柔弱,都能博取同情吗?我可不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家子! 就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儿,到底要给谁看!还不……” 话还未说完,便被厉声打断了。 “四皇妹,这话也是你该说的?!我看该注意的人是你吧!” 上官燕飞眼底的厉色一闪即逝,急忙转过头,淡淡说道:“皇姐。” 上官燕宁脸色越发惨白,咳了几声,也急忙上前行礼,“皇姐,咳咳咳。” 上官燕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手一抬,沉声说道:“行了,都起身吧。 父皇身体本就不好,而你们身为公主,竟然在太极宫外喧哗,成何体统! 我看,你们以前学的教养都被吃到肚子里去了吧?!” 上官燕宁闻言,身体一缩,当即用手捂住了唇,轻轻咳了几声,“皇、皇姐,咳咳,你莫要生气,皇妹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咳咳……” 上官燕飞眼神一暗,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说道:“外面这么冷,父皇却让我们在这里等那么久,难道就皇姐是他的女儿,我们就不是吗?!” 上官燕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狠戾地看着她,“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错了? 父皇要见谁,要跟谁说话,要说多久的话,也是你能质疑的?! 妄论君王,妄自揣测君王,此为一错。 在太极宫外喧哗,打扰父皇休息,惊扰圣驾,此为二错。 燕宁是你皇妹,是我们大端朝的公主,就算她母妃的位份没有蒋贵妃高,也容不得你这般随意辱骂!此为三错。 我身为你们的姐姐,看到你们有不对的地方,帮忙纠正,本是好意,而你却对长姐出言不逊,此为四错。 今日你连犯四错,却不思悔改,还敢出言顶撞,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太极宫外,好好站一个时辰,也好长长记性!省得日后再犯!” 上官燕飞被她数落地一愣,待回过神来,黝黑的瞳仁积聚着连天的怒火,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恨意。 上官燕婉完全没有理会她,只转头看向赵德胜,吩咐道:“德胜公公,今日就有劳你了,在这里好好地看着怀淑公主。 什么时候满一个时辰了,再放她离开,少一刻钟都不行! 若是贵妃娘娘派人前来,你记得把皇妹的几条错处一一说给她听,省得被人传,是我冤枉了她,又苛待了她! 倘若贵妃娘娘执意要带走她,就让人去重华宫找我亲自谈!” 赵德胜当即点头,恭敬回道:“是,公主,老奴定让人好好看着。” 上官燕飞心底的小心思被戳破,激愤的情绪翻江倒海,胸口一鼓一荡,原本还指望贵妃来救她呢,如今却成了泡影! 那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焚烧了理智,她伸手指着上官燕婉,大声吼道:“皇姐,我现在还称你一声皇姐,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们同样是公主,凭什么你处处压我一头,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029夹起尾巴做人! 上官嬿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上官燕飞略微狰狞的面孔,就好像在看一只困兽。 她缓步走到上官燕飞面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声音冷若凛冽的寒风,“凭什么?就凭我是虢平公主!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 怀淑,你给我记好了,以后你招惹谁都可以,只要关系不到我,皇姐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若是再犯到我手上,可就不是站一个小时这么简单了,到时候我会怎么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忽而停顿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在上官燕飞的脸上轻轻划了几下,红色的丹蔻鲜艳照眼。 上官燕飞冷不防被她掐住了下巴,吓得肝胆俱颤,瞬间变了脸色,惨白一片。 “怀淑,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啊,你应该知道昨天我发生了什么事吧?在棺材里躺了一夜的滋味可不好受,若是你也想体验一下,我不介意让人送你过去。 至于我为何会被人绑架,弄到那乱坟堆里,你心里多多少少应该都清楚点吧?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你,若是还有下次,你这张脸也别想要了!” 说罢,眼神一厉,其中一根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狠狠地划了一下,留下淡淡的红痕。 上官燕飞听她突然提起这事,瞳孔微缩,浑身过电似的颤抖着,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上官嬿婉眼底翻涌着暗潮,越发靠近她,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儿?干这事之前,怎么不多动动脑子呢? 你为了那个男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恨不能掏心挖肺,可你又怎知日后他会怎么待你? 皇姐劝你一句,不要被男人的表象迷惑了,也不要被三两句的甜言蜜语就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还有啊,拜你们所赐,你皇姐我在棺材里躺了一宿,想通了很多事情,性子也变了不少,以前那个傻乎乎的上官燕婉已经死在那棺材里了! 以后若是再想算计我,可要好好筹谋,切勿露了马脚,否则你们伤我一分,我便让你们十倍奉还! 这话,你可记住了?我的好皇妹!别被人拿着当枪把子使,还兴高采烈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说罢,手上用力,将她的脸往一边狠狠一甩。 上官燕飞跌坐在地,脸色变了几变,先是发红,继而发青,然后惨白惨白的。 她的嘴唇颤抖的厉害,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如坠冰窟。 上官燕婉面若寒霜地斜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另一边呆愣的上官燕宁,低声道:“六皇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站在风口上了。 今日父皇身体疲累,已经歇下了,你就先回去吧,若是有心,明日再来也不迟。” 上官燕宁眼角余光看了地上的上官燕飞一眼,又战战兢兢地看向她,急忙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皇姐,那我便先回了。” 说罢,福了一礼,转身疾步走了。 刚走出没多远,上官燕宁身边的翡翠忽而小声开口道:“公主,我怎么觉得虢平公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啊,刚刚她教训怀淑公主的时候,神情好吓人啊。” 玛瑙闻言,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啊,是啊,我也差点被吓死,小腿肚子一直在抽抽。以前虢平公主虽说性子跋扈了些,可表情从未这么可怕啊。” 上官燕宁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一道光,厉声喝道:“闭嘴!皇姐的事岂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若是被人听到,本公主都保不住你们!” 翡翠和玛瑙当即垂下了头,低声道:“公主,奴婢知错了。” 上官燕宁走出太极宫的大门时,目光好似无意识地又落在上官燕飞身上,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勾,眼底沁出阴狠的笑意。 030他可醒了? 上官嬿婉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眸深若幽潭,晦涩难明。 她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瘫坐的上官燕飞,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带着几个丫鬟离去了。 春幽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地偷看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上官嬿婉好似察觉到她的窥视,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就问吧,不要憋在心里了,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春幽闻言,与夏冰对视一眼,才小心问道:“公主,我觉得你自从出了那棺材,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看不出你到底哪里变了,但就是觉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的经历吗?” 上官嬿婉浅浅一笑,眼底眸光轻闪,“你可听过一句话,有时候成长只在一瞬间,我躺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的时候,想清了很多事。 以前的我,一直活在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的庇佑之下,虽然也没人敢惹我,但那时的我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随便一戳就完了。 要说吓唬吓唬人还行,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没有了他们,我一无是处,也一无所有! 相反的,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实在太懦弱了,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所以,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生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了,我想自己成长,想成为他们的庇护,这次,换我来守护他们!” 春幽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我们认识的公主吗?是我们从小就服侍大的公主吗?真的完全变了! 没想到公主不过是在外面露宿了一夜,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而且公主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感慨,总觉得她好像亲身经历过那惨烈的事情一样! 秋绮眼睛眨了眨,又问道:“公主,奴婢还有一事不明,宫里的人都知道,四公主一直看不惯六公主,经常对她冷嘲热讽的。 可以前你看到这些腌臜事,不都是装作没看见吗?很少会管这等闲事的。 今日为何要当众责罚四公主呢?这不是给自己立敌吗?依四公主那爱记仇的性子,定会怀恨在心的。” 上官燕婉眸光暗沉,浅浅一笑,“我只是想在她跌落深渊之前拉她一把,若是她自己不争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秋绮面上愈发不解,“公主,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四公主对你态度那么差,还总是出言顶撞你,那你为何还要拉她一把? 而六公主为人一向和善,虽说在四公主跟前有些唯唯诺诺,但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公主,不应该帮她一把么?省得总是被四公主欺负。” 上官燕婉看着义愤填膺的秋绮,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浮在瞳孔上,丝毫也未达眼底。 “秋绮,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在民间有一句话广为流传,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有些人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对人总是恶语相向,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因为你一眼便能看懂她,她所有的一切都写在脸上了。 可还有一种人,与其恰恰相反。 表面上默默无闻,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即便受了委屈也选择隐忍,可越是这种人,反而更可怕,因为永远也看不懂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你要记住,看人不能只看表象,有时候啊,越是那种看似道貌岸然的人,往往是最坏的。” 秋绮听完这话,有些懵了,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春幽和夏冰一眼。 冬音想法最简单,反而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拍着手说道:“公主的意思是,相较于喜怒形于色的人,实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更可怕,是不是?若是遇到了,便要格外小心,对吗?” 上官燕婉只给了她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她们自行参悟,便继续朝前走去了。 路过御花园假山的时候,不禁驻足看了许久。 春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道:“公主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跟奴婢们一起捉迷藏了,每次都要玩到天黑,还拉着奴婢们不肯松手。” 上官燕婉看着那参差的假山,脑子里忽而浮现了一些画面,不禁浅浅一笑。 转而又不知想到什么,一股窒息感袭来,只觉心口好似被石头堵住了,难受的厉害。 她捂住胸口,咬着牙喊道:“魑离。” 话音落,眼前瞬间多了条影子。 魑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公主,你叫魑离有何事?”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假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可醒了?” 031走,去国师府 明明昨日还是春寒料峭,夜风冷的扎人,可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宫里的桃花便次第绽放了。 上官燕婉看着御花园中满眼的粉色桃花,云蒸霞蔚般的彤云嫩粉,石板路上铺得满满一地的桃花瓣。 “他可醒了?” 魑离乍然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未反应过来,过了片刻眼睛一亮,方低头回道:“公主,国师大人在辰时左右已经醒来。” 上官燕婉看着那满眼的桃花色,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热,鼻尖一酸,眼眶里突然便泛起了泪花,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魑离看到她眼角忽而落下的泪,吓了一跳,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只把头低了下去。 公主到底怎么了?自从昨日从那幽冥林的棺材里出来后,便有些怪异。 以前公主和国师可从未怎么见过面,更未曾说过几句话,为何突然这般关心起他来了? 春幽几人同样是一脸懵,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公主今日怪怪的,为何总是打听国师的事情?如今听到国师醒来,竟然还哭了! 上官燕婉并未理会几人,只低着头又浅笑起来,衣袖一拂,从树枝上摘下一朵灼灼明艳的桃花。 “这桃花开得甚是明艳,看起来娇软,实则开在料峭春寒中,自有一身傲骨,倒是与一人极为相配。” 春幽偷偷看她一眼,小声问道:“公主,你说的是谁啊?” 上官燕婉伸出指尖,在眼角轻轻一抹,抬头浅浅一笑,“走,去国师府。” 春幽闻言一脸懵,这答非所问的,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怎么突然又要去国师府? 秋绮若有所思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眸中幽光一闪,立刻跟着走出了御花园。 夏冰和冬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眨了眨眼,便跟着走了。 早在上官燕婉开口的时候,魑离便已经消失了,待几人走出皇宫大门的时候,他已经驾着马车在那里等候了。 “公主,直接去国师府吗?” “嗯,国师乃是国家栋梁,为了占卜国家运势都累到吐血了,而我作为公主,自然要去看一看的。” 魑离看了她一眼,眼底幽光乍现,真的只是这样吗?公主,你心里明明有事。 魍生一向老实,从不会多想,也从不会质疑上官燕婉做的任何决定,只会听从。 上官燕婉坐上马车后,两人相视一眼,驾着马车朝国师府飞速行去。 国师府。 云老夫人正坐在床前,看着云依斐喝药,许是因为儿子终于醒来的缘故,她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 “斐儿,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为娘了,我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吓人?满头青丝变白发就算了,还吐血昏厥,真是差点要了娘的命啊。 斐儿,你能不能告诉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天的时候,你还来找娘亲说话,不过的去了一趟宫里,怎么晚上就变成那般模样了? 你的头发为何会一刹变白?你到底瞒着娘亲做了什么?” 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云老夫人捏着帕子,轻轻地垂泪。 一看到那满头的银发,就觉得有刀扎在心上一般,痛得不能呼吸。 云依斐手上端着一只碧玉碗,低头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眉头正死死皱着,丝毫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此时见云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心头一痛,急忙把药碗放在了一边,低声劝慰道:“娘亲,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至于这满头银发,早晚都是要白的,只不过提前了些时日而已。” 云老夫人闻言,暂且止住了哭泣,皱着眉问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是吗?娘亲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只是不愿开口跟我说罢了。 你祖父,父亲,都是大端朝的国师,也都是殚精竭虑,可也未曾见他们一夜白了头。 你定然是做了什么逆天的事情对不对?你宁愿折损寿元也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娘亲,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你不惜生命! 你明知道自己的寿命本就比常人短,还这般胡乱来,你让娘亲如何放得下心?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娘亲自然不会逼迫于你。 只是斐儿啊,娘亲不想让你过得那么苦,什么苦都往肚里咽,太让人心疼了。” 云依斐拍着她的手背,微微低着头,浓长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片阴影,只是不发一言。 云老夫人见他如此,心里越发疼惜,只柔声说道:“好了,娘亲都知道了,以后也断不会再问了。 不过,娘亲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你,昨晚虢平公主突然冒雨来了国师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从十岁起便入主东胜宫,经常出入皇宫,可也未曾听你提起过虢平公主,她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国师府呢? 虢平公主也不知对你做了什么,只说能救你的命,原本我只当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今日一早还真的醒了! 你能醒来,娘亲心里着实高兴,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你和虢平公主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亲密了?” 云依斐闻言,突然抬起头来,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极为复杂,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一道光。 他看着云老夫人,一字一句地问道:“是虢平公主救了我?” 云老夫人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心里也是惊奇,只点了点头。 云依斐不知想到什么,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小声喃喃道:“真的是她。” ------题外话------ 首推,每天两更,么么哒 032命定之人?扭转乾坤! 国师府大门外停了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马车顶棚为黄铜所制,四角悬挂金色和铃,车身四面皆由做工精致的丝绸装裹,镶金嵌玉的窗牖垂挂着一席墨色的绉纱。 “公主,国师府到了。” 马车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走下几个少女,然后是一身明红锦裙的女子。 上官燕婉站在大门前,抬头看了看那笔力虬劲的“国师府”三个大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上一世她好像还从未来过国师府,这一世,昨晚算是第一次吧,却因为深更半夜又下着雨,都没有仔细看过。 “公主。” 春幽见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只抬头看着那匾额,心中讶异,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上官燕婉回过神来,收回视线,轻声说道:“我们进去吧。” 刚走了两步,又转头看着魑离二人,嘱咐道:“魑离,你们驾着马车先离开吧,停在这里太显眼了。” 魑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当即驾车离去。 却说此时的屋内,鎏金开光錾花双耳三足铜香炉内点着嫋嫋香烟,淡淡熏香醉了空气,极其静谧。 云老夫人见云依斐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总觉得他看上去跟平日里很不一样。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斐儿,你怎么了?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吧。 娘亲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些,就只是一时好奇才问的,如今你刚刚想来,切勿想那么多,脑子疼。” 云依斐抬起头来,对着她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寒风中被摧残的梅花一般,让人看了,只觉怜惜。 母子二人正相顾无言,林嬷嬷忽而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夫人,少爷,虢平公主来了。” 云依斐听到她的话,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眼底却闪着细碎的光。 他定定地看着门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来,熟悉的眉眼飞快地在脑中掠过,心跳忽而便乱了。 云老夫人见他如此,心中又是惊疑,看来儿子和虢平公主非但认识,而且交情不浅啊。 昨夜才冒雨前来,今日又亲自登门,若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她是万万不信的。 云老夫人转头看了林嬷嬷一眼,当即站起了身,也朝着门口走去,“快快有请。” 这边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人当先走进来,环佩叮当,罗裙婉转。 有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将她轻柔的笼住,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块上好的软玉,莹润光洁,风华内敛,华贵不可逼视。 云老夫人楞了一瞬,当即又上前一步,“公主殿下。” 她正要跪下行礼,却被那人拉住了手,耳边是清灵的嗓音,好似风吹琳琅,“老夫人不必多礼。” 上官燕婉将她虚虚一扶,唇边露一抹温婉笑意,“今早听闻国师醒了,父皇很是欣喜,但父皇最近龙体欠安,便让本宫前来探视一二。” 云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当即收敛心神,温声回道:“多谢陛下体恤,我儿已经大好了。” 转头看了一眼里间的帘子,又继续说道:“那公主便进去吧,他正有些精神,我便不在这里看着了。” 说罢,微微点头,带着林嬷嬷走了出去。 两人刚走出房间,林嬷嬷搀扶着云老夫人的手臂,一边往景寿堂走,一边小声问道:“夫人,公主殿下真的是奉旨前来探视少爷的吗?” 云老夫人眼底精光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浅浅一笑,“林嬷嬷,或许我们国师府很快便要有喜事了。” 林嬷嬷闻言,耸然一惊,喜事?难道是少爷和公主?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老夫人,问道:“夫人,您是指少爷和虢平公主么?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虢平公主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皇上怎么舍得把她嫁给少爷呢?皇上明明知道少爷他……”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并未继续说下去。 云老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斐儿乃是国师,寿命有限,若是嫁给了他,可能会早早守寡,就像我一样。 可有些事情,尤其是我们能说的准的,我的眼睛不会看错的,虢平公主的眼里心里有他。 而斐儿的心里,恐怕也有了她,昨晚他在昏迷中还一声声地呼唤着公主的名字。 他虽然不愿意说,但我知道,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模样,定然跟公主有关。 林嬷嬷,你还记得吗?老爷临死之前,曾经给斐儿算过一卦。 说他命犯孤星,可能会一世孤独终老,除非……” 033婉婉,我的婉婉 林嬷嬷似乎想到什么,双眼圆睁,有些激动地说道:“除非遇到那命定之人,定能帮他扭转乾坤!难道公主便是少爷的命定之人?” 云老夫人也有些激动,手都是颤的,“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斐儿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心仪之人,即便是公主,他也不会见的。 估计刚听到禀告声的时候,便回绝了,可今日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没出声,分明就是想见公主啊。 而我看虢平公主眼里满含情意,分明是喜悦的,估计啊,根本不是皇上的口谕,她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两人这般说着,小心猜测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了。 上官燕婉见云老夫人带着嬷嬷出去了,又抬眼看了一下那月白的锦帘,轻轻挥了挥手,低声道:“春幽,你们几个在外面等着吧。” 春幽轻轻回了一句“是,公主”,便带着其他三人往外行去。 刚转过身,又听身后低低喊了一句,“春幽,把我的花留下啊。” 春幽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上的几枝桃花,急忙递了过去,眼中满是不解。 难道公主要给国师送几枝桃花?按理说国师重伤初愈,不应该送些人参鹿茸吗? 几人刚走出屋门,冬音便兴奋地拍着手,小声道:“天哪,咱们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还给国师送花呢。” 夏冰凑过头去,眼里闪着光,小声说道:“只是不知国师会不会收,据说以前经常有人等在万寿街上,就为了给国师送花,而且都是精选的名贵之花,可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国师那般天人之姿,活得像高高在上的神仙一般,又怎会将普通的鲜花看在眼里呢。” 秋绮若有所思地说道:“哎,怎么越来越看不懂公主了,这般行事作风,实在不像是我认识的公主啊。” 春幽好似终于找到了知己,跟着点点头,“是啊,是啊,公主该不会是在棺材里捂坏了脑子吧,怎么这两日竟干些奇怪的事。 之前在御花园也是,一个人非要去凉亭里吹风,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呢。” 四人在外面讨论的热火朝天,屋内却静的落针可闻。 上官燕婉站在帘子前,一只手抬起又落下,却始终没勇气掀开。 她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见到那个人?还是怕见到他病弱的样子?或者是怕见到他该说什么呢? 她脚下好似扎了根,再也动不了分毫,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一张嘴便会哭出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帘子里面传来柔和低沉的嗓音,缠绵得如耳语一般。 “是你吗?婉婉。” 上官燕婉在听到那一声缠绵的“婉婉”后,绷紧的神经就在这一刻骤然放松了下来,压抑了许久的勇气好似岩浆一般喷涌而出。 她将帘子轻轻掀起,步履轻缓地走了进去,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那一头银发当先映入眼帘,上官燕婉眼眶一热,鼻尖微微泛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咬着唇颤声说道:“依斐哥哥。” 云依斐靠坐在床上,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在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便泛起了波澜。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等了整整五年,才终于又见到了她。 她眼角挂着泪珠,好似雨后枝头将落未落的雨滴,颗颗晶莹,让人看了顿生怜惜。 曾经的他,等了她整整十二年,结果只等来她的一身殷红如火的嫁衣,可惜新郎不是他。 曾经的他,在她嫁人后,伤心之下远走他乡,再回来时已物是人非,曾经鲜衣怒马的人儿,却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那时候他才深深地体会到,最痛的,不是她在那里,你却触不可及,而是她不再了,天涯路远。 分离并不可怕,相思也不是最痛彻心扉,最起码你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 最可怕的是,某一天你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人永远的不再了,刊心刻骨,再难忘记。 那种痛,只经历一次,便如跗骨之蛆,生生缠绕,所以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他甘愿逆天改命,折寿十年,也要换回她,只要她还活着,那便足矣了。 034依斐哥哥,我来娶你了 云依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看着那踌躇不前的绣鞋,双手在被子里紧紧攥起,他知道,自己在害怕。 害怕一闭眼再一睁眼,眼前的一切就成了梦。 他心中急切,却极力用平稳的口气,极轻地唤了一声,“婉婉。” 这一声,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欲瘫软在床。 曾经,他多么希望,可以每天这样叫她,“婉婉,婉婉,我的婉婉。” 可终究成了一场梦。 现在,他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梦了,以致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着那人掀开帘子,缓步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鲜艳的红衣,好似朝霞浸染,一如记忆中那般。 她站在那里,一头柔美青丝披散身后,脸上敷一层淡淡水粉,肌肤莹白如玉,红晕浅浅。 殷红的唇轻启,一声“依斐哥哥”,唤回了他久远的记忆。 云依斐双目微阖,眼底一抹晶亮的水光,再睁开眼时,漆黑的眸子似一泓盈盈碧波,闪动着细碎的柔光,“婉婉,你过来。” 上官燕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前,眨了眨挂着泪珠的睫毛,看着他眼角亮色的水痕,看着那张略苍白的脸,恍如新生。 心里暗暗想着,上一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五年前的乱葬岗吗?不,那算不上是见面,毕竟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七年前她出嫁那一日,他柔声质问着她,“你不是说过要来娶我的吗?” 对,就是那句质问,成了彼此间最后一句话,也成了她心上永远抹不去的伤。 可不管怎样,时光流转,我们终究又见面了。 上官燕婉脸上泪痕未干,笑逐颜开,从身后拿出那几枝藏了许久的桃花,“依斐哥哥,这花送你,你可喜欢?” 她故意装作久别重逢的故人,绝口不提折寿重生的事情。 她想跟他重新开始,没有任何顾虑的重新开始。 你的寿命,我终究会帮你挣回来,少一天也不行。 云依斐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的小脸,好似雨后梨花,盈盈开到了他的心底。 他伸出纤瘦苍白的手,轻轻接了过来,放在鼻尖轻嗅,缓缓说道:“我很喜欢。” 他故意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那惨烈的七年从未存在过。 她没有嫁人,也没有死,而他从未离开,也没有逆天改命。 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水色的唇瓣浅浅扬起,长长的睫毛上却挂着泪珠,声音好似穿过了时光的长河,悠远而厚重。 “依斐哥哥,我来娶你了,这花便是我的聘礼,你可答应?” 当她被丢在乱葬岗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一日,想起了那句再也忘不掉的质问。 当她被抱进那温暖的怀抱中,额头上有滚烫的泪珠滴落时,她在心里想,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回到那一日。 回到那棵树下,然后告诉他,“等着我来娶你,依斐哥哥。” 如今她真的重生了,所以她想兑现自己的诺言,刻不容缓,一刻钟也等不及了。 云依斐冷不防听到那句话,恍惚以为听错了,他手中的桃枝轻颤,抖下几瓣粉嫩的花,落在雪白的锦被上,好似雪里红梅。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她认真的小脸,黑眸如静湖深潭,过了片刻,忽而浅浅一笑,声音轻柔,“不,婉婉,我不答应。” 明明声音那么柔那么暖,可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深渊。 此时怔楞的人换成了上官燕婉,她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身子好似被冰雪覆盖,双臂颓然地垂了下来。 她的心上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又涨又痛,连呼吸都觉得疼。 上官燕婉垂着温婉的小脸,琉璃眸子泪水盈盈,悲戚地望着他,咬着唇问道:“为什么?” 是因为这句回答来得太晚了,你已经彻底死心了吗? 是因为你怨怪我曾经的无情,再也不愿跟我有来往了吗? 还是因为你已经不再信我了,再也不想要我的承诺了吗? 上官燕婉心中百转千回,心底仿佛有一把铁爪,长着尖利的齿,将她胸口跳动的心脏,呼啦啦扯下一层血皮,疼的钻心。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结果。 035是不是一直爱着我? 云依斐不忍看她痛苦的小脸,微微垂下头。 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有什么在体内融化,攀上体内的血肉,所到之处,皆是焚血烧骨一般的剧痛。 为什么?因为我或许只剩下几年的光景了,这让我如何答应你啊,婉婉。 我用了十年寿命,好不容易将你重新救回,不是让你在余生的痛苦中煎熬着度过的,我想让你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上一世的时候,他一直迟迟未曾表白心迹,就是因为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可当她穿上嫁衣的时候,他后悔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那样想,不管她是否答应,都要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才是。 当她用沉默拒绝他的时候,云依斐不知心里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 高兴的是,她不用跟他这个天煞孤星的人在一起了,或许可以多活几年,长命百岁。 悲伤的是,那是他用尽一生去爱的女人,唯一的女人,也许穷尽此生,都不会再爱了。 上一世的他,尚有十几二十年的寿命,他想自己或许可以自私一回,可结果却是那样的惨烈。 这一世的他,只剩下几年可活,却偏偏在醒来的第一天等到了那梦寐以求的答案。 淡淡的哀伤,一点点地笼上他的眉眼,一点点地沁入他的肌肤。 云依斐低垂着头,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桃花,心里想着,这世道也太讽刺了些,这天命对我也太不公了些,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可他什么都不能跟她说,他伸手捻着一瓣桃花,声音带着悲伤的苦涩,“因为你的聘礼太轻了。” 上官燕婉屏息凝神等着他的答复,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可听到他的话时,先是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 继而心里又升起隐秘的欢喜,他说的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我怨你,更不是我恨你,而是你的聘礼太轻了! 上官嬿婉心里更是千回百转,这是不是恰恰说明他心里是爱着我的? 是啊,我真傻,怎么会怀疑依斐哥哥对我的感情呢?他明明爱我胜过爱自己啊! 他定然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才想着找一个拒绝的理由,可又怕话说的太重,会伤到我的心,所以才会找这么个别扭的借口吧! 真是让人哭着不得的理由!倘若他说些别的,随便说些别的,她或许都会怀疑一下,可唯独这个借口,她根本不会做任何考虑! 上官燕婉思及此,突然上前,弯下身体,双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将他紧紧地锁在怀里! 她素手一伸,微微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将他低垂的头抬了起来,两人目光相对。 澄澈的琉璃目死死地攫住他的目光,不让他有丝毫的逃避,声音却说不出的柔,“依斐哥哥,你可能忘记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我了!可没有那么好骗了! 你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我吗?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刚刚说的话,我一点儿都不相信!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正是因为深深的爱着我,所以你才会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只是因为你一点也不舍得我受伤,对不对? 依斐哥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那句话,是不是言不由衷?你是不是一直爱着我?” 云依斐被她掐住了下巴,先是悚然一惊,待看清她的脸后,心里却忽而升起一丝甜蜜,这般强势的婉婉,还是第一次见,为何会那么喜欢呢! 是啊,婉婉,我怎么可能会恨你,怎么可能会怨你,我只会深深的爱着你,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可正因为我深深的爱着你,我才不想让你痛苦一辈子啊。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当一个人离去了,剩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呀,我又何其忍心。 上官嬿婉见他神情挣扎,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已经大概猜出他心中所想了。 她手上微微使力,又把他的脸往前凑了凑,直直地看到他的眼底,郑重说道:“依斐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是我要告诉,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拒绝多少次,这一世我都娶定你了!” 036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 上官嬿婉说完那话,白皙的小脸上浮出晕红来,脸上一烫,目光却不肯回避,盈盈与他对视。 云依斐忽而听到曾经求而不得的强势告白,心已经快要融化在她的热情中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 正是那一时的怔楞,却让上官嬿婉心里有些打鼓,难道他不愿意?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拿下他! 思及此,她将小脸越发靠近他,两人几乎鼻息可闻。 “依斐哥哥,上一世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痴心等了十二年。 这一世,便让我来偿还,以后每个月我都会跟你求婚! 一次不答应,我就求第二次,两次不答应,我就求第三次,一年十二次,雷打不动! 你一年不答应,我就两年,两年不答应,我就十年! 总之什么时候你答应嫁给我了,什么时候才结束! 你能等我十二年,我就能等你二十四年!你不要怀疑我的话,我说到做到!” 说完之后,也未等云依斐给出反应,直接手上用力,把他的下巴一抬,红艳的唇就贴了上去。 她的吻有些生涩的笨拙,可却如同天罗地网,任凭云依斐如何挣扎,都不能逃开那灼热又微甜的气息。 渐渐的,云依斐放弃了挣扎,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她的腰,本就无心拒绝,又怎会舍得将她推开。 上官嬿婉含混不清的呢喃,在缠吻的间隙里传来,“依斐哥哥,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 云依斐心底一笑,直接反守为攻,与她抵死缠绵,倏忽间,便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上官嬿婉感觉脸上灼热一片,呼吸都不顺畅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 她娇俏地瞥了他一眼,脸上遍染红霞,却又带着满足的笑意,“好了,依斐哥哥,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本公主的印记,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的唇是我的,你的吻是我的,你的整个人都是我的,谁也别想将你抢走!” 面对突然化身土匪的上官嬿婉,云依斐除了一开始的怔愣,之后便淡然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耍无赖。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笑,慵懒的声线透着餍足,“婉婉,你重生之后,怎么就变成了土匪性子?我若是不答应,看来……” 上官嬿婉未等他说完,快速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依斐哥哥,在我这里永远没有不答应三个字! 不管是土匪也好,山贼也罢,采花大盗我也不介意,只要能把你弄到手,我便无所不用其极!” 上官嬿婉信誓旦旦地宣誓完主权,才放低了声音,柔声道:“依斐哥哥,我知道你为何会拒绝我,还不是因为寿命的缘故。 你知道自己没有几年的寿命了,你怕自己死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更加痛苦,对不对? 可是依斐哥哥,将心比心,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俩如今互换一下,我只有几年可活了,而你可以活的很久,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你会离我而去吗? 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那么就不要妄想我能做到! 重生一世,对你,我只会强取豪夺,绝不心慈手软! 不管你如何拒绝,不管你拒绝我多少次,不管你拒绝我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弃的! 所以,依斐哥哥,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与其想着如何拒绝我,不如想想什么时候嫁给我,或者再想想我们要生几个可爱的小宝宝。 依斐哥哥,你要记住,不管你还能活几年,五年,或者一年,我都会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这一世,你休想摆脱我!” 云依斐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可心里却甜得冒泡,整个人都好似浸在糖水中,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甜蜜! 他微微仰头,眼底一线闪亮,就着她霸道的手,看向她的双眼,缱绻说道:“婉婉,你不要这样,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037那就不要控制你自己! 上官嬿婉将脑袋放在他的侧脸蹭了蹭,好似小奶狗一般,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那就不要控制你自己。 我们已经错过了上一世,难道依斐哥哥还想再继续错过这一世吗?” 云依斐面露挣扎,鼻尖幽香阵阵,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她的温柔里,只因为她的轻轻触碰,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狠心瞬间土崩瓦解。 果然,面对她,他从来没有自信。 明明对任何人都能狠下心来,绝情断爱,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师,像仙人一般无欲无求地活着,视他人如蝼蚁,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可唯独她,放不下,丢不掉,忘不了,但凡与她有关的事情,便处处小心,处处留意。 但凡她想做的事情,便全力支持,哪怕是离开她,即便心里流着血,也会毫不犹豫地转头。 也许是中了她的蛊,再也摆脱不了了。 上官嬿婉在他侧脸轻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碗黑乎乎的药,心中一痛,声音略带感伤,“依斐哥哥,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拒绝我的?” 云依斐沉思良久,眉头紧皱,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坦诚,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没错,婉婉,我如今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国师本就短命,我爹爹三十多岁便去了,而我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为了替你逆天改命,又用去了十年寿元,根本没有几年可活了。 与其让你今后的几十年,一个人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我自己忍受这几年的寂寞,一个人孤单的活着,一个人孤单的走。 我爹爹临死之前曾给我算过一卦,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就是我的命啊!天命不可违!” 上官嬿婉直起身体,与他四目相对,认真说道:“不,依斐哥哥,你说错了,只要我们敢想敢做,天命亦可违! 谁说你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我非要嫁给你!谁说你只有几年可活,我非要给你挣回来,一天都不能少!” 云依斐听她如此说,见她目光坚定,心中疑惑,问道:“婉婉,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事? 婉婉,你不要瞒着我做任何事,那会让我于心不安,如果你为了我受了伤,我会比你更痛苦,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是国师,自然知道一些邪门歪道,专门做这些以命续命的勾当,可是那代价太大了,而且一个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上官燕婉被他猜中了心事,目光有些闪躲,正要站起身,却被他紧紧地搂住了腰。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处,她的鼻尖对着他淡色的唇,鼻息相闻,只觉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云依斐抱着上官燕婉,看她刚刚的神情,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果然要以命续命! 他心尖一痛,莫名后怕,声音有些颤抖,“婉婉,你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做那些事情。 你可知我是如何才把你救活的?连我自己都不敢回想。 我把你救活,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着,快乐幸福地活着,而不是让你去做那些事! 倘若你因为这些邪门歪道受了伤,殒了命,那我救你回来的意义何在?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上官嬿婉攥了攥受,死死地咬着唇,过了许久才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说道:“依斐哥哥,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云依斐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他双手紧紧的掐着他的手臂,厉声问道:“婉婉,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晚了?什么叫做一切都晚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晚?你赶紧说清楚,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上官嬿婉紧闭双眼,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她好似破釜沉舟一般,在他的逼问下,全部和盘托出。 从被人绑架到被关在棺材里,从上一任的鬼判官到上官旭,从血契到断案,全部说了出来! 屋里燃着淡淡的香,在空气中漂浮,整个屋子静得吓人。 上官燕婉受不住这压抑的氛围,小心地拽着他的衣袖,带着讨好地说道:“依斐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也听说过阴阳衙门?” 云依斐面色惨白如纸,眼底满是惊痛,他做梦也没想到,辛辛苦苦一场,算准了天机,好不容易才把她召回,结果她却成了阴阳衙门的判官! 为了给他续命,她竟然跟阎王签了血契! 038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云依斐不知该说什么,心情很复杂。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婉婉,看来我们俩在一起,注定要彼此亏欠,我为你折寿,你为我续命。” 上官嬿婉回抱着他,跟着幽幽叹息一声,“是啊,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不过依斐哥哥,你可听过阴阳衙门?曾经可跟他们打过交道?” 云依斐轻轻拍着她的背,眸子里好似蒙着一层薄雾,忆起了往昔,缓缓说道:“我十岁入主东胜宫,接手国师之职。 我接手之后,大端朝一直处于河清海晏,物阜民丰的稳定期,很少有邪物出来作祟。 不过我很小的时候,曾听爹爹提起过阴阳衙门,他倒是跟鬼判官有过接触。 阴阳衙门的判官跟我们国师一样,也是一直轮换的,只不过不是世袭,而是随意挑选。 虽说是随意挑选,但也要经过重重考验,一般人还很难胜任。 胆子太小者,不行,估计还没办什么案呢,就被小鬼吓死了; 阴气太重者,不行,虽说阴气重更容易见鬼,但作为鬼判官,却是不行的,根本镇不住那些小鬼,必须要有浓厚的阳气; 心思不端者,不行,鬼判官的职位类似于衙门,用于处决评判滞留人间的鬼,若是没有一身正气,如何断案! 总之,在我的印象中,阴阳衙门选择鬼判官还是挺严格的,而你被选上,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命中注定。 偏偏在上一任鬼判官要卸任的时候,你被人绑架到幽冥林,又阴差阳错关进了阴阳衙门,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 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眼底有淡淡的忧伤涌上来。 上官嬿婉从他身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从你决定逆天改命救我的时候,或许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依斐哥哥,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一生都绑在一处,我是极乐意的。” 说罢,红唇靠近他,在眼皮上轻轻一吻,好似蜻蜓点水,想要带走他满目的悲伤。 云依斐缓缓睁开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的柔情。 他又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将眼底涌动的暗潮压下,继续说道:“记得小时候,我曾经跟父亲一起去过一次幽冥林。 父亲在任时,朝中有个位高权重的官僚,因作恶多端,背地里害了好几条人命,被人告上了阴阳衙门,鬼判官便派手下去他府上锁魂。 那个官僚因为日日被恶鬼缠身,噩梦连连,不得已求到了东胜宫,想要父亲救他一命。 父亲一向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本不欲帮他。 可府上阴气太重,致使他的一干妻妾、孩子也受到波及,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都生病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个鬼判官如何惩罚罪大恶极的官僚,父亲都没有意见,与他们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后来波及的人越来越多,爹爹自是不能坐视不管,便带我去了幽冥林,跟那个鬼判官谈判。 当时我就站在阴阳衙门外边,并没有跟着进去,也不知父亲跟鬼判官说了些什么,后来这事便解决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幽冥林,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根本不知那鬼判官长什么样子。 后来慢慢长大,也没有再接触鬼判官了,也许是父亲有意为之吧。 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婉婉竟会成为阴阳衙门的判官!” 上官嬿婉轻轻一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红唇嘟着。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最起码依斐哥哥还知道阴阳衙门的存在,也算是跟他们打过交道,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上一世,我甚至根本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如今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才是最惊悚的啊! 可当时我哪里能想那么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依斐哥哥! 只要能为你续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别说是当鬼判官,就算让我去地府当勾魂使,我也会眼都不眨地答应下来。” 云依斐摸着她顺滑的发丝,幽幽叹息一声,“你还说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傻姑娘了,可我看你,明明比以前还傻,怎么会答应做这种事呢? 我虽然没怎么跟以前的鬼判官打过交道,但我知道那差事并不好做。” 039你的甜蜜饯来了! 云依斐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轻声说道:“当国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崇高,备受敬仰。 虽然短命了些,但活着的时候,每日只要推演一下国运,并无其他大事,日子还是挺不错的。 可若是当鬼判官的话,难免会接触一些凶神恶煞的鬼,需日日提心吊胆,定是胆战心惊的。 不知什么时候,或许就会蹦出一只鬼,若是心理不够强大,很容易把人吓到的。 你若是日日见鬼,被鬼纠缠不休,精神又怎会好? 一想到你无精打采的样子,脸上失去笑容,就让人心疼,我又于心何忍?” 上官嬿婉趴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听他如此说,突然又抬起头来,艳红的唇瓣浅浅扬起,笑嘻嘻地说道:“依斐哥哥,我不是还有你么? 我们以后若是成了亲,你便会日日伴在我身边,有你在我身边,我还会怕什么小鬼吗? 再说了,我乃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周身有紫气萦绕,一般的小鬼可近不了我的身。 依斐哥哥虽说不是皇室中人,但却是法力高强的国师,周身的紫气可不比我弱! 到时候,咱们夫妻联手,还有什么鬼敢靠近!” 云依斐看着他得意的小脸儿,不禁轻轻一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细细地描摹她的面部轮廓,只觉每一处都长得极好。 他将颊边一缕调皮的发丝轻轻别到她的耳后,浅声说道:“好了,说不过你,无论我说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 上官嬿婉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看到床头那碗黑乎乎的药。 当即坐直身体,弯腰从旁边端了起来,递到他唇边,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依斐哥哥,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以后每日都要喝药?你的身体是不是很难康复?即便我帮你续了命,也会药不离身吧?” 云依斐见她原本明艳的一张小脸儿,突然便垮了下去,好似被风雨摧残的花朵一般。 他心中一阵怜惜,柔声说道:“婉婉,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疾病缠身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每日喝些药罢了,又不能要了我的命! 你不用担心,并不是每日都喝药,最多也就是三五天喝一次,着实没什么大碍。” 三五天就要喝一次药?那跟每日喝药也没差多少!还说没什么大碍,这安慰着实让人伤心! 上官嬿婉皱巴着一张脸,再次把药碗往他跟前递了递,嘟着红唇低声道:“可是整个大端朝的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两件事。 一是怕人接近,雪白的袍子每日都要换上几件,就怕身上惹了尘埃。 二是怕苦,据东胜宫的小药童说,平日里若是你炼制了什么稍微有些苦味的药丸,便让他们去试药,你可从来不沾一下的。” 云依斐听她说到最后,脸上不禁升起可疑的红霞,甚至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皱眉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并未出口反驳她的话,显然是心虚。 上官燕婉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抿唇一笑,“看来外界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依斐哥哥你不回答,是默认了吗?你果真怕苦? 哈哈哈,以前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谬传。 心里想着,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怎么可能跟小孩子一样会怕苦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依斐哥哥你不要怕,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保证你不再怕苦,你相信我!” 云依斐眸色迷离,黑眸炯炯,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心里暗想,我怕苦,你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又不能替我喝药,难不成是藏了什么蜜饯在手中? 思及此,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官嬿婉的小手,并未拆穿,只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清艳绝俗。 “哦,是吗?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就看婉婉能有什么妙招。” 上官嬿婉双眉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直接把药碗递到他嘴边,“依斐哥哥就等着吧。” 云依斐看着黑乎乎的药,双手紧紧地攥着碗边,狠了狠心,又咬了咬牙,双眼一闭,闷头喝了下去。 这边药碗见了底儿,他才缓缓睁开眸子,看那表情,好似劫后余生一般,着实跟天人之姿的国师有些出入。 他嘴中苦涩一片,却微笑着看向上官嬿婉,像个孩子一般,等着她的蜜饯。 上官嬿婉淡淡地弯了唇角,笑颜如花,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依斐哥哥真棒,一下就喝完了呢,你的甜蜜饯来了!” 说罢,不等云依斐做出反应,直接把艳红的唇贴了上去! 040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 云依斐等了半天的蜜饯突然换成了甜甜的吻,唇齿间都是她淡淡的香,双眸先是惊愕地瞠大了,随即抬起脖子,张开嘴唇,回了一个吻。 上官燕婉香嫩的小舌软绵绵地触着他的口舌,似有若无,有些青涩的笨拙,却又那般小心翼翼,恍若幼猫糯糯的爪,抓挠在皮肤上,直至蔓延到心尖。 云依斐耳边回绕着她轻轻的细嫩的呻吟,转瞬即逝,却时时徘徊在耳侧,让人心痒难耐,只想把怀里的小人儿吞吃入腹。 上官燕婉双手缠绕在他的脖颈上,空隙间,对着他的唇瓣吐出一口灼热而香甜的气息,“依斐哥哥,这颗蜜饯可够甜?你可还怕苦?” 上官燕婉甜腻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灼热的气息在身前浮动。 云依斐忽而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她紧紧地按在身前,声音带了一丝餍足。 “婉婉的蜜饯,自然是极甜的,以后,你的蜜饯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看来以后坊间又要多一个传闻了,国师的怕苦症不治而愈,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上官燕婉被他火热的手臂抱着,只觉身体软软的,忍不住越发圈紧他的脖子,轻轻地蹭着,像只餍足的小奶猫。 “这样说来,本宫倒是给那些个茶楼酒肆的说书人,无意间提供了些素材。” 云依斐被她轻蹭着,只觉有一团绒毛在耳廓里头,挠一下,蹭一蹭,心里头痒痒的,偏又无可奈何,嘴里的苦涩早已消失不见。 正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低声问道:“婉婉,你什么时候去阴阳衙门上任?” 上官燕婉身体忽而一僵,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毫无畏惧,缓缓吐出一句话,“十五月圆之夜。” 云依斐轻轻捏着她的手,怜惜地看着,笑容里仿佛流着一汪水,“婉婉,不要怕,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你去何处,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等到十五,我会跟你一起过去的,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上官燕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依斐哥哥,等以后你身体好了,我自然会让你跟着去。 可如今你刚刚为我逆天改命,元气大伤,正是身体最弱的时候,很容易被邪祟入体。 而且那幽冥林处处都是野坟,阴气极重,你此时万万去不得! 这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我会让魑魅魍魉跟着的,绝不会有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云依斐见她眼中坚持,又带着几分担忧,面上勉强扯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的笑。 他又把她揽进怀里,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眼底眸光轻闪,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上官燕婉见他点头答应,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了,面上盈着浅浅笑意,与他相视而笑。 两人又在屋内说了些话,上官燕婉将要离开的时候,又被云依斐拉住了手。 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小声问道:“依斐哥哥,你还有事?” 云依斐坐在床上,抬头望她,正对上那如水的目光,盈盈脉脉,柔情无限。 他从枕头下翻出一个香囊,递到她手上,小心嘱咐道:“这是驱鬼符,可用于法力低微的小鬼,只要贴在他们身上,定会消失在眼前。 这是化鬼符,主要用于戾气比较重的恶鬼,可减弱其身上的阴邪之气,帮你们对付他们。 魑魅魍魉虽说是极厉害的影卫,但对付鬼怕是头一遭,估计没什么经验。 刚开始的时候,你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可让邪祟入了身。” 上官燕婉捏紧手上的香囊,眼里缀满细碎而又璀璨的星光,转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便小跑着离开了,“我知道了,依斐哥哥,改日再来看你。” 云依斐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黑眸如幽潭一般,下颚绷出尖锐的弧线,许久才渐渐松开了手。 “婉婉,若有人敢伤你,不论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 042她们倒是有那个胆子! 在回去的路上,上官燕婉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指尖轻轻摩挲着香囊上的纹路。 “春幽,你们几个谁的胆子最大?” 正坐在一旁的春幽几人冷不防听到这话,有些云里雾里,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实在搞不懂公主在想什么。 冬音却第一个举手,自告奋勇地说道:“公主,我,我,我胆子最大。”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春幽已经当先开口了,她看了一眼冬音,有些无可奈何地开口道:“冬音,你那不是胆大,是无知者无畏。” 冬音一听这话,小脸立刻便耷拉了下去,噘着嘴小声说道:“那也是胆大的一种啊。” 上官燕婉缓缓睁开眼眸,看了几人一眼,唇角微勾,笑了起来,“冬音说的没错,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也算是胆大了。” 她又将四个贴身丫鬟看了一遍,眼中满是考量。 春幽是四人之首,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在生活上自是无微不至,重华宫在她的带领和打理下,一直井井有条。 秋绮是四人中最稳重的,平时话不多,但心思细腻,能发现他人无法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是春幽最得力的帮手。 夏冰是四人中话最多的,心里藏不住任何心思,喜怒也都放在脸上,若不是被春幽和秋绮照顾着,肯定经常惹出事端。 冬音天真烂漫,没有心眼,跟夏冰倒是有些像,对什么未知的事物都充满好奇,有时候就像个孩子,正因为如此,她的接受能力最强。 上官燕婉将四人的性格一一分析了遍,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以后她白日里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晚上可就是阴阳衙门的判官了,若是想要查案,自然要亲自前去探查寻访,身边总要有个帮衬的人。 魑魅魍魉本就是影卫,是她的底牌,不能放在明面上,轻易示人,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找两个跟在身边的人。 上官燕婉心中主意已定,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地靠在马车壁上。 春幽几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只安心坐在一旁,心里却还在胡乱想着。 国公府,书房。 落日斜阳透过薄薄的绢纸窗纱透进来,碎金般洋洋洒洒,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地毯。 一人坐在书桌后面,左右摆设着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 鎏金浮雕火焰纹蹄足铜香炉中香烟袅袅,整个书房中弥漫着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 门外忽而传来小声的问话,“主子。” 孙启晏慢慢地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书卷往桌面上轻轻一合,沉声道:“进来说话。” “嘎吱”一声轻响,一身穿蓝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孙启晏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靖安,虢平公主今日可有什么动作?” 靖安双手扣在一处,弯腰恭敬回道:“回主子的话,公主今日午时起床,然后便去了太极宫看望皇上。” 孙启晏手上动作一顿,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一道光,“哦?她去了太极宫?可知说了些什么?” 靖安摇了摇头,“回主子,太极宫本就守卫森严,尤其是虢平公主昨日被绑架之后,太子又立刻重新部署了宫中的防卫,短时间内,咱们的人还安插不进去。 虢平公主本是和怀淑公主一起进去的,但没过多久,怀淑公主便出来了,只剩虢平公主跟皇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孙启晏眼中寒光一闪,周身好似有寒气渗透而出,手指一转,“怀淑公主?” 靖安只觉后背一凉,弯下身子,回道:“对,怀淑公主碰巧也去看望皇上,两人在太极宫外碰到了。 后来怀淑公主出来没多久,倩岚公主也来了,两人不知因为何事,还发生了口角。” 孙启晏慢慢地转动着手指,黑色的眸子幽深一片,声音冰寒,没什么感情,“在太极宫外发生口角?她们倒是有那个胆子!” 043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靖安闻言,眼眸一黑,略微思索了一下,回道:“怀淑公主本就不喜倩岚公主,两人每次见了面,都要奚落一番的。 宫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平日里只装睁眼瞎,自不会去管这等闲事,毕竟谁也不想得罪蒋贵妃。 不过奇怪的是,以前虢平公主对此也是不闻不问,碰到了,也只装作没看见,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可是这次,虢平公主却有些反常,她竟出口教训了怀淑公主,而且还罚怀淑公主在太极宫外站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孙启晏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斜斜一勾,眼中幽光一闪而逝,淡淡道:“确实有些反常。 她昨日在棺材里躺了一下,非但没有被吓破胆,反而变得这般有趣,着实出乎意料。 不过这样一来,才更有趣,不是吗? 与其去拿下一个毫无心机、傻得可怜的人,倒不如与一个有趣的人斗智斗勇。 兴许还会得到些快乐,你说,是不是,靖安?” 靖安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低着头附和道:“是,主子说的是,虢平公主性情着实变了很多。主子,那我们的计划不会受影响吧?” 孙启晏清浅一笑,眼中却像是隔了一层虚幻的雾气,冰冷莫测,“我看中的鱼儿,自然没有放走的道理。 但是鱼儿一旦放在水里,就会自由散漫起来,看来有必要做些什么了,让她想起一些该想起的事情。” 靖安不敢抬头看他,恭敬地垂着头,回道:“主子说的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主子,属下还有一事觉得很是奇怪,心里琢磨不透,百思不得其解。” 孙启晏依旧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扳指,闻言,眉毛轻轻一抬,问道:“什么事?” 靖安仔细琢磨了一下用词,才小心回道:“虢平公主昨日晚间进了城门,便直接去了国师府。” 孙启晏顿了一顿,眼中似飞雪寒冰一般,冷冷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刚刚说公主去了哪儿?” 靖安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主子,公主昨夜去了国师府,而且今天公主从太极宫出来后,又去了一趟。” “啪”的一声,靖安脸上一痛,有什么碎片崩在了上面,划开一个血口,他动也不动,直挺挺地趴在地面上。 孙启晏眼底闪过一丝阴婺,周身似有寒气笼罩,“虢平公主为何要去国师府?还连去两次?” 靖安脸上滴下一滴血,“啪嗒”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看着那晕染的血色,缓缓说道:“昨夜国师在东胜宫占卜星相,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如今皇上卧病在床,自然不能亲自去看,想来便让公主代劳了吧。” 孙启晏轻嗤一声,眼珠微微赤红,手指敲击地桌面上,缓缓道:“若果真如此,公主为何要深夜冒雨前去? 再者说,就算是皇上的口谕,完全可以让太子去,不是更合情合理?为何偏偏要让虢平公主去?” 靖安只觉后背冰凉,一股寒凉顺着小腿肚子窜上脊柱,身体微颤。 “这,属下不知,也许是公主刚好今日去看了皇上,在皇上跟前提起这事了,便顺理成章地代太子走了一趟。” 孙启晏冷冷一笑,墨玉般的眸子浓黑深邃,“不,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你多派几个人去国师府守着,打听一下两人的动向。” 靖安脑袋在地板上重重一磕,小心回道:“是,主子,属下即刻去办。” 孙启晏用眼尾扫了他一眼,目光深沉难辨,眼眸深处跃动着火苗,“好不容易钓到的鱼,可不能让人半路给截了。 我们筹谋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如今这最重要的一个棋子,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靖安又在地上磕了一下,郑重回道:“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说罢,站起身,退了出去。 孙启晏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眸沉沉如墨,目光变得狠戾,“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044春梦了无痕,惊恐 重华宫。 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熏香醉了空气。 鲛绡宝罗帐层层叠叠,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榴花,一层层错落的雪白帷帐翩然低垂,淼淼如雾。 伴随着轻缓晃动的帷帐,里面依稀传来浅浅的嘤咛。 “依斐哥哥~” 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娇细堪怜,小小的,软软的,好似小奶猫的爪子,挠在心尖上,痒痒的。 男人听到少女特有的娇羞的声音,只觉心也跟着一片温软,忍不住抬起头来,在粉嫩的耳垂上轻轻一咬,低喃一声,低哑而醉人。 “怎么了?婉婉,做噩梦了吗?” 少女脸色绯红,艳若桃李,蒙上了一层惊艳的淡粉色,鼻尖上渗出微微细汗,上唇微张着,好似被抛上岸的鱼,小声地啜气,浅浅地嘤咛。 “我疼,我的脸好疼~” 一双玉润修长的手缓缓伸出,将她的纤腰搂住,从床上轻轻抱起,紧紧地贴向滚烫的胸膛,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似在哄孩子一般。 男人微微低头,一头银丝好似质地上乘的柔软丝绸,流水一般将少女包裹。 他在那晕着薄红的眼皮子上亲了亲,温柔的低吟醉人肺腑。 “婉婉,乖,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许是那温柔的话起了作用,少女眼睛闭着,睫毛颤动,嘴里还在轻轻地嘤哼。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好似枝头开出的带着露珠的娇花,朦胧星眼里燃着情欲的火焰,一地花开。 “嗯~” 浅浅的呻吟好似猫儿的叫声一般,撩拨着男人的心。 他将她软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似乎想要嵌进身体里,融入血液里,再也不分离。 少女的脸色绯红,浅浅的呼声,欲说还休,不知是痛的,还是折磨,嘴唇微张,不时漏出破碎的嘤咛声。 她的头向后仰,翻出一个绝美的弧线,极是勾人。 一只大手托住她的后背,又将她按到怀里来,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男人的脸上,香甜的,清新的。 少女鼻尖渗着薄汗,烛光下泛着暖玉般的光泽,忽而睁开了迷醉的眼。 双臂紧紧地缠绕着男人的脖子,眼里精光一闪,低头在他汗湿的喉结上咬了一下。 “疼吗?依斐哥哥。” 男人的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脖颈处微微的痒,好似被猫抓了一下,有声音从薄唇中漏出。 “嗯~” 浅浅的一声,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 少女听到那声音,忽而便笑了,红唇微弯,眸色迷离幽暗,跳动着点点火焰。 她好似勾人的猫一般,又在被咬的那处轻轻地舔了几下,话音缠绵得如耳语一般。 “舔一舔,就不疼了。” 男人的嘴角勾起,痒痒的湿湿的触感袭来,脑中有瞬间空白,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盛放出无数的璀璨。 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在小脸上轻柔地吻着,从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尖,从薄红的眼皮到小巧的红唇。 舌尖轻描浅画,一点一点用牙齿碾磨,一寸一寸用舌尖探索,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不休。 含混不清的呢喃在缠吻的间隙里传来,低沉中带着沙哑的质感,在少女的耳边炸开。 “婉婉,我不疼。” 少女听到那缠绵的叫声,小脸上带着满足,眼尾上扬,勾着媚,藏着娇。 她将紧紧缠绕的手臂伸出,轻轻抚上那一头银发,捏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 淡淡的香气忽然散去,闻到一股血腥气! 少女倏然睁大眼睛,眸中雾煞煞的迷茫之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满眼都是血色,她的手上遍布血痕,有鲜血汩汩流出,将那一头银发染红,极艳,极妖娆。 “依斐哥哥,我的手怎么了?为何会有血?” 男人从她的身前抬起头来,满目皆是令人心悸的忧伤,薄唇贴近她的耳边,声音低哑浅淡。 “婉婉,你忘了吗?你已经死了。” 045把你的脸划个稀巴烂! 死了?我已经死了? 那清浅的一句话,却好似一把锋刃狠狠捅进她的心脏,搅碎了她的灵魂。 少女脸上带着惊慌,水光潋滟的眸子一缩,视线在四周游移。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伸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那坑坑洼洼的触感提醒着她,她的脸被人划烂了。 一刀又一刀,纵横交错。 原来是脸上在流血吗?难怪手上的血越来越多,那一床铺开的血气好似嫣红落花堆积。 少女的眸底骤然弥漫上猩红的色泽,歇斯底里地叫喊出声,双手颤抖得厉害。 男人抱住她疯狂扭动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哄着,“婉婉,不要怕,还有我在。” 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公主!公主!公主!” 上官燕婉倏然睁开眼睛,看着鲛绡宝罗帐顶,大口地喘着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到底算是旖旎的,还是惊悚的?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只要一开口,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耳边传来春幽的轻呼声,上官燕婉并未回答她的话,手臂在身旁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不在,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呢?是太过思念云依斐了吗?难道几日不见,还欲求不满了? 不,不,这明明明是个极为恐怖的梦。 上官燕婉仿佛看到了那张被刀划破的残败不堪的脸,她下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光滑软嫩的触感提醒着她,刚刚真的只是一个梦。 春幽看着她一脸的惊慌失措,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失落,急忙将软帐挂起来,轻声问道:“公主,要起床吗?” 上官燕婉闭了闭眼睛,脑子里止不住地浮现一些画面。 冰凉的刀尖在脸上游走,双手双脚被绳子缠住,她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上官燕婉,你是上京城最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啊,所有的男人都像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讨好你,奉承你,那样的日子,是不是特别开心?是不是特别享受?” 一张明艳的美人脸盯着她,却偏偏带着一丝恶毒,漆黑的眼里甚至能挤出毒液来,冰冷的刀尖狠狠地戳入她的皮肤。 “上官燕婉,你是不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今天?曾经你看都不屑于看我一眼,在你面前,我甚至连条狗都不如!” 美人看着她脸上渗出血珠,变得有些疯狂,就像是一条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像血一样红,说出的话带着毒,带着无尽的报复的快感。 “上官燕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要知道,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今天我就要把你这张引以为傲的脸,划个稀巴烂!看你还如何高傲!” …… “公主!公主!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春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上官燕婉的呼吸有些困难,好似被人遏住了喉咙,她无法自已地颤抖,眸子被水汽笼罩。 春幽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小心地拍着她的后背,脸色被吓得有些难看。 上官燕婉坐起身子,伸手捂住脸,直到身体停止颤抖,她才缓缓说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老熟人。”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缓,可说出的话却凉凉的,好似裹挟着门外的冷风。 老熟人?公主的老熟人是谁?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春幽打了个颤,却把心底的惊诧压了下去,只低声道:“公主,我已经把那几人都叫过来了,等你洗漱更衣后,便可见他们。” 上官燕婉浅浅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却紧紧地攥住了,手背上青筋毕露。 046宫里流传着什么鬼故事? 上官燕婉走到花厅的时候,魑魅魍魉并几个丫鬟已经恭谨地站在那里了,神色颇为凝重。 魑魅魍魉先是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旁边的春幽几人,见大家都眼露迷茫,想来没人知道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上官燕婉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 “今天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给你们说。” 春幽几人一听,立刻屏息凝神,瞪着滚圆的眼睛看向她。 上官燕婉将碧玉茶盏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才缓缓道:“你们也知道,昨日我被人绑架,然后被丢在了幽冥林深处的一个房子里。 我在那密不透风的棺材里躺了一段时间,发生了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下。 毕竟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以后天天跟着我,或许会遇到一些,嗯,听起来有些惊悚的事情。” 魑魅魍魉一听,脸上神色各异,或惊讶,或不解,或悲伤,或茫然,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公主到底要说什么? 上官燕婉被几人炙热的目光盯着,轻咳一声,非常淡然地问道:“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此话一出,好似一块石头落了水,“噗通”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几人神色各异,眼神乱飞。 冬音平日里就喜欢听这些鬼怪之说,每次听人讲起,都是嘴里津津乐道,听得津津有味。 她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当先开口道:“公主,我相信啊,我相信。” 上官嬿婉见她眼睛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笑着问道:“哦?你相信世上有鬼?难不成你还见过?” 冬音眼珠子转了一圈,小脸渐渐浮起红晕,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是没有亲眼看过,可是我经常听宫里的嬷嬷讲啊,据说很多都是她们亲眼看到的呢。” 上官嬿婉闻言,脑子里当即浮现了上官旭的鬼影,心中暗忖,该不会是皇爷爷在宫里四处溜达的时候,被人不小心看到了吧? 转念一想,不对啊,皇爷爷好歹也是在地府有官职的鬼,整日里政务繁忙,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假,哪里有时间来闲逛啊! 上官嬿婉想到此处,眼底精光一闪,说道:“说来听听,宫里到底都流传着怎样的鬼故事。” 冬音见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才终于放了心,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来,“在咱们宫里,我听得最多的鬼故事有两个。 一个是关于长康宫的长公主,听说经常有人会在夜里听到哭声,特别瘆人的那种哭声。 有时候还有特别尖细的小孩子的叫声,宫里人都说,那是长公主死去的儿子来找她了。 长公主每次一到夜里,看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就哭个不停,白天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呢。” 春幽与夏冰听她说完,已经吓得抱在了一处,嘴唇都在抖。 魑魅魍魉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依旧站得笔直,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上官嬿婉一只手在下巴上搓了搓,水光潋滟的眸子微缩,陷入了沉思。 她这个姑母,说起来,她接触的并不多。 姑母的性子很怪异,也不喜欢见外人,总一个人窝在长康宫里。 上官嬿婉还很小的时候,只偶然听过几嘴关于姑母的事情。 后来父皇便下令不得谣传,但凡有人敢在背地里说姑母的事情,便要被责罚的。 久而久之,过了那么些年,也没人再提起了。 谁知如今父皇病重,长康宫又发生这样的事,听起来还真是有些惊悚。 上官嬿婉眼眸眯了眯,并未多想,又继续问道:“另一则传闻是什么呢?” 冬音见周围几人都盯着自己看,还有些小紧张,越发小心翼翼地说道:“另一个传闻啊,跟蒋贵妃有关。” 蒋贵妃? 047本宫能看见鬼 跟蒋贵妃有关?这就有趣了。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轻轻地摩挲着艳红的丹蔻,转头看了冬音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冬音见她点头,胆子更大了些,继续说道:“我听羽卿宫的几个小宫女说,一到了晚上啊,她们宫里就总能听到哭声。 就是特别凄惨、特别尖细的女人的哭声,害得她们晚上都不敢起夜,生怕撞到个女鬼。” 女鬼? 上官嬿婉眸中露出深思,缓缓说道:“羽卿宫的女鬼,难不成是被蒋贵妃弄死的?” 冬音左右看了看,又往她身边靠了靠,说道:“我听说啊,之前有个小宫女,因为勾引七殿下,被蒋贵妃逮了个正着,后来那宫女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有人说,她是不小心落到了湖里,淹死了。 有人说,她是心里害怕,做贼心虚,自己投湖自尽了。 不过,还有人说啊,她是被蒋贵妃的人弄死的,死后才被丢进湖里去的。 正是因为死不瞑目,才会每晚都来缠着蒋贵妃,有人甚至在晚上听到过她的声音。 就是什么‘我没有勾引七殿下’,‘还我命来’这样的话,若是听到那瘆人的声音,都能吓个半死。 听说,蒋贵妃每晚都睡不着,经常会做噩梦被吓醒呢,最近又不知从何处寻了个道士。 说那道士法力无边,可帮她捉鬼什么的,也不知可不可靠。” 上官嬿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嘴角勾一抹冷笑,眼底寒霜遍布,“看来那个小宫女不是勾引七殿下,而是被七殿下调戏了吧? 蒋贵妃一心靠着唯一的儿子,自然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宫女去勾引她的宝贝儿子! 但凡看到上官泽浩和小宫女眉来眼去的,心里怕是都不会舒服吧。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戾气太重,心思狠毒,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听完两个故事,上官燕婉看着抱在一处的春幽和夏冰,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魑魅魍魉,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 她看着几人,琢磨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也跟鬼有关,不管你们以前信或不信,以后跟着我,不信也得信啊。” 春幽与夏冰当即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同时转头看向她。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可思议地问道:“公主,你不要吓我们啊,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嬿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非常平静的说道:“哦,意思就是,本宫能看见鬼。” 春幽和夏冰听了她的话,表情十分丰富,好似白日见了鬼一般,吓得小心肝突突乱跳。 夏冰看着她一脸淡定的模样,好似刚刚说出的话,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我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 一定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嗯,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公主刚刚绝对没有说什么能见鬼! 春幽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的看着上官燕婉,恍惚以为出现了幻听。 她缓了一下,颤抖着嘴唇问道:“公、公、公主,你刚刚说什么?我有些走神,没听清。” 上官嬿婉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十分体贴的又重复了一遍,“不要怀疑你们的耳朵,本宫能看见鬼,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鬼。” 冬音刚听到上官燕婉的话,便愣住了,初初也以为听错了,可如今得到确认的话,那一丝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有些激动,小脸儿通红,小手搓了搓,眼睛亮若星辰,看着上官燕婉问道:“公主,什么样的鬼你都能看到吗?好厉害啊!公主!我也想看到鬼啊!” 春幽和夏冰闻言,抱得更紧了,好似成了彼此的救命稻草,嘴唇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们同时看向冬音,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们的伙伴,而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儿! 冬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你脑子没事儿吧?居然想见鬼,那可是凶神恶煞的鬼呀! 你不应该问问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就能看见鬼了?而不是跟着起哄啊! 还有,你那一脸艳羡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春幽和夏冰,秋绮面上就冷静了许多。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上官燕婉一眼,眼眸眯起,声音略低,缓缓开口:“公主,你如今变成这样,是否跟之前的绑架有关?” 048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上官嬿婉不过是扫了秋绮一眼,便知她已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听懂了言外之意,笑着看向她。 秋绮心思细腻,且处事冷静,为人稳重,很快便发现其中的细节,又问道:“公主,你当时被放在棺材铺里躺了许久,该不会是那时候染上这能看见鬼的……”病吧? 最后那个“病”字却没有问出口。 上官嬿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徐徐开口道:“你猜的没错,就是因为在棺材里待的久了,又碰巧发生点儿事,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今天把你们都找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件事儿。 以后我或许会经常见到鬼,举止可能会有些异常,到时候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 表现的神态自若就行,省得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毕竟白日见鬼这种事儿,说出去有些耸人听闻。” 秋绮听了她的解释,表情更加淡定了,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原来如此,看来公主在幽冥林吃了不少苦头。 都是我们没用,在公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却不在你身边。 以后不管公主是能见鬼,还是能见其他什么,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跟在公主身边,好好地守护你。” 听了秋绮的话,反而轮到上官嬿婉惊讶了。 她倒是没想到,秋绮竟如此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当初知道自己能见鬼的时候,她可是在心里安慰了许久! 冬音也兴奋地凑上来,抱着秋绮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是啊,公主,以前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们定然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就算是遇见鬼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从小就觉得,这个世上肯定不只有人啊。 鬼什么的,应该也很常见,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到而已。” 春幽和夏冰小脸惨白如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她们这是怎么了?确定不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你们可是在讨论鬼啊,脸上的表情怎么可以那么淡然自若! 春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公主,你真的能看见鬼吗?这世上真的有鬼啊?那咱们皇宫里也有很多吗?白天也能看到吗?” 上官嬿婉看着她一脸惊吓的模样,心里暗叹,这才是正常反应啊,秋绮和冬音还真是,哎,一言难尽。 她伸手拍了拍春幽冰凉的小手,缓缓说道:“就像冬音说的,这世上既然有人的存在,自然就有其他的东西。 有些人含冤而死,带着怨气,不愿意去投胎,便会滞留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只不过平常人看不到而已。” 春幽和夏冰依旧抱在一起,还在努力地消化着她说的话,心里更是缠绕着数个念头。 难道宫里那些关于鬼的传闻都是真的?难道宫外那些关于幽冥林的传闻也是真的? 上官嬿婉见几个丫鬟已经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才转头看向四个影卫,问道:“魑魅魍魉,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魑离左右看了看,当先开口道:“公主,魑魅魍魉本就是生活在黑暗中,跟鬼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是昼伏夜出,见不得光,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要说害怕,也是他们怕我们吧!” 上官燕婉听了魑离的话,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叹息一声。 春幽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偷偷地看了魑离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冷静地说出如此惊悚的话?不愧是魑魅魍魉的头啊! 上官燕婉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表情倒是与魑离如出一辙,毫无波澜,面不改色。 她的眼眸微微眯起,一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里不禁有些好奇,魑魅魍魉和天干地支这些影卫,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到底是多强大的内心,居然连鬼都不怕! 魑离忽而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又继续说道:“公主不必如此惊讶,毕竟我们影卫和公主有着云泥之别。 我们从小接触到的事情便是打打杀杀,杀人见血更是家常便饭,什么样惨烈的事都经历过。 我一直觉得,有时候人心比鬼意还难测,有些人比鬼还阴狠毒辣! 要是真惧怕的话,也该惧怕那些人面鬼心的人! 我也一直认为,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倘若没有深仇大恨,应该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魑离还真是个通透的人啊! 049鬼挡驱鬼,人拦杀人! 魑离垂着鸦翅般的睫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寒冷无比,“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倘若没做亏心事,何怕半夜鬼敲门。 若有些人偏偏被鬼缠上,夜不能寐,只说明他们做了亏心事,那些冤死的鬼来找他们索命而已,一报还一报,也怨不得别人!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说的便是那些草菅人命的衣冠禽兽,有时候他们根本连鬼都不如! 我们魑魅魍魉连他们都不怕,又何惧那些小鬼! 不管公主发生了什么,不管公主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的!鬼挡驱鬼,人拦杀人!” 上官嬿婉听完这席话,不过是楞了一下,唇角漾出淡笑,“好一个人不如鬼! 魑离,我现在才发现,活得最通透的原来是你们啊。 我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不懂,倘若不是亲身经历,又怎么相信这些呢? 倘若不是痛彻心扉,刊心刻骨,又怎能领悟这其中的道理呢? 是啊,有时候人心比鬼意还难测,有些人比鬼还阴狠毒辣!”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珠渐渐浮上一层赤红,触之即焚。 魑魅魍魉依旧笔直地站着,听到她的笑声,忽而感觉背后有些凉凉的。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解,还掺着一丝忧伤。 想来公主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吧,归根到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春幽几人眼里有些惊慌,公主这是怎么了,这笑声怎么听起来有些瘆人?这周身的凉意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从悲怆的回忆中抽身,一手捂住眼皮,声音沉重,“既然如此,我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吧。” 魑魅魍魉与春幽几人互相看了看,又同时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上官燕婉听了魑离的话,心境已大不相同,要说心底原本还有些惧怕,此时已经无所畏惧了。 是啊,她连恶毒心狠、人面兽心的人都不怕,又何须惧怕那些小鬼呢? 她端正地坐着,将自己经历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神情很是平静,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 至于她跟云依斐的事情,只是粗略地说了说折寿救命之事,至于其他,被她刻意回避了。 毕竟那是属于他们俩的秘密,她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也不愿跟他人分享。 上官嬿婉终于将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感觉堵在心口的一块大石被移开了,说不出的顺畅,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春幽与夏冰原本还抱在一处发抖,听着听着,开始抱在一处哽咽哭泣,秋绮和冬音眼里也隐隐有泪花。 没想到公主竟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那可是幽冥林的棺材铺啊! 公主在里面躺了许久就算了,居然还被选为鬼判官了! 她可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啊,金枝玉叶,金尊玉贵的公主啊,怎么能当什么阴间的鬼差呢! 几人越想越伤心,甚至都忘记了害怕,眼泪在不停地打转,又怕上官燕婉看了伤心,生生地憋着,一个个脸都涨红了。 这边四个丫鬟听得肝肠寸断,忍不住呜呜哭泣,那边四个影卫却在强忍泪意,心里满满的都是悔恨和愧疚。 魑离脸色铁青,心里的悔恨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不能控制,无法停息,忍不住自责。 倘若不是我们保护不力,公主便不会被绑架到幽冥林,倘若公主没有被绑架,就不会被选为鬼判官! 国师也不会为了救公主而吐血,如今公主对国师心怀愧疚,为了给他续命,甚至甘愿做阴间的鬼差! 想来以后公主都会满怀愧疚而活着,更会跟国师一直绑在一起,甚至可能会…… 想到此处,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上官燕婉看到云依斐时惊痛的脸,一想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魑离就更加自责和痛恨自己! 魅舞只觉周身渐冷,身边的人身上不断散发着寒气,忍不住扭头看了魑离一眼,心中也不好受。 心中暗暗想着,如今公主变成这样,想来魑离大哥是最难受和自责的吧,定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哎,难怪公主刚刚醒来,都不顾及身上的伤和痛,非要冒雨去国师府,原来国师吐血竟是为了救她。 可是国师为何要这么做呢? 若说国师大人,他向来与公主没什么交情,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何甘愿折寿十年去救公主呢?实在是想不通啊。 他占卜到公主有难,完全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去救,或者用他人的命,为何非要用自己的命呢? 明知道历代国师的寿命都不长,他还能毫不犹豫地拿出十年寿命,这到底是怎样的付出呢? 050魑魅魍魉,新官上任 魍生听完上官燕婉的话,才终于明白当时在国师府她为云依斐放血时说的话。 难怪公主坚持说是国师救了她的命,难怪公主坚持要用她的血去救国师,这其中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想来在国师决定折寿救人的时候,两人的命运便永远牵扯到一起了吧?看来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平静了。 魉杀低垂着头,眼神晦涩,他一向话不多,是四人中最沉闷的,但心思却极细腻。 他只用眼尾偷偷扫了上官燕婉一眼,眉头微皱,眼中寒光一闪。 上官燕婉见几人这般神情,有意要缓解一些气氛,笑着说道:“你们不要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不是有你们在我身边吗,我无所畏惧的。 不管是凶神恶煞的恶鬼也好,还是张牙舞爪的小鬼也好,终究都是人死后化的,除了长得有些奇形怪状了些,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了,我们还有国师呢,他素来精通画符,以后多找他讨要些,见到什么鬼,咱们都不怕。” 说罢,将云依斐给她的符箓掏了出来,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魑离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当即收敛神情,郑重说道:“公主,魑魅魍魉会一直跟着你,保护你的。 不管是在皇宫里,还是去幽冥林,都会寸步不离,再不会发生之前的绑架事件了。 至于阴阳衙门的案件,白天的时候我们会留两个人在宫里保护公主,另两个人派出去查访案情,以保万无一失,不知公主何时去阴阳衙门上任?” 上官燕婉见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心里无比感激,原本还以为要孤军奋战一段时间。 现在有了他们做后盾,整颗心都放了下来,缓缓说道:“十五月圆之夜。” 秋绮听到魑离的话,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把眼角的泪擦了擦,沉声说道:“公主,魑离大哥他们虽说心思缜密,办事利落,但终究是影卫,不能明目张胆地陪在你身边啊。 还是让我跟着你吧,我虽说武功比不过他们,但论起心思缜密来,也不比他们差多少。 而且我本就是公主的贴身丫鬟,跟着你进出皇宫,能够分散些注意力。 若只是公主一人每日里进进出出,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若公主晚上出去查案,我还能帮公主分析一下案情,帮助公主尽早破案。” 这段话说的有理有据,真情实意,上官燕婉就算想要拒绝,也不知该说什么。 再者说,她心里本就属意秋绮,听她这么说,正合心意,自不会拒绝。 上官燕婉对着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冬音见她点头,也急忙跳了出来,喊道:“公主,公主,我也要跟你一起,我虽然没有秋绮聪明,但是我胆子很大啊。 我不怕鬼的,真的,一点也不怕,我可以帮公主挡鬼的,就让我也跟着吧。 正好我还可以跟秋绮做个伴,万一有一个需要去打探消息,那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呢。” 上官燕婉见她激动的脸都红了,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你也跟着。” 冬音一听这话,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终于可以出宫去玩了,就算是捉鬼,也很刺激啊! 春幽和夏冰对视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上官燕婉伸手阻止了。 上官燕婉只看了她们一眼,便知道她们要说什么,当即缓缓道:“春幽,夏冰,我知道你们俩也想跟着我。 但是你们四个都跟过去,太显眼了,容易引起他人的主意,实在是不合适。 再者说,我这重华宫总要留个可信赖的人守着,否则我也不放心离开啊。 万一我出门办事的时候,有人来找,你们俩还能帮忙应付,毕竟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没人会怀疑的。 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很重要,我都需要你们,以后便这样安排啊。” 春幽深深看她一眼,又怎会不明白她的苦心呢,其实公主是怕她们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生怕她们被鬼吓到了吧。 她与夏冰对视一眼,重重地点点头,“公主放心吧,我和夏冰一定会帮你守好重华宫的,公主就放心地去做你的事情吧。”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魑魅魍魉,黑眸炯炯,缓缓说道:“以后你们便是阴阳衙门的捕快了,凡事还要靠你们多多探查。” 魑魅魍魉四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地回道:“谨遵公主谕旨,魑魅魍魉万死不辞。” ------题外话------ 今天中秋,两更哟,祝小可爱们中秋快乐,么么哒 051打算让谁当师爷呢? 上官燕婉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说道:“如今判官马上要上任了,捕快也有了,至于这状师嘛。” 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秋绮一眼,忽而绽开一抹笑意,“秋绮,你来做阴阳衙门的状师如何?你向来善于多思多想,口才也不错,我觉得你很适合。” 突然被点名的秋绮有些手足无措,小脸都红了,她搓着手,心中百转千回。 她本也是出身名门,只因是个庶女,身份低微了些,府上为了笼络宫里的主子,才把她送进来。 本以为能够伺候公主这般金尊玉贵的主,已经是烧了高香。 就算是当个小小的宫女,一辈子待在这冷寂的宫中,直到老死,也是心甘情愿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梦。 她也是从小便读书识字的,每每看到公主吟诗作画写作,都心痒难耐。 如今突然成了状师,怎能不激动? 就算是个阴间的状师,那又如何,那些个鬼还不是人变的! 转眼间,秋绮心里已经闪过数个念头。 她“噗通”一声跪在上官燕婉跟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谢公主,秋绮自会尽心竭力,决不让公主失望!” 上官燕婉抬了抬手,示意冬音把她扶了起来,笑着说道:“本宫自是相信你能做好。” 秋绮与冬音对视一眼,心底都压着满满的喜悦,一个是实现了自己小小的抱负,一个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溜出宫,可谓是得偿所愿。 魅舞一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忽而想到什么,问道:“公主,那阴阳衙门岂不是还缺个师爷?公主打算让谁来当这个师爷呢?” 上官燕婉不知想到什么,细眉上挑,明眸生辉,明艳如三春的桃花,“本宫已经有了最佳人选,绝对是最好的师爷,你们便放心吧。” 魑离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一场谈话,也算是宾主尽欢。 上官燕婉的心事总算是少了一件,心里无比轻松,晚间刚沾了床便睡着了。 如此过了几日,就在十五将至的时候,重华宫收到了一份礼物。 上官燕婉坐在梨花木的雕花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翠玉杯子,面上满是漫不经心。 她看着面前的跪在地上的人,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你说,这是国公爷给本宫送的?” 靖安身体伏地,额头触着冰冷的地砖,恭敬地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那日救驾来迟,国公爷深感内疚。 那日下了雨,天气极寒,国公爷怕公主受了寒,便让小的给公主送些温养身体的补品过来。 这雪莲乃是国公爷让人从西北边陲的无极山上采的,又快马加鞭地送到上京。 这不,刚到了府上,国公爷便让小的给公主送过来了。” 上官燕婉闻言,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浮在瞳孔上,丝毫未达眼底。 “没想到魏国公如此谦虚,那日本是他救驾有功,给他赏赐都来不及呢,又何来内疚一说? 按理说,本应是本宫给他送礼,如今怎生反了过来? 这让本宫心里如何过意的去,又怎能收下如此珍贵的雪莲呢? 你且将这雪莲带回去吧,告诉魏国公,本宫已经上禀父皇,不日便会给他颁下赏赐。” 靖安听她如此说,急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小心说道:“公主殿下,还请您体恤小的一次,这是国公爷特地为您寻来的雪莲,我若是这般带了回去,实在是不好交差。” 上官燕婉将指尖在被子的侧面轻轻刮擦着,眼里好似蒙了一层雾,那里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暗潮狂涌。 过了好大一会儿,上官燕婉才抬起头来,浅浅一笑,红唇轻启,“既然是魏国公的一片真心,那本宫就收下吧,如此本宫倒是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不过,本宫定会让父皇给魏国公一个满意的赏赐,就当是对这朵雪莲的回礼吧。” 说罢,摆了摆手,不欲多说的样子。 靖安面上一喜,急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多谢公主殿下,那小的这就告辞了。” 秋绮走到上官燕婉身旁,看着靖安的身影,冷冷一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公主,我总觉得你被绑架之事,跟魏国公脱不开关系。 魏国公面上看似良善平和,实则是老谋深算,咱们要小心防着他点。” 052喜欢,你就赶紧上啊! 自从听了上官燕婉的遭遇之后,秋绮便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其中有猫腻。 后来仔细分析之后,便将矛头指向了孙启晏,一般得利者,都是背后出谋划策的渔翁。 要说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合,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所以看到靖安来送礼,心里更加膈应。 上官燕婉看了她一眼,眉眼轻舒,缓缓说道:“秋绮,你果真冰雪聪明,竟能看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你放心,本宫可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可以任人揉来捏去的虢平了。” 秋绮小心地为她添上一杯热茶,问道:“公主,魏国公明明是占了个大便宜,只要等着受赏赐就是,为何又巴巴地来给你送礼?” 上官燕婉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嘴角一勾,浅笑晏晏地说道:“你都说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让人给我送来珍贵无比的雪莲,自然不只是为了送礼。 其实送礼是假,提醒才是真,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天了,他的赏赐却迟迟没有下来,自然心里没底。 他辛苦筹谋这一场,撒下了网,却没有捕到鱼,什么都捞不到,岂不是很亏? 可惜啊,他想要的,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 他想要的?魏国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 秋绮脑子里忽而浮现一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公主,难道魏国公打的主意竟是?” 上官燕婉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眼中飞雪重重,带着化不开的寒凉,“哼,魏国公的心可大着呢,如今他想要的,苦苦筹谋的,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秋绮小心地看她一眼,忽而发觉,桃花般娇嫩的女孩,冷笑起来也寒如霜雪。 她小心地收回视线,微低着头,又开口问道:“那公主你打算让皇上给魏国公什么赏赐呢?” 上官燕婉忽而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浅色的茶水洒出一些在桌面上,带着零星的水花。 她的指尖沾上一些,却完全没什么影响一般,继续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脸上带着深思的表情。 “赏赐啊,不仅要赏,还要好好的赏,重重的赏! 魏国公辛苦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要让他满意才是。 他想要的,本宫都会给,只不过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取了。 待本宫明日从阴阳衙门回来,就去找皇兄商量商量,也该给魏国公一份像样的回礼了。” 秋绮见她眸色暗沉,知情识趣地并没有继续问下去,抬头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锦盒,又问道:“公主,那这雪莲?”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冷冽瞬间融化,水色的唇瓣浅浅扬起。 “虽说魏国公动机不纯,心怀不轨,但这雪莲确实是好东西啊。 嗯,让人送去国师府吧,国师大人如今身体抱恙,正需要这东西好好补一补。 嗯,顺便把库房里父皇和母后以前赏赐的那些个人参、鹿茸什么的,一并送去国师府。” 秋绮一想到国师收到雪莲时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公主,你这样借花献佛,真的合适吗?就不怕国师震怒? 上官燕婉自然没想过那么多,只知道,现在云依斐就是她的命,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送去。 而事实证明,秋绮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国师府。 云依斐收到公主送来的礼物时,正侧躺在美人榻上,手里还拿着一卷泛黄的书,面上带着浅笑。 竹安小心地站在两步开外,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着急,抓耳挠腮的。 明明让人每日里都偷偷地盯着公主的动向,分明是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公主的近况。 好嘛,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公主的赏赐,为何却变得如此云淡风轻了? 国师大人,既然喜欢公主,你就赶紧上啊! 过了一会儿仍没听到什么声音,竹安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国师大人,公主让人送了好几车的东西过来,都是些十分贵重的补品,还有些世间难得的孤本。” 云依斐眼底有晶亮一闪而逝,细碎而明澈,暗金绣的衣角轻轻搭在地面,带着淡淡香气。 他面上并未有欣喜若狂的神色,依然淡淡的,声音轻软,带着生病时的沙哑。 “哦,知道了,既然是公主的一番心意,收下便是。” 053婉婉,你真调皮 竹安不解地看着云依斐,眉头死死地皱在一处,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人,差点急得跺脚。 国师大人,你这般拖拖拉拉,还不温不火的,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等你想娶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虢平公主兴许都有驸马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啊! 哎,为了国师大人,真是操碎了心啊,可惜又不敢说出来。 这如今已经在两步开外了,要是再说错话,那岂不是要站在门外回话了? 抬头看了看门外灿烂的阳光,想了想暴晒的咸鱼,小身板抖了抖。 竹安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国师爱洁,众所皆知,可谁知道他们贴身小厮的苦楚? 说出来,都是泪啊。 先说说这衣着,平日里来见国师,都要先换一套洁净的衣袍,还要熏上淡淡的香。 再说说这熏香,香味太浓,不行,赶上国师大人心情好,嗯,可以勉强站在三步开外回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呵呵,直接站在门外就行了,门都不用进了。 香味太淡,身上走路时偶尔会出汗,若是把熏香遮住了,汗味就会熏到国师大人,也不行! 最后说说这声音大小,要知道三步开外,已经靠喊的了。 喊的时候吧,声音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总之那叫一个难。 如今能在两步外回话,足以说明国师大人的心情很不错了。 至于国师大人心情为何会好? 那还用说嘛,自然是因为公主送了补品,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心上人的关心啊。 嗯,国师大人偷偷摸摸关注了公主这么久,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一定要帮他一把才是。 竹安心中思量着,低头继续说道:“国师大人,里面还有一株极为难得的天山雪莲呢,看来公主对您是真的用心良苦啊。” 云依斐闻言,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微微怔忪,喃喃自语,“天山雪莲?” 竹安见他终于有了些反应,还以为他了解到公主的用心良苦了。 当即点头如捣蒜,甚至加大了些音量,满脸真诚地说道:“没错,就是天山雪莲。” 云依斐暗自咀嚼了两遍,长眉忽而舒展开来,嘴角一抹低笑,声音细弱蚊蚋,“婉婉,你真调皮。” 竹安见他的唇动了动,但因为离得有些距离,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好奇地问道:“国师大人,您说什么?” 云依斐嘴角微微勾起,淡然清绝,只眼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锦盒,似乎完全未放在心上。 “既然是公主的一番心意,怎能浪费了呢,让人把那雪莲做成羹吧。” 竹安偷偷地看了他几眼,国师大人的表情怎么有些怪异?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心上人送的补品啊,难道不符合国师大人的口味? 心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脸上倒是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恭敬地回道:“是,国师大人,小的这就让厨房把这雪莲羹做了。” 说罢,轻轻地退了出去。 云依斐见他走了出去,才轻轻地放下书卷,一手托着腮,目光放空。 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勾了嘴角,带起一抹极轻极浅的笑意,似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婉婉,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会尽快养好身体的。” 轻轻呢喃了一句,又伸出右手掐指算了算,面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幽幽叹息一声。 “明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了啊。” 山林静寂,夜风吹动,暗黑的森林蛰伏着危险,仿佛妖鬼影影绰绰。 “公、公主,我好激动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阴森的地方呢。 看着那些孤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好想大叫一声啊。” 冬音跟在上官燕婉身旁,脑袋左右转了转,看着周围黑黢黢的树林,总觉得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秋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冬音,你少说两句,你那不是激动,是害怕,声音都在颤抖了,还逞强。 你可不要乱叫啊,万一真把小鬼叫来了,咬你两口,看你怎么办!” 冬音一听这话,立时抱住了她的胳膊,小身板越发贴了上去,“呜呜,秋绮,你不要吓我。” 秋绮嘴角微微勾起,“你不是不怕鬼么?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很大么?” 054原来是白、白骨啊 冬音一时语塞,却还在坚持着,梗着脖子说道:“我、我、我那是之前没见过,心里想着应该很有趣。 可如今走在这荒郊野路上,周围阴森又恐怖,小心肝就不听使唤了。 人家毕竟是第一次,也没有办法呀。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以后走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也就不会再害怕了。” 秋绮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见她面色沉静,丝毫不为所动,脚步更是沉稳,好似在御花园散步一般。 心里不由生出些佩服,公主真的变了。 若是以前,打死她都不相信,公主会在这种阴森的林子里如履平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绮正看着上官燕婉出神,耳边就炸响了,好似平地一声惊雷,林子里的鸟扑棱棱地全部飞了起来。 一时之间,山风寂寂,鸟雀呼晴,夹杂着刺耳的尖叫。 “唰唰”几条黑影突然蹿了出来,划开了夜幕。 “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公主,没事吧?” “公主!” 尖叫声戛然而止,魑魅魍魉已经将上官燕婉三人团团围住,背对着背,转向四周,脸上满是警惕。 上官燕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些许无奈,“没事。” 秋绮看着在自己身旁瑟瑟颤抖的罪魁祸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冬音,你又怎么了?不是说,不要乱叫吗?你把大家都招出来了。” 冬音语带哭腔,小脸死死地贴在她胳膊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好、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上官燕婉与秋绮同时低头朝地上看去,借着溶溶月光,依稀可见一小截褪色的白骨,有些阴森可怖。 两人眼眸变得幽深,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冬音见两人没有任何动静,闭着眼睛问了问,“秋绮,怎么了?是树枝吗? 我踩到树枝了,对不对?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秋绮眼眸眯了眯,非常淡然地说道:“不是树枝,是白骨。” 白、白骨? 冬音早已吓得不能言语,使劲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死死地咬着下嘴,小身板好似秋风中的落叶,颤抖得厉害。 即便如此,还是努力做出不害怕的样子,结巴着说道:“原、原、原来是白、白骨啊,我还以为是树枝呢,哈哈。 公、公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再给我次机会。 我保证下次,哦,不,下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大惊小怪了,不、不就是白、白骨吗。” 上官燕婉看着冬音惨白的小脸,柔声说道:“你虽说平日里看着胆大,但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会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本宫又怎会责怪于你。” 冬音听她这么说,心里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断了,眼里氤氲着泪花,使劲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魉杀眼疾手快,在她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就窜了过去,将人抱住了。 怀中抱着温香软玉,于他而言却好似烫手山芋一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眼巴巴地看着上官燕婉,眼里满是询问。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魉杀,你先抱着她吧,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醒了。” 魉杀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看着都能夹死苍蝇了,心里暗自嘀咕,女人就是麻烦。 一行人踩着稀疏零落的落叶,继续朝前走去。 没过多久,魑离双眸炯炯,看着前方说道:“公主,到了。” 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抬头看向前面破败的小院。 方方正正的小院子,墙上爬满了绿幽幽的藤蔓,看起来有些荒废而委顿,不见半丝生机。 秋绮跟在上官燕婉身旁,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公主,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阴阳衙门吗?” 055元宝小鬼,别傲娇! 上官燕婉微微眯起眸子,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那里。” 说罢,当先抬脚朝那里走去。 谁知刚走到了宅子门口,忽然站住了身形,目光有些怪异。 秋绮心思细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门两侧,可除了两扇破旧的木门,什么也没看到,难道是? 她眼神一暗,“公主,你莫不是看到了鬼?” 魑魅魍魉一听这话,瞬间将上官燕婉围了起来,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上官燕婉伸手拨开魑离,示意他站到一边,“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事,如今我都习惯了,不过是两只小鬼而已。” 话音落,仿佛有魔音灌耳,空气都变得聒噪起来。 “你才是小鬼!我只是还没有长大而已!总有一天会变成大鬼的!” 破旧的红木门前,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鬼,恶狠狠地瞪着上官燕婉,手里抓着个小算盘,哗哗作响。 或许是觉得对方人多,气势上压不过,当即踢了踢旁边的另一只小鬼。 “肥球,你快别吃了,没看到有人来砸场子了吗!” 砸场子吗?看来不做些什么,还真不对起他的评价。 长着一张圆溜溜包子脸的小鬼慢吞吞地站起来,一手摸了摸屁股,一手抓着啃到半截的骨头,抬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然后吸了吸鼻子,砸吧砸吧油汪汪的嘴,说道:“元宝,她长得真漂亮啊,跟包子一样。” 跟包子一样?这是在夸我?从小到大听到过的夸奖不计其数,这倒是最特别的一次。 上官燕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两只小鬼,嘴角一勾,“你叫元宝?名字倒是不错。 不过,有句话不得不说,元宝,你可知道,鬼跟人是不一样的。 若你只是普通的小孩子,或许过几年真的可以长大。 可你如今已经死过一次了,想要继续长大,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以后都会是什么样子,难道在地府里,没人教过你吗?” 魑魅魍魉同时看向突然开口的上官燕婉,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空无一物的大门,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钻上来。 第一次跟鬼打交道,虽然看不见,还是有点感觉的,莫名的凉飕飕。 “砰~”的一声,元宝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伤心过度,一只眼珠子直接掉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你是个坏人,初次见面就这样打击我,人家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肥球见元宝突然就哭了起来,有些无助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被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盯着,上官燕婉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她此前从未跟小孩子相处过,更没跟小鬼打过交道,此时见元宝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窟窿眼哭得伤心,有些手足无措。 她急忙问身边的人,“小孩子若是哭了,怎么办?” 秋绮虽然看不见小鬼,但还是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嗯,先跟他们套套近乎,拉近一些关系。小孩子还是很好哄的,有奶就是娘,问问他想要什么,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套近乎?这么简单? 上官燕婉虚心接受建议,十分诚恳地说道:“元宝,你的眼珠子掉地上了。” 眼珠子?掉地上?秋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你确实是在套近乎,而不是讨人嫌? 仰天大哭的元宝突然停止了哭泣,摸索着从地上捡起眼珠子,装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眼珠子是我的,爱掉就掉,要你管,哼!” 上官燕婉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耐着性子问道:“你们俩到底是什么鬼,为何蹲在门口?” 元宝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回道:“我们俩是阴阳衙门的守门人。” 怎么样?害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分平淡地说道:“哦,我就是新上任的鬼判官,以后就是你们的上司了。” “砰~砰~”两声,刚刚装上去的眼珠子再次离家出走,还顺带着拐走了另一只。 056肥球吃货,操守呢? 元宝呆愣地站着,手中的小算盘垂了下去,“你就是新上任的鬼判官?” 这怀疑的口气是什么意思?若不是鬼判官,谁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脑子进水了不成!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淡漠地点了点头,神情高冷。 怎么样?怕了吗?敢顶撞上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鬼头,还治不了你! 元宝恍然回神,瞪着一双没有眼珠子的漆黑眼眶,激动地拍了一下旁边的小伙伴。 “肥球,你快别吃了,咱们要发大财了!” 这次轮到上官燕婉愣住了,这跟想象中的反应有些相差甚远啊。 元宝上下打量上官燕婉,将手中的算盘拨得“噼啪”作响,“耳坠是金镶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身上穿的是最上等的云锦,乃是皇家御用贡品,更是价值连城。 还有脚上穿的靴子,上面还带了一颗硕大的南珠,同样……”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比手上的算盘还响,所以他这是准备打劫? 上官燕婉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元宝已经快速地收起了算盘,双臂一伸,直接拦住了大门。 “不管你是不是鬼判官,此路是我开,此门是我守,要想过此门,留下买路财。” 肥球十分配合地凑到他身边,也伸出了肥嘟嘟油汪汪的爪子,应和道:“对,买路财。” 上官燕婉神色复杂,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魑离见她如此,急忙问道:“公主,你怎么了?可是那两只小鬼太难缠?” 上官燕婉无奈一笑,“确实有些棘手,本宫长这么大头一次被打劫,没想到竟是两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元宝一听这话,又炸毛了,跳着脚喊道:“你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上官燕婉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实在觉得辣眼睛,指了指地上的眼珠子,说道:“好,毛都长齐了,那,这位壮士,你能不能先把眼珠子装上再说话?” 元宝一愣,停止跳脚,从善如流地捡起了眼珠子,喃喃自语道:“我说怎么眼眶总是凉凉的,原来透风啊。” 上官燕婉差点笑出来,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她深深怀疑,上一任鬼判官之所以不愿意干下去,定是被这两个家伙折磨的。 元宝重新装好眼珠子,瞬间神清气爽,转了几圈,伸出双臂一拦,“哼,鬼不为财,天诛地灭!要想从这里进去,总要交点盘缠的!” 上官燕婉眼眸一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不好意思,理论上讲,你已经被天诛地灭了,否则也不会成为鬼。” 元宝只觉世界一片黑暗,比没有眼珠子的时候还黑暗,表情说不出的悲戚。 肥球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顺便油汪汪的手在他肩上擦了擦。 魑离一直警惕地盯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往大门前一扫,从腰间抽出一道黄符,“公主,要不要用国师给的驱鬼符对付他们?” 此话一出,上官燕婉还未回话呢,元宝和肥球已经缩成了一团。 元宝看着魑离手上的黄符,吓得眼珠子往外弹,“妈呀,居然是最上等的驱鬼符!鬼命休矣!” 肥球使劲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沉重的看了看刚刚上任的顶头上司,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这个鬼判官来头不小啊! 打劫是不用想了,还是赶紧巴结一下才是活命之道啊。 他将手里的骨头稍稍往前送出一些,咬着牙,十分肉疼地问道:“要吃吗?” 面对突然逆转的局面,上官燕婉嘴角微抽,原来是两个没什么操守的小鬼啊,说好的打劫呢? 元宝“啪”的一下将弹出来的眼珠子拍了回去,拉着肥球往地上一跪,开始呼天抢地。 “主人,我们错了,刚刚纯粹是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主人,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刚刚那只是我们俩特殊的欢迎方式,绝对不是要打劫!” 上官燕婉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两条被死死抱住的腿,有种飞起一脚,将他们踢飞的欲望。 “行了,起来吧。” 再哭下去,整个林子里的孤魂野鬼都要来凑热闹了,今日是来上任的,可不是来开宴会的。 元宝偷偷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拉着肥球站了起来。 上官燕婉嘴角微微勾起,暗暗想着,原来依斐哥哥的黄符这么厉害啊,只是看一眼,都能把小鬼吓得直打颤,嗯,以后要让他多画几张。 元宝眼尾扫到她的笑意,忍不住凑上前,十分讨好地问道:“主人,我能不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057不要打脸,人家已经很圆润了 请求? 上官燕婉收回了神思,嘴角的笑意也被掩藏了,看向元宝时,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什么请求?” 元宝当即把肥球扯到跟前,一手捏住他肥肥的下巴,使劲捏出个尖来,“主人,你看看外面俩,面黄肌肉的,都快被饿死在这幽冥林了。 主人,你不知道,自从上任主子走了之后,这都一个月了,我们俩滴米未进,眼看着走两步都能晕倒在地,以后还怎么看门啊。 主人,你行行好,赏点吃的吧,实在不行,给点元宝也是可以的,我们可以到鬼市自己买。” 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要不是就站在他面前,上官燕婉都要被他感动了。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瞎话的,额,鬼。 眼看着再掐下去,肥球那圆嘟嘟的下巴都要脱臼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已经被挤成了一条缝。 看来是打劫不成,准备换路线了,目的只有一个,钱! 上官燕婉真是被这两个活宝折服了,朝着一旁的魅舞招招手,“魅舞,你去附近的镇子上走一趟。” 魅舞转头看向她,“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让属下去办?” 上官燕婉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了,“嗯,你去镇上找一家冥店,买些金元宝回来,然后烧给一个叫元宝的。” 魅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低声回了一句,“是。” 眼看着转身就要走,元宝已经松开了肥球的下巴,扑到了上官燕婉的脚边,扒拉着她的裤腿,喊道:“主人,且慢!” 上官燕婉只觉小腿凉飕飕的,提起一脚想要将他踢到一边,他却像是长在她的腿上一般,纹丝不动,双手抱得死紧。 “主人,主人,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去都去了,顺便再买个大宅子吧! 你看看咱们这阴阳衙门,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哪里还能住鬼啊! 上一任鬼判官就是嫌弃这里办公条件太差,才跟冥王提出要卸任的! 主人,咱们重新置办个豪华一点的宅子吧,以后你晚上来处理要务,心情也舒畅不是。”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面前四处漏风的破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说这小鬼爱慕虚荣了些,但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魅舞,顺便再买一个最贵的屋子,就在这里烧了。” 魅舞身形一顿,双手作揖,“是,公主。” 元宝眼里金光闪闪,继续扒着上官燕婉的腿,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主人,虽说这房子有了,但还需要置办一些家居用品啊,否则光有空房子,也没法过日子啊。” 上官燕婉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不觉大了些,“想要什么,你最好一次性说完,否则……” 元宝一听这话,“噌”的一下从她腿上下来,将腰后的算盘拿在手里,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敲。 “牛马,鸡鸭,饮食器皿,丫鬟,小厮,出行马车,金山银山,摇钱树……” 上官燕婉斜斜地勾着嘴角,眼底一抹冷笑,“元宝,你上辈子是穷死的吧?” 元宝正滔滔不绝地数着,闻言一激动,舌头伸出半截,“主人,你怎么知道?” 真特么日了方圆五百里的鬼了! 上官燕婉手一伸,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奈,“魅舞,去把所有能买的全部都买了,然后拿到这里烧了。” 魅舞看着上官燕婉一会儿甩脚,一会儿伸手的,感觉有些诡异,但面上没有丝毫异动,“是,公主。” 说罢,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这才转头看向元宝,“这些你可满意了?元宝君?” 元宝已经幸福地不知东南西北了,小算盘悬在半空,他的两只小手飞快地拨着,嘴里念念有词,“发了,发了,这下发大财了! 生前一直想做百万富翁,没想到死后竟然梦想成真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肥球,肥球你赶紧掐我一下!” 上官燕婉直接飞起一脚,“不用劳烦肥球了,还是让主人我来帮你清醒一下吧。” “啊啊啊!我的屁股好疼!我不是在做梦!我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话音落,鬼影已经消失在夜空中了。 上官燕婉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些,嘴角一勾,眼神凉凉地看向肥球,已经处理了一个,还剩一个。 肥球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感,咽了咽口水,狠一狠心,将手里不知啃了多久的骨头甩了出去。 他双手捂住肥嘟嘟的脸,可怜兮兮地说道:“主人,不要打脸,人家已经很圆润了。” 058你比王老二家的鸡腿香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扫了肥球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向身后几人,道:“咱们进去吧。” 这倒是个乖巧的,算了,留着吧,只要不聒噪就行。 秋绮终于回过神来了,总觉得刚刚站在那里,看了一出独角戏。 她脚步飞快地跟在上官燕婉身边,小心问道:“公主,你把那两只小鬼都解决了?他们是什么人,很难缠吗?” 上官燕婉眉眼轻舒,“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一个爱财,一个好吃。” 那岂不是很好玩?秋绮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嘴角一勾,跟着走进去了。 肥球眼看着几人都涌进门里,这才转身慢吞吞地朝林子走去,小声喊道:“元宝,你在哪里?” 刚走了几步,元宝没找到,倒是看到一团微黄的光亮,正在往这边一动。 肥球眯眼看了一会儿,想都未想,转身朝阴阳衙门跑去。 刚进了破旧的大门,就喊了起来,“主人,主人,不好了,有人来了!” 上官燕婉正站在红木棺材前,左右环顾一周,看看摇摇欲坠的屋顶,看看蜘蛛网遍布的屋梁,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这哪里是年久失修,根本就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她幽幽叹息一声,元宝虽说贫嘴了些,爱财了些,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是该换个大宅子了。 正这般想着,门外炸响一声,期初还以为是元宝回来了,扭头一看,是满脸通红的肥球。 上官燕婉见他脸红如烤熟的虾,还在冒着热气,忍不住说道:“肥球,怎么了?你慢慢说,谁来了?是人是鬼?” 魑离正在忙着收拾屋内,想要找一处能坐下的地方,冷不防听她突然开口,赶紧走了过来,“公主,怎么了?谁来了?” 上官燕婉双手一摊,嘴角一挑,“我也不知,正在问呢。” 肥球站稳身体,急急地喘了几下,回道:“主人,我刚刚去寻元宝,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挑着一盏小灯,正往这里走呢。”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沉吟道:“这么说来,那就是人了。” 魑离眸光轻闪,“公主,这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摸到这幽冥林来,看来是有所求啊,十有八九就是来找咱们的。” 上官燕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认为。魑离,你和魍生赶紧将这红木棺材搬到后堂去,摆在这里着实有些吓人。 难得有人上门做生意,可不能给吓跑了。秋绮,你赶紧把那张椅子擦一擦,好歹有个坐的地方。” 没有被点名的魉杀,当即把怀里的冬音丢给秋绮,沉声道:“我来吧,你把她扶着去后面找个地方休息吧。” 说罢,也不等秋绮开口,就好似烫手山芋一般,把冬音推到了她怀里。 几人迅速分头行动,上官燕婉则站在肥球身旁,看向破旧的大门。 “主人,咱们阴阳衙门这是要开张了吗?” “是啊,没想到上任第一天,就有生意上门,看来是个好兆头啊。” “主人,可你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难道就不害怕么?以后可是要经常外出捉鬼啊。” “看来你很有经验嘛,我还以为你只会吃呢,以前没少跟着前任鬼判官外出捉鬼吧。” “那当然,别看我小小的,可是很能干的,虽然也挺能吃的,嘿嘿。主人,我很好养活的,只要每天能吃上肉包子,就可以了。” “每天都能吃上肉包子吗?这个要求确实挺低的,其实每天吃山珍海味,我也是可以满足你的,毕竟你也说了,我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 “山、山珍海味?真的吗?主人?都是以前吃的太差,把我的品位都拉低了,看来以后我要重新定位一下了。” “你这小家伙,个头不大,心眼到不少,差点被你蠢萌的外表骗了。不过,你还是站在那边说话吧,不要抱着我的腿。” “哦,可是主人,你身上好香哟,比清平镇上王老二家卖的鸡腿还香。” “……” “真的,主人,王老二家卖的鸡腿可香了。” “能不能把口水擦了再说话?” “哦,主人,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来了。” “……” ------题外话------ 十一假期,每天两更哟,么么哒,爱你们 059请救救我家二狗子! 十五月圆,一轮冰盘,光华满天。 脚踩在地面上,发出嘎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越发让人心惊胆寒。 “相公,虽说今天是十五,月亮看起来亮了许多,可这里还是很阴森啊。” 一个娇小的身影紧紧地抱着男人的手臂,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话。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确实阴森了点,但为了救咱们家的二狗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可是,相公,这里真的有阴阳衙门吗?或许那只是个传言,我怕找不到啊。” “虽说匪夷所思了些,但我们现在别无他法,除了求救鬼判官,为二狗子续命,还有其他办法吗?” “呜呜呜,相公,我家二狗子怎么那么命苦啊,若是找不到阴阳衙门该怎么办?呜呜呜~” “你不要再哭了,不觉得哭声萦绕,更阴森了吗?乌鸦都被你吓出来了!” “呜呜呜,可是我一想到二狗子可能要死,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啊,他还那么小,呜呜呜~” “行了,不要哭了,都说心诚则灵,肯定能找到阴阳衙门的。 去年镇东边的胡老爹病得很重,差点就死了,结果,你看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听说,是他儿子来这幽冥林求来的,用自己的阳寿,换了胡老爹多活几年。” “真的?那咱们赶紧走吧。” “看!那里有亮光!” “哪里哪里?啊,真的有啊,不会就是哪里吧?” “快走,去看看!” 两人颤抖着身体,走到阴阳衙门大门口,伸着脑袋往里看了几眼,脚却迟迟不动。 上官燕婉远远地就看到两人相携而来,双眸一眯,道:“魉杀,你去门口看看,把他们带进来。” 魉杀微一点头,窜了出去,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找谁?” “啊啊啊啊!” 娇小女人看到风一般飘过来的黑色身影,吓得双腿直打颤,脸色苍白如纸,尖叫一声,差点跌倒在地。 男人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揽住,仔细地看了魉杀一眼,使劲咽了咽口水,颤抖着问道:“敢问这位大侠,你是人是鬼?” 魉杀眉头一皱,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得能冻死人,沉声道:“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吓得腿一软,脸色也白了些,“请问,这里是阴阳衙门吗?” 魉杀面上有些不耐,却还是回道:“没错,正是阴阳衙门,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原本还两股战战的两个人,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也不管魉杀是人是鬼了,当即跪了下来,准备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 魉杀何等眼疾手快,又怎会让他们碰到自己,早在他们膝盖沾地的时候,人已经往后退了数步。 两人扑了个空,身体趴在地面上,楞过之后,开始涕泪横流,一边磕着头,一边乱七八糟地喊着。 “这位大侠,你行行好,救救我家二狗子吧!” “大老爷啊,求你救救我家二狗子吧!” 魉杀浓眉一挑,似乎更加不耐烦了,“别磕了,你们进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利索的爬了起来,许是看到了希望,就连害怕都忘记了。 这边刚进了内室大厅,便看到了端坐其上的上官燕婉,当即便愣住了!甚至比见了鬼还惊讶!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魑离站在一旁,见两人傻了一般,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眉头紧皱,开口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也不傻,一看这座位,也知道上面那位神仙一样的美人才是正主,“噗通”便跪了下去。 “神仙姑姑,求你救救我家二狗子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060神仙姑姑,大慈大悲! 神仙姑姑?不应该是鬼姑姑吗?我们公主可是鬼判官,难不成这两人眼睛有问题?还是说脑子不清醒? 秋绮站在上官燕婉身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两人,眼眸深邃。 眼看着两人好似拨浪鼓一样,把脑袋点成了鸡啄米,上官燕婉轻咳一声,道:“行了,不要再磕头了,好好说话。” 两人一愣,当即停止了磕头,傻呆呆地看着上首的人。 原本以为阴阳衙门的鬼判官是个青面獠牙的鬼,没想到竟是个丽绝尘寰的美人,心里能不震惊嘛! 这哪里是鬼判官,分明就是神仙姑姑!不但人长得美,声音也这么好听! 两人看着一脸柔和的上官燕婉,差点热泪盈眶,激动地语无伦次。 女人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小声说道:“神仙姑姑,大慈大悲,求你救救我家二狗子吧。” 哎,从进了门,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也不知道这二狗子是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何来路。 上官燕婉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叹息一声,果然,这鬼判官不是这么好当的。 秋绮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立刻读懂了她的面部表情,当即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家在何处?姓甚名谁?今日来阴阳衙门,所求何事?” 男人回过神来,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才说道:“小的名叫赵大友,是附近清平镇上的人,这位是我内子,名叫翠花。 今日斗胆来打扰神仙姑姑,就是想求您救救我们的儿子!”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声音清淡,“你们的儿子到底怎么了?” 赵大友急忙回道:“我和翠花在清平镇上开了个馄饨铺子,做些小买卖,日子也算殷实。 我家二狗子从小不缺吃不缺穿,长得也挺白胖,一家三口十分幸福。 可谁知半年前,二狗子得了风寒,喝了一个月的药,大夫也请了好几个,可病情依然不见好转。 如今半年过去,人已经变得消瘦不堪,小小的一个孩子,看得我和翠花心都快碎了。 后来有人在我们那里吃馄饨的时候,聊起了阴阳衙门,神秘兮兮地说了一通。 我和翠花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了救二狗子,我们什么都愿意尝试,就算是进幽冥林,也在所不惜。” 翠花一听到自己的儿子,早已涕泪横流,又接着道:“大慈大悲的神仙姑姑,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二狗子。 他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老天怎么能如此狠心呢,呜呜呜~ 神仙姑姑,只要你能救我家二狗子,别说是一年阳寿,就算是十年,我也愿意跟你交换的!” 上官燕婉听完两人的话,心中略有思量,“行了,我知道了,三日之后,晚上我们会去你家一趟。 倘若我治好了你家二狗子,只要取一人的一年阳寿作为交换即可,不用十年。” 赵大友和翠花一听这话,泪眼朦胧地往地上又磕了两个响头,“多谢神仙姑姑,真是大慈大悲的神仙姑姑!” 上官燕婉看了魉杀一眼,示意他去送送两人。 魉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着两人出了大门。 这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秋绮当先问道:“公主,你可有把握?” 此话一处,魑离和魍生也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上官燕婉沉吟半晌,安抚道:“听他们这般说,最多也就是个小小的缠病鬼,没什么攻击力,无妨无妨。” 缠病鬼? 秋绮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公主,缠病鬼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燕婉露出深思的表情,缓缓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啊,嗯,是刚刚在门口纠缠我的小鬼说的。 对了,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呢,咱们阴阳衙门有两个守门的小鬼,一个叫肥球,一个叫元宝。” 一边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空地处。 秋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脸白了几分,“他就在我身边吗?公主?” 061你一个小鬼,要什么脸面 上官燕婉看着秋绮,点了点头,“嗯,肥球除了喜欢吃,还喜欢长得好看,身上香喷喷的美人。” 秋绮的小脸白了几分,嘴角微抽,原来是个好吃又好色的小鬼! 肥球蹭着秋绮的衣角,圆滚滚的身子左右扭了扭,肥肥的小手斗在一处,十分羞涩地说道:“主人,你怎么能当着小美人的面,这样说人家呢,好歹给人家留点脸面。” 上官燕婉嘴角轻抿,脸上说不出的严肃,“你一个小鬼,要什么脸面,她又看不到你。就算是看到了,又能怎样?你的脸除了肥肉,难道还能开出花不成?” 肥球听了这话,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委屈地眼泪都要出来了,“主人,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呜呜呜~” 秋绮忽而颤抖了一下身体,双手抱臂,上下搓了搓,“公主,我怎么感觉突然凉飕飕的。”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瞥了罪魁祸首一眼,一本正经地回道:“可能是天太晚了,要不,咱们回吧。” 说罢,站起身来,又看向一旁的魑离,道:“明日,你和魍生去清平镇打听打听,看看赵大友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魑离当即点头应是,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刚走到大门口,转身看着破败的小院,摇了摇头,道:“魅舞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魑离朝一旁看了看,刚好看到一人驾车而来,道:“公主,她来了。”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先看到的却不是驾着马车的魅舞,而是她旁边兴奋地跳来跳去的元宝。 还说这家伙去哪儿了,原来是跟着魅舞一起去购买豪宅了!果然是个财迷! 肥球蹭到她身边,看到了亲兄弟,同样兴奋地手舞足蹈,“主人,是元宝,他回来了。” 上官燕婉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所以呢,你是要上去亲他一口么。 魅舞从马车上跳下来,低声回道:“公主,你让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话音落,又是一阵车轮滚滚声,全部载着花花绿绿的纸扎冥品。 那几个车夫的脸有些白,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冷汗,眼看着前面的姑娘下了马车,也赶紧跟着跳下来。 踉跄着走过来,往地上一跪,战战兢兢道:“姑、姑娘,既、既然东西已送、送到,那我们……” 魅舞手一摆,“你们走吧。” 几个车夫如临大赦,头都没抬,拔腿就跑,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不过,后面确实有鬼,却不是在追他们,而是双眼放光地看着马车,额,上的东西。 元宝围着几辆马车跑了几圈,手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兴奋的眼珠子一弹一跳。 “肥球,你快看,是豪宅啊!以后咱们在这里守门,再也不用吃苦啦!” 肥球迈着又肥又短的腿,哼哧哼哧跑了过去,眼里同样放着光,小脑袋使劲地点了点,下巴上的肉肉跟着抖了抖。 “是啊,是啊,还有好多好多吃的,我娘要是知道我死后过得这么好,肯定很开心。” 元宝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说道:“肥球啊,以后咱们就是大户人家的鬼了,以前的穷酸日子就不要提了。 还有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娘都死了几百年了,轮回都走了好几遭了,莫要再提了。” 两只小鬼对着几个马车热烈地讨论着,仿佛在轻点他们的身家财产,完全把上官燕婉丢到了阴曹地府。 上官燕婉看着两个小身影,只觉脑仁有些疼,挥了挥手,“魑离,你带着魉杀把这些东西赶紧烧了吧。” 魑离点头应是,三两步窜到了马车边,开始点火。 魅舞走到上官燕婉身旁,犹豫了片刻,一脸严肃地说道:“公主,你帮我看看,我身边是不是有只鬼?总感觉来的路上,身边凉嗖嗖的。” 上官燕婉看了一眼完全没什么感觉的罪魁祸首,这才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调侃道:“原来我们魅舞还怕鬼啊。” 魅舞当即低下了头,耳尖隐约可见一点红,“公主,我去帮魑离大哥他们了。” 上官燕婉正看着落荒而逃的人,衣角忽而被人拽了一下。 她顺着秋绮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忽而愣住了。 一人着月白衣袍,身姿挺拔,如玉树似芝兰,长眉舒展,对着她浅浅一笑,繁华错落。 062想我了吗?婉婉 冷风习习,吹散了那人似雪的银发,枝头恰有树叶随风飞落,匍匐在暗金线压的衣摆上,一片山明水净,静淡出尘。 上官燕婉双目瞠大,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一边喊着“依斐哥哥”,人已经跑了出去,好似乳燕投林一般。 原本还在对着车叽叽喳喳的两只小鬼,看到上官燕婉笑着跑了出去,当即愣住了。 肥球看着她浅浅扬起的唇瓣,嘟着嘴,有些艳羡地说道:“原来主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元宝小眼一眯,将手中的算盘拿起,对着云依斐开始噼里啪啦地拨动算盘珠子。 “男人头上戴的白玉冠,那白玉质地细润、色泽鲜艳明快,一看就是最上乘的,无价之宝啊。 身上穿的白袍同样是最名贵的轻容纱,举之若无,真若烟霞,上上品。 脚上蹬的是绣钩藤缉米珠皂靴,华丽的锦缎做成,同样是极品。 这样看来,这个男人身份绝对不低,而且府上应是大富大贵,跟我们主人倒是极相配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人真是主人的相公吗?” 肥球听他如此说,这才把目光放在云依斐身上,眼睛当即便瞪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以为主人已经是极美的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美,还是个男人!” 说到这里,悲伤地摸了摸脸上的肉肉,唉声叹气道:“同样是男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呜呜呜~” 上官燕婉若是听到这话,肯定会面无表情地哼一声,就你?还男人?毛都没长齐!有我家依斐哥哥一根头发丝好看么! 元宝晃了晃手中的算盘,凑到他身边,贼兮兮地说道:“肥球,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跟了个大富大贵的主子,现在又多了个堆金积玉的男主子。 肥球,肯定是上天看我们虔诚,才会赐我们这样的良缘,上辈子积的福分啊!” 却不知,这话说的着实早了些,等到日后被男主子折腾的差点掉一层皮的时候,后悔晚矣。 这边两只小鬼一悲一喜,那边魑魅魍魉目光幽深,心思各异,原来公主不是不爱笑,只是没有见到那个对的人而已。 云依斐站在树下,看着心尖上的人回眸弯唇浅笑,朝自己扑过来,眉目盛颜,般般入画。 他心底的隐秘处骤然亮起柔和的白色灯火,不觉张开手臂,嫣然一笑,“婉婉,过来。” 上官燕婉扑到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只觉那醇厚的嗓音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 她将脑袋在他身前轻轻蹭了蹭,好似小奶狗一般,声音说不出的甜腻,似嗔似喜。 “依斐哥哥,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云依斐一手轻抚她的发丝,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玉色堆成的指间捏着一枝粉色桃花,尤带淡香。 “看到院中桃花开得灼灼其华,不禁想到了婉婉,想送你一枝桃花,便来了。” 这理由找的还真是别扭,可又说不出的浪漫,听在心里,仿佛喝了蜜水。 上官燕婉从他身前抬起头来,定定看他,忽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蜻蜓点水一般。 云依斐微微怔楞,似乎至今还未习惯她的突然袭击,楞过之后,婉转一笑,好似月夜中徐徐绽放的昙花,醉染芳华。 他一边抬手将桃花插在她鬓边,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婉婉,你想我了吗?” 上官燕婉冷不防便想起了那个微带血色的旖旎之梦,脸上晕起红霞,好似颊边的桃花明艳照人。 她忽而勾住他的脖子,双臂紧紧圈着,红唇凑到他耳边,柔声道:“想的心都痛了。” 063我想赶紧把你娶回府 在云依斐的印象中,上一世的上官燕婉跟其他畏惧于他威严的人虽有些不同,但在他面前依然是不苟言笑的。 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这般直白地搂他抱他亲他,更没有想过,她会趴在自己耳边,说出如此旖旎又令人心痒难耐的情话。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快乐,他深深以为自己做了个对的决定。 折寿十年,逆天改命,能换来她的笑颜如花,能换来这短暂的依赖甜蜜,也是值了,一生无悔,两世心安。 云依斐双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子往上托了托,鼻尖轻嗅那熟悉的淡香,只觉心灵都安定了。 “婉婉,过几日我要进宫面圣,我想跟皇上说一说咱俩的事。 我不想再错过你,让自己后悔余生,更不想一个人痛苦的活着。 我想赶紧把你娶回府,放在身边,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每天闭眼之前都能说爱你。” 上官燕婉微楞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或许还能给父皇冲冲喜。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轻描淡写地便把终身大事决定了,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的月色。 元宝和肥球凑在一处,看着黏黏腻腻的两人,眼珠子都惊得掉到了地上。 “没想到主人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见她一直绷着脸,还以为她不怎么爱笑呢。 可是你看看,那脸颊通红,一脸娇羞的女人,真的是主人没错吗?肯定是我看错了,对不对?” “嗯,也许是因为没有眼珠子的缘故,你把眼珠子装上重新看看,或许能看的更清楚。 主人哪里是娇羞,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的样子! 哎,同样是男人,怎么待遇差别那么大呢?若是主人能对我笑一笑,我可以一晚上都不吃饭!” “不是我想打击你,就你那样貌,没有一处能跟那个男人相提并论的,我劝你不要折磨自己了,还是按时吃饭吧。” “嗯,说的甚是有理。不过,主人这是打算跟那个男人抱到什么时候?” “要不,你去提醒一下主人?看看咱们的新宅子,多气派,多豪华啊。” 说到此处,元宝和肥球互视一眼,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打算在男人的周围绕上几圈,让他感觉到寒冷,然后落荒而逃。 可惜,想得很美妙,结果却是惨不忍睹。 两只小鬼还未靠近几步呢,只觉两道黄符突然飞过来,直接贴在了脑门上。 “啊啊啊,我要死了!再也吃不到张大婶家的卤猪蹄了!” “啊啊啊,我要死了!还未住进豪宅呢!” 秋绮和魑魅魍魉原本安静地站在一边,忽而见两道黄符一闪而逝,然后视野里就多了两个,额,是小鬼吗? 秋绮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伸脚踢了踢其中一只,“你们就是元宝和肥球吗?原来长这样啊。” 元宝感觉身上一痛,当即收住了仰天大哭的架势,眨巴眨巴眼皮,委屈巴巴地说道:“呜呜呜,肥球我一定是死了,居然看到活人了!她还踢了我一下!” 肥球伸出肉肉的小爪子,趁机了扯秋绮的衣角,惊奇道:“啊,我们真的死了,我摸到她的衣服了!是真的摸到了!” 秋绮十分嫌弃地撇撇嘴,差点翻了个白眼。 她走过去,将地上的眼珠子捡起来,递到元宝手中,淡定自若道:“不用担心,你们早就死过了。” 064国师大人,百闻不如一见! 魑魅魍魉站成一排,眼底难掩惊奇,毕竟是第一次看见鬼,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魑离眼眸一眯,若有所思地看了云依斐一眼,这是什么符箓?竟然能让小鬼现行?一会儿要不要去跟国师要点呢? 魅舞眉头一皱,这就是那两个缠着公主的小鬼?要不要趁机揍一顿?给他们立立规矩?省得他们以后再烦公主! 魍生嘴角一勾,原来鬼就长这样啊,连个眼珠子都没有,也太磕碜了吧?看来不用担心被夺去宠爱了,除非公主眼瞎,否则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小鬼! 魉杀面无表情,这小鬼一直唧唧歪歪,话也太多了,聒噪,哪天去跟国师讨几张禁言符好了,以防万一。 魍生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冬音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地上两个小孩子,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居然没有眼珠子! 她颤抖着唇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魉杀绷着一张死人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坦然道:“他们不是人,是鬼。” 冬音先是“哦”了一声,好似喃喃自语,“原来是鬼啊。” 话音落,头一歪,又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魍生转头瞪了魉杀一眼。 上官燕婉从云依斐怀中出来,看着地上的元宝和肥球,好奇道:“依斐哥哥,没想到你的符箓还有这个功效啊。” 云依斐与她并排而站,清浅一笑,皎皎如月,“嗯,自从听说你接了鬼判官的活,闲来无事,又翻了翻压箱底的百鬼符箓,顺便画了几张,没想到还真的管用。” 上官燕婉一脸崇拜地看向他,眼底星光璀璨,“依斐哥哥,你好厉害,不愧是大端朝最厉害的国师!” 云依斐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桃花眸里满是宠溺,“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要尝试。” 元宝和肥球听到上官燕婉的话,吓得浑身骨头“咯嘣”响,脑袋一歪,差点滚到地上。 原来主人的男人就是那个令百鬼闻风丧胆的国师! 那不就是百鬼克星吗?夭寿哟,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元宝与肥球对视一眼,身形一窜,瞬间到了云依斐近前,刚要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却觉面前一阵冷风,只把被吹到了三步开外。 可即便如此,遥远的距离也阻挡不了他们表忠心的一片赤诚。 “主人的男人就是我们的主人啊,以后我们会尽心尽力侍奉公主的,还请您多多放心。” “主人,你放心吧,我们就算拼了鬼命,也会护着公主的,平时她若不在,我们就把宅子守好,绝不会偷奸耍滑。” 对于见风使舵,瞬间换了主人的两只,上官燕婉表示,果然是见人说鬼话,一点操守都没有。 云依斐眉头紧紧皱起,低头看了看袍角,嗯,没有沾上,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套常服了。 “我知道了,只要你们尽忠职守,我自不会将你们怎样。若是生有异心,就会……” 元宝和肥球一听,当即竖起了耳朵,就会怎样?扒皮抽筋?剔骨剜心?那些我们都没有的。 云依斐似乎猜出他们心中所想,嘴角斜斜一勾,“就会画几张挫骨扬灰驱鬼符,天打雷劈灭鬼符,……” 挫骨扬灰驱鬼符?原来当了鬼,还能被挫骨扬灰啊,好悲伤。 天打雷劈灭鬼符?原来到了阴曹地府,还能被雷劈到啊,好绝望。 元宝和肥球见他嘴巴开开合合,却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明显处于灵魂出窍状态。 秋绮看着两只可怜巴巴的小鬼,又偷偷瞟了一眼芝兰玉树的国师,忍不住腹诽,国师大人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哎,随便说几句话都能让鬼心惊胆战。 不过国师大人,您当着两只小鬼的面,面无表情地说出如此赅鬼听闻的话,真的好吗? 魑离眼角余光扫了云依斐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手不觉攥紧了。 上官燕婉看着瑟瑟颤抖的两小只,却莫名兴奋,凑到云依斐耳边,低声道:“依斐哥哥,哪天你教我画符吧。” 这一招用来对付小鬼还真是好用啊。 元宝和肥球听到这句话,已经不是灵魂出窍了,而是生无所恋。 做鬼好难啊,明明都死了,还要被人惦记着再给弄死一次!鬼生艰辛啊! 065草菅鬼命的国师,很可爱 云依斐见上官燕婉双眉弯弯,一脸坏笑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发痒,转过头凑到她耳边,薄唇擦过她的侧脸,一线温软。 “只要婉婉喜欢,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上官燕婉被他的话取悦了,带笑的眸如含春水,“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依斐顺势在她耳珠上轻轻一咬,温柔的低语像情人间的呢喃,“随时恭候大驾。” 元宝和肥球抱做一团,瑟瑟发抖,要不要这么妇唱夫随?你们可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上辈子肯定是挖了你们家的祖坟吧!何苦为难我们两只命途多舛的小鬼! 上官燕婉脸颊染上桃花色,将他轻轻一推,眼角余光扫到两小只,急忙转移话题,“那你把这两只先放了吧,怎么说,也是我们阴阳衙门的人。” 云依斐衣袖一挥,元宝和肥球当即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一左一右坐在了豪宅大门的两边,就像是尽忠职守的铜狮子。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依斐哥哥今天特地过来,就是给我镇场子的吧,估计整个幽冥林的小鬼都察觉到你的气息了。 不出一天,新任鬼判官的男人是国师,这个劲爆的消息怕是要传遍冥界了。” 云依斐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牵着她的手朝林外走去,“嗯,国师和鬼判官的组合倒是新鲜,就当免费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哪天来收点利息就好。” 这般草菅鬼命的国师,还真是很可爱呢。 上官燕婉只觉触手温热,抬头看着他,只觉那长睫掩映下的侧脸,美艳绝伦。 脚步轻快地跟着他,踩着零星的白骨,踏着一地月光,心里却说不出的安宁。 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幽冥林,上官燕婉直接坐上了云依斐的马车,魑魅魍魉带着秋绮和冬音紧随其后。 车前挂着和铃风灯,车窗上的绵布帘子时而飞起,露出外面黑黢黢的夜,依稀可见道路两旁树枝峥嵘的影。 “婉婉,你刚刚说你有要事要处理,是什么事?” 云依斐低头看着枕在他大腿上的人儿,银发从耳侧滑下,丝绸般贴着她的侧脸,带着玉一般的清凉。 上官燕婉伸手绕着他的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依斐哥哥,我记得上一世,你的头发也是一夜之间白的,是因为我嫁人的缘故么?” 云依斐手上动作一顿,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辗转流连,最后勾住了她下颚那一缕调皮的黑发。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未见丝毫伤感,“也许吧,听说你要嫁人了,心痛的无以复加。 我为你卜了一卦,发现是大凶,一时气怒交加,吐了口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全白了。 本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可终究放心不下,又或者说是不死心,还是去找了你。” 上官燕婉静静地听着,眼底闪过一抹忧伤,才开口道:“依斐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亏欠你太多。 上一世,这一世,你为了我,白了发丝,耗尽心头血,整日药不离身,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吧。” 云依斐并未开口,只是眼底弥漫着喜悦,又夹杂着一丝伤感。 如果愧疚能滋生爱情,如果愧疚能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那我情愿卑鄙一点。 上官燕婉见他沉默,心思一转,又继续道:“刚刚你不是问我要处理什么事情吗,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想做件好事。” 云依斐眉头一挑,“好事?” 上官燕婉嘴角带着冷笑,“嗯,自然是好事。上一世,有人费尽心力,求而不得。 这一世,我便助她一臂之力,我倒是要看看,宁愿国破家亡,也要争取的爱情,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上一世,有人汲汲营营,盆满钵满。这一世,我便夺走她的一切,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云依斐将那缕调皮的发别到她耳后,声音温柔,醉人肺腑,“婉婉,无论做什么事情,你永远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上官燕婉借着窗外淡淡月光仰视着他,妖娆的唇色如同暗夜里悄悄绽放的蔷薇红,一个低眸浅笑,处处生花。 心尖一软,好似猫叫一般,低低地“嗯”了一声。 十指相缠,此后,再也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 066百花宴准备的如何了? 晨光熹微,阳光透窗而过,洒在地上斑斑点点,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 上官燕婉坐在梳妆台前,任几个丫鬟给她描眉画线,眼睛微微闭着,还在养神。 春幽一边帮她梳着发,一边低声问道:“公主,你今日着正装,是要去太极宫吗?” 上官燕婉依旧闭着眼睛,“去看看父皇,好多天没去了,听说父皇最近心情不错,身体也大好了。” 秋绮正低头帮她整理衣服,闻言抬头问道:“公主,那魏国公的事情呢? 他之前不是着人送了一些礼物过来吗?想来还在等着陛下的赏赐呢。” 上官嬿婉嘴角斜斜一勾,冷笑道:“这事我自然记着呢,今次去看父皇,就打算跟他说说这事,魏国公老苦功高,定然是要重重赏赐的。” 秋绮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道:“看来,公主已经想好要给魏国公赏赐什么了。” 上官嬿婉一手轻抚食指上的翡翠戒指,眼底精光一闪,“那是自然,早就想好了,从我在阴阳衙门醒来的那一刻就想好了。 从他在幽冥林救我的那一刻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魏国公喜不喜欢我为他精心准备的赏赐呢。” 这边主仆三人说着话,那边夏冰和冬音还在为上官嬿婉准备出行的披风等物。 “冬音,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自从跟着公主从幽冥回来之后,你看起来就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音小脸儿皱巴在一起,有些欲哭无泪,“夏冰姐姐,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什么忙也帮不上。 之前我还自告奋勇,说自己胆子大,什么都不怕,最后却给公主拖了后腿。 秋绮姐姐就一点也不害怕,跟她一比,我感觉自己好没用啊。” 夏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都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估计公主也不会责备你的。 咱们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第一次接触什么鬼呀的,肯定会很害怕,我连听一听,都觉得很恐怖呢。 你能亲自去,已经很厉害了,刚开始害怕不要紧,以后慢慢的就好了。” 冬音一听这话,立刻眉飞色舞,“真的吗?夏冰姐姐,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夏冰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揶揄道:“我看是魎杀把你抱回来的,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冬音一听,急了,小脸染上红晕,差点跳脚,“才没有的,夏冰姐姐,你可不要乱说。 我跟那个冰块脸一点关系也没有!魑魅魍魉四个影卫,就他整天绷着个死人脸,话也不说一句,吓都吓死了。” 夏冰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双眸一弯,“哦?是吗?那你为何脸红啊?” 冬音涨着一张红面皮,脑子里浮现一些零散的画面,只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话也不回,扭头就跑了。 夏冰走到上官嬿婉身侧,刚刚站定,就听春幽开口了,“你是不是又欺负那丫头了?” 她很是无辜地摇摇头,“春幽姐姐,你可不要诬赖我,她是做贼心虚,自己害羞跑的。” 上官嬿婉扫了几人一眼,道:“夏冰,让你准备的帖子可都备好了?” 夏冰恭敬回道:“已经齐备了,公主,太后、皇后和长公主那边是奴婢亲自去送的,怀淑公主和倩岚公主那边是冬音去送的,剩下各府的小姐,也让人一一送到了。” 上官嬿婉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春幽,道:“春幽,你那边的百花宴准备的如何了?” 春幽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公主,百花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包括当日的饮食,要看的花以及人员安排,都已经一一审核了一遍。” 上官嬿婉挑眉一笑,“那就好,父皇已经病啊半年多了,宫里整日愁云惨淡的。 皇祖母和母后她们为此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日里不是跪着礼佛,就是坐着抄佛经。 如今父皇的病好些了,为此聚在一起,让她们开心开心。” 秋绮眼中流光一闪,既然如此,为何非要点名把另外两个公主都叫上?明明不喜欢她们,看不到了岂不是添堵? 067金尊玉贵的主,他到底是谁呢? 秋绮心思活络,笑着问道:“公主,难道你办赏花宴,真的只是为了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开心吗?” 上官嬿婉扫了她一眼,嘴角斜斜勾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自然还有其他事。” 秋绮与她对视一眼,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亮光,当即心领神会。 上官嬿婉站起身,道:“行了,咱们走吧,春幽和秋绮跟我去就行了,夏冰,你和冬音在殿里守着,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夏冰当即点头,“知道了,公主。” 上官嬿婉刚走到御花园,脚步就顿住了,视线看向旁边的一棵桃树。 秋绮心思一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问道:“公主,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自从跟上官嬿婉去了幽冥林,见到了元宝和肥球,她已经对鬼没有什么抵触了,这世上确实有鬼啊。 上官嬿婉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秋绮如临大敌,忍不住将手摸向腰间的香囊,又问道:“公主,要不要用驱鬼符?” 那日国师送公主回来,又给了许多符,如今他们几人腰间都挂着个香囊,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熏香,而是符箓。 春幽看着两人淡定自若地讨论着小鬼,吓得脸色一白,却攥紧了小手,逼迫自己不要出声。 上官嬿婉淡淡地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只小鬼头,用不着驱鬼符。” 秋绮凝眉,“宫里怎么会有小鬼头呢?他既然徘徊在这里不离开,是不是跟宫里哪位主子有关?” 上官嬿婉幽幽叹息一声,“是啊,要说宫里平时死个太监、宫女什么的,倒是常见,可小孩子就很难见到了。 尤其是这般穿着华贵的小男孩,想来生前也是个金尊玉贵的主,他到底是谁呢?” 秋绮眼珠一转,“公主,要不你问问他?” 上官嬿婉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已经跑远了。” 说罢,衣袖一摆,道:“咱们也走吧。” 秋绮和春幽当即跟了上去。 春幽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宫里的小鬼都喜欢来御花园啊,而且还是大白天的,他们都不害怕吗?” 上官嬿婉秀眉一挑,“也许他们也想来御花园赏赏花,晒晒太阳吧。” 公主这是在讲笑话吗?这般面无表情地讲笑话,你是认真的吗? 春幽先是一愣,嘴角一抽抽,总觉得公主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上官嬿婉刚走到无极宫大殿外,赵德胜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公主殿下,您来了。 皇上昨日还念叨着您呐,我琢磨着今日让人给你传个话,没成想,这人还没派出去呢,这一大早您就来了,想来公主殿下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呢。” 上官嬿婉嘴角微勾,淡笑道:“有劳赵公公了。” 说罢,让春幽两人在外面侯着,她跟着赵德胜走了进去。 元康帝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她走进来,面上一喜,“虢平,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上官燕婉见他面色果然好了许多,心中暗忖,也不知皇爷爷跟父皇说了什么,竟让他这般开心,连病都大好了。 068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上官燕婉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柔声喊道:“父皇。” 元康帝靠在迎枕上,拉着她的手,说道:“虢平,你怎么看起来又清减了不少?可是没有吃好?” 上官嬿婉见他脸上略带忧愁,浅笑道:“父皇,皇儿哪里有清减啊,明明长了好些肉呢。 您摸摸看,脸上真的都是肉,您把整个宫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重华宫去了,皇儿若是吃了再不长点肉,怎么对得起父皇赏的那些好东西。” 这边说着,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元康帝心情大好,“可能是父皇好久没见到你了,这乍一看到,总觉得又瘦了些。” 上官嬿婉亲昵地蹭着他的手,一想到再过一年,这个最爱她的父皇就要离开人世,心里就有些发酸,眼泪险些就要落下来。 只因为她的愚昧和无知,上一世的元康帝真是死不瞑目啊。 上官嬿婉思及往事,心中越发难受,又怕被元康帝看出端倪,急忙偷偷拿手在眼角擦了一下。 她换了个话题,故意问道:“父皇,您近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心情怎么这般好? 赶紧告诉虢平,到底是谁,竟比皇儿还厉害,能惹得父皇大笑,连身体都好了,以后皇儿要跟着好好学学。” 元康帝面上一喜,“虢平,就你最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这事儿还真与你有关,也算是你的功劳。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你来无极宫看我,你走了之后,我就睡了一觉,然后在梦里竟看到了你皇爷爷。” 上官嬿婉故作惊讶,睁大了眼睛,“难怪父皇心情这么好,原来是见到了皇爷爷,想来能超过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的,也就皇爷爷一个了。” 元康帝见她撒娇,忍不住笑了,“鬼机灵,就你会讨人欢心,说的话比蜜还甜。” 上官嬿婉直接趴到被子上,隔着被子抱着他,“父皇,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你的甜蜜饯儿,说的话自然都是甜的。 不过,我很好奇,皇爷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呀?让你这般开心。” 元康帝摸了摸她的长发,“虢平,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上官嬿婉一愣,身形僵硬了一下,又故作轻松地道:“自然是相信的,否则咱们大端朝又怎会有国师呢,国师不就是为大端朝驱邪除鬼的么?” 元康帝点点头,“虽然我也知道这事儿,但从未真正见过。可是那日你皇爷爷来看我,他跟我说,他在地府过得很好,而且还谋了个差事。 说他生前做了许多好事,所以死后可以不用去投胎转世,直接留在地府当了鬼差。逢年过节,还能回来看看我们。” 皇爷爷还真是,哎,一言难尽啊。 上官嬿婉见他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父皇,您一直想念皇爷爷,如今,既然他过得很好,您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元康帝拍了拍她的手,“虢平,你说的没错,我的心事又了了一件。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如今你皇爷爷来看我,想来也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 上官嬿婉鼻头一酸,侧脸贴着他的手背,“父皇,你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皇儿舍不得你。” 元康帝轻轻一叹,“傻虢平,人终有一死的,哪有什么长命百岁,父皇看得很开,你莫要伤心难过了。” 上官燕婉一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心里就难受的要命,忍不住说道:“父皇,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069太子哥哥,忙什么呢? 元康帝眯起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虢平,父皇一点也不怕死,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要说还有什么心愿,也就是想在临死前看着你出嫁,看着你有自己的幸福家庭,有人疼爱你,或许那样,我也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 上官嬿婉眼眶里闪着泪花,郑重地点了点头,“父皇,你放心吧,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切的,可能还会给你生个大胖外孙呢。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意中人,哪天把他带到你面前,让你给皇儿长长眼。” 元康帝原本只是老生常谈,这事他不知在上官燕婉面前说过多少次了,但从未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情瞬间大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虢平,快跟父皇说说,到底是谁,竟能俘获皇儿的心?父皇如今心痒难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上官嬿婉心中思量着,云依斐天命孤星的命格并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大端朝都知道他活不长,此时若是告诉父皇,他估计不会同意。 虽说国师地位尊崇,但毕竟短命,这可是致命的弱点啊。 元康帝这般宠爱上官燕婉,又怎会舍得把她嫁给一个短命的人呢? 别说是元康帝了,就算是上京城一些勋贵世家,都不舍得把女儿嫁给国师,生怕她们孤寡一生! 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思及此,上官燕婉又趴在元康帝怀中撒了个娇,“父皇,你不要着急,很快的,让我好好准备一下嘛。” 元康帝闻言一笑,“父皇也不是要催你,既然知道你已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了心,父皇也就放心了。” 上官嬿婉有心要换个话题,又道:“父皇,之前你病重的时候,魏国公立了大功,皇儿想着要给他点赏赐,不知父皇如何想?” 元康帝摆了摆手,“我已经很久没有处理朝事了,如今都是你太子哥哥代理朝政,你找他商量就是。” 上官嬿婉浅浅一笑,眉眼弯弯,“皇儿知道啦,父皇,本不该那这种小事来打扰你的。” 元康帝摇了摇头,“不管大事小事,父皇倒是希望你经常来无极宫陪我说说话。” 上官嬿婉又在他身上蹭了蹭,跟他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 刚出了无极宫,春幽和秋绮就走了上来,“公主,要回重华宫么?” 上官嬿婉摇摇头,“不,现在要去太子府一趟。” 说罢,带着两人朝宫外行去。 太子府。 上官嬿婉刚走进门里,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跪在地上行礼,“公主殿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道:“起来回话吧,太子哥哥今日可在府里?” 韩管家急忙站起身,“回公主殿下的话,太子殿下今日未曾出府,正在书房理政呢。” 上官燕婉点点头,“你在前面带路吧,我去书房找他。” 韩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朝前走去。 走到书房门前,急忙上前一步,“太子殿下,虢平公主来了。” 话音落,里面传来温润的声音,“虢平来了?快让她进来。” 上官嬿婉刚踏进门里,转头就看到上官泽沐坐在桌前,正奋笔疾书,不觉浅浅一笑,“太子哥哥,忙什么呢?” ------题外话------ 每天两更,上午12点左右,晚上7左右 070要给魏国公些什么奖励? 上官泽沐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对着她勾唇一笑,“虢平,近日可好些了?可有怨怪皇兄? 皇兄一直说要抽空去看看你,但实在是分身乏术,近日政务太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哎。” 上官嬿婉走到桌前,摇了摇头,“太子哥哥说哪里话,我本就没什么大碍,用不着天天去看。 还是政务要紧,太子哥哥以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不勤勉一些,怎么能行。” 上官泽沐哈哈一笑,有些欣慰地说道:“没想到,这话竟是从虢平嘴里说出来的,虢平真是长大了。” 上官嬿婉朝他桌上匆匆一扫,眼睛一亮,问道:“太子哥哥,你这是在给魏国公写赏赐吗?” 上官泽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面,低声道:“是啊,魏国公亲自去救了你,大功一件,自然要赏赐于他。” 上官燕婉看着那尚未写完的奏折,眼珠一转,问道:“那太子哥哥可曾想好,要给魏国公些什么奖励?” 上官泽沐指尖在桌上轻轻叩击,道:“确实未曾想好。魏国公手握兵权,整个开平军都握在他手里,如今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无人能避其锋芒。 若是再升他的职位,只怕养虎为患,将来终会成为大端朝的威胁啊。 并非我危言耸听,都说做皇帝的,生性多疑,可为了老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又怎能草率。 若是只给他些赏赐,又显得过于敷衍了,毕竟他也不缺金银之物。所以啊,我正为此事烦恼呢,一直未曾下笔。” 上官嬿婉听他如此说,心头一紧,原来太子哥哥早就对魏国公心有忌惮,处处防着他呢。 那么,孙启晏是不是也猜到了呢? 都说功高盖主,肯定什么好下场,孙启晏定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心里明白整个皇室都对他虎视眈眈的。 所以上一世,他才会布下天罗地网的么?将她牵扯其中,成为最重要的棋子。 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且不说皇帝皇后如何宠爱,就连太子也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倘若能够拿下她,就相当于有了一张免死金牌啊。 也就她傻乎乎的,奋不顾身地跳进了他精心安排的陷阱中。 孙启晏倒是个聪明人,娶了皇室最尊贵的公主,一方面可以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将所有的矛头引开。 世人都知道,一旦当了驸马,就是自愿当个闲人,什么远大的抱负都成了空谈。 试问这样的人,谁还会过多的怀疑他呢? 即便之前怀疑他有狼子野心,这时也只是笑笑,觉得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另一方面,可以掩盖他的行踪,作为一个闲散的驸马,身份尊贵,想要做什么事情,更是轻而易举。 白天是一个恭顺宠妻的驸马,晚上却还是那心怀狼子野心的人啊。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她这个公主,而是天下呀。 可惜,上一世的上官嬿婉就是个被蒙了眼睛的傻子,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着,糊里糊涂成了他的挡箭牌。 可以说,孙启晏成功谋权篡位,她功不可没,甚至可说是罪魁祸首。 上官嬿婉想到上一世的种种,袖子里的手早已攥紧,眼底冷光一闪而过,“太子哥哥,我倒是有个主意。” 071虢平,你真的变了。 上官泽沐当即笑逐颜开,问道:“虢平,你就别在皇兄跟前卖关子了,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来听听。” 上官嬿婉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上官泽沐先是惊诧,后表情变得有些沉重,最后听完之后,倒是多了一丝喜色。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虢平,我总觉得这事有些铤而走险,就蒋贵妃那性子……” 上官嬿婉打断他的话,信心十足地说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这是我有保证,肯定能成。” 上官泽沐见她如此,也未多说,只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上官燕婉嘴角斜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正在筹备赏花宴,过几日,皇祖母和母后都会去,既然要说,就要找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场合不是。” 上官泽沐深深看她几眼,沉声道:“虢平,你真的变了。” 上官燕婉并未否认他的话,只是浅浅一笑,“太子哥哥,当人经历过一些不愿回首的往事,自然是会变的。 世事无常,或许前一天还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或许明天就成了刀下亡魂。 所以活着的时候,即便是享受着荣华富贵,也要居安思危,否则后悔晚矣。 有时候成长,也不过是在一瞬间。” 只不过,她的成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能变成如今这样,事事算计,小心谨慎,也是被逼无奈,因为她不愿,也不想,走上一世的老路。 倘若没有亲身经历过上一世的惨烈结局,或许她依然是那个天真未凿,有些跋扈,有些倔强的上官嬿婉吧。 上官泽沐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悲伤,又夹杂着一丝坚韧,心中诧异不已,为何她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呢? 可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轻声道:“虢平,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事情,都要永远记住。 我,父皇,母后,还有八弟,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什么时候累了,记得回头看一眼。” 上官嬿婉心头一热,鼻尖一酸,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很多爱她的人。 上一世,因为她的过错,所有的人都成了孙启晏的刀下亡魂,当她想转头的时候,背后已经一无所有了。 这一世,她会倾尽所有,保护他们。 上官泽沐拍了拍她的背,感觉到肩膀上的热烫,耳边轻声的哽咽,叹息一声,“虢平,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总是掉金豆子。” 上官嬿婉被他这么一说,赶紧擦了擦眼角,气哼哼地瞪他一眼,转身走了,“太子哥哥,你太讨厌了,我先走了。” 上官泽沐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其实也没变多少,还是会掉眼泪,一害羞就逃跑。” 上官嬿婉自然没听到他的话,带着春幽和秋绮朝太子府门口走去。 刚走出月洞门,迎面撞上一行人。 当先一人着珊瑚色勾银丝边的百褶裙,头顶斜插一支点翠镶嵌和田白玉凤鸟簪,脸上略施脂粉,蛾眉杏眼,鼻倚琼瑶,正是太子妃郑佩兰。 恍然看到她,上官燕婉身形一怔,一愣过后,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抱住了她,声音带着轻颤,“嫂嫂。” 郑佩兰看到对面一行人走过来,正要给她打招呼,人就被抱住了,心中讶异。 虢平公主平日里见到她,何曾这般热情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072顾玥娆,好一个顾玥娆! 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转念一想,不管怎样,能跟这个尊贵的小姑子打好关系,总归是好事。 郑佩兰心中这般想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虢平,这是在太子那里受委屈了么?要不要嫂嫂去帮你说道说道。” 上官燕婉只抱了一下,便放开了,脸上依旧是平淡的,仿佛刚刚那个激动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摇了摇头,顺势挽住郑佩兰的手臂,朝前走去,“嫂嫂,太子哥哥很好,他可舍不得教训我。” 郑佩兰原本是要给太子送汤去的,现如今被她挽着,只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鹦鹉独自去送了。 两人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话些家常。 上官燕婉现如今心思细腻许多,不过是聊了几句,便听出她话中有话,似乎心有苦恼,忍不住问道:“嫂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郑佩兰闻言一怔,原本以为遮掩的很好,没想到竟被她看出来了。 她站在一簇花丛前,看着枝头淡粉轻黄的花朵,低声道:“虢平,你可知,母后近日在忙什么?” 上官燕婉最近忙着阴阳衙门的事,哪有时间去看皇后,只得如实回道:“我最近有些忙,并未去母后那里问安。” 郑佩兰轻轻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母后最近正在挑选适龄的官家女儿。” 挑选官家女? 如今皇帝病重,又一把年纪了,肯定不是为了选秀,那么只能是? 上官燕婉惊愕地看着她,问道:“母后是在为太子哥哥挑选侧妃吗?” 郑佩兰苦涩一笑,“正是。” 上官燕婉乍然听到这消息,才恍惚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没错,就是这个时候,母后确实为太子哥哥挑了一位侧妃! 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身份地位、品相外貌都足以胜任太子侧妃的人,兵部侍郎顾承德的嫡长女顾玥娆。 可那时谁能想到,正是这位贤德端庄的太子侧妃,即后来的德妃,亲手毒死了已经当上皇帝的上官泽沐呢。 呵,顾玥娆,好一个顾玥娆! 上官燕婉都没想好怎么去找她算账呢,她倒是先蹦出来了。 要说顾玥娆明明在后宫地位极高,仅次于皇后郑佩兰,为何还要对皇帝下此狠手呢?皇帝若是死了,对她有何好处呢? 呵,那就要从顾玥娆的好表哥说起了,说来也是可笑,她的表哥不是别人,正是孙启晏! 兵部侍郎顾承德正是孙启晏的舅舅! 人家一早就把钉子安插进来了,有什么比枕边人想要杀你还难提防呢? 只可惜那时候上官燕婉毫无所觉,甚至还在皇后跟前帮顾玥娆说了一通好话。 当时皇后欲给上官泽沐选侧妃,便把她叫了过去,问她到底哪个好。 那时候上官燕婉正跟孙启晏你侬我侬,被他哄得团团转,他在她耳边随口提了几句,她也就上心了。 几乎想都未想,就选了顾玥娆,还说什么亲上加亲,真是傻的没边了!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是她把那个狠毒的女人送到了上官泽沐的身边啊,所以当她得知他病死的真相时,恨不能生啖顾玥娆的肉,可惜一切都晚了。 073一杯毒酒,一尸两命 “虢平,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哎,都是我不好,突然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郑佩兰的话将上官燕婉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头泛起悲伤的涟漪。 就像郑佩兰心中所想,上一世的上官燕婉跟她的关系不算好,根本不会主动抱她,最多就是见面不冷不热地叫一声“嫂嫂”。 可刚刚她再次看到活着的郑佩兰时,心头一阵绞痛,不禁想到了上一世她悲惨的下场,以及那个尚未来得及出生就胎死腹中的皇子。 是啊,是她害死了上官泽沐的第一个孩子,倘若没有那场宫变,倘若上官泽沐没有死,该是多美好的事。 说起孩子,正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 郑佩兰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身份尊贵,嫁给太子以来,一直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可唯一的美中不足,她入府两年,至今尚未诞下一儿半女。 上官泽沐是未来的皇帝,膝下无子自然会遭人诟病,所以皇后才想着给他娶个侧妃,只希望能早点有个皇孙。 都说造化弄人,上一世,顾玥娆刚被抬进太子府没两个月,郑佩兰就被诊出喜脉。 那时正值中秋佳节,上官泽沐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地手舞足蹈,明明是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失了态。 上官燕婉当时也坐在席上,看到他喜不自胜的样子,还笑话了一番。 可她又怎么知道,上官泽沐初为人父的喜悦呢,况且那个孩子还是心爱之人怀上的,他们整整盼了两年多啊。 可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还未出生,一切变故接踵而至,上官泽沐直到死,也没看到那孩子一眼。 郑佩兰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她期盼了近三年的孩子,因为一杯毒酒,就那么没了,一尸两命。 先皇的遗腹子,孙启晏怎么可能让他出生! 从那时起,她的心里就筑着一座坟,埋着那个孩子的骨,每每想起,都会被冻得尸骨无双,生生折磨着她。 上官燕婉脸色有些白,胸口剧痛,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郑佩兰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吓得有些手足无措,急忙看向一边的春幽和秋绮。 两人早已一左一右将上官燕婉搀扶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春幽看了秋绮一眼,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公主该不会是看到什么鬼了吧?” 秋绮眉头紧皱,手摸向腰间锦囊,正打算拿出来晃一晃,手却被人抓住了。 上官燕婉已经恢复了些,抓着秋绮的手,道:“我没事,不要拿出来,别吓到嫂嫂了。” 话音落,这才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次看向郑佩兰,道:“嫂嫂,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气涨。” 郑佩兰脸上写满担忧,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虢平,若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在太子府待一晚,再走不迟。”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074你想要的,终究会有的 上官燕婉握住郑佩兰的手,柔声说道:“嫂嫂,关于太子哥哥侧妃一事,你就不要担心了,过几日得空,我会去母后那里一趟,劝她暂且不要考虑这事了。” 郑佩兰眼中闪过惊诧,又带着一丝喜色,她不明白上官燕婉为何会帮她,可无论如何,只要上官燕婉愿意出面,这事十有八九就会被搁置。 只要是个女人,没有人真心希望夫君再娶一个女人,更不会真心喜欢跟她人分享。 即便郑佩兰心里明白,将来会有很多女人来跟她争这个夫君,可她也不希望是现在,最起码要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等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会把所有的爱倾注在孩子身上,即便夫君不能日日陪着她,但终归还有个念想,终归还有人能陪着她。 郑佩兰眼中闪烁着泪花,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虢平,嫂嫂谢谢你。” 上官燕婉轻拍她的手背,摇着头说道:“不,该说谢谢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嫂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在期盼什么,放心吧,你想要的,终究会有的。” 郑佩兰被她说中心事,却已顾不得羞赧,只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嗯。”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上官燕婉才带着春幽两人离开太子府。 郑佩兰一动不动地站在府门口,眼睛看向那疾驰而去的马车。 喜鹊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太子妃,虢平公主为何突然跟你示好?可是有什么……” 郑佩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转身朝里走去,“莫要乱说话,不管怎样,虢平愿意帮我,愿意站在我这边,终究是好事。” 喜鹊闻言,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 上官燕婉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春幽和秋绮互视一眼,都有些欲言又止。 她似乎察觉到了,开口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这样憋着不难受吗?” 春幽当即坐直了身体,一股脑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公主,你真的要去皇后那里帮太子妃说话么? 其实,太子妃入府两年,至今无所出,皇后娘娘会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话有些难听,但皇后娘娘能给太子妃两年时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皇后娘娘身上的压力,估计也不比太子妃的小,她这样做,实在无可厚非。” 秋绮见上官燕婉没有开口说话,面上有些担忧,又补充道:“公主,太子殿下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膝下无子,怎么说的过去呢? 倘若您这时候去劝皇后娘娘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上官燕婉听完两人的话,忽而睁开了眼睛,神情晦涩不明,“我答应去劝说母后,并不是为了嫂嫂,而是为了我自己。” 是啊,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能安稳有些,一想到那尚未出生便夭折的小太子,一想到郑佩兰一尸两命,她就挖心灼肝的疼。 她眉头紧皱,那缠绕不去的悲伤在四肢百骸游走。 原本以为可以慢慢忘记,可是当她看到那些旧人,遇上曾经发生过的旧事,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跗骨之蛆。 075他是她的解药。 春幽和秋绮对视一眼,见上官燕婉如此痛苦的模样,虽然心里惊疑,但终究是更心疼她,帮她轻轻地捶着腿,不再言语。 上官燕婉刚走到重华宫的门口,夏冰就迎了出来,笑着说道:“公主,刚刚国师大人派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明显一愣,继而眼里有亮光闪过,就好似在长夜中跋涉,终于看到天光一般,心底一暖,重新绽放生机。 “你刚刚说国师大人?国师回东胜宫了吗?” 夏冰点点头,“是啊,公主,国师大人今日午后便回了东胜宫,还特地……” 话未说完,上官燕婉连重华宫的门都未进,转身便跑了出去。 夏冰看着那疾走如飞的背影,愣在了门口,喃喃说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她这是去哪儿?” 春幽和秋绮看着上官燕婉飞奔而出,也跟着跑了出去,在她背后喊着,“公主,公主,你慢点!” 上官燕婉头都未回,直接挥了挥手,只说了一句,“你们不用跟来了。” 春幽和秋绮闻言,愣在了原地,弯着腰,喘着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茫然。 “公主,这是去东胜宫的,对不对?为何要如此着急?难道有什么急事要找国师大人?” “或许吧。” “即便是有急事,身边也不能连个伺候的人也不带吧?万一出事怎么办?” “许是怕打扰国师大人,毕竟国师大人爱清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整个东胜宫也不过才两人伺候而已。” “总觉得公主最近怪怪的,难道跟之前她讲的那个故事有关?” “公主应该有她的考量。” 上官燕婉只觉灼心灼肺的痛意在身体里沸腾着,如今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也唯有那一人而已。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上官燕婉跑到东胜宫的时候,刚好看到云依斐站在院子里。 他的身前有一棵梨树,雪白浓烈的花朵在枝头轻舞,一阵风过,幽香阵阵,落雪轻弹。 云依斐依旧是一身月白锦袍,他站在树下,任落花纷飞,好似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画。 上官燕婉一手扶着门框,因为跑的过快,微微弯腰,大口喘着气,薄红染上艳丽的面容。 她凝视着他,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一人站在那里,杖挑明月,衣惹烟霞。 “依斐哥哥~” 上官燕婉见他回头,张口叫他,打破了那份宁静。 云依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急忙转过头,就见她红着一张小脸,手扶朱红大门。 他心尖一颤,忍不住快步向前,将她抱在怀里,“婉婉,你怎么来了?” 上官燕婉抱着他温热的身体,那窜行在四肢百骸的伤痛好似瞬间便被抚慰了,果然,他才是她的解药。 她抬眼看他,在他缠绵的眸光中,看到满满的都是她,心里一阵熨帖。 红唇微微嘟起,故意娇羞着撒娇,“依斐哥哥回了东胜宫,我自然要第一个过来看看,难不成,你一点也不想我吗?” 桃花般的粉色唇瓣开开合合,鼻尖幽香阵阵,那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076我学坏了,那你还喜不喜欢? 云依斐看着那娇花般的小脸,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风情,在她的眼角眉稍晕染开,比枝头的梨花更妖艳。 他忽而抱紧她的腰,低下头来,在那艳红的唇上轻吻,缠绵的声音从唇齿间漏出,“不是不想,而是很想很想。” 上官燕婉依偎在他怀中,仰着头轻轻地回吻着,身前有温热袭来,将她几乎冻僵的血液融化。 她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依赖感,想要就这样被他抱着,被他呵护着,被他温暖着。 云依斐见她脸上遍染红晕,呼吸也急促了些,才将她放开,又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刚刚看着枝头的梨花,我还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去见你。 所以就让人给你送了些东西过去,心里想着,或许你看到我送的东西,就会想起我,然后就会来东胜宫。” 上官燕婉黛眉略略上扬,眼角含笑,故意刁难,“那若是我没有来呢?” 云依斐没有丝毫的紧张,只伸手轻抚她的眼角眉梢,声音轻柔舒缓,像三月杨花,“若是你不来,那我自然会再寻个理由,去重华宫找你。” 他的声音温柔地令人落泪,他眼底的宠溺能把人淹没,上官燕婉感觉一颗心都要化了,侧脸往他身前一贴,低声道:“那还是我来找你比较好。” 云依斐指尖一顿,问道:“为何?” 上官燕婉面上一红,好似小狗一般在他身前蹭了蹭,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重华宫的人比较少,清静。” 云依斐眸光一暗,忽而双臂一收,抱紧了她,薄唇贴在她的耳边,“所以呢?” 上官燕婉好似被煮熟的虾,只觉浑身上下热的不行,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 过了好半天,才吞吐着说道:“因为很清静,所以,所以,若是我们做些羞羞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听到。” 云依斐温热的唇齿咬着她红透的耳垂,深浓的笑意在唇间绽放,“婉婉,你学坏了,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上官燕婉心尖一动,忽而抬头,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吻上了那片冰唇,“是啊,我学坏了,那你还喜不喜欢?” 云依斐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声音缠绵悱恻,“自然是更喜欢了。” 待一吻结束,上官燕婉已经被她拦腰抱了起来,她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娇声问道:“让人给我送了些什么东西啊?” 云依斐并未低头看她,只加快脚步往里走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没看?” 上官燕婉脸上布满红晕,在他身前轻蹭一下,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急着来看你,哪有时间去看。” 云依斐脚步一顿,低头看她一眼,眸中墨色浓的深炽,“嗯,不过是些随手画的符箓,确实没我重要。婉婉,你做的极好。” 上官燕婉见他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没脸没皮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国师大人,你这也太有损风度了吧?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祸国妖姬呢,故意勾引他们纯洁无瑕,高高在上的仙人国师。” 云依斐丝毫不为所动,只弯唇而笑,“不,婉婉,不是你勾引了我,而是我诱惑了你。 就算有一天,天下人要责怪,也没人敢说你一句,所有的过错都由我来背。” 077我们把错过的那一段给忘了吧。 上官燕婉心尖一颤,面颊越发红艳,双眸波纹渺渺,又似坠落了星河,隐有光华流转。 “依斐哥哥,上一世我定是眼瞎耳聋,为何没有看到你的好呢?” 云依斐回视着她,眉峰隽秀,眸清若泉,只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婉婉,是我不好,没有鼓起勇气去找你。 倘若我勇敢些,没有被那命犯孤星的命格束缚住,或许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上官燕婉双臂越发紧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几乎与他呼吸相闻,“依斐哥哥,我们把错过的那一段给忘了吧。” 云依斐将她往上颠了颠,眸光轻闪,换了个话题,问道:“刚刚你进来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上官燕婉略一思索,轻声道:“我今日去太子府了,见到了太子哥哥和嫂嫂,想起了一些往事。” 云依斐眉角轻挑,漆黑的眼深若幽潭,他低头,贴近她的鼻端,与她气息交融,“婉婉,那不是你的错。” 自从见了郑佩兰,上官燕婉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此时听到他的话,“砰”的一声就断了,再也绷不住。 她仰着温婉的脸,琉璃眸子泪水盈盈,悲戚地望着他,似乎等待着救赎,“可是依斐哥哥,我一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云依斐将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去,声音充满怜惜,“婉婉,现在什么都未发生呢,就把那些过往当成是一场梦吧。现在你已经重生了,也该从梦里醒来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我会心疼。” 上官燕婉抱着他的脖子,琉璃眸子盈着凄楚的泪,模糊了视线。 她哭得像个孩子,却又倔强地看着他,那样专注,那样依赖,只一眼,就觉得从地狱里升天,从指间处回暖。 云依斐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想让她再为过往而流泪,遂说道:“婉婉,你不是让我教你画符吗?今日,你看如何?可有兴趣?” 上官燕婉又怎会不知他的用意,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云依斐当即收了脚步,转身朝书房行去。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进他的书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左右溜达一圈,看了看。 虽说上一世来过几次东胜宫,但因为两人关系不熟悉,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更遑论进他的书房了。 此时看着,只觉处处都新鲜,处处都雅致。 书房外的廊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书房内的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角摆着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青烟袅袅,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种温暖和煦的气息。 他的书桌不大,左侧置一青花八宝勾莲纹双耳瓶,里面正插着几枝梨花,右侧摆设着半人高的铜错银蛇纹烛台。 上官燕婉伸出指尖,在那梨花枝头点了点,娇笑出声,“依斐哥哥,你这梨花不错。” 云依斐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朝她招了招手,“婉婉,你过来。” 078我的温暖,只为你一人 上官燕婉绕过长桌,刚走到他面前,还未站定,人已经被他拉着坐在了怀里。 云依斐伸手折下一枝梨花,轻轻插在她的鬓边,仔细看了几眼,“嗯,这梨花确实不错。” 她惊呼一声,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依斐哥哥,我觉得你在我面前的时候,跟平日里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云依斐将她额前一缕调皮的发别到耳后,故意问道:“哦?是吗?到底哪里不同?” 上官燕婉眼波一转,轻笑道:“世人眼中的国师,容颜冷峻,寡言少语,就像是雪山之巅的高冷之花。 可是,我眼前的国师,潋滟温润,韵致楚楚,就像是绽放在夏日荷塘里的莲花。” 云依斐拿起毛笔,一边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勾画画,一边回道:“我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是万万人的国师,却只是婉婉一人的依斐哥哥,自然不同。我的温暖,只为你一人足矣。” 上官燕婉心神一震,浓长的睫毛眨了眨,双手忽而圈住他的脖子,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对,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依斐哥哥,谁也休想染指。” 云依斐将毛笔递到她手上,轻声道:“嗯,我是你一个人的,赶也赶不走。不过,你这符箓还学不学了?我已画好了一个,你跟着描画一二。” 上官燕婉俏脸一红,当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开始在纸上描画,看一眼,画一笔。 可明明是仿着他的符画的,可画好之后,却相差甚远,怎么看都有些依葫芦画瓢的架势。 上官燕婉有些垂头丧气的,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搁,气哼哼地说道:“这个符太难画了,反正有依斐哥哥在,我还是不要学了吧。” 云依斐放下手中书册,低头看了看她的画作,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难倒我家婉婉的事情,明明连鬼都不怕的人,怎会被几张符给难住了?” 上官燕婉被他揶揄,扭过头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咬,报复似的轻哼,“不要你管。” 云依斐丝毫没有感觉到痛,只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道:“这可不行,你以后就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了,若是连个符都不会画,岂不是会被那些小鬼欺负? 虽说我可以帮你画,但若是我有事不在上京,又或者出了其他什么事,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这符,无论如何都要学会的,我来教你。” 云依斐又将毛笔塞到上官燕婉手中,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开始在宣纸上提笔勾画。 身后是灼热的胸膛,微淡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腮边,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上官燕婉的心跳得有些快,仿佛一张口,就能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暗自来回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把那股躁动按压下来。 画着画着,注意力被那只手全部吸引,只觉他的手大而有力,五指更是修长白皙,指尖的色泽玉色堆成,锦绣难书。 怎么办?好好看啊,好想,嗯,抓在手里,咬上一口。 079今夜,我要跟你睡 上官燕婉因为一心二用,提起笔时,却有些不稳,明明是一横,却差点被她弯到右下角去。 所幸那只大手及时握住了她的柔荑,又将她带回了原有的轨道,轻柔道:“婉婉,专心点。” 上官燕婉心里在抓狂,你这般抱着我,让我如何专心?你就是故意的! 心里这般想着,却生出一股不服输的气,她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将全部精力收回到画中。 好不容易,依葫芦画瓢,重新画了一张像样些的符箓,额头上已经浸出一层汗。 上官燕婉又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心中暗想,还是把符带回去,自己一个人慢慢学吧。 若是真的跟他学,估计一年也学不会,因为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啊! 美色惑人,国师大人的诱惑力可比那些符箓大多了。 她将手中的毛笔一丢,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始耍赖,“好了,今日就暂且学这一种符吧,剩下的,改日再学。” 云依斐并未揭穿她,眼里满是宠溺,只勾唇一笑,“好,剩下的改日再学。”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房,看着天空皎皎明月,有些不舍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重华宫吧。”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当即转身扑到他怀里,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不,我不走,今夜,我要跟你睡。” 饶是云依斐在她面前再无所顾忌,丝毫不掩饰他的爱意,可也未曾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轻咳一声,差点被口水呛到,面皮微微泛红,低头锁住她的目光,问道:“婉婉,你刚刚说什么?” 上官燕婉难得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得意,若是身后有尾巴的话,估计都要翘上天了。 “依斐哥哥,你没听错,我说,我今晚要留宿东胜宫。” 云依斐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心里有些纠结,虽说他打定主意过几日就去求娶上官燕婉,但如今就睡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所谓的不妥,不过是从上官燕婉的立场上想的,至于他自己,向来随性,做事更是随心,可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所以,国师大人纠结了。 上官燕婉见他迟迟不答应,当即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你到底答不答应?” 云依斐在迟疑,眼神晦涩难明,整个人被月光笼着,看不清他的神色。 上官燕婉却越挫越勇,再次踮起脚尖,在他鼻尖上舔了一下,眼神湿漉漉的,“还不答应?” 云依斐在挣扎,明明眼里闪着野兽的光,却偏偏被最后的一丝清明压抑住了。 上官燕婉眼珠子转了一圈,眸中亮光一闪,双手抱住他的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咬着艳红的下唇,眨巴着眼睛,再次开口,“真的不答应吗?” 云依斐在动摇,双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 她就像是一只小野猫,伸着小爪子,这里挠一下,那里挠一下,根本不问后果。 上官燕婉见他依旧没有开口,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真不行? 春幽她们不都说,只要女孩子稍微一撒娇,男孩子根本就抵挡不住的吗? 哎,果然道听途说不可信啊。 心里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人忽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继而弯唇浅笑,眼中的水色漾成了细碎的微波,清脆的笑声在夜风里飘荡。 080婉婉,不要惹火 烛火微微爆开一朵红艳的烛花,照亮了昏黄的室内。 上官燕婉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托腮,半湿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满室艳光。 她盯着屏风后磨磨蹭蹭的挺拔身影,忍不住轻笑出声,“依斐哥哥,你到底还要多久?” 云依斐刚刚在心底升腾起的勇气,却在见到沐浴后的她时,一瞬间偃旗息鼓。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千万不能太孟浪,万一把婉婉吓跑怎么办! 正自踌躇着,又听到她的声音传来,好似羽毛一般,在耳朵里一扫,一直痒到了心里。 “依斐哥哥,我的头发还湿着呢,你真的不打算帮我擦一擦?以前在重华宫,我从未做过这等事,自然不知道怎么弄,你要不要帮我?你若是再不来,我就直接这样睡下了啊。” 云依斐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住,什么挣扎,什么犹豫,什么迟疑,都见鬼去吧。 他从屏风后走出,当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瓷白的肌肤,许是刚沐浴过的缘故,上面映着一片红晕,如雨后蔷薇,娇艳朦胧。 云依斐手中拿着一块干棉布,故作镇定地走到床前,给她擦起了发,还故意嗔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头发也不会擦。” 纯粹是心跳过快,没话找话,国师大人紧张了。 上官燕婉却管不了那许多,于她而言,这就是她的男人,一生一世仅此一人而已。 她正对着他身前,抬头就能看到那冷峻的脸,顺着下巴往下,是突出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滚动出一圈圈妖艳的涟漪。 上官燕婉咬了咬唇,心尖一痒,忽而抬起身,小奶猫一般,伸出艳红的舌尖,在他的喉结上舔了一下。 云依斐手上的动作一顿,只觉一股酥麻顺着喉结传遍全身,他低头看着罪魁祸首,柔声道:“别闹,婉婉。” 上官燕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等他又忙碌起来,才将视线转移。 他的动作认真又轻柔,好似生怕弄疼了她,月白衣角从手腕上滑下,露出一截手臂,那肌肤白的妖冶,灼人眼睛。 国师常年待在东胜宫,很少外出,所以较一般人更白一些,不是那种脂粉白,而是白雪堆成的白,带着冰的冷寒。 上官燕婉双手托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手臂又晃到身前。 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身上的月白冰丝衣衫半落,搭在肩头,微露出的白皙锁骨,好似展翅欲飞的一线诱惑。 上官燕婉微微叹息一声,美人,不愧是美人,身上无一处不诱惑,还好,这世上最美的人,是她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小手忽而抓住他的衣角,珠玉般的贝齿轻轻咬住他的衣领。 云依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珠隐隐赤红,显然已经忍了许久,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沉声道:“婉婉,不要惹火。” 上官燕婉秀眉一挑,魅惑的妖姬一般,一边抬头看他,一边轻咬慢碾,眼中带着挑衅,我就是要惹火,你待如何? 随着她轻柔的动作,刚被他擦干的发披散开来,柔顺若丝绸,一丝一缕铺开,洒在他的肩头,带着伶仃风情。 云依斐感觉心里有个小火炉,她就是那根引燃的柴火,明明带着焚天的诱惑却不自知,真是欠收拾。 他不再迟疑,将她抱在怀中,反守为攻,理智终于被她一把火灼烧殆尽。 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串流火,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在他的心底蔓延起滔天巨焰。 上一世的求而不得,这一世的隐忍放纵,无数个午夜梦回,那令他窒息的相思之情,似排山倒海般涌上来,让他失去了理智,再也无所顾忌。 婉婉,我的婉婉,你只能是我的。 初始时只是浅尝辄止,慢慢地描画她的唇形,逐渐炙热起来,双臂越发紧地环住她,将她的小香舌含入口中勾缠吮吸。 上官燕婉浑身无力,好似一汪春水陷在他的温柔里,只觉他的唇软软,甜甜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喊,依斐哥哥,我的依斐哥哥。 他温柔吮吸,辗转厮磨,好似在弹奏一曲古调,将她的魂魄都震碎了,再也不能思考。 帐上的流苏金钩被拨开,放下一层层错落的雪白鲛绡帐,翩然低垂,如霞似雾,有一角垂到地上,拖出旖旎之色。 鎏金铜制香炉袅袅蒸腾,在室内弥漫,一室暗香,唯有浅浅嘤咛透窗而出。 窗外,一勾清冷月色浅浅荡漾,梨花深重,开的如火如荼。 ------题外话------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文文《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 看点: 精分军少求宠求抱,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天天想着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招招手,天天撒糖不停歇~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温润如玉,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看不得本尊撩“男人”么,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081依斐哥哥,昨夜睡得可好 晨光破开了黎明前的黑暗,晕黄的光线透过雕花轩窗射进来,在玉石地板上投下淡淡光斑。 云依斐静静地躺在榻上,手臂轻抬,隔空描画着怀中人的面部轮廓,蜀绣般的冰丝轻轻滑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腕。 上官燕婉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在脸上缭绕,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忽而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美色惊呆了,双眸眨也不眨地定定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是侧躺着,一缕发丝遮住了云依斐的眼睛,生出一种隐秘的妩媚来,像是晨间沾着露珠的牡丹花,妖艳地绽放。 上官燕婉看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他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全部一切都是我的! 云依斐见她毫无预兆便睁开了眼睛,还有一瞬间的怔楞,手悬在半空,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就那般与她对视着。 她初初醒来,素净的脸蛋脂粉未施,鼻尖飘着若有似无的香甜,好似初秋枝头甜中带酸的果子。 心里莫名升起一个念头,好想咬一口! 可惜他还未将此付诸行动,怀里的人倒是先动了。 上官燕婉看着那玉润修长的手指,恍惚想起了昨日晚间画符时心中升起的旖旎。 她嘴角斜斜一勾,忽而伸手抓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一口。 一边咬着他的手指,一边抬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缠绵的情话从唇齿中漏出,“早啊,依斐哥哥,昨夜睡得好不好?” 云依斐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可是那股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是那么的真实,以致于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他看着那故意作乱的小人儿,心里一阵甜蜜,将她往怀里一揽,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慵懒的声线透着餍足,“婉婉,你真调皮。” 上官燕婉顺势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身前,听着两人交错的心跳,好似融为一体般,那种感觉,妙不可言,是满足,是幸福。 云依斐一手轻抚她的发丝,忽而想到什么,轻声说道:“婉婉,你昨日去见太子,是不是跟他密谋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忽而从他身前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他,虽然以前就知道国师厉害,但不至于会读心术吧?他怎么知道的? 云依斐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轻笑出声,“我昨日为魏国公卜了一卦,发现他的命盘改变了。 能让一个人的命盘发生改变的,除非是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可如今除了你和我,所有人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们只会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 若说有什么改变,也只会是由我们其中一人推动的,不是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的我们,就像是在跟众人博弈,有时候只要轻轻动一下,整个棋局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上官燕婉眼中的疑惑渐渐褪去,她本就无意要隐瞒于他,估计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她将脑袋在他身前轻轻蹭了蹭,好似猫儿一般,“我没想着要瞒你,只是觉得时机未到。” 082有些人,我想亲手处置 上官燕婉的声音轻轻的,在云依斐的耳边回荡,“有些事情,我想亲手去做,有些人,我想亲手处置,方能解心头之恨。 依斐哥哥,你知道那种眼看着国破家亡,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苦么? 血海深仇啊,我还是想要自己亲手去报,否则心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昨晚,是我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梦里没有血,也没有死人,不是被噩梦叫醒的。 依斐哥哥,你就是我的依靠,即便有些事情是我孤身去做,也并非将你置身事外。 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肯定会跟你开口的,你就做我的后援好了。” 云依斐将她越发紧地搂在怀中,眸色深沉却很温柔,“我知道了,婉婉,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只要义无反顾地往前就好了,不过你要记住,你的身后永远有一个人,只要回头,就能看到。” 上官燕婉紧紧地回抱着他,耳边是坚实有力的心跳,自觉心中安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正在床上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喊话声,“国师大人,您不是说今日要早起去面圣吗?” 竹安站在门外踌躇良久,眼看着门前的石头都快被他鞋底磨平了,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哎,难得国师大人开了窍,把虢平公主留了下来,却偏偏要在这时候去敲门,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是怎么办呢?昨天国师大人特意交代了,虽说是虢平公主来之前交代的,但也不能假装忘记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日上三竿了,也差不多该完事了吧? 没想到国师大人看着一脸冷冰冰的,无欲无求的仙人模样,在床上还挺龙精虎猛的! 竹安站在门外想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的,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里面才传出声音来。 “知道了,你退下吧。” 唉?这就退下了?不用把水端进去吗? 虽说平日里国师大人很爱洁,一般人不能靠近两步之内,但晨起的洗脸水还是可以送进去的啊。 竹安轻轻地“哦”了一声,端着铜盆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在寻思着,果然,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 国师大人,真是千年老铁树开了花,看来可以去跟老夫人汇报一下了。 上官燕婉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大模大样地看着云依斐穿衣,丝毫没有什么羞赧。 “依斐哥哥,平日里起床,你都不用人伺候的吗?洗漱,更衣,什么的,都是你自己亲自来吗?” 云依斐将腰带束上,转头看她一眼,“嗯,都习惯了,从小就不喜欢被人碰。”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就踩在了地毯上,好似猴子一般,急速窜了几步,一跳一搂,紧紧地挂在了他身上。 “依斐哥哥,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明明很喜欢被我碰的,对不对? 还有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呢,跟个落汤鸡一般,你都把我抱在怀里了,那又是为何呢?” 083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例外 云依斐冷不防被人扑了个满怀,下意识伸出手将她抱住,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 看着那张义正言辞的小脸,他有些哭笑不得,低头与她鼻尖轻触,声音缱绻,“凡事总有个例外,而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例外。 当我决定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我和你纠缠不断的缘分。” 上官燕婉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心里暖暖的,双手双脚越发缠紧了他,娇娇说道:“原来,早在十年前,你就已经开始觊觎我的美色了。” 云依斐眼里流光一闪,轻笑道:“当时垂涎美色的,可不是我,是婉婉你啊。不过是个小娃娃,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把国师娶回去。” 上官燕婉的脸上泛起红晕,却梗着脖子,仍在挣扎,“我不管,话都说了十多年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嫁给我。” 云依斐低低一笑,在她艳红的唇上轻轻一咬,醇厚的嗓音若丝绒滑过,“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愿意呢。” 上官燕婉只觉“轰”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好似涌到了脸上,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将红透的脸埋在颈后。 云依斐鼻尖轻嗅她的发丝,亲昵地蹭了蹭,笑着道:“婉婉,我从未想到,重活一世,你的性子会变化如此之大。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大端朝金尊玉贵的虢平公主会赤着脚奔跑,会像只小猴子一样挂在别人身上。” 上官燕婉浑身都在泛红,像是煮熟的虾,其实她又何尝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呢。只不过,这样的她,只在他一人面前如此而已。 她眼珠一转,稍微往后撤了撤脑袋,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那你喜欢哪个我?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云依斐只觉耳朵微微一疼,然后是酥酥麻麻传遍全身,好似惩罚一般,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只要是婉婉,自然都喜欢。以前的你,喜欢,现在的你,更喜欢。 以前的你,眼里没有我,心里也没有我,所以只是淡淡的喜欢。 现在的你,眼里全部是我,心里也只有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婉婉,更让人喜欢。” 其实我是自私的,总觉得一心喜欢着我的你,更让人心动,所以才会更喜欢现在的你。 上官燕婉被他的话取悦了,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她微红着面颊,双眸波纹渺渺,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故意刁难道:“嗯,那到底有多喜欢?” 云依斐看着怀里不依不饶的小人儿,狭长的眼眸半眯起来,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的婉婉,有时候率真的可爱,有时候直白的露骨,有种释放天性的美,由里而外,深深地吸引着我。 恨不能把你融进血液里,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此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淡淡的粉在脸上晕开,上官燕婉张嘴一笑,露出一排糯米般洁白娇俏的牙齿。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依斐哥哥,昨晚我们不就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么。” 084你喜不喜欢调皮的我? 初初听到她的话,云依斐还有些怔楞,待回过味来,心中似有雷声滚滚,红晕如潮水袭上面颊,脸红过耳。 他双颊发烫,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的小屁屁,无奈道:“婉婉,你真是越发调皮了。” 其实是没脸没皮才对。 大早上就开始四处煽风点火,撩拨国师大人的上官燕婉,却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 她抱着云依斐的脖子,人又往上爬了爬,继续撩拨,“那你喜不喜欢调皮的我?” 云依斐只觉灼热的气息窜入他的耳洞,带起细碎的麻痒,脑袋有些晕晕的,“很喜欢,不过,婉婉,你只能对我一人调皮。” 上官燕婉好似一只餍足的猫,伸出爪子挠了挠,轻轻地“嗯”了一声,仿佛从鼻尖发出的。 云依斐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脖颈,心里想着,再这样下去,今日怕是面不了圣了。 他强行压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热潮,拍着她的后背,道:“婉婉,快点洗漱更衣,我今日要去面圣。” 上官燕婉好似八爪鱼一般,将他牢牢抱住,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依斐哥哥,我从未自己穿过衣,都是春幽她们伺候的,这可如何是好?” 云依斐无奈一笑,“好,好,你快点下来,我给你穿衣。” 一直高高在上的仙人国师,突然有一天领回府一只猫,本以为可以为他解闷。 后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只只会撒娇的小奶猫,还要把她当小祖宗一样供着,哄着。 上官燕婉十分听话地收回双腿,周正堪怜的一双玉白小脚就那般踩在了地毯上。 云依斐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又将她往上一拎,那双小脚丫直接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上官燕婉踩着他温热的脚,春藤缠树般勾着他,面生红霞,双目流波,“依斐哥哥,你是怕我弄脏了脚吗?以前只听说你素来爱洁,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云依斐一边帮她整理外袍,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回道:“是怕你脚凉。”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在嫉妒地上的毯子,怎么可以让那么好看的脚踩在上面呢。 上官燕婉却信以为真,没有在追问,只换了个话题,“依斐哥哥,你今日要去见父皇?可是有什么要事?” 云依斐正低头帮她系复杂的盘扣,闻言,说道:“听说陛下身体好了许多,之前因为身体的缘故,我已经好几日没去过无极宫了,刚好回来,就去看看。” 上官燕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以为他是要去提亲呢,虽说两人现在已经互许终身了,但为了她的计划,还是希望能再等些时日。 她一直想跟云依斐说的,但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此时听他这般说,才放下心来。 云依斐眼角余光扫到她的神情,心中幽幽一叹,她心中所想,他又怎会不知,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不会强求,更不会强迫。 如此这般,等云依斐将两人都收拾完毕,已经是近晌午了。 上官燕婉从国师府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冬音和秋绮已经等在那里了。 ------题外话------ 读者1:听说有鬼? 花花:莫怕,咱是甜宠~ 读者2:听说国师和公主很高冷? 花花:对外高冷,对内亲亲抱抱举高高,每天都忙着撒糖 085公主的走路姿势有些怪? 冬音听到开门声,转头便看到了脸色红润的上官燕婉,上下打量了几眼,笑嘻嘻地凑上前,问道:“公主,你不是说来东胜宫找国师大人学画符吗? 怎么一画就是一晚上?竟然都没回重华宫,也不让人给我们传个消息,真是差点把我们急死。” 画了一晚上的符?咳咳,那不是画着画着,就画到床上去了嘛。 上官燕婉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又化作胭脂色的红晕。 咳咳咳,你们实在是想多了,本公主什么时候那么刻苦过。 饶是上官燕婉脸皮再厚,那也只是在云依斐面前,在其他人眼里,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虢平公主。 她将心底翻涌的羞涩压下去,故作镇定地说道:“本宫如今刚刚升任鬼判官,为了对付那些小鬼,自然要用功刻苦地学习画符。” 一边说着,已经疾步走在了前面,虽说是快步走,也只是慢慢地挪着。 因为昨晚在床上过于用功,如今两条腿没有打摆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秋绮看着落荒而逃的主子,又下意识地死死盯着她的腿看了看,嘴角忽而露出了然的笑意。 冬音一脸懵,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秋绮姐姐,公主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今天公主的走路姿势有些怪?” 秋绮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敲,语重心长地说道:“都说昨晚画了一晚上的符,肯定是在椅子上久坐,腿不舒服呗,还有什么原因。” 冬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秋绮无奈摇头叹息一声,这丫头还真是好骗,连人都斗不过,以后遇到难缠的小鬼,可怎么办? 两个丫鬟各怀心思,跟在上官燕婉身后,朝重华宫走去。 这边刚进了门,春幽就迎了上来,“公主,魑离刚刚来了。” 上官燕婉眼眸一眯,点了点头,刚走了两步,又交代道:“昨天国师让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你去翻一翻,里面有一本百鬼谱,赶紧给我找出来。” 春幽点头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去了。 至于百鬼谱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一百种常见的鬼,是云依斐根据祖上记录的书卷整理出来的。 要说大端朝跟鬼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国师了。 自从知道上官燕婉要就任阴阳衙门的鬼判官,他就着手整理了一本百鬼谱,想要帮她熟悉各种鬼的习性。 昨晚云依斐曾跟她提过这事,上官燕婉想着,马上就要去清平镇捉鬼了,看一看倒是极好的,所以便上了心。 上官燕婉坐在红木书桌后,手里正拿着百鬼谱看得认真,忽而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魑离。 她心思一转,便知他来所为何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魑离,清平镇赵大友家的事,你们打听的怎么样了?” 魑离站在书桌对面,只看了她一眼,便微微低下头,回道:“公主,我们四个分头去查了查,发现两件有些相关的事。” 上官燕婉秀眉一挑,“哦?这事真的有古怪?说来听听。” 086缠病鬼?那是什么东西? 魑离微低着头,娓娓道来,“我们四人兵分两路,魅舞和魍生去镇上打听,我和魎杀去了赵大友家。 我看到那个生病的孩子了,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躺在床上,面黄肌瘦,皮包骨一样,感觉活不了很久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看他的神情,跟其他生病的人不太一样,总感觉他在畏惧着什么,眼里盛满了恐惧。 我听赵大友说,他这样子已经很久了,之前有大夫来看,说他可能是凶邪了。为此,赵大友还请过巫师去家里做法,可惜还是没有好转。 最近病情更是急转直下,那孩子总会时不时地大叫几声,我在想,会不会是真的看到了什么邪祟的东西,比如小鬼。” 上官嬿婉面露深思,眼眸微眯,忽而快速地翻动了一下手上的百鬼谱,指尖停留在其中一页上。 过了一会儿,幽幽说道:“照你这么一说,十有八九就是缠病鬼。” 魑离眼神一凛,反问道:“缠病鬼?那是什么东西?” 上官燕婉指着书页,说道:“缠病鬼是鬼的一种,可夺取活人魂魄,从名字就能知道,是一种喜欢缠绕在病人周围的鬼。 先是在病人周围晃悠,然后企图进入病人的身体中,趁着灵魂虚弱时侵入,最后使病人血液被吸干而死。 只要缠病鬼一出现,病人撑不了多久就会死,你刚刚说,那孩子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大叫,看来已经到最后关头了。 事不迟疑,明晚咱们就出发,我要亲自去看看,那孩子的周围是不是有缠病鬼。 对了,你刚刚说还有一件怪事,是指什么?” 魑离急忙回道:“魅舞和魍生去附近镇上打听了一下,故意去茶楼酒肆,听人将一些邪乎的事情,结果还真的听到了。 听说清平镇上有个财主,姓沈名万顷,家有良田万顷,奴仆上百,财大气粗。 若只是普通的财主也就罢了,那沈万顷一向乐善好施,平日里偶尔会施粥放粮,救济贫苦人家,在镇上的人缘极好。 就在半年前,沈万顷的老爹得了场重病,毕竟都快七十岁了,实属正常,本以为都快进棺材了,谁知竟奇迹般地好了。 镇上的人都说是沈万顷的孝心感动了老天,是他平日里积的福分多,这才让他老爹活了下来。 这事已经在镇子上传遍了,家喻户晓,而且沈万顷为了答谢上天的恩赐,还设了几个粥棚。 那沈老爷子自从病好之后,身体反而比往日里更健朗了,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完全不像是行将就木的人。 刚开始我们都未放在心上,但是一联系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何偏偏也是在半年前? 赵大友家的二狗子就是半年前突然得的怪病,而沈老爷子是半年前突然康复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 上官燕婉眉头皱在一处,手放在下巴上搓了搓,忽而轻嗤一声,“这事确实蹊跷,不过,不用担心,明日见到了二狗子,一切便会真相大白了。 呵,是不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看一看有没有尾巴,不就知道了。” 魑离点头应是。 087这屋里果然有鬼吗? 这一日,太阳刚刚落山,上官燕婉便带着秋绮和冬音出宫了,出了神午门,便直奔清平镇。 冬音身板坐得笔直,神色严肃地说道:“公主,你放心,今天奴婢绝对不会晕过去的。”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并未开口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秋绮倒是开口了,只不过说出的话却不是鼓励话,又在冬音的小心肝上浇了桶冰水,“冬音啊,有些时候,晕不晕过去,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 冬音皱巴着一张笑脸,委委屈屈地看着她,然后气哼哼地扭过头。 这边三人刚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却是一家小小的馄饨摊子,依稀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忙碌身影,正是赵大友。 此时正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街上行人熙攘,馄饨摊子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赵大友刚给一位客人送上馄饨,就看到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生的比较高大,其余三个却有些娇小。 四人都带着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站在那里,通身的气质却掩不住,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尤其是当先一人,身上穿的竟是有价无市的云纱锦衣! 赵大友将四人打量了一下,急忙走上前,恭敬地问道:“四位客官是要吃馄饨吗?” 秋绮上前一步,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赵大友是吗?我们是阴阳衙门的人。” 赵大友一听,直接愣住了,下意识就想跪地磕头,却被眼疾手快的魑离拉住了。 上官燕婉走上前,淡声道:“带我们去看看你儿子吧。” 赵大友只觉手臂好似被铁钳夹住了,身体怎么也弯不下去,只能重新站直身体,连忙点头应是。 上官燕婉四人跟着他往馄饨摊子后面的小院里走去,眼睛往四处打量着,随着越往里走,周身的阴气越重。 她眉头渐渐皱起,心中暗叹,果然有古怪,阴气如此之重,十有八九有小鬼出没。 正这般想着,赵大友已经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住了,上前敲了敲门,“翠花,快开门,大人来给二狗子看病了。” 话音落,门被打开,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正是翠花。 她看到面前站着的几人,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大、大人,里、里面请。” 上官燕婉正要上前,魑离却先她一步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才点了点头。 冬音抓着秋绮的手臂,迈着小步走了进去,小身板还颤巍巍的。 上官燕婉随着翠花往里走,刚迈开一步,抬头一看,眼神一凛,急声道:“魑离!关门!贴镇鬼符!”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魑离从腰间翻出一张黄符,直接贴在了门上。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翠花被赵大友抱在怀里,冬音死死地扯着秋绮的袖子。 四个人都转头看向门口,眼神闪烁。 赵大友看着门上的黄符,使劲地咽了咽口水,问道:“大人,这屋里果然有鬼吗?” 上官燕婉已经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眉头皱的更紧了。 听到问话,才转过身来,双手抱臂,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低声道:“嗯,确实有只鬼,我猜的没错,是只缠病鬼。” 几人一听这话,眼神乱飞,表情不一。 088做鬼也要有鬼格啊 冬音咬着下唇,小身板颤了颤,好似在喃喃自语,“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不要怕,不要怕。” 秋绮顺着上官燕婉的视线看向门边,却什么也未看到,眼神幽深。 翠花在赵大友怀中瑟瑟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下嘴唇已经被咬出齿痕了。 魑离面无表情地走到上官燕婉身侧,低声问道:“公主,可要用驱鬼符?” 上官燕婉慢慢地摇摇头,冷哼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话没问他呢,反正他已经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了,不着急。” 她凝眸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怕鬼吗?要不要看一看这只鬼长什么样?” 原本还在自我催眠的冬音身形一怔,惊恐地看向上官燕婉,公主,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面无表情地说出如此惊悚的话?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再不克服不能见鬼的毛病,以后是不是公主再也不会带自己出宫了? 思及此,颤抖着嘴唇道:“好、好啊。” 秋绮看了她一眼,明明吓得要死,还偏要看,哎,真是勇气可嘉。 翠花听到屋子里有鬼,就已经吓得不成样子了,脸色忽白忽青,人抖得厉害。 但是一看到床上瘦骨嶙峋,被折磨的不像样子的儿子,所有的畏惧都成了烟尘。 她咬着牙,恨声道:“看看吧。” 一定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污秽的东西在折磨着她可怜的儿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赵大友并未说什么,只是抱紧了颤抖的老婆。 上官燕婉见此,点了点头,左手轻抚右手手腕上的曼殊沙华,厉声道:“阴阳视界!开!”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只觉眼前被蒙了一层暗黄的膜,整个屋子都昏昏沉沉的,唯有门边闪着绿幽幽的光。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鬼! 不过这鬼与普通的鬼有些不同,它没有身体,只有一颗大大的头,头上长着两只又大又长的耳朵,像翅膀一般煽动。 乍然一看,还有些滑稽。 冬音使劲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门边悬浮在空中的圆脑袋,忍不住想到,原来鬼就长这样啊,也不是很可怕啊。 秋绮同样看着那只鬼,心中暗忖,原来这就是缠病鬼啊,怪不得能把人缠住,原来耳朵能当翅膀啊。 翠花和赵大友神情有些诡异,眼里带了三分惧怕,三分痛恨,三分惊奇,还有一分不知所措。 原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是折磨了儿子半年的家伙! 上官燕婉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问道:“就是你一直缠着二狗子?害得他病了半年?” 缠病鬼似乎还从未经历过这种阵势,两只耳朵扇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此时他紧贴在门上,跑也跑不出去,似乎有些着急,“我不是有意的,判官大人,饶我一次吧,下次不敢了。” 上官燕婉嘴角冷冷一勾,“现在才求饶,是不是有些晚了?既然有胆量做这事,就应该有胆量承担后果才是啊。虽说你是一只鬼,但做鬼也要有鬼格啊。” 089公主,威武啊! 缠病鬼将脑袋拼命地撞向吱呀作响的木门,可惜那木门却纹丝不动,好似生铁打造的一般。 国师大人画的镇鬼符,可不就是铜墙铁壁,想逃,没那么容易! 上官燕婉看着他,眼底幽光一闪,“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逃不出去的。”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又从中掏出几张黄符,声音隐隐透着威胁。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国师亲手画的灭鬼符,比一般的灭鬼符要厉害百倍。 若是其他人画的符,或许你还能逃过一劫,但若是贴上了这个符,怕是连搓灰都不剩了。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回答我的话,要么就给你贴张符,那样的话,可是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缠病鬼一听这话,圆滚滚的身子陡然僵直,只觉头皮发麻。 虽说面前站着的人长得白白嫩嫩,还生着姣好的下巴,为何说出的话这么恐怖? 这到底是从哪里寻来的鬼判官,明明是个人,却比鬼还可怕,真是鬼生凄惨啊! 上官燕婉见他没什么反应,忽而邪邪一笑,又将手里的黄符翻了翻,“看来你是准备选择第二条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灰飞烟灭,不能投胎么,着实没什么大事。 那么,你想好怎么死了吗?我这里有好几种符,你可以随便选一张。 你是喜欢挫骨扬灰灭鬼符,还是喜欢天打雷劈灭鬼符? 或者大卸八块灭鬼符也行,要是都不喜欢的话,还有五马分尸灭鬼符呢。 怎么样?想好了吗?!” 冬音看着上官燕婉,双眼直冒光,要不是还有外人在,恨不能鼓起掌来,公主,太厉害了! 公主,威武啊!没想到只是三言两语,就把一只鬼吓破了胆! 秋绮嘴角抽了抽,公主,差不多得了,万一把这小鬼吓死了,还怎么审问啊。 翠花脑袋转了一转,一会儿看看瑟缩的小鬼,一会儿看看神情淡定的上官燕婉,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判官啊,要不要这么帅气啊! 赵大友低头看了看双眼放金光的老婆,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她看向上官燕婉的视线。 不过是个小白脸,臭婆娘,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你都是个六岁孩子的娘亲了!现在孩子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看男人! 魑离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忽而转头向一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再转回头时,又是面无表情的冷血样子。 妈呀,这个女人好可怕!冥王大人救命啊!有人欺负你家小鬼了! 缠病鬼两只耳朵都耷拉着,好似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花朵,瞬间就蔫了,连身上绿幽幽的光都暗淡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了,开始痛哭流涕,呜呜咽咽,“判官大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不用你问,我都招了还不成吗,呜呜呜~”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极力憋住了内心的笑意,又在心里把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夸了夸。 自己看上的男人,果然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男人,不过是随手画了几张符,就把小鬼吓得嗷嗷叫。 090白白浪费了一张镇鬼符! 缠病鬼被几人灼灼的目光盯着,感觉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是鬼,她们是人。 人若是看到了鬼,不应该吓得嗷嗷叫吗?为什么现在嗷嗷叫的却成了鬼? 他挥着两只大耳朵,躲在了屋子一角,委屈巴巴地说道:“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也不想吸这个小孩子的阳气,可我若是不这么干,死的就是我。” 冬音眼珠子一转,忍不住插嘴道:“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嗝~” 缠病鬼刚酝酿了些感情,打算诉一番苦,结果却被打断了。 他打了个嗝,暗搓搓地看了冬音一眼,才说道:“鬼也是可以再死一次的,好么?否则我为何要怕那些灭鬼符。” 上官燕婉瞥了冬音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否则这玻璃心的小鬼怕是要耍赖了。 缠病鬼又继续之前的话,说道:“我们缠病鬼,主要是在将死之人身边徘徊,饮其血肉,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反正是要死的人,冥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不怎么管我们缠病鬼了。 原本我是在镇上另一户人家的,那一家有个将死的老人,可突然有一天,他们家请来一个厉害的巫师。 我也不知道那巫师施了什么法,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寄生在这间院子里了。 其实,刚刚,就算你不在屋里贴镇鬼符,我也是逃不掉的,就算出了这个门,也出不了院子。” 所以说,你刚刚看到我为何要逃?白白浪费了一张国师大人画的镇鬼符! 上官燕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缠病鬼眼里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声音悲戚,“我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只能靠吸食阳气活下去。 可这院子里总共就三个人,我肯定要选一个最弱的下手啊。” 翠花和赵大友一听这话,气得脸色煞白,夫妻俩抱在一起,恨不能扑上来咬他一口。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看向魑离,低声道:“去院子四周看一看,肯定有镇鬼符。” 魑离点头应了一声,身影迅速消失在屋内。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向缠病鬼,脸上神情淡然,“所以说,你之前到底去了镇上谁家里?又是被谁驱逐到了这里?” 缠病鬼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吓得身体缩成一团,紧紧地贴在墙皮上,声音还有些抖。 “就、就是镇上最富有的那一家,好像是姓沈。本以为接了个好差事,结果却成了这样,呜呜呜~” 这委屈的口气,啧啧啧,原来做鬼可以这么没气节啊。 冬音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看到鬼的不良反应,甚至在心里开始鄙视这小鬼了,嗯,还有一丝丝可怜。 上官燕婉听到“沈家”二字,心中一片了然,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一点不假。 翠花听到这话,眼睛突然睁大,还有些不可置信,“沈家?大友,他刚刚是不是说沈家? 是沈大善人家吗?怎么会是他啊?他不是一向乐善好施吗?怎么能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呢! 难怪沈老爷子的病半年前突然好了,原来是把缠病鬼驱逐到我们家里来了!怎么可以这样啊!” 091人美心善,你是善良的鬼判官。 翠花呜呜咽咽地哭泣着,眼泪糊了满脸,一声又一声地控诉着,明明是个大善人,没想到背地里竟干出这样的事! 赵大友脸色青黑,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冒死去了幽冥林,若不是请到了鬼判官,儿子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吧? 他的二狗子才六岁啊!可沈老爷子都活了快七十岁了!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上官燕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生出一丝难言的苦痛,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楚。 有时候,当你无权无势、无钱无人的时候,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欺凌。 就像上一世的她,当她失去了父皇母后,失去了王朝,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一个,又一个,痛彻心扉。 上官燕婉正陷在痛苦的往事中,魑离跨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张黄符。 “公主,你猜的没错,果然有镇鬼符,在院子的东南西北各自贴了一张,非常隐秘,若不是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 上官燕婉将那镇鬼符拿在手中看了看,冷笑一声,“就这种低劣的镇鬼符,也敢出来招摇撞骗,真是班门弄斧!” 心里又加了一句,哼,画的什么鬼玩意,根本没法跟依斐哥哥的比! 魑离微低着头,并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眼底暗光一闪,因为他在公主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喜悦。 似乎自从公主见了国师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虽说表情隐藏的很深,但他在她身边跟了十几年,又怎会看不出呢。 上官燕婉走到缠病鬼身边,嘴角斜勾,冷笑一声,“缠病鬼,不是我想打击你,就你这点道行,连这种镇鬼符都冲不破,以后怕是活不长哟,不知道哪天就灰飞烟灭了。” 缠病鬼一听这话,心神大震,当即在地上滚了一圈,直接滚到了她脚下,两只大耳朵缠着她的小腿,开始哭唧唧。 “判官大人,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鬼判官,都说人美心定善,你肯定是善良的鬼判官。 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这次真的是被逼无奈,呜呜呜~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死是多么的痛苦,所以才会不得已挣扎求生,难道这也有错吗?” 上官燕婉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伸脚一踢,“噗通”一声,缠病鬼好似个球一般撞在了墙上。 “你说的并没有错,倘若你吸食的是沈老爷子,这无可厚非,毕竟他大限已至。 可你这半年吸食的都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才六岁,本该享受几十年美好的生活! 你说你怕死,难道他就该死?你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惜对小孩子下手,这就是大错特错!” 缠病鬼两只耳朵捂住脑袋,泪流满面地看向她,“判官大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 看在我有反悔之心和愧疚之心的份上,就放我一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092没个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床! 上官燕婉伸手摸了摸下巴,眼底暗光一闪,道:“好吧,看在你尚有悔改之心的份上,我就暂且放你一马。” 翠花和赵大友一听这话,当即跪在地上,眼泪都震碎了,不停地磕着头,“判官大人,你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啊,我家二狗子差点死在他手里!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上官燕婉抬了抬手,“你们先起来吧,我刚刚的话还未说完呢,不要心急。” 翠花和赵大友同时一愣,又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将信将疑地搀扶着站起身。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缠病鬼却被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圆滚滚的球在地上滚来滚去,嗷呜直叫。 上官燕婉指了指他,开口道:“我刚刚只是说暂且放你一马,可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缠病鬼两只耳朵狂甩,有些要崩溃了,急忙问道:“判官大人,你还有什么条件。” 上官燕婉表情淡然,说出的话却让小鬼直打颤,“其实也不算是条件,只是让你回归正途而已。 毕竟你也说了,我是个人美心善的人,就算是对鬼,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回归正途? 众人都是一脸懵,同时转头看向她,完全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官燕婉伸脚踢了踢地上装死的圆滚滚,“所谓回归正途,就是继续干你没有干完的事。 你之前不是去沈老爷子那里的么,现在继续回到他身边,好好地陪他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段路。 他本就是该死之人,却想借助外力,偷天改命,犯了大罪,你若是把他收了,算是将功补过了。” 缠病鬼一听这话,立刻恢复了生机,两只耳朵好似扇子一般,前后挥动着。 他兴奋地在上官燕婉周身飞了几圈,开始喋喋不休,“真的吗?判官大人?此话可当真?我若是把他收了,真的能将功补过?你会在冥王大人那里,帮我说说好话吗?” 哎,真是没脸没皮的紧,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上官燕婉仰天翻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白眼,淡淡道:“休要废话!也不要在我跟前绕来绕去!否则,小心我改变主意。” 缠病鬼当即飞到了墙边,眼珠子转了几圈,这个女人好凶哟,真是太可怕了,比母夜叉还可怕啊! 上官燕婉看着手上的黄符,转头看向魑离,交代道:“魑离,晚上你去沈府走一趟,在沈府的东南西北四周贴上我们的镇鬼符。 顺便在镇鬼符的旁边贴一张反噬符,若是沈大善人请的那位巫师来揭咱们的镇鬼符,定要让他好好地喝上一壶! 没个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床!看他还敢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缠病鬼吓得瑟瑟颤抖,趴在墙角装死,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还睚眦必报!惹不起啊,惹不起! 一想到巫师被反噬的悲惨样子,心里升起莫名的喜悦,看来判官大人对我已经是很仁慈了,嗷呜。 缠病鬼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缠病鬼,既然你每天被困在沈府出不去,晚上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沈大善人房里转悠转悠。” 为何要去沈大善人房里转悠? 093这、这、这让我怎么拒绝? 缠病鬼眼睛都不眨了,只警惕地看着她,心思寻思着,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燕婉摸了摸鼻尖,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继续说道:“去沈大善人房里转悠,既能锻炼身体,还能顺便吸收点精纯的阳气。 反正他也死不了,最多就是生个小病什么的,没什么问题吧?本宫生平最恨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了!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是。” 这、这、这让我怎么拒绝?!除非是不想要鬼命了! 缠病鬼正要点头,却因为生的太圆,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 上官燕婉满意点点头,嘴角难得勾起一丝浅笑,“行了,知道你心里感激涕零,不用行此大礼,赶紧出发吧。” 缠病鬼如临大赦,耳朵差点扇出了大风,路过上官燕婉时,眼珠子晃了晃。 判官大人,您还是不要笑了,您难道不知,您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比面无表情还吓人!哦不,吓鬼! 魑离看着缠病鬼消失在屋里,对着上官燕婉点了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门被打开,屋里照进溶溶月光,瞬间恢复了原有模样。 冬音只觉眼前一亮,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叹道:“天哪,回到现实了,还是这样看着舒服点。” 感叹之后,又一脸崇拜地看向上官燕婉,目光灼热,“公,哦不,判官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是我见过的最帅气、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秋绮看着她一脸呆相,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看你这傻样儿,不过,还是要表扬一下,今天没有晕倒,进步巨大。” 冬音两腮飘了淡淡的红,一双圆澄澄的眸子微微眨了眨,有些娇羞,“秋绮姐姐,你又笑话我。” 这边两个丫鬟双眼放光,灼热地崇拜着官燕婉,那边翠花和赵大友也是一脸感激。 本只是希望她能救回儿子的命,如今她不但救了命,还顺便帮他们报了仇。 这位判官大人是知道的吧,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足以抗衡沈大善人,即便受了这样的委屈,也只有忍气吞声。 两人激动地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给上官燕婉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判官大人,真的谢谢判官大人!呜呜呜~要不是你,我家二狗子估计就……呜呜呜~” 上官燕婉眉毛轻抬,“你们起来吧,我并非无偿帮你们,毕竟是收了你们利息的,等价交换而已,你们还是先看看你们的儿子吧。” 翠花和赵大友还是给她多磕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急忙跑到床边。 二狗子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焦急的脸,小脸皱巴着,忽而张口喊了一声,“爹,娘。” 声音虽小,但是听在两人耳中,却好似天籁! 自从二狗子生病以来,整日都是烧糊着的,已经半年没开口叫过爹娘了。 翠花眼眶一热,鼻尖一酸,眼泪好似倾盆雨,瞬间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二狗子,二狗子,娘的二狗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都是娘亲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呜呜呜~” 094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最重要 翠花看着面黄肌瘦的儿子,心里的酸涩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都在酸楚地发痛。 她摸着二狗子的小脸,悲戚道:“以前,娘和爹只顾着忙生意,守着个馄饨摊子,很少有时间陪你,可你从小就很懂事,从来不抱怨,也从来不烦我们俩。 只乖乖地等在后院里,一个人玩,一个人说话,该有多孤独啊,都是娘的错,我们都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呜呜呜~ 二狗子,以前,娘以为,只要我和你爹没日没夜的挣钱,就可以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可是当你生病的时候,娘才明白,日子苦不苦,日子幸不幸福,并不在于银子挣的多不多,而是可以和你一起,可以一家人在一起。 那时候天天看你躺在床上,心里期盼着,只要能再听你叫一声娘,我就心满意足了,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二狗子,娘明白的太晚了,希望你不要怨娘,娘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呜呜呜~” 赵大友满目都是悲伤,心酸的要命,他走上前,抱住妻子和儿子,眼角一片湿润。 上官燕婉看着一家三口,心里有些酸酸的,是啊,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 也只有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能体味到什么是痛不欲生,什么是无边的绝望。 赵大友和翠花将二狗子哄睡了,这才站起身走到上官燕婉三人跟前,看了几人一眼,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上官燕婉与秋绮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秋绮抿唇一笑,问道:“二位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翠花伸手搓着衣服袖子,面上有些紧张,“判官大人,我们知道您身份贵重,可能还从未在街上路边小摊吃过东西。 但还是想问一句,天色也晚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在我家吃完馄饨再走? 您不但救了二狗子的命,还帮我们报了仇,我和大友想为您做点什么。 可我们俩就是个粗人,除了会做馄饨,也不会其他的了。” 上官燕婉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一道光,思索片刻,低声道:“那我们就吃完再走吧。” 虽然依旧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可她的声音却轻柔舒缓,像三月杨花。 翠花和赵大友听她如此说,激动地手足无措,急忙道:“好的嘞,你们来前面吧,我们这就做馄饨。” 秋绮和冬音对视一眼,跟着上官燕婉朝前面走去,公主,终究是心软的,面冷心软。 翠花说的没错,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上官燕婉还从未在街边的小摊上吃过东西。 就算偶尔会去参加元宵灯会,或者是上京庙会,也都是前呼后拥,这种路边吃的东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没想到重活一世,有了个不一样的工作,如今又要有不一样的生活体验,这种感觉是新奇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莫名有些兴奋。 上官燕婉坐在凳子上,双手抱臂,看着来往不绝的行人,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095又不是玩杂耍的猴子! 相较于上官燕婉漫无目的看,路边的行人可就目标明确多了,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往不起眼的馄饨摊子看上一眼。 至于为什么?因为那里坐了三个衣着华贵的人,在普通的人群里,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冬音将脸上的面具正了正,凑过头,小声问道:“秋绮,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啊?我们又不是玩杂耍的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秋绮看她一眼,轻笑出声,“说什么混话,什么玩杂耍的猴子,有这样说自己的吗!” 两人正交头接耳,翠花已经端着一个青花大碗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上官燕婉跟前。 她有些羞赧地说道:“大人,您尝尝,若是不合心意,就不要吃了,莫要勉强。” 上官燕婉接过一双崭新的筷子,微微点了点头。 她虽是漫无目的地四处看,可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了,翠花包馄饨的时候,特意给她们几个多放了馅料,甚至还从桌子下面翻出了三双崭新的筷子。 或许她们做的馄饨不是最美味的,但是这份用心,也值得尊重啊,虽是讨好,却也是善意的讨好。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从碗里夹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嚼,许是第一次吃这种街边小食,竟觉得味道还不错,主要是以前没吃过,新鲜。 秋绮和冬音看着她吃进一颗馄饨,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还以为公主之前答应翠花,只是一时心软。 若是真的一口吃不下,那翠花夫妻俩得多伤心啊。 此时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反倒把她俩吓到了,眼珠子差点掉进碗里,这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公主吗? 三人正吃着馄饨,忽而听到翠花热情的声音传来,“林秀才,又来给你家娘子买馄饨啊。”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长得眉清目秀,听到翠花的话,脸上还有些红。 男人微低着头,浅笑着回道:“我家娘子只爱吃你家的馄饨,没办法,再远也要过来。” 翠花哈哈笑了几声,“哎哟,林秀才真是个好男人啊,如今这世道,能跑这么远的路,只为了给娘子买馄饨,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 男人的脸越发红了,甚至蔓延到了脖子里,他从赵大友手中接过馄饨,说了一声“谢谢”,便跑走了。 上官燕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眉毛一挑,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那边有客人好奇,开始七嘴八舌地问翠花夫妻俩。 “那个林秀才不是咱们清平镇的人吗?” “不是嘞,听说是绥远镇的,特意从那边赶过来的。” “那为何会喜欢上你们家的馄饨?” “林秀才虽不是咱们这的人,但他娘子是啊,听说他娘子从这里嫁过去的。” “哦,原来如此啊,看来他娘子以前经常来你们家吃馄饨啊,嫁了那么远,还念念不忘。” “是的嘞,我们也没想到哇,可我们这客人那么多,根本不记得是哪一个了。” “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买馄饨,还真是非常疼爱他娘子了。” “谁说不是呀,所以每次他来,我们都会多给几个。” …… 上官燕婉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听着小故事,倒是得趣的很,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生活,感觉还不错。 三人吃完馄饨,便告辞离去了。 只是上官燕婉做梦也没想到,不过是偶然听到的一个小故事,却会在不久的将来跟她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096听说虢平公主被劫持了? 九陌芳菲莺自啭,万家车马雨初晴,转眼已临近清明时节,桃花枝头正芳菲。 上官燕婉筹备已久的赏花宴,也在一片热烈的桃花盛放中开始了。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湖心小岛上,莺花烂漫,花枝春满,云蒸霞蔚的桃花隔着湖,将整个湖心小岛都围了起来,绿意和花香在空气中飘散。 远远望去,湖面波光粼粼,轻轻泛着涟漪,有轻笑声从湖心小岛上传来。 参加赏花宴的人,或三五一起,或带着丫鬟小厮,乘着小船,往湖中心行去。 这边下了船,便有宫女引领,然后在岛中的敞轩内入座。 敞轩内布置雅淡,一排排的长桌上摆着梅瓶,里面插着各色新鲜的桃花,敞轩周围垂花帘,微微遮住刺目的阳光。 上京名门贵族收到帖子的小姐都来了,没收到帖子的也只能偷偷在府中落泪了。 虽说只是个赏花宴,却是大端朝最尊贵的虢平公主举办的,而且还是在这节骨眼上,其中含义耐人寻味。 这场赏花宴不仅太后会到场,就连皇后、贵妃、太子妃等这些宫里顶尊贵的主儿都会出席。 来之前,所有的世家女都被家里嘱咐过,皇上如今病重,太子登基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太子作为将来的储君,如今却只有一个正妃,且至今无所出,这就是天大的机会啊。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虢平公主要办赏花宴呢?定然是太后或皇后想借此机会给太子相看后妃了,若真是入了她们的眼,以后或许就是宫里尊贵的主儿了。 那些一早就收到帖子的世家女怎能不喜悦,天未亮便起来梳妆打扮了,全部赶在太后到之前,等在那里,她们或站或坐,三两成群,轻声交谈着。 看似随意地站着,却也分了三个明显的派系,尚书府与将军府派系,国公府与侍郎府派系,还有两边都不沾的派系。 其中一个身穿浅杏色锦裙的少女周围的人最多,一张小脸娇俏可爱,好似枝头绽放的桃花,灼灼其华。 她是吏部尚书的嫡孙女陈琇莹,也就是皇后的外甥女,上官燕婉都得叫她一声表姐。 陈琇莹身边站着一个妇人,身穿藕荷色缎绣四季花篮锦衣,一头华亮顺滑的乌发垂在身后。 远远看去,只觉莹润光洁,风华内敛,正是她的嫂子钟灵岫,也就是上官燕婉的表嫂。 钟灵岫乃是将军府的嫡女,本就身份贵重,后又嫁给了皇后的亲外甥,其身份更是水涨船高。 陈琇莹和钟灵岫算是一众世家女里,身份较高的了,但凡想攀上高枝的,想让皇后多注意自己几眼的,自然都想拉拢巴结一下,是以两人身边围着的人最多,成了尚书府与将军府派系。 平日里与陈琇莹交好的世家女,正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众星捧月般,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 “琇莹,听说虢平公主前段时间被劫持了,不知是真是假?我听说之后,差点吓破了胆,至今仍胆战心惊的。” 097这么热闹,说来让哀家听听 陈琇莹性子活泼,身边的好友也多是些性子爽朗的人,平日里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避讳。 听别人问起上官燕婉的事,仔细想了想,只轻声回了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钟灵岫出身将军府,围着她的世家女有些还是舞刀弄枪的,性子自然更是豪爽,一听这消息,立刻来了兴趣。 “天哪,原来是真的,公主可真是女中豪杰啊,被劫持了,还能不动如山。” “听说是魏国公救了公主呢,你们说,在那种惊心动魄的时候被人所救,岂不是会心生好感?公主该不会喜欢……” 话音未落,已经被钟灵岫打断了。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被宠的没边了,都未出阁呢,竟说些没边际的话,公主的事情,岂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住嘴。” 一个身穿桃红锦衣的少女当即挽住了她的手臂,撒娇道:“灵岫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平日里玩的好的,肯定不会乱嚼舌根子的,你放心吧。” 一个身穿天水碧纱衣的少女也凑在陈琇莹身旁,娇俏着说道:“是啊,是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我们性子又都爽朗,有什么话都喜欢直来直去的,惯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 灵岫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出了这敞轩,绝不会传出一句的。 我们可不像她们那边,一个个装的跟什么似的,就会背地里使绊子。” 说罢,下巴朝另一群聚在一起的少女抬了抬。 钟灵岫和陈琇莹同时转头看向那边,刚好与一个身穿葱绿撒花软烟罗裙的少女对视,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就是侍郎府的顾玥娆吧,灵岫姐姐,你身份可比她高多了,为何对她如此客气?你看她那样儿,整天端着,看似温婉贤淑,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就是,就是,他爹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兵部侍郎,也不知那些身份比她还高的女人都围着她做什么。” “她在众多名门贵女中确实算不上尊贵的,但人家祖父可是正三品的京卫指挥使司,那也是惹不得的人物,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不止如此呢,那些个女人围着顾玥娆转,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是魏国公的表姐,不过是想讨好她罢了。” 要说上京城最让世家垂涎的两个乘龙快婿,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另一个就是一表人才的魏国公。 国师乃是天人之姿,高高在上,且身上还带着命犯孤星的命格,自然就没人敢惦记了,剩下一个魏国公就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国公府和侍郎府派系的世家女自然想与魏国公的两个表姐妹处好关系,以此博得魏国公的好感,也算是放长线钓大鱼了,至于那条大鱼会不会上钩,那就各凭本事了。 钟灵岫见几人越说越没有边际,生怕被有心人听去,多生事端,急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各为其主,各为其利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陈琇莹偷偷摸了摸鼻子,朝几人眨了眨眼,附和道:“嫂嫂说的极有道理,小心你们的皮,若是今日惹出事端,回家可是要挨罚的,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钟灵岫拍了拍她的手背,剜了她一眼,“平日里,也不知是谁天天挨罚的,还好意思数落别人。” 陈琇莹小脸一红,红唇嘟起,不满地抱着她的手臂扭了扭,“嫂嫂,这么些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此话一出,围在一处的少女都捂着帕子咯咯笑了起来,空气却突然一静,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 “什么事啊,这么热闹,也说来让哀家听听。” 威严的一声传来,敞轩内所有人顿时失了语言,全部跪地,高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燕婉和陈皇后一左一右扶着一人正缓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蒋贵妃、景嫔等人,并上官燕飞和上官燕宁众公主。 那人身穿缂丝石青地八团龙锦衣,通身的雍容华贵,让人不敢逼视,正是当朝太后。 陈皇后见众女瑟缩着跪在地上,急忙打圆场,笑着说道:“母后,今日是赏花宴,您就不要太威严了,看把这些个花骨儿般的女孩儿给吓的,都不敢起来了。” 太后低头看了几眼,嗔道:“就你话多,哀家什么时候威严了?不过是听到那泼皮猴儿的声音,才开口问的。 那泼皮猴儿呢?躲哪儿去了?哀家刚刚分明听到她的声音了。” 098原来真要成一家人了 泼皮猴儿? 上官燕婉偷偷看了陈琇莹一眼,初初看到她的脸,神色有些复杂,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立刻收回了视线,亲昵地揽着太后的手臂,轻笑一声,低声道:“皇祖母,您是没有故意拿出威严。 可是呀,您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女人,这通身的威仪早就养成了,自然一开口就是。” 太后笑得越发恣意,扭头嗔了她一眼,“感情你们母女俩合起火来挤兑哀家,你们两张嘴,哀家只有一张嘴,自然说不过你们。” 这才转身看向敞轩内的众人,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快别跪着了,皇后和虢平要心疼坏了。” 众人这才起身,肃然而立,微微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陈皇后朝陈琇莹招了招手,“琇莹,你这泼皮猴儿,还不赶紧过来见过皇祖母。” 太后听她把自己的说辞都用上了,不觉笑着嗔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六宫之主,还跟个孩子一样。” 上官燕婉见陈皇后羞赧,急忙道:“皇祖母,母后虽是后宫之主,可是在您跟前,可不就是个孩子。” 母女俩一唱一和,把太后哄的心花怒放。 陈琇莹被陈皇后点了名,急忙走上前来,亭亭福身,行礼问安,“皇祖母,姑母。” 太后看着她低眉顺目的乖巧样子,轻笑出声,“你这泼皮猴儿,都多久没来万福宫看哀家了,是不是都忘了?难为哀家天天还念叨着你。” 陈琇莹一听这话,脸上泛起红晕,急忙向上官燕婉投去求救的眼神。 上官燕婉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看到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脑海里却不由浮现许多画面,错乱交织,想到上一世陈琇莹的结局,心脏跟着紧缩了一下。 直到被她拉了拉衣袖,才恍然回神,急忙收敛神情,出来解围,“皇祖母,你莫要怪表姐,她呀,最近确实忙,估计连府门都没出。” 太后一听,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她这泼皮猴儿,我还不了解,能有什么好忙的?” 陈皇后急忙接过了话头,“母后,您莫不是忘了,再过两月,就是辰儿和琇莹成亲的日子了,她如今可是待嫁的新嫁娘,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太后勾唇一笑,恍然大悟道:“看哀家这记性,之前还念叨着这事呢,她一段时间不往万福宫跑,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说罢,转头嗔了两人一眼,又打趣道:“就说你和虢平总护着这泼皮猴儿呢,原来真要成一家人了。” 陈琇莹是陈皇后的亲外甥女,从小时候起,就经常进宫陪上官燕婉,跟着她一起去万福宫,一来二去,反倒成了那里的常客。 因为她性子活泼,府里对她也是万般疼宠,即便经常溜出府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琇莹经常偷偷去街上溜达,听了许多有趣的故事,也见了许多民间的杂耍小吃。 到了宫里再讲给太后听,反倒是经常哄得她开怀大笑,久而久之,就成了万福宫的红人,太后对她也是万分疼宠,跟上官燕婉不分上下。 099虚伪的白莲花! 听说陈琇莹要嫁给上官泽辰后,太后心里极是高兴。 这样一来,即便嫁进了景王府,也能经常入宫来陪她说说话,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隐秘欢喜。 太后拉着陈琇莹的手,笑着问道:“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那也难怪你要忙起来了,是不是被你娘亲整日压在府里学女工啊?” 陈琇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点头如捣蒜,“还是皇祖母了解我,可不是么,天天被压着学女工,看我这手指头,上面都是戳出来的针眼。” 太后闻言,脸上露一抹心疼,“哎,可怜见的,你这丫头早不好好学,现在要吃苦头了吧。哀家让人给你备了一套红宝石首饰,算是给你的赏赐。” 陈琇莹乍然收到礼物,还有些呆,刚刚诉苦不过是为了博同情,希望一旁的皇后姑母听到了,能给她娘亲说道说道,以此免了女工呢。 陈皇后见她呆傻模样,笑着打趣道:“还不赶紧谢恩,愣着做什么,看来还真是被针给戳傻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边寒暄过后,太后才落座,陈皇后和上官燕婉分坐左右。 陈皇后左侧第一排依次端坐着蒋贵妃、景嫔并一众后宫嫔妃,上官燕婉右侧第一排则是上官燕飞和上官燕宁等公主,其余世家女按照等级分坐第二排和第三排。 酒过三巡,桃花酒已酣,到了今日的重头戏。 虽说是赏花宴,但借此机会为太子相看合适的侧妃才是宴会的目的。 上官燕婉本只是想办个赏花宴,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一些不老实的人,但自从那日见了郑佩兰,她便改了主意。 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子妃要帮她,自然就要不遗余力,最好是借此机会打消皇后心里的念头。 那日,上官燕婉去见陈皇后,就像上一世一样,陈皇后拿出几个世家女的画像让她帮忙选。 可这次她既没有直接推荐人选,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委婉地说道:“母后,这画像画的再逼真,也没有亲自看上几眼好。 再者说,万一有画师作假怎么办?毕竟是选妃的大事,万不能草率。 还有她们的品性,只是看着一张画,又哪里能了解清楚呢?选妃选贤,人品很重要,定要亲自过目才行。” 陈皇后一听这话,自然信以为真,觉得甚是有理,又问道:“那虢平以为该如何呢?” 上官燕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肃然回道:“母后,我最近正在筹备一场赏花宴,再过些时日,等御花园的桃花开了,就在湖心亭办一场宴会。 届时把这些画像上的女子都邀请过来,您和皇祖母再一起亲自挑选如何?还能一起商量着。 不仅可以亲眼看到她们的外貌长相,还能借着才艺表演的机会,观察她们的品性,您觉得这样可好?” 不过是几句话,已把陈皇后哄得晕晕乎乎,高兴地不得了,这才有了今日隆重的赏花宴。 如今开场已过,自然就是最重要的才艺表演了,能不能得到太后和皇后的青眼,就在此一举,后排端坐的世家女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在顾玥娆身上,脸蛋清丽可人,月画烟描,这般看上去倒是温婉可人。 可是谁又知道呢,在那张美丽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一颗恶毒的心。 目光将要收回的时候,却与她旁边一人对上了眼,正是顾玥娆的妹妹顾玥婷。 上京城人人传颂的侍郎府双姝,身份尊贵,诗书满腹,妙解吟咏,精通音律,且件件皆精。 顾玥婷身穿刺绣芍药白色锦衣,云鬓轻笼,蛾眉淡扫,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与上官燕婉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急忙低眉敛目,收回了目光,好似受惊的鹌鹑。 若是一般人看了,定要怜惜则个了,这般病若西子的美人,总是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可是看在上官燕婉的眼里,却虚伪的很,表面看上去像是不染纤尘的白莲花,殊不知下面是扎在淤泥中的啊,根已经污浊透了。 不过,世人只追求表面看到的,谁还会在乎她是不是扎在淤泥里的。 上官燕婉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阴翳,嘴角却斜斜勾起,冷笑一声,好一对名冠上京的侍郎府双姝! 上一世她的眼睛被蒙蔽,被这两个女人害得国破家亡,儿子胎死腹中,脸被划得面目全非,身体还被丢在了乱葬岗! 上一世,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挨个地讨回来!你们给我的伤害,定要让你们十倍奉还! 100想当太子侧妃,门都没有! “虢平,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太后一早就注意到上官燕婉在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端坐在一起的顾玥娆姐妹。 “虢平,你是不是也觉得顾氏姐妹俩不错?看着很是端庄稳重,不急不躁,倒是温柔贤淑的性子。 听说姐妹俩在上京很早便有了才名,诗书满腹,精通音律,是世家争相求娶的对象呢。 自从两人及笄之后,侍郎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上官燕婉心里冷笑一声,眼底弥漫着深浓色泽,抬起头时,又是一脸淡然,笑着回道:“皇祖母,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喜欢打听小道消息了?皇儿还以为您整日里只喜欢吃斋念佛呢。” 太后轻咳一声,嗔了她一眼,然后眼睛往陈皇后那边瞥了瞥,意思不明而喻,都是你母后告诉哀家的啊。 上官燕婉了然一笑,给她夹了一块杏仁佛手,小声道:“皇祖母,您以后还是少听母后唠叨,她这是想抱孙子给急的,哪一个看在眼里都是极好的。 且不说那顾玥娆如何,光看顾玥婷,一副病弱的样子,自小药不离身,有什么好的,就算娶回府,估计也不好生养。” 太后闻言,又看了顾玥婷几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虢平说的没错。” 自然不能有错,要想彻底打消皇后的念头,太后这里要先过关,毕竟皇后还是得听太后的意见。 上官燕婉这是明目张胆地给太后上眼药啊,想要打击顾氏姐妹的嚣张气焰,首先就要从身份上压下去。 想要当太子侧妃,门都没有! 就算不是为了郑佩兰,上官燕婉也不会让她们俩跟皇家沾上边的,连小妾都不行! 太后又看了看旁边的顾玥娆,道:“妹妹确实是病弱了些,这个姐姐看着倒是不错。” 上官燕婉眼中寒光一闪,确实只是看着不错,内里可就难说了。 但这话她自然不能对太后说,只笑着道:“一会儿不是有才艺表演么,看看再说也不迟。 容貌倒是上乘,就不知心性如何了,外面传的再好,也只是传闻,不可尽信,都说眼见为实,就看她今日的表现了。” 太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忽而说道:“虢平,你真的变了,之前听你母后说,你如今变得乖巧懂事,成熟稳重,哀家还有些不相信。 今日听你这般说,倒真的成熟了不少,以前你喜欢一个人,或是不喜欢谁,可都是由着性子来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上第一眼,便认定了,从不会说看什么品性。看你这般懂事,哀家也就放心了。” 上官燕婉抿唇一笑,并未接过这个话题,指着前面,轻声道:“皇祖母,表演开始了。” 最先上前表演的是英国公的嫡孙女,名叫楚雁枫,年芳十五,是上京出了名的才女,一手古琴弹的极好,据说可令鸟雀环绕。 她身穿黄色折枝花蝶纹纱裙,怀抱古琴,横担膝上,凝脂般修长的指尖在弦上轻拨几下。 启朱唇,露皓齿,只闻琴声悠然而至,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一曲罢,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赏。” 陈皇后多看了楚雁枫几眼,也跟着满意地点点头。 身侧的蒋贵妃脸色却难看许多,袖子里的手不觉攥紧了,咬着牙轻哼一声。 101不要脸的狐媚子! 要说蒋贵妃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原来楚雁枫早已被蒋贵妃看上了,想要给七殿下娶做正妻,正寻思着找个时间,就让人去府上提亲呢。 上官泽浩早在去年就已经离宫开府,如今住在成王府,身边只有几个妾室,至今还未娶正妃。 这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飞了,蒋贵妃脸色能不难看么,她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力,精挑细选才择中的。 对面的上官燕飞看到她的神情,自然猜出了一二,也只是冷笑一声。 心中暗忖,七皇兄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就算母妃是贵妃又如何,还是比不过皇后啊,就算是正妃,也只能挑太子剩下的! 也不知母妃心里怎么想的,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又何必为此生气呢。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首,将母女俩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不过露出玩味一笑。 景嫔坐在蒋贵妃旁边,感觉到周身的冷气,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却并未露出什么过多的表情。 她只有一个公主,膝下并无皇子,所以对这些花枝招展的世家女没多大兴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帮上官燕宁找个好驸马。 思及此,抬头朝对面看去,正看到上官燕宁微低着头,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一看到她这样,心头就忍不住升起火苗,幽幽叹息一声,天天被怀淑打压就算了,在其他人跟前也变得唯唯诺诺,真是没出息! 上官燕宁微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袖口的折枝花纹,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正是这低头的姿势,反而遮掩了她眼中幽暗的神情。 这边众人各怀心思,表演才艺的世家女们已经依次上场了,为了能在太后和皇后跟前露个脸,得个好印象,从接到赏花帖的那一日便开始精心准备。 接下来上场的是工部尚书府二房嫡女,名叫穆寒珊,在上京也是出了名的有才情,且歌喉婉转如黄莺,广为人知。 她袅袅娜娜地走出来,犹如杨柳轻盈,对着上首亭亭福身,这才坐下,手执檀板,轻歌一曲。 声韵抑扬,宛若黄莺出谷,传出敞轩数米而不散,听之令人欢快。 歌曲毕,敞轩内静了一会儿,才响起掌声。 上官燕婉听着经久不息的掌声,心中暗笑,看来这一个个的都是有备而来啊。 思及此,目光不觉落在顾氏姐妹身上,嘴角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上官燕飞的双目却死死地盯着穆寒珊,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嫉恨,几乎能射出几把冰刀来,红唇一张,低语道:“不要脸的狐媚子!” 上官燕宁坐在上官燕飞旁边,清楚地听到了那愤恨的骂声,身体却未有丝毫动弹,依旧端庄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未听到一般。 只是双眸不自觉地往穆寒珊那边扫了一下,在那艳冶销魂的袅娜纤腰上,貌似不经意地多停留了一会儿,眸中乍然闪过一道暗光,又迅速低下头。 102我偏偏不让你嫁给他! 上官燕婉看着上官燕飞毫不掩饰的气怒神情,暗自摇了摇头。 也难怪上一世她死得那么惨,就是个蠢货啊,喜怒不形于色都不懂。 至于上官燕飞为何如此嫉恨穆寒珊,别人或许不知,对于重活一世的上官燕婉来说,却是门清。 因为她们喜欢同一个男人,情敌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虽说穆寒珊受邀来参加赏花宴,但估计心里是不愿意的,定是府上逼她来的。 对于工部尚书来说,做皇帝的宠妃,可比做国公夫人要强多了,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家族荣宠,都更胜一筹。 尚书府花费无数心力栽培出来的苗子,是准备送进宫,给将来的皇帝的,也是巩固自家地位的不二选择。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现在的太子若是登基了,他这工部尚书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自然要有备无患。 至于穆寒珊喜欢谁,那就不是他在乎的了,家族利益永远大于个人利益。 偷偷喜欢魏国公的,自然是国公府与侍郎府派系的人。 上一世,穆寒珊可不就是一直追在顾氏姐妹身边么,还帮她们做了不少好事呢。 等到孙启晏谋权篡位当了皇帝,穆寒珊可是如愿进了后宫,成了他的纯妃。 呵呵,纯妃,这笔账,咱们也该好好算算了。 正因为如此,上官燕婉才让人给工部尚书府递了帖子,就是不想看她过得太如意。 你不是喜欢魏国公么?我偏偏不让你嫁给他! 你不是相当他的纯妃么?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你的余生是用来赎罪的,你就痛苦地折磨自己好了。 上官燕婉又看向上官燕飞,眼中精光一闪,好皇妹,既然你这么痛恨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皇姐姐就帮你拔掉这颗心上的钉子好了。 只不过,穆寒珊充其量不过是个小钉子,真正能把人钉出血来的狠毒钉子,向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你可要小心了。 思及此,上官燕婉垂眸看着上官燕宁,嘴角勾一抹嘲讽的笑。 敞轩内的才艺表演还在继续,轮到顾氏姐妹的时候,众人也都是满目期待。 虽说心里可能会有些嫉妒,但还是想借机比较一番,看出彼此是差距,好回去整改,这样才能把她们压下去。 这就是女人啊,即便是一个派系的,那也是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偷偷算计的。 顾玥婷缓步走了上来,依稀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刚在亭中站定,便跪了下去,额头触地。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恕民女有罪。” 此话一出,整个敞轩都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身上,心里满是惊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还未表演呢,就先告罪? 上官燕婉心中也同样好奇,因为上一世顾玥娆是直接被选为太子侧妃的,自然没有这场赏花宴,没有发生的事,她也说不准。 不过,对于顾玥婷这个人她还是很了解的,一句话评价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103是自视甚高,还是自负过头?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玥婷,瞳孔微缩,面上却分毫不显,就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太后和陈皇后同样打量着她,毕竟是上京传颂已久,色艺双馨的才女。 自从刚刚上官燕婉随口说了几句,太后就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了。 但这种场合,太后的威仪不容藐视,她只淡声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有没有罪,哀家自有定论。”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太后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看来刚刚的眼药上的很强效啊。 顾玥婷并未察觉到敞轩内的暗流涌动,只跪在那里,柔声说道:“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前几日偶感风寒,伤了身体,今日还在咳嗽,怕是不能献艺了,恐扰了大家的兴致。” 说罢,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透帘而过的微光照在淡色的唇瓣上,越发显得病弱纤细,人比黄花,颇有一种人淡如荷的味道。 众人看了,不觉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可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太后和上官燕婉。 太后幽幽叹息一声,又将上官燕婉刚刚说的话反复咀嚼了下,这个女人要不得,实在是太弱了,估计以后还真生不出孩子。 陈皇后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只打圆场道:“既然是身体不舒服,自是不能勉强,你且回去坐着吧,献艺就免了。” 顾玥婷磕头谢恩,慢慢地走回了座位上。 上官燕婉目送着她走回去,心中冷笑一声,早已看透了她,呵,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是啊,怎么就忘了呢,顾玥婷喜欢的是她表哥孙启晏啊,又怎会费心争夺太子侧妃之位。 倘若真的出了风头,被太后或者皇后看上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呵,她还真看得起自己。 不知是自视甚高,还是自负过头呢? 顾玥婷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依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不知她这场病是故意整出来的,还是偶然呢? 上一世,上官燕婉和孙启晏洞房花烛夜,却偏偏赶上了借住在国公府的表小姐大病一场,新郎官盖头都没掀呢,就急匆匆地被叫走了。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那时候的自己是个傻子吗?竟连那种小把戏都看不穿! 还一心一意地等孙启晏回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盲目的爱情蒙蔽的傻瓜! 明明是个暴脾气,却没有冲上去给那女人一巴掌,还偏偏容忍了孙启晏的不合理举动,还不是因为爱到了深处,为了他,自甘堕落! 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上官燕婉恨不能拿个斧头把脑壳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是草包吗?竟然让人欺负到那种地步! “虢平,你怎么了?眼神怪怪的。” 上官燕婉收回神思,对着太后浅浅一笑,将眼底的一切尽皆收敛,“没什么,皇祖母,就是刚刚突然想起了些事,有些入神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指了指前面,“快看,到顾玥娆了。” 104一舞动京城?呵呵 上官燕婉见太后眼中闪着亮光,心中冷笑一声,看来顾玥娆在皇祖母心里的印象还挺好的。 可是怎么办呢?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既然你那么想大出风头,既然你那么享受众星捧月,那就尝一尝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感觉吧! 上官燕婉满上带着清浅的笑,朝她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前方,“是啊,一直听闻侍郎府大小姐一舞动京城,今日可以大饱眼福了。” 太后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更感兴趣了,不禁朝前看去。 顾玥娆漫步走出,亭亭福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民女今日便斗胆献舞一只,为你们助兴。只是,民女今日这舞有些特别,还需下去准备一番。” 太后摆了摆手,“去吧。” 上官燕婉看着她走下去,眼底流光一闪,转头与秋绮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绮点了点头,便从后面偷偷走了出去,坐着船到了岸边,左右看了看。 眼前忽而黑影一闪,正是魑离。 “魑离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魑离往湖心亭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放心,他们已经过去了。” 秋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道:“那就好,公主那里还需我伺候着,不能离开太久,我先过去了。” 魑离看着她坐船离去,身形一闪,消失地无影无踪。 秋绮回到上官燕婉身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上官燕婉目不转睛地盯着亭中空白处,嘴角斜斜勾起,眼眸微眯,好戏要开场了。 顾玥娆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很快便换了一身红色的舞服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只团扇。 众人一看她这打扮,纷纷交头接耳,神情莫名激动。 “这是要跳扇子舞吗?听说她的扇子舞在上京无人能及呢,今日终于可以看上一次了。” “是啊,扇子舞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想要跳好不容易,她是真的很厉害呢。” “自从上次她在其祖父六十大寿上跳过一次,整个上京便流传开了,好多世家小姐都争相效仿呢,可惜最多只能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 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或期待的眼神中,顾玥娆跳起了闻名上京的扇子舞。 团扇一出,却不见美人面,轻妙的舞姿,行云流水,轻盈流丽。 身上的红裙随着不断地舞动,缠绕成一团火,时而抬扇遮面,时而轻舒云手,手中的扇子转、甩、开、合,挽起柔美风姿。 一个跳转,一个回眸,一个旋转,流云一般随意飘散,玉袖生风。 那一叶身姿仿佛舞动的火苗,唯有一个残影,若龙飞若凤舞,彩袖翻飞,羽衣飘逸。 正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众人已经看得入迷,双眼不离她周身片刻,随着乐声渐渐高昂,那艳红如火的身影也越转越快。 就在即将到达高潮时,突然“噗通”一声,穿透耳膜。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摔到了地上,好似深秋枝头的红色枫叶,被风吹进了泥淖里。 ------题外话------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文文《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 看点: 精分军少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天天想着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招招手,天天撒糖不停歇~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温润如玉,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看不得本尊撩“男人”么,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105还不救人!愣着做什么!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双眼瞪得滚圆,不可思议地看着亭子正中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 “噗嗤”一声,不知是哪位世家小姐没忍住,已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好似导火索,紧接着便有接二连三的压抑的笑声传出来。 太后面色微变,眉头微皱,哎,这顾氏姐妹果然是华而不实,没一个顶用的,果然道听途说不可信,还是虢平火眼金睛啊。 陈皇后幽幽叹息一声,转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陈琇莹已经捂住了嘴,可怜巴巴地回视着她,一脸的无辜,姑母,这能怨我吗?实在是太可笑了好吗,我忍不住啊! 钟灵岫暗自拉了拉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也跟着叹息一声,哎,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难怪娘亲非要嘱咐自己跟来。 皇后见她还做了个鬼脸,无奈摇了摇头,这才看向地上仰躺着的顾玥娆,急忙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皇后的话一出,一些还未反应过来的人也回了神。 顾玥婷脸色煞白,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顾玥娆身边,低低叫着:“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顾玥娆的两个丫鬟沐雪和瑞雪已将她扶了起来,许是头部着地,人已经晕了过去。 顾玥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抓着她的手,一叠声地叫着:“姐姐,姐姐。” 陈皇后眉头紧皱,当即吩咐道:“还不赶紧宣太医!” 上官燕婉嘴角轻挑,“母后,这里是湖心亭,太医往这边赶反而不方便,要不还是直接送去太医院吧。 万一耽误了时辰,延误了诊治,顾大小姐怕是生命垂危啊。” 陈皇后一听,赶忙摆了摆手,“快,听公主的,把她送去太医院吧。” 顾玥婷眸子被水汽笼罩,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死死抓住顾玥娆的手,悲戚地喊着:“姐姐,姐姐。” 许是太过激动,身体受不住,顾玥婷竟然也晕了过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太后只觉耳边聒噪的厉害,脑仁开始犯疼,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姐妹俩给毁了,急忙挥了挥手,“赶紧送去太医院,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被她威严所摄,动作倒是利落了些,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已经把两人都弄上了船。 上官燕婉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后,轻轻地帮她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皇祖母,都是虢平不好。 本想借此赏花宴,让您和母后赏赏花,品品酒,放松一下的,结果却整出这么多事,让你们扫兴了。” 太后微闭着眼,抬手拍着她的手背,轻声道:“这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那顾氏姐妹惹的祸,就她们俩事多!” 这话说的已经很严重了,说明太后生气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整个敞轩的人都听到。 原本还未献艺,坐在位子上跃跃欲试的世家女们,瞬间如临大敌,正襟危坐。 而已经献过艺的人,则在心里暗暗高兴,本以为所有的风头都会被侍郎府双姝抢走,结果却来了个大反转! 106有人落水了! 端坐的世家女心思各异,往日里总被顾氏姐妹压上一头,这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来太后和皇后对她们两人彻底失望了,以后是休想进太子府了! 顾氏姐妹倒台,几家欢喜几家愁。 国公府和侍郎府派系的世家女,一个个如坐针毡,眼神乱飞,脑门上都有细汗渗出了,心里开始谋划着要不要投靠新主。 穆寒珊双手缩在袖子里,长长的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她低着头,眼底涌动着暗潮。 尚书府与将军府派系的世家女坐在位子上,面上悠然自得,嘴角的轻嘲毫不掩饰。 让你们平日里天天端着,仗着才艺双绝,总是嫌弃我们粗鄙,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哼,活该摔跟头! 陈皇后见太后面色不虞,低声道:“母后,要不今日的赏花宴就到这里吧,我扶您回去休息。” 太后面色有些疲累,脑仁还在一阵一阵的疼,当即点了点头。 陈皇后当即给上官燕婉递了个眼色,“虢平,你不用送了,留下来善后吧。” 上官燕婉点头称是,目送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船走了,敞轩内只剩下几个公主和世家女。 这边还未转过身,就听“噗通”一声,紧接着传来惊叫声,“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上官燕婉转过身来,就看到湖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挣扎,待看清那张小脸,心头一颤,对着旁边站立的嬷嬷,大声喝道:“还不下去救人!愣着做什么!” “噗通”又是两声,两个嬷嬷已经跳进了湖里,不出片刻便把那瘦弱的人儿救了上来。 上官燕婉走上前去,将那小人儿抱在怀中,拍了拍后背,控了控水,脸上神情肃杀,周身隐隐透着杀气。 陈琇莹身后站着几个世家女,神情怪异,凑在她耳边,七嘴八舌地说着。 “琇莹,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这个小丫头?” “这是国公府上的那位?” “没错,就是魏国公的妹妹孙思柔,我就说之前公主被魏国公救了,定然心仪于他,否则又怎会如此紧张这个小丫头呢?” “不要瞎说,我表妹可从未说过喜欢魏国公。” “哎呀,琇莹,你真傻,喜欢谁这种事情,谁会天天挂在嘴边啊。” “为什么不能天天挂在嘴边?我喜欢泽辰哥哥,就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钟灵岫站在一边,终于听不下去了,转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伸手将陈琇莹拉到身侧,低声道:“上京城中,能把喜欢的人天天挂在嘴边的,也就你一人而已。 哪里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脸皮那么厚,一点也不知羞,你呀你,再过两个月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陈琇莹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紧张地看向上官燕婉怀里的人,这小丫头看着还蛮可怜的,希望她没事。 她跟孙思柔并不熟,也就偶尔在世家女的赏花会或是诗画社见过几次,每次这小丫头都跟在顾氏姐妹身后,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孙思柔总是一个人闷头站在那里,像是一团空气,若不是因为身份特殊,估计都没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就她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子,想来跟谁都无冤无仇的,那么,是谁把她推进了湖里呢?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107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陈琇莹正想得入神,忽而听到“呕呕”的吐水声,定睛一看,那小丫头已经醒了。 上官燕婉见孙思柔吐出水来,朦胧中睁开了眼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孙思柔眨巴着一双澄澈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像是被雨淋湿的小奶狗一般。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颤抖着发紫的嘴皮子说道:“我、我没事,谢谢公、公主相救。” 围了一圈的世家女一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孙思柔,原来她会说话啊,还以为是个哑巴! 见过那么多次面,还从未见她开口说过话呢,不过,她不是个哑巴,却是个结巴。 难怪平日里从不主动开口说话,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上官燕婉哪里有时间去猜测她们的心中所想,只从秋绮的手中接过毯子,将孙思柔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乖,你先跟着秋绮,在一边坐着,等我忙完这里的事,亲自送你回府。” 孙思柔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秋绮去一边坐着了。 上官燕婉站起身来,环顾一周,忽而冷笑一声,低喝道:“魑魅魍魉,把湖心亭的四周给我看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上官燕婉说完那句话,便走到上首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红唇轻启,“你们也坐吧,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走!” 众人面色各异,只觉眼前几道黑影,鬼魅般一闪而逝,吓得小身板颤了颤。 陈琇莹和钟灵岫最先反应过来,两人挽着手臂,轻笑着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陈琇莹朝着众人抿唇一笑,双眉弯弯,“大家快坐下吧,有好戏看了。” 将军府和尚书府派系的世家女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她的声音,好似找到了组织,也跟着笑盈盈地入了座。 剩下另一派系的世家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找不着头脑,看到上官燕婉本着一张脸,只能忐忑地坐了下来。 最后落座的却是上官燕飞和上官燕宁,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迅疾地错开目光。 上官嬿婉见众人已落了座,才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么开始吧,到底是谁把国公府的小姐推进了湖里?!” 说罢,目光一凛,看向众人,眼里好似有冰刀射出。 后面两排的世家女全部正襟危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摇了摇头,脸上神情紧张,连呼吸都放缓了。 孙思柔就算在府里再不受宠,那也是魏国公的妹妹,万一得罪了魏国公,那可不是小事! 更何况如今虢平公主摆明了要给孙思柔撑腰,这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估计非但自身难保,连家族都要连累! 一时间,敞轩里静得落针可闻,除了众人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 上官嬿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斜斜一勾,冷笑着说道:“不说是吗? 如果你们现在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本宫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但若是让本宫查出来了,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谋害国公府嫡小姐是什么罪,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吧?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们一遍?!” 108不是妇人,是少女! 上官嬿婉话音落,后几排的世家女抖得更厉害了,有些胆小的,眼泪都出来了。 上官燕飞转头看向上官嬿婉,面不改色,轻嗤一声,“皇姐,你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你有什么权利把我们留在这里?!” 上官嬿婉看着她,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本宫有什么权利?就凭本宫是虢平公主! 怎么?你有意见?看来是上次给你的教训还嫌不够啊!要不要今日再受一次?嗯? 怀淑,你给本宫记住了,以后本宫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少插嘴!否则,掌嘴五十!你知道的,本宫一向没什么耐性!” 上官燕飞似乎想起了上次的事,只觉膝盖隐隐作痛,身形一颤,却依旧梗着脖子,道:“好,我不说废话! 那我倒是想问问皇姐,你为何如此笃定,是别人把那丫头推进湖里,而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上带着了然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我怎么知道的?呵,因为我能看见鬼啊! 就算当时大家都忙着恭送太后和皇后等人,但有两个百无聊赖的小鬼在那里看着呢。 “主人,这个女人好不要脸,明明是她把那小丫头推进湖里的,她还死不承认!” 元宝围着上官燕飞转来绕去,手里的算盘咣当作响,在她的头上敲来敲去,若那算盘是实质的,恐怕早就把脑浆都揍出来了。 肥球左手拎着一只鸡,右手拿着一根油汪汪的鸡腿,啃得十分欢快,鸡骨头全部吐到了上官燕飞的头顶上。 “哼,这个坏女人!一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小丫头那么瘦弱,她也下得去手!真是最毒妇人心!” 上官嬿婉嘴角抽了抽,这话未免太偏颇了吧?我也是妇人啊,这臭小鬼是好日子过上瘾了吧,连书都不好好读了! 元宝见她面色不虞,赶忙伸手捅了捅肥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主人,您长得这般花容月貌,自然不是妇人,是少女!” 上官嬿婉懒得理会两人,直接将之忽略,转头看向上官燕飞,嘴角斜勾,“你真的这么想知道?不后悔?” 上官燕飞完全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官嬿婉越是如此笃定,她心里越是害怕,毕竟做贼心虚。 可她还是努力坐直身子,朗声道:“自然想知道!绝不后悔!” 哼,刚刚出手之前分明看过四周了,根本没人看到她! 上官燕飞心里笃定,料定没人看到她出手,却万万没想到,人确实没看到,却被鬼得一清二楚! 上官嬿婉一手轻轻敲击桌面,嘴角忽而露一抹诡异的笑。 “怀淑,你有没有觉得,从刚才开始,你的周身就冷冰冰的? 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你身上吹冷风一样。” 上官燕飞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轻轻晃动,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嬿婉,她怎么会知道?! 109这个女人是恶鬼吧! 上官燕飞早就察觉到,周身好似有冷气缠绕,心里还纳闷,明明掉水里的不是她,为何会感觉到冷呢? 此时听上官嬿婉如此一说,吓得脸色煞白,颤抖着唇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上官嬿婉眉毛一挑,面无表情地回道:“因为你周围有两只小鬼啊,刚刚你不是问本宫,本宫怎么知道有人推了孙思柔吗?就是那两只小鬼告诉我的!” 上官燕飞闻言一震,脸上血色褪尽,身体开始轻晃,似乎摇摇欲坠。 原本坐在后排看着两个公主交锋的众人,听到这句话,也吓得面无血色,全部惊悚地看着上官燕婉,好似白日见鬼一般。 陈琇莹看着一本正经的上官燕婉,暗自偷笑,表妹真是越发调皮了。 这玩笑可开大了,敞轩里坐的,大半都是柔弱的闺阁女儿家,万一把人吓晕怎么办? 秋绮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上官燕婉。 公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别人呢?这不像是公主的做事风格啊! 而且公主明明知道的,就算她说能看见鬼,估计也没人会相信,那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呢? 上官嬿婉无视众人各异的目光,只死死地盯着上官燕飞。 见她畏惧地缩成一团,身体抖若筛糠,却好似还嫌她不够害怕,又淡淡地加了一句,“还是水鬼。” “噗通”一声,上官燕飞吓得从座位上跌坐到地上,心脏畏惧地缩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是恶鬼吧! 上官燕飞抿紧了唇瓣,颤抖着手指着上官嬿婉,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主人,元宝可不是水鬼!水鬼那么丑,我可比他们可爱多了!” 元宝拿着小算盘,跑到上官燕婉身后,趴在她耳边开始抗议。 肥球将手上的油在上官燕飞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托着圆滚滚的身体,跑向上官燕婉。 “主人,水鬼那么丑,哪里能跟肥球比!你看我多圆润啊,是不是很萌很可爱?” 若不是敞轩内坐满了人,上官燕婉早就一人一巴掌,把他们呼到天边去了。 上官燕宁眼看着身边的人摔到在地,急忙过去,伸手扶了扶,“皇姐,你没事吧?” 上官燕飞猛地一甩手,将她掀到了一边,再次坐直了身体,双目通红地看向上官燕婉。 上官燕宁趴在地上,眼底暗光一闪,被丫鬟扶了起来,又端正地坐在位子上了,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上官燕婉接收到上官燕飞噬人的目光,摆了摆手,假装关心道:“皇妹你没摔到吧?本宫刚刚是看大家都紧绷着身体,僵硬的不行,想来是太紧张了。 为了缓解气氛,才随便扯了几句,皇妹,你不会相信了吧?你也不想想,世上怎么会有鬼呢?” 说罢,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遥遥看向众人,一脸的真诚。 “主人,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好吗?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呢?还不如我们小鬼诚实呢!” 110一手拧断你们的脖子! 元宝有些小伤心,因为他发现面前的主人,跟他心里高高在上的主人有些相差甚远。 肥球吸了吸鼻子,又舔了舔手上的油,开口说道:“元宝,你莫要伤心,主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这、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哪一派的?专门派来气她的吧? 上官燕婉稍稍抽离目光,看向元宝和肥球,偷偷地做了个手势,伸出五根手指悬空攥了攥。 这是什么意思? 元宝双眼放出绿色的幽光,一跃飞到她面前,“主人,肥球说的没错,你就是你,你就是我们的主人! 是我刚刚错怪你了,我最喜欢主人这样满口谎言、草菅人命的气质了! 主人,你伸出五根手指的意思,是要给我五根金条吗?五个金叶子也行?” 肥球将他往边上一挤,笑得见牙不见眼,“才不是,主人的意思是,要给我五只王老二家的烤鸡!” 元宝站直身体,将算盘往他屁股上一拍,恨铁不成钢道:“你个蠢货,就知道吃!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金条值钱,一根金条可以买一千只烤鸡了!” 肥球却对此嗤之以鼻,据理力争,“才不是!我如今都变成鬼了,还要那么多金条做什么!还是吃到肚子里的烤鸡比较好!” 两只小鬼为了一个看不懂的手势,打了起来,扭在一起跟麻花一样。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两只蠢小鬼,本宫做那手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再敢多说一句,一手拧断你们的脖子!让你们连鬼也做不成! 敞轩中的众人听到上官燕婉后面说的话,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原来只是讲个笑话啊。 可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好么?差点把人吓个半死! “噗通”一声,不知哪家的小姐真的晕了过去,看来是不堪忍受这种折磨啊。 陈琇莹转头看了一眼,啧啧几声,哎,就说玩笑开大了吧,果然把人吓晕了。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了一眼,右手一招,“魅舞,把这位小姐送出湖心亭。” 话音落,一条黑影窜了出来,将晕倒的小姐往肩上一抗,不过是几个起落间,人已经到了对岸。 众人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两人,吓得咽了咽口水,身形坐得越发笔挺了。 上官燕婉再次恢复了原有的话题,转头看向一旁裹着毯子的孙思柔,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告诉本宫,刚刚是不是有人推你入水?”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孙思柔还有些懵懵的,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她。 上官燕婉却出奇的有耐性,又柔声安抚道:“莫怕,告诉本宫,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你?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孙思柔眼珠子转了转,好似被她的眼神鼓励了,慢慢地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还是张口了,“嗯,有人推我。” 众人一听,全部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的心?这么胆大包天?连魏国公的妹妹都敢害! 秋绮早知道是上官燕飞动的手,自然与众人想的不一样,更何谈惊讶。 此时她更加好奇的是,公主为何要为孙思柔出头?为何要这般倾力护着她? 秋绮不解地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两眼,心里满是疑惑。 孙思柔是魏国公的妹妹,而公主又对魏国公恨之入骨,那么,对孙思柔不应该也是仇恨的么? 就算不恨她,也用不着这般当众维护她啊,只会给自己招来非议!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公主是爱屋及乌呢! 公主到底是怎么了?明知会给自己惹一身腥,为何还要为孙思柔出头?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今竟一点也看不懂了。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看向脸色煞白的上官燕飞,冷声道:“听到了么?皇妹,孙小姐亲口承认有人推她了。” 上官燕飞一脸惶恐,战战兢兢,眼皮跳得厉害,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正欲张口辩驳,上官燕婉又开口了。 “皇妹,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就算今天孙小姐不开口,我也会找出那个人! 毕竟魑魅魍魉在四周看着呢,不是吗?没有人能逃开他们的视线!” 上官燕飞身体抖如筛糠,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她说的没错,魑魅魍魉一直都在! 真是棋差一招,忘了魑魅魍魉四影卫!上官燕婉在的地方,便有魑魅魍魉的影子,怎么就忘了呢! 上官燕飞慢慢地站起身来,只觉全身冰冷,神经紧绷。 她看着众人或嗤笑,或愤恨,或嘲讽的眼神,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怒潮,铺天盖地,瞬间席卷了整个肺腑。 “啪!啪!” 尖利的耳光声突然响起,好似惊雷一般,再次震慑了众人,也打散了敞轩中的宁静。 111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上官燕飞,嘴角忽而邪魅一勾,我的好皇妹,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呢! 陈琇莹看着突然翻转的剧情,眼底闪着亮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蠢蠢欲动。 后排的世家女们却感觉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了,心里忍不住腹诽,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不过是来赏个花,献个艺,顺便选个侧妃,结果花没赏成,献艺也没献上,侧妃就更别提了,却要亲眼目睹皇家公主相爱相杀的场景! 世家女们一个个缩头缩脑,红唇微张,双手捂住眼睛,恨不能把眼珠子挖了,看了这么劲爆的场面,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敞轩了。 明明知道的,看得越多,听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可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看几眼。 上官燕宁趴在地上,嘴角有血丝渗出,隐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身体微微颤抖。 原本她好好地坐在那里,听上官燕婉质问上官燕飞,心里无波无澜,只微低着头,掩藏住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可就在那时,“啪”的一声,脸上忽而一阵火辣辣的疼,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摔去!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间,她甚至有些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扇到地上了! 上官燕宁眼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浓浓的恨意,雪亮的眸子深似海,早已卷起惊涛骇浪。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泫然欲泣,惊惶无助的模样,声音却有些寒,“皇姐!你这是做何?!疯了不成?!” 陈琇莹看着奋起反抗的上官燕宁,心里啧啧两声,平日里倩岚公主总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感兴,那般与世无争。 没想到一向温婉的她,也会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不觉心中讶异,也是,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往日里,上官燕飞偶尔训斥她几句也就算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无缘无故掌帼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的吧。 上官燕飞被众人灼热的视线盯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愧悔,她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地看着上官燕宁,就像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你还有脸问我这是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还不清楚吗?!” 上官燕宁伸手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声道:“皇姐想让我清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上官燕飞眸子里暗藏的狠戾,轻嗤一声,“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刚刚不是你不孙思柔推下水的么?! 我分明看见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平日里看你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没想到心地这么狠毒!” 此话一出,整个敞轩响起接连起伏的倒吸气声音,众人的视线全部投向了上官燕宁,眼底满是惊疑。 上官燕宁闻言,身体轻颤,激愤的情绪未能平复,胸口一鼓一荡,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嘴唇颤抖的厉害,“皇姐,你、你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推孙小姐了?!” 112皇姐,你这是作何? 上官燕飞一手抚着指甲上鲜艳的丹蔻,狠狠地瞪她一眼,冷声说道:“这种事情,你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可我分明看到你推人了,怎么?你还敢怀疑我不成?” 上官燕宁接收到她满含威胁的眼神,死死地咬住嘴唇,慢慢地低下了头,不再挣扎对峙,像是一只被斗败的小兽。 上官燕飞见她这般,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夹杂着淡淡的嘲讽。 上官燕婉看完了一场大戏,心里很是舒爽,若不是还有那么些人在,估计都要鼓掌了。 她低头看了看忍气吞声的上官燕宁,眼底精光一闪而逝,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那就不要在这里掺着了,都赶紧回吧,时候也不早了。” 众人一听这话,忍不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胆战心惊的很。 上官燕婉衣袖一摆,“魑魅魍魉,你们负责把各府小姐送到对岸。”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接着四条黑影窜出,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坐船离开。 陈琇莹揽着钟灵岫的手臂,走到上官燕婉身前,笑嘻嘻地看着她,给她做了个鬼脸,“表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上官燕婉看着那古灵精怪的脸,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有血腥的,有哭泣的,有悲痛的,心神有些不稳,神色怪异。 陈琇莹见她不做声,只盯着自己看,心中诧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表妹,你怎么了?楞什么神啊?该不会是太想我了,一个月不见都认不出来了吧?” 上官燕婉听到她的话,眼底惊惶一闪而逝,急忙收敛了脸上神情,嘴角勉强勾起一丝浅笑,“就我们这交情,就算是化成灰,也能一眼认出来。” 陈琇莹弯唇一笑,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我就说嘛,肯定是几日不见,思之如狂。” 钟灵岫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无奈,这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眼角余光瞥到地上的上官燕宁,轻声道:“公主,既然你这里还有事情,我和琇莹就先走了。” 说罢,见上官燕婉点头,当即拉着陈琇莹走了,真怕她没点眼色,唠叨个不停。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敞轩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上官燕婉看着趴在地上的上官燕宁,眸光微暗,低声喝道:“看不见你们主子在地上趴着,眼睛瞎了吗,还不赶紧扶起来!” 翡翠和玛瑙吓得身体一颤,脸色煞白,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将上官燕宁扶了起来。 上官燕婉手一招,“魅舞,送六公主去太医院。” 魅舞身形一闪,低声道:“是,公主。” 上官燕宁上船之前看了上官燕婉一眼,眸中神色幽暗,看不出喜怒。 当她的目光移向一旁的上官燕飞时,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阴翳,袖子里的手攥紧,发现有人看过来时,又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上官燕飞见众人都已离去,抚了抚衣袖,沉声道:“绿屏,红桃,咱们也走吧。” 这边刚抬起脚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心头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道:“皇姐,你这是作何?大家都走了,难不成你还想留我下来品酒不成?” 113以后再也不要算计我!(二更) 上官燕婉面上语笑嫣然,嘴角却满含嘲讽,她忽而向前两步,伸手捏住上官燕飞的下巴,红唇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我的好皇妹,到底是谁把孙小姐推下湖的,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我跟前打马虎眼! 就你那点小伎俩,骗一骗那些闺阁小姐就算了,还想在我跟前蒙混过关,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上官燕飞听了她的话,犹如烈火被冷水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 她双眼闪烁,惴惴不安地看着上官燕婉,低声道:“你到底要怎样?为何总是要针对我?” 上官燕婉攫住她的目光,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猎人,“皇妹此言差矣,不是我到底要怎样,而是你到底要怎样! 至于针对你,那就更无从说起了,若不是你偏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这可是我办的赏花宴,你却要在这节骨眼上把魏国公府的小姐推进湖里淹死!你说,你存的是什么心?到底是谁针对谁?!” 上官燕飞咬着牙,双目赤红,恨恨地看着她,“你为何要对孙思柔那么好?她明明跟你一点交情都没有,你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她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么护着她?难道是因为,你喜欢魏国公?!” 啧啧啧,看来上官燕飞是被逼急了啊,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上官燕婉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轻嗤一声,“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我的好皇妹,孙小姐与你无冤无仇,跟你也没说过几句话吧?你又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啊?你倒是说啊!” 上官燕飞身体轻轻晃动,心脏畏惧地紧缩着,好似被人撕开了面皮,发现了心底的秘密一般。 她使劲挣动一番,极力否认着,“我没有,我没有!” 上官燕婉眼底冷光一闪,声音越发低寒,“既然你不想说,不如我来替你说如何? 你之所以要把孙小姐弄死,是因为你想借机巴结讨好魏国公! 你一直偷偷地喜欢孙启晏对不对?你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便想借此机会除掉她! 你倒是聪明的紧,抢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下手,时机抓的刚刚好。 既可以除去眼中钉,讨好心上人,还可以借机让皇祖母降罪于我,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可惜啊,你遇上的是我!所有的谋划注定要泡汤的! 上官燕飞,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以后再也不要算计我! 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说罢,手上用力,直接将她甩到了地上。 上官燕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狠厉的上官燕婉,似乎被她的神情吓住了,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她躺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陌生的恐惧狠狠攫住了她的心。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猜到了!她居然什么都猜到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颤抖的模样,嘴角斜勾,又在她跟前蹲下身,缓缓说道:“我的好皇妹,你真是傻! 你若是真的喜欢魏国公,可以直接跟我说啊,为什么偏要绕着圈子做傻事?” 114我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让给你! 上官燕飞不知是不是被逼急了,于绝望中生出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 “告诉你?告诉你,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还会把喜欢的人让给我?!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虚伪了!” 上官燕婉淡淡的弯了嘴角,那笑却未达眼底,带着些许凛冽。 “你现在倒是聪明了,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让给你。” 上官燕飞摊在地上,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嘴角轻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官燕婉却忽而话锋一转,道:“我喜欢的人,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头别想碰到! 但魏国公嘛,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根本就不喜欢魏国公?不可能! 上官燕飞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嘴上极力否认着,但心底却涌起不可抑制的欣喜。 她将那莫名的激动压下去,问道:“你不喜欢魏国公?” 上官燕婉浅浅一笑,“我从未说过喜欢他。” 上官燕飞审视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上官燕婉脑里闪过一张韵致楚楚的脸,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你没资格知道他的名字,你只要知道,不是孙启晏就行了。 不过,我的好皇妹啊,若是你真喜欢魏国公,我自会想办法成全你。” 上官燕飞想都未想,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急急问道:“怎么成全?” 上官嬿婉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过头来,然后侧耳说了几句。 上官燕飞原本一张煞白的脸瞬间变得喜悦起来,但还是有些惊疑不定,问道:“这个方法真的可行?” 上官嬿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我既然跟你说了,自然就能办到。” 她越是这般笃定,上官燕飞越是心惊胆战,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你为何要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上官嬿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嘴角嘲讽显而易见。 “我也从未说过讨厌你,只是你自己总是在作死,怨不得我对你出手。 你自己想想看,哪一次是我无缘无故要惩罚你,还不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来! 若你一直乖乖听话,咱们自是井水不犯河水,在别人面前还能装作感情要好的姐妹。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你要记住你今天的选择,千万不要后悔! 倘若有一天,你哭着在我面前说你后悔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上官燕飞还未等她说完,已经摇起了头,“不!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 呵呵,不会后悔吗?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吧! 上官嬿婉并未对她的这句誓言做出评价,嘴角斜斜一勾,再次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锐利如剑。 “上官燕飞,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倘若有一天,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上官家的事,胳膊肘往外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甚至可能大义灭亲!” 上官燕飞有些懵,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她也是上官家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上官家的事,真是杞人忧天!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上官嬿婉,“皇姐,我不会的!你相信我!” 115感情这是要账来了?(二更) 上官嬿婉冷冷一笑,嘴角勾着一丝邪魅,身体一侧,越发靠近她的耳朵。 这才低声说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真的会让小鬼去爬你的床哟,每夜与鬼缠绵,真不知那滋味如何。” 上官燕飞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轻晃,摇摇欲坠,若不是下巴被她捏着,估计早就趴在地上了。 上官嬿婉松开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直接道:“魍生,送四公主出湖心亭。” 面前黑影一闪,魍生已站在她面前,微微点了点头。 待上官燕飞魂不守舍地坐船走了,整个敞轩只剩下了上官燕婉的人,还有孙思柔。 刚刚两人的对话,孙思柔并未听到,她被秋绮带到了另一侧,正坐在那里暖身子。 上官嬿婉正要走过去,脚下动作却一停,低头看了看,无奈叹息一声,“说吧,还有什么事?” 魑离和魎杀见她对着一团空气说话,早已见惯不惯,眼观鼻,鼻观心,依然笔挺地站在那里。 此时上官嬿婉的两条腿都被抱住了,凉嗖嗖的,感觉走路都带风。 元宝一手缠着她的大腿,一手拿着小算盘晃来晃去,“主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说罢,转头给肥球使了个眼色。 肥球心领神会,当即把鸡腿三两口塞了进去,油汪汪的爪子直接抱住了上官燕婉的腿,附和道:“对,非常重要的事情。” 上官嬿婉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要不你们给我提个醒?” 元宝见她一副不愿承认的模样,分明想要耍赖到底,眼珠子都弹了出来。 “主人,做人不能这样的,要诚实守信! 你之前明明答应我们的,要是把那个跳舞的女人弄倒了,让她当众出丑,就给我们俩赏赐的!” 肥球当即跟了一句,“对,主人你说过的,你要诚实守信!” 感情这是要账来了? 上官嬿婉了然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好说。” 她转头看了魑离一眼,问道:“魑离,你的计算能力如何?” 魑离依旧站的笔挺,声音轻缓,“还可以。” 上官嬿婉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徐徐说道:“那你来帮本宫算笔账。 咱们阴阳衙门换了大宅子,若是住上一年得多少金叶子?每天包吃包住,又得多少金叶子?” 魑离认真思索一番,面无表情地回道:“若是按照宅子的规模,按照上京客栈的费用,一年大概三百金叶子。” 上官嬿婉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出来救场一次,能拿多少金叶子?就是类似那些押镖的,出一次任务能拿多少金叶子?” 魑离坚定回道:“大概十到二十金叶子不等。” 上官嬿婉了然地点点头,抬腿晃了晃,说道:“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吗?你们住在我的阴阳衙门里,每日包吃包住,养你们两个鬼,一年就要六百金叶子。 现在你们两个出来救场,出场费每人按最高的算,加起来也就四十金叶子。 所以,现在不是你们跟我要赏赐,而是我该问你们要剩下的五百六十个金叶子啊。 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还这笔账?是分期呢?还是一次性兑付?” 116为何偷看本宫? 说好的善解人意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公主! 元宝听完上官嬿婉的话,手一松,算盘“吧嗒”一声落在地上,眼珠子“噌”的一下弹回来,往上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肥球吓得脸上的肉肉乱颤,急忙拍着他的脸,声泪俱下地喊道:“元宝,元宝,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难道是早上没吃饱吗?都说了,让你多吃点,不要省钱,哎~” 两只小鬼一唱一和,一个装死一个哭穷,演得极生动。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理会这两个戏精的意思,直接朝魎杀说道:“一会儿我走之后,你用现身符,把这俩货带回去。” 魎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向她的腿边时,眸光幽暗。 上官嬿婉这才朝着孙思柔走去,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柔声说道:“走吧,本宫送你回府。” 孙思柔整个人裹在毯子里,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面。 她听到声音,抬头静静看着上官嬿婉,嘴唇还有些泛白,轻轻地点了点头。 到了马车里,上官燕婉早已让人在里面放了暖炉,热烘烘的,没多大会儿,孙思柔的小脸就红了。 她双手绞在一起,偷偷地抬眼看着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人,眼神有些闪躲,有些不安,又带着一丝期待和欣喜。 上官燕婉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微微掀开眼皮,道:“为何偷看本宫?有什么话想说吗?” 孙思柔被她抓了个正着,目光无处躲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公主,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清丽的小脸,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海上的星空。 曾经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曾有这么一片天空,闪着淡淡的光,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可以看到的唯一的光。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车帘,声音浅淡,“没有为什么,只是看你顺眼罢了。” 孙思柔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失落,小脸也暗淡了下去,不再说话。 两人这般静默了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帘外传来魑离的声音,“公主,到国公府了。” 孙思柔听到他的话,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神闪躲。 上官燕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底幽幽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问道:“为何会害怕回府?或者说,你是在害怕什么人么?” 孙思柔“唰”地抬起头看向她,似乎被她猜中了心事,脸上满是惊惶。 看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还有那一双澄澈却带着惊惶的眼睛,上官燕婉心中升起一丝哀怜。 可当她与孙思柔的视线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又迅速收敛了神情,只淡淡说道:“你和魏国公并非一母同胞,你的娘亲是开平王的正配死后,迎娶的继配。 魏国公是不是对你们母女并不好?毕竟在他心里,开平王娶了继妻,就背叛了他的娘亲。” 孙思柔双眸不觉瞠大,眼中带着惊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分明写着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117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二更) 国公府,书房。 靖安脚步匆匆地走进门里,在书桌前不远处站定,微低着头,道:“主子,虢平公主来了。” 孙启晏闻言,手中的毛笔一抖,在宣纸上留下一抹浓重的印迹,很快就渍成了一团。 他慢慢地抬起头,眼中流光一闪,问道:“你刚刚说谁来了?” 靖安弯腰垂首,恭声回道:“回主子,虢平公主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口,确实是她来了,没错。” 孙启晏将手中的毛笔放回笔架上,从侧边拿起一块白色的锦布仔细地擦了擦,声音冷清,“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靖安想了想,回道:“也许是为了上次幽冥林搭救一事?公主许是想亲自上门道谢。” 孙启晏黑眸如静湖深潭,嘴角微微勾起,“哦,是吗?但我为何总觉得不太像是她的做事风格?若果真是要道谢,为何要等这么久?” 靖安微垂着头,“哦,主子说的极是,小人愚钝了。” 孙启晏将手中的锦布往桌上一扔,沉声道:“走,去看看。” 靖安点头,跟着他朝大门走去。 却说此时马车里。 上官燕婉见到孙思柔惊慌的表情,脸上并没有什么大的神情变化,只看着她,悠悠说道:“怎么?本宫说错了?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 所以那些一心想嫁进国公府的女人,为了讨好魏国公,便对你冷言冷语,甚至有时会出手教训你。 毕竟不管她们怎么闹,魏国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就更加助长了她们的嚣张气焰。 自从开平王死后,你和你娘亲的日子就一直不怎么好过,对吗? 尤其是回到上京后,你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对吗?突然多了那么多恨屋及乌的坏女人,想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日子。 每次参加名门贵女间的赏花会什么的,你总是一个人偷偷躲在一角,或者就是跟在顾氏姐妹身后,也不说话,只安静地想被所有人忽略,对不对?” 是啊,公主说的都对,可公主为何这么了解自己呢?她明明都没怎么接触过自己的。 孙思柔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一眨不眨地听她说话,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泛起一股酸意,又带着一丝甜腻。 她来上京这么些年,还从未有人问过她,日子过的好不好,虽说公主的声音冷了些,但终究是在关心她,不是吗?公主的眼里明明闪着柔情! 孙思柔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突然站起身,扑到了她怀里,那种冥冥中的熟悉感与亲切感,让她忘乎所以,不顾一切。 不管公主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无比坚定这一点。 上官燕婉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有些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重生以来,除了云依斐,她一直有意识地跟所有人保持距离,让自己看起来冷冰冰的,把自己包裹成铜墙铁壁。 可是在孙思柔扑进她怀里的一刹那,心底的深处突然软了一角,上一世的种种在脑海中掠过,让她没办法推开怀里的人。 118长了翅膀,要飞走了! 上官燕婉听着怀中浅浅的呜咽声,心中幽幽叹息一声,这都是欠下的债啊。 无所适从的手,终究还是落到了那小小的脑袋上,有些笨拙地拍了拍。 就在这时,帘外传来魑离的声音。 “公主,魏国公出来了。” 话音落,怀里人的小身板明显颤抖了一下,像是一只避祸的鹌鹑一般,又往她怀里缩了缩。 上官燕婉轻轻地抚了抚孙思柔的发,声音也放柔了些,“不要害怕,咱们下去吧。” 孙思柔从她怀里出来,小脸红红的,眼睛也因为流泪的缘故,有些红红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有些胆怯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又抿唇轻轻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公主。” 上官燕婉拍了拍她的手,当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秋绮已经从马车前面跳下来,看到她出来,急忙上前搀住了她。 “公主殿下。” 魏国公已经侯在马车旁,看到上官燕婉走了下来,急忙上前行礼问安。 上官燕婉点了点头,手虚抬了一下,“魏国公,不必如此大礼,今日无意来府上叨扰,只是来送令妹的。” 令妹?孙思柔? 魏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惊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但见里面走出一人,正是孙思柔。 上官燕婉朝她点点头,轻声道:“赶紧进去吧,刚刚受了寒,小心着凉。” 孙思柔回以灿烂一笑,却在看向孙启晏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尽数收敛,只怯懦地点了一下头,轻声叫了一句,“大哥。” 说罢,也不待孙启晏反应,便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上官燕婉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大门里,这才对着孙启晏低声道:“魏国公,既然人已经送到,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孙启晏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欲离去,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怒火,袖子里的手攥了一下,疾走两步,想要拦住她。 可惜他刚走了两步,身前已然多了个人,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上官燕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眉头微蹙,“魑离,你在马车前等着本宫。” 说罢,转头看向孙启晏,不冷不热地问道:“国公可是还有话要说?” 孙启晏定定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些微的感情波动,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眼里没有丝毫的异动,更遑论爱慕! 他将心底不断翻涌的怒潮压了下去,沉声说道:“公主,借一步说话。” 上官燕婉看了看秋绮和魑离,思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向一边。 孙启晏屏退左右,看着她淡漠疏离的脸,问道:“公主,我心中有些不解,我可曾得罪过你,为何你每次见我,总是那么冷漠?” 上官燕婉心中轻嗤一声,冷漠?没拿刀砍你都不错了! 一想到上一世被他一剑穿心的场面,就恨不能一刀砍死他! 她将心底的暴戾压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国公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怪异,本宫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谁都是这样。 反而是本宫有些好奇,实在不明白国公为何会纠结于此?” ------题外话------ 推荐好友小石头的文《天才小农女:学霸军少庞上瘾》,很好看哦!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隐去所有风华。藏起她的聪明,成了新澄中学有名的极差生。 当班主任和同学们想尽办法驱逐她时,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她把所有的光芒绽放,那时那刻,大家才发现她才是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因为一次转学,她的古灵精怪和善真,在不经意间已深深走入一个优秀男孩的心。 欧阳新宇是军区司令的宝贝儿子,他从小就是学霸,他高傲,冷漠,从来不会关心别人。一向以自我为中心。 就是这样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帅气男孩,竟然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从农村来的女孩。 当他想把所有的宠爱置于这个女孩一身时,却发现这个女孩子喜欢的不是他。 欧阳新宇的爱最终能感化这个女孩吗? 119阴沟里翻船,死得太难看!(二更) 孙启晏见她分明是在敷衍,心底怒火横生,下颚都绷出了尖锐的弧线。 过来一会儿,才渐渐忍下,松开了手,又换了个话题,“公主,小妹与你并无任何交情,怎敢劳驾公主亲自送回来?不知公主此举又是为何?” 上官燕婉冷着一张脸,闻言淡淡说道:“这有什么原因,不过是看她可怜,无缘无故被人推下水,冻得瑟瑟颤抖,差点丢了一条命。 只要心还是热的,都会同情她吧,本宫虽然性子冷了些,还没到见死不救的份上。 再者说了,令妹是在本宫办的赏花宴上出的事情,若是真闹出什么人命来,本宫也难辞其咎。” 孙启晏一直看着她,见她表情严肃,似乎不像是假话,可她越是这般平淡,他的心里越是不安宁。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孙思柔对着上官燕婉婉转一笑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孙思柔了,自从到了上京,她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对谁都是唯唯诺诺,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未听说她对谁亲厚过。 如今一向胆小如鼠的人突然对另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露出甜甜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却刺痛了他的眼。 不对!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孙启晏突然发现,自从上次上官燕婉被绑架之后,她就变得怪怪的,性子可以说大变,似乎再也没有以前好糊弄了。 他心底生出一个念头,她要不受掌控了,原本以为可以玩弄于掌心的人,突然长了翅膀,要飞走了!这怎么可以! 孙启晏又深深看她一眼,忽而开口道:“公主,您之前答应给的赏赐可想好了?” 上官燕婉心中了然一笑,果然,说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孙启晏叫住她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他的目的,老狐狸终于存不住气了。 可她面上却未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问道:“国公,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孙启晏没想到会被她反问这么一句,楞了一瞬,收敛神情,也不再掩饰,低笑道:“我若是说出来,公主什么都能给吗?”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笑容丝毫未达眼底,“那要看是什么赏赐了。”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又故意问道:“比如说,国公想要我上官家的江山,那自然是不能同意的,毕竟我上官燕婉的一条命,可抵不了大端朝。” 孙启晏听她如此说,面上血色褪尽,心头大震,整人陡然僵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上官燕婉见他被吓到的模样,心里爽快无比,孙启晏,你也有今天啊! 怎么,被人戳中了心事,是不是很恐慌?要的就是让你寝食难安! 你不是想要我们上官家的江山么?你不是想谋权篡位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上官燕婉装作玩笑一般说出这话,不过是想在他心里埋下一根钉子。 看吧,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还是收敛点吧,小心阴沟里翻船,死得太难看! 120赐婚,也不是不可以。 孙启晏手掌在袖子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嘴角强自扯出一抹微笑,“公主,这玩笑可开不得,会掉脑袋的。” 上官燕婉做出了然的模样,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淡淡说道:“哦,国公不要在意,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 国公这般尽忠为国,怎么可能做出谋权篡位的事呢,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话说回来,既然国公不是想要我们上官家的江山,其他的事情,自然都是小事,国公不妨说出来听听。” 孙启晏自十岁起便上了战场,在军队中鏖战五年,统领开平军所向披靡,还从未怕过谁。 可如今面对上官燕婉,不过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本以为可以任他揉圆捏扁,却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他将心底翻涌的暗潮压下去,极力表现出平缓的模样,低声道:“既然公主如此说,那我也不再谦虚了,我想要陛下赐婚。” 赐婚?赐婚好啊,正中下怀。 上官燕婉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神色,似乎早就猜出他会如此说一般,假装思索了一下,道:“赐婚,也不是不可以。 不管怎么说,国公都救了本宫一命,待我回去,自会跟父皇说清楚,那国公就在府上等着好消息吧。” 她竟然答应了!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孙启晏神情复杂,心里更是纷乱,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达成心中所愿! 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上官燕婉,好似在思索她话的可靠性。 上官燕婉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只浅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孙启晏没有看到的是,当上官燕婉转过身时,眼神变得冷厉如霜,那若有似无的笑只化作一丝嘲讽。 魑离看着上官燕婉走过来,见她面上表情怪异,似乎是高兴,眼底甚至闪着光,可弯起嘴角却有些肃杀。 “公主,回宫吗?” 上官燕婉被秋绮搀扶着上了马车,低声道:“嗯,回宫。” 却说另一边,靖安小心地跟在孙启晏身后,低声问道:“主子,公主可答应您的请求了?” 孙启晏神色肃然,眼眸如一汪深潭,“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您为何还如此愁眉苦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啊。 靖安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那为何主子还这般忧虑不安?” 孙启晏脚步一顿,身形一怔,片刻后又继续朝前走去,声音说不出的冷寒,“正是因为她答应的太爽快,我心里才越发不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靖安低头看着脚尖,小心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主子,公主本就是不谙世事的性子,您不要想的太多了。 虢平公主是大端朝最金尊玉贵的主儿,皇上,皇后,甚至太子和六殿下都对她宠爱有加,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终究会成的。” 孙启晏剑眉一挑,眉头皱在一处,“是吗?可是,靖安啊,有一点你说错了,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相反,她心里很有想法。” 靖安面露疑惑,“主子,这话从何说起?整个大端朝的人都知道,虢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 长大后更是跋扈娇嗔,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的样子,怎么会有很多想法呢?” 121我不是你嫂嫂! 孙启晏想到了上官燕婉之前说的话,脸色冷硬如铁,“一个不谙世事的人,又怎会说出我将来要谋权篡位的话!” 靖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主子,公主这话是何意?或许她只是随口一提?或者她真的已经知道了您的打算?那咱们该如何……” 孙启晏当即摆了摆手,“你起来吧,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既然能说出口,说明心里肯定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而她一个公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关心国事呢?只说明上官家的人已经开始留意我们的动向了。 最近都收敛点,不要闹出什么事情,全部按兵不动,等我之后的吩咐再行事。” 靖安站起身,恭敬地回道:“是,主子,小的这就下去布置。” 孙启晏看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一株桃花树,眼眸幽深,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你到底怎么了?终有一天,我都会知道的。” 一阵凉风袭来,粉色的桃花从枝头坠落,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万寿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穿行而过,朝着宫门驶去。 秋绮坐在车里,时不时地瞟几眼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心中抓耳挠腮的痒。 上官燕婉在去国公府的路上已经被这样盯了一路,如今又换了个人,但那炙热的眼神却如出一辙。 她幽幽叹息一声,睁开眼睛,“说吧,想问什么?” 一直坐立难安的秋绮见她忽然开口,脸上微赧,开口问道:“公主,早在湖心亭的时候,我就想问您了,您为何对国公府的孙小姐那么好?她不是魏国公的妹妹吗?” 上官燕婉微抬着头看向马车顶,“你是想说,我明明不喜魏国公,为何还要对他妹妹这么好?” 秋绮点了点头,“是啊,奴婢想了一路,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燕婉声音浅淡,“去国公府的路上,孙思柔问了同样的问题,不只是你好奇,正主同样也好奇。” 秋绮眼睛微瞠,问道:“那公主是如何回答她的?” 上官燕婉敛目细思,好似陷入了回忆中,“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并没有告诉她实话,有些事情,不想再提起。” 秋绮心中更加不解,总觉得公主心里藏着太多太多的事,关于魏国公,关于国师,如今又多了个孙思柔。 上官燕婉却并没有跟她继续解释,重新闭上了眼睛,折腾了一天,早已身心俱疲,刚靠着马车壁,便浅浅睡去了。 满目破败的后院,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冷风顺着千疮百孔的窗户吹进去,阴湿破烂的棉絮中裹着一具瘦弱的身体。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了。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忽然坐起身来,双目警惕地看了过去,待看清那小小的身影,又瞬间躺了回去。 她的声音比窗外呼啸的冷风还凉,“你怎么又跑过来了?!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切莫再来后院了!” 小小的身影手里托着个小铜盆,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生怕被人听到一般,压低了声音。 “嫂嫂,我、我来给你送点炭火,你、你不要担心,这不是我问下人要的,是从我房里的省下来的。” 床上的女人眼神一厉,看向那张瑟缩的小脸时,又瞬间收敛。 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嫂嫂了,我不是你嫂嫂!我已经把和离书给你哥哥了。” 122为何要喜欢我? 小小的身影身形一怔,将手中的铜盆往地上一放,趴到床前,小声说道:“可是嫂,不,可是,可是,我很喜欢你呀。 即便你不再是我的嫂嫂了,我也同样喜欢你,看着你受罪,我心里很难受,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 可是我又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会哭,竟丝毫帮不上你的忙,呜呜呜~” 女人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人儿,心里有些不忍,却又强迫自己冷着脸。 “你真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若是被人发现了,你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我虽然落魄了,但也不需要他人的同情,我这样龟缩在这里,不过是在惩罚我自己而已,与他人无关。 你为何要喜欢我?自从进了门,我似乎也没对你多好过。” 小小的身影从衣袖里伸出一双冻红的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被角,眼里满是希冀。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你虽然没有对我很好,但也从未苛待过我们母女俩。 我和娘亲从西北边陲咸阳来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大哥,大哥他对我们从来不闻不问。 想来他应该很恨我和娘亲吧,觉得是娘亲抢走了他娘亲的荣宠,只把我们丢在府中,任我们自生自灭。 嫂嫂,不,你未进府之前,府里的管事和下人经常会克扣我和娘亲的月例。 他们精明的很,都是对人下菜碟,知道大哥不喜我们母女俩,便欺负我们。 久而久之,他们都习惯了,反正也没人管这事,也没人关心,但自从你来了,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那次我娘亲生病了,病得很重,那些个下人却不愿去请大夫,我就跪在地上求管事,刚好被你看到了。 你问清缘由后,不仅让人给娘亲请了大夫,还给我们屋里添了许多炭火和棉褥。 听说后来还杖责了那个管事,杀鸡儆猴,自那以后,就很少有人来苛待我们母女俩了。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但是当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你走过来时,那一瞬间,我觉得你就像是天上的仙子,再也忘不掉。 忘不掉你对我的好,忘不掉你带给我和娘亲的温暖。 所以不管你身处什么境地,我都不会对你不管不问。 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我也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我不知道大哥要做什么事,也不知你跟大哥为何会和离,甚至决裂。 我只知道,整个府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就是你,我要投桃报李。” 女人听完这段长长的话,眼角有些湿润,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呢,竟然还会被一个傻丫头感动。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小小的身躯总会偷偷地挤进破旧的木门,或是送几件冬衣,或是端几块炭火。 女人没有再出声呵斥她,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破烂发霉的帐顶,目露悲戚和狠厉。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上官燕婉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手臂,慢慢地睁开眸子,迷蒙中看到秋绮紧张的小脸。 123我很难受,亲亲我,好不好?(二更) 秋绮见她睁开眼睛,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看着上官燕婉睫毛上轻颤的水珠,开口道:“公主,你……” 上官燕婉伸手摸了摸眼角,一片湿滑的晶亮,原来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上一世的事啊。 她苦涩一笑,好似喃喃自语般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换来舍命追随,无怨无悔的报答。 可为之倾心付出所有的人,却成了白眼狼,天天想要自己的命,真是可笑。” 秋绮眉头微皱,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却能感受到她心里蔓延的悲伤。 “公主,神午门到了,魅舞已经备好轿子了。” 上官燕婉指尖轻挑,将眼角的泪珠擦去,扶着秋绮下了马车,坐进轿子里。 魑离和魅舞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隐匿在冷风中。 轿子穿过几道门,在重华宫前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正要走出轿子,却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起了帘子,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不是秋绮!是他! 上官燕婉原本低沉的心情,在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忽而明朗起来,就好似雨后天晴,心里照进一束阳光。 是啊,怎么可能看错呢,那是他的手,一度让她迷恋不已的温暖的手。 上官燕婉嘴角勾起,轻轻握住那只大手,却在一刹那被人使力拽了出去。 “啊~” 她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被牢牢地抱住了。 上官燕婉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小脸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到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瞬间便安宁了下来。 “依斐哥哥,你怎么来了?” 云依斐定定地看着她,明明只几日不见,却好似分开了许久,连目光都在诉说着思念,满目缱绻。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往身前又揽了揽,鼻尖是熟悉到骨子里的淡淡香味,一如桃花盛开时掩不住的芬芳,飘飘荡荡,缭绕心间。 那些见不到时的担忧,在一瞬间化去,眼里只剩下一个她,再也容不下天下任何风景。 云依斐低头,轻蹭着她小巧的鼻尖,含笑呢喃,“因为想你了。” 上官燕婉怔楞片刻,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依斐哥哥,我很难受,亲亲我,好不好?” 云依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跳倏然间便乱了。 他越发紧地拥住她,慢慢地低下头,在那红唇上轻轻一吻,声音温柔地骨子里。 “这样好些了吗?” 上官燕婉呆呆地看着他,眉目盛颜,般般入画,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心尖的痛消失了。 心里幽幽叹息一声,他果然是我的解药。 云依斐见她这般呆愣模样,眉头微皱,又低下头,从饱满的额头吻到高挺的鼻尖,从微微泛红的眼睛吻到樱桃小嘴,每一处都不放过。 “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上官燕婉双手圈紧他的脖子,晶亮的眼眸盈盈脉脉,柔情无限。 “嗯,一点也不疼了。” 云依斐又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吻,抱着她朝里走去。 “我已听说今日赏花宴上发生的事了,你是因为孙思柔的缘故,才突然这般失魂落魄的么?” 上官燕婉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题外话------ 强推好友湖狐公子的《霸道校草的魔女保镖》 超甜爽文,双洁,男女主智商在线,碾压各路渣男渣女。 原本备受欺凌的夏莫清意外开启“紫晶神石”,从此考试第一!打人第一!虐渣第一!横扫地痞流氓黑涩会,整治绿茶婊小白莲,看呆吃瓜群众! 她,是绝色魔女,保护他,从工作变成本能。 他,是霸道校草,遇到她,所有霸道都变成了缠绵温存。 她的梦想是寻找其他“神石”,找到失踪的老爸。 他的梦想是完成她的梦想,护她一世周全。 “做我的保镖。” “你这么强悍还需要保镖?” “一万?” “……” “两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三万?一天。” “啥时候上岗。” 是夜,夏莫清看着眼前正要脱衣的男子咽了咽口水:“怎么洗澡还要保护?” “24小时贴身保镖。” 124你刚刚吃醋了,对不对? 云依斐脚步未停,声音轻柔舒缓,像三月杨花。 “婉婉,那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一切都会重新来过,你就把前世当成一场梦吧,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上官燕婉窝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奶猫,喃喃低吟,委屈哒哒的。 “我也不想,可是一看到那张小脸,我的脑子里就忍不住浮现血腥的画面,心就好像被人用刀劈开了一样,鲜血淋漓的。” 云依斐已经抱着她走进了大殿里,径直朝着她的闺房行去,轻车熟路,仿佛曾经走过无数遍。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伸出指尖,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又在那晕着薄红的眼皮子上亲了亲。 “婉婉,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若是哪里疼,就告诉依斐哥哥,我愿意当你的药,当你一辈子的药。” 上官燕婉被他的话安抚了,仿佛从地狱里升天,面上泪染轻匀。 她不愿让自己陷在无尽的悲伤中,急忙换了个话题。 “依斐哥哥,我刚刚去送孙思柔的时候,见到魏国公了,他想让父皇给赐婚。” 此话一出,周身一凉,隐隐有寒气在屋里萦绕。 云依斐眯起狭长的眸子,目光清寒如同殿外寒霜。 上官燕婉与他对视一眼,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悲伤和挥之不去的怒火。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依斐哥哥,你醋了?” “婉婉,你答应了?” 问完之后,不觉可笑, 上官燕婉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打着转,红唇轻启,“你刚刚吃醋了,对不对?” 看着那如海棠沾露娇艳欲滴的小脸,云依斐感觉心都软了,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没错,我醋了,婉婉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说到这里,眸子漆黑一片,涌着暗潮,又问道:“不过,你真的答应了?” 上官燕婉见他脸皮微红,吃醋的模样倒是头一次见,甚是新鲜。 谁能想到,仙人一般无欲无求的国师大人,有一天也会动了凡尘,吃起醋来。 她指尖绕着他的发,俏皮一笑,故意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我答应了。” 云依斐手上动作一停,薄唇停留在她玉嫩的耳垂处,忍不住轻咬一口,声音隐隐透着薄怒,“真的?” 上官燕婉只觉耳尖酥麻一片,很快便传遍了全身,不觉咯咯一笑。 “确实答应给他赐婚了,却不是我和他,依斐哥哥怎么会怀疑我的真心呢? 我说过的,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都非君不嫁。” 云依斐松开牙齿,有些心疼地在那红痕上舔了一下,嘴角不觉溢出笑意。 “婉婉,说话可要算话,否则我会惩罚你的。” 上官燕婉耳朵热热的,红晕泛起,小身板忍不住轻颤起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吐气如兰。 “哦,依斐哥哥,想要如何惩罚我?” 云依斐扣住她的后脑,低下头去,将冰凉的舌尖抵入她艳红的小口中,撬开她的贝齿,勾着她的小舌。 他将她所有的喘息咬入口中,似乎要将她的灵魂全部掏光吸净,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徘徊。 “像这样。” 125要亲自上阵惩罚我吗?(二更) 上官燕婉初时被他吻得恍恍惚惚,继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跟着他的舌尖嬉戏。 小脸越来越红,将要滴出血来,一声缠绵的语声在唇齿间漏出。 “那就重重地惩罚我吧,惩罚一辈子。” 甜蜜的惩罚,在两人的唇齿间消弭。 待雾消云散,上官燕婉气喘吁吁地躺在云依斐的怀里,指尖轻绕着他的银发。 “依斐哥哥,你今日来重华宫,除了安慰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情吧?” 云依斐轻抚她的后背,眸色深沉却很温柔,话音缠绵得如耳语一般。 “今天我去见陛下了。” 上官燕婉抬头看他,面露不解,瞬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依斐哥哥,你该不会是去跟父皇说了我们俩的事情吧?” 云依斐一副坦然模样,丝毫不见被戳穿的尴尬。 “是啊,我怕夜长梦多,我家婉婉这么好,万一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说罢,低头看她,见她神色复杂,心头一颤,小心问道:“婉婉,你不开心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跟你商议,便自作主张,所以生气了? 你是不是还想再等一等?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跟陛下提这事? 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等不及了。 而且刚刚被你那么一吓,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再也拖不得了。” 人总是在这样,安慰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套一套的说辞,可到了自己身上,还不是一样泥足深陷? 云依斐总是劝上官燕婉忘记上一世的事情,只当做是一场梦,可他自己呢?又何尝不是陷在过去无法自拔? 每每想到上官燕婉穿着红嫁衣,狠心松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转身扑到孙启晏的怀中,心就不可抑制地疼痛。 每每梦到上官燕婉身穿破烂红衣被丢在乱葬岗,脸上剑痕交错,面目全非的模样,就会从梦中惊醒。 即便现在拥有了她,可分开之后,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毕竟他是天命孤星的命格,与命运抗争,结果如何,天意难测。 即便手握重权,知晓天下事,却依然难逃一个她。 所以他想把她困在怀里,捧在手上,刻在心尖,再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 云依斐知道上官燕婉心中作何打算,可他还是忍不住先出手了,因为他赌不起。 万一中间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后悔晚矣。 他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云依斐看着那张神情复杂的小脸,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上官燕婉听完他的话,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忽而婉转一笑,手上一个用力,将他顺势推倒在床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云依斐躺在床上,满头银丝柔软地铺在身下,覆盖着象牙一般精雕细刻的颈项。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他还有些恍惚,眸中墨色浓的深炽。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婉婉真的生气了?这是要亲自上阵惩罚我吗? “婉婉,你真的生气了?” 上官燕婉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定定看着他。 126依斐哥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云依斐的心跳的很快很乱,就在他将要抓狂的时候,那明艳若牡丹花瓣的唇落了下来,琉璃眸中的水色漾成了细碎的渺波,里面倒映着他的容颜。 上官燕婉将他压在身下,摆出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难得见到国师大人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她扬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在那挺秀的鼻尖上轻咬一下。 “既然依斐哥哥都跟父皇说过了,那还等什么,赶紧给父皇生个乖巧可爱的皇孙吧!估计他早就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皇孙? 她的话好似一串流火,在云依斐的心底蔓延起滔天巨焰,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那张毓秀繁华的小脸,心里一软,仿佛有温泉流过,我的婉婉,这世上最好的婉婉。 上官燕婉见他呆住的模样,笑得像只小狐狸,低下头,在他唇上浅浅一啄,“依斐哥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那句话生生地撞击在他的心上,只觉一颗心都被填补完整了。 云依斐将身上压着的小人紧紧地抱进怀里,似乎想要融进血液里,揉进骨髓里。 温热的唇齿咬住她红透的耳垂,缠绵悱恻,嗓音暗哑,比平日里更加和风细雨。 “看来我要好好努力了,生一个哪里够,至少要生两个。” 说罢,反守为攻,手上微微用力,两人已经换了个位置。 上官燕婉柔顺乌亮的黑发披散开来,一丝一缕铺开,带着伶仃风情。 她对着他弯唇一笑,眼里好似揉碎了漫天星辰。 炙热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从小巧的鼻尖到玉嫩的脸颊,从饱满的樱唇到优美的下颔,流连在纤细的颈项。 云依斐小心地亲吻着她,只觉无一处不精致,这是他心尖上的独一无二啊。 世间再没有一个人如她一般刻在心上,永生永世,再也除不去,忘不掉。 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若是他们果真有了自己的孩子,若是女孩儿,会不会像她一般精致? 曾经以为多看一眼都是奢念,如今不但拥有了她,甚至将来会有她的孩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只是想一想,心尖都在发颤。 上官燕婉被他吻得满脸羞红,娇弱地喘着气,小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只紧紧地缠着他的腰。 星眼朦胧间,她忽而想到了上一世那个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眼角泪痕湿透,或许一切都注定了,不该有的,终究会失去。 如今她找到了真正的爱人,想要跟他生一个孩子,融了两人骨血的孩子,弥补心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遗憾。 她甚至在想,若是生个男孩儿,会不会像他一般毓秀繁华,聪慧过人? 念头一闪而过,人已经坠坠沉沉,像是踩在云端,不知身在何处,又像是漂在海上,身体起伏不定。 枕畔间千般依恋,万种牢笼,泪痕鲛绡。 帐上的流苏金钩拨开,一层层错落的绮罗帷帐轻柔飘落,遮掩了一床春色。 127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转眼已是清明节,草长莺飞,佳木欣欣向荣。 重华宫外桃花开得如火如荼,那么茂盛,沉重的花在枝头交叠,蔓延得如同粉色火焰。 天还未亮,只有依稀的天光洒进室内,上官燕婉躺在床上,睡得晕晕乎乎,总感觉周身凉飕飕的。 她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却还是有些冷,眼睛都未睁开,心里便窜过一个念头。 不对!屋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怎么可能会冷? 思及此,她“唰”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准确点说,是熟悉的小鬼! 上官燕婉捂着被子坐起身来,朝外间喊了一声,“秋绮,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话音落,四个丫鬟都匆匆忙忙披衣跑了进来,左右看了看,除了秋绮,其他三人完全是一脸茫然。 他们是谁?这里哪有人啊? 秋绮走上前,从腰间翻出一张黄符,与上官燕婉对视了一眼,顺着她的目光往空中轻轻一贴,眼前瞬间多了两只小鬼。 冬音倒还好,毕竟是见过鬼的,此时看到老熟人,甚至还有些兴奋,眼里闪着光。 春幽和夏冰脚底好似生了根,双眼更是死死地盯着床前的两个小不点,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夏冰指着两小只,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就是小鬼吗?” 冬音兴奋地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阴阳衙门的守门人,元宝和肥球。” 春幽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竭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只是脸色白了些,“他们一大早的来宫里做什么?难不成他们每天都在吗?” 秋绮幽幽叹息一声,双手迅速伸出,一手一个将两小只拎在手上,“说吧,到底是怎么跑进来的?” 元宝和肥球挣扎了几下,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向上官燕婉。 “主人,人家是来喊你过节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呜呜呜,脖子好痛~” 元宝蹬了几下小短腿,手中的算盘敲击在秋绮的手臂上,哭了半天,也没挤出一滴眼泪。 肥球挂在她手上,动也不动,只装成一条死鱼,除了嘴里不知在嚼些什么。 过节?过什么节? 上官燕婉眉头轻皱,摆了摆手,“先把他们放下来吧。” 秋绮手上一松,元宝和肥球当即滚落在地上,抬头一看,被四个丫鬟团团围住,好不可怜。 春幽最先反应过来,“公主,今日是清明节,他们说的过节莫不是清明节?” 夏冰赶紧接了一句,“地府也要过清明节吗?”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说话,元宝已经气鼓鼓地抬起头了,“难道只能你们人类过节,我们做鬼的,就不能过节了吗?” 额,这话说的,确实有那么些道理。 夏冰被一只小鬼瞪着眼珠子委屈巴巴地看了几眼,心里生出些愧疚,面上讪讪的。 秋绮伸脚踢了他一下,“元宝,你不要欺负老实人,有什么事赶紧说,谁又没说你们不能过节。” 上官燕婉脸上神情淡漠,紧接着问道:“还有,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重华宫紫气充盈,可不是你们这等修为的小鬼能随便闯进来的。” 128皇爷爷现在去哪儿了? 元宝被一圈人围着,又被质问着,鬼脸皱巴巴的,吸了一下鼻子。 “人间一年有两个重大节日,春节和中秋节,而我们阴间也有两个重大节日。 一个是七月十五的鬼节,还有一个就是清明节了。 对我们小鬼而言,清明节就相当于人间的中秋节,是要合家团聚的。” 上官燕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朝他挑挑秀眉。 “所以呢,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元宝偷偷地瞥她一眼,声音小了些,明显是底气不足。 “那个什么,我们在皇宫外转悠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老爷爷,都是从阴间过来的,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就聊了几句。 他听说我们的主人是你之后,非常激动,还说他就是主人的皇爷爷,今日清明祭祖,地府特地给他准了假回来看看。 我们得知他是主人的皇爷爷,而且还在冥王那里任职,定是个大人物,就让他把我们捎进来了。” 上官燕婉额头一排黑线,搞了半天,原来是皇爷爷。 不过他今日为何可以畅通无阻?难倒是因为清明节的缘故?回乡省亲? 她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道:“那皇爷爷现在去哪儿了?” 元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急忙回道:“老爷爷他把我们送过来,就去太极宫了,说是要去看看皇上。” 皇爷爷就这样跑过去了,父皇也看不到他啊,只是这样看上几眼,又说不上话,心里岂不是更难受? 哎,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总是让人操心。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朝两小只摆摆手。 “我知道了,等今日皇家祭祀完,我就去阴阳衙门,你们先回吧。 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让魍生和魉杀看着办就行了。” 元宝闻言,眼睛一亮,刚要上前窜上她的床,又被秋绮揪住了衣领子,悬空蹬了几下腿,手上的算盘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公主,这清明节啊,好歹也是个大节,平日里在阴阳衙门当差的小鬼都会回来过节的,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呢。 需置办腊药、锦装、缕花、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羊腔、果子、五色纸钱、糁盆、百事吉等。 还有就是晚间一顿团圆饭,鸡鸭牛羊野猪肉必不可少,还有屠苏酒、五辛盘、假花果、胶牙饧……”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肥球,在听到一连串的美食时,双眼放出炫目的光,吧嗒着嘴,也开始唠叨。 “主人,主人,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鬼呀,我要琉璃、风筝、鞬毛、纸牌、拈圆棋、江米人、太平鼓、响葫芦……”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两张嘴,只想一巴掌把他们拍飞,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 “秋绮,赶紧把他们给我丢出去。” 春幽几人早已捂着嘴开始偷笑了,心里暗暗想着,没想到这些小鬼还挺可爱的。 元宝和肥球一听要被丢出去,急忙一手抱住一条腿,刚好把春幽四人抱了个全。 一边讨好卖萌,一边涎皮赖脸地装可怜求打赏。 “春幽姐姐,你别看我们只是小孩子,其实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没人能记起我们了。 每年清明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的鬼友收钱,收好吃的,心里那叫一个痛哟,想想就夜不能寐。” 春幽看着一脸哀伤的元宝,忍不住想,真是个可怜见的娃儿,不过小鬼也是要睡觉的吗? “夏冰姐姐,你一定记得给我烧点金叶子,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都可以用金叶子买的。 你要是觉得我实在是太可爱,也可以给我烧点金元宝,来者不拒的。” 夏冰只觉腿上凉飕飕的,小脸有些煞白,你可不可以把眼珠子装上再说话? “秋绮姐姐,冬音姐姐,我不要金叶子,也不要金元宝,只要给我烧点好吃的就行,鸡鸭鱼,鲍参翅肚,来者不拒。 还有啊,烧纸的时候,千万记得我的名字哟,我叫肥球,不要搞错了,否则就便宜其他小鬼了。” 秋绮面无表情,呵呵,想要把你们俩的名字忘记,还真有些难度。 冬音伸手摸了摸肥球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定要让你们风风光光过大节,穿新衣,买玩具,一个都不少。” 肥球嘴角油汪汪的,忍不住在她裤脚上蹭了蹭,“天哪,冬音姐姐,你真是个貌美心善的小仙女,我……” 这边两只小鬼还扒着四人的裙角大打可怜牌,那边上官燕婉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脑子怕是要炸了。 “秋绮,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丢出去,越远越好。” “春幽,伺候我洗漱更衣,今日清明祭祖,要早点过去。” 清明,注定是一个鸡飞蛋打的早晨。 大端朝祖上有规定,祭祀当天,皇帝三更天就要起床,焚香沐浴更衣。 赵德胜一早便让小太监准备好了热水,在水中放入足够多的香料。 “陛下,水温差不多了,可以沐浴了。” 许是最近喜事比较多,元康帝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也好了些。 皇帝沐浴时不得讲话,此时天地阴阳更迭,要其静静的感受先人驾鹤视察。 元康帝刚进了浴桶没多久,便感觉周身有些冷冷的,似乎有什么在靠近。 他倏然睁开双眼,朝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又闭上了双眸。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元康帝感觉一阵困顿袭来,竟靠在浴桶边缘睡着了。 “皇儿,近来可好?” 元康帝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仁和帝! 他有些激动,开口喊道:“父皇,你来看儿臣了。” 仁和帝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今日清明,冥王特地准假,让我回来看看。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如今在地府当值,逢年过节还是有假期的。 在地府,清明节是个大节,万鬼同贺,有些表现良好的,还可以回家探亲。” 元康帝脸上难掩激动,那双浑浊的眼睛又瞬间清亮了许多。 “父皇,上次你交代给儿臣的事情,儿臣已经办妥了。” 129他是虢平的天命之人 仁和帝伸手捋了捋胡子,眼底精光一闪,“哦?那小子来找你了?” 元康帝急忙点头,“是的,几天前国师突然来太极宫,儿臣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竟是来求儿臣赐婚的,儿臣一想到他那天煞孤星的命格,心里就有些后怕。 虢平是儿臣最宠爱的公主,儿臣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想在离开之前,为她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君。 可儿臣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国师。 当初虢平曾经对儿臣说过,她已经有了心仪的夫君,如今国师冒然找上门来,定是有原因的。 仔细一想,估计虢平选上的驸马就是他,没错了。” 说到这里,又看了仁和帝一眼,见他并未出口反驳,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元康帝歇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儿臣虽然心里很惶恐,很害怕,生怕他会拖累虢平,让虢平年纪轻轻一个人守活寡。 但就在儿臣要拒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父皇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上次父皇来北极宫,告诉我说虢平心仪的夫君不是一般人,那是可以左右我们上官家王朝命脉的男人。 本以为父皇说的是魏国公,但后来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像,直到国师来求赐婚,儿臣才恍然大悟。 父皇,你说的那人就是国师吧? 既然父皇这般说了,而虢平又看上他了,而他言语中也流露出对虢平深深的爱意,所以儿臣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口气说完之后,长长地喘了一下,满含期待地看向仁和帝。 仁和帝赞许地看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嗯,皇儿做的不错。 以后你便会知道了,云依斐才是虢平的天命之人。 你做的很好,你保住了我们上官家的江山啊。 待你终老之后,我会跟冥王大人求求情,看能不能把你也留在地府当差。 那样的话,咱们父子还能经常见面,以后回家省亲,也好有个伴。” 元康帝听他如此说,兴奋地点点头,“谢谢父皇。” 仁和帝忽而往他肩膀上一推,沉声道:“时间到了,皇儿该走了,不能误了祭祀的时辰。” 元康帝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往后退去,大叫一声,双眼猛然睁开。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赵德胜听到声音,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隔着屏风,小声问道。 元康帝惊魂甫定,转头看了看,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小德子,朕刚刚见到父皇了。” 赵德胜身形一怔,小心说道:“陛下,今日是清明,想来先祖爷是借此机会来看看您吧。” 元康帝摆了摆手,“或许吧,赶紧伺候更衣吧,祭祀快开始了,还要去祖祠呢。” 赵德胜躬身应是。 却说另一边,惠仪宫内坐了几个人,皇后还未到,她们正小声地说着话。 蒋贵妃着一袭绣海棠的石青色锦衣,一手抚着指尖的丹蔻,嘴角带一抹浅笑。 “贤妃妹妹,听说上次赏花宴上,你侄女在庭前献艺了?” 130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贤妃楚夕颜出自英国公府,名门闺秀,正是楚雁枫的姑母。 她听到蒋贵妃不冷不热的话,只淡淡一笑,“贵妃姐姐说笑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在场呢,能讨她们的欢心,那是小辈的福分。” 贤妃能成为四妃之一,且这么些年长盛不衰,除了因为生下四皇子,其他方面自然不是软弱的主。 既然自己的位分压不过你,那就找个比你更尊贵的主来压你好了。 蒋贵妃袖子里的双手不觉攥紧,眼底涌动着暗潮,几乎是咬着牙说道:“真是好的很。” 贤妃面上依旧挂着淡漠疏离的浅笑,回道:“听说每个献艺的世家女都是可圈可点呢,枫儿跟她们比起来,也就一般吧。” 这话看似谦虚,实则就是在回击蒋贵妃,只不过是软刀子而已。 蒋贵妃打的什么主意,贤妃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让自家侄女嫁给七皇子呢。 且不说七皇子的人品如何,就蒋贵妃这跋扈的样子,早晚会惹出祸端来,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蒋贵妃被人驳了话,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正要发作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景嫔眼看着气氛变得很诡异,急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两位姐姐,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了呢,还是都少说一句吧。” 此话一出,好似凭空投下一颗火种,瞬间被引燃了。 蒋贵妃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可发泄呢,又被她这么一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要以为生了九皇子,被提了位分,成了景嫔,你就可以在本宫面前呼来喝去了!” 景嫔被她毫不留情地当众羞辱,脸色煞白一片,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贵妃姐姐教训的是。” 贤妃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嘴角漫不经心地勾着,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其他几个位分更低的妃子,大气都不敢出,只端正地坐着。 “哎哟,好好的清明祭祖的日子,气氛搞这么僵不好,贵妃娘娘,你可悠着点。” 整个花厅内,敢这么说蒋贵妃的,也就一人而已。 淑妃钟元霜是老将军的嫡长女,向来心直口快,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即便尊为贵妃,在她跟前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谁知道她一气之下会不会动手。 毕竟出自将军府,未进宫之前,可是舞刀弄枪的。 再加上进宫之后,先后生了二皇子和五公主,身份尊贵,跟皇后的母家又是姻亲,这身份,几乎无人能及。 蒋贵妃刚把胸口的气撒出去,又被淑妃冷不防灌了几口进来,烧心灼干的,却偏偏发作不得。 她涨红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回道:“淑妃妹妹提醒的是,我并非无缘无故要生气,这不是有人没有眼力见么。” 即便是服软的话,也夹枪带棒,自是在后宫跋扈惯了,养成的。 淑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带一抹嘲讽,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蒋贵妃眼底幽光一闪,面上有些尴尬。 “我觉得贵妃姐姐说的极是。” 本以为风波已平,忽而又有人插了一嘴,显然是来讨好蒋贵妃的。 131你要立什么规矩啊? 厅中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朝那人投去,或是疑惑,或是同情,或是佩服,或是嘲讽,敢在这种时候出言,也是胆大的主儿。 挺身而出为蒋贵妃说话的人,正是新晋得宠的安贵人路书怜,吏部侍郎的嫡次女,也是穆寒珊的姨母。 仗着自己年纪貌美,姿容出众,刚进宫的时候,颇为得宠。 可惜好景不长,龙种都没怀上呢,元康帝就病倒了。 为了能在宫里立足脚跟,只能找个靠山。 皇后是六宫之主,除了淑妃那样有姻亲的,能跟她相处的近一些,谁敢去攀附呢。 淑妃的性子就像红辣椒,后宫的女人躲都躲不及,更何况是凑上去了。 贤妃俨然就是个笑面虎,对谁都是亲昵的,对谁也都是疏远的,从不拉帮结派。 数来数去,最后能攀附的也就蒋贵妃而已。 安贵人见众人都盯着她看,面上却没有丝毫惊慌,言笑晏晏的。 “姐妹们都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贵妃娘娘身为贵妃,难道连个嫔都教训不得了吗?” 蒋贵妃赞赏地看她一眼,又把身体坐得笔直,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景嫔眼角余光偷偷地扫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掩去了眸中的暗光,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贤妃和淑妃好似什么都未听到一般,依旧淡然地品着茶,纯粹是在看好戏。 正自僵持着,内里忽而传来高呼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问安,“皇后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 众人站直身体,往前一看,皇后身边还跟着虢平公主,先是一愣,后又快速恢复神情。 虽说大端朝的礼法规定,皇子可参加祭祀,公主不可,但身份极为尊贵的公主可例外。 如长公主上官卿敏,以前未出嫁时,也会跟着去祭祀。 陈皇后往座上一坐,淡淡开口道:“刚刚还未走至花厅呢,便听到众姐妹在这里说笑,不知说了些什么,可否给本宫听听。” 陈皇后这一开口,众人的心咯噔一下,看似在说家常话,实在是在问罪啊。 皇后未至,便在花厅喧哗,实属大不敬。 蒋贵妃坐得笔直,红唇紧抿,假装什么也未发生,只要她不开口,自然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可惜,她忘了,还有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淑妃。 “皇后娘娘,刚刚贵妃姐姐正给妹妹们立规矩呢。” 陈皇后勾唇浅笑,“哦,要说众位姐妹,既然能入宫来,自然都是将规矩熟记于心的。 没想到还有人不懂规矩,这倒是新鲜的事儿。 蒋贵妃,你要不要给本宫说一说,你要立什么规矩啊?” 蒋贵妃听到淑妃开口的时候,心头就是一颤,果然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她脸上挂着淡薄的笑,回道:“皇后娘娘,淑妃妹妹说的话实在是严重了。 有您在呢,我哪儿敢越俎代庖,给妹妹们立规矩啊。 不过是看景嫔说话不当,出言提醒一二而已,实在算不得立规矩。” 话音落,蒋贵妃刚抬起头,却与皇后身旁的上官燕婉对视了一眼,只觉后背一凉。 132自己不守规矩,还敢讨饶! 上官燕婉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准确点说,是她的身后,嘴角斜斜一笑。 “母后,皇儿倒是有话要说。” 陈皇后扫上官燕婉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上官燕婉朝蒋贵妃看去,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说起规矩,今日还真有人明知故犯呢,看来是入宫之前没有被教导嬷嬷好好教啊。” 明知故犯? 众人一听,个个正襟危坐,尤其是位分不高的嫔妃,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被点了名。 蒋贵妃看到她意有所指的眼神,心里又是一咯噔,面色微微泛白。 上官燕婉嘴角斜勾,忽而指着安贵人,问道:“安贵人,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突然被点名的安贵人神色一变,眼神一缩,警惕地看着她,小心回道:“今日是清明祭祀的日子。” 上官燕婉眼神微冷,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既然知道今日是祭祀的日子,为何还要这般浓妆艳抹? 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清明祭祀,随行妃子不得浓妆艳抹!” 安贵人听了她的话,犹如烈火被冷水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 她从位子上跌下来,跪在花厅正中,猛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赎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陈皇后脸色冷凝,厉声道:“只是什么?只是平日里花枝招展习惯了,便把老祖宗的规矩都忘光了!是不是?! 要是平时,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这清明祭祀的日子,你还这般不知收敛! 是想让列祖列宗责备皇上吗?!你可知罪?!”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早把安贵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哪里还有刚刚的娇纵跋扈模样。 眼看着皇后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安贵人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爬到蒋贵妃身旁,抱着她的腿,哭求着。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蒋贵妃看到上官燕婉似笑非笑的眼神,早已自身难保,哪里还会为她出头。 脚下一个用力,直接将她踢了回去,“自己不守规矩,还敢讨饶!既然皇后娘娘都给指出来了,还不乖乖受着!” 安贵人跌坐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震碎一脸的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惊痛。 陈皇后看了蒋贵妃一眼,轻嗤一声,才说道:“来人啊,把安贵人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给她好好长长规矩。” 安贵人面上泪花点点,身体抖如筛糠,一声声哀嚎着,还是被拉了下去。 众人亲眼目睹了一切,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头都不敢抬了。 上官燕婉目送着安贵人,墨色眼眸带了点邪气。 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个妖媚惑主的女人,在孙启晏谋权篡位的时候,仗着美貌与家世,不知廉耻地爬上了他的床。 路书怜年纪轻轻的,自然不甘心陪葬,便与孙启晏暗通款曲,与他里应外合。 最后上官泽沐被夺宫,她功不可没。 133想惩治就惩治,还要看日子吗! 孙启晏成功上位后,路书怜成了他后宫的一位宠妃,也是唯一一个前朝皇帝的妃子。 只不过,那时的她早已改头换面,弄了个假身份,掩人耳目而已! 路书怜报复心极强,又满心嫉妒。 若不是她非要跑到冷宫,当着上官燕婉的面,恬不知耻地炫耀,耀武扬威地奚落一番,估计上官燕婉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一切。 上官燕婉幽深的目光牢牢攫住路书怜的背影,像是要将她完全吞没,直至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她又将目光投在蒋贵妃身上,心中冷笑一声,解决一个,还有一个啊。 说起蒋贵妃,也是个让人恨之入骨的角色。 平时看起来娇纵跋扈,其实不过是个纸老虎。 该清醒的时候装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又非要站出来装战士! 上一世为了女儿的所谓幸福,竟然隐瞒了一切! 明知道上官燕飞偷偷为孙启晏传递信息,也不说出来,甚至找人为她遮掩,只为明哲保身。 正是因为蒋贵妃这般自私的行为,才加速了大端朝的覆灭吧。 看着孙启晏谋权篡位,却无动于衷,推波助澜,她是亲眼看着上官家的王朝覆灭的人之一吧。 倘若这一世,她还是这般性子,迟早会坏事。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要防患于未然,摧毁她引以为傲的一切,看她还怎么蹦跶! 上官燕婉想起前世的种种,恨不能上前给她几巴掌,却生生地忍住了。 她将面上愤恨的神情收敛,幽幽说道:“贵妃娘娘,刚刚你给别人立规矩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 蒋贵妃将她将矛头指向自己,脸色骤变,心头大震,却仍装作强势的样子。 只是声音发颤,出卖了她的内心,“虢平公主,就算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也不能信口开河啊。 我自认为从未有过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若果真有的话,还请公主指出来。” 上官燕婉好似捕猎的猎人一般,攫住她的视线,缓缓开口。 “贵妃娘娘,我且问你,参加清明祭祀的后宫嫔妃,要注意些什么?” 蒋贵妃看到她幽深冰冷的眸子,只觉全身冰寒,神经紧绷,声音有些颤。 “清明祭祀,陪皇帝祭祀的妃子,必须出身高贵,要净身洁面,不得浓妆艳抹,不得大声喧哗……” 说到这里,好似意识到什么,眼神一缩,指向对面的景嫔。 “皇后娘娘,我没有大声喧哗,是景嫔!都是她不懂规矩,我才出口训斥了她一句!” 上官燕婉心里轻嗤一声,真是个蠢货,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做的极好。 果然是个纸老虎,存不住气,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什么用。 景嫔原本微微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被她咬了一口,惊慌失措地看向她。 见她眼底隐含的威胁,双手又攥紧了,嘴唇紧咬,没有出口反驳。 陈皇后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清明祭祀,切记喧哗,连咳嗽都不行。 你们这般吵吵闹闹,还如何去得了宗祠!蒋贵妃,你就留下吧,好好反省反省!” 蒋贵妃闻言,脑子里轰的一声,面上血色褪尽,身体轻轻晃动。 她可是贵妃啊,若是连祭祖这样的盛典都不出席,外人将会怎么议论她? 这不仅关乎她在后宫的地位,还会影响母族在朝中的地位啊!万万使不得! 蒋贵妃虽然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但能当上贵妃,除了家世背景,也是有点本事的。 要说她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审时度势了。 她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所以丝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不要啊!” 蒋贵妃感觉两道凌厉的目光冰冷地向她看来,抬头对上上官燕婉和陈皇后,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皇后娘娘,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绝对不敢了。” 陈皇后淡淡地瞥她一眼,声音微冷,“还下次?你就省省吧,来人呐,把贵妃请下去,跟安贵人一起好好反省反省吧。” 蒋贵妃瘫坐在地上,一脸痛恨地看向上官燕婉,却敢怒不敢言,挣扎了两下,便被人拉了下去。 陈皇后看着正襟危坐的嫔妃,轻声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不过出发之前,本宫想提醒你们,一会儿最好老实地待着,若是有人敢喧哗,安贵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悠然站起身来,上官燕婉扶着她的手臂,当前朝外走去。 淑妃和贤妃相视一笑,紧跟了上去。 景嫔站起身时,眼角余光冷冷瞥过蒋贵妃,又快速地收回,恭谨地跟着朝外走去。 陈皇后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背,压低声音说道:“虢平,你是因为看出我不喜欢那两个女人,才出手的吧?” ------题外话------ 今天开始合章哟,每天早上7点,不要等第二章了,么么哒 134面目可憎的跳梁小丑! 上官燕婉眼底冷光一闪,“母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刚刚我们一起站在屏风后的时候,我见你眉心紧蹙,猜你定是不想看到她们两个。” 其实不仅是因为陈皇后不喜欢这两个女人,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看她们不顺眼! 不喜欢的人,想惩治就惩治了,还要看什么日子吗! 陈皇后嘴角露出笑容,“虢平,你真是越来越聪明懂事了,见你这般,母后就放心了。” 上官燕婉面上扯出一丝浅笑,并未说什么,倘若经历过上一世那般惨烈的事情,还丝毫不变的话,那她还真是白重生了! 倘若什么都不做的话,如何对得起上一世那些面目可憎的跳梁小丑! 上官燕婉眸光微暗,忽而说道:“母后,我刚刚想起还忘了些事,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陈皇后不解地看着她,嘱咐道:“快去快回啊,没多少时间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松开她的手臂,朝另一边疾步走去。 若是仔细看,她去的方向,显然是蒋贵妃被带走去反省的地方。 春幽和秋绮眼看着她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急忙跟上去。 “公主,祭祀马上就开始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上官燕婉脚步不停,眼底幽光一闪,“去找人算算旧账,顺便出言提醒几句,省得她们一直在本宫面前蹦跶,看得人心烦。” 春幽和秋绮快速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上官燕婉站在门前,低声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我进去跟贵妃娘娘说几句话。” 说罢,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蒋贵妃正坐在凳子上垂泪,地上茶盏、花瓶的碎片撒了一地,显然是被人乱砸了一通。 恍然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出现了错觉,转头一看,双目立时瞠大了。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官燕婉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嘴角忽而斜斜一勾。 “贵妃娘娘,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 蒋贵妃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残酷,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后背不觉发凉。 “你、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我可是奉皇后的命在这里反省的,任何人不得打扰!”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忽而掐住了她的脖子,“反省?贵妃娘娘你就是这样反省的? 把所有的东西都砸的稀巴烂,显然是心中愤怒不平,我倒是看不出你有丝毫的反省之心!” 蒋贵妃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还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脸上满是惊恐。 她扒住上官燕婉的手,拼命地挣扎着,声音沙哑的厉害,“你、你放开、我。” 上官燕婉手上狠狠一甩,蒋贵妃便跌到地上去了,刚好坐在碎瓷片上。 “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响了起来,蒋贵妃双手被碎瓷片扎破,鲜血汩汩流出,屁股下面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看着手上赤红的血,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不要以为皇上和皇后宠着你,你便无法无天了!” 135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休想骗我! 上官燕婉弯下腰,蹲在她面前,目光阴森地看着她,声音能冻成冰。 “怎么?就这么点血,你就受不了了? 那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自私,你都背叛,整个金銮殿都成了血海! 好多好多的血,顺着金砖地流到了外面,染红了整个皇宫!” 一字一句,如同凌厉的鞭子,抽的蒋贵妃浑身发疼,眼泪都被震碎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一句也不懂!” 上官燕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是啊,你确实听不懂,你怎么可能听的懂呢,毕竟那不是你的血。” 说到这里,目光一厉,忽而抓住蒋贵妃的手,死死地按在碎瓷片上。 “啊啊啊!啊啊啊!” 蒋贵妃痛得面目扭曲,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上官燕婉却好似什么也未听到,眉毛一挑,声音冰寒刺骨。 “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若是你敢做什么对不起上官家的事情,这就是你的下场!” 蒋贵妃看到她被血染红的眸子,从未有过恐惧攫住了她,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 “不!不会的!我不会背叛上官家的!” 上官燕婉冷冷地扫她一眼,手上用力一甩,蒋贵妃好似被丢弃的抹布,再次摊在地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蒋贵妃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仇恨。 上官燕婉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丝毫无所畏惧,慢慢地站起身来,伸脚踢了她一下。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想报复我,可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以为在后宫作威作福惯了,所有人都敬你几分,你便飘飘然了,我可不是那些女人! 你若是敢,我便十倍奉还,若你不相信,大可以试试!” 蒋贵妃眼底的怒焰被她威胁的话熄灭了,只剩下痛苦和恐惧。 上官燕婉却好似还嫌她不够害怕,目光冷冽地看向她,幽幽说道:“听说你宫里经常闹鬼?” 蒋贵妃吓得肝胆俱颤,甚至忘记了痛苦的哀嚎,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上官燕婉忽而又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忘了告诉你,其实呀,我能看见鬼。” 蒋贵妃面上血色褪尽,嘴唇轻颤,身体不住的颤抖,好似活见鬼一般。 “不、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休想骗我!”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音森然,“到底有没有鬼,你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听说你每晚都睡不着,就是因为有只鬼一直来骚扰你,这事整个羽卿宫的人都知道,不是吗?” 蒋贵妃眼中泪花点点,抖如筛糠,还在苍白地辩驳着,否认着。 “不!才没有!我每天都睡得很好!” 上官燕婉浅浅一笑,却丝毫未达眼底,伸手指了指她身后。 “是吗?可怎么办呢,我都说了我能看见鬼,你转头看看,那里就有一只哟。” 蒋贵妃身体一颤,拼命往前爬了一步,紧紧地抱住了上官燕婉的小腿。 “哪里?不,不可能的!” 上官燕婉站直身体,双手抱臂,幽幽然道:“就在那儿啊,还是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她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绿色衣衫,上面沾满了水,看样子应该是溺死的。” 蒋贵妃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下意识地呢喃着,“溺死的女鬼?溺死的……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没去投胎!” 上官燕婉笑了,眼里却闪着愤恨的光,“因为死的很冤啊,怎么甘心轻易离去? 明明是七皇兄调戏了人家,被你看到之后,二话不说,便让人把她投井了。 蒋贵妃啊,你还真是护子心切呢,七皇兄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好逸恶劳!骄奢淫逸!被他调戏玷污的宫女,可不只一两个吧? 这些年还真是辛苦你了,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你做的那些下贱事,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蒋贵妃听完她的话,惊惧地眼珠一白,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女人,厌恶地抽出自己的脚,这才看向一边的黑影,轻轻叹息一声。 她的声音淡淡的,好似没什么感情。 “赶紧去投胎吧,趁着今天清明节,鬼门大开。 若是再多拖延一日,你怕是永远也投不了胎了,只能做一缕孤魂野鬼。 我知你心中不甘,但就算你天天缠着她,不过就是几十年,到时候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你放心,这个坏女人,我会帮你收拾她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过了一会儿,窗棂微动,好似一阵风吹进来,又好似有什么飘了出去。 136魏国公找我有事?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这才慢悠悠地走出门去。 刚出了门,就看到地上战战兢兢跪着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蒋贵妃因为暴怒,晕过去了,赶紧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说罢,看了春幽和秋绮一眼,淡淡道:“咱们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春幽和秋绮掩去眼底的神情,快步跟了上去。 却说,陈皇后带着后宫众嫔妃到宗祠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装束整齐地站在大殿外了。 没过多久,上官燕婉走了过来。 刚在大殿前站住,便看到了站在百官最前面的那人,简直是鹤立鸡群,想不注意都很难。 依旧是一袭月白织锦长袍,广袖博带,墨玉发簪,银丝披散,仙风道骨的模样。 上官燕婉目光灼灼地盯了一会儿,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眼底闪着甜蜜的光,嘴角不觉勾起。 云依斐察觉到投在身上的视线,假装不经意地微转头看了一眼,刚好捕捉到她的目光。 两人隔着文武百官,目光在空中交织,此时的他们似乎只能看到彼此,其他人都瞬间消失了。 云依斐看到她清灵的小脸,心灵的隐秘处骤然亮起柔和的白色焰火,微微一笑。 上官燕婉攫住他的目光,只觉那一笑倾城,好似月夜中徐徐绽放的榴花,醉染芳华。 察觉到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了,两人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云依斐转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孙启晏打量的目光,华美冷然的芙蓉面立刻变得冰寒,仿佛浸透了寒冬的凛冽。 孙启晏将两人的神情收在眼中,眸子微微上勾,温和地弯着,却透出寒凉。 祭祀开始。 云依斐引着皇帝、皇室宗族子弟及文武百官由殿右门入,典仪唱执事官各司其事。 众人就拜位后,执事捧香合至香案。 云依斐当先上香,皇帝带着众人至香案前跪下,三上香。 上香结束,云依斐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开始念祝文。 “时维仲春,雨露既濡,追念深恩,不胜怵惕,谨用祭告,伏惟尚享。” 上官燕婉微低着头,跟着陈皇后上香跪拜,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醇雅浑厚。 她的指尖在地上挠了一下,心中暗想,自己选的男人,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连声音都那么性感。 执事捧帛爵,各跪献于御案前。 典仪唱读,祝官捧祝,进帛官捧帛,廏瘗位,赞礼毕。 祭祀结束后,上官燕婉只看了云依斐一眼,便随着陈皇后离开了。 云依斐目送着她离开,唇边轻笑,目光缱绻。 “国师大人。” 忽而一声打破了宁静,云依斐立刻收起笑,转过头时,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魏国公找我有事?” 孙启晏眼眸漆黑一片,带着些许警惕,试探道:“听说,国师大人跟虢平公主最近经常见面,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云依斐眼角眉梢都是肃然,身上带着苍山暮雪的薄凉气息,声音更是冷寒如冰,“关你什么事!”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直接怼了回去。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两人站在那里,相视无言。 一个毓秀繁华,倾国倾城,一个神色冷凝,俊美清贵。 若是目光能杀人,估计两人已经杀了个你死我活! 137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孙启晏与云依斐接触的并不多,毕竟国师一般都待在东胜宫中,很少会出宫。 一般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即便费尽心机见上了,也不一定能说上几句话,因为国师大人根本不开口!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国师是个高冷凉薄、不近人情的人。 以前听说的时候,孙启晏不过是浅浅一笑,没当回事。 可当他此时站在云依斐对面的时候,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着一个女人温柔浅笑,仿佛冰天雪地里开出的雪莲花,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启晏十分确信,他刚刚看到了云依斐的笑,对着上官燕婉温婉一笑,眼里满是宠溺。 要说云依斐对上官燕婉没有一点想法,打死他都不信,所以才会忍不住开口问道。 结果,却被云依斐毫不留情地怼了回来! 自从孙启晏承了魏国公的爵,接收了开平军,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冷遇,可谓是人生的耻辱,他怎能不耿耿于怀! 孙启晏压下心中的怒火,双眸阴寒,嘴角勾起,“国师大人还真是名不虚传。” 云依斐衣袖一甩,直接转身走了,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孙启晏看着他的背影,双手紧攥,青筋暴起,眼中飞雪重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呵,可预知国事么?有我在,就看你如何预知!我定要把大端朝搅得天翻地覆!” 云依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好似一片云,轻飘飘地走了。 孙启晏没看到的是,他的眼底翻涌着冷冽的暗潮,好似自言自语般忽而说了一句。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祭祀结束,上官燕婉回到重华宫,稍稍休息了会儿,想到元宝的早上说的清明鬼宴,换了男装之后,便带着秋绮和冬音出宫了。 这边刚出了神武门,冬音便兴奋了起来,一手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了看。 “公主,今天好热闹啊。” 秋绮伸手将车帘放下,瞪了她一眼,轻声道:“毕竟是清明节,身在外乡的人估计都回来祭祖了吧,所以比平日里热闹了些。” 上官燕婉双目微闭,点了点头。 马车穿过万寿街,径直朝幽冥林驶去。 冬音双手搓在一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待会儿就要路过清平镇了呢。 咱们要不要去翠花那里吃碗馄饨啊?顺便还能看看二狗子……” 话未说完,秋绮眸光轻闪,朝她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睁开眼睛,凝眸细思了一下,淡淡说道:“嗯,既然路过,就去看看吧。” 冬音听她如此说,兴奋地手舞足蹈,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秋绮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好似想到什么,吩咐道:“一会儿到了镇上,买几匹布吧,让翠花给二狗子做几套新衣。” 秋绮眼底闪过惊疑,脑子里忽而想到上次在赵大友家看到的场景,破旧的木床,打着补丁的被褥,面黄肌瘦的二狗子。 原来公主都看在眼里了啊,公主虽然面上看着冷冷的,其实她的心一直都是那般温柔如初吧。 秋绮嘴角勾笑,“是,公主,一会儿到了集市上,我和冬音去买。” 上官燕婉直接将两人打量的目光忽略,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养神。 138神仙姐姐,送你花 几人到赵大友的馄饨摊的时候,已过了晌午用饭的高峰期,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 翠花正忙着包馄饨,一抬头看到主仆几人,眼睛一亮,手下动作一停,喊了几声。 “大友,大友,恩人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已经从摊子后面走了出来。 赵大友先是一愣,转头看到上官燕婉几个,眼里同样露出兴奋的光。 “二狗子,快过来,救你命的恩人来了!”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男孩,正蹲在墙角,手里还拿着一枝桃花,在地上画着什么。 二狗子听到叫声,慢慢地站起身来,蹬蹬蹬跑过来,害羞地躲在了赵大友身后。 一家三口走到上官燕婉几人身前,还有些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翠花转头看了看父子两个,无奈摇了摇头,双手搓着衣角,说道:“恩人,您来了,怎么不早些让人通知一声。 你看,我们这里挺简陋的,除了馄饨,什么都没有,您吃饭了吗?要不要在这里吃点?”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用了全部的勇气,连脖子都红了。 上官燕婉淡淡地看她一眼,朝秋绮挥了挥手。 秋绮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把手里抱着的几匹布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主子让买的布匹,你回头给家人做几套新衣服吧。” 翠花闻言,更是吓得手足无措,一脸激动地问道:“给、给我们的吗?” 秋绮又往前送了送,“快收下吧,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 翠花看向上官燕婉,眼底有泪花闪烁,一直朝她点头,说道:“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赵大友也跟着道谢,“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秋绮无奈摇了摇头,将布匹往赵大友怀中一推,“挺重的,赶紧接下吧。” 赵大友羞赧一笑,将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才伸手接过布匹。 二狗子抓着赵大友的衣角,只露出一张小脸,偷偷打量着上官燕婉。 冬音朝他抿唇一笑,忽而从怀里摸出一袋糖栗子,朝他走去,“给,二狗子,最好吃的糖栗子哟。” 二狗子见她走过来,脑袋往赵大友身后一缩,只留一只小手。 赵大友憨厚一笑,急忙解释道:“那个,二狗子比较怕生,见到陌生人,就这样。” 翠花也急忙站出来,笑着说道:“二狗子,快出来,不要怕,这些都是救你的好人哟。” 二狗子听到她鼓励的话,再次把脑袋露出来,颤抖着小手,接过了冬音手上的糖栗子。 冬音双眉弯弯,抿唇一笑,“倒是比上次见时,长胖了些,还是这样好看。” 翠花嘴角也带着笑,“嗯,自从上次出事后,我们夫妻俩不论多忙,都把他带在身边。 累的时候,看到他的小脸,仿佛所有的疲劳都没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若不是总把他一个人留在后院,二狗子不会这么怕生吧? 是不是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说话滔滔不绝呢,说起来都是我们俩的错。” 说到这里,眼角泪珠顺着脸颊便落了下来。 上官燕婉看着默默垂泪的翠花,眸光轻闪,又看向二狗子,嘴角努力勾起一抹淡笑。 二狗子一愣,仿佛被那笑闪到了眼,小嘴动了动,忽而从赵大友身后迈出一步,将手里的桃花递了过去。 “神仙姐姐,送你花。”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眼睛眨了眨,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枝桃花,声音放柔了些,“谢谢。” 秋绮和冬音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二狗子这么小,他是怎么看出公主的女儿身份的?! 惊讶的不止她们两个,赵大友和翠花也被二狗子突然的举动吓到了。 待回过神,翠花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道:“自从身体痊愈后,这还是二狗子第一次主动跟人说话。” 赵大友怀里还抱着几匹布,一个大老爷们站在那里,也跟着眼泛泪光。 唯有什么也不懂的二狗子,嘴角带着甜甜的笑,从油纸袋里翻出一颗热腾腾的栗子,又递了过去。 “神仙姐姐,给你糖栗子吃。” 上官燕婉一手拿着桃枝,看着那只瘦瘦的小手,掌心托着一颗圆圆的栗子,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接过。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吃过这种街边摊上买的小零嘴。 可是看到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纯粹的好似湖中月,满含期待。 她心神一动,不忍将那份期待打破,伸手将栗子捏了起来,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浅笑,“谢谢。” 这边几人神情各异,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老板娘,来一份馄饨,带走。” 上官燕婉下意识转头看去,待看清那人样貌,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139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赵大友和翠花同时转头看去,眼中俱是一亮。 翠花朝他浅笑道:“是林秀才啊,又来给你娘子买馄饨。” 林秀才身穿石青色的长衫,看起来有些单薄,脸色略有些苍白,声音也低低的。 “嗯,今天清明节,娘子说想吃你家的馄饨。” 翠花朝上官燕婉几人歉意一笑,“恩人,你们先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又转头看向赵大友,嘱咐道:“大友,你把东西送到后院,快点来帮忙。” 赵大友点点头,朝上官燕婉行了一礼,转身跑去后院了。 秋绮上下打量了几眼林秀才,眉头微蹙,低声道:“主子,咱们……” 上官燕婉伸手拦住了她,果断说道:“咱们走吧。” 秋绮心领神会,当即对着翠花说道:“翠花,你们先忙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翠花慌忙抬起头,焦急问道:“恩人,你们不留下吃碗馄饨吗?马上就好。” 秋绮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事要办,下次再来吃吧。” 翠花略有些失落地点点头,“嗯,那你们赶紧去忙吧,下次记得来。” 秋绮朝她浅笑一声,扶着上官燕婉转身离去。 冬音伸手摸了摸二狗子细软的发丝,笑着说道:“二狗子,你要乖乖的哟,要听娘亲和爹爹的话,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二狗子依依不舍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小脸皱巴巴的,小声地呢喃了一句,“神仙姐姐。” 上官燕婉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微顿,又转过身,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她学着冬音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乖听你娘亲的话。” 二狗子目露喜色,眼底璀璨一片,唇边笑意灿烂,“嗯,我会的,神仙姐姐。” 上官燕婉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底一软,又摸了两下,才转身离去。 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在林秀才身上又扫了几眼,原本带着轻笑的眸子瞬间便暗了下来。 几人刚上了马车,秋绮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朝上官燕婉看了好几眼。 上官燕婉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说道:“秋绮,你想问什么?” 秋绮朝她尴尬一笑,说道:“公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个林秀才有问题。 怎么说呢?嗯,上次咱们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看他的脸色还挺红润,整个人也很有生气。 可这次再见,他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脸色苍白,一点精神都没有,就好像很久没睡过觉一样。 还有一点,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感觉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难不成是伤到了腿?” 冬音一听这话,双眼瞬间瞪圆了,“秋绮,要不是你说,我都没注意到呢。 我还以为不是上次那人,就没多想,听你这么一说,仔细回想一下,还真的是呢。 这才没过多久,他怎么变化这么大,眼底青黑一片,眼睛也没什么神,不会是生病了吧?” 上官燕婉眉头皱起,眸光幽暗,十分笃定地吐出四个字,“不是病了。” 秋绮和冬音同时转头看向她,脸上满是惊疑,异口同声地问道:“公主,他到底是怎么了?” 140小心我找人剥了你们的皮! 上官燕婉一手在车壁上轻扣,缓缓说道:“他身上带着一股死气。” 冬音小脸一白,当即揽住了秋绮的手臂。 秋绮拍了她一下,又看向上官燕婉,问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被鬼缠身了?” 上官燕婉眸光幽暗,慢慢地摇了摇头。 “具体的说不上来,但是自从当了鬼判官之后,便能感知到人周身的死气。 若是心怀坦荡,无忧无虑之人,周身会有金色的气缠绕。 若是生在皇家,身上则自带紫气,一般小鬼靠近不得。 若是被鬼缠上,则周身萦绕着漆黑的死气,没了精气神,自然就没精神。 所以你们看到的林秀才才会一脸青黑,好似没睡醒一般,实则是被吸了元阳。 不过,至于他的走路姿势,我也看出来有些不正常了,可能真是伤了腿吧。” 秋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上官燕婉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轻声说道:“这世上,像林秀才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平时没怎么接触到而已。” 话音落,便不再开口了,马车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马车刚进了幽冥林,外面便传来魑离的声音,“出来吧,我能感觉到你。” 上官燕婉倏然睁开眼睛,问道:“是谁来了?” 魑离恭敬回道:“回公主,元宝和肥球来了,正坐在我旁边。” 冬音一脸艳羡地说道:“魑离大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用现鬼符,也能发现他们。” 秋绮浅浅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换做是你,也会发现的,当你身边突然一凉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出现了。” 冬音闻言,忽而抱住了双臂,上下搓了搓,“我现在就挺凉的。” 秋绮转头看向她,嘴角一抽,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往她那处一贴,“快现身吧,莫要调皮了。” 声音落下,冬音一左一右便出现两只小鬼。 虽说已经很熟了,但是冷不防看到身边坐着两只鬼,还是有些惊魂不定的。 冬音刚叫了一声,又迅速地捂住了嘴。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了两小只一眼,故意威胁道:“刚刚不是还在车外,怎么就钻进来了?你们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小心我找人剥了你们的皮!” 剥、剥皮?鬼也能被剥皮的吗? 元宝和肥球小身板一颤,一左一右抱住了冬音的胳膊,眼神乱闪。 冬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感觉周身凉的彻底,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 秋绮见她嘴唇发紫,急忙把两小只拉开,“离冬音远点,她怕冷。” 元宝和肥球对视一眼,当即窜到秋绮身边,如法炮制,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手臂。 秋绮额头一排黑线,“我若是说,我也怕冷,你们能离我远点吗?” 元宝和肥球同时摇头,“不能。” 话题到此终止,秋绮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上官燕婉,公主,只有你能对付这两个无赖了! 上官燕婉忽而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符,在两小只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符吗?” 元宝和肥球想到似曾相似的画面,吓得眼珠子差点滚出来,越发抱紧了秋绮的手臂。 “主人,你不要这样,我们真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上官燕婉依旧晃着那张黄符,嘴角一挑,“是吗?说来听听。” 元宝警惕地看着上官燕婉手里的黄符,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将那玩意贴到自己身上。 他身体往后缩,几乎贴进了马车壁里,才小声道:“主人,我们这不是几日不见,特别想你么,所以才来接你的。” 肥球跟着点了点脑袋,一脸的赤城。 秋绮一听这话,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若不是上官燕婉就在眼前,估计要骂出口了。 上官燕婉作势将黄符往前一晃,声音冷清,“早上不是才见过?你们这是在忽悠我呢?” 元宝和肥球同时摇头,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141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上官燕婉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两只小鬼,“你们莫不是记性不好?早上发生的事情都忘了!你们记不得,可不代表别人也记不得!” 元宝一怔,恨不能把嘴给缝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主人,这你就不懂了。 早上见是早上的,中午见是中午的,现在都下午了,自然就是下午的思念了。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主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这话若是云依斐说出来,估计上官燕婉能心花怒放,但是被一只小鬼说出来,就有些火冒三丈了。 上官燕婉差点喷他一脸,真是说谎不带打草稿的,张口就来啊! “少废话!赶紧说!我的耐性已经快到极限了!” 元宝将算盘往身前一挡,急忙捂住脑袋,“主人,不要啊,你不能这样欺负弱小,一点也不可爱。 就是刚刚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我们衙门门口晃悠,我和肥球觉得他很不正常,这才快马加鞭前来告诉你的。” 上官燕婉终于收回了手,双手抱在身前,“一只鬼鬼祟祟的人?是人对吗?” 元宝急忙点头如捣蒜,“没错,就是人,身上有阳气的。” 肥球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主人,是个男人。” 鬼鬼祟祟的男人?难不成是来找鬼判官的? 上官燕婉指尖在手臂上敲了敲,才问道:“他来了有多久了?除了在门口转来转去,有没有其他什么可疑的动作?” 元宝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说道:“嗯,好像没有了。” 没有了?那你想那么长时间做什么! 上官燕婉懒得理会两只,手一挥,“滚吧。” 元宝和肥球都愣住了,“主人,我们这就滚了?要不要这么冷酷无情?” 上官燕婉凉凉地扫了一眼,“不滚,留在这里做什么?” 元宝将手偷偷放到肥球身后,使劲在他屁股上一扭,低声道:“你赶紧说啊。” 肥球冷不防吃痛,“嗷呜”叫了几声,有些委屈地问道:“说什么啊?” 元宝差点被他气撅过去,戳着他的脑门,责备道:“来之前,我怎么告诉你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脑子都被你吃进肚里了吧!”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说的倒是头头是道,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刚刚记性不好的到底是谁啊! 元宝见猪队友使不上力了,只能亲自打头阵,笑着看向上官燕婉,“主人,那个什么,这不是今天过节么。 来了好多鬼朋友,要准备好多吃的玩的喝的,之前给的金叶子不怎么够呢,所以……” 话未说完,忽而见上官燕婉又将那张黄符捏在指尖,朝自己贴了过来,吓得身体一抖,战战兢兢。 上官燕婉丝毫不给他留反应时间,出手如电,直接将黄符贴到他的嘴上。 元宝吓得眼珠子往外一弹,舌头伸出半米长,生无所恋地耷拉着,头一歪,倒了下去。 肥球见元宝突然好似抽风一般,吓得看都不敢看上官燕婉一眼,生怕她一个不开心,也给自己贴上一张。 他抱着元宝,大力摇晃着,“元宝,元宝,你怎了?这是要死了吗?” 冬音满脸好奇,忍不住说道:“鬼还能再死一次吗?倒是第一次听说。” 肥球揽着元宝摇晃,听到她的问话,仔细想了想,认真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死。” 秋绮嘴角一抽,转头看向上官燕婉,问道:“公主,你给他贴的什么符?” 上官燕婉嘴角轻勾,声音淡然,“沉默是金符。” 沉默是金?只是这样?不能说话而已?! 嘿,看把两小只吓的,差点都魂飞魄散了。 原本在肥球怀里装死的元宝突然坐直身体,“唰”地一下收回舌头,双眼放光地看向上官燕婉。 主人,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怎么舍得让我这只小可爱魂飞魄散呢! 上官燕婉只觉耳边清静了不少,缓缓说道:“上次在东胜宫,我偶然提了两嘴,两只小鬼话太多,吵的我脑仁疼。 国师听完之后,便帮我画了几张沉默是金符,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秋绮和冬音脸上满是赞赏,转头看着默默不得语的元宝,心中暗叹,不愧是国师大人亲手画的符,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 元宝还未开启撒娇卖萌攻势,马车便停了下来,他一着急,直接扑到上官燕婉脚边,死死地抱住她的小腿。 脸上的乞求不言而喻,主人行行好,赶紧解禁吧! 上官燕婉眸光一闪,又摸出一张黄符,嘴角邪勾,“看到了没?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魂飞魄散符! 你若是再这般缠着我不放,可就不是禁言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元宝吓得往后一蹶,这次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142不愿意娶妻生子吗? 肥球眼见着元宝晕了过去,哭得甚是伤心。 “元宝,元宝,你又怎么了?难不成又饿肚子了?” 上官燕婉看着两只戏精鬼,衣袖一拂,直接出了马车。 魑离站到她身旁,低声道:“公主,刚刚魅舞来消息,说确实有个男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魍生已经将他擒了,正扔在大堂上,您要不要去看看?” 上官燕婉眸子眯起来,浅声道:“走,去看看,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清明节上门。” 说罢,当先朝大门口走去。 秋绮和冬音赶忙跟了上去,唯留下两小只在马车上,一个气得怄火却不能言,一个两眼发懵痛哭流涕。 上官燕婉刚走进大堂,便看到正中被捆成粽子的男人。 还真是简单粗暴,万一是找上门的客人怎么办? 上官燕婉信步走上前,在男人的正前方站定,低头一看,是个略上了些年纪的男人。 看样子有些文弱,可明明从未见过,为何他的五官看着有些熟悉? 上官燕婉收起脸上的疑色,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一愣,上下了好几眼,才怔然回神,不答反问道:“这里可是阴阳衙门?” 上官燕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中年男人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差点热泪盈眶,又问道:“那你可是鬼判官?” 上官燕婉难得多了些耐心,再次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见上官燕婉点头,显然很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鬼,没想到幽冥林里还真有阴阳衙门。 我自小饱读诗书,又当了那么些年的师爷,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诡异的事情。”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淡淡道:“你若不相信,又何必千里迢迢找来?” 中年男人愣住了,眨巴两下眼睛,有些哑口无言,却还是挣扎道:“我、我、我这都是走投无路了呀。 若不是眼看着我们家的香火就要断了,老祖宗做梦都会劈死我的,我也不会迷信这些。” 上官燕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个老书生,不仅守旧,还啰里吧嗦。 “魑离,给他松绑。” 魑离低头应是,眼前亮光一闪,还未看出他如何拔的剑,绳子已经断为两截。 中年男人得了自由,立刻抖抖索索着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判官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儿啊,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上官燕婉走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问道:“你连家门都不报,姓甚名谁也不说,便这般哭哭啼啼,让我如何帮你?” 中年男人闻言,醍醐灌顶一般,急忙说道:“回判官大人的话,小民名叫林江远,乃是绥远镇人,在县衙当师爷。”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绥远镇人?”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镇的名字。 林师爷一直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回道:“判官大人,您可能没去过绥远镇,就紧挨着清平镇,往东行十里路便到了。 小民为了找到这里,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了,好不容易才摸索到这里,见到判官大人啊。 您可要帮帮小民,救救我儿的命啊,我就那一个儿子! 我们老林家世代单传,还等着他延续香火呢。”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指,继续问道:“你儿子这是怎么了?不愿意娶妻生子吗?” 这话好似戳到了林师爷的痛处,哭得更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上官燕婉无奈摇头,看了秋绮一眼。 秋绮心领神会,当即送上一张手帕,“老人家,您有话好好说,我们大人为你做主的,不要这般哭个不停了。” 林师爷毫不犹豫地接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又继续说道:“我儿子自小聪慧过人,懂事又听话,十六岁便过了乡试。 半年前,我和老伴商量着,便给他娶了一门亲事,小两口很恩爱,本以为很快便能抱上大胖孙子了,谁成想……” 话未说完,门外忽起一阵阴风,飞沙走石,簌簌作响,顷刻间天便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上官燕婉倏然站起身来,声音冷冽,“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刚喊出声来,魑魅魍魉好似鬼影,闪电般窜到她身边,将三人团团围在正中。 秋绮和冬音紧张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到。 林师爷正说的声泪俱下,突然被黑暗侵袭,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瑟缩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判官大人,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被他喊得脑仁疼,冷声道:“闭嘴!” 143小哥哥,家里有娘子吗?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没过多大会儿,却有两只小身影窜了进来。 肥球刚跑进衙门里,便喊道:“主人,主人,盛典要开始了!” 盛典?清明鬼宴盛典?! 上官燕婉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耳边又传来他的惊呼声。 “天哪,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不想活了吗?百鬼将至,会把他的阳气吸干的!”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难不成除了林师爷,我们几个都是鬼不成?还一个人!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肥球正欲一五一十地回答,却被人扯了一下袖子,转身一看,正是急得干瞪眼的元宝。 “元宝,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为什么一直眨眼睛?” 元宝气得跺脚,奈何一句话说不出来,都快憋死了,疯狂的使眼色,结果成了眼睛有毛病! 真是猪队友啊,这家伙除了吃,果然什么都不会! 上官燕婉看着两小只在她面前眉来眼去的,气不打一处来,迫于情况紧急,只能将元宝的沉默是金符消了。 “行了,你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要再为难肥球了,他是看不懂的。” 元宝“嗷呜”叫了一声,转头对着肥球就是一顿数落。 “你这个大笨蛋,我们俩都在一起多少千年了,你居然连我的眼神都看不懂!” 上官燕婉差点翻了个大白眼,声音冷的像是地狱吹来的风。 “再敢废话,小心以后都开不了口!” 元宝吓得小身板一颤,急忙跑上前,刚想抱住她的大腿,发现钻不进去。 “主人,我就知道你最爱元宝了,怎么舍得让我受苦!若是听不到我的声音,你不会觉得很寂寞吗?” 上官燕婉嘴一张,露出一口大白牙,“魑离,把大卸八块灭鬼符拿出来!” 元宝肝胆俱颤,抱着肥球圆滚滚的身子,急忙说道:“主人,我错了,手下留情啊。 你是不是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要打开阴阳视界看一看,就明白了!” 上官燕婉不疑有他,左手轻抚右手腕上的曼殊沙华,闭眼凝思。 “阴阳视界!开!” “啊啊啊啊!” 原本瘫软在地的林师爷,在看到屋内盛况的一瞬间,尖叫一声,双眼一翻,双腿一伸,直接晕了过去。 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上官燕婉在看到屋内情形的一瞬间,也是心脏一缩,这就是鬼宴盛典? 清明时节,百鬼夜行! 冬音听到元宝的话,便觉不妥,早早便把眼睛闭上了。 此时听到身边接连起伏的倒抽气声,更是不敢睁开了,只抱着秋绮的手臂,颤声问道:“秋绮,怎么了?很多鬼吗?” 秋绮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鬼,饶是再强大的心理,也在一瞬间崩溃了,直接捂住嘴,生怕尖叫出声。 魑魅魍魉被众鬼包围着,脸上神情各异。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鬼,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突出嘴外的獠牙闪着光。 她伸出长舌舔了舔,对着魑离说道:“小哥哥,冒昧问一句,你家里有娘子吗?” 144性子火爆的小辣椒,老子喜欢! 魑离手上的长剑抖了一下,手背青筋暴起,极力克制住了想要挥剑的冲动。 一个头顶秃了一半的男鬼,穿着肮脏褴褛的衣服,肤色如咸菜一般。 圆滚滚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魅舞,自以为潇洒地咧嘴一笑,“小美人,可许配人家了?” 魅舞额头黑线成排跳,压低声音问道:“公主,我能动手吗?” 上官燕婉垂眸想了想,“嗯,轻一点,不要弄死了。” 哎,如今成了鬼判官,怎么说都是人鬼一家亲了,再闹出鬼命来也不好跟阎王交代。 魅舞好似得了免死金牌,嘴角邪邪一勾,手中长剑瞬间挥出,早把那秃头鬼砍成两半了! 上官燕婉睁大眼睛,看着碎了一地的骷髅,还有一张惨不忍睹的黄皮,“魅舞,你下手是不是……” 话音未落,地上的骷髅“嘎嘣”作响,又快速地重组起来,黄皮重新覆盖上去。 秃头鬼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色眯眯地摸着下巴,“性子火爆的小辣椒,老子喜欢!” 上官燕婉说了一半的话,话锋一转,道:“魅舞,你下手实在是太轻了,直接给他贴一张自宫符吧。” 自、自宫?鬼生还有何意义! 秃头鬼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缩在墙角不敢动弹,“判官大人,我错了。” 原本围在四周的鬼,显然被她的一句话吓到了,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米。 元宝是个记仇的小鬼,刚刚上官燕婉对他使了沉默是金符,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他没告诉上官燕婉屋里已经聚集了很多鬼,就是想吓一吓她,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上官燕婉不过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便把一屋子的鬼都吓到了! 元宝有些怀疑鬼生,但他又是聪明的,瞬间便下了决心。 主人果然是最强大的,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还是安安分分地跟着主人吧。 他往上官燕婉身前一跳,对着一屋子的鬼说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下跪! 这是新上任的鬼判官,以后便是我们的主人!谁若是敢在主人的地盘上撒野,小心鬼命不保!”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表情刚正不阿,简直就是狗腿子的典范,把狐假虎威发挥到了极致。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小鬼,差点伸出一根指头戳死他,还真是不要脸的小东西! 众鬼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依旧没有跪下的意思。 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不当众点几把火,估计很难服众啊。 元宝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十分讨好地问道:“公主,可否借几张黄符?” 上官燕婉只看了他两眼,便猜出他要做什么事,很爽快地掏出几张符箓,递了过去。 立威这种事,还是要手下来办,才更显主人的高贵啊。 元宝颤抖着小手接过那几张黄符,口水差点滴在上面,使劲地咽了口唾沫。 “看到了吗?这可是世间最厉害的灭鬼符!是由当世最厉害的国师亲手所画! 你们若是不从,小心鬼命不保!永世不得投胎! 这是挫骨扬灰驱鬼符!贴上之后,瞬间毙命,连搓灰都不会剩下的!” 145众鬼听令,莫敢不从! 元宝一边挥舞着黄符,一边看向一个微微驼背的鬼,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那鬼长着鹰钩鼻,身躯瘦弱,原本脸上带笑,闻言,笑容尽敛,“噗通”跪了下去。 “笑面鬼无殇,愿臣服于判官大人!判官大人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这马屁拍的还真是顺溜,都不用酝酿一下的。 元宝见威胁有了成效,越发成竹在胸,又转向另一边,手里拿出另一张黄符。 “这是天打雷劈灭鬼符,只要贴在身上,不出一息时间,绝对被雷劈的焦糊,就算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被他指着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鬼,眼睛只有一只,脸色阴沉呈黑蓝色。 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元宝手上的黄符,吓得“咯嘣”作响,直接摊在地上,高呼出声。 “独眼鬼曲九龄,愿臣服于判官大人!判官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两番威胁下来,效果立竿见影,一屋子的鬼全部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大声喊着。 “判官大人,千秋万载!众鬼听令,莫敢不从!” 上官燕婉神情平静地看着奇形怪状的鬼,耳边充斥着他们尖利的叫声,原本那点惊惧早已烟消云散。 鬼虽为鬼,若心中无惧,便一无所惧。 魑魅魍魉额头青筋一直在跳,见过狗腿子,还没见过死去的狗腿子!真是长见识了! 果然,鬼,不过是死去的人而已,秉性不会变的! 冬音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到了这里,才偷偷睁开眼睛。 恍然就看到跪了满地的鬼,小心肝颤了颤,却并未晕过去。 秋绮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看着一脸得意的元宝,轻笑出声,“没想到元宝小鬼还挺有本事。” 元宝得了夸奖,笑嘻嘻地看向上官燕婉,“主人,既然众鬼已经认主,那么现在该进行下一项事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将几张黄符收归所有。 上官燕婉手一摊,皮笑肉不笑地道:“交出来。” 元宝小脸一皱,又将只塞了一半的黄符扯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递了上去。 上官燕婉将符箓塞回怀里,问道:“下一项事宜是指什么?不是说要办清明鬼宴吗? 既然已经认过主了,你们不是该出去大吃大喝了?” 元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除了吃宴席,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一直在旁边默默啃鸡腿的肥球突然跳了出来,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嗯呐,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两只小鬼挤开魑魅魍魉,将上官燕婉一左一右抱住了,“主人,你快坐下。” 上官燕婉坐在首位上,看着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鬼,问道:“元宝,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元宝转头朝上官燕婉露齿一笑,“主人,您刚刚上任,我们自然要聊表心意。 正好趁着清明鬼宴,众鬼齐聚一堂,给您敬献贺礼,这是我们的老传统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难道她一个大活人,还能用到鬼的东西? 146珍藏版春宫一百零八式!(2更) 元宝将小算盘拿在手中,双眼闪着精光,“主人,你放心,你若是嫌麻烦,我自会帮你保管的。” 上官燕婉眼尾淡淡地扫他一眼,无力地摆摆手,不能跟鬼一般见识,爱咋咋吧。 元宝见她如此,笑嘻嘻地转头看向下面的鬼,说道:“现在开始献礼。” 当先走上来的,便是那是那个刚刚调戏魑离的红衣女鬼。 她扭着水蛇腰,款款上前,双手捧上一只碧玉瓷瓶,声音妖娆。 “主人,奴叫倾城,特给您献上一枚金风玉露丸,祝您和郎君蜜里调油,夜夜笙歌。” 金风玉露丸?不会是春药吧? 上官燕婉面色一僵,飞快地摆了摆手,“下一个。” 话音落,又走上来一个背生双翼的飞鬼,头发为蛇,还不断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主人,我叫双翼飞蛇,特给您献上一枚固精锁阳丸,祝您的郎君一夜金枪不倒!与您恩爱缠绵!” 上官燕婉脸上快挂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鬼?色鬼不成?一个个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眼神一厉,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怀疑国师的能力吗?就不怕他把你挫骨扬灰?” 什么?主人的郎君就是国师大人!鬼命休矣! 双翼飞蛇吓得翅膀一收,缩成一团,直接朝墙上撞去,“主人,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噗嗤”一声,冬音忍不住笑出声来,急忙摆了摆手,“你们继续。” 元宝眼疾手快,早把那墨玉小瓶收归所有,笑嘻嘻地看向上官燕婉,“主人,这你就不懂了。 这可是好东西,有市无价的,平时在鬼市,想买都买不到的。 既然您用不到,那就留在我这里吧,抽空我帮您给卖了。” 说完之后,生怕她会反悔,又急忙说道:“下一个!” 话音落,又走上来一个三面鬼,至于为何叫三面鬼,因为他有三张脸啊。 右面白而带黄,左面黝黑,中间脸火红,手脚生有利爪,看着很是怪异。 “主人,我叫黄黑红,开心时用红面,生气时用黑面,平时用黄面。 倾城和双翼飞蛇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拿这么低俗的东西出来!” 上官燕婉眸中亮光一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倒是对他的礼物多了些好奇。 黄黑红露齿一笑,暗搓搓地从麻布袋子一般的衣服里,翻出个泛黄的小本本,双手呈上。 “主人,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吃些药丸,治标不治本的,还是我的好! 看!这是珍藏版春宫一百零八式!人间早已失传的绝版,你绝对没看过!” 上官燕婉差点被唾沫呛死,脸瞬间便红了,伸手指着他,许久未说出话来。 上官燕婉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同样是鬼,你怎么那么优秀? 连那么深奥的话都知道,生前不会是个秀才吧? 秋绮急忙上前帮她拍着背,冬音也手忙脚乱地拍着另一边。 黄黑红见上官燕婉如此,中间的火红脸转了过来,兴奋地喊道:“主人,这是不是很棒的礼物? 看你这么激动,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可是我在冥界混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上官燕婉眼里燃着小火苗,咬着牙说道:“叉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147陪我过节,可带礼物了? 黄黑红一听上官燕婉的话,吓得左面黑脸一转,哭丧着喊道:“主人,不要啊!” 还未哭完,已经被魑离一剑叉了出去。 上官燕婉看着一屋子跃跃欲试的鬼,心力交瘁,若是再这么进献下去,估计她都要被气炸身亡了! “行了,今天进献贺礼到此结束!赶紧开你们的鬼宴去吧,切莫在我跟前转悠了!” 元宝小身板一怔,脸上露出哭唧唧的表情,当即抱住了她的腿,“主人,不要啊! 若是就这样结束了,咱们要损失多少啊! 为了筹办这次的鬼宴,阴阳衙门可是花了几百金叶子! 就这样算了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 上官燕婉抬脚将他轻轻踢到一边,看着泫然欲泣的鬼脸,到底没忍心。 “行了,那你就代为收下吧,我要出去透透气。” 话音落,径直走了出去,脚下好似生了风,多一刻钟也不想待。 这边刚出了门,魑离也跟着出来了,问道:“公主,那个林师爷怎么办?” 上官燕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想到里面还有个林师爷!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缓缓说道:“他啊,你们把他先送回去吧。 顺便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看看他儿子跟他儿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魑离点头应是,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本漆黑的天幕,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圆月,月光皎洁。 上官燕婉挥退左右,站在阴阳衙门的大门前,抬头看着月亮。 “婉婉。” 耳边冷不防传来低不可闻的呼声。 这世上叫她“婉婉”的,不过那一人而已。 上官燕婉倏然转过头去,眼里爆射出惊喜的光,好似银河倒转,璀璨生辉。 那人的面容沉浸在月光中,银丝如瀑,披在身后,在月华下闪着微光,整个人被淡淡的光晕笼着。 挺拔的身影拖曳着一片月白色的衣袂,在山中缭绕的雾中默然穿行,衣角如同舞动的花海浪涛。 云依斐走到近前,张开双臂,唇边笑意温婉,眸中波光潋滟,眉目柔和地看着她。 “婉婉,过来。” 他的嗓音沉沉似鼓,如低回的弦歌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上官燕婉心底泛起甜蜜的波澜,撒开步子,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亲昵地在他身前蹭了蹭,声音缱绻,“依斐哥哥,你怎么来了?” 云依斐浅浅一笑,眉目俊雅,声音醇和温润,“来陪你过节。” 上官燕婉从他身前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依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过节?” 云依斐眼神依旧清雅淡然,“因为以前曾听父亲说起过,清明节可是冥界的大节。 今夜百鬼夜行,怕你出什么闪失,心里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看着那双沉静柔和的眸子,只觉心安一片。 她踮起脚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浅浅一笑,音韵撩人,好似一把小勾子。 “既然是来陪我过节,可带礼物了?” 148把我送给你可好? 云依斐潋滟幽深的眼底尽是温柔的宠溺,低头触碰着她的鼻尖,声音带着一丝魅惑。 “把我送给你可好?” 上官燕婉珠玉般的贝齿轻轻咬住他的衣领,娇笑道:“那我要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说罢,在他身前轻咬一口,又用贝齿在上面磨了磨。 云依斐轻笑出声,宠溺地抚着她的发,“不是早就盖过章了吗?” 上官燕婉抬起头,故意嘟起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不,以前的以前的,今天是今天的,不一样! 以后,我要每天都给你盖个章,那样的话,你的每一天都是属于我的!” 云依斐见她狡猾的狐狸样,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婉婉说的极是,每一天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 上官燕婉正心满意足地笑着,他又凑在耳边,咬着她小巧的耳珠。 “为了庆祝节日,今晚要不要陪你体验一下春宫一百零八式?方不负那些小鬼的一片真心啊。” 春宫一百零八式?! 上官燕婉的脸色爆红,一股酥麻顺着耳垂传遍全身,差点瘫软在他怀里。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红唇微嘟,小声嗔道:“依斐哥哥,你都被那些色鬼给带坏了!” 云依斐低头在她红红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如水。 “你的那些小鬼,为了讨好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都快比我比下去了。” 上官燕婉想到那一屋子的糟心玩意儿,感觉脑子疼的厉害,故意在他性感的喉结上轻轻一咬。 “依斐哥哥,你这是在吃小鬼的醋吗?就凭他们?一百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上官燕婉转头看去,眼珠子差点被惊掉! 谁能告诉她,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一堆鬼? 一个褐色脸庞的鬼,皮肤鲜红,生着野猫般的眼睛,正狼狈地趴在地上,嘴里还有一口土。 “格老子的!是哪个孙子把我推出来的!我夜鬼猫绝不放过他!” 夜鬼猫一边嘴里喷着土,一边昂着脖子叫嚣,似乎根本不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上官燕婉松开云依斐的腰,慢慢地转过身,嘴角斜斜一勾。 “依斐哥哥,你等我一下,今日我要清理门户!” 说罢,大步走到门前,一脚踩在夜鬼猫的爪子上,声音阴森森的。 “你们这是组团出来观光的吗?是想看你们主人的笑话还是怎样?嗯?” 夜鬼猫趴在地上“嗷嗷”叫,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声嘶力竭地呼救。 “主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主人,你要明察秋毫啊! 天地良心,不是我提议要来偷看的,都是鬼无殇和双翼飞蛇带的头! 他们说国师天人之姿,只要看上一眼,做鬼也值得了!” 感情这是跑来偷窥美色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燕婉抬脚将他往门口一堆推推搡搡的鬼踢去,横眉怒目。 “看来你们是不想继续快乐地做鬼了,连我的男人都敢觊觎!眼珠子全部挖掉!” 说罢,从怀里摸出几张符箓,拿在手里晃了晃,极尽威胁之能事。 “知道这是什么符吗?” 众鬼表情神同步,无知中透露着恐惧,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 149胆大包天,居然敢谋害帝王? 不知道就好,还真怕你们知道的太多,治不了你们! 上官燕婉忽而冷冷一笑,声音好似夹了冰,“很好,不知道是吧?那刚好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 这是国师大人亲手画的同归于尽符,只要往你们其中一个身上一贴,他便会发了疯地扑向下一个。 一个传一个,直至将所有的鬼都消灭殆尽!一个不留!” 好毒的符! 众鬼吓得抱头鼠窜,不过是一个喘息的时间,早已跑的连个影都没了。 上官燕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想跟本宫斗,你们这些小鬼还嫩着呢! 正这般想着,腰上忽而一热,就被人揽在了怀里。 “婉婉,我怎么不记得有画过一个同归于尽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上官燕婉身体止不住轻颤一下,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霸道宣言。 “依斐哥哥,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若是敢觊觎你,定杀他个片甲不留!不管是人还是鬼! 同归于尽符不过是我临时想起来的而已,不管有没有,好用就行。 你看,他们不都被我吓跑了,可见你国师的名号,在冥界还是很好用的!” 云依斐紧搂住她的腰,细腻修长的指尖轻点她的额头,月光朦胧。 “婉婉果然聪明伶俐。” 上官燕婉感觉他的手指擦过额头,一片软嫩光滑,抬眸一笑,正经问道:“依斐哥哥,你今日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对不对?” 云依斐指尖一顿,转而摸着她的小脸,轻点一下,“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婉婉的眼睛。 今天早晨,我在东胜宫为陛下占了一卦,发现紫微星暗淡,身边多了一颗遮掩其光芒的小星。” 上官燕婉当即收起旁的心思,认真地看向他,眉心微蹙。 “依斐哥哥的意思是,父皇身边会出现一个想要谋害他的人吗?” 云依斐攥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暖着,“嗯,可以这么说。” 上官燕婉双目圆睁,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地问道:“会是谁呢?” 云依斐伸手将她紧皱的眉揉开,轻声说道:“婉婉,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前几日我从陛下那里回来,便为他占过一卦,卦象显示,陛下还有两年的寿命。 可我分明记得,上一世陛下是元康二十二年早春薨的,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一年时间。 那么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陛下的寿命会缩短一年呢? 直至出现今日的卦象,我不得不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星,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上官燕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神情哀恸。 “依斐哥哥,你的意思是,上一世其实是有人害死了父皇!对吗? 父皇根本不是病重而死,而是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是不是?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谋害帝王?! 最可恨的是,上一世,我居然没发现!父皇明明可以多陪我一年的!” 150一个像你,一个像我(1更) 云依斐银丝勾边的袖子卷起,手指纤长白皙,指尖玉色堆成,在乌亮的发丝间穿梭。 见上官燕婉有些激动,小脸上满怀愧疚和不安,忍不住安抚。 “婉婉,你莫要激动,咱们一步步来,总能找到幕后黑手的。 只要他敢下手,咱们就能顺蔓摸瓜,抓到那人。 上一世,许是因为你早早便嫁出宫了,与之联系便少了。 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经常进宫看陛下,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吧。” 听到这里,上官燕婉恍惚想起了上一世。 是啊,她在立夏之初便嫁给孙启晏了,从此住进了公主府,就很少入宫了。 初初嫁出去的那半年,她一直活在孙启晏为她精心编织的美梦里。 可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完全忘记了要去关心皇宫里的亲人。 也就两个月才进宫一次,而且还很是敷衍,不过是匆匆见上一面。 直到元康帝薨逝,她不过才跟他见了几次面,屈指可数。 孙启晏用一场精心设计的婚礼,将她囚禁在金丝牢笼中。 以甜言蜜语哄之,以温柔体贴供着,让她慢慢地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傻瓜。 虚幻的爱情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渐渐地陷进黑暗的泥沼中。 等她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身体早已被吞噬,再也拔不出来了。 此时想想,那时的她,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上官燕婉衣袖里的双手攥紧,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不愿再回忆那段带着毒的往事。 每每想起上一世,就好似还未痊愈的伤口,又被强行揭开了伤疤,带着皮肉生生撕裂的痛。 连着筋,动着骨,痛彻心扉,她暗自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有些担忧地看向云依斐,轻声轻柔。 “可是依斐哥哥,想要抓住藏在暗处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毕竟敌暗我明。” 云依斐清浅一笑,伸手摩挲着她的小脸。 “傻瓜,你不要忘了,你已经不是上一世的你了。 如今你可是坐拥数百小鬼的判官大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有些事情人做不来,但是小鬼可以,毕竟除了你,根本没人能看到他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上官燕婉恍然大悟,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依斐哥哥,你真是我的太阳!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照亮我的人生!” 云依斐顺势搂紧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炙热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 “婉婉,想不想要一个小太阳?” 鼻尖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上官燕婉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小太阳? 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隐含的深意,娇媚地剜他一眼。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忽而说道:“依斐哥哥,我还想要一个月亮,就像咱们头顶的月亮,明亮,温柔。” 云依斐将她轻轻一抱,直接托住了她的屁屁,顺着她的视线朝天空看去。 “嗯,那就要一个小太阳,一个笑月亮好了,刚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上官燕婉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在寂静的山风中,肆无忌惮地笑。 却不知,此时此景,早已被人看在眼中。 151这样瘦骨如柴,靠得住吗?(2更) 那是一双隐在树丛中的漆黑的眼睛,里面闪着幽幽的冷光,好似暗夜中的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爬出来,咬人一口。 山风寂静,树影沙沙,月色在一片黑暗里湮灭又明亮。 那人看了一会儿,将眼底的幽光收敛,手轻轻一挥,做了个手势。 他迅速转身离去,身影极轻,好似林间清风。 那人刚刚窜了出去,“嗖嗖嗖”几道黑影好似暗夜的鬼火,跟着窜了出去,朝幽冥林外飞奔而去。 云依斐抱着上官燕婉朝阴阳衙门里走去,眼睛好似不经意地在远处的树丛中扫了一眼,眸光深邃,若月下寒潭。 幽冥林,入口处。 一排黑衣人整齐地跪在地上,好似暗夜中潜伏的兽,眼底幽光闪烁。 当先一人低声问道:“主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看来虢平公主和国师……” 话音未落,空气中劲风一响,身体已经倒了下去,嘴角有鲜血流出。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下结论!你们要记住,且要永远记住,虢平公主只能是我的! 云依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短命鬼而已,也想跟我争!真是不自量力!” 孙启晏一掌击出,眼眸幽深如月下深井,眼底带一丝嗜血的冷笑。 平安反应极快,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得端正,恭敬回道:“小的该死,主子教训的是。” 靖安转头看他一眼,迅速将神情收敛,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孙启晏周身冷气爆涌,眼中掠过一抹算计,一甩衣袖。 “走!回去再从长计议!” 话音落,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几个黑衣人腾身而起,好似影子一般,追了上去。 幽冥林,阴阳衙门。 上官燕婉坐在上首,身旁站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是云依斐。 看似温润如玉,身上却带着夜的寒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上官燕婉听了他的建议,决定选几个能当重任的小鬼,让他们暗地里监视着太极宫。 若是发现可疑的人或事,可及时向她汇报,一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抓住! “好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如今将你们召集起来,是想从中选几个帮我做事。 入选的鬼,以后便可常住阴阳衙门,包吃包住,你们有毛遂自荐的吗?” 话音落,众鬼群情激奋,这么好的讨好主人的机会,怎能白白浪费! “主人!我!我!我愿意!” 夜鬼猫借着身体优势,当先钻了出来,大声喊着。 上官燕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样瘦骨如柴,靠得住吗? 夜鬼猫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急忙说道:“主人,你别看我长得皮包骨,身形灵活着呢,特别擅长偷鸡猫狗的事。 我的钻墙术无鬼能及!若是需要监视什么人,或者背地里打听什么消息,绝对是最佳鬼选!” 擅长偷鸡猫狗是值得炫耀的事吗?为何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还挺自豪! 虽是如此,但后面那句话明显打动了上官燕婉,当前确实急需这样的人才啊。 思及此,上官燕婉十分爽快地摆摆手,“好,留用!” 152您不打算把奴留下来吗? 夜鬼猫一蹦三尺高,直接挂在了屋梁上,五指成爪,好似蝙蝠一般。 嘴里还不停地“嗷嗷”叫,显然是很难平复激动的心情。 云依斐淡淡地抬头看他一眼,衣袖轻轻一甩,夜鬼猫的嘴上突然多了张黄符,再也叫不出声了。 衙门内立刻恢复了宁静,其他喧闹的鬼也不敢大声喧哗了。 红衣女鬼倾城妖妖娆娆地走了出来,声音娇媚入骨。 “主人,您不打算把奴留下来吗?”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她一眼,未置可否。 倾城妖娆地在上官燕婉面前舞动,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我观主人通身气度,定不是不一般人,想必主人想要对付的人,也不是一般人吧? 若是想要从那些高官重臣那里探听消息,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美人计呢? 晚上吹吹耳边风什么的,你说,是不是,主人?” 上官燕婉凝眸细思,说得极有道理,以后若是要对付孙启晏,难免要接触一些跟他交好的朝廷重臣。 可她很好奇,一个艳鬼能做什么事呢?毕竟看都看不到。 倾城见上官燕婉犹豫不决,便猜出她心中所想,当即说道:“主人,你是不是在想,我只是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要如何跟那些人接触?”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倾城红唇微挑,妖媚一笑,“主人,你真是太小看奴家了,奴家的梦幻术连厉鬼都逃不脱,更何况是区区人类。” 梦幻术?迷人心智的术法吗? 上官燕婉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道:“好!留用!” 倾城亭亭福身,温婉一笑,“谢主人。” 路过云依斐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有些发痒,但是想到鬼命要紧,最后关头还是放弃了调戏一下的心。 倾城刚走下去,黄黑红顶着一张红脸就跳了出来,“主人!主人!把我也留下吧!” 上官燕婉将他的三张脸都扫了一遍,有些嫌弃地说道:“你除了会变脸,还会别的吗?” 话音落,“唰”的一下,黄黑红的红脸立刻换成了黑脸,委屈巴巴地看向她,据理力争。 “主人,你不要看不起变脸,这可是无人能及的天然优势!” 为何这一个个的,都那么的自信?难道进了地府才修炼的厚脸皮? 上官燕婉揉了揉眉心,手一摆,“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优势?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黑红依旧顶着一张黑脸,偷偷地看了云依斐一眼,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梗着脖子。 “主人,你知道巧言令色是多么的重要吗?你若是遇到一个难缠的主,怎么都说服不了他,该怎么办? 我的三张脸可随时切换表情,面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 可以口若悬河,天生就是一个吵架,哦不,谈判专家!” 上官燕婉略微思索了一下,嗯,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人,让他去泼妇骂街倒是极好的。 就算弄不死对方,唾沫也能把对方淹死,或者直接给气死也行,不错。 思及此,手一挥,“好!留用!” 手势之霸气,那叫一个气吞万里如虎! 153人比鬼气死人 “唰”的一下,黑脸又变成红脸,嘴一张,焦黄的牙清晰可见。 黄黑红刚笑着退到一边,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正是双翼飞蛇。 正要伸手抓住他,以报刚才推搡的仇,却被他躲过去了。 双翼飞蛇飞到上官燕婉跟前,身体悬空,扑闪着一对翅膀。 “主人!你难道不打算留下我吗?我会飞啊!飞的超级快!逃跑、听墙角、传递消息必备鬼选啊!” 额,鬼不是都会瞬移吗?难道会飞的鬼,瞬移速度更快?传递消息的也更快? 上官燕婉心里闪过几个念头,见他一脸真诚,准备相信他一次,当即摆了摆手,“好!留用!” 轻松谋到差事的双翼飞蛇开心到飞起,头顶的蛇纷纷伸长脖子,吐着信子,与他共舞。 冬音站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小脸皱巴巴的,跟这些身怀绝技的鬼比起来,感觉自己变得好无能。 秋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要跟鬼一般见识,人比鬼气死人。 还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一个个的,为了留下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这样,历时半个时辰,有八个出色的鬼脱颖而出,成功入住阴阳衙门,过起了不愁吃穿的精致鬼生活。 除了之前选出来的倾城、双翼飞蛇、黄黑红和夜鬼猫,又选了笑面鬼无殇、独眼鬼曲九龄、污泥鬼赵日天和罗刹鬼金灭地。 折腾了一天,上官燕婉回到重华宫时,早已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便动不了了。 云依斐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她,墨玉般的黑眸中光华跃动。 那般看了许久,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低哑的声音沉醉温和。 “婉婉,今夜就不陪你了,我最近正忙着做些东西,待做好之后,给你个惊喜。” 话音落,慢慢地站起身来,将帐上的金钩放下,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上官嬿婉刚睡醒,用罢早饭,便将新收入麾下的几个小鬼招到了重华宫,开始部署各项监听事宜。 上官燕婉坐在上首,秋绮手里拿着小本子,认真安排道:“今天开始你们要分散在皇宫各处,帮公主打听各种消息。 宫里地位较高的人,尤其要多加注意,比如她们最近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宫里的丫鬟和太监,也不能放松警惕,毕竟主子们的秘密他们知道的最多,偶尔听一听,或许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以上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当然,我们公主是个出手阔绰的人,而且非常体恤下属,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除了之前说的,让你们住在阴阳衙门,包吃包住,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本着多劳多得的原则,你们做的越多,得到的消息越有价值,获得的奖励便越多。”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从未进过皇宫的小鬼,第一次走进金碧辉煌的宫殿,早就兴奋得不知所以了,激动了半天,有些坐立难安。 今天早上他们进了宫才知道,原来主人就是当今大端朝最金尊玉贵的公主,怎能不兴奋! 此时又听到秋绮的话,八只鬼更是手足无措,就差在原地转圈圈了。 秋绮见他们如此,嘴角轻勾,又继续说道:“下面给你们分配一下管辖之地。” 众鬼一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149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 八只鬼听到秋绮的话,更是手足无措,就差在原地转圈圈了。 秋绮见他们如此,嘴角轻勾,又继续说道:“下面给你们分配一下管辖之地。” 众鬼一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秋绮轻咳一声,道:“太后的万福宫和长公主的长康宫挨在一处,可由赵日天负责。 皇上的太极宫比较重要,安排污泥鬼和罗刹鬼两个负责。 皇后的惠仪宫由笑面鬼金灭地负责,记得不要惊扰到皇后。 蒋贵妃的羽卿宫由夜鬼猫负责,贤妃的长青宫和淑妃的欣月宫由黄黑红负责。 景嫔的晴芳宫由双翼飞蛇负责,安贵人的沁芳宫由倾城负责。 都记住了吗?以后你们便在自己的领地各司其职,一定要把消息收归所有,及时来汇报!” 黄黑红将红脸一转,笑容咧到了耳根子。 “主人,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美的人,人美心又善。” 笑面鬼金灭地不甘落后,咧着嘴,讨好地说了一句。 “主人,你是我见过最挥金如土的人,慷慨解囊,爱护众鬼,哈哈哈哈。” 挥金如土是这样用的吗?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上官嬿婉扫他们一眼,淡淡说道:“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本宫比较喜欢少说话多做事的鬼。” 八只鬼点头如捣蒜,眼里放金光,异口同声道:“是,主人!” 上官嬿婉转头看向冬音,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进行下一件事。 冬音心领神会,当即从袖子里翻出一个小袋,摸出几张黄符。 “这是从国师那里得来的隐息符,带在身上,可护你们不被皇家紫气所伤。 这里是皇宫,很多地方都有皇家紫气。 太极宫外甚至还有真龙之气,而你们身上遍布死气根本接近不了! 只有把这个符带在身上,帮你们压制体内的阴气,才能在皇宫里自由出入,可要带好了,切莫弄丢了。 还有一点,虽说你们可以在皇宫内自由行走,但最好不要乱窜,尤其是不能冲撞了宫里的主子! 你们记住,只要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千万不要跟宫里的其他小鬼起冲突,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将手中的黄符一一发了下去。 秋绮和冬音,一个威胁,一个奖励,恩威并施,成功给八只小鬼立了宫里的规矩。 上官嬿婉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们现在就出发吧,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来汇报。” 八只小鬼点头称是,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秋绮每天都会在早晨召见八只小鬼,汇总一下他们的前一天收集的信息,然后整理一下,呈给上官嬿婉。 开始几天,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官嬿婉并未放在心上。 她如今比较关心的是,那个想要谋害皇上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他什么时候出现。 就在她焦急的等待中,没有等到幕后黑手,倒是魑离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上官嬿婉一手撑在桌面上,淡淡问道:“打听了如何了?那个林师爷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魑离站得笔直,声音低沉。 “回公主,经过我多方打听发现,那个林师爷家确实是三脉单传,他就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林志平。” 林志平?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林师爷的儿子叫林志平?” 魑离悄悄抬头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林志平中了秀才之后,十里八乡的都知道。 因为他外貌端方,长得不错,又有学识,被很多人家相中了,都想让他做女婿。 半年前,林师爷和林母便为他定了一门亲事,正是清平镇的青樱,很快两人就成亲了。 成亲之后,林秀才和青樱琴瑟和谐,恩爱非常。 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林秀才为了爱妻经常跑很远的路,去清平镇给她买馄饨。 可就在两个月前,两人成亲刚四个月,镇上的人就很少见到青樱了。 只偶尔会见到林秀才,依然风雨无阻的跑很远为妻子买馄饨。 林师爷和林母每次去林秀才读书的地方看他,都看不到青樱的人,问他,林秀才只说妻子出了趟远门。 后来,林师爷发现林秀才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白。 别说是读书了,走路都费劲,眼看着都要熬死了,才觉得不对劲。 可他们劝说的话,林秀才又不听,把人熬的瘦骨嶙峋,直到一个月前,事情才有了转机。”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神色越发冷凝,低声问道:“什么转机?” 魑离想了想,一五一十说道:“一个月前,林师爷发现林秀才的身体又好了些,脸色红润了许多,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青樱回来了,虽然没见到青樱的人,但是看林秀才那么开心,他们就放心了些。 可就在半月前,林母让林师爷去给林秀才送些养身体的补品。 因为下雨,林师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站在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还以为是儿媳妇回来了,心里一喜。 为了不打扰小两口,林师爷便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可左看右看,却只看到林秀才一个人。 林师爷很纳闷,心里有些疑惑,又往里仔细看了一圈,发现林秀才不仅自言自语,还会伸出手摸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有说有笑的,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一般! 林师爷被吓坏了,却没有出声,补品也没送,便急匆匆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母,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不对。 刚开始老两口以为是林秀才思念成疾,才会这样自说自话,却越想越觉得蹊跷。 莫名离家出走的儿媳妇去了哪里,还以为她是另有新欢跑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去了林秀才那里。 他们还未开口呢,林秀才就兴奋地告诉他们,昨晚青樱给他做了好吃的。 林师爷和林母一听,一脸惊吓,又问了林秀才很多话,他回答的都很顺溜,完全不像是编的。 若是往常,老两口或许就信了,可昨晚林师爷分明看到了一切。 这一次,两人是真的被吓到了,思前想后,觉得林秀才应该是中邪了,为此还偷偷地找了个神婆。” 神婆? 150大事不好,太极宫出事了! 上官嬿婉眉头微皱,低声问道:“神婆管用吗?” 魑离轻嗤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林师爷从神婆那里花重金买了几张符,在林秀才的住处外贴了一圈,可没有丝毫作用。 林师爷在县衙任职多年,见过很多案子,曾经听人说过各种关于幽冥林的传说。 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才来幽冥林求救的。” 上官燕婉面露疑色,又问道:“林秀才的娘子青樱消失的那个月到底去了哪儿? 不会真的如他所说,出远门了吧?我总觉得不可能。 一个嫁了人的女子,不在家里相夫教子,成天待在外面,这合理吗?很显然这是谎话! 那么林秀才到底为什么撒谎?他又在极力隐瞒什么?有没有关于青樱去向的传言?” 魑离低头仔细想了想,眉毛皱在一处。 “回公主,听说在青樱刚消失的前一天,两人曾经一起去附近的清泉寺上过香。 有熟悉的人在寺庙里见到了两人,当时两人脸上带笑,好似有什么喜事一般。” 上官嬿婉眼底幽光轻闪,“这么说,青樱极有可能是在上香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魑离偷偷看上官嬿婉一眼,点了点头。 “我让魍生去打听了一下,清泉寺附近有个山头,盘踞着很多山匪。 听说那些山匪很猖獗,经常会有下山掳掠女子的事情发生。 但是镇上的人多胆小怕事,生怕惹毛了山匪,被满门血洗,从来不敢往县衙里报。 有时候就算是报了案,也没人去清剿山匪,衙门一直拖着,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有钱的富人家,都是破财免灾,没钱的人家,即便被抢了女儿,也只能忍气吞声。” 上官嬿婉眉心紧蹙,五指捏紧了茶盏,“你的意思是,青樱十有八九是在上香的归途中,被山匪掳走了?” 魑离面上严肃,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官嬿婉眸光冷冽,茶盏往桌上狠狠一搁,指尖溅上滚烫的茶水。 “绥远镇就在上京京郊,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官府里养得都是闲人吗?连个山匪都不敢去清剿,要他们何用!” 魑离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轻声道:“公主,你莫要生如此大的气,气坏了身体可划不来。” 上官嬿婉气得脸色微红,手背青筋直跳,忽又想到什么,冷嗤一声。 “那林秀才呢?明知自己娘子被山贼掳去了,为何一声不吭?反而遮遮掩掩! 不想着如何营救自己的娘子,反而一个人自怨自艾,这样的男人要了有何用!” 魑离见她如此表情,丝毫不怀疑,若此时林秀才就站在这里,而她手上有一把刀,估计早被砍得鲜血淋漓了! 上官嬿婉气得脑仁疼,正要休息一下,再去处理这件事,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刚站起身,就见魅舞慌张地跑了进来,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竟让你紧张成这样?” 魅舞眼角扫了魑离一眼,低头说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太极宫那里出事了!” 151污泥鬼和罗刹鬼被活活烧死了! 上官嬿婉身形一颤,一手扶住了桌子边角,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才厉声问道:“什么?太极宫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魅舞额头浸出冷汗,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现鬼符,往门上一抛,低声道:“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落,之前被安排出去的鬼“噗通”几声,接连躺在了地上! 上官嬿婉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几只鬼,心头一紧,目光扫视一周,眼神更加幽暗。 “罗刹鬼和污泥鬼他们俩呢?怎么不在这里?!还有你们六个,怎么伤成这副样子?到底被谁打的?” 魅舞攥紧了手里的长剑,手背上依稀可见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滴着血,她紧紧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魑离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紧绷,神情阴暗,下颌成一条直线。 上官嬿婉看完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鬼,才发现魅舞手背上的伤,眼神一冷。 “春幽,赶紧帮魅舞包扎一下。” 春幽还从未经历过这般惨烈的事情,虽说本就是奇形怪状的鬼,但看得多了,已经觉得很顺眼了。 可今天,冷不防看到他们肠穿肚烂的狰狞模样,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听到上官嬿婉的话,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小跑着上前,扶住魅舞。 “你先坐下吧,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魅舞眉头微皱,身体往后一撤,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用,没什么大事。” 上官嬿婉看了她一眼,厉声吩咐道:“魅舞,你是打算违抗我的命令吗?” 魅舞挣扎的身体愣了一下,一声不吭,慢慢地坐下了身。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再次转身看向几只哀嚎的鬼,肺腑间一团火越烧越旺。 “黄黑红,你来说,平时就你能说会道,关键时刻怎么哑巴了?!快点!” 被点名的黄黑红立时从地上挣扎着坐起身,一张黑脸不知被什么抓了几个道子,看起来有些可怖。 “呜呜呜,主人,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宫里竟然有那么可怕的厉鬼!” 厉鬼? 上官燕婉眼眸危险的眯起来,裹挟着冰雪,寒气摄人。 “说清楚点,什么厉鬼?!还有,负责监视太极宫的污泥鬼和罗刹鬼呢?!” 黄黑红一边将被扯出来的肠子小心地塞回去,一边哭丧着一张黑脸。 “主人,污泥鬼和罗刹鬼被杀了!”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双目圆睁,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说什么?污泥鬼和罗刹鬼被杀了?魂飞魄散吗?” 本就是死人,若是被厉鬼所杀,那边只有一个下场了,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黄黑红终于把肚皮缝了起来,伸手摸着脸上的抓痕,好似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忍不住声泪俱下。 “是啊,主人,那只厉鬼好厉害啊,他身上的阴气极重,甚至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重! 我们几个亲眼看到,是他用幽绿的鬼火把污泥鬼和罗刹鬼活活烧死了!” 152可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双翼飞蛇的脸被烧了好大一片,其中一个翅膀也变得焦糊不堪,声音悲戚。 “主人,我们几个听到污泥鬼和罗刹鬼的惨叫声,便急忙赶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本以为我背生双翼,速度很快,可以把他们从鬼火中救出来。 但是我才刚刚靠近,那鬼火瞬间窜高十多丈,幽绿阴森,充斥着鬼气,根本进不得!” 倾城双手捂着脸,一只手已经被烧的只剩森森白骨,眼泪糊了满脸,身体瑟缩。 “主人,那只厉鬼不知从何而来,但是真的很厉害! 而且他的目标好像很明确,就是要将缠住皇上,使其噩梦连连! 见我们护着太极宫,便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要不是魅舞及时赶到,用国师的符箓将他烧伤了,我们几个怕是会跟污泥鬼和罗刹鬼一样的下场!” 金灭地原本笑嘻嘻的脸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此时的笑比哭还难看。 唯有那金灿灿的大黄牙,还坚挺地闪着光。 “哈哈哈哈!我实在是不想笑,但我控制不住啊!主人,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那个挨千刀的坏蛋,下手也太重了!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赵日天原本干净的青衫早已被烧成碎布条,堪堪盖住了重要部位,显得十分凄凉。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上官燕婉,眼泪差点迸出来。 “主人,你要为小生做主啊,你看看小生的后背,都烧出骨头来啦!”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说话呢,夜鬼猫便接过了话头。 原本通红的面皮被烧的看不清容貌,除了一双幽蓝的猫眼,依旧炯炯有神。 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顾虑,使劲地咽了咽口水。 “主人,那只厉鬼不会是来找皇上报仇的吧?” 此话一出,上官燕婉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脸色煞白,忽而想到了之前云依斐说的话。 难道那个使帝星变暗,遮掩其光芒的小星,不是人,而是鬼?! 对帝王如此恨之入骨的人到底是谁呢? 即便做了厉鬼也不愿放过,定然是极深的仇恨了! 上官燕婉眼神幽深晦暗,双手死死攥住,唇边噙着一抹冰寒刺骨的笑。 “不管是不是来找父皇报仇的,本宫都不会放过他!” 说罢,摆了摆手。 “魑离,你带他们几个下去吧,将国师给的御鬼丹给他们服下。” 魑离皱眉看她一眼,低声应是,带着几只鬼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重重叹息一声。 秋绮急忙走上前来,帮她按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公主,你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上官嬿婉还在思考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厉鬼,正是因为太过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甚至没有一丝破绽。 她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没事,我还没那么脆弱。 可能是之前的事情都太顺了,让我有些掉以轻心。 如今突然出现这事儿,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样一想,也不算是坏事吧。 只是那个污泥鬼和罗刹鬼,哎,估计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吧。” 秋绮摇了摇头,小声安慰。 “公主,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些事是没法避免的,你心里肯定也不想这样。” 上官嬿婉面露悲戚,声音却透着决绝。 “虽然心里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但终究是有些难受。 也不知那只厉鬼到底所为何事,但是一天不知道他的身份,危险就会多一天。 尤其是父皇那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一会儿我便去太极宫陪父皇,我倒是要看看那只厉鬼还敢不敢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父皇! 父皇如今重病在身,周身的紫气本就弱,根本无力抗衡的只厉鬼。 我怎么放心他一人待在太极宫呢,要去看着他才放心。” 秋绮眼眸幽深一片,面上有些担忧。 “公主,可是你这样贸然前去,若是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连八只鬼联手都无法抗衡的厉鬼,你又能耐他何呢?万一出了什么,你……” 说到这里,上官嬿婉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要劝我了,秋绮,我主意已定,太极宫是一定要去的。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我好歹也是皇家人周身紫气充盈,一般的鬼很难靠近。 再者说了,我还是新上任的鬼判官,自有鬼气护体,相当于是双重保护。 秋绮,你要对我有信心。” 说罢,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秋绮忧心忡忡地看她一眼,便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低声问道:“公主,你对那只厉鬼可有什么想法?我觉得夜鬼猫说的不无道理。 倘若是来找陛下报仇的,或许真的是曾经被赐死的人,心里觉得冤屈,便化作厉鬼来报仇。” 上官嬿婉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去。 “或许吧,但是秋绮,你要知道。 生在帝王家,尤其是一个君主,很多时候,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无奈的选择。 即便我很尊敬父皇,也很崇拜父皇,但我从未觉得他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对的。 为了这个国家的长盛不衰,他或许会身不由己。 所以我也不清楚,如今来找父皇报仇的到底是哪一个。” 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 上官嬿婉刚走到太极宫,赵德胜已经出来迎她了。 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瞬间开出花来,“公主殿下,你可算来了,都快吓死老奴了。” 上官嬿婉眉头一皱,紧张问道:“可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赵德胜老脸一皱,声音悲戚。 “回公主殿下的话,陛下这几日确实睡得不好,昨日晚间更是噩梦连连。 之前清明祭祖之后,陛下的身体挺好的,精神头也很足。 前日还特地把太子殿下叫来,问了一下朝中大事呢。 谁曾想,这才几日光景,又开始梦魇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瘦了不少。” 上官嬿婉一听,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很难受,不觉加快了脚步,朝里面走去。 “父皇,父皇,皇儿来看你了。” 153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上官嬿婉径直走到床前,跪在床边软垫上,握着元康帝的手。 元康帝听到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皮,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些许喜色,“虢平,你来了。” 上官嬿婉抓着他的手,重重点头,“嗯,皇儿想父皇了,来看看你。 父皇,几日不见,你的气色怎么又变差了,是不是因为皇儿没有来看你的缘故啊? 父皇,你放心,今晚我会就在太极宫陪你的,定让你睡个好觉。” 元康帝嘴角微勾,勉强露出一抹笑,“虢平,有你这番话,父皇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守夜,就免了吧,父皇不想看到你受苦受累,那比我自己受苦还难受。” 上官嬿婉听他如此说,心里越发难受,急忙摇着头说道:“不,父皇,你就答应皇儿吧。 如今你这样,若不在这里陪着你,就算回了重华宫,皇儿也睡不着的。 与其那样,皇儿宁愿在这里陪着你,至少看到父皇,心里会好受些,也安定些。” 元康帝心知拗不过她,只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 许是话说的多了,许是昨晚没睡好,刚说完这句,就没怎么有力气了,慢慢地又合上了眼。 上官嬿婉见他如此,为他掖了掖被子,便一直守在床前了。 上官嬿婉午饭也未用,一直守在床前,后来困意来袭,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上官燕婉忽然觉得周身被冷气笼罩,身体止不住哆嗦了一下,双眸瞬间睁开。 “谁?!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 她低喝一声,转过头去,正看到身后有黑影闪过! 上官嬿婉眼底幽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符,出手如电,正要丢向那团黑影,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 “不要丢!是我啊!” 趁着上官嬿婉怔楞的片刻,那声音又叫了起来。 “不要丢!不要丢!小丫头!是我啊!皇爷爷!” 皇爷爷? 上官嬿婉收回手,眸子眯起,伸手一拂,眼前黑雾散去,果然是上官旭!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皇爷爷,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既然来了,你就光明正大的来,为何要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你是……” 说到后面,又收住了话头。 上官旭见她一脸警惕的样子,当即摆了摆手,“是皇爷爷不好,差点吓到你,下次不会了。 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个睡得香甜,不忍吵醒你们么,你这个丫头呀。 不过,你刚刚一脸狠戾的样子,到底把我当成了谁?你没说完的话,到底是指谁? 小丫头,你老实告诉皇爷爷,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上官燕婉面上略带打量,反问道:“皇爷爷,我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还有,你为何如此肯定宫里出了什么事? 如今又不逢年,也不过节,你却跑来皇宫,是不是有话要说?” 上官旭见她连珠炮一般问个不停,忍不住道:“小丫头,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题外话------ 看到最新章节的小仙女们,重新从148章开始看,前面加更10000+字! 154鬼将军一出,血流千里!(2更) 上官燕婉拽住他的袖子,一脸焦急地问道:“皇爷爷,到底是什么事啊?” 上官旭伸手摸了摸胡子,脸上略带凝重。 “没错,我今晚来皇宫,确实是偷偷跑来的,一会儿就得走,所以也不跟你废话了。 小丫头,你能见鬼,要说这宫里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估计也就你一人能发现。” 上官嬿婉双目一瞠,面露惊讶。 “皇爷爷,你是为那只厉鬼而来吗?” 上官旭胡子一噘,面上气哼哼的。 “看来那家伙真的来皇宫了,哎,我猜也是这样!” 上官嬿婉面上火急火燎的,急忙问道:“皇爷爷,那只厉鬼到底什么来头?真是来找父皇报仇的吗?” 上官旭幽幽叹息一声,“哎,说来那只厉鬼跟我们上官家还真是孽缘不断啊。 他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公孙启晏的亲爹啊!” 孙启晏的爹?开平王孙既明?! 上官嬿婉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想了很多人,却从未想过是孙启晏的爹! 还真是一段孽缘啊! 她想要找孙启晏报仇,而孙启晏的爹却要找她的父皇报仇,剪不断,理还乱! “皇爷爷,有一点我不懂,开平王不是都死了很多年了吗? 他若是想找父皇报仇,为何要等到现在?不应该刚死去的时候就来吗? 还有啊,开平王既然都死了,为何迟迟未去投胎?这都十多年了!” 上官旭见上官嬿婉如此,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平静下来。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忧愁,仿佛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这是说来话长,你也知道,开平王是开国功臣,否则他一个外姓的人,又怎会被封王。 说起来,开平王的封号还是我赐的,当年孙既明是我们几人中最小的兄弟,却是最勇猛且最冷酷的人。 孙既明一度令敌人闻风丧胆,只因为他性格残暴嗜血,为人桀骜不驯,还得了只鬼将军的称号。 鬼将军一出,血流千里! 不管他性子如何,但确实是大端朝的开国功勋,立过无数战功。 他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奋勇杀敌,所以我当上开国皇帝后,便赐他开平王。 我死之后,你父皇继承了皇位。 开平王仗着开国元勋以及两朝元老的身份,同时掌管着最所向披靡的开平军,对你父皇就有些看轻了。 也许是长久的荣宠,让他有些飘飘然了吧,总觉得这江山有他的一份。 此后,便处处出言挑衅,在朝堂之上多次驳斥你父皇。 虽说自古帝王多疑,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屠杀功臣的事情并不少见。 但你父皇却有一颗仁慈之心,他从未想过要杀了开平王。 即便开平王的存在,已经对他造成了影响,甚至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他终究没有下狠心。 哎,这也许就是身为一个仁慈帝王的悲哀吧。” 因为仁慈,所以念及当年情分,没有满门抄斩,而是养虎为患么? 原来一切的一切,连孙启晏的谋权篡位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吗? ------题外话------ 看到最新章节的小仙女们,重新从148章开始看,前面加更10000+字! 155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上官旭说到这里,思及往事,不禁叹息一声。 “正是因为你父皇的一再忍让,越发助长了开平王的野心。 他竟然暗地里撺掇重臣,想要谋权篡位! 后来事情暴露,被你父皇镇压了,却依旧没有杀他。 你父皇夺了他的兵权,对外只说他护主不利,将其调离上京,发配到西北边陲。 可是人啊,就是不知足,你越是对他仁慈,他便越发得寸进尺。 我估摸着,孙启晏之所以会谋权篡位,十有八九是开平王的缘故。 开平王那种性子的人,怎么甘心就那样放弃了? 越是骄傲自负的人,一旦受了打击,就越容易一蹶不振,开平王就是如此。 他失去了一切,没有兵权,没有财富,没有朝臣支持! 开平王到了西北边陲不到三年便死了,还不是因为他整日里借酒消愁,不死才是怪事吧。 在他被发配的那段日子里,定然给孙启晏灌输了一些想法。 比如大端朝本应该是他们孙家啦,比如该当皇帝的是他啦,如此这般。 那时候孙启晏不过十几岁,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再加上他的娘亲刚被发配到西北没多久便死了,父亲从一个威武的鬼将军变成了酒鬼,他能不恨吗?! 哎,孙启晏定是恨了我们上官家十多年啊。 他的谋权篡位也不是心血来潮,都谋划十多年了,所以上一世,上官家才会输的那么惨。” 上官旭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心里感触颇大,忍不住摇头叹息数声。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上官嬿婉都不知道,原来孙启晏谋权篡位的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桩往事。 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简直可以说是震惊。 难怪上一世的时候,父皇极力反对她嫁给孙启晏,并不是因为看出了孙启晏的野心,而是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他吧!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只可惜什么都不懂的她,主动走进了孙启晏复仇夺位的网中,成为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上官嬿婉只觉周身一片漆黑,强烈的窒息感包围了她,五脏六腑都好似被烈焰炙烤着。 上官旭在地府待了那么些年,早已看惯了生与死,也看淡了名与利。 可看到她这般伤心又痛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跟着悲伤。 上官旭拍了拍上官嬿婉的肩膀,“小丫头,你想开些,那不是你的错。 再者说,如今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你还有机会去改变。 与其为了上一世悲伤不已,不如化悲伤为勇气,好好想一想这一世该如何阻止。” 上官嬿婉慢慢地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她使劲地擦了擦眼泪,暗自鼓了鼓气。 “皇爷爷,你说的对,现在不是追悔莫及的时候,而是该奋起对抗的时候!” 上官旭赞许地看着她,脸上满是骄傲,“不愧是我上官旭的皇孙女,有魄力!” 上官嬿婉嘴角抽了抽,最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赞美声,莫不是地府的鬼都好这一口? 她心里有些急,不再跟他扯些有的没的,直接开口督促。 “皇爷爷,你还没说那个鬼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156国师大人又吐血了!(2更) 上官旭尴尬地摸了摸胡子,面皮扯出笑。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开平王跑了。 我心里琢磨着,他十有八九会来找你父皇报仇。 当初开平王死后,被黑白无常押到了地府。 因为他生前杀孽过多,身上戾气太重,根本不可能放他去投胎。 像他那种鬼,必须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要让他把几种酷刑都尝遍。 前些年他一直被关在第七层的刀山地狱,因为生前杀生太重。 就在昨天,刀山地狱刑期已满,重塑人身后,准备送往第十三层的血池地狱。 没想到他居然挣脱鬼兵,逃走了!” 什么?就那样逃了? 能挣脱鬼兵,从地府的十八层地狱逃出来,果然不是一般的厉鬼啊! 上官燕婉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上官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继续说了几句。 “小丫头,我知道你心中疑惑,即便我待在地府里,也感到匪夷所思啊。 也许是开平王的怨念太重,执念太深,再加上本身的戾气,才成功逃脱的吧。 谁也不曾想到,受了这么多年的酷刑,他非但没有丝毫悔改,竟还心怀怨恨,意欲来人间报仇! 我刚听到这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告诉你了,生怕来晚了,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虽说如今阎王爷已经下令,让鬼兵将他捉拿回地府,但只要他一天没有被抓到,你们就都处在危险中。 小丫头,你一定要当心啊,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是鬼判官,就掉以轻心。 虽说厉鬼不能在白天伤人,但若是被缠上,整日受噩梦侵袭,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说到这里,转头看了元康帝一眼,目露哀伤。 “尤其是像你父皇这样久病缠身的人,更容易被乘虚而入。” 上官嬿婉眼中隐隐有怒火,眸光幽深一片,“皇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父皇的。 依斐哥哥说了,父皇还有两年寿命的,如今我既然已经找到了那颗小星,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上官旭深深看她一眼,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嘱咐。 “小丫头,我要走了,出来太久了!你一定要当心啊。” 上官燕婉朝他挥挥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皇爷爷,你放心吧,我会的。” 上官旭轻笑一声,身影转瞬便不见了。 上官燕婉趴在床头,看着沉睡的元康帝,喃喃自语。 “父皇,这一次,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住你的。” 刚给元康帝擦了擦额头,赵德胜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您的影卫头领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上官燕婉一怔,若不是有急事,魑离是不会亲自来太极宫的。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 她急忙站起身来,却因为长久地跪坐,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赵德胜反应极快,急忙上前扶了她一下。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这里还有老奴呢,您先去吧。” 上官燕婉又看了元康帝一眼,转身离去。 魑离正在大殿前来回踱着步,看到上官燕婉的身影时,急忙三两步走了上来。 “公主,不好了,国师大人又吐血了!” 157是不是想让我急死?! 上官燕婉的腿本就有些酸麻,强行走了几步,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身体当即便倒了下去。 魑离眼疾手快,直接揽住了她的腰,一脸惊惶,“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根本顾不得腿麻,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眼里满含担忧,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惊惧。 “魑离,你刚刚说什么?” 待她站稳,魑离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只虚扶着她的手臂。 面上似有不忍,嘴唇动了一下,才说道:“刚刚魍生来报,说国师吐血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颤,五脏六腑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烧成了炭,连筋骨都泛起痛楚,震碎了一脸的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眼泪流进嘴里,一股苦涩蔓延至心尖。 上官燕婉忽而想到什么,眼眸紧缩,面容血色褪尽,喃喃自语道:“难道是鬼将军?” 要说今天有什么不正常,除了鬼将军的突然出现,还能是什么呢?! 思及此,上官燕婉当即说道:“魑离!快!带我去东胜宫!” 魑离重重点头,不作丝毫迟疑,身形一转,抱着她便朝东胜宫的方向飞去。 上官燕婉刚踏进东胜宫内殿大门,便大声喊着:“依斐哥哥!依斐哥哥!” 脚步不停地走进内室,正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那一头刺眼的银发当先映入眼帘。 云依斐似乎没想到她会来得如此快,刚听到她的声音时,便极快速地将嘴角的血迹擦去了。 此时他的手里还攥着带血的丝帕,被他藏在了被子里。 他将迎枕放在身后,刚半坐起身,就见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云依斐波光潋滟的眸子微眯起来,朝她浅浅一笑,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婉婉,你来了。” 上官燕婉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从进了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从未离开过。 至于他的小动作,更是看得清楚,却没有点破。 她走到床上一坐,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试探着开口问他。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瞒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云依斐嘴角带着温润的笑,眉眼微弯,“哦,我能瞒你什么事呢?婉婉,我自己都不知道。” 上官嬿婉见他欲隐藏到底,无奈叹息一声,伸出指头在他嘴角轻轻一擦,“依斐哥哥,你真不老实。 你若是想瞒我到底,就要把嘴擦干净呀,你嘴角分明还带着一丝血迹,又怎会看不到呢。” 云依斐脸上划过一抹惊慌,急忙说道:“婉婉,我不是想要隐瞒你,只是怕你担心。” 说完之后,伸手又擦了擦嘴角,可是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猛然抬头,朝上官嬿婉看去,不可置信地问道:“婉婉,你骗我?” 上官嬿婉直接揽住他的脖子,撞到他怀里,嗔怪地睨他一眼。 “礼尚往来而已,谁叫依斐哥哥先隐瞒于我的。 之前我便跟你说过,以后我们之间不能再有秘密。 可你明明受伤了,却不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急死?!” 158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2更) 云依斐顺势搂住她的后背,一手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暗哑低沉。 “其实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吐了点血而已。” 上官嬿婉一听这话,突然从他怀里撤出来,故意冷着一张脸,声音微寒。 “吐了点血而已?若不是受的伤很重,又怎会吐血?! 若是我吐了点血,依斐哥哥会如何?怕是要急得要命吧? 将心比心,如今你吐血了,我心里该多难受,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若是你病了,或是伤了,我想第一个人知道。 我想从你的嘴里听到,而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云依斐听了她的话,只觉心头有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心尖上,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 他没有开口,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想要嵌进身体里,融入骨血里。 上官燕婉回抱着他,声音说不出的平稳,却有力。 “依斐哥哥,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可以保护你的人。 我不想被你当成娇弱的花朵,被你庇护在羽翼下。 就算真的成为花,我只想成为你生命中的火花!燃烧自己,照亮你的人生! 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第一个告诉我!” 说到这里,上官燕婉低头在云依斐的唇上狠狠一咬,声音从齿缝中漏出。 “记住了吗?依斐哥哥。” 这番霸道又强势的宣言,直接攻克了云依斐的心,感觉心尖热热的。 从未有过的热度在胸腔蔓延,仿佛真的有火花闪烁。 云依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眼里满是宠溺和自豪。 “婉婉,我从未把你当做是娇花,除了美丽,一无所有。 你在我心中,除了美丽,还有更多更美好的。 你聪慧过人,细心周到,干练果敢,嗯,还有一颗看似冷漠实则柔软的心。 太多,太多,又岂是娇花可比拟的。 婉婉,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及。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上官嬿婉心头的小火苗被他的一番话彻底浇灭了,侧脸在他身前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依斐哥哥,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吐血呢?真是吓死我了!” 话音落,再次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攫住他的双眼,有些惊惶地问了一句。 “不会是被厉鬼攻击了吧?” 云依斐摸着她细软的发丝,沉沉说道:“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 即便是再厉害的厉鬼,就算闯进了皇宫,但想要进东胜宫,可没那么容易!” 上官嬿婉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疑惑道:“既然不是被厉鬼所伤,那是怎么回事?” 云依斐目光幽远,缓缓说道:“这世上真正能伤害到我的人,或者是鬼,其实并不多。 若是我受伤了,十有八九都是自己的缘故。” 上官嬿婉心里更疑惑了,眉毛纠结到一处,整个人处在炸毛的边缘。 “这话什么意思?依斐哥哥,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你的意思莫不是,是你自己伤了自己?难道是你把自己弄的吐血?!” 159婉婉,我错了 云依斐指尖绕着她的发丝,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伤的自己。 上一次吐血,是为你逆天改命,但我心甘情愿那么做。 这一次吐血,同样是我自己的选择,亦无怨无悔。 其实之前也曾想过,可能会伤身体,劳心费神些。 却没想到会吐血,可能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早知如此,我就……” 上官嬿婉愁容满面,忍不住又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 “你就怎样?是不是打算瞒得更严实些?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依斐哥哥,还不赶紧从实招来,这次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若还是不说,我就要大刑伺候了,小心让你下不了床!” 云依斐只觉鼻尖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尖上,两人鼻尖相触,鼻息相闻,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我为你的影卫量身打造了四个驱鬼法器,专门用来对付鬼的。 虽说现在还未遇到极凶恶的厉鬼,但难保以后不会有。 魑魅魍魉虽说武艺高强,但他们手里的剑只是对付人类的,若是对付鬼,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上官嬿婉愣住了,她没想到云依斐费尽心血想要做的事情,竟然是帮魑魅魍魉打造驱鬼器! 这样说来,还是为了她呀,两次吐血都是为了她! 上官嬿婉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顺势又在他的锁骨处,隔着衣衫咬了一下。 “这种事情,为何要自作主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怕我会拒绝吗?” 云依斐轻“嘶”一声,恍惚以为怀里躺着的是一只小奶狗,不禁轻笑出声。 上官嬿婉听到他的笑声,好似跟他杠上一般,又咬了一口,气哼哼地说道:“你还笑!哼!” 云依斐见她跟小孩子一般开始闹脾气,好生相劝,首先低头。 “婉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跟你保证!” 上官嬿婉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双眉弯弯,抿唇一笑。 “这还差不多。” 忽又想到刚刚被带过去的话题,忽而很严肃地说道:“依斐哥哥,你真是料事如神。 那个将父皇帝星之光遮住的小星,已经出现了。” 云依斐面色冷凝,挑眉问道:“是谁?” 上官嬿婉想起两只被杀死的小鬼,眉头皱起,唇边一抹冷冷的笑意,幽幽道:“不是人,是鬼。” 云依斐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下意识反问。 “刚刚你问我是不是被厉鬼攻击了,难道就是他?你已经见过那只厉鬼了?” 上官嬿婉微淡的点了点头,声音冷幽,“确实是那只厉鬼,但我还未见过他。 之前不是让双翼飞蛇他们在皇宫各处守着嘛,今早突然被那只厉鬼攻击了。 一个个遍体鳞伤,负责看守太极宫的污泥鬼和罗刹鬼被杀了。” 云依斐面色微变,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真是只难对付的厉鬼,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污泥鬼和罗刹鬼!” 说到此处,又继续问道:“婉婉,你可知这只厉鬼的来历?” 上官嬿婉神情凝重,“依斐哥哥,你对开平王了解的多吗?” 160看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2更) 云依斐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会猜不出她话中的深意。 “那只厉鬼是开平王?鬼将军开平王!” 上官燕婉虽不想承认,但却是事实摆在眼前,无奈地点了点头。 云依斐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缓缓说道:“我对开平王了解的并不多。 我入主东胜宫的时候,他已经被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了,但我父亲生前倒是跟我说起过他。 当年你皇爷爷、开平王、钟老将军、我爷爷,还有另外一位,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后来天下初定,五个人决定推选一人为皇帝,当时呼声最高的便是你皇爷爷和开平王。 开平王生来自负,虽年纪最小,却因功勋卓著,利欲熏心。 许是被权势地位蒙了眼,一心想要当皇帝。 但他为人桀骜不驯,却嗜血冷酷,上战场是英勇的鬼将军,却不适合做皇帝。” 上官燕婉闻言,忽而想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所以最后是皇爷爷当上了皇帝,而孙继明成了开平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老国师的功劳?” 云依斐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没错,当时除了你皇爷爷,其他几人都不同意。 最后争执不下,只能让我爷爷来定夺,正是他给占的卜。 帝星降临东方,正是上官家的住处,所以最后你皇爷爷成了大端朝的开国皇帝。 若那只厉鬼果真是开平王的话,估计他同样不会放过我们国师府吧。” 上官燕婉看着他略带忧思的面容,忽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笑意。 她双手托住云依斐的脸,目光与他纠缠到一处,抿唇浅笑。 “听你这般说,感觉我们有种同病相怜的宿命感。 依斐哥哥,看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我们俩的命运早在很久以前就牵扯到一起了,不是吗?” 云依斐被她的话逗笑了,无奈眨了两下眼,伸手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下,眼底是细碎的光。 “这都什么时候了,婉婉还有心思开玩笑。” 上官燕婉红唇一挑,咯咯笑起来,“所谓苦中作乐,就是如此吧。 反正事实已经那样了,我们也无力去改变,只能笑着面对将来了。 只要有依斐哥哥在身边,我便再无所求了。 不论前面等着我的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不会再怕。” 云依斐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打着圈,换了个话题,声音轻柔。 “婉婉,你难道不好奇,我到底打造了什么样的驱鬼法器? 既然厉鬼已经找上门,我们也是时候做好一切准备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上官嬿婉闻言,双眼闪着金光,不住地点头说道:“嗯,想看。” 云依斐摸着她的脑袋,温柔一笑。 “那你把魑魅魍魉叫进来吧,正好让他们试一试威力。” 上官嬿婉使劲点头,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魑魅魍魉,你们进来。” 话音落,面前已跪了四个黑影,齐声喊道:“公主殿下。” 上官嬿婉微淡地点了点头,素手一摆。 “起来吧,国师为你们亲自打造了驱鬼法器,以后再对付厉鬼,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161生魂凝聚,精血铸造 说到这里,上官嬿婉停顿了一下,上官燕婉又补充了几句。 “还有啊,早上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出现了一只想要来索命的厉鬼。 不仅是父皇,我们上官家的人估计都有危险,以后你们要多加小心了。 实话告诉你们,那只厉鬼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鬼将军。 以后若是与他交手,一定要千万小心。” 魑魅魍魉一听“鬼将军”三个字,眼神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淡定自若。 “是,公主殿下。” 云依斐右手一挥,四件漆黑的驱鬼法器忽而悬在半空,周身泛着冷光。 “这是用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生魂凝聚,精血铸造,专门用来驱鬼降妖,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你们平日里可带在身上,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若是周身有鬼靠近,他们会自动发出警示。” 魑魅魍魉抬头看着面前的法器,双目不觉瞠大,难掩脸上的惊讶。 本以为国师最厉害的是推演命格,画符驱鬼,却不曾想到,连这种法器都能铸造出来! 云依斐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声音依旧淡淡的。 “这是夺魄刀,若是鬼被此刀砍中,七魄不保,不得转世投胎。 持夺魄刀者,出刀精干、利落,可正面直击。 但因损耗过大,最好在几招之内消灭对方,讲究一个快、狠、准。” 说罢,衣袖轻挥,将其推到了魑离面前。 魑离双手接过,只觉触手冰冷,却比想象中的轻,其上银光闪烁,忍不住拿在手上挥舞了两下。 云依斐指着第二件法器,声音清润。 “这是抽魂链,若是缠住了鬼,可将其三魂瞬间抽出,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抽魂链主要用来牵制对方,辅佐其他三人进攻,属于羁绊者。 一旦抓到空隙,鬼魅般旁敲侧击,出其不意地袭击,使对手防不胜防。” 说罢,将其推向魅舞。 魅舞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常年面无表情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欣喜。 手中长链轻轻一甩,好似毒蛇出洞,盘旋环绕,红光耀耀。 云依斐又指着第三件法器,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是收割镰,可快速割去鬼的脑袋,使其身首异处,降低攻击力。 使用收割镰者,需擅长轻功,出手要轻灵快速,方可夺命于无形。” 魍生眉毛挑起,兴奋地嘴角勾起,直接跳起,将收割镰抓在手中,上下挥舞着。 云依斐直接将最后一件法器推到魉杀面前。 “这是往生斧,被斧头砍中的小鬼,神魂受损,怨气全消,再入地府,往生投胎。 使用往生斧者,需出手狠辣,且心性要坚定,不能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魉杀是四人之中感情流露最少的人,平时很少说话,从不与人主动交流,就像是行走的杀人利器。 往生斧在他手中,简直再适合不过。 上官燕婉看着四人,心中幽幽叹息,果然是量身打造的驱鬼法器。 每一件法器,都跟魑魅魍魉的性格及武功相合,可使其超常发挥,威力无穷! 这得费多少心思啊! 162是不是用了自己的血?(2更) 上官燕婉想到云依斐的付出,心底淡淡的疼,是对他的心疼,明明身体都那样了,还这般逞强! 她轻挥衣袖,淡淡说道:“你们下去吧,多多留意皇宫内的动向,尤其是父皇的太极宫。” 魑魅魍魉弯腰行礼,恭谨地退了出去。 云依斐脸色有些苍白,见几人退了出去,身子往后轻轻一靠,刚舒了一口气。 上官燕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拿在跟前仔细看了看,声音微凉。 “依斐哥哥,你铸造驱鬼法器的时候,是不是用了自己的血?” 云依斐眼看着手被上官燕婉从衣袖里捞了出来,掌心的划痕尤为刺眼。 他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 上官燕婉轻抚着那深可见骨的红色伤口,眼眶一热,鼻尖泛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吧嗒~” 眼泪落在云依斐的掌心,热热的,与伤口接触有些疼,却让人感到无端的窒息。 云依斐只觉心脏被一只小手攫住了,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捧起她泪染轻匀的小脸,温柔地吻去泪珠。 “婉婉,不过是个小伤口罢了,过几日便好了,你不要哭,我会心疼死的。” 上官燕婉无法自已地颤抖,眸子被水汽笼罩,温润而氤氲。 上官燕婉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角,面上难得露出乞求的神色。 “下次若是想做什么,不管是画符,还是铸造法器,若是需要用血,就用我的,好不好?” 云依斐原本一颗沉甸甸的心,被她的一句话暖化了。 他与她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傻婉婉,若是谁的血都能用,那我这国师地位何在? 不过是因为我体质特殊罢了,一般的鬼遇到了,都要绕道走的。 若是在驱鬼法器里,加入我的精血,必会增加其杀伤力,魑魅魍魉便能更好地护住你。 不过是一点血罢了,我答应你,之后我会好好养身体的。” 上官燕婉其实隐约也猜到了,历代国师都是天选之人。 体质至刚至阳至纯,一般鬼祟之物根本无法靠近。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他流血受罪又是另一回事,心根本无法控制,比割她的肉还疼。 上次为了给她逆天改命,弄的满头银丝,身体孱弱,药不离身。 这还没恢复呢,又用精血铸造驱鬼法器,伤口触目惊心,怎能不让人心疼! 那是她最爱的人啊,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双手,漂亮,温暖,有力,让人心安。 上官燕婉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便尽力弥补吧。 她拿起他的手,在脸上轻轻蹭了蹭,又拿在鼻尖轻嗅几下,温热的呼吸喷在手掌上。 “依斐哥哥,还疼吗?” 云依斐感觉掌心痒痒的,一股酥麻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好似有根羽毛在轻轻地骚动。 原本想说“不疼”,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云依斐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声音带着一丝狡黠。 “嗯,确实有点疼。” ------题外话------ 关于上架,小可爱们不要急,按理说20万该上架了,但为了给大家送上福利,本书决定12月上架哈,在此之前更新的都是福利哈,么么哒,毕竟我是那么的爱你们,来个熊抱~ 163这样呢?还疼吗? 上官燕婉心里止不住的疼,越发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手掌,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轻轻地舔了舔。 “这样呢?还疼吗?” 云依斐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灼着肝,烧着心,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他的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攥紧,拼命地忍着,让自己不要发出什么暧昧的声音。 上官燕婉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以为这一招缓解疼痛很有效,心中一喜。 她像只猫咪一般,不厌其烦地帮他舔伤口。 “依斐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手啊?” 云依斐极力地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狂热,面上绷得死紧,将声音压的很低。 “自然是知道的。” 上官燕婉闻言,忽而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何时发现的?” 那股噬心的快感终于消失了,云依斐恢复了些许理智,双眸回视着她,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每次教你画符的时候,你从未专心过,总是偷偷看我的手。 这么明显的事情,若是还发现不了,那我这国师,岂不是徒有其表?” 上官燕婉眼神灵动,桃腮带笑,忽而朝他挤了一下眼。 “那你为何不拆穿?还任由我觊觎你?” 还未等云依斐回答,忽而凑上前去,一口咬住他性感的喉结。 “难道说,依斐哥哥是故意想让我吃豆腐的?” 云依斐低头看她,美目流盼,媚眼如丝的小妖精一般。 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些,开始回击她的四处煽风点火。 “嗯,就是故意纵容的,你可喜欢?” 上官燕婉娇羞地嗔他一眼,双手更是绕的死紧。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以后我还要吃你一辈子的豆腐!”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进耳中,整颗心都被塞满了。 云依斐心神溃散,被她的一句话彻底打散了神志,身体仿佛浸在蜜水里,又像是踏在云端。 哪里还顾得上手上的伤,双手将她一揽,直接压在了身下。 上官燕婉惊呼一声,怔怔地看着他,眸子里含着春水,声音娇媚。 “依斐哥哥,我只是想撩拨一下你,没想着要做什么的,……” 话未说完,已经被云依斐擒住了红唇,就地正法了。 “婉婉,你撩起的火,自然要由你来浇灭,这才是正理。” 上官燕婉担忧地看着他的手,“可是,你身上的伤,……” 云依斐稍稍抬起头,暂时放过那红艳的唇,在她耳珠上轻咬一口,声音喷洒在她耳边。 “那点伤,根本不碍事的,婉婉,你就是我的药,最好的良药。” 头顶玉色的锦带被扯下,流瀑般的银丝披散开来,顺着腰侧流淌在她的身体上。 上官燕婉乖巧地躺在那里,透过摇摇坠坠的烛火看着他的眉眼。 忽而抬起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一压。 “依斐哥哥,我的小太阳还等着我们俩辛勤耕耘呢。” 温柔的声音消失在缱绻的缠绵中,夜将尽,天未明。 窗外花木玲珑,落花芬芳。 164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2更) 上京,国公府。 “啪”的一声,是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这废物!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好好习武!你居然敢给老子偷懒!” 一个酒醉微熏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长鞭,身体踉跄着,但挥出的鞭却十分有力。 一鞭下去,白皙的皮肉上,立刻翻起狰狞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中年人身前跪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赤裸着上身,脸色微红,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老爷!老爷!你不要再打了!是我让晏儿不要再练武的,要怪就怪我吧! 晏儿这几日受了风寒,身体虚的厉害,整日里高烧不退,若是再练下去,人都要死了!” 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妇死死地抱着中年男人的腿,泣不成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劝说着。 中年男人一抬脚,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目露凶光,好似暗夜里的兽。 “败家娘们!你懂什么!这么小就学会偷奸耍滑,长大还怎么成材?! 以后还怎么振兴我们孙家,还怎么夺回我们孙家的江山?! 那江山根本不是上官家的,是我们孙家的!” 言罢,又是狠狠一鞭挥了出去,伴随着呵斥声。 “你这个没用的臭小子!不就是受了点风寒,也好意思中断练武! 老子当年被砍了一刀,身上带着伤疤还不忘练武呢!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少年一言不发,身板挺得笔直,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的声音。 少妇的头撞在了桌角上,隐约可见鲜红一片,有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却好似什么也未感觉到一般,又爬向了中年男人的脚边,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老爷!老爷!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打了!你就这一个儿子,难不成想打死他?! 晏儿若是死了,以后谁来撑起孙家?!以后咱们还怎么回上京?!”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中年男人,他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鞭子丢了出去。 “今天看在你二娘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你,若是还有下次,看老子不抽死你!” 说罢,伸脚又是狠狠一踹,身形踉跄了一下,打了个酒嗝。 少妇也顾不得那少年,只把中年男人扶着,小声安抚道:“老爷,我扶你去休息吧。” 两人走出了屋子,唯余少年,赤裸着上半身躺在地上,刺骨的凉意钻入他的身体里,侵蚀着他的神智。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少年才松开了下唇,血迹斑斑的,触目惊心。 他的双手紧攥,眼底漆黑一片,涌动着暗潮,忽而狠狠地将手砸在地面上。 那是隐忍后的爆发! 少年似乎还嫌自己不够痛,又将手狠狠地砸向地面,直至血肉模糊,再也动弹不得。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碾碎了,全身上去无一处不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呼在室内回旋缠绕,透过窗户传了出去,惊醒了外面的守卫。 “当当当!” 165你不是喜欢江山吗?我偏要给你毁了! 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依稀夹杂着呼喊声。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孙启晏忽而睁开双眸,“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额头冷汗直冒,眼里爆射出冷光。 他伸出一只手,看着完好无损的手面,喃喃自语道:“又做梦了啊。” “主子,你没事吧?” 孙启晏伸手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我没事,不用进来!” 门外的守卫瞬间退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孙启晏披衣而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神色复杂难辨,声音冷的能冻成冰。 “你看到了吗,终有一天,我会把孙家的江山夺回来的! 可我那么做,并不是为了你的梦想,而是为了报复你! 我要让你看着我,如何一点点将你最想要的东西摧毁! 你不是喜欢江山吗?我偏要给你毁了!得到之后再毁去,是不是很有趣?” 想到梦境中那个额头带血的女人,孙启晏的眉稍稍蹙了蹙,转身回屋换了套衣服,便走了出去。 国公府,菡萏院。 孙思柔正趴在林夫人怀里,两人坐在门前一起看着月亮。 “娘亲,我最近遇到一个极好的人。” 林夫人摸了摸她的发,声音轻柔。 “是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何会喜欢她? 为娘记得,你来上京这么些年,还从未说过,喜欢哪个人。 难得你有了喜欢的人,可以交个朋友,为娘真为你高兴。” 孙思柔浅浅一笑,双眉弯弯。 “嗯,她长得特别漂亮,人又很温柔,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好幸福。 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替我解围的人,她好厉害的。 初初看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天上的仙女呢。” 林夫人止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傻丫头,世上哪有仙女啊。” 孙思柔使劲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真的有仙女的,娘亲。 若是哪天你见到她了,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而且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好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可是我很确定,我与她之前从未见过,娘亲,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林夫人笑出声来,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真是越说傻话越多,一见钟情可不是这样用的。 傻丫头,一见钟情是指男女之间,你刚刚说的那人是个女人吧?为娘怎会听不出呢。 你若是觉得熟悉,或许是曾经在梦里见过吧。” 孙思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能吧,这样想想,好像也只能是在梦里见过了。 不过娘亲,说到一见钟情,你跟爹爹是一见钟情吗?” 林夫人手上动作一顿,神情透出萧索,抬头看着天边月。 许久,才轻声说道:“不是的,我跟你爹爹并非一见钟情。” 孙思柔依旧躺在她的怀里,抬头看着她姣好的下巴,面上有些失落。 “啊,原来不是啊,我还一直以为娘亲和爹爹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 ------题外话------ 每一个反派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哈哈哈 166仙女?善良?开什么玩笑!(2更) 说到这里,孙思柔自己偷偷笑了几声,又继续问了一句。 “我从未见过父亲长什么样,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 娘亲,小时候你分明答应过我的,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关于爹爹的事情。 娘亲,我现在已经不小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林夫人神情一怔,眼底幽光一闪,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轻柔。 “柔儿啊,你只要知道,你的爹爹是个大将军就行了。 如今都过去十多年了,实在没必要再提起他了,娘亲已经把他慢慢地淡忘了。” 孙思柔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花,以为提到了她的伤心事,心里一片自责。 她从林夫人怀中坐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娘亲,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提起爹爹的,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柔儿以后再也不提爹爹了,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柔儿只要娘亲一个,就够了。” 林夫人感激地摸着她的小脸,“真是个乖孩子。” 孙思柔往她怀里一扑,正轻轻蹭着她的脖子,眼角余光却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吓得登时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忽然出现的孙启晏,颤抖着唇,小声地喊了一句,“大哥。” 林夫人听到她的喊声,跟着转过身来,眼底流光一闪而逝,柔声道:“晏儿,你怎么来了?” 孙启晏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两人的说笑声。 此时见两人紧张的脸,警惕的双眸,心里忽而有些郁闷。 他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打量了一遍,才沉声说道:“我找她有些事。” 声音平淡无波,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把孙思柔吓了一跳。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大哥是要找我吗?” 孙启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耐烦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找你,来这里做什么! 孙思柔吓得小心肝一颤,看着那张冰封的脸,感觉整个人通身都是凉的。 林夫人见她如此,轻柔一笑,摸了摸她的手。 “柔儿,晏儿只是跟你说句话,乖,去吧,娘亲在屋里等你。” 说罢,松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孙思柔失去了林夫人这唯一的靠山,有种孤立无援的挫败感,她微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启晏见孙思柔像只鹌鹑一般,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只,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她碾死。 那种脆弱的表情,让他难得心生一丝柔软。 孙启晏长长地吐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她。 “上次,虢平公主为何要送你回府?你们以前见过面吗?若是第一次见,为何对你那么好?” 孙思柔听他提起上官燕婉,猛然抬起头来,原本想说,我也想知道她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但犹豫了一下,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她又把脑袋低下了,声音小小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被人推下水,是公主救了我,还特地送我回了府。 也许是看我可怜,也许是因为那赏花宴是她办的。 也许只是因为,公主本来就是善良的人,像仙女一般。 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管一管的吧。” 仙女?善良?开什么玩笑! 167力气活,还是她来比较好。 孙启晏听到这般童真幼稚的话,忽而冷嗤一声。 “仙女?善良?据我对她的了解,虢平公主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主儿。” 孙思柔小脸一皱,双手搓着衣角,委屈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偷偷看他一眼,见他脸色青黑,忍不住腹诽。 你一个那么大的官都不知道,我整日里足不出户的,又怎么可能知道。 孙启晏将心头的火苗压住,咬着牙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知道?” 孙思柔想到温婉如仙女的上官燕婉,心思寻思着。 大哥为何要打听公主的事情,该不会要对公主做什么坏事吧? 她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可能是因为……” 孙启晏见她开口了,无端生出些紧张,死死地盯着她。 孙思柔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我太可爱了吧,人见人爱。” 孙启晏猛然听到这话,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衣袖一挥,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孙思柔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脚步飞快,嘴角不觉露出一抹浅笑。 她站起身来,正要走回屋里,身后忽而吹来一阵冷风。 转头一看,树梢晃动的厉害,鬼影幢幢。 孙思柔当即抱着手臂搓了搓,小跑着进屋了。 月光透过树缝洒在地上,依稀可见一片暗色的影,风一吹,便不见了。 几天时间风吹一般,转眼即过。 夜鬼猫六只重伤痊愈的鬼重操旧业,开始密切监视皇宫里的一举一动。 可守了好几天,却再也未发现鬼将军的影子,好似消声匿迹了一般。 鬼将军一天不出现,上官嬿婉就担心一天,生怕他突然出来祸害人。 尤其担心皇上的安危,为了以防万一,连魑离和魎杀都派到太极宫去了。 这天,上官嬿婉正在重华宫学画符,一手撑着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画着。 哎,真是太不容易了,国师已经下了最后警示令。 若是学不会画符,就不能爬床,更不能做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事。 虽说只是象征性的,每次只要上官嬿婉稍微撩拨一下,就撩拨到床上去了。 但为了给国师减少负担,也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如今国师弱不禁风的,稍微劳累一下,上官嬿婉都心疼的要命,怎么舍得让他去画符呢。 这种力气活,还是身强力壮的她来比较好。 思及此,上官嬿婉叹了第一百零八口气,自言自语。 “说好的带我体验春宫一百零八式,这才几式啊,就知道画符,什么时候才能体验完。” 春幽见她嘴巴动来动去的,忍不住问道:“公主,你刚刚说什么?” 上官嬿婉提笔一划,嘴角扯了扯,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话音落,夏冰走了进来,低声道:“公主,怀淑公主来了。” 上官嬿婉眉头一皱,下意识问道:“她来做什么?” 夏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看她脸色不怎么好,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刚刚哭过。” 168不会真被恶鬼缠住了吧?(2更) 上官嬿婉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毛笔往笔架上一搁,站起身,朝外走去。 “走,去看看。” 上官燕飞坐在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到上官嬿婉的时候,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皇姐。” 上官嬿婉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一眼,声音凉凉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上官燕飞走到近前,刚把手伸出来,想要挽住她的手臂,却被轻轻避开了。 她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一片,有些委屈地看向上官嬿婉。 “皇姐~” 上官嬿婉神色不变,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声音亦是平静如水。 “虽说我答应跟你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但我也说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 至于私下里,以前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吧,保持原样就行。 若是突然变得很亲昵,我有些不适应,估计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既然两人都不好受,那为什么不让彼此都舒服点呢?行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上官燕飞被她直接拒绝了示好,面上有些挂不住,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 “皇姐,我知道你最聪明,办法也多,你能不能帮一帮我母妃?” 上官燕婉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茫然问道:“蒋贵妃怎么了?” 上官燕飞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一脸坦荡的样子,心里那点怀疑便烟消云散了。 “皇姐,清明节祭祀那日,母妃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让人打听了一下,知道那日是母妃冲撞了皇后娘娘,被罚去自我反省。” 说到这里,眼角余光又瞥了上官燕婉一下。 见她根本没开口的意思,又继续说道:“我知道,都是母妃的不是。 不该在祭祀当日惹事的,皇后娘娘罚她是应该的,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病了。 也不知受罚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母妃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如今病得很重,还总是说胡话。 一直说什么看到了鬼,还是女鬼什么的。 皇姐,我母妃到底怎么了?不会真是被什么恶鬼缠住了吧?” 上官燕婉悠然地坐着,一手轻抚衣袖边角的金丝花纹,淡淡说道:“哦,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过,皇妹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上次赏花宴,你不是说不相信世上有鬼吗? 如今你母妃不过是梦魇了一下,你却告诉我,是鬼缠住了她。 这前言不搭后语,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上官燕飞被她一怼,脸色通红,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冷静,微微低垂着头。 “皇姐,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是,皇姐,我母妃是无辜的,你一定要帮帮她啊。 最近她也不怎么吃饭,觉也睡不好,人已经瘦了一圈了,呜呜呜~ 皇姐,算我求你了,你救救我母妃好不好,我知道你肯定原办法的。” 169闲着没事,少造些孽 上官燕婉面上没有丝毫同情,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我又见不到鬼,我怎么帮她? 就算蒋贵妃真是被鬼缠住了,也应该找捉鬼的天师啊,找我能有什么用!” 上官燕飞双手紧攥,眼底闪着泪花,哽咽着说道:“皇姐,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我求你了。 皇姐,你明明知道的,宫里又不是民间,怎么可能随意把天师带进来。 皇姐,你若是这次帮了我,下次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做,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上官燕婉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眉毛一挑,淡声说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的话。 若蒋贵妃果真是被鬼缠的话,我肯定不可能去捉鬼的。 毕竟我又看不到鬼,上次不过是开玩笑的话,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上官燕飞一听,双眼瞠大,急忙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什么办法?”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手上的丹蔻,面上看似漫不经心。 “若蒋贵妃真是被鬼缠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那只鬼为何别人不缠,偏偏要去缠她,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想让那只鬼离开,自然是要想办法安抚。 比如给她烧点纸钱什么的,又或者将她的家人安顿好。 你整日里跟在蒋贵妃身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至于那只缠着她的鬼,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难道蒋贵妃梦魇的时候,没提那只鬼的名字吗?” 上官燕飞闻言,脸色煞白,双脚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难道是她?真的是她吗?” 上官燕婉为了让她更好的想起那只女鬼,好心提醒了一句。 “听说蒋贵妃的宫里经常半夜闹鬼,好像还是一只女鬼,嗯,浑身湿透的女鬼。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你不是也住在那里,难道晚上就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吗?” 上官燕飞吓得面无血色,双脚却好似生了根,一动不动。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轻嗤一声。 “看你这表情,看来想起些什么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赶紧去办吧。 好好超度亡灵,安抚鬼魂,才是救蒋贵妃的办法。 还有啊,等蒋贵妃病好了,你最好劝劝她。 平时少造些孽,否则这次好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上官燕飞身形一颤,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到地上。 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将她扶住了。 “公主,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看主仆三人一眼,好似赶苍蝇一般,挥挥手。 “行了,赶紧扶你们主子回去休息吧,不要在我这里待着扰人了。” 两个丫鬟互视一眼,当即扶着上官燕飞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看着她颤巍巍的背影,嘴角斜勾,讽刺一笑,真是喜欢作死的一对母女! 希望经此教训,以后能收敛点。 上官燕飞主仆三人刚走出去,魅舞便走了进来,低声道:“公主,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元宝。” 元宝? 170好残忍,怎能这样对待你的小可爱?(2更)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问道:“他怎么来了?” 魅舞右手一挥,黄符闪过,元宝的身影便现了出来。 “主人,主人,我好想你呀。” 元宝看到上官燕婉,便小跑着扑了上去,可惜还未碰到她的衣角呢,已经被戳住了额头。 上官燕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径直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靠我太近。” 元宝脑袋使劲往前伸了伸,可惜身体纹丝不动,他跺了跺脚,噘着嘴,开始控诉。 “主人,你好残忍,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小可爱?你都不想我吗?” 上官燕婉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不想。” 元宝差点吐出血来,别扭地撇开脑袋,可惜假装生气了好大一会儿,也没人来劝他。 感觉被世界抛弃的元宝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上官燕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跟别扭的小孩相处,更何况是一只成了精的小鬼。 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眸一眯,威胁道:“有话赶紧说,否则我让魅舞把你丢出去了。 皇宫里藏着一只厉鬼,你若是随意走动被发现的话,估计一口就被吃掉了。” 元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抱住了秋绮的腿,“主人,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很小的,呜呜呜~ 人家是为了来给你送消息的,可不想死在皇宫里,呜呜呜~ 一会儿,能不能让魅舞姐姐把我送回阴阳衙门?” 魅舞听到他突然套近乎的称呼,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好似根本不曾听到一般。 上官燕婉无奈摇摇头,“魅舞什么时候成你姐姐了?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行了,你若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把你丢出去!有些话,我从不说第三遍!” 元宝吓得眼珠子都弹了出来,急忙说道:“上次清明节来阴阳衙门的那个男人又找来了,说是要见你。” 林师爷?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魑离之前打听来的消息,眸子渐深,缓缓站了起来。 “嗯,是时候该解决这事了,魅舞,走,去阴阳衙门。” 魅舞轻点头,跟了上去。 上官燕婉走了几步,发现少了个小尾巴,转头一看,元宝正抱着香炉。 她眸光一厉,“元宝,你是在抠上面的宝石吗?” 元宝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讨好地笑着。 “怎么可能呢,主人,我只是看这香炉上面有灰,路过这里,顺便帮忙擦一擦。” 上官燕婉眸子半眯,却并未拆穿他的谎话,只是顺着说道:“哦,原来你喜欢干粗活。 好说,哪天没事,我让人把你请过来,干个几天几夜好了,正好我这重华宫需要仔细打扫一遍。” 元宝吓得身子一歪,舌头伸出半米长,差点跌到地上,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又把舌头收了回去。 “主、主人,这、这就算了,我、我还要留在阴阳衙门看门呢。” 话音落,人影一闪,在几人之前跑走了。 秋绮与冬音捂着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见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绷着脸,越发同情起元宝了。 大殿里传来笑声。 171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把你丢出去! 上官燕婉刚走进阴阳衙门的大门,面前就冲出一个身影,把她吓了一跳。 林师爷等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上官燕婉,怎么能不激动,恨不能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判官大人,你终于来了!”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淡声道:“进屋里说吧。” 林师爷还有些激动的余韵,急忙点了点头,快步跟了进去。 刚跨过门槛,便在大厅正中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 “判官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儿子啊,我就那一个独苗啊!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只要您能救他,别说是一年寿命,就算是五年寿命,我也愿意。 反正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也快该入土为安,没几年好活了,只求判官大人救救我儿子!” 老骨头?看你刚才健步如飞的样子,怕是年轻的很。 上官燕婉眼眸眯起,摆了摆手。 “想让我救你儿子,总要把事情说清楚,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没办法啊。” 林师爷恍惚想起什么,忽而说道:“判官大人,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都问了,废什么话! 上官燕婉扫林师爷一眼,点了下头。 林师爷左右环顾一周,面上神秘兮兮的。 “判官大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记得上次好像来过这里。 嗯,就是清明节的时候,但是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自家床上,感觉一切好像一场梦。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只隐约记得,见到了你,还见到了这两位。 后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后,一直搞不明白,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判官大人,我清明节的时候,真的来过这里吗?”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道:“嗯,你在做梦。” 冬音看了一脸懵的林师爷一眼,偷偷地捂住了嘴。 林师爷眨了眨眼,轻轻地“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道:“原来真是在做梦啊。” 话音落,好似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又把上次说的话一股脑说了一遍。 至于后面说的,跟魑离汇报的差不多。 上官燕婉眉头皱起,问道:“你儿子最近怎么样了?” 林师爷正说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忽而被她打断了。 他楞了一下说道:“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已经起不来了,呜呜呜~ 以前还能爬起来,偶尔会去清平镇买馄饨吃,可最近一次都没去过了。” 清平镇?馄饨?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你儿子是不是两年前中了秀才?林秀才?你儿媳青樱是清平镇人?” 这一问,倒是把林师爷问楞了,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一脸惊讶。 “判官大人,您不愧为判官大人啊,连这都知道!” 冷不防的被人拍了马屁,不过上官燕婉现在可没时间跟他纠结这个。 她心中震惊的是,林师爷的儿子,应该就是那个经常去赵大友那里买馄饨的林秀才! 不得不感叹一句,还真是有缘! 172你儿媳还未回家吗?(2更) 秋绮和冬音听了林师爷的话,自然也猜到了,两人脸上亦是吃惊的表情。 上官燕婉沉思片刻问道:“你儿媳还未回家吗?” 林师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回来了,每次去看儿子,他都说儿媳又去看他了。 他还坚持说,儿媳跟他聊天了,可是我和老婆子却一次也没见到。”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又继续说起来。 “还有一点很奇怪,每次儿子说儿媳来看他,第二天他就会变得很虚弱。 脸色煞白,浑身没劲,如今已经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说完,又开始默默垂泪,老泪纵横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道:“你不要哭了,我跟你走一趟去看看他便是。 若真是小鬼作祟,我定会帮他祛除邪祟,放心吧。” 林师爷得了她的准话,立刻破涕为笑,却依旧是皱巴着一张老脸。 上官燕婉站起身来,轻声道:“你在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跟着林师爷朝着绥远镇行去,一个时辰后,在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 林师爷指了指宅子,声音低沉。 “判官大人,这里便是小儿住的地方,为了方便他读书,我们老两口特地为他置办的。” 上官燕婉将宅子环顾一周,朝魅舞看了一眼。 魅舞心领神会,很快便绕宅子一周,在东南西北各贴了一张黄符。 上官燕婉刚走进大门,眉心便皱了起来,好重的阴气!看来真的有鬼在作祟啊! 她好似什么都未发现一般,缓步轻行。 刚踏进里屋的门槛,便听到浅浅的哭泣声,像是女子的哽咽。 上官燕婉脚步顿了一下,进去之后,往床边看了看,眉头皱起。 不是女子的哽咽,准确点说,是女鬼的哽咽。 床前正坐着一只身穿水绿长裙的女鬼,头上一个血窟窿,看着有些可怖。 她身上的长裙被撕裂的厉害,甚至连里面的小裤都破烂不堪。 隐约可见白皙的小腿,衣服和腿上沾着血迹。 女鬼听到几人的动静,“唰”的转过头来,目光与上官燕婉对视的时候,明显一愣。 下意识想要逃跑的冲动,可站起身后,又不舍地看了看床上的男人。 犹豫片刻,又在床前坐了下来,声音平淡如水。 “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女鬼虽然低着头,但上官燕婉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 上官燕婉皱眉看着她身上的斑斑血迹,眉头已经拧在一处。 她缓步走到床前,声音低不可闻。 “需要让林师爷出去吗?” 没错,坐在床前的女鬼,应该便是林秀才的娘子青樱了。 关于她的遭遇,从她身上的衣服便能猜测,肯定没什么好事。 林师爷毕竟是她的公公,万一阴阳视界一开,他在这里的话,估计青樱没有勇气说出来。 青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猛然抬头看她,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见到一脸紧张和忧愁的林师爷,眼神一缩,慢慢地点了点头。 173所谓红袖添香,就是如此 上官燕婉朝林师爷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师爷,你猜的没错,你儿子确实是被鬼缠了身。 现在,我要在屋子里做法,闲杂人等还是去外面等吧。” 林师爷先是一惊,然后脸上涌上喜悦,手足无措地搓了搓衣角。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林秀才,才转身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目送着他走出去,转头看了魅舞一眼。 魅舞心领神会,当即走到门边,在门上贴了一张隔音符。 上官燕婉这才转头看向青樱,顺带着瞟了一眼床上的人,果然是林秀才没错,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唇红齿白的书生模样。 第二次见到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人有些没精神。 此时再看,就更悲惨了,除了脸色蜡黄之外,人也瘦得有些脱相了,看起来像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青樱也正看着林秀才,哭得哽哽咽咽,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来找他?” 上官燕婉左手在右手腕上轻抚一下,低声道:“阴阳视界!开!” 秋绮和冬音早在魅舞去贴黄符的时候,便已经料到屋里有鬼了。 但冷不防看到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还是被吓了一跳。 上官燕婉面上没有任何微澜,声音也很平淡。 “你是不是做错了,不是由我们这些外人来评判。 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人无权过问,是对是错,只要你们心里有杆秤就好。” 青樱有些怔楞,转头看她一眼,长睫上还挂着泪珠。 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缓缓开口。 “我和夫君是别人介绍认识的,还未嫁给他之前,爹爹便总在耳边唠叨。 说他学富五车,腹有诗书,为人谦逊,待人谦和。 长得也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是十里八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夫君人选。 后来爹爹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拿到了他的更贴,两人交换了生辰八字,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我是成亲那日才见到的夫君,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便想到了爹爹曾经说过的话,果然是个难得的夫君。 夫君长相出众,对我也是体贴入微,虽每日里忙着读书,但也从未冷落过我。 初初成亲的那段日子,是最快乐的日子。 他读书,我便为他打扇,他写字,我便为他磨墨,所谓红袖添香,就是如此吧。 记得有一次,我有些想家,不过是说了一句,说想吃清平镇上卖的馄饨,他便记在心上了。 第二天起床之后,没有见到他的人,我吓了一跳,找了好久,也没到他的影子。 我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垂泪,远远地便看到他拎着个袋子往家里跑。 走到近处才发现,他满头大汗,不知赶了多久的路。 我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帮他擦汗。 他只笑嘻嘻地说,‘你看,娘子,这是你爱吃的那家馄饨,我给你买回来了。’ 起了个大早,从一个镇子坐车去另一个镇子,来回还要走好远的路,就为了给我买碗馄饨。 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我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心里又感动又心疼。” ------题外话------ 1更遁走,表打我,亲爱的小仙女们,耐心等几天,7号开始4更补上!说到做到,加更的时候不上架,同样是福利,么么哒~ 174我害了夫君,害了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好似回想起往日美好的幸福时光,青樱嘴角带笑,指尖在林秀才脸上点了点。 “我一边心疼地为他擦汗,一边骂他是傻子,是书呆子。 心里却在想,这样的夫君,天上地下,也许就他一个吧。 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换的。 也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才会让我嫁给这个男人,把我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别看他是读书人,其实平日里话不多。 有时候做起事来,像个傻子一样,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心里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我想给他生个孩子,生个像他一样的大胖小子。 可惜我们成亲三个月了,却依然没有动静,越是着急越是落空。 后来听镇上的人说,清泉寺的求子观音很灵,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上香。 自从知道那个消息之后,我便上了心,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夫君一起去。 夫君见我每日闷闷不乐的,猜出了我的心事,问过之后,二话没说,便带我去了清泉寺。 但凡是我想做的事情,他总会无条件的支持,从不问缘由。 不知是送子观音很灵,还是我们俩的努力,回来之后没多久,我便诊出怀孕了。 怀孕之后,我和夫君真的好开心,心里想着要去还愿。 原本去上香还愿是件好事,我们是带着最美好最真诚的心意去的,却没想到那一趟远门却成了诀别。 如果我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话,打死也不会出门的! 当初更不会去上香,孩子该什么时候来,总会来的。 即便没有怀上孩子,我宁愿再等上几年,日日跟在夫君身边,也不想跟他天人永别! 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原谅我自己,这一切都是被我亲手给毁掉的! 我害了夫君,我害了我们的孩子,也毁掉了我们的幸福!” 说到这里,青樱有些激动,双目赤红,眼泪更是糊了满脸,歇斯底里地大声嚎啕。 虽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冬音却早已跟着青樱垂起泪来。 她一边小声地哽咽,一边走上前去,给青樱递了张手帕。 秋绮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深沉地看了青樱一眼。 上官燕婉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波动,但心里却弥漫着悲伤。 为这可怜的女人,为那夭折的姻缘,更是为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孩。 她仰着头,不让眼角的泪流出来,她恍惚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般命途多舛。 胎死腹中,那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懂的。 青樱擦了擦眼泪,依旧哽咽着,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那一日,我和夫君开心地去清泉寺上香还愿。 寺庙里的大和尚知道后,很替我们开心,还留我们在庙里吃了斋饭。 可问题就出在那碗斋饭上,我和夫君吃完后,正要离开,可刚站了起来,便倒了下去。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清泉寺了,而是离寺庙不远的一个山匪窝。 那个时候,真的好害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我们看到那个熟悉的大和尚时,糊里糊涂地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寺庙里的大和尚跟山匪窝是串通在一起的!” 175我娘子怀孕了,求你们放过她! 青樱咬牙切齿地喊出“大和尚”,眼珠赤红一片。 若是她口中的那人站在她面前,上官燕婉丝毫不怀疑,她会把那人撕了。 青樱双手紧紧攥在一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冷彻入骨。 “那个大和尚看着我们,竟然说什么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说是为了寺庙里的香火,为了寺庙的繁荣,更为了他们的小命,只能跟山匪勾结在一起。 平日里,若是遇到有钱的人,弄晕之后打劫,然后威胁一番,再送回家去。 若是遇到长得漂亮的女人或是男人,便弄晕之后,直接送到山匪窝。 打劫的人和财都归山匪所有,以此为交换,山匪便不去滋扰清泉寺,甚至美其名曰会护着他们。 镇上的传闻,也是那些山匪让人放出去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去庙里上香。 听完他的话,我和夫君吓得肝胆俱颤,我们没有钱,那么他们想要的便很明显了。 大和尚把我们俩带到了山匪窝的正堂,上面坐着两个人模狗样的山匪头子。 两人眼里那丝毫不加隐藏的色欲,让人看了作呕,恨不能生啖其肉。 夫君将我紧紧地护在怀中,刚开始是跟他们谈条件,将我们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只要放我们走就可以。 可他们那些杀千刀的,哪里有什么人性,更不可能看上我们那点积蓄。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凶神恶煞地走到我们面前,伸手便要将我拽出来。 可是我夫君哪里肯,拼了命也要将我护在怀里,可他毕竟是个书生,身上哪有什么力气啊。 被那刀疤脸一脚就给踹到了一边,口吐鲜血,却依旧挣扎着往我这边爬。 那个时候真是最绝望的时候,可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不要伤害我夫君!’ 可根本没人理会我,在他们面前,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夫君抱着刀疤脸的腿,一遍遍地求他,一遍遍地说,‘我娘子怀孕了,求你们放过她!’ 我们两人痛哭流涕,可那些没人性的狗杂种却在看笑话! 就在那时,另一个独眼龙走了过来,他蹲在夫君面前,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色眯眯地说。 ‘看在你娘子怀孕的份上,想要放过她也行,但我有个条件。’ 初初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和夫君好似从地狱里升天,忍不住高兴起来,以为他们要放过我们了。 可却不知,哪里是从地狱里升天,而是坠入到更深更冷的深渊中去了。 有时候我一直问自己,倘若当初知道会是那样,我会怎么做? 我想,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答应的吧。” 青樱说到这里,再次哽咽难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 她的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眼看着便要晕厥过去。 不大的屋子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掺杂着浅浅的呜咽声。 魅舞看到青樱差点晕厥过去,眼疾手快走上前将她扶住,在她的穴道上轻点了一下。 176比地狱更可怕的是人心! 青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起来,眼泪却依然不停地往下落。 “我和夫君都是本分人,成亲之后更是琴瑟和谐。 曾经的我们,以为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连一株花一棵树都是美的。 可遇见那群猪狗不如的山匪后,我们才知道,这个世道是多么的污浊不堪,人心原来可以那么狠毒! 那个独眼龙将我夫君往地上一压,指着我说。 ‘既然你不想让你娘子受罪,那便由你来代替好了,我们又不是活佛,可不做赔本生意! 如今答应你,一人换一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要懂得感恩啊。’ 那一瞬间,听到他的话,只觉五雷轰顶! 看着那独眼龙摸着我夫君的脸,我开始呕吐不止,早已哭得不成样子。 我不想那么懦弱的,可我根本停不下来,心里泛酸,一直呕吐。 我想对夫君大喊,不要啊!不要答应他!可我吐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独眼龙摸着夫君的脸,却看向我,一字一句地威胁着。 ‘要么你,要么你娘子,怎么样?想好了吗?老子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 要不是看在你唇红齿白,跟个娘们一样,老子可不会对你们这么好!哈哈哈!’ 不知为何,夫君不再流泪,也不再乞求,甚至一脸的平静。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看着我,对我眨眨眼。 可他的话,却好似腊月寒冰,将我整个人都冻了起来,就连血液也冻上了,呼吸困难。 夫君说,‘放了我娘子,我什么都答应。’ 那句话永生难忘! 那时我甚至在想,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才会嫁给他,把他害成如今这模样。 倘若他没有娶我,倘若我没有叫他去上香,他依旧是那个惊才艳艳的书生,有着更美好的锦绣前途。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青樱想到当时的场景,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神智昏聩,喃喃自语。 “他说,放了我娘子,我什么都答应,放了我娘子,我什么都答应! 傻子,呆子,他真的是个书呆子呢,怎么会那么傻!世上怎会有那么傻的人!” 青樱目光空洞地抬起头,不疾不徐,浅浅冷笑,整个人看起来是空落落的荒茫。 “听到这里,你们是不是觉得故事已经结束了? 是啊,当时,我和夫君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你们知道比地狱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是人心! 因为你永远想不到他们能丑陋到什么地步! 我太害怕了,整个人像死了一样,耳边充斥着山匪淫荡的笑声,还有夫君隐忍的闷哼声。 那时候,我真的想冲上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又犹豫了。 是啊,我当时犹豫了,我竟然犹豫了! 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夫君受辱,那个场面永生永世都不会忘了! 就在那时,身边消停了许久的刀疤脸,突然撕开了我的裙子! 我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拼命咬住他的手臂。” 177上天对我们俩太不公了! 青樱身体哆嗦的厉害,混着眼泪的哭声在屋里回荡,声声入耳,刺痛人心。 “刀疤脸狠狠地扇了我几耳光,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 ‘不识趣的臭娘们,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竟然还敢叫!还敢咬人!’ 耳边再次响起夫君的声音,之前他明明一直忍着不出声的。 可是看到我被人欺负,他声嘶力竭地吼着,目眦欲裂,绝望而无助。 ‘放开我娘子!放开我娘子!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明明答应过我的!’ 独眼龙在夫君身上驰骋着,脸上带着淫荡的笑,看在我眼里却比什么都狰狞。 ‘真是一对蠢货!连山匪的话,你们也相信!你这书呆子,看来是读书读傻了吧!’ 那个时候,我好似落入了深渊里,眼前一片漆黑。 是啊,与虎谋皮,傻的是我们。 我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主动攀上刀疤脸的脖子,故意勾引他。 ‘大爷,是小女子错了,刚刚不该那般对你的。’ 刀疤脸果然被取悦了,脸上淫荡一笑,便松开了钳制我的手。 就在那一瞬间,我发了疯地站起身来,朝一边的墙壁上撞了去。 真的是拼了全力,根本没想着要活下来,我已经对不起夫君了,不能更对不起他! 我躺在血泊里,眼里只看着夫君,我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夫君,对不起,来世再见,你要好好活着,我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后看向怔楞中的山匪,顶着一头血,恶狠狠地诅咒着。 ‘我对天诅咒,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是我这辈子说过最狠的话,平时连踩到蚂蚁都要内疚的人,却说出了那么句话。 然后,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不是我的怨念太强,死后,我的魂魄竟然没有被勾走,游荡在山上。 等我找到夫君的时候,他被丢在山下,奄奄一息! 我跪在他身边,却无法触摸他,那时候真是特别绝望。 他带血的唇开开合合,凑到跟前,依稀可听到‘娘子,娘子’。 可能是我临死前的那句话一直支撑着他,让他活着,痛苦的活着。 是啊,他就是个傻子,是个呆子,但凡我说的话,他都会牢记在心。 那时候我很痛苦,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烧成了炭。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他看不到我!因为我成了一缕幽魂!满身怨念的幽魂! 无止尽的怨念包围了我,无尽的愤懑,我觉得上天对我们俩太不公了! 不知是他的神魂太脆弱,还是我的怨念太强,那一瞬间,他居然看到我了! 我以为那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世间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人死之前,会看到最想见到的人。 我将眼泪擦去,假装什么也未发生,劝慰他,跟他说话,带他回家。 就好像,我们只是刚刚上香回来一样。 夫君也许是受了太多的折磨,脑子有些不好使了,人也浑浑噩噩的。 他似乎忘记了最惨烈的那些事,每天对着我傻笑,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人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4更,说到做到,爱你们,么么哒 178思美人兮,心不悔(1更) 屋里静的可怕,除了青樱撕心裂肺的哭声,冬音隐忍的哽咽,再也没有其他。 上官燕婉站在那里,后背挺得笔直,袖子里的双手紧攥,指甲甚至抠进了肉里。 她心里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不能控制,无法停息,眉眼间却满是霜雪色。 冰火两重天,是煎熬,更是隐忍。 青樱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了下去,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那又怎样呢?阴阳两隔,却可以看到彼此,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我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只是白天的时候,我不能出现,阳气太重,只能等到晚上。 夫君每日坐在窗前,从日出等到日落,日复一日。 我问他,‘不累吗?不觉得很辛苦吗?’ 他却笑着对我说,‘思美人兮,心不悔。我是在思念美人,怎么会累呢,念一辈子也不会累。’ 书生的骨子里,还是有些浪漫的,那是他对我说过最浪漫的话,却是在我死后。 就那样,一人一鬼重新生活在一起了。 晚上的时候,他写字,我磨墨,他作画,我便当风景中的人物。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偶尔会跑很远,帮我买馄饨。 虽然我一颗也没吃过,却觉得那味道很幸福。 我有时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我们最后的眷顾呢。 本以为可以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我慢慢地发现,夫君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差。 其实,很容易想明白的,不管怎样,我都只是个鬼,阴气太重。 即便是个健康的成年人,跟鬼待在一起,也撑不了多久的,更何况他还……” 青樱一边摸着林秀才的脸,一边哽咽,眼泪哗哗地顺着脸往下落。 哭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跑到上官燕婉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大人,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可不可以救救我夫君?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救我的夫君! 让我去投胎,我便去投胎,以后再也不来打扰夫君。 让我放弃仇恨,我便放弃仇恨,即便恨得骨头疼,也不会去找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牲报仇。 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就算让我立刻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能救我夫君,我都心甘情愿! 求求你了,大人,救救我夫君吧!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 青樱抱着上官燕婉的腿,哭成了泪人。 冬音捂着嘴哽咽着,眸中泪光轻闪,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燕婉,眼底带着些许请求。 秋绮眼角泛红,看着上官燕婉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了。 魅舞只低着头,好似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听到,只是周身围绕着冷气,让人不能靠近。 上官燕婉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林秀才,眉头皱在一处。 恍惚想起了当初在清平镇赵大友的馄饨摊前见到的那个白面书生。 ------题外话------ 今天四更,么么哒,爱你们 179我爱的人,是个傻子(2更) 第一次见到林秀才,他兴高采烈,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即便不说,身上遮掩不住的欢快,也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第二次见他,他失魂落魄,面上无光,眼神呆滞,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怪异的。 那时候还不知缘由,以为他只是腿受伤了。 现在知道了缘由,却突然有些后悔,还不如永远不知道! 知道了,心里蔓延起无边的火焰,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上官燕婉凝眉细思了许久,才说道:“我虽是鬼判官,但并非无所不能。 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救他,而且,我救他,并不是因为你的乞求。 而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公公,取他一年寿命,换回你夫君的命。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善良的人。 不管做什么事,我都有自己的目的,收取报酬。 我也有爱人,他和你夫君一样,是个傻子,还在等着我为他续命。 你有你的一生所爱,我也有我的一生所爱,所以救人之前,我要跟你说清楚。 即便我救了他,你也不必感激我,因为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 无功不受禄,你的感激会让我有负罪感。 赶紧起来吧,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青樱听她如此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终于破涕为笑。 “只要大人能救我夫君,为了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活着,其他的都无所谓! 大人,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大人帮个忙?”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 “说吧,我若是能做到,自当尽力而为。” 青樱眼里含泪,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大人,你可不可以把我夫君的记忆清除?我不想让他这样痛苦地活下去。 如果他一直记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如果他一直对我心怀愧疚。 如果他一直想着那个孩子,他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即便,大人真的救活了他,他的心被凌迟着,恐怕也活不久,只会抑郁而终。 求求你,大人,若是可以,把夫君的所有记忆都去除吧,让他忘了一切,从头开始吧。” 上官燕婉定定地看着她,攫住她的目光。 “你真的想清楚了?让他忘记你,忘掉属于你们的一切?你真的不后悔?” 青樱含泪摇头,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大人,我想清楚了,也绝不后悔! 忘记吧,还是把一切都忘记吧,反正我只是一只鬼,不知什么时候便魂飞魄散了。 记着我,只会让他痛苦,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记得。 重新找一个心爱的女人,一起过幸福的日子,读书考取功名,再生几个孩子。” 上官燕婉目光冷寒,抬头看着上面,声音略带悲凉。 “好,我会答应你的请求,但此事终了,你必须去地府投胎转世。” 青樱咬着下唇,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大人,只要你能救活我夫君,我什么都答应! 别说只是去投胎,就算是现在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我都愿意!” 180我能等他醒了再离开吗?(3更) 上官燕婉走到床前,从怀里摸出一只碧玉瓷瓶,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林秀才的嘴里。 “这是国师大人炼制的固阳丸,专门用来固住活人的阳气,不出半个时辰,他便会醒来。 若是日后好生调理,配以我的丹药,相信一个月后,便能恢复如初了。 至于他的记忆,我手下有一个擅长梦幻术的鬼,只要让她帮你夫君重新造一场梦就行了。 等他醒来,只以为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其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青樱感激涕零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我能等他醒了再离开吗? 我想再看他几眼,我想跟他好好地告个别,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上官燕婉身形一转,当先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可以。” 魅舞快走几步,将门打开,秋绮和冬音又看了青樱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刚走出门,林师爷便快步围上了上来。 他额头冒着汗,双手搓在一处,焦急问道:“判官大人,我儿怎么样了?” 上官燕婉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他身后。 那里站了一个跟林秀才身形差不多的白面书生。 林师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想起来还有人在。 他尴尬地摸了一下头,当即说了一句。 “判官大人,这是我儿的好友,两人在同一处读书。” 白面书生走上前来,双手作揖,声音清润。 “这位大人好,小生姓陆,我和林兄在童试时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后又同时中了秀才,上次秋闱过后,便约好了一起参加春闱。 可如今春闱在即,他却突然失去了联系,我心中焦灼,便亲自来他家里看一看。 不曾想,他竟生病了,心中很是惶恐和担忧。” 上官燕婉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 “林秀才并无什么大碍,仔细调养一个月,身体便能恢复了,应该不会错过春闱。” 白面书生闻言,比林师爷还开心,道:“那真是太好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林师爷,“老丈,既然林兄已无大碍,那小生便先行告辞了。 我娘子怀孕了,还在等着我呢,我不放心,就先走了,待他日春闱,再来叨扰林兄。” 林师爷急忙跟他摆手,点头说道:“嗯,你先去吧,这里没什么事,等我儿醒了,我会帮你转告的。” 白面书生朝两人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 上官燕婉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书生的背影,只当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却不知,缘分这东西,总是丝丝缕缕缠绕,在不经意的时候,便把人缠在了一起。 等白面书生走了,林师爷才一脸激动地看向上官燕婉,小心问了句。 “判官大人,我儿真没什么事吗?真的只要将养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上官燕婉淡然地点了一下头,想了一会儿,声音浅淡。 “之前你儿子说看到了你儿媳,其实并不是在说谎,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林师爷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鬼?鬼!” 181杀人,放火,降魔,除妖(4更) 上官燕婉眼中无波无澜,好似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是的,鬼,你儿媳早就死了,但她舍不得你儿子,便来陪他。 可是人鬼殊途,鬼身上的阴气太重,正常人肯定受不住,所以你儿子才会越来越虚弱。” 林师爷目光呆滞,似乎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声音颤的厉害。 “我儿媳死了?” 上官燕婉听了青樱和林秀才的故事,此时多了些耐心,徐徐说道:“没错,青樱已经死了。 她在年初生了场风寒,林秀才带她看过大夫后,还是没有好转,不到一个月便病死了。 但是,你也知道的,两人很恩爱。 林秀才一是舍不得爱妻,二是不想让你们二老为他担心,便没有说这事。 后来青樱的鬼魂寻了过来,他们便继续生活在一起了。” 林师爷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喃喃道:“没想到竟是这样,呜呜,都是我不好。 为了不打扰儿子好好读书,也不经常来关心他,否则又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上官燕婉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编了这么个谎言。 既然青樱想让林秀才忘记一切活下去,那么就要把一切都隐藏了。 想要身边的人不露破绽很难,除非一开始,他们便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燕婉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说谎的慌乱,声音很平稳。 “如今你儿子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以后你们便不要再他跟前提起任何关于青樱的事情了吧。 我会将他的记忆清除,以后他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娶过妻子,就好像这几个月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以后,待他功成名就了,你们可以再重新帮他娶个妻子,让他幸福地过下去。” 林师爷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过了许久,才喃喃说道:“我知道了,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紧闭的房门,忽而开口道:“魅舞,联系一下倾城他们几个。 让他们赶紧来这里一趟,皇宫,就暂且让魑离和魉杀守着吧。” 她的声音很冷,好似腊月里凛冽的风,她的表情更冷,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魅舞看她一眼,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秋绮看着满身肃杀的上官燕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眉头拧在一处。 冬音还陷在青樱和林秀才那凄婉的故事中不能自拔,眼睛肿得像兔子。 她站在一旁低着头,时而传出小小的哽咽声。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魅舞和魍生带着其他六只鬼便到了。 上官燕婉转头看着秋绮和冬音,低声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人进去。” 秋绮下意识地拽住她的衣角问道:“那公主你呢?” 上官燕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柔,“我去去就回,莫要担心。 身边有他们跟着,你觉得我会发生什么事吗,放心吧,最多一个时辰,我便回来。” 秋绮见她神色坚定,慢慢地松开了衣角,“公主,小心。” 182人美心又狠,老子喜欢!(1更) 上官燕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眼底却划过一抹狠厉。 “嗯,守好门,我马上就回。” 话音落,转身看向魅舞两人,还有悬空的六只鬼,冷冷一笑。 “走,带你们去活动一下筋骨。” 魅舞和魍生二话不说,只紧跟在她身后,其他六只鬼兴奋地叫个不停。 倾城身形一转,轻飘飘地落在上官燕婉身旁,妖媚一笑。 “主人,咱们这是去干吗呀?杀人放火?还是降魔除妖?” 上官燕婉脚步未停,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人,放火,降魔,除妖。” 倾城一听,双眼放出金光,伸出艳红的舌尖,在红唇上舔了一下。 “主人,你好善解人意哟,知道奴家最爱干这些勾当了。” 黄黑红的红脸一转,眼睛瞪出老远,弹来弹去。 “天哪,老子天天在皇宫守着,连只猫都看不到,快淡出鸟了! 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耍耍。” 夜鬼猫嘴巴一咧,露出一口金灿灿的大黄牙。 “是啊,终于可以出来逍遥一下了,哈哈哈,杀人,老头子我也很喜欢! 若是再不动动,老头子还以为自己真的老了,是该展现一下实力了!” 双翼飞蛇头顶的蛇跟柳条一般,随风乱舞,完全放飞自我。 “以前飘忽不定,居无定所,就是个没有户籍的孤魂野鬼。 想杀个人都不敢,生怕被逮回去,送到十八层地狱去炼化。 如今跟了主人,可以光明正大去杀人,想想就热血澎湃啊。” 笑面鬼金灭地仰天长啸,笑声传遍了整个镇子,若是人能听到的话,估计早被吓死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杀人,好呀!哈哈哈哈,放火,更好! 主人,你真是太让人兴奋了,人美心又狠,老子喜欢!” 赵日天最稳重,身体站得笔直,伸手摸着下巴,赞许地点点头。 “虽说我很不喜欢动来动去,但偶尔活动一下筋骨,也未为不可。” 你确定是因为这?难道不是怕被人揍? 上官燕婉被几只兴奋过头的家伙吵的耳膜疼,但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他们辛苦劳累,也只能忍了。 不过半刻钟时间,三人六鬼已经站在了一处山脚。 上官燕婉抬头往上看了看,嘴角斜勾,眼角眉梢都是冷漠的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到了。” 倾城飘在上官燕婉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朝山上看了看,一脸惊奇。 “主人,不是杀人放火吗?怎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眼底涌动着暗潮。 “这里可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藏着人面兽心的禽兽啊。” 倾城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吼。 “什么人?竟敢擅闯龙虎山!” 话音落,便有四个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汉子走了过来。 待看清上官燕婉的容貌,几人眼里不约而同爆射出精光,一脸淫荡地咽了咽口水。 当先一人身形矮小干瘦,长得尖嘴猴腮,双眼浑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183想不想爽一爽?小美人!(2更) 尖嘴猴腮的男人指着上官燕婉,色眯眯地调戏。 “哦,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遇到这么一位小美人! 快,到爷怀里来,想不想爽一爽?小美人!” 倾城看到几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出爪子舔了舔。 “主人说的没错,这里果然藏着衣冠禽兽啊,原来是个专行奸淫掳掠的土匪窝啊。” 尖嘴猴腮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满脸横肉。 他看着上官燕婉,丝毫不加掩饰眼里的色欲,口水已经流了出来。 “小美人儿,你是来找爷的吗?快到爷怀里来,跟爷快活快活! 爷答应你,只要跟爷风流快活一下,爷就让你从这里过去!不收取过路财!” 第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见两个兄弟开始逞威风,也不甘示弱,当即站了出来。 他一脸笑意地指着自己身下,笑得十分猥琐。 “小美人儿,你可要想清楚,想要爽的话,还是到爷胯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间飘荡着几人的淫笑,刺耳,恶心。 笑面鬼金灭地看到他一脸淫笑的样子,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一直带笑的脸突然皱巴起来。 “格老子的!笑得那么丑,还好意思出来打劫!哈哈哈哈! 土匪都不要脸的吗!真想把他的脖子拧下来当球踢!哈哈哈哈!” 刚说完这话,谁知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突然便停止了淫笑。 眼前银光一闪而过,带出一篷腥红的血雨! 下一刻男人的脑袋已经离开了身体,在地上滚了滚,双目睁得滚圆。 格老子的!还真成了球! 金灭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魅舞,吓得身板一颤,这个女人好可怕。 满脸横肉的胖子看到身旁满身是血的同伴,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双目惊恐地睁着,尿了一裤子。 “不、不、不要杀……”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脖子一热,伸手一摸,满目皆是鲜血。 他想要拼命挣扎,想要大声喊叫,可除了不停地吐出血来,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个男人悄无声息的便死了,剩下两个警惕地后退几步。 贼眉鼠眼的男人脸色骤变,才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的身体抖若筛糠,哪里还有刚刚的嚣张气焰。 他踉跄着后退,颤声道:“不、不要……” 话还未说完,面前闪过一条黑影,吓得肝胆俱颤,直接摔到了地上,屁滚尿流。 “魍生!” 魍生的剑刚要穿过那人的喉咙,便听到了上官燕婉的声音,急忙收住了手,站到了一边。 上官燕婉好似根本没看到其他两人惨烈的死状,慢慢地踱步到男人身前。 她的眼珠血红一片,涌动着嗜血的杀意。 上官燕婉看着地上颤抖的男人,红唇微启,舌尖滚出的音调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令人阴冷战栗。 “要不是今日见到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手痒的厉害。 本宫差点都忘了,刚升任判官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件兵器呢,刚好拿你们开开刃。” 184今天本宫便让你爽上天!(3更) 上官燕婉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眼神凌厉如刀,掌心黑气涌动。 片刻后掌心凝结一把厚重的鲨齿剑,闪着凛冽的银光。 原本悬在半空看热闹的六只鬼,在看到那把剑的时候,身形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异口同声高呼道:“阴阳玄冥剑!” 上官燕婉身形娇小,那把鲨齿剑看起来有半人高,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拿在手中。 “啊,原来这把剑叫阴阳玄冥剑啊,我还一直不知道呢,看来今天可以开封了。” 阴阳玄冥剑,集阴阳两气。 一面为阳,尖利如刃,以纯阳紫虚为髓铸就,杀人; 一面为阴,状似鲨齿,以万鬼亡灵咒怨凝成,灭鬼。 阴阳玄冥剑,令闻之丧胆。 嗜血,杀人时剑身不沾血,吹毛刃断; 灭魂,灭鬼时阴气缠绕,万鬼哀嚎。 地上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看到她手上宽厚的长剑,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从脊柱上攀沿。 上官燕婉走上前,一脸嫌恶地踩住他的脸,在地上使劲地碾了碾。 她的声音虽轻,一字一句,却好似冰锥刺透人心。 “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骄傲?曾经凌辱过多少良家女子?嗯? 是不是很爽?今天本宫便让你爽上天!” 话音落,阴阳玄冥剑狠狠往下一刺,正中男人的裆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响起来,男人双手捂着裆部痛苦地哀嚎起来,双手指缝间有鲜血溢出。 上官燕婉眼底闪着冷光,嘴唇轻轻一勾,带着嗜血的冷冽。 “你平日里是不是特喜欢逞口舌之快? 耍嘴皮子调戏良家妇女很威风,是不是?今天本宫就让你威风个够!” 话音落,阴阳玄冥剑阳面锋刃直接刺向男人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 暗哑的咳嗽声,伴随着鲜血涌出来。 男人双眼瞪的像铜铃,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恶鬼一般。 上官燕婉慢条斯理地收回脚,靴子上沾了些血迹,嫌恶地在地上蹭了蹭。 鲜血在剑上流淌着,到了剑尖处又瞬间消失无踪,地上没有丝毫血迹,长剑越发红的耀眼。 上官燕婉右手一翻,阴阳玄冥剑便不见了踪影。 魅舞走到她身旁,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 上官燕婉接过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双手,这才看向最后一人,嘴角带着嗜血的冷笑。 “是不是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要谢就谢你自己,刚才没有出言不逊。 不过,能不能活过今天,还说不定,这就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了。 现在,你拎着这颗头颅,去找你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就说有人来取他们狗命了。” 战战兢兢的男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在地上爬了几下,拎起那颗血淋漓的人头,踉跄着朝山上跑去。 上官燕婉看着那人的背影,双眸眯起,将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丢,低声道:“咱们走。” 魅舞和魍生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一句话未说。 其他六只鬼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遍地的鲜血,一个个神色怪异,悬在半空,久久不能平静。 ------题外话------ 三更送上,么么哒~ 185主人就是黄泉之花!(1更) 倾城伸出长舌舔了一下唇,眼底是艳羡又崇拜的光。 “原本以为主人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公主,即便见到血,也会吓得走不动路。 可今日一见,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这样的主人,真是让人不喜欢都难呢。 相较于娇弱的花朵,奴家还是更喜欢开在地狱的曼殊沙华呢,主人就是黄泉之花。” 夜鬼猫跳到她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上官燕婉笔挺的背影,跟着点头。 “老头子在阴间纵横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杀伐果断的鬼判官! 初见主人的时候,还一度怀疑,她到底是如何被选上的,如今一看,终于明白了。 主人天生就是鬼判官啊,再适合不过了! 娇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强大的心,估计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主人!” 双翼飞蛇头上的无数条蛇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双眼发红,吸着空气里的血腥气。 他伸手拍了拍不安分的小蛇们,一脸的骄傲。 “老子以后跟定主人了,这样强势逆天的主人,哪里去找!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打断腿,也要留在阴阳衙门! 以后有主人护着,估计地府没有鬼赶来寻衅滋事了,哈哈哈!” 黄黑红看向地面几个身首异处的男人,黑脸一转,气得油光瓦亮。 “真是气死老子了!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调戏主人!真当我们是死的不成!” 双翼飞蛇暗搓搓地看他一眼,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拆台。 “咱们确实是死的呀,他们看不到的。” 黄黑红“唰”地一下换成黄脸,双眼瞪成铜铃。 “就你话多!哼!反正他们这些臭山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要不是魅舞大姐和魍生大哥出手太快,老子就要上去咬他们了!” 赵日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幽深地看向上官燕婉,语气颇有些凝重。 “没想到阴阳玄冥剑竟然在主人手里,之前不是说,阴阳玄冥剑消失不见了吗? 已经连续三任判官都没有继承这把剑了,地府小鬼都知道的事,主人到底怎么得到的? 上一任判官根本没有阴阳玄冥剑,又怎会传给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金灭地面上带笑,咧着嘴说道:“哈哈哈哈!还是秀才观察入微! 之前被主人的霸气震惊,完全把这件事忽略了,谁还能想那么多啊!” 其他几只闻言,都皱起眉头,正自面面相觑,前面传来上官燕婉不冷不热的声音。 “你们几个是打算待在那里看风景吗?还不赶紧跟上来!” 六只鬼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全部跟了上去。 “来了,主人!” 山风呼啸,在山顶处,远远地便可看到一处山寨,飘荡着舞动的旗子。 山寨左侧红色大旗上画着龙,右侧黄色大旗上画着虎,甚至威风凛凛。 “大、大、大当家的,不、不好了!” 拼着命一路跌跌撞撞逃回来的男人刚走进山寨,便跪在了地上,手上的头颅骨碌碌便滚了出去。 坐在上首的独眼龙,“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186没用的东西,连只狗都不如!(2更) 独眼龙一脚踩在滚到脚边的头颅上,脸色狰狞,震天一吼。 “蒋大柱,你刚刚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赵铁牛是被谁杀的?! 到底是谁,狗胆不小,连我龙虎寨的兄弟都敢杀!看来是不想活了!” 蒋大柱跪在地上,脑袋着地,身体颤抖的厉害。 “大、大、大当家的,山下来了三个人,好像是、是来挑衅咱们的。 他们把其他三个兄弟都杀了,让我来给你报个信,估、估计,马、马上,他们就上来了!” 刀疤脸“唰”地站起身来,走到蒋大柱身边,抬脚狠狠一踹,破口大骂。 “没用的东西!你们四个人,他们只有三个人,这样还能被杀?! 老子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连只看家狗都不如! 还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 老子就坐这里等着,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敢挑衅我们龙虎寨,是嫌活得太久么?!格老子的!” 蒋大柱被踹中心口窝,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着滚,哀嚎着。 独眼龙将脚下的头颅往边上使劲一踢,走到刀疤脸身边,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养着只会浪费粮食,杀了便杀了吧!” 刀疤脸转头看他一眼,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大哥说的极是,没用的东西,连只看门狗都不如!” 独眼龙看向寨里的其他人,大声喊着,鼓动着。 “弟兄们,一会儿有三个不要命的人,要来挑衅我们龙虎寨,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山寨里的所有人跟着大声呼喊起来,“杀!杀!杀!” 独眼龙坐回椅子上,一手撑着头,冷笑一声。 “没错,杀!一个不留!今日谁若是砍下一颗脑袋,赏一百金叶子! 此外,清泉寺刚送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和你们二当家的昨晚刚享用过。 谁若是能砍了那三人的脑袋,就送给你们玩!” 此话一出,群情更加兴奋了,空气里都充斥着贪婪的味道! “杀!杀!杀!一个不留!” 喊声震天,山风呼啸。 上官燕婉刚走到大寨门口,便听到了这句话,心头的火焰好似蔓长的野草,瞬间缠了上来。 她走在前面,忽而顿住了脚步,眼珠赤红,嘴角邪邪一勾。 “魍生,你在门口守着,记住,连只猫狗都不能放出来! 魅舞,你去把那两个女人找到,然后直接送回镇上,找个医馆,这里就暂且不用你管了。” 魍生和魅舞同时点了点头,手里握着长剑,好似一道残影,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上官燕婉手臂一挥,将六只鬼招至身前,声音冷的能冻成冰。 “你们也看到了,里面住着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一会儿下手千万不要太重。 尤其是,不能让他们立刻便死了,一定要慢慢地让他们享受到死亡的快感。 他们不是爱玩么?那就好好地陪他们玩一玩,再让他们死好了。” 六只鬼开心地手舞足蹈,似乎早就手痒难耐了。 187真是个骚娘们!(3更)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眼底暗光一闪,又加了一句。 “倾城,用你的梦幻术控制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先自己跟自己玩一会儿,咱们再进去吧。 我怕我一看到他们那恶心的脸,就忍不住一刀把他们切成几块! 他们不是爱玩强jian游戏么,那就让他们玩个够,最好是精尽人亡! 这样,也省得我们动手了,我真怕脏了我的阴阳玄冥剑!” 倾城听她如此说,眼里爆射出精光,拍着手哈哈笑。 “主人,奴家有没有说过,真是太爱你了~ 主人,你真是聪明绝顶,这主意真是绝妙啊,奴家听了好兴奋呢~” 其他五只鬼看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如何对付臭男人,早已吓得滚到了一边。 不过是在短短一瞬,五只已经达成了共识。 女人,惹不得!尤其是身边这几个! 上官燕婉冷冷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独眼龙和刀疤脸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奶奶个腿的,那三个人不会吓跑了吧?怎么还没来,老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格老子的!肯定是故意说大话!这方圆十几里,哪个不知道我们龙虎寨的厉害! 还敢主动来挑衅,真是吃饱了撑的蛋疼……” 刀疤脸的话还未说完,突然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先是一怔,猝了一口。 “大哥,极品啊!” 独眼龙自然也看到了上官燕婉,同样是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看。 看到只她一人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是个骚娘们!这不是上门找操的么!就她一个人,哪有三个人!” 刀疤脸的口水早就流了下来,眼里浑浊一片。 “大哥,说的没错,真是个极品女人,咱们有福了!” 除了瑟缩在一角的蒋大柱,山寨里的其他人也瞬间激动起来。 整个山寨山呼海啸,好似煮沸的热水,却不知即将被丢进沸水里的是谁! 蒋大柱嘴边还有未干的血迹,看到上官燕婉时,脑子里立时闪过她拿剑杀人的场景。 当即吓得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将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戴面具。 被这些肮脏不堪的禽兽看到,真是比针扎还难受。 她心头架着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火苗,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好似在看着将死之人一般。 “既然你们这么开心,那就让你们更开心一点好了。” 话音落,朝倾城招招手,声音冷冽。 “可以开始了,定要让他们玩得尽兴。” 倾城妖媚一笑,红影一闪,已经飘了出去。 上官燕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符,往身前一晃。 周身白雾涌动,直接将她罩了起来,外面的一切瞬间被隔绝了。 夜鬼猫飘到白雾外,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一下,刚碰到,手上便冒起火花。 “啊,好疼!差点烧死老头子!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夜鬼猫疼地“嗷嗷”叫,在半空中滚来跑去,龇牙咧嘴。 188男人靠得住,母猪要上树!(1更) 赵日天看了夜鬼猫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差点翻了个白眼。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主人的东西你也敢乱摸?真是不想活了。 主人的黄符可都是国师画的,没把你烧死已经不错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双翼飞蛇原本蠢蠢欲动的一头小蛇,立刻都缩回了脖子,生怕被白雾碰到。 金灭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上官燕婉周身的白雾,笑着开口问。 “哈哈哈哈!这是防护罩吗?主人干嘛要把自己包起来? 不是要杀人么?不亲眼看看,怎么解心头恨?哈哈哈哈!” 话音落,后脑勺直接挨了一下。 “格老子的!谁揍的老子!” 黄黑红顶着一张黄色面皮,瞪他一眼。 “你可真蠢,这种脏污的场面,怎么能让主人看到呢! 主人可是仙女!不染纤尘懂不懂?听一耳朵都是罪过!看一眼更是亵渎!” 金灭地脸上的笑绷得有些紧,咬牙切齿地回瞪着他,恨不能咬他一口。 “哈哈哈哈!你这个马屁精!你这么能说会道,你怎么不上天啊!” 黄黑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高昂着脑袋。 “拍马屁也是一种本事,你行,你上啊,看主人搭理你不! 你就是在嫉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再说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在阎王爷那里可是登记在册的,上什么天啊! 我爱地府,我爱主人,死也不会上天的,我要永远留在阴阳衙门!” 金灭地差点抓狂,一张笑脸比哭得还难看,直接扑了上去。 “反正主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哈哈哈哈! 没有主人给你撑腰,我看你能逍遥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 说罢,两只闲极无聊的鬼开始互相斗殴。 倾城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这乌七八糟的场面,一手缠着头发,摇头叹息。 “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不成体统,还是奴家靠得住,难怪主人最喜欢奴家。 哎,男人靠得住,母猪要上树!不可靠,不可靠啊~” 说罢,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镜子,上下左右照了照。 张开嘴露出两颗尖牙,此时一照,都觉得分外可爱。 这边六只鬼打架的打架,斗嘴的斗嘴,臭美的臭美,思考鬼生的思考鬼生。 那边整个山寨却有些惨烈了。 原本或坐或站的男人,早已把衣服脱个精光,逮到身边的男人便不再松手,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三三两两,或纵横驰骋,或出言谩骂。 腥臭的血,肮脏的白灼,整个山寨瞬间成了另类的修罗场。 原始的兽类一般,再也没有任何人性,掩藏在身体深处的兽性暴露无遗! 不知过了多久,谩骂声、痛苦的呻吟声渐渐止歇,一场惨不忍睹的屠戮终于结束。 上官燕婉周身的白雾撤去,却依旧背对着山寨,生怕被不堪的场面弄脏了眼睛。 倾城飘荡到她身前,娇笑一声。 “主人,我看他们自己玩的差不多了呢,还真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啊。” 上官燕婉嘴角抿成一线,声音好似冰锥凝成。 “是吗?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题外话------ 欢庆双12,明天开始连续3天4更,么么哒,求包养~ 189一个不留!杀无赦!(2更) 上官燕婉周身弥漫着寒气,声音好似从地狱吹来的风。 “倾城,把梦幻术解除,让他们自己看看做了什么好事,也开心开心。” 倾城捂住嘴,轻笑一声,“主人,您还真是体贴呢。” 要想摧毁一个人,必须先从心理上让他感到恐惧! 倾城刚把梦幻术解除,耳边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声震天。 “格老子的!刚刚是谁弄的老子!” “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啊,老子的屁股!” “啊啊啊!老子要杀了你!” 独眼龙捂着疼痛难忍的下身,表情狰狞,大声嘶吼着。 “是她!肯定是她!就是刚来的这个臭娘们搞的鬼!” 刀疤脸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还带着血,气得浑身发抖。 “没错,就是这个贱人搞的鬼!老子做鬼也不放过她!给我杀啊! 谁若是砍下这贱人的头,赏金叶子五百!都给我上!” 夜鬼猫面上不屑,白眼珠子都翻出来了,直接朝他啐了一口。 “他娘的,就你那样,还想做鬼?给我们丢脸知不知道!” 黄黑红的黑脸竖着,也暗搓搓地啐了一句。 “哼,长那么丑,心还那么恶毒,生前坏事做尽,肯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根本连鬼也做不成!” 上官燕婉听到山匪的叫嚣,嘴角微微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既然你们那么想见鬼,今日便让你们见个够好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鬼! 那些曾经死在你们手下的人,他们的魂魄估计都在周围游荡着呢,想来他们也很想念你们吧。 众鬼听令!曾经辱你们,骂你们,取你们性命的家伙,全部杀无赦!一个不留!” 话音落,眼神一厉,左手在右手腕的曼珠沙华上狠狠一压,低喝出声。 “阴阳视界!开!” 独眼龙以为上官燕婉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什么鬼啊,都是吓人的。 “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才不会信你! 弟兄们!给我上!不要被这个贱人唬住了!给我……” 话还未说完,天色忽而昏暗一片,飞沙走石,山风呼啸。 周围多了些奇形怪状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人长得十分怪异。 有的没有脑袋,有的没有手臂,有的头上一个窟窿,还有的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独眼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停地摇着头,身体剧烈地晃着,摇摇欲坠。 “怪物!怪物!这都是怪物!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老子!” 刀疤脸跟他靠在一处,整张脸再无一丝血色,嘴唇颤抖的厉害。 “大、大、大哥,这些好像是鬼、鬼!” 独眼龙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扑腾着。 “不!这世上根本没有鬼!这是怪物!” 刀疤脸目露惊恐,身体抖如筛糠,声音早已不成调。 “大、大、大哥,你、你看那个人,那不是之前被你一斧头砍死的人吗? 他的胳膊少、少了一条,脸、脸也长得很像!” 独眼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忽而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朝前爬去。 “救命啊!” 190尔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1更) 刚刚被两人议论的独臂鬼,嘴巴一张,直接咧到了耳根子。 身形瞬间飘到独眼龙身前,二话不说,张嘴咬住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山寨。 其他鬼全部一拥而上,或是扯腿,或是拧胳膊,或是揪头发。 不过是片刻时间,已将独眼龙撕成了碎片! 刀疤脸眼睁睁地看着众鬼将独眼龙撕成碎片,早吓得屁滚尿流。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地朝门口爬去。 刚爬了两步,脖子就被长发勒住了,身前黑影闪动,转了一圈又一圈。 刀疤脸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拼命地摸着脖子,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越来越多披头散发的女鬼围上来,将他缠在中间,漆黑的长发将他包裹的不留一丝空隙。 尖利的鬼爪透过长发狠狠地戳刺,有鲜血汩汩而出,顺着黑发包裹的身体,流到地面上。 干净的地面,开出血色的花,好似手腕间妖异的曼殊沙华。 哀嚎声遍野,此时的山寨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待一切风平浪静,上官燕婉才站了出来,对着满寨子的鬼,大喊一声。 “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尔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如今,你们的大仇已报,不要在人间停留了,去地府吧,重新投胎转世。” 话音落,纷乱而站的众鬼全部跪了下来,对着她重重磕了个响头,便一同离去了。 上官燕婉头也不回地走出寨子,对着魍生摆摆手。 “烧了吧,给人间留点美好的清净地。” 魍生朝她微一点头,人影便不见了。 片刻后,火光冲天而起,烟尘缭绕。 上官燕婉站在一片火海旁,青丝如同一匹绸缎搭在肩膀。 火光里艳红的唇色,如同白雪中悄悄绽放的红色梅花,泛着妖冶的光,一如她眼底闪烁的淡淡红光。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有一丝冰冷。 “走吧。” 倾城飘到她身旁,妖艳的红唇轻启。 “主人,咱们现在去哪儿?人也杀了,火也放了,是不是该去降妖除魔了?” 上官燕婉脚步丝毫不停,走在前面,淡淡回了一句。 “对,去降妖除魔。” 夜鬼猫忽而跳了出来,双手搓着,有些委屈地说了一句。 “主人,你说带我们出来玩,可是刚刚都没轮到我们出手啊。” 双翼飞蛇也蹭到他身边,跟着点头应和。 “是啊,主人,好歹给个机会让我们表现一下!” 黄黑红笑嘻嘻地看着上官燕婉,一张红脸差点开出花来。 “主人好棒!主人法力无边!” 这突变的画风,将原本严肃的话题瞬间变成了大型的拍马屁现场。 金灭地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趁其不备,直接飞起一脚。 “滚远点!看着就心烦!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 主人,不用理他,咱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今天我们还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么?”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不远处,依稀可见香烟袅袅,一座古朴庄严的寺庙傲然挺立。 她唇边蕴一抹浅薄笑意,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红唇开合,吐出几个字。 “机会自然是有的。” 191面上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2更) 金灭地脸上的笑不可抑制,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急忙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是吗?咱们要去哪里啊?真的要去降妖除魔? 可是主人,我只听说,这世上有人间,有地狱。 有鬼,有人,却不知还有妖魔,哈哈哈哈!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目光依旧放在不远处的寺庙尖顶上,声音悠远。 “这世上啊,有人,便有妖魔,只不过隐藏在人心深处,看不见摸不着而已。 有些妖魔面上披着人皮,内地里却不干人事! 若无人揭发他们的话,只会让你越发猖獗,危害人间! 刚刚有人对我说,比地狱更可怕的是人心,听过之后,深以为然。 只不过曾经的我们太过善良,所以觉得世上的所有生灵都像我们一样,是善良的。 却不知,世间最丑陋的便是人心,有些人为了权力,为了财富,可以丧心病狂。 可以抛弃属于人的一切美好品性,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魔! 到最后,他们仅剩下的,也就那张人皮而已。” 六只鬼听完她的话,全部噤若寒蝉,看向她的神色也变了。 魍生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树,一动不动。 听到上官燕婉的这番话,他微低着头,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倘若没有亲身经历过,倘若没有被深深地伤害过,谁又会懂得这些道理呢? 谁又会无缘无故把人世间想的如此不堪呢?受过伤的人,才会如此啊。 上官燕婉说完之后,长长叹息一声,才发现气氛有些莫名诡异,当即摆了摆手。 “行了,废话少说,今日还有未做完的事情呢。” 说罢,抬起脚,当先走了出去,背影单薄,却偏偏撑起了一片天。 魍生最先跟了上去,一句话未说。 六只鬼停止了嘻哈打闹,面面相觑后,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不到数里之遥,早望见一座庙门,殿宇嵯峨,宫墙高耸。 倾城小心地凑到上官燕婉身前,面上不解。 “主人,我们来寺庙做什么?难不成刚刚杀了人,要来上柱香? 这里可是佛门圣地,香火鼎盛,佛光普照,我们这些鬼很难进去啊。” 上官燕婉看着庄严的庙门,来往行人不绝,扶老携幼,或笑或悲,却都是一脸虔诚。 寺庙本是佛门清净地,普度众生,缘何会成为山匪的刽子手呢? 上官燕婉的眉头紧皱,迈步走到门口,边里列着三条甬道川纹,四方都砌水痕白石。 “若真是佛门圣地,你们可能真的进不来,但这清泉寺早已污浊不堪,里面不知藏着多少寻仇的鬼。” 倾城面上一怔,身形一闪,尝试着往里靠了一步,没想到直接进了大门。 “嘿,主人说的没错,奴家进来了,竟没有丝毫的阻碍。” 上官燕婉手一挥,声音冷寒。 “你们去把分散在寺庙各处的鬼都找出来,然后把他们带到大殿。” 赵日天定定地看着她,面露疑惑。 “主人,小生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何要把那些鬼召集起来啊?” 192佛门圣地,为何如此污浊不堪?(3更 上官燕婉并未开口解释,只是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待会儿你们便知道了。” 赵日天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便被双翼飞蛇拽走了。 无所事事的几只鬼,终于等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开心地蹦起来,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燕婉凝眸看了内里一眼,压低声音道:“魍生,走,咱们去会会主持。” 清泉寺正殿金碧辉煌,两廊下檐阿峻峭。 刚踏进殿门,便可看到列在正中央的三清圣祖庄严宝相,太上老君背倚青牛居后殿。 上官燕婉带着魍生进入第二重殿后,转过一重侧门,便是主持的道院。 进得门来,两边俱是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 上官燕婉抬头朝前看去,待看清大厅正中蒲团上端坐的两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恍惚以为看错了,正自出神间,熟悉的声音飘荡在耳边。 “婉婉,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上官燕婉恍惚回过神来,朝魍生挥了挥手,一人独自走上前几步。 她将心底尚未平息的怒火,努力压了下去,低声道:“国师,元慧大师。” 云依斐冷不防听到她这般称呼自己,还有些楞,但是看到对面端坐的老和尚,不觉抿唇一笑。 有外人在,倒是懂规矩不少。 元慧精神矍铄,眼底闪着亮光,看面色,倒不像是五十岁的老和尚。 他将上官燕婉上下打量一遍,淡淡说道:“施主远道而来,请坐。”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当即在他身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语声悠悠。 “国师日理万机,怎会在此跟元慧大师谈经论道?” 云依斐又怎会猜不出她心头的气怒,只在身后悄悄地抓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元慧大师乃是我们大端朝最有名的得道高僧,能与他一起谈经论道,是我的荣耀。” 上官燕婉一想到清泉寺的和尚跟山匪勾结,害死那么多无辜生命,心头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压也压不住。 她抬头看向对面端坐的人,声音充斥着控诉,颇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 “元慧大师的名号早在宫中便有耳闻,今日碰巧路过此地,便慕名而来。 只是进到寺庙中,总觉得周围阴气重了些,甚至连佛像的金光都被压下去了。 对于这一点,我很是好奇,不知元慧大师可否解释一下? 明明是佛门圣地,受万人向往的地方,为何会如此污浊不堪?” 云依斐听出她话中的怒气,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无奈叹息一声。 这火爆直爽、嫉恶如仇的性子,果真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元慧大师却依然稳坐如钟,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声音也没有任何波澜。 “施主身上隐隐带着戾气,怕不是简单的顺便路过吧?不知施主此来,到底所为何事?” 上官燕婉目光凉凉地看向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元慧大师,您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193施主若是不信,可以问国师(4更) 上官燕婉等了好大一会儿,见元慧大师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开始步步紧逼。 “元慧大师,既然您是得道高僧,应该能感知到周围隐隐的怨气吧? 难道您从未想过为什么吗?您作为寺庙的主持,怎能熟视无睹? 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清泉寺,就是为了这方圆十里的恶灵。 他们死后久久不愿去地府投胎,必然是心中怨气未消,才会徘徊在此。 元慧大师,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佛门圣地原本是普度众生的地方,怎么就成了怨鬼的集结之地? 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缘由,打死我也不会信的。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希望元慧大师想好了,再回答。” 说罢,身体坐得越发笔挺,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云依斐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的寒气,眉心微皱,心底波澜顿生,忍不住叹息一声。 元慧听到上官燕婉如此直白的话,丝毫不加掩饰满身的气怒和指责,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 “施主,出家人确实不打诳语,尤其是当着佛祖的面,贫僧生来从未说过一次谎话。 施主如此怒气冲冲,想来定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但贫僧早在一年前,便被上京的迦逻寺请去讲经做法。 此后一直不在寺庙中,很多事情确实不知。 听闻清泉寺近日周围怨气冲天,思量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赶了回来。 今早国师去迦逻寺问道,听说此事后,便跟贫僧一起过来了。 施主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国师。” 上官燕婉狐疑地看他一眼,见他目光坦荡,着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这才看向云依斐,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云依斐朝她点点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元慧大师说的都是实话。 上官燕婉喷涌在心间的怒火,终于降了一些,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看来是我误会元慧大师了。” 元慧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修炼数年,早已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修炼到了极致。 “施主严重了,施主之所以如此生气,是想为那些冤死的鬼鸣不平。 是因为施主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是好事,贫僧又怎会怪罪呢。” 上官燕婉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话题,毕竟一码归一码。 “虽说元慧大师近一年都不在寺中,但你终究是清泉寺的主持。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是吗?” 元慧惭愧地低下头,声音低沉,“施主说的是,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 贫僧不在清泉寺的这段时间,有人做出错事,自然是平僧没有教导好的缘故。” 毕竟是大端朝鼎鼎大名的得道高僧,连一人之下的国师都对他尊敬有加,上官燕婉自然不敢放肆。 刚刚跟他对峙,纯粹是拼着一腔的愤怒,否则底气也不会那么足。 上官燕婉朝他行了一礼,才说道:“既然元慧大师主动承认错误,我自不会斤斤计较。 如今,我比较关心的是,大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194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5更) 元慧手里搓着念珠,双眸微闭,过了一会儿才反问道:“那施主想要如何处理呢?” 上官燕婉的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声音沉稳。 “佛曰众生平等,脚踏蚂蚁,救之不及,既然连只蚂蚁都不忍踩踏,那么若是害人性命呢? 是不是要血债血偿?我觉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在大师面前,我就是个俗人,所以说出的话,也是俗话。 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元慧目光有些挣扎,最后也只是幽幽叹息一声。 “施主,看来今日你是下定决心要让清泉寺血流成河了?” 上官燕婉感觉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一股灼热透过掌心传来,刚要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她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极力做出心平气和的样子,眼神放空。 “血流成河不至于,但那些做错事的人,终究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既是出家人,却打着慈悲的口号为非作歹,岂不是更让人气愤? 披着慈悲的和尚皮,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使罪恶之花在佛门清净地绽放,岂不是更让人难以原谅? 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那些徘徊在清泉寺周围久久不愿离去的鬼,都是因为大仇未报,心有不甘,才会怨气冲天。 元慧大师讲道论经多年,可知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这种人,想必佛祖也不想收吧?无端辱了佛门清净地! 您说,我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元慧大师?” 元慧并未作声,只手里的珠子转得更快了。 上官燕婉见他面露挣扎,又继续说道:“冤有头,债有主。 元慧大师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要找的,只是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 至于贵寺里的其他人,自然是一个都不会动的。” 元慧手中的念珠忽而停了下来,眉心紧蹙。 “施主要如何判定,哪个是清,哪个是浊呢?若是误伤他人……” 话音未落,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元慧大师放心,我既进了这庙门,揽下这件事,自然会负责到底。 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请大师放心,我绝不错杀一人!也绝不错抓一人!” 清泉寺毕竟不是山匪窝,肯定不可能血洗之后,再一把火烧了。 这里是佛门圣地,若是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十有八九会有业报的,上官燕婉自然明白这点道理。 元慧见她如此,心知她是铁了心要为那些身怀怨气的鬼做主了,也实在没有阻止的理由。 “既然施主执意如此,贫僧也只能站在一旁了。” 说到这里,目光深沉地看了云依斐一眼,又继续说了几句。 “但贫僧不得不提醒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若是因此惹上一身业报就不好了。” 上官燕婉微微抬头,嘴角勾着一丝冷笑。 “多谢元慧大师提醒,但是我想告诉大师,我早就已经不信命了,即便惹上一身业报又如何?!” ------题外话------ 5更送上,撒娇卖萌打滚求推荐票~么么哒,爱你们~过了PK才能继续加更啊,爱我就狠狠地用推荐票砸我吧~ 195不想让你成佛,但也不想你成魔(1更 上官燕婉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悲戚,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 “身在其职,必谋其事,我既然成了鬼判官,自然要为他们伸冤。 若是不把仇报了,他们又怎会去地府投胎转世呢,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来的总会来!” 说罢,拉着云依斐站起身来,朝着元慧浅浅躬身。 “那么,元慧大师,还请您跟我去大殿走一趟,顺便让门下弟子都齐聚在那里。 我要把藏在其中的妖魔找出来,也算是为大师清理门户了,省得败坏清泉寺的名声!” 元慧看着两人的背影,双目古井无波,眉头却紧皱着。 上官燕婉拉着云依斐往前走,刚拐过一个小道,手往墙壁上一拍,将他压在了上面。 面上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强抢民男呢。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不信,怎么那么凑巧,偏偏在今日出现在这里。 你为何要跟元慧大师来清泉寺?是不是又给我卜了一卦? 知道我会在这里大开杀戒,才特意赶过来的?” 云依斐目光清湛,面上表情倒是严肃了些,“既然婉婉什么都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 上官燕婉见他语气不善,心头一紧,双目死死地攫住他,开始逼问。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杀人的缘故吗?” 云依斐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目光深沉难辨,眼底流露出一抹心疼。 两人对视许久,云依斐当先败下阵来,将她往怀里一拉,紧紧地抱住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如水,带着一丝难言的疼惜。 “婉婉,我并非气你杀人,我只是怕你这般不管不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更怕你为此受伤,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先为自己考虑。” 上官燕婉侧脸贴在他身前,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原本无所依靠的心突然便有了着落。 听到他无奈的叹息声,莫名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 “可你还是生气了,我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腥,惹你生气了,对不对?” 云依斐听出她的委屈,话音缠绵得如耳语一般。 “婉婉,你要记住,我不想让你成佛,但也不想让你成魔。 生而为人,便会有七情六欲,便会以物喜以己悲。 会为天下不公之事感到气愤不甘,为世上苦命之人感到痛心疾首。 像佛祖那般摒弃七情六欲,无欲无求,很难做到,那样活着只会让你更痛苦。 所以我不会强迫你成为佛,不会在意你是否杀生,手上是否沾了鲜血。 但凡你觉得该杀者,便杀,我绝不会阻拦。 可是,婉婉,我亦不想你变成魔。 就像元慧大师说的,即便是满身罪孽的人,你把他杀了,也会沾上不好的报业。 久而久之,我怕你会承受不起,会被仇恨蒙蔽双眼,最后失去你自己。” 上官燕婉眼圈泛红,心头酸涩不已,眼泪夺眶而出,浸透了他的衣衫。 ------题外话------ 宝贝儿们,新的一天,求翻牌求宠爱求推荐票,么么哒~ 196我愿意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剑!(2更 从举剑杀人的那一刻起,上官燕婉的心就未平静过,挣扎,恐惧,迷茫,各种情绪交织着。 刚刚见到云依斐的那一刻,她的心才安定下来,就好似沙漠中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口清泉。 “依斐哥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那是我第一次手拿利剑杀人。 上一世,我只是个被宠坏的公主,虽说跋扈了些,却从未伤过他人性命。 甚至可以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公主,别说是杀人了,连杀只鸡都不敢。 即便最后被迫害成那样,毁容囚禁,备受奚落,我也没有杀过人。 可这一世,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便一直告诉自己要强大起来。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身边人。 我把自身的懦弱驱赶到角落里,即便看到狰狞的鬼,也可以面不改色。 我以为我可以轻松地拿起剑,将那淫荡恶心的山匪一剑毙命的。 可是当我看到鲜血涌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手在抖,我的心也在抖。 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那感觉真的很不好,心里是害怕的,面上的镇定自若不过是装出来的。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退缩!我现在不是虢平公主,我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 我手上拿的是阴阳玄冥剑,就是要驱除邪祟! 我从未想过变成杀人魔,我只是还不清楚,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我将何去何从。” 云依斐心疼地抱着她,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发顶轻轻一吻。 “所以,婉婉啊,以后若是杀人,就让我来吧,我愿意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剑。 因为,我不想让你折磨自己,更不想看到你有丝毫的痛苦。 若真的有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来吧,我愿意承担一切。” 上官燕婉抬头看他,浓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故意嘟嘴撒娇。 “依斐哥哥,你说什么傻话呢,就算是杀人,也不能让你一人去。 若真是报应到你一人身上了,那我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让我守寡? 你就不怕,我把你忘了,重新找一个伴儿?” 云依斐被她的话逗笑了,低头在她微红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婉婉,你明知道我是个爱吃醋的,还敢说这话,是不是故意讨打?” 上官燕婉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依斐哥哥,准备打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抓着他的手在身上游走。 云依斐被她撩拨的浑身起火,奈何时间地点都不对,只能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使劲捏了捏。 “佛门清净地,切忌红尘纷扰。” 上官燕婉娇媚一笑,又在他唇上舔了一下,才松开手。 “那走吧,去干正事。” 云依斐与她并肩而行,一个白衣宽袍,清雅绝伦。 一个红衣似火,容光夺魄,成了寺庙里最惹眼的风景。 两人行至大殿的时候,魍生已经站在那里了。 看到上官燕婉跟云依斐一起走过来,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题外话------ 双12精品狗粮送上,么么哒,作者君就像国师一样爱你们,比心心~ 197我让你绿遍京郊的大草原!(3更) 魍生朝两人恭敬行礼,声音低沉。 “公主,主持和寺庙里大大小小的僧人都到齐了,今日前来烧香拜佛的人也已经清场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很好,魍生,你在门口守着,跟之前一样,不准放任何人离开!” 魍生点头称是,身形挺直如树。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云依斐,问道:“依斐哥哥,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进去?” 云依斐上前一步,与她十指紧握,浅浅一笑。 “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就算杀人放火也要一起。 那样就不会一人离去,另一个人红杏出墙了。” 上官燕婉听到“红杏出墙”四个字,差点被口水呛到,娇媚地剜了他一眼。 “哼,只要你敢先离我而去,我就让你绿遍上京郊外的大草原。” 云依斐拉着她往里走,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婉婉,你真是好样的,这个威胁很有用。” 上官燕婉双眉弯弯,红唇一扬,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两人刚走进大殿,身后“轰”的一声,殿门被关上了。 原本坐在大殿蒲团上的人,同时转头朝后看去,眼神乱飞,惊疑不定。 元慧双眸微闭,手里转着念珠,只轻轻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云依斐朝元慧行了一礼,在他身旁蒲团坐下,好似事不关己一般,坐在哪里,安静地做个看客。 上官燕婉好似根本没有接收到众人灼灼的视线,站在云依斐身旁。 她环顾一周,双手作揖,轻声道:“冒昧将各位师傅叫来,多有打扰。今日来此,主要是想找几个人。” 众位僧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有大声喧哗。 坐在最前方的一个僧人,年约五十上下,抬头看了元慧一眼,捋着胡子,问了一句。 “在下元贞,不知施主想要找谁?” 上官燕婉嘴角带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又将众人环顾一周,才幽幽回了几个字。 “自然是做了坏事的人。” 此话一出,好似巨石如水,在大殿内立刻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此时再看,原本平静无波的僧人,面上神情各异。 有惊慌失措的,有迷茫不定的,也有镇静自若的。 元贞眼底精光一闪,面上波澜不惊,声音却有些严厉。 “哦,我院僧人向来循规蹈矩,皈依我佛,一心向善,竟不知还会有做坏事的人。 还望施主不要信口开河,若是传了出去,平白损了清泉寺的名声。” 话中虽有威胁,但上官燕婉根本不为所动,她连元慧大师都敢当面质问,更何况是他人。 她面上带着得宜的浅笑,声音不急不缓。 “大师心中顾虑,我自然知晓,此次前来,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又怎生敢惊扰佛祖。” 元贞见她语气坚定,又见元慧依旧半闭着眼,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心下焦急。 “师兄,这……” 元慧手中的念珠终于停了,抬头看向元贞,沉声道:“元贞,你且坐着吧。 既然施主一口咬定咱们寺院有心怀不轨之人,那便让她指出便是。 若是施主诬陷咱们弟子,我们自不会坐视不管。” 元贞神情一暗,再次看向上官燕婉,开口问了一句。 “施主,不知你要如何辨认那心怀歹念之人?” ------题外话------ 划重点:加更! 今天推荐票过500加更,五星评价过100加更,评论留言过100加更,宝贝儿们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加更哟,赶紧行动起来,爱你们~ 198你敢对着大殿中的佛祖发誓吗?(4更 上官燕婉不慌不忙地在大殿中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将他们的神情收在眼底。 待回到原处,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她的答案时,她嘴角斜斜一勾。 “肯定不是这样草草地看一遍,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更何况你们都是得道高僧,早就修炼地喜怒不形于色。” 元贞闻言,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气得胡子乱颤,冷声低喝。 “施主,此乃佛门净地,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上官燕婉认错态度良好,当即弯腰行礼,道:“元贞大师教训的是,是我失礼了。” 刚刚走那一圈,不过是想吓一吓有些人,毕竟有些人做贼心虚。 虽不定十分断定是谁,但看出一两个有问题的,也不是没可能。 上官燕婉抬起身时,嘴角斜斜一勾,忽而指着其中一个僧人,一脸淡定。 “元贞大师,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被她指着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和尚,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光亮的脑门上都有细汗渗出了。 元贞原本正在气头上,以为她纯粹是来找事的,若不是有元慧在,估计早动手教训她了。 可此时见她信誓旦旦地指出一个弟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眉头紧皱。 年轻和尚那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一眼便能看出他确实有问题,忍不住喝了一声。 “了尘,到底怎么回事?!” 了尘一直紧握双拳坐得笔直,想要极力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想要极力否认到底。 但毕竟还年轻,修炼的不到家。 此时又被一个大殿的人盯着,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哪里还有辩驳的余地。 刚被喝了一声,便“噗通”一声爬起又跪下,光亮的脑门在地上磕了一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元贞师伯,我、我、我是冤枉的。” 元贞虽看他有些可疑,但见他一口否认,只能转头看向上官燕婉,毕竟他也不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接收到他的目光,依旧是不急不躁的,口气更是淡漠疏离。 “哦?你说你是冤枉的?” 了尘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惊慌失措地哭喊着。 “我是冤枉的,我什么也没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 上官燕婉眼中流光一闪,忽而打断他,语气加重。 “你什么也没做?你敢对着大殿中的佛祖发誓吗?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应该知道的吧。” 了尘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大殿正中的佛像,开始死命地摇头否认。 “我什么也没做!我对着佛祖发誓,我从未打劫过庙里香客,也从未伤害过庙里的香客!” 元贞一听这话,双目瞪得滚圆,眼里暗光一闪而逝。 上官燕婉忽而便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听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尘身边,眯眼将他上下打量了几遍,故意“咦”了一声。 “啊,真是不好意思,了尘师父,这么在近处一看,发现我认错人了。” ------题外话------ 4更送上,双12快乐 199她若是想杀人,我便把刀递上去(5更 了尘听到这句话,终于如释重负,身体一个踉跄,却又瞬间跪得笔直。 上官燕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斜斜一勾,忽而又补充了几句。 “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还请了尘师父解释一下。 刚刚元贞大师不过是问了你一句,你便开始摇头否认,你说你什么也没做,说你是冤枉的。 真的好奇怪啊,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情,就开始否认,这合理吗?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不应该先问问是什么事情,再做定夺吗? 还有啊,我刚刚只是顺着你的话,问你,是不是什么也没做,你却说了一大堆。 什么从未打劫过庙里香客,什么从未伤害过庙里的香客,这些难道不是掩耳盗铃吗? 了尘师父,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如此了吧。 上官燕婉不过是用了个激将法,什么也没说,便把了尘套住了。 与其从她口中说出些什么,倒不如从和尚的嘴里说出些什么,毕竟这样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元慧大师、元贞大师也好,其他僧人也罢。 相较于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们更相信自己人。 如今让他们亲耳听到,总能死了那颗心了吧。 了尘吓得双腿一颤,身体战战兢兢,若不是双手撑住地面,早就晕过去了。 上官燕婉双手一摊,转头看向元贞,声音浅浅。 “元贞大师,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从始至终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是认错人,随便问他两句,他却说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话。 难道大师就不怀疑吗?为何他无缘无故会这样否认? 若不是真的干过这些事,怎么可能一一细数呢?” 至于到底认没认错人,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元贞早就看出事情不对劲了,也看出了上官燕婉的伎俩,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想替人遮掩都不行。 云依斐言笑晏晏地看着上官燕婉,看到她眼底的得意,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 哎,婉婉,你又调皮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儿,无论她想做什么事,都要推波助澜一下啊。 她若是想放火,他便把火引送上前,她若是想杀人,他便把刀递上去。 就算有业报又如何?一起扛着便是。 无论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还是投胎转世,都认定她了,生死一起,再不分离。 就像是今日,他自然不是闲着无事才来清泉寺的,更不是为了跟元慧谈经论道。 不过是昨晚为上官燕婉算了一卦,看她手上会染鲜血,才会一大早着急忙慌地跑去找元慧大师。 说是去谈经论道,实则是旁敲侧击,顺便把清泉寺周围死气冲天的事情告诉他。 待元慧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来的时候,再顺理成章地跟过来。 如今上官燕婉想要惩治做了错事的和尚,他坐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只是干坐着,静看着。 关键时刻,还是要推波助澜一下不是。 ------题外话------ 夫妻联手,天下我有!国师威武,宠妻狂魔! 此章节为打赏加更,么么哒,你们的点滴支持,都是作者君的动力,么么哒 200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6更) 云依斐玉润修长的指尖轻抚衣袖上的暗金刺绣,眼神幽深,薄唇轻启。 “元慧大师,看来你们寺中确实出了些不守规矩的弟子啊,难怪清泉寺周围怨气冲天。” 元慧又怎生听不出他话中深意,幽幽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元贞。 “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元贞早被上官燕婉问的哑口无言,如今又被元慧指名交代事情,怎能继续装傻充楞! 他站起身,走到了尘身前,厉声高喝。 “了尘,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出家人,早在剃发决定修行的时候,便被告知,不打诳语。 你非但说了谎,还当着佛祖的神像说谎,真是胆大包天!” 了尘吓得面无血色,身体更是抖如筛糠,他惊惧地看着元贞,声音颤的厉害。 “师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杀过人,我只是……”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人已经被一掌甩到了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上官燕婉除外。 她好似看戏的人一般,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戏。 元贞看着口吐鲜血的了尘,双目一瞠。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身边人,冷声喝道:“元净师弟,你这是作何?!” 元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一巴掌便把了尘掌掴到地上,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朝着元贞微微低头,脸上满怀歉意,声音更是愧疚。 “元贞师兄,了尘乃是我座下弟子,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 佛门圣地,乃是一片净土,他居然敢偷偷打劫香客,甚至伤害他们,实在是我的过错! 元贞师兄,是我没有管好他,既然要处置,也该由我亲自出手!” 元贞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他如此,也不好喧宾夺主,了尘确实是他的座下弟子。 相较于元贞的退让,上官燕婉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她双目灼灼地看着元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依稀带着些嘲讽。 “元净大师,是吗?原来了尘是你的座下弟子啊。 不过,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为何你对自己的弟子出手如此之重? 你这般不念师徒情分,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元净一手拿着念珠,慢慢地拨动着,对她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好似入定一般。 “施主此言差矣,贫僧并非残害门下弟子,不过是出手替佛祖教训一二而已。 就算是我佛慈悲,但对这种心肠歹毒、残害他人的弟子,决不能姑息。” 上官燕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声冰冷如霜。 “就算我很想理解元净大师的做法,也很想从你的立场上去想事情,但还是有些不解。 元净大师,了尘都还未交代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呢,为何要在真相未大白之前出手伤人? 您这样突然站出来,一掌便把他打到地上,这举动未免有些让人生疑啊。 怎么看,都像是在急于掩饰什么,而不是将事情弄清楚解决。 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题外话------ 双12福利,再加更一章,作者君是辣么的爱你们,用推荐票砸死我吧,嗷呜~ 201怎能说动手就动手?!(1更) 说到这里,上官燕婉不等元净开口,直接避开他微微青黑的脸,转头看向元贞。 “您说,是不是,元贞大师?您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元贞低头看向地上的了尘,对旁边的一个弟子说道:“扶他起来。” 这才转头看向元净,沉声说道:“元净师弟,我很能了解你的想法,但这位施主说的不无道理。 你这样还未问清缘由便动手,着实有些过了。 况且这里是寺庙,不是市井,怎能说动手就动手?!” 元净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脸色僵硬着,看向上官燕婉时,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是,元贞师兄教训的是,只是刚刚听说门下弟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心头火起。 感觉对不起那些个香客,才会出手教训,下次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元贞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尘,问道:“你没事吧?还能说话吗?” 了尘嘴角的血已经被那个弟子擦去了,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 看向元净的时候,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眼中划过一抹暗光,声音冷寒如冰。 “了尘,如今你做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就不要想着逃了,因为你是逃不掉的! 你要想想,你可是出家人,之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心里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你对得起佛祖吗?对得起你自己的心吗? 前来烧香的人,都是怀着一颗无比热忱的心。 因为他们相信佛祖,才会来此虔诚叩拜。 你身为佛祖的弟子,却将他的信徒伤害,你觉得佛祖会放过你吗? 每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你能睡得着吗? 就不怕那些被你害了的人,化为厉鬼来找你报仇?! 你若是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或许还能将功补过,有个在佛祖面前赎罪的机会!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你一个人干的?还是另有其人?又或者有没有同伙? 这是唯一一次对佛祖坦白的机会了,你可一定要抓住,否则没人帮的了你。” 了尘满目绝望地看着她,面上满含愧疚,正要尝试着开口,却有一人走到他身前。 他的眼神忽而瑟缩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元净忽而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慈悲像。 “了尘啊,刚刚是为师出手重了些,你没事吧? 但为师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些事。 为师问你,你真的打劫过香客吗?真的伤害过他们? 你放心,师父会为你做主的,不要害怕,一定要想清楚再说。” 了尘的肩膀往下压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痛苦,面上满是挣扎。 上官燕婉看向元净,轻嗤一声。 “元净大师,你这是在关心弟子呢?还是在威胁弟子呢? 怪我不会看人眼色,为何丝毫未感觉到你的关心,反而隐隐听到了威胁之意?” 说到这里,丝毫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直接转头看向元贞,一脸真诚,声音却寒凉。 “元贞大师,不知你跟我的看法一样吗?” 202怎么可能在紧要关头自杀?(2更) 元贞被几人盯着,一会儿看看咄咄逼人的上官燕婉,一会儿看看面无表情的元净。 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元净师弟,这事便不劳你费心了,我自会将事情弄清楚。” 元净一愣,却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低头恭敬地说道:“是,元贞师兄。” 说罢,走到了一边,垂首闭目,手里的念珠又转动起来。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这才看向了尘,声音稍稍温柔了些。 “了尘,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呢,绝不会让人伤你分毫的。 你只要说出你做的事情就行,这样你才能在佛祖面前赎罪啊。 否则即便死了,也是要入拔舌地狱的,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你应该知道,凡在世之人,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小鬼会掰开你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而且不是一下就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即便被拔了舌,那还不是最痛苦的,因为之后还要入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一番话,说的大殿众人个个毛骨悚然。 了尘更是吓得整个人陡然僵直,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地瞥了元净一眼。 元慧原本闭目而坐,如今听了这么久,心里早就跟明镜一般,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他缓缓地睁开双眸,满含慈悲地看向了尘,低声道:“莫要再挣扎了,都说出来吧。 我佛慈悲,定会原谅你的,阿弥陀佛。” 了尘身体瘫软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终于开口承认。 “主持,弟子知错了,弟子真的知错了。 弟子一时鬼迷心窍,竟做出那样的错事。 弟子也一直惴惴不安,整日里受煎熬,连觉都睡不好。 可是,弟子并非心甘情愿去做那些事情的,也是身不由己,我只是个小小的和尚而已。” 不是心甘情愿?那就是被人逼迫的了。 大殿中的僧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里惊疑不定。 元贞眉头紧皱,眼底幽暗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了尘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才继续说道:“还请主持明察,此事却非弟子心甘情愿去做的。 弟子当初选择皈依我佛,便是抱着一颗向善的诚心,又怎会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呢? 都是他,是他逼我的,是……” 刚说到这里,嘴里忽而涌出鲜血,了尘惊恐地睁大双眼,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喉咙。 “咳咳咳……是、是……” 话未说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大殿的地板,透着无尽的悲凉。 大殿中人个个屏息凝神,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惧。 眼看着了尘便要交代出幕后指使之人了,却在紧要关头死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上官燕婉疾步上前,眼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气。 是自杀?不,不可能的! 了尘刚刚已经打算交代出幕后指使之人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杀?! 就算想自杀,早在被上官燕婉指出来的时候便自杀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这其中定然隐藏了什么! ------题外话------ 新的一天,继续撒娇打滚卖萌求推荐票,么么哒,爱你们 203他死了,是中毒而亡。(3更) 难道是他杀?可众目睽睽之下,谁能杀了他呢? 思及此,目光下意识在了尘的肩膀上逡巡了一下,刚刚元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难道是? 不过是一瞬间,上官燕婉心里已闪过数个念头,正要把心中疑惑说出来,云依斐走了过来。 他弯腰看了一下,声音清淡,“他死了,是中毒而亡。” 中毒? 上官燕婉与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元净,神色复杂。 元净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的目光,只急忙上前两步,蹲下身,抱住了尘,声音悲戚。 “了尘,你怎么如此冲动?就算是做错了事,只要你老实交代,诚心改过,佛祖自会原谅你的。” 元慧看着口吐鲜血而亡的弟子,平静无波的脸上生出些悲凉,眉头微微蹙起。 他站起身,走到了尘身前,手中念珠轻转,低声道:“阿弥陀佛。” 元贞脸上亦是震惊神色,转头看着元慧,问道:“师兄,这……” 元慧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说话声,又摇了摇头。 “我佛慈悲,死者为大,先让人把了尘抬下去吧。” 元贞神色一凛,低头说道:“是,师兄。” 元净松开了手,看着两个弟子把了尘抬了出去,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声音冰冷。 “国师刚刚说了,了尘是中毒而亡,显而易见,是有人给他下了毒! 但刚刚所有人都看到了,跟了尘接触的,就只有元净大师一人! 元净大师,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呢?” 元净脸上依旧带着些许伤感,闻言,抬起头来,眸光如利剑射向她。 “施主说这话,实在是没什么根据,纯属个人臆测吧? 了尘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他做错了事,我当师父的,问两句也有错么? 就算我刚刚碰了他一下,也不能说就是我下的毒啊?毕竟除我之外,其他人也碰了他。” 上官燕婉看着巧舌如簧的元净,不禁冷笑一声。 “你倒是会装好人!” 元净对她的讽刺,丝毫不在意,只低眉顺眼地看向元慧和元贞,声音放缓。 “元慧师兄,元贞师兄,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元贞看着各执一词的两人,颇有些为难,想了一下才开口。 “施主,你说是元净师弟杀了了尘,可有什么证据? 刚刚所有人都站在这里,也都看到了一切。 元净师弟不过是稍稍碰了一下了尘,又怎会杀了他呢?” 元净身旁的一个弟子目光不善,开口应和。 “是啊,施主从来到大殿,便心有不忿,怒气冲冲的。 如今已经逼死了了尘师弟,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把元净师父也逼死吗?” 另一个弟子也紧跟着开口,同样是满嘴指责,嘴脸有些丑陋。 “了空师兄说的是,元净师叔一向与人为善,脾气好,有耐性。 对新来的弟子更是十分照顾,是寺里出了名的得道高僧,岂容你在这里诽谤!” 元贞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痴,切勿多言。”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将众人或愤怒,或指责的目光收在眼中,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双手抱臂,冷笑一声。 “元慧大师,看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清泉寺已经被洗脑了啊。” 元慧手里的念珠一顿,转头看向她,目光依旧是古井无波。 “阿弥陀佛。” 之前开口的那个弟子又站了出来,声音更大了些。 “主持,你为何要一次次听信这个女人的话,不过是妖言惑众而已! 她已经害死了一位师弟,难道还要容忍她继续祸害其他弟子么?应该早点把她清理出去才是!” 云依斐听到这话,眉头狠狠一皱,眼中利芒好似冰刀一般。 正要动手的时候,却被上官燕婉拦住了。 她拉住云依斐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放心,我可以搞定。” 说罢,再次转头看向满殿目光不善的人,声音轻飘飘的。 “真相自在人心,我到底有没有冤枉元净大师,一会儿便知。 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切勿被表象迷了眼。 要知道,有时候人眼看到的,并非便是真的。 很多时候,那或许是别人故意让你们看到的,看事情,还是要用心啊。 亏你们一个个还是修佛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难怪一个个的修炼成这样!” 此话一出,更是将整个大殿极力拥护元净的人惹恼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指责她,一个个丑态毕露。 204婉婉,你摸错地方了。(4更) 上官燕婉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目光如剑,直接看向元净。 “元净大师真是好本事,披着人皮,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还能把人哄的团团转。 明明是个畜生,却把自己包装成金光闪闪的佛,真本事当真不小。 但是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以为杀了了尘,便没人知道你干的勾当了么?! 你以为了尘一死,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元净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面上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真的把自己当成佛一般。 “这位施主,您从一开始便有心针对我,先是怀疑我杀了人,现在又空口白牙说我干了猪狗不如的事。 若不是贫僧一心向佛,休养所在,早就跟你起争执了。 但贫僧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贫僧问心无愧!更无愧于佛祖!” 上官燕婉忽而便笑了,眼底却寒凉一片。 “哈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无愧于佛祖!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脸皮比佛像真身还厚的人!亏你还把佛处处挂在嘴边! 你这般对佛不敬,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若是佛祖,听你说这么一番没脸没皮的话,估计一巴掌便把你拍死了! 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不成?你是料定了了尘一死,你便可以安枕无忧了,是不是? 可是你忘了,人死之后还有鬼魂呢,尤其是那些无端惨死的人,心有不甘,会化作厉鬼的。 人是不可以开口说话了,但是鬼可以啊,你说,了尘现在在哪里呢?” 说罢,上官燕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元净身后,又继续说了一句。 “有没有觉得脖子凉凉的?因为你的好徒弟正在啃你的喉咙呢!” 修行多年,元净自认为可以面不改色地处理任何事,可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动作虽小,却被元慧和元贞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忧虑。 大殿众僧此时再看上官燕婉,就好似看妖女一般,睁大的眼里写满了惊惧,这个女人有毒! 要说唯一一个淡定自若的人,那便是云依斐了。 他悠悠然地站在上官燕婉身边,唇边挂着得体又不失礼貌的笑。 可是看在众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国师大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觉得他笑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得意? 我们都这么惨了,他还笑得出来!说好的悲天悯人呢?! 这样一看,出尘艳艳的国师大人,怎么可以和妖女同流合污?! 众僧眼里的妖女,正双眼放毒光的凌迟着元净。 上官燕婉心里寻思着,吓不死你们,我就不是虢平公主! 思及此,嘴角邪勾,问道:“呵,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大殿众僧同时点了点头,好似中了邪一般,就连元慧和元贞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 可不是中了上官燕婉的邪! 你们越是不愿意相信,我就越是要让事实鲜血淋漓地摆在你们面前! 上官燕婉淡薄一笑,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好,既然你们想要事实,我便让你们看个够! 不过好心提醒一下,一会儿若是见了口吐鲜血的了尘,可别被吓坏了。 尤其是那些做了对不起他事的人,万一被掐死了,或者咬死了,我也帮不了啊。” 说罢,转头看向云依斐,双眉弯弯,抿唇一笑。 “国师大人,借个符用用。” 话音落,不等他反应,人已经揽了上去。 红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又悄摸摸地重新说了一句。 “依斐哥哥,借个符用用。” 一边说着,小手已经摸进了云依斐的胸前,左右试了试触感,忍不住低叹一声。 哎,不愧是本宫看上的男人,这身材,这手感,好想就地正法! 云依斐看着近在咫尺的素齿朱唇,只觉开合之间,幽韵撩人。 心头有一簇火苗瞬间燃起,又快速地朝身下冲去。 他俯下身来,侧过头去,遮住众人视线,含住那精致的耳珠,低声呢喃。 “婉婉,你摸错地方了。” 云依斐一边说着,大手已经捉住了她作乱的小手。 带着她从身前左侧移到了右侧,温热的小手在胸前划过一道直线。 他的声线浅淡慵懒,偏带着一丝勾人的韵味,让上官燕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头媚态横生的剜了他一眼,咬着红唇,低声说道:“依斐哥哥,这里可是佛门圣地。” 说罢,不等他说什么,身体已经撤了出去。 云依斐只觉身体突然一空,悬在半空的心没有着落,被撩拨的火苗只能暂时压下去。 205说你脸皮厚,你还当仁不让! 云依斐看着小狐狸一般得意的人儿,低低叹息一声。 “小东西,回去再跟你算账。” 上官燕婉心里乐开了花,看着禁欲的国师有火没处发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玉色的指尖轻轻搓着符箓,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触感,上面好似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 “这是国师大人画的现鬼符,只要往那处一贴,了尘便会现出身来,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这次,我倒是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能当着我的面让鬼魂魂飞魄散!” 大殿众僧狐疑地看着她,似乎还是不相信她的伎俩。 只以为她在装神弄鬼而已,有些人嘴角甚至带着嘲讽的笑。 上官燕婉不以为意,总有你们后悔的一天!没眼力见的俗人! 她出手如电,不带众人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黄符往元净身旁一贴。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满身是血的了尘突然出现的一刹那,大殿众僧脸色难看到极点,一个个好似吃了苍蝇一般。 惊叫过后,忍不住站起身来,堆做一团,警惕地看着了尘。 了空吓得面无血色,指着他,手指颤抖的厉害。 “这、这怎么可能?!了尘师弟不是已经死了吗?” 了痴也是脸色煞白,看着了尘嘴中吐血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本来就已经死了,面前的这个根本不是人,是鬼!” 虽说都是修行的僧人,却还是第一遭见到鬼,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刚刚死去的同门师弟! 元贞脸色剧变,却没有众人那么明显,手里的念珠差点被他捏变了形。 此时再看向上官燕婉时,不禁带了些警惕。 他慢慢地靠近元慧,低声道:“师兄,这个施主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是妖……” 话未说完,已经被打断了。 元慧朝他摆了摆手,“师弟,佛祖面前,切勿妄言。 佛曰众生平等,不论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都是生灵。” 元贞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警惕地盯着上官燕婉。 元慧幽幽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元净,沉声道:“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元净早在看到了尘的时候,便吓得失去了言语。 毕竟了尘离他最近,甚至刚现身的时候,一双沾着血的尖牙就在他喉咙处! 元净脑子里“轰”的一声,双眼呆滞,身体轻轻晃动。 要不是了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怕是早就跌到地上去了。 此时听到元慧的声音,才恍惚回过神来。 元净睁开了空的手,跪在地上,抱住元慧的腿,大声呼喊。 “师兄,你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冷冷说道:“说你脸皮厚,你还真是当仁不让! 死到临头了,还不思悔改!你难道就不觉得愧对于佛祖么?!” 元净抬头看着元慧,使劲地摇着头。 “不是的,师兄,你不要听她妖言惑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泉寺啊,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话刚离口,只觉脖子又是一凉,身体立时僵住了。 元净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双赤红的眼珠,面上血色褪尽,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啊啊!师兄,救我啊!” 元净双手死死地抱住元慧的腿,将头埋在他的僧袍里,吓得抱头鼠窜。 了尘一双带血的手巴拉着他的僧袍,将他往外拖。 “师父,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随着他张开说话,嘴里吐出的血滴到元净的身上,很快便浸透了僧袍。 元净感觉后背冰凉一片,却又好似有灼热的火在烧,冰火两重天,将要摧毁他最后的意志。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无情?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啊! 你知道这里有多冷吗?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都变成了鬼,他们就站在我身边! 他们要吃了我,他们要弄死我!师父,你快来陪我呀,我一个人好怕!” 大殿众僧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惊得手足无措,全部躲到元慧和元贞身后不远,围作一团。 此时再看向元净,早已不是之前的敬佩和儒慕,而是深恶痛绝。 上官燕婉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轻勾,朝着元慧淡淡一笑。 “元慧大师,你也听到了尘的话了,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元慧面上悲戚,手指捻动佛珠,长长地叹了口气。 “施主,众生皆苦,得饶人处且饶人。”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所谓慈悲的脸,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心头怒火更盛。 “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了,元净必须死!” ------题外话------ 深夜来一更,么么哒 206去他娘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二更)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时寂静无声,或惊恐或狐疑地看着她。 上官燕婉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禁轻嗤一声,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你可问过那些无辜死去的亡灵?又有谁饶过他们?! 他们或为人父,或为人母,或刚刚成亲不久,或刚刚互许终身,却因为某些人的贪念,无辜死去! 他们留下的父母该有多伤心?他们留下的儿女该有多绝望?!元慧大师,可曾想过?! 难道元净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你们出家人,不是一直说众生平等吗?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却害了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你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呵,去他娘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去、去他娘的? 云依斐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差点被口水呛到,再看向上官燕婉时,目光晦涩难明。 不过是去了一趟山匪窝,那么快就把山匪骂人的话都学会了? 嗯,不愧是本国师看上的女人,就是聪明绝顶,一学就会! 云依斐一手在下巴上摩挲着,感觉指头有些痒。 小东西流里流气,匪里匪气的样子,还真是嚣张的可爱呢,好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与大殿众人的惊恐又惊惧相比,国师大人的想法显然是有些格格不入。 要说到底怎么回事?嗯,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不过国师大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而已。 元慧被上官燕婉的一通话怼的变了脸色,一时红一时青,差点将手里的念珠捻成沫。 元贞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眼神怪异,一向不为世事所动的师兄,竟然被气得变了脸色! 他又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心里琢磨着,这个女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且不说有国师护着,连师兄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 后知后觉的元贞终于真相了! 此时再开口,元贞的语气明显客气了些。 “这位施主,虽说你的话有些道理,但一码归一码,其他弟子总没有错吧?”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两人身后眼神瑟缩的众僧,语气淡淡的。 “这个是自然,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好了,其他与此事无关的人都出去吧,现在我也该好好地跟元净大师算算账了。” 元贞听她如此说,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门下弟子,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把殿门关上。” 众僧闻言,个个如释重负,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话说回来,后面确实有鬼。 正当众僧着急忙慌地往外涌时,大殿里忽而响起一声阴森森的话。 “我刚刚说的是,与此事无关的人都出去,可没说所有人都出去!” 众僧停下拥挤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闪着迷茫。 “让开!让开!让我出去!” 了空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上官燕婉的话,推开众人便要往外挤。 眼看着身体已经挤出了大半,嘴角刚泛起一丝得逞的笑,却被人突然抓住了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 207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响彻大殿,了空的身体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丢回了大殿里。 还未反应过来的众僧,只见一个优美的弧线在眼前闪过,“噗通”一声,地板上尘土飞扬。 “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了空蜷缩在地上,身体滚来滚去。 “还不出去,想留下来看热闹不成!” 众僧正一脸懵,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喝声,想都未想,争先恐后地挤出了大门。 出了大殿的门,心口里憋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正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冷不防看到门前站着一人。 一身黑袍,身形笔挺,好似一棵树。 原来刚刚动手的便是他么? 众僧眼神乱飞,被魍生冷眼一扫,立刻做鸟兽散。 这个男人好吓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魍生看着瞬间散去的众人,眸光轻闪,走上前将大殿的门轻轻合上,又站了回去。 正在地上打滚的了空看着慢慢合上的门,随着光亮越来越少,眼底的绝望也越来越多。 生的门已关,地狱之门即将开启。 上官燕婉看着瞬间有些空荡荡的大殿,忽而咧嘴一笑,眼底却带着寒凉。 “既然无关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国师大人只是个看客,站在一边,合适的时候给主持一下公道就行。 至于,元慧大师和元贞大师,这关系到清泉寺的名声。 你们作为主持和长老,定要亲身参与才是。 切莫事后说我自作主张,屈打成招,那我身上的罪责可就洗不脱了。 最后还剩下两个罪魁祸首,哦,不,加上了尘的话,是三个。 现在咱们便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道说道吧。” 云依斐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人,真想抱在怀里揍两下。 果然,今天的婉婉很欠揍,一点也不老实。 云依斐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在他人的眼里,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国师,连声音都是淡淡的。 “既然如此,我便来当这评判之人吧,大家可以放心,本国师向来说一不二。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会姑息谁,也绝不会冤枉谁,对人都是一视同仁。” 上官燕婉看着他那一本正经地脸,袖子里的手痒痒的,忍不住搓了搓指尖。 每当云依斐高冷地站在他人面前时,她便像个孩子一般,想要戳一戳那张面皮。 用上官燕婉的话说,禁欲的国师大人,太让人垂涎了,忍不住想要扑倒这样那样! 这边两人用眼神交流着,火热地能把人灼烧殆尽。 那边师徒几人却深处无尽深渊,周身吹着冷气。 元慧低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元净,幽幽叹息一声。 “你出来吧,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一切的勇气。” 就算是个僧人,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往另一个大男人的僧袍里面钻,像什么样子!得道高僧的脸都被丢尽了! 元贞也跟着看向元净,眼神晦涩,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了尘,眉头微皱。 “了尘,你也先起来吧,先把事情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了尘闻言,身体僵硬地转了转,从元净身上爬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却越擦越多。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伸手往他身上一点,口中的血立时止住了。 了尘感激地朝她深鞠一躬,低声道:“谢谢判官大人。” 此话一出,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元慧和元贞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就连一直躲闪垂泪的元净也抬起了头。 上官燕婉轻咳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今天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元慧眉头紧皱,手里的念珠也忘了转动,他忽而转头看向云依斐,眼里划过一抹惊疑。 云依斐面上表情不变,朝他微淡地点点头。 元贞就没那么淡定了,他靠近元慧,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师兄,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阴阳衙门的鬼判官?这世上还真有鬼判官?” 元慧眼神晦涩,点了点头。 元贞双眸瞠大,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难怪她能看见鬼! 难怪她要为死去的冤魂找回公道,原来她就是鬼判官! 还在地上惨叫的了空也骤然停止了挣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此时再看向上官燕婉,就好似在看着地府的阎王一般。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便不再遮遮掩掩了,正好也可以好好地算算账。 现在,我便把那些枉死在元净他们手下的鬼叫过来。 让他们好好地说一说,当初是如何被元净残害的!” 元净一听这话,差点吓晕过去,脸色煞白,紧紧地抱住了元慧的腿。 双手更是死死地扯着他的僧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上官燕婉冷冷地扫他一眼,低声道:“双翼飞蛇,你们几个把他们带过来吧。” 话音落,元慧和元贞同时打了个颤,只觉大殿瞬间阴冷了些,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一般。 208晚上等着在床上受罚!(2更) 上官燕婉好似才想到什么一般,疾步走向云依斐,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依斐哥哥,你冷吗?” 现在的云依斐可是药不离身的人,每每遇到什么阴冷的天,上官燕婉都会担忧半天。 云依斐朝她浅浅一笑,“婉婉,莫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上官燕婉被他的笑勾住了魂,一身月白衣袍站在大殿中,背后是闪着金光的大佛。 此时浅浅一笑,好似佛祖拈花一笑,让人色授魂与。 她忍不住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背后却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 上官燕婉将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袖里,与他十指紧握。 “不行,在我眼里,你就是脆弱的宝宝,我不能让你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冷,我要温暖你。” 脆弱的宝宝? 云依斐被她嘴里突然蹦出来的词惊呆了,有些哭笑不得。 他反手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只觉触手温暖,似乎连心尖都热了起来。 云依斐凑近她耳边,声音带着一丝魅惑。 “婉婉,你这是在找打,宝宝就算了,还脆弱的?晚上等着在床上受罚!” 上官燕婉只觉耳朵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上,努力压抑住嘴角的笑,面皮紧绷着。 看在他人眼里,两人只是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好似两座冰山一般,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冷气。 元贞扫了两人一眼,又看向元慧,眼里满是询问,再次压低声音,悄悄问了一句。 “师兄,国师大人和鬼判官……”怎么就搞到一起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明明是一阴一阳,一正一邪,怎么可以那么和谐地站在一处? 元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良久叹息一声,“这都是孽缘啊,孽缘。” 上官燕婉脸皮动了动,说道:“既然人和鬼都到齐了,咱们便开始吧。” 话音落,指尖在手腕上轻抚一下,低喝出声,“阴阳视界!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阴阳视界开启的瞬间,元净和了空同时惊叫出声。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身边此时正围绕着各种各样的鬼! 元净看着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吓得眼珠子翻白,手指颤抖得厉害。 “你,你,你是……” 可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被吓得肝胆俱颤,早已语不成言。 了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看着自己腿边蹲着的一只,声音颤的厉害。 “你、你、你是人是鬼?” 夜鬼猫假模假样地摸了摸脑袋,学着他的口气,故意结巴着。 “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哈!” 话音落,周身爆发出震颤屋顶的笑声。 黄黑红“噌”地一下飞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嘿,老弟,你很有演戏天赋啊。” 夜鬼猫骄傲地抬起头,又谦虚地摆摆手。 “一般,一般,老头子在江湖上也就排第三。” 倾城闻言,轻嗤一声,红袖一甩,已到了近前,将两只往边上一推,看着了空笑得妖娆。 “大和尚,看你长得不错,要不要考虑以后跟着奴家啊?” ------题外话------ 二更来了,三更还会远吗?哈哈哈,等着,宝贝们 209连胆量都没有,算什么男人!(3更) 双翼飞蛇看到这边有热闹,“唰”地一下,飞到近前凑近了空看了看,脸上满是嫌弃。 “倾城妹子,你到底是什么眼光? 就他这样,面丑心狠,十有八九会下十八层地狱,难不成你还想去陪他不成?” 了空眼前突然出现十多条吐着信子的蛇,吓得眼皮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倾城看着地上好似死狗一般的了空,十分嫌弃地摇摇头,身形一闪,瞬间退开。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他不仅面丑心狠,连点胆量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双翼飞蛇满意地点点头,刚放下心,又被她的下一句话惊到了,差点被口水呛死。 “这个和尚确实丑了些,刚刚我见那些出去的和尚里,有好几个长得好看心又善的。 待主人的事情了结,我便去撩一撩,来都来了,不撩白不撩。”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看着对面脸色青黑的元慧和元贞,急忙开口。 “咳咳,休要胡言乱语,这里乃是佛门净地。” 双翼飞蛇几只一听,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乖巧地站到了一边。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元慧,面上带着些许歉意。 “不好意思,元慧大师,元贞大师,他们这些鬼向来随性,说话口无遮拦的。 若是有什么亵渎佛祖的话,你们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不要跟鬼一般见识。” 元贞看着她,嘴角抽的厉害,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我们又不是聋子! 元慧毕竟多修炼了几年,忍耐能力稍强一些,只是嘴角动了动,双目微闭,“阿弥陀佛。” 大殿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叫声,元贞看了看被众鬼包围的元净,脸上闪过不忍。 他转头看向上官燕婉,低声道:“判官大人,你看,是不是先让这些小鬼休息一下? 不是要查明真相么?他们这样缠着师弟,也不是办法啊。” 上官燕婉朝那些围着元净的鬼抬抬下巴,挥挥手。 “行了,不要再啃了,那样解不了恨的。 你们费那么大的劲,他最多也就凉一凉,跟挠痒痒差不多,何不选个文明些的报仇方式。” 原本目眦欲裂的众鬼听了她的话,当即停了下来,一双双幽绿的鬼眼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元净。 元贞的嘴角又抽了抽,忍不住打了个颤,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难怪成了鬼判官。 身体上的折磨是小,精神上的折磨才是大啊!没听过很多人都是被活活吓死的么! 上官燕婉哪里会在意他的想法,只朝着元慧大师看去,幽幽说了一句。 “元慧大师,今日,咱们便好好听一听,你的好师弟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吧。” 元慧的眼皮一颤,手上动作一停,过了会儿又恢复如初,不置可否。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又朝那些个鬼抬抬下巴。 “你们一个个说吧,把你们的委屈都说给这两位高僧,不是怨气满身吗? 之前一个个的围在寺庙周围打转,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还不赶紧说! 两位高僧可是极讲道理的人,即便我不出手,他们也会给你们做主的。” 不经意间,三言两语,便给元慧和元贞挖了个坑。 210赤裸裸的嫌弃啊!(1更) 虽说血债血偿,扬言要收拾他们,但能不自己动手的时候,自然不会主动揽事。 清理门户什么的,还是要他们自己来啊。 上官燕婉嘴上说着不怕业报,但她很怕这业报会降临到云依斐身上啊。 早在她把自己的血掺在药碗里的时候,两人的命运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了。 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估计十有八九云依斐也会跟着受罪,这让她如何忍心。 不论是上官燕婉亲手杀人的时候,还是出手惩罚那些坏人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云依斐本就因为她变得短命,若是再因为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当你爱一个人,甚至超过自己的时候,就会变得畏手畏脚。 云依斐似乎感受到她身上弥漫的淡淡忧伤,转头看她一眼。 身后的手越发紧握在一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 上官燕婉被他的小动作拉回了神志,转头与他对视一眼,红唇一扬,浅浅一笑。 相爱的人啊,总是这样,悲伤留给自己,快乐让给对方。 元慧和元贞被一群鬼虎视眈眈地盯着,虽说不上毛骨悚然,但终究是有些不是滋味。 元贞眉头一皱,“你们不要离得太近,站在那里说就是了,我们能听到。” 额,这浓浓的嫌弃意味是什么鬼!赤裸裸的嫌弃啊! 一群鬼互相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十分听话地往后撤了撤。 元贞见他们如此,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了尘说道:“了尘,这事你最清楚,便从你开始吧。” 了尘站到元净身前,伸手指向他,气怒地吼道:“是他!是他逼我的! 原本我刚到清泉寺来,只是一个小和尚,被他收为徒弟,心里还很是欢喜。 别人都说元净大师是个难得的善人,而且性子很好,对谁都是温柔笑意。 刚开始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慢慢地我发现,那只是他的表象而已! 就是他!元净!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庙里的有些香,里面掺了迷药,是他找人特制的。 遇到出手阔绰的香客,便偷偷地将这种掺了迷药的香给他们,待上完香,他们基本上都被迷倒了! 我也不想做的,但是他要挟我!他说,若是我不做,他便找山匪杀了我全家! 我以为他只是想劫财,看上了香客身上的金叶子,想着也不会伤及性命,便答应了。 后来偶然的一次,我竟然看到了空师兄将一位貌美的女施主迷晕之后,偷偷送出了寺庙。 我很好奇,便偷偷地跟了上去,没想到竟一直跟到了龙虎山的山寨! 那时候我才恍然了解到,师兄和师父竟然跟山匪有勾结! 那些被打劫后的良家少女,有很多长得好看的,都被他们偷偷送上了山! 那天,我就蹲在山脚下,一直等啊等啊。 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看到两人卷着个铺盖走下来。 他们一边说些荤话,一边笑嘻嘻的,直接将那破铺盖丢弃在深山老林里。 等他们走后,我才偷偷地跑上前去查看。 谁知铺盖掀开后,里面的人正是昨晚被了空送上山的那个女子!” 211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你!(2更) 了尘说到这里,似乎回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面色惨白。 “只是,只是,那时候,那个女子已经死了。 而且她身上没一处完好的皮肤,真的非常、非常惨不忍睹。 回去之后,我便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 后来好不容易病好了,可我为了逃避,只能继续装病。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每夜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死去女子的脸。 我心里很煎熬,又不知该如何做,心里想着,就算我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 还不如一直藏着掖着,假装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太懦弱了,可我、可我也没有办法啊,呜呜呜~” 说到这里,开始大声哭嚎,看向元净时,眼里能喷出火来,恨不能再上前咬他两口! 元慧眼眸微睁,看向脚边瑟瑟发抖的元净,眼里除了无奈,还有一丝愧疚。 元贞的性子本就比较冲一些,听完这席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定定地盯着元净看了一会儿,厉声喝问。 “师弟,了尘说的事情可都是真的?!你真的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元净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抱着元慧的腿,摇着头。 “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为了清泉寺。” 这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吗?! 元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蹬在了元净的脸上。 “你这个孽障!你到底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什么?为了清泉寺?亏你说的出口! 到底为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不悔改! 当着佛祖的面,你居然敢一次又一次说谎,就不怕佛祖怪罪么?!” 元贞气得心头起火,劈头盖脸把元净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还不解气,又踢了第二脚,厉声骂着。 “若你不是我师弟,若不是看在同门的份儿上,我早就一脚踢死你了!” 元净脸上红肿一片,人已经被踢得倒在地上,双手趴着地面,哭得鼻涕直流。 “元贞师兄,你要救救我啊,救救我!我是你师弟啊,元贞师兄!” 上官燕婉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嘲讽地勾着。 “救你?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罢,转头看向其他的鬼,声音微凉。 “你们都来说说,这个畜生对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也让佛祖听听,省得说我们误会他了不是。” 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妇人当先站了出来,她伸手指着元净,恨不能上去撕了他。 “就是这个坏和尚,在我上香的时候给我下了迷药! 我家相公十年寒窗苦读,为了给他祈祷,我特地起了大早。 一个人偷偷来上香,结果却被他、被他给迷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山匪,他们、他们……呜呜呜……” 说到这里,泣不成声,眼里流出血泪来。 她走上前,狠狠地啐了元净一口,又伸出利爪在他脸上抓了一下。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和尚!亏你还是出家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212依斐哥哥,我最爱你了。(3更) 妇人越说越激动,眼里的血泪模糊了双眼,手脚并用,恨不能将元净吞吃入腹! “呜呜呜,如今我与相公阴阳两隔,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上官燕婉看了夜鬼猫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夜鬼猫心领神会,当即上前,将妇人拉到了一边。 这边两只刚走,那边走上一个微胖的中年男鬼。 他低头看了元净一眼,忽然低头趴在他身上,张开血盆大口,便咬住了他的脖子! 哎,这真是血海深仇了,一个个的都憋了一肚子气啊。 中年男鬼最后还是被笑面鬼金灭地拉到了一边,一个大男人当场便哭了起来,声音绝对不低于元净。 “老子辛辛苦苦打拼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挣了万贯家产,结果还没开始享受呢,就遭了这劫难! 都怪老子信了别人的话,来给佛祖上柱香,结果却因此送了条命! 如今老子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挣的金叶子,却一个也不能带走!一想起这事,我就气得心肝疼!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老子既没有偷,也没有抢,却要遭这样的劫难?为什么? 元净你这个畜生,若不是因为你见色起意,老子也不会落得这下场! 你不就是看上了跟老子一起来上香的小妾,想要拿去讨好山匪? 你若是直接跟老子说,老子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就是个女人! 可你为什么要害了老子的命?!为什么?!”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目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双翼飞蛇,我看你头顶上的蛇宝贝好像最近消瘦了些,要不借此机会好好补一补。” 双翼飞蛇被她盯着的时候,小身板一颤,心里忍不住为中年男鬼捏了把汗。 你这蠢货,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什么“不过是个女人”,这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双翼飞蛇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头顶的蛇吐着红信子,显然是兴奋了。 “主人说的极是,多谢主人关心,我一定会让小蛇蛇们好好补一补。” 中年男鬼看着突然缠绕上来的蛇,吓得差点晕过去,开始鬼哭狼嚎。 “呜呜呜,做个鬼也这么难么?做人的时候,无缘无故被杀,成了一缕冤魂。 现在好不同意当了个鬼,还要受这罪,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天爷的事!他要这样惩罚我!” 上官燕婉被他唠叨得脑仁疼,直接摆了摆手。 “双翼飞蛇,赶紧把他拎远点,我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双翼飞蛇灿然一笑,二话不说,拎着中年男鬼便消失了。 云依斐见她眉头皱着,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抹,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 “婉婉,不要皱眉,也不要为了那些不懂事的小鬼生气,不值得。” 上官燕婉只觉眉心一暖,抬头对他浅浅一笑。 “依斐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聒噪。” 云依斐凝眉细思一下,嘴角微勾。 “待我回去,再为你多画几张禁言符,嗯,更加强效果的。” 上官燕婉双眉一弯,揽着他的腰转了个身,借着视线死角,偷偷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依斐哥哥,我最爱你了。” ------题外话------ 宝贝儿们,最爱你们了,三更送上,求票票,求五星,么么哒 213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孽障!(1更) 云依斐只觉唇上一热,好似蜻蜓点水一般。 他还未开始反击,她已经转过身了,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小脸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刚刚干完坏事的样子。 云依斐无奈叹息一声,总觉得今天的火有些大,一阵一阵,冲撞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好吧,再忍一忍,晚上回去,在床上算总账。 上官燕婉好似什么都未做一般,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手一挥,“下一个。” 话音落,其他的鬼开始陆续数落元净的罪行,无一例外的,都上去摧残了他一番。 若不是因为鬼体质,估计早把元净撕成碎片了。 元贞和元慧站在一旁,听得认真,听得越多,眉头皱的越深。 元慧手里的念珠已经被他捏碎了几颗,深深的愧疚已经笼罩了他的整颗心。 他甚至不想再看到元净,嘴里一直不停地念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元贞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把元净踢死,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 “你这个孽障!真是个孽障!你怎么对得起佛祖?!竟然在佛门圣地做伤天害理的事! 就不怕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吗?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孽障!我踢死你!” 元净的精神被几只鬼轮流摧残着,身体又被元贞摧残着,双重打击下,早已不堪重负。 他死死地抱住元慧的腿,眼泪鼻涕蹭了他一僧袍,只一遍遍地哭求。 “元慧师兄,我错了,我知错了,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我把所有的金叶子都捐给咱们寺院,好不好?只求你放我一马!” 元慧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甚至能夹死一只苍蝇,眼里的绝望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着元净,终于动了一下,将腿移到了一边。 “都是业报啊,业报,既然是你造的孽,自然要由你去赎。 不是贫僧放你一马的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枉死的鬼魂。 你不应该来求我,而是去求他们,让他们放你一马。” 元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而元慧的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绝望地摊在地上,抱着脑袋痛苦地打着滚。 上官燕婉面上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双手作揖,看向元慧和元贞。 “元慧大师,元贞大师,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两位是不是可以说一说该如何处置元净了?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里可站着十多个被他害死的冤魂呢。 若是你们不能让他们消气,清泉寺以后怕是没有清静日子了。 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友好地提醒你们一下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鬼判官,要为他们做主。” 元慧痛苦地闭着眼,过了许久,慢慢睁开眼,环顾一圈,才开口。 “元贞师弟,对外就说元净身患重病,不幸圆寂了吧。” 说罢,径直朝大殿外走去。 元贞双手作揖,“是,师兄。” 原本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元净,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好似疯魔一般。 元净目眦欲裂,仰天长啸一声。 “啊啊啊!元慧师兄,你不能这样对我!” ------题外话------ 新的一天,继续爱你们,不要睡太晚哟,宝贝儿们 214做恶者,终将自食其果(2更) 元净吼完之后,跪在地上朝元慧爬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被人踩住了手背。 他面容扭曲,抬头看向脚的主人,待看清那人的面容,眼神瑟缩了一下。 上官燕婉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神寒凉到了眼底。 “元净大师,你这是去哪里?他们可都等着你呢。” 说罢,从云依斐身边走过去,伸手拦住了元贞。 “元贞大师,我觉得我们都可以出去了,毕竟这是元净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至于他该怎么死,自然要由他们来决定,我们外人不应随意插手,您说,是不是?” 元贞低头看了元净一眼,眼底暗光一闪,衣袖一挥,朝大殿门口走去。 两人一走,大殿越发显得冷清了。 上官燕婉走回云依斐身边,揽住他的手臂,娇俏一笑。 “依斐哥哥,那咱们也出去吧,这样惨烈的场面还是不要看的好,省得晚上做噩梦。” 云依斐看着一脸笑意的人儿,明媚如春,喜悦晕染上娇艳的眉眼,眼眸流转间光华万千。 此时的她,是真的开心。 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云依斐轻轻点头,神色温和,唇边一抹笑意煦煦如春风。 上官燕婉揽着云依斐朝外走去,临走出大殿前,又朝双翼飞蛇几个招呼了一声。 “倾城,你跟我走一趟,剩下的,你们几个看着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毕竟是佛门清净地。” 大殿的门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开开合合,看在元净眼里,好似生的机会与地狱之门交替。 他在地上拼命地朝大殿门口爬去,却被十几只鬼团团围住,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曾以为是地狱的使者,藐视众生,却不知,做恶者,终将自食其果。 上官燕婉临走之前,不知在空中抛了个什么符,此时大殿里的鬼已经不是刚刚那些空气般的影子了。 抓在身上的时候,不再只是凉凉的气,而是鲜血淋漓! 元净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疼,痛入骨髓,在大殿的血泊中痛苦的挣扎着,绝望渐渐吞噬了他。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睁眼看到了大殿正中的佛像,那慈悲的面孔让他生出一丝愧疚。 是什么改变了他? 原本皈依佛门,明明是那么的虔诚,不知何时就被金钱蒙住了双眼,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害人者,终究害己。 上官燕婉站在大殿门前,转头看向魍生。 “你在这里守着,待一切事情终了,跟双翼飞蛇他们一起回宫就行了。” 魍生抬头看她一眼,小心问道:“那公主你呢?”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天空,五指撑开,看着透过指缝的阳光,声音带一丝轻快。 “林秀才那里还有些事情,我还要带着倾城去一趟,不要担心,有国师在我身边呢。” 魍生小心地看了云依斐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揽着云依斐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将林秀才和青樱的事情讲了一遍。 此时再讲出来,有种恍若新生的感觉。 ------题外话------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文文《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 看点: 精分军少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天天想着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招招手,天天撒糖不停歇~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温润如玉,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看不得本尊撩“男人”么,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215婉婉,你今天一直在勾引我(1更) 上官燕婉感觉原本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搬走了。 “依斐哥哥,你知道,当我听完林秀才和青樱的故事后,想到了什么吗?” 云依斐摩挲着她的手背,清越的嗓音浅浅响起来,十分配合地问道:“婉婉在想什么?”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 “依斐哥哥,当我们彼此相爱的时候,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们要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珍惜!” 云依斐心神一震,一手揽住她的脖子,越发贴近她,嗓音沙哑,热的呼吸撩动她颈边的发丝。 “婉婉,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因为我怕……” 怕什么呢?怕一觉睡去,再也醒不来么? 怕醒来之后,发现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么? 是啊,他怕的事情很多,所以每一天都想着见到她,每时每刻都想把她放在身边。 上官燕婉看到他眼底的惊痛,心尖一疼,忍不住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他的唇堵上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 心里该有多害怕失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这样让人心疼不已的话。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进耳朵里,却把上官燕婉的整颗心都被塞满了。 那是—种奇妙的酸软,掺着疼惜,她仿佛浸在蜜水里,又像是踏在云端。 呢喃的情话在唇齿间漏出来,伴随着浅浅的嘤咛声。 “依斐哥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永远不会,就算是死,也要伴你一起。” 她面色潮红,眉心微蹙,柔媚的眸中波光点点,好似星河璀璨。 云依斐见她如此,早酥了半边身,双手用力,直接将她托了起来,让她双脚缠在身后。 眼角余光看着四下无人,疾走几步,将她往身前的树干上轻轻一推,一只手小心地垫在上面,托住她的后背。 “婉婉,你今天一直在勾引我。” 上官燕婉闻言,笑得张扬,好似猫儿一般,鼻尖在他脸上乱蹭,声音又轻又软。 “那你被我勾引住了吗?” 云依斐腾出一只手来,在她屁屁上轻轻拍了几下,故意嗔道:“那可是佛门净地,我好歹也是国师。 就算是被勾引的要死,也要忍着,等着,晚上有你受的。” 上官燕婉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眼里却又含着一汪水,似委屈,似撒娇。 “依斐哥哥,你打我。” 云依斐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依旧狠不下心,急忙将手抽出,轻轻地摸着她的小脸。 “宝贝儿,乖,不要哭,我怎么舍得打你,疼你还来不及。”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亮光,眉眼一弯,偏过小脸磨蹭他的手掌。 她仰头看他,艳红的唇划过他的掌心,调皮地拿舌尖舔了舔。 “那你来疼我啊,依斐哥哥。” 云依斐只觉掌心湿热一片,好似流火一般,迅速窜到全身各处,蹭得他心头的一把火越烧越旺。 他恍惚想到刚刚在大殿上,那群和尚说的一句话。 其他的都没听进耳朵里,唯独一句话,却留在了心上。 这女人是个妖女! 216你站在我面前,就是勾引我(2更) 此时看着怀里媚眼如丝的女人,云依斐深深觉得,她就是个妖女,是他一个人的妖女。 一颦一笑,夺人心魄,一言—语,娇酥入骨。 即便只是横上一眼,也能让他酥了半边身。 云依斐哪里受得住这个,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搂住她的腰。 顺势捉住她四处点火的红唇,重重地吻了上去,舌头在里面搅动,吮吸着她特有的香甜。 上官燕婉感受着他的温柔体贴,双手不觉缠紧了他的脖子。 一双琉璃眸中满溢柔情,几乎要像春水一般滴落而下。 两人正吻得难解难分,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声。 “主人,你们在这么亲下去,怕是要天荒地老了,林秀才和青樱那里怎么办?” 上官燕婉被吻得恍恍惚惚,不知云里雾里,朦胧间听到倾城的声音。 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云依斐瞬间武力镇压了。 倾城一手抬起水红的衣袖,假意将脸遮住,却从缝隙里偷偷地看着。 看到云依斐那如狼似虎的攻击架势,简直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国师,在情事上这般生猛! 倾城忍不住叹息一声,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似禁欲高冷男人,一旦坠入情网,那就是火山喷发啊! 可是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好亲的,就不怕被人看到? 要不是老娘辛辛苦苦在这里守着,早就被围观了,好不好! 倾城见两人不为所动,又轻咳一声,声音稍稍大了些。 “主人,你们想办事,可以等晚上回了宫啊。 这里荒郊野外的,连个床都没有,四处还有冷风,不太好吧。再说……” 话音未落,凭空飞来一道黄符,好似流光一般。 倾城双眸一瞠,还未做出反应呢,红唇已经被黄符贴上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国师好腹黑! 上官燕婉若是知道她心中这般想,肯定会安慰一句,倾城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什么时候打扰不好,偏要选在国师大人亲亲抱抱的时候。 他没有一道符把你人道毁灭,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了。 上官燕婉还是听到了倾城的话,觉得甚是有理,正事还没办完呢。 这荒郊野外的,虽说人不多,奈何小鬼很多啊,万一被看到了,传到地府多不好。 鬼判官出门不办差事,竟然光天化日轻薄美人! 思及此,上官燕婉的小手在他脖子处挠了挠,小声讨饶。 “依斐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不敢随便勾引你了。” 云依斐终于放开了她,又在她玉嫩的耳珠上咬了一下,一脸的心满意足,连声音都带着餍足。 “不,宝贝儿,你站在我面前,就是勾引我。” 上官燕婉被这句情话撩到了,忍不住仰头咯咯笑起来。 她轻轻蹭着他的脸,声音带着吻后的嘤咛。 “依斐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讲情话了?说的话真是越来越甜了。” 她的笑容柔软又依恋,看在云依斐的眼中,确实是赤裸裸的勾引,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 他将她搂在怀中,鼻尖轻蹭她的耳珠,声音传进耳朵里,带着一丝诱惑。 “还有更甜的,要不要?” 217我会忍不住撕了那个女人!(1更) 更甜的? 上官燕婉眉头轻抬,眸中光华如星河倒注,认真地问道:“什么?” 云依斐浅浅一笑,直接将唇贴上,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暗哑低迷的声音在齿缝间漏出。 “这里是不是更甜?” 被封住嘴巴的倾城在一旁气得跺脚,这样吻下去,真要到天荒地老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一本正经的高冷国师撩起人来,真是手段倍出啊! 难怪连主人都被他撩到床上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云依斐才放过上官燕婉的唇,又在上面轻擦几下。 上官燕婉睫毛轻颤,绯红的香腮似敷着一层薄粉,咯咯笑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回道:“嗯,确实很甜。” 说罢,与他对视一眼,娇俏一笑。 “下次记得,继续保持。” 两人终于手牵着手,朝林秀才的住处走去。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飘来荡去,眼里冒火花的倾城,忍不住开口。 “依斐哥哥,你还是帮她把禁言符撤了吧。” 哎,你看不到鬼,我能看到啊,这走着路呢,总感觉前面有块红布上下左右的晃。 云依斐看着她略带委屈的小脸,轻笑一声,衣袖一挥。 “好了,离我们远点,否则下次就不是禁言符,而是灭鬼符了。” 话音落,一道红色的残影瞬间消失无踪。 上官燕婉眼前终于清静了,走着走着,忽而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依斐哥哥,你若是林秀才,你会选择忘记深爱的人吗?”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没有丝毫迟疑地回道:“不会。” 上官燕婉目露惊诧,好奇问道:“为什么啊?那不是很痛苦吗?” 云依斐淡淡地摇了摇头,“人各有异吧,于我而言,最大的痛苦是忘记你。 倘若失去记忆,关于你的一切都会忘记,那我宁愿选择记住。 即便是非常痛苦的回忆,只要有你,便足够了。”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眼底光华璀璨。 “倘若我是青樱,我也不会选择让你忘记一切。 我宁愿让你被痛苦折磨着,也不想让你忘记我,因为我很自私。 即便我做了鬼,也不愿看到你忘记一切。 另觅新欢?我怕我会忍不住撕了那个女人。” 云依斐抬起她的手,轻吻一下,声音依旧低沉,带着沙哑。 “看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连想法都是一样的。 婉婉,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在爱情中自私的你。” 上官燕婉定定地看着他,心头一荡,目露喜色,眸中泛出无数的涟漪,唇边的笑意灿烂。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很快便到了林秀才的住处。 倾城坐在院子的墙上,晃着一双脚,看到两人时,目光一晃。 “主人,已经搞定了,林秀才睡着了,正在做一场美梦,青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 上官燕婉走到院子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脚,低声道:“那咱们回宫吧。” 倾城从墙上一跃而下,又瞬间消失不见,“主人,我先走一步,就不妨碍你们了。” 车轮轧过路面,发出“嘎吱”的响。 墙边一树梨花开得正好,一阵风过处,梨枝玲珑,落花芬芳。 ------题外话------ 本卷完,下一卷《食人心》,敬请期待~ 218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2更) 槐柳阴初密,帘栊暑尚微,转眼立夏将至。 重华宫大殿门前种着一围芍药,并不多,偏偏盛放得热烈。 这一日,上官燕婉将魑魅魍魉召集到重华宫中,又问了一遍鬼将军的事情,可惜他还是未出现。 心里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鬼将军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难道是上次受伤了? 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暂且放弃。 “公主,你怎么又在叹气?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春幽正帮她梳发,见她微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眉头微皱,时不时地就叹息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燕婉并不想吓到几个丫鬟,只摇了摇头,绝口不提鬼将军的事情。 秋绮见她如此,试探着问道:“公主,你莫不是在为皇上的生辰礼发愁?” 上官燕婉倏然睁开眼睛,惊呼道:“最近一直在想别的事情,差点忘了,父皇的生辰马上到了!” 秋绮见她这般反应,忍不住捂唇轻笑。 “我还以为公主每日里唉声叹气,都是为了皇上的万寿节呢。” 上官燕婉一想到万寿节,立刻就蔫了,思量了半晌,也不知该送什么礼物好。 春幽将她的发挽好,简单地别了一支珠钗,轻笑一声。 “公主若是不知送什么的话,可以找国师大人问一问啊。” 秋绮赞许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国师大人智慧无双,定能帮你出个好主意。”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想到有好几日未曾见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了,心尖痒痒的。 转头看了看,好奇道:“怎么没看到冬音?平日里就属她话最多,突然不见了,还有些怪异。” 春幽红唇轻启,“公主,你还真是,见到了嫌烦,见不到就想念,平日里不是最怕聒噪么。” 秋绮跟着淡声说道:“冬音最近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正在苦练女工呢。 一连几日都缠着夏冰,让她在旁边给指导,这孩子,真真是魔怔了。” 上官燕婉目露讶异,“冬音这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平时拿根针,就跟要了她的命一般。 现在居然主动缠着夏冰去学习,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定是出了什么事。” 春幽眼珠一转,小声道:“冬音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一般女儿家要学女工,多半是想亲手给情郎绣荷包了。” 此话一出,主仆三人好似打开了话匣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被三人提及的正主,此时手里正捏着一根针,一双大眼睛不知比那针眼大了多少。 “哎呀,夏冰姐姐,女工怎么那么难?脑袋都大了。” 夏冰无奈看她一眼,“你还没怎么开始绣呢? 不过是让你穿个针而已,就把你难为成这样。 要不还是别学了,放弃吧,突然发生么疯。 看着你拿针,我都替你感到害怕,好好的手指头都要戳成筛子了。” 冬音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语声略带悲凉。 “可是人家就是好想学习啊,想亲手绣个荷包。” 亲手绣荷包?这是有心上人了? 219怎么可能给那个臭木头绣荷包!(1更 夏冰疑惑地看着冬音,眼底满是探究。 冬音却毫无所觉,依旧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看夏冰姐姐你好厉害,什么都会做,真的好羡慕。” 夏冰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语声略带打探。 “嘿,你这皮猴子,平日里就见你咋咋呼呼,也没见你对女工上过心。 赶紧跟姐姐说说,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是为了……” 她的话未说完,已经被打断了。 冬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夏冰原本只是想问她,是不是想给公主将来生的小孩儿做衣服? 但见她这欲盖弥彰的表情,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红唇一勾,指尖顺势扭了扭冬音的小脸,开始逼问。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你就开始否认,可见心里偷偷藏着什么事。 赶紧从实招来,你学女工到底是为了什么?该不会真是为了给谁绣荷包吧?” 冬音的小脸“唰”一下就红了,被猜中心事一般。 “不是!才不是!我怎么可能给那块臭木头绣荷包!” 夏冰突然就笑了,真是个傻丫头,所谓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说她吧。 她幽幽叹息一声,“哎,你这样子,傻乎乎的,天天跟在公主身边出门办事,真是不容易。” 冬音说完之后就意识到不对了,急忙捂住嘴,听她如此说,脸上有些委屈。 “夏冰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不如春幽姐姐稳重细心,不如秋绮姐姐心思细腻,也不像你这般心灵手巧。 我就是最没用的,跟在公主身边,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夏冰见她突然悲伤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丫头,你若是不好,公主怎么会把你留在身边?” 冬音一听,心情又瞬间转晴,忍不住抓着她的手,急忙又问了一遍。 “真的是这样吗?” 夏冰坚定地点点头,“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要妄自菲薄。 春幽姐姐有春幽姐姐的好,你也有你的好啊,比如你会逗公主开心啊,这也很重要。” 冬音激动地手舞足蹈,又把针线拾掇起来。 “啊,我就知道,公主肯定舍不得我的!我要给公主绣个荷包,才不给那个臭木头绣呢。” 额,你确定公主敢戴出去? 一想到那歪七竖八的针线,明明是条龙,绣出来成了条虫,就不敢想象其他的了。 夏冰小身板颤了颤,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 “你还是给你那个臭木头绣荷包吧,公主的就交给我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刚刚你就说什么臭木头,原来还真是有心上人了,不过是谁啊? 到底是谁那么厉害,竟然俘获了我们冬音的心?难道是宫里的哪个侍卫?” 冬音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半天,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夏冰见她这模样,笑得合不拢嘴,也没再继续追问。 皇宫,东胜宫。 西窗外榴花烂漫,佳木欣欣向荣,浓浓绿意在月色下妖娆。 透过雕花小窗,依稀可见一个人影,白衣翩然,风度倾世,似乎在认真看着什么书卷。 ------题外话------ 剧透一下,冬音其实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埋了很多伏笔,小仙女们猜出来了吗 220嗯,吻也很熟悉(2更) 淡淡的花香顺着窗棂融进屋内,月光落出窗花精致而曼妙的影。 上官燕婉刚走进月亮门,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双手背在身后,故意放轻了脚步。 心里忍不住嘀咕,嗯,朦胧淡雅,群芳难逐,果然认真起来的男人更让人不能自拔。 嘴角轻轻一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生怕打破了那难得的美好画面。 不知是她的脚步声很轻,还是那人看得太过入神,她都绕到身后了,也未被发现。 上官燕婉舌尖在红唇上一绕,伸手一只手倏然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捏起嗓子,声音带着一丝妩媚。 “猜猜我是谁?” 云依斐感到眼睛上一热,心尖一动,正要有什么动作,鼻尖却传来熟悉的香味。 他一手抬起,抓住了那只小手,另一手快速绕到身后,将细腰轻轻一揽,一勾。 “嗯,实在是猜不出,看来要亲身试一下才行。” 话音落,椅子后移,手上用力,直接将人揽到了怀里。 上官燕婉张口差点惊叫出声,却又及时抿住了嘴,那只小手却没有放开,依然捂在他的眼睛上。 云依斐并未挣开她的手,修长的玉指缓缓插入她微微散乱的青丝,嘴角带着一派悠闲的淡笑。 身子往前一倾,挺拔的鼻尖在她的发丝上流连,声音酥滑入骨。 “嗯,发香很熟悉。” 上官燕婉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娇媚地横他一眼,嘴里发出小小的嘤咛声。 云依斐的手指从发间摸到她玉嫩的耳垂,头往前一靠,轻咬一口,沙哑声音在齿间漏出。 “嗯,味道很熟悉。” 上官燕婉被他撩拨得浑身起火,只觉耳朵一阵温热,被他咬住的耳珠酥麻一片。 那酥酥痒痒又顺着耳朵传遍了全身,整个身体很快成了一滩水。 云依斐却并未放过她,微凉的指尖滑到她凝滑如玉的下颚,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儿。 忽而将她往怀里一按,准确地印上了红唇,初时轻拢慢捻,好似在轻拨琴弦。 过了一会儿,开始在她口中蛮横地掠夺,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好似一只饥饿的兽。 “嗯,吻也很熟悉。” 上官燕婉只觉踩在云朵上,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不知今夕何夕,又身在何处。 心里却在想着,依斐哥哥肯定早就猜到了,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赤裸裸地公然吃豆腐啊! 不愧是国师大人,干着流氓的事儿,面上依然是正人君子。 不过,好喜欢这样的国师大人啊。 云依斐的指尖微凉,刚触在皮肤上时,引起上官燕婉轻微的战栗。 她还未从那酥麻的战栗中回神,红唇已经被掠夺了。 云依斐的唇温热湿润,他的吻轻柔而怜惜,含住她的时候,上官燕婉只觉被云雾缠绕。 她情不自禁地闭起双眼,小手忍不住垂下来,勾紧他的脖子。 上官燕婉像是被迷惑般,甘愿被他引领着,开始温柔地回吻。 待一吻结束,两人温情地对视着,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那般看着彼此。 221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上官燕婉有些气喘吁吁的,生怕再惹祸上身,急忙换了个话题。 “对了,依斐哥哥,有件事我觉得很怪异,正要跟你商量一下呢。” 云依斐长眉舒展,嘴角一抹低笑。 “哦,什么事困扰着婉婉?告诉我。” 上官燕婉抓着他的一只手把玩着,声音略有些凝重。 “上次鬼将军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现过身,我总觉得他是在憋什么大招。 以他对父皇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再者说,上次去太极宫,他并未占到什么便宜,甚至都未对父皇造成什么打击。 他不惜魂飞魄散,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要从地府逃出来,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们上官家吗?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我想,他心里定然愤怒,憋着一肚子火气呢。 依斐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复仇行动?” 云依斐反手摩挲着她的手背,闻言,面色深沉。 “嗯,婉婉你说的没错,我近些日子也在担忧这件事。 前几日,我又为陛下卜了一卦,发现那颗遮掩帝星的小星还在那里。 这就意味着,鬼将军还未离开,一直处心积虑要谋害陛下。 可上次他看到了魑魅魍魉和六只鬼,定然心有余悸。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再厉害,想来也会有些顾忌。 所以我猜测,最近这段时间他没有出现,十有八九是去招手下了。 将那些游荡在世间满身怨气的厉鬼收到麾下,为祸人间,向陛下复仇。” 上官燕婉脸色当即就变了,身体“唰”地一下坐起,低头看向他,面上满含担忧。 “这么说来,鬼将军岂不是更厉害了? 原本他一个就很难缠了,若是再收些阴狠的厉鬼做手下,岂不是更难对付? 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在瞅一个时机,想要对父皇下手。” 云依斐伸手一拉,又将她按在身前,轻轻地安抚着。 “不要怕,婉婉。” 上官燕婉将脑袋在他衣袍上蹭了蹭,瓮声瓮气的。 “我就是太担心了,你说,鬼将军会选择什么时候来报仇呢?” 云依斐略略思考了一下,正要张口的时候,上官燕婉也开口了。 异口同声道:“万寿节!”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上官燕婉眉头微蹙,声音急促。 “依斐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云依斐看到那好看的眉蹙到一处,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声音低哑。 “嗯,万寿节是陛下的生辰,普天同庆,陛下自然会出现的。 而且万寿节出席的人很多,人多眼杂,难免会有疏漏,这个时候下手最合适。 趁着人群混乱,从中浑水摸鱼,让人防不胜防。 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鬼将军会猜出我们心中所想,故意不来呢,这也说不定。” 上官燕婉眸光微闪,紧紧咬住唇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管怎样,我都要提前将皇极殿布置妥当,以防万一。 不论鬼将军他们来不来,我都会保护父皇的,谁也别想伤他分毫! 这次若果真见到了他,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云依斐指尖点在她的唇上,在刚刚咬过的地方轻轻地揉了揉,声音满含怜惜。 “婉婉,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你转头,就会看到我,我永远不会让你一人。” 上官燕婉心里郁结的心事,瞬间化作尘土,忍不住将脑袋戳在他胸口,奶猫一般蹭了蹭。 “嗯,我知道的,依斐哥哥。” 云依斐轻拍她的后背,细碎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吹拂在她耳边,声音昳丽若细风,让人心痒难耐。 “婉婉,可想好送什么礼物了?” 此话一出,上官燕婉恍然想起了来东胜宫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这! 没想到色心起,垂涎国师的美色,竟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上官燕婉当即从他身前抬起头来,双手攥住他的白袍,眼睛眨巴眨巴,像只想讨好主人的狗狗。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帮我想好了?” 她说话时,如兰芬芳呵过他的面容,带来的一股酥麻。 云依斐从耳根一直酥麻到了尾椎骨,忍不住再次将她搂紧,淡笑出声。 “婉婉,你真是冰雪聪明,定会让陛下满意的。” 上官燕婉听他这般说,显然就是答应帮她准备生辰礼的意思,心尖一点,美爱无加。 “依斐哥哥,我最爱你了。” 云依斐忍不住微微勾了嘴角,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 一抹极轻极浅的笑意在唇间绽放,好似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不仅冰雪聪明,嘴巴比蜜还要甜。” 上官燕婉努力露出个头,娇媚地横他一眼。 “哼,就算是说甜言蜜语,也只对依斐哥哥一人而已,至于其他人,我只想做让人胆寒的阎王。”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恋。 上官燕婉从东胜宫回来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布置皇极殿,生怕万寿节的时候出什么纰漏。 就在她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万寿节到了。 ------题外话------ 今天开始两章合为一章了哟,每天早上七点更新~ 上架倒计时,小仙女们不要急不要燥,再耐心等一周~ 目前正在玩命码字,手指都快废了,呜呜呜,求爱的抱抱~ 222这么站着,怪累人的 上官燕婉因为惦记着鬼将军的事,这一日醒的极早,天不亮就起身了。 吃罢早饭,带着春幽和秋绮几个,便去了皇极殿。 皇极殿早早地便收拾妥当,殿外四处都是御林军。 殿内设反坫及尊、爵、金卮、壶、勺等器具,司乐按次序陈设各种乐器。 正中御座东西两侧设诸席,东侧分列王公勋贵的席位,西侧则是文武大臣的席位。 席位前设一张长桌,上覆青布,摆着各式果盘、小碟和美酒。 上官燕婉远远地便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急忙迎上前去。 “皇祖母,父皇,母后,姑母,太子哥哥,嫂嫂,六皇兄。” 陈皇后和长公主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见她乖巧地等在那里,不觉轻轻一笑。 太后抓住上官燕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眼中满是慈爱。 “听太子说,这次的万寿节都是你一个人在操办,真是辛苦虢平了。 你看看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们这些臭小子,都不知道心疼妹妹么。” 说罢,看向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眼里带着轻微的指责。 上官燕婉默默地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明明被国师大人养胖了一圈,到底哪里看出来瘦了? 她转头看向无辜被点名的两个哥哥,投去同情的目光。 上官泽沐跟郑佩兰站在一处,突然被点名,急忙躬身行礼。 “皇祖母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上官泽辰也急忙从身后站出来,双手拱在一处。 “皇祖母教训的是,我身为皇兄,理当帮着才是,让皇妹受累了。” 上官燕婉急忙站出来,说道:“皇祖母,你莫要责怪太子哥哥和六皇兄了,是我主动要揽这件事的。” 说完,走到元康帝身旁,揽住他的手臂,轻笑一声。 “我这不是想为父皇做点事情么,父皇的万寿节,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元康帝许是过生辰的缘故,面色比往日里要好很多,精神头也足了些。 他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一脸骄傲地说道:“朕的虢平自然不会跟寻常女子一般。” 太后看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陈皇后看着父女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母后,还是先坐下吧,这么站着,怪累人的。” 太后点点头,“嗯,都赶紧坐下来吧。”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看了长公主一眼,眸底精光一闪而逝。 上官卿敏一直微垂着头,并未发现她的打量。 她一直未开口说话,只在太后身旁坐了下来,似乎有些兴致不高。 宫里有传言,长公主一直待在长康宫中,很少会走出宫门。 此次若不是元康帝的万寿节,恐怕她是不会走出长康宫的。 后宫嫔妃依次在皇后身侧坐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便插嘴说话。 蒋贵妃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即便上了厚厚的妆,也难掩疲累之色。 上官燕飞搀扶着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眼睛若有似无地朝对面百官处看去。 待看到孙启晏的脸,不禁脸红心跳,又快速地低下头。 上官燕飞的动作飞快,却被一人看在眼中,正是紧挨着她不远的上官燕宁。 她眸光轻闪,目光下意识地在孙启晏身上逡巡一周,也极快地收敛了。 微微低垂的头,掩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幽光。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除了两人,还有一人也正偷偷盯着孙启晏。 安贵人路书怜坐在景嫔身旁,眼尾轻扫对面第一排风姿玉容的男人,指尖在衣袖里轻轻搓了搓。 看了好几眼,却发现对面的男人根本没往自己那边看,似乎在偷偷打量上首的方向。 路书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对上上官燕婉的双眼,下意识地一缩肩膀,瞬间收回了视线。 自从上次被打了二十大板后,路书怜对上官燕婉那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每次见了面,都好似老鼠见了猫,甚至连对视都不敢。 上官燕婉为了保护元康帝,特意撒娇,留在近旁伺候。 她坐在上首,可将两边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浅笑。 淡淡地扫了路书怜一眼,眸子幽深若寒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声“乐起”,元康帝开始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献的礼物。 王公百官进贡的寿礼还是很讲究的,毕竟一年也就这一次正大光明表忠心的机会。 要知道给皇帝送礼,可不是平常送礼,自然要千挑万选,且谨慎小心。 不能送的过分贵重,万一被怀疑中饱私囊怎么办?! 也不能送的轻了,那可是皇帝,天下第一尊贵的人! 难得有个机会献殷勤,怎能如此寒碜?! 抓耳挠腮地想了许久,最后才选定一件礼物,基本可用“精、珍、奇”三字来概括。 寿礼中多为如意、盆景、钟表、插屏、漆器、织绣等精美的礼物。 眼看着百官献礼将结束,孙启晏才走上前来,跪在大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手轻轻一挥,几名侍卫架着一个巨大的插屏走上前来。 大殿众人的视线全部投了过去,脸上写满好奇,也不知魏国公到底送的什么生辰礼。 223能嫁给魏国公,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孙启晏将插屏上的幕布一拉,整个大殿瞬间银光闪闪,一个巨大的“寿”字呈现在众人眼中。 “皇上,这是微臣命人从南海运回的珍珠,找江南最好的工匠师父,打造一个月,做成此珍珠插屏。 微臣恭贺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此话一出大殿中响起微小的议论声,一个个眼睛瞪得滚圆。 “魏国公还真是用心啊,这等亲力亲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是啊,难怪皇上这般厚爱魏国公,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听说啊,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魏国公呢,只是不知,会是哪位公主。” “若能嫁给魏国公,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 议论声很小,别人或许听不清,上官燕婉却听得很清楚,至于为什么? 因为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只会学舌的小鬼啊。 没错,元宝和肥球听说今日是皇帝的万寿节,昨晚就在宫外蹲点了。 皇帝的万寿节,一年只有一次,除了群臣进献的奇珍异宝,还有就是美酒佳肴了。 皇家的金龙大宴可是格外丰盛的,并具有浓郁的特色,可谓百闻不如一见。 元康帝时,每年寿宴共有热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 鲜果四品,瓜果、蜜饯果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 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冥界,这都是屈指可数的大宴。 元宝爱财,能够在一天之内,看到来自五湖四海的珍宝,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就算进不到自己怀里,看上几眼解解馋,也是极好的啊。 至于肥球,活着的时候就对皇家美食垂涎三尺,如今成了小鬼,依然是魂牵梦萦的事情。 那可是一百零九品菜式啊!即便只能闻闻味道,也要幸福地打滚了! 元宝和肥球一拍即合,缠着六只大鬼,好不容易混进了皇宫。 生怕被上官燕婉赶走,所以表现地极为热情,除了捶腿捏肩,还主动做起传话的小喇叭。 两张嘴一开一合,就没闲过,连女眷那边说的东家长西家短,恨不能一股脑也学一遍。 上官燕婉听着两小只喋喋不休的,只觉脑仁疼的厉害。 她伸手压住额头的青筋,忍着没有吼出声,只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废话少说!否则抽筋扒皮! 元宝吓得小身板一歪,算盘珠子噼啪作响,肥球赶紧扶着他,坚强地站立着。 宴会还未开始呢,一定要挺住!主人还是爱我们的!只要少说几句就好了! 上官燕婉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一会儿,目光在上官燕飞身上扫了一遍。 上官燕飞原本一脸喜悦地偷偷看着大殿正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与她对视一眼。 上官燕婉难得朝她浅浅一笑,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放心,皇姐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上官燕飞接收到她的眼神,心中一片雀跃,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娇笑。 上官燕宁坐在上官燕飞身旁不远,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她。 此时见她对着上官燕婉浅笑,心里没来由的一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目光复杂,思绪纷乱,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这般好了? 上官燕飞想到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不觉心花怒放,哪里还有闲暇去在意她。 蒋贵妃转头看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上官燕飞早将心里的打算告诉她了,此情此景,看着跪在大殿正中的孙启晏,还有什么不懂呢。 只是,相较于上官燕飞的满心喜悦,蒋贵妃面色凝重了些,越发显得一张脸苍白。 自从上次被上官燕婉警告过之后,她重病一场,过了一个月才稍稍好些。 现在再见到上官燕婉,基本上都是绕道走,对她可谓是避如蛇蝎。 以前的气焰嚣张,也在那个平凡的晌午彻底被打散了。 最起码在皇后和上官燕婉跟前,再也不敢放肆了,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蒋贵妃能在后宫混到贵妃,自然不傻,她知道上官燕婉一直不待见自己的女儿。 如今她却突然示好,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怎能不担心! 蒋贵妃眼角余光偷偷看上官燕婉一眼,眸中满是警惕。 万一这是上官燕婉挖好的坑怎么办?万一她临时改变主意怎么办? 那女儿岂不是白高兴一场,受了打击,可如何是好? 所幸,蒋贵妃担心的并未发生,因为元康帝已经亲自开口了。 皇帝金口玉言,一旦说出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更何况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元康帝看着孙启晏,面上出奇的平静,嘴角带着惯有的浅笑。 “爱卿快快请起,看来为了朕的生辰礼,爱卿费了不少心啊。 上次虢平被掳,也是爱卿营救回来的,朕一直说要好好赏赐于你,倒是没什么机会。 这次刚好借此机会嘉奖于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要赐婚于你。” 孙启晏听到“赐婚”二字,眼底的喜悦爆射而出,下意识地微微抬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上官燕婉嘴角难得挂了一丝浅笑,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孙启晏见她如此,眉头微皱,急忙低下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微臣谢皇上赏。” ------题外话------ 吃瓜群众:魏国公能得偿所愿吗? 国师:呵呵,你们想太多 224祝你们琴瑟和谐,百年好合 元康帝摆摆手,眼底幽光一闪而逝,语气却是稀疏平常。 “朕都未说要把哪个公主赐婚于你呢,怎么就谢起来了。 不过,确实该谢恩,朕可是把疼爱的公主嫁给你了,爱卿可要好好爱护朕的公主。” 说罢,朝坐上的上官燕飞招了招手。 “怀淑,你过来。” 上官燕飞一脸娇羞地走上前,低低叫了一声,“父皇。” 与上官燕飞的喜悦相比,孙启晏只觉脑子轰然一声,好似一道雷劈在上面。 他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额头触地,凉意顺着地砖窜上心头,直至传遍全身。 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她居然算计我! 元康帝拉着上官燕飞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脸的慈祥和蔼。 “怀淑啊,你也不小了,朕虽然平日里跟你说的话不多,但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 上官燕飞闻言,心头一热,鼻尖微酸,眼里有泪花闪烁。 “父皇,您不要这样说,皇儿知道您病着,自然没那么多精力。” 两人说了几句话,看在众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看来皇上是要给魏国公和怀淑公主赐婚啊。 上官燕宁原本端坐的身体,瞬间绷直了,整个后背挺成直线。 在元康帝开口喊上官燕飞的时候,眼里暗潮涌动,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 待发现上官燕婉打量的目光,才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攥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景嫔发现她脸色不对,急忙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倩岚,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上官燕宁极力地恢复神色,朝她浅淡一笑。 “母妃,我没事的,就是刚刚稍稍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您莫要担心。” 母女俩说了两句,却未发现身边坐着安贵人面色同样不好看。 原本淡粉的面色忽而变得有些煞白,眼底涌动着不可名状的嫉妒! 上官燕宁微低着头,刚好可以看到大殿正中那人玄色的衣角,长长的指甲在椅子扶手上留下深深的痕。 元康帝还拉着上官燕飞的手,轻声说着话。 太后看他一眼,笑着说道:“皇儿这是打算把怀淑丫头许给魏国公吗?” 元康帝朝她点了点头,“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转头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孙启晏,又看了看一脸娇羞的上官燕飞,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嗯,魏国公年纪轻轻,战功卓著,外貌英俊,与我们怀淑那是郎才女貌,倒是极合适的。” 陈皇后早就听上官燕婉和上官泽沐说过这事,心里跟明镜一般,急忙跟着打趣。 “母后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两人挺般配的。” 长公主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好似任何事情都不能勾起她的兴趣一般。 元康帝见太后和皇后都赞许此事,心中越发坚定了想法,这才转头看向孙启晏,笑得一脸慈和。 “爱卿,你居功甚伟,朕特将怀淑公主赐婚于你,希望你二人此后琴瑟和谐,百年好合。” 225主人,她是在嫉妒你吗?(加更) 元康帝的一句话,如同半碗冷水,直直泼入油锅,刹时间迸发开来。 孙启晏喉结滚动,双手攥紧成拳,额头有青筋暴起,眼底涌动着暗潮。 他不敢抬头,只把脑袋磕在地面上,生怕一个忍不住就会嘶吼出声,直接将婚事拒了。 堵在胸口的血气翻涌,直冲上了头顶,浑身的关节咯咯做响,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孙启晏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将心底的暗潮压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声音低沉暗哑。 “谢主隆恩。” 上官燕飞见此,也娇羞地扭了扭,声音带着一丝娇嗲,“谢谢父皇。” 元康帝朝孙启晏摆摆手,面上略带疲色。 “朕已让国师为你们二人择了吉日,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把亲事办了吧。” 上官燕飞欣喜地走回座位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眼里满满的都是大殿正中的男人。 孙启晏慢慢地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脚下好似灌了铅,本就冷厉的五官凝结了一层寒霜。 他只淡淡地往上官燕婉那里一瞥,便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回了座位上,从头至尾,都未看上官燕飞一眼。 上官燕婉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眼底亮闪闪的光,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主人,那个男人刚刚偷看你了,而且眼神很是恶毒,似乎很恨你的样子。” 元宝见到珍珠插屏的时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围着转了好几圈,又伸手摸了好几遍。 这才意犹未尽地走回上官燕婉身后,然后便看到了孙启晏那充满戾气的一瞥。 明明是个鬼,却生生地被个人吓得双腿抖了几下。 肥球也跟着凑热闹,指着上官燕宁,好似邀功一般,欣喜地滔滔不绝。 “主人,那个女人看你的目光也怪怪的,她是在嫉妒你吗? 原本看着长得挺漂亮的,可惜眼里满是嫉恨,可见心灵是极丑的。” 元宝和肥球两小只在沉寂了许久后,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开始把大殿中神色有异的人一一指出来,表情那叫一个活灵活现,生怕表演得不够生动。 上官燕婉顺着两小只的爪子,一一看过去,红唇轻抿,眼神晦涩难明。 孙启晏生她的气,完全在意料之中,想来是觉得被耍了吧,心情肯定不爽快。 嗯,他不爽快就对了,看着他生气,就觉得很开心呢。 “啊,主人,国师大人来了!” 上官燕婉闻言,倏然抬头朝大殿门口看去。 那人着一袭月白锦袍缓缓走来,身姿挺拔,满头银丝轻舞,如玉树似芝兰,意态从容。 待走到近前,看得更清楚了,长眉斜飞,眸若星辰,轮廓精致,容颜俊美。 与她对视时,浅浅一笑,整个大殿都黯然失色。 云依斐朝着上首微微低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康帝见他走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见她一双眼睛都盯着那人,不觉幽幽叹息一声。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话一点都不假。 ------题外话------ 平安夜加更一章,祝小可爱们岁岁平安,么么哒 226仙人和凡人就是不一样! 元康帝轻咳一声,摆了摆手,“国师不必如此多礼。” 云依斐抬起头来,手中托着什么东西,红色的布一掀,声音浅淡。 “皇上,这是送您的生辰礼物,还望您喜欢。” 大殿上的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以为看错了,纷纷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这、这是生姜吗?一定是我看错了! 揉完眼睛,再定睛细看,嗯,没错,确实是装了一桶生姜! 国师这礼物也太朴素了吧?难道仙人都不喜欢奢华的礼物? 元康帝在看到那一桶生姜的时候,跟众人一般,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算曾想过,有些官员为官清廉,可能不会送昂贵的礼物,却未曾想会有人送这么个礼物! 确定这不是在敷衍? 他眼睛眨了眨,想要从云依斐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那毕竟是国师,又有几人能看懂他呢! 很少,但不代表没有,比如上官燕婉。 她在看到那一桶生姜的时候,眼神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忽而灵台一明,嘴角露出浅笑。 红唇微动,双目灼灼,捕获到他的目光时,做了个口型。 “依斐哥哥,你真调皮。” 这是云依斐最爱说她的话,如今却被她拿来用,莫名有种亲昵。 云依斐又怎会看不懂她的口型,不觉低头一笑,眼底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元康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一脸淡定的国师,忍不住开口。 “国师,你这是……” 后面的话,元康帝实在是难以问出口,生怕当着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子的面,伤了国师的面子。 上官燕婉挽住他的手臂,娇笑一声。 “父皇,可否让皇儿先猜一猜?” 元康帝一直未等到云依斐的回答,正觉得面上挂不住呢。 此时听她如此问,急忙道:“嗯,虢平说说看。” 上官燕婉指着桶里的生姜,莞尔一笑。 “国师大人不愧是仙人呢,送的礼物也别出心裁。” 元康帝闻言,面露疑惑,“哦?此话怎讲?皇儿看出其中的玄机了?” 上官燕婉看着云依斐,双眉弯弯,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国师这是给父皇送了一统江山呢。” 一统江山?桶?姜? 元康帝怔了一下,忽而拍着大腿,龙颜大悦。 “国师不愧是国师,这个礼物朕很喜欢。” 大殿里的众人懵圈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辛辛苦苦搜罗挑选,大江南北地满地跑,最后选了个生辰礼,皇上都未多看一眼。 结果,国师不过是装了一桶沙子,又在上面用生姜雕了个“山”的造型,怎么就让龙颜大悦了? 心里那叫一个气哟,可又忍不住夸赞国师的聪明才智。 若问天下帝王最爱的是什么,除了江山还有什么呢?! 国师果然是最聪明的人!仙人和凡人就是不一样! 陈皇后见上官燕婉一直盯着云依斐,从他进殿开始,视线就从未离开过。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皇儿什么时候跟国师关系这么好了? ------题外话------ 宝贝们,圣诞快乐,今天加更一章,毕竟我是那么的爱你们~ 227婉婉是我的,谁也休想抢走! 陈皇后一会儿看看上官燕婉,一会儿看看云依斐,心中起伏不定。 皇儿莫不是瞒了她什么吧?不行,等万寿宴完了,定要好好问一问。 相较于陈皇后的担忧,太后就淡定多了,好似什么都看透了一般,眼底闪着精光。 “皇儿,看来国师才是最清楚你心中所想的人,不愧是常伴圣君的国师。” 元康帝面上带着笑,跟着点点头,“母后说的没错。” 云依斐丝毫不为所动,那么多夸奖的话,丝毫惊不起任何波澜。 在他眼里,溢美之词还比不上上官燕婉的一个笑。 元康帝大手一挥,“快给国师赐座,万寿宴起。” 皇帝一声令下,万寿宴起,美酒佳肴依次被摆上桌。 一时间觥筹交错,恭贺声不绝于耳。 孙启晏手里捏着酒杯,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黑沉一片。 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让人不敢靠近。 眼角余光间或瞟向上首端坐的白袍男人,眸子里暗藏的暴戾,仇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孙启晏早已隐约察觉到云依斐和上官燕婉的关系,可心里却不愿意承认。 他自认为不输云依斐,又对上官燕婉有救命之恩,且他还短命。 怎么看,都是自己更胜一筹! 即便知道上官燕婉经常与云依斐见面,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承认两人的关系。 心底的最深处,一直抱有一丝希望,不会的,不会的。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不会呢!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些苗头。 而他自己呢?竟然成了上官燕飞的驸马!心里怎能不气怒! 孙启晏感觉心口放着火炉,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焚烧着理智。 看向云依斐的时候,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阴翳。 云依斐手里捏着小巧的碧玉酒杯,察觉到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打量。 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孙启晏,眼底闪着笃定的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火花闪烁。 孙启晏脸色冷硬如铁,眼眸静静朝他看过去,如飞雪寒冰,令人遍体生寒。 云依斐墨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闪着凛冽的寒意,丝毫不让地回视着他。 这般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周围看的人越拉越多,便各自收回了视线。 孙启晏薄唇一勾,邪邪一笑,脸上的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还真是太小看我了!等着瞧吧! 云依斐眼眸眯起,同样是一个凉薄却满含警告的眼神。 婉婉是我的,谁也休想抢走! 上一世让你有机可乘,这一世,想都不要想! 上官燕婉将两人无声的交锋看在眼里,忍不住为云依斐捏了一把汗。 心中暗忖,孙启晏可是个将军,万一动起手来,依斐哥哥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所幸,孙启晏虽然心中火冒三丈,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 上官燕婉是故意让元康帝在万寿宴上宣布这则消息的,她算准了孙启晏不敢反抗,只能接受。 当着文武百官,王公大臣的面,孙启晏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公然抗旨! ------题外话------ 二更送上,么么哒 228孙家注定是上官家的克星! 早在孙启晏出现在阴阳衙门的那一刻,上官燕婉便打定了主意。 要重重地赏他,赏他一个公主做正妻,算是皇家的恩赐了。 至于他心里乐意还是不乐意,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无论如何,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一想到这,解决了小的,还有个老的,就忍住头疼。 看来孙家注定是上官家的克星! 别说不死不休了,这死了也不罢休啊。 想到鬼将军,上官燕婉下意识地朝女眷处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孙思柔。 那女孩正鼓着腮帮子偷偷地看她,结果被她逮了个正着! 孙思柔原本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偷打量心里的神仙姐姐。 好不容易缠着大哥进了宫,终于又见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冷不防看到她转过头来,吓得呛了一下,小脸通红一片。 红红的眼角,好似小兔子一般,眼里闪着呛出来的泪花。 上官燕婉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勾了唇角,却又瞬间掩了过去。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一幕,同样是她眼里含泪的场景,心尖跟着一痛。 破败的后院,荒草凄迷,屋角结着蜘蛛网。 “嘎吱”一声,破旧的木门外伸出一个小脑袋。 “嫂嫂,嫂嫂。” 声音小小的,带着谨慎,生怕吵醒了里面的人。 “进来吧。” 正坐在窗边的女人转头看向门边,面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喜悦。 女孩儿听到她的声音,双眉弯弯,嘴角挑起大大的笑。 她脚步飞快地走到女人身前,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女人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红袍虽破旧,却洗的很干净。 明明是个极破烂的小屋,明明穿的是粗布,明明身上并无一个配饰。 可她坐在那里,却好似发着光,让人不敢逼视。 “怎么又来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再来看我。” 女孩儿怔怔地站在那里,双唇紧抿,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大大的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女人见她这般,无奈叹息一声。 “好吧,你若是喜欢,便来吧,但不要再叫我嫂嫂了!” 女孩儿听她如此说,开心地手舞足蹈,点头如捣蒜。 女人终究是不忍心多说重话,又开口说了一句。 “关于这点,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若是实在不知该叫什么,就叫我姐姐吧。” 女孩儿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喜事一般,刚刚还悲伤的小脸立刻绽开了花,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知道了,姐、姐姐。” 说罢,伸出背后的双手,好似献宝一般,递到她面前。 “姐姐,你看,这是我给你拿的伤药,听说效果很好,抹上之后,便不会留疤。” 女人眼里闪过惊诧,眸光轻闪。 “这是返生香?你怎么会有这个……” 话未说完,忽而伸手拽住女孩的手腕,眼底怒光爆射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儿下意识叫了起来,叫过之后才发觉,立刻又闭上了嘴巴。 ------题外话------ 孙思柔是个很重要的配角,前期善良可爱小白兔,后期化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罗,将会成为婉婉手上的一把利剑,快来猜一猜她的新身份,么么~ 229你当我是瞎子吗?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前的人,急忙开口。 “姐姐,我、我、我没什么事的,刚刚就是突然想叫一声,润润嗓子,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女人脸色煞白,眼底却缠绕着浓烈的怒气。 “你当我是瞎子吗?你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这上面的伤是谁弄的!” 女孩儿想要把手腕收回来,却被拽的死紧,最后只能作罢。 她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带着刚刚叫疼时渗出的泪水。 吱吱呜呜了好大一会儿,见女人目光如炬,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才开了口。 “是我不小心弄伤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姐姐!” 女人秀眉一挑,嘴角勾起淡薄的笑。 “既然你连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那你还叫我姐姐做什么!” 她手一松,扭过头去,声音带着刺骨的寒凉。 “你走吧,既然不想让我发现,就再不要来见我了。 眼不见,则心不烦,你也不用费心遮掩,我也不用跟着担心。” 女孩儿一听这话,急了,也顾不得害怕,径直抓住了女人的手,面露哀求。 “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再操心而已。” “吧嗒”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女人细瘦的手背上,似乎能把人的心也灼伤。 女人感受到手背上热烫的触感,终究是不忍心,转过头看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慢慢说。”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将女孩儿按在椅子上,蹲在她身前。 女孩儿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有些羞涩地动了动屁股。 “姐姐,……” 女人从她手里接过小瓷瓶,缓缓吐出两个字。 “坐好。” 女孩儿乖巧地坐着,低头看着她认真地为自己上药,眼里的泪却越来越多,争先恐后地掉下来。 她吸着鼻子,有些内疚地说道:“姐姐,这药是为你求来的,不要给我抹了。 我这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我……” 话未说完,又被打断了。 女人脸色难看,声音冰寒,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若是手腕上留了疤,以后怎么办? 我都这般境地了,就算保养的再好又有何用?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死? 女孩儿听她如此说,身形一怔,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女人见掌心的小手僵硬的厉害,抬头看她一眼,故意岔开了话题。 “再说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公主了,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再不会百般挑剔。 你是为了这返生香才受伤的吧?以后切莫为了我再做傻事了,不值得。” 女孩儿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目光坚定。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神仙姐姐。 不论身处何处,不论变成什么人,都是那个嘴硬心软的神仙姐姐。” 女人手上动作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声音淡淡的。 “原来你一直偷偷叫我神仙姐姐,既然是神仙,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 你莫要再隐瞒于我了,说吧,到底是谁下的手?” ------题外话------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 看点: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精分军少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妩媚如妖,白天睡觉,晚上爬床,一刻不停撩妻撒糖~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妩媚如妖,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230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女孩儿犹豫了片刻,低头看着女人新瓷般的肌肤,脸上微红。 “嗯,是、是顾玥婷,她好像知道了,我总是偷偷来你这里。 她在我大哥面前一直是个温柔的人,温婉贤惠识大体。 面上对我嘘寒问暖的,背地里却是一副能把人吃了的嘴脸。 她劝我莫要再来,莫要再与你牵扯到一处,我哪里会听她的话。 结果,结果她就让丫鬟……” 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好似怕吓到女人,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女人手里握着的小手忽而颤抖起来,她抬头看着女孩儿小小的脸,故作坚强的令人心疼。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将女孩抱进怀里,轻柔地摸着她的发。 “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就当为了我,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 若是连你也出事了,让我心里如何安宁? 至于顾玥婷,我死都不会放过她的!我会帮你报仇!” 女孩儿闻言,有些害怕,脑袋在她身前摇了摇。 “姐姐,不要,你不要去招惹她,会受伤的。 顾玥婷仗着肚子里怀着大哥的孩子,作威作福,府里没人敢惹她的。 你千万不要去,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也答应你,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女人眼里满是哀痛,眼底却闪着一丝决绝,她抱着女孩儿,却终究没有回答她的话。 …… “虢平,想什么呢,怎么走神了?” 大殿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上官燕婉却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元康帝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脸上带一丝好奇。 上官燕婉从那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微低着头,掩饰眼底的一闪而逝的悲伤。 待她抬起头来,又是那个表情微淡的虢平公主。 “父皇,没什么,就是刚刚想起些事情来。” 元康帝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金碗里。 “虢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父皇见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似乎一直在担心什么。” 上官燕婉面露讶异,没想到她隐藏的那么好,还是被元康帝发现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就算元康帝重病在身,毕竟是当了那么些年的皇帝。 看人的眼神自然很犀利,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发现。 为帝者,当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上官燕婉将碗里的菜慢慢吃进嘴里,仔细地嚼了嚼,才开口说话。 “还是父皇最疼我,还记得我最爱吃这道雪月桃花。” 元康帝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压低了声音。 “虢平,如今你皇妹的亲事已定,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有加,你六皇兄马上也要成亲了。 如今,父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不过好在国师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国师十岁便入主东胜宫,可这么些年来,我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独独那一日,那般寡言的人却说了很多话,倒是让朕好生讶异,恍惚以为他变了个人一样。 后来想想,他若是不真心爱你,又怎会为此费那么大的力?想来是爱到了心坎里。 父皇只希望在殡天之前,看到你们成亲,那便真的没什么牵挂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流萤烛影的《重生之捉鬼天师》 上一世的迟姝颜活的憋屈,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却被人‘借运’,福气变霉气,一手好牌打烂,对始作俑者感恩戴德。 直到一个天师点破这一场骗局,收她为徒,浴火重生,杀尽所有黑心肠的人,也断了自己的生机。 重生一世,又回到高考前的十七岁。 命定伴侣 迟姝颜身负异能,触摸对方能够预见任何人的运势和未来,十分精准,算无遗漏。 唯一在某男人身上栽了跟头,卦卦是空卦! 迟姝颜不信邪,一不小心‘看到’了男人和某个女人纠缠。 她傻眼的是,床上女主角突然转过头来,迟姝颜瞬间震惊了! 竟是她! 祁臻柏问大师:“卦卦是空卦为何?” 大师:“第一可能是骗子,第二可能是你未来老婆。” 祁臻柏:…… 231国师不行,真的不行 上官燕婉心生悲戚,忍不住抓着元康帝的手,使劲地摇摇头。 “父皇,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皇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既然你那么放心不下皇儿,那就陪着皇儿好了。 皇儿想让你看着我成亲,还想让你抱一抱我和国师的孩子。 父皇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很多小外孙和外孙女么? 这些你都没见到呢,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父皇。” 元康帝听了她的话,心底泛酸,他又何尝不想一直陪着她呢,可惜天命难违。 他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背,长久地叹息一声。 太后在一旁看到两人都皱巴着一张脸,忍不住跟着叹息一声。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父女俩就不要说些伤心话了。” 元康帝展颜一笑,朝她点点头,“母后说的极是。” 说罢,又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虢平,咱们今日就不要说这些话了,高兴点儿。” 上官燕婉心里惦记着鬼将军,有哪里敢真的放心,只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 “都是虢平不好,惹父皇和皇祖母不开心了,该罚。” 说着这里,朝两人做了个鬼脸,眼珠子一转。 “嗯,就罚我多吃一块水晶虾饼吧。” 太后和元康帝见她如此,同时笑了起来。 “你呀你,真是个鬼机灵。” 陈皇后看着上官燕婉,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想的却是,女儿也不小了,该找个驸马了。 思及此,不禁朝大殿内的青年才俊看过去。 能参加万寿宴的官员,品级都不低,若是年纪再小些,那就妥妥的是青年才俊了。 目光逡巡一周,最后只在三人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陈皇后凑在太后身边,小声问道:“母后,你看大殿之中,有没有适合虢平的驸马啊? 虢平都及笄了,也该考虑找个驸马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她,咱们也能放心啊。”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皇后说的极是,倒是提醒了我。 老六马上也要成亲了,接下来,可不就是咱虢平了。 皇后想来是已经有人选了,不如说来看看。” 陈皇后娇羞一笑,“母后真是说笑了,就这一个女儿,又是心肝肉,能不上心么。 刚开始啊,我寻思着上京最让人心仪的女婿,也就国师和魏国公了。 但转念一想,国师肯定是不行的。” 太后面生疑惑,问道:“国师为何不行?” 陈皇后心里早有了定数,当即和盘托出。 “国师大人天人之姿,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而且,你看国师那冷清的样子,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嫁给他,怎么能行呢! 还有啊,历代国师都短命,连四十不到就去了,若真是嫁了,岂不是要守寡? 我家虢平是要被宠一辈子的人,国师不行,真的不行。” 这边说着,眼角余光还打量着对面一身白衣若雪的男人,不赞同地摇摇头。 太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眉心微蹙,跟着应和一声。 “皇后,你的考量是对的,我家虢平可不能受这样的罪,国师就算了吧。” ------题外话------ 国师:(委屈)婉婉,我被丈母娘嫌弃了,怎么办? 公主:(认真)emm,凉拌?爆炒?清炖? 国师:(狡黠)婉婉,既然你那么喜欢,今晚就用“爆炒”那一式吧。 公主:(惊讶)珍藏春宫图册果然博大精深,居然还有这么一式,那咱们赶紧试试吧 232注定在一起,什么也拦不住。 陈皇后得到太后的认可,面上表情又丰富了些,接着说道:“至于魏国公,哎,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母后,你可知陛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要许配给怀淑啊? 难道在他的心里,虢平还比不过怀淑?” 说到这里,眼神微暗,偷偷地扫了元康帝一眼,语气里多有不满。 太后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眸光幽暗,淡淡说道:“皇后啊,你就是个小孩儿性子。 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是一国之后,六宫之主,怎能如此揣度帝王? 你要知道,任何一个皇帝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那么多皇子皇女里,他到底最疼爱谁,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陈皇后红唇微嘟,略带小女孩儿气。 “哼,那他为何要把魏国公许给怀淑?” 太后到底经历的多些,心中自有丘壑,看得也更长远些。 “皇后,莫要任性,我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看虢平,从始至终都未多看魏国公一眼,倒是往国师那里偷偷看了好几次。 想来虢平根本就不喜欢魏国公,否则以她的性子,早就闹着要嫁给他了。 他们父女俩啊,定是商量好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也不知在筹谋什么。” 陈皇后一听这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上官燕婉,发现她果真又在偷偷地往国师那里扫。 “母后,不会吧?虢平从未跟我说过这事,她应该只是觉得国师长得好看,才多看两眼的吧? 她呀,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好看的东西,逮住了,就瞅个不停。” 太后见她一脸惊惶,想来是真的不想把虢平嫁给短命的国师,轻声安慰。 “皇后啊,有时候这人和人的缘分,不是我们外人能够斩断的。 如果两人注定在一起,那是什么也拦不住的。” 陈皇后摇了摇头,极力否认,语气有些激动。 “不是这样的,母后,我不能看着虢平嫁给国师。 无论如何都不行,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若是国师年纪轻轻就去了,剩她一个该怎么办?我这做母后的,不得心疼死。 母后,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感受,不是吗? 你看看卿敏,自从驸马死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 整日里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活着也是受罪啊。 将心比心,母后,您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卿敏,心里不是比针扎还难受么?” 太后被她的话戳到了痛处,转头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的上官卿敏,幽幽叹息一声。 “皇后,也许你说的对,我们要为虢平的以后打算。” 陈皇后感激地握着她的手,眼泪差点都迸出来了。 “母后,我觉得有个人特别适合虢平,我都寻思许久了。 之前,陛下还未生病的时候,还跟我提过那个人呢,想来他也是中意的。” 太后一听,来了兴趣,急忙问道:“哦,还有这事?是谁啊?说来听听。” 陈皇后目光转向百官处,指了指第二排端坐的一位英俊少年。 “母后,你看,那是老将军的嫡长孙,名叫钟良钰。 长得是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而且气质卓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虽说被国师和魏国公压了一头,但也是人人争抢的乘龙快婿。 老将军曾经跟父皇一起打过天下,他的为人,母后应该最了解。 被老将军一手养大的孩子,又怎会差?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最重要的一点是,将军府的男人都只娶一个妻子,宅里清静的很。 若是虢平跟他成了亲,自然没有什么三妻四妾添堵的事发生。” 太后被她的话打动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端方的少年。 生得面如皎月,眸若星辰,远远看着,冷峻精致。 太后点了点头,“嗯,这个少年不错,且两人年纪相仿,定有说不完的话题。” 陈皇后和太后凑在一处,便把上官燕婉未来的驸马选定了,却不知心肝宝贝和国师都快把小太阳生出来了。 云依斐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仍在休养生息中,但玲珑心思却丝毫不减,尤其擅长察言观色。 早在陈皇后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云依斐便猜出两人在讨论什么事了。 他大概能猜出皇后和太后的心思,但却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斩钉截铁地把他排除掉! 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要说心里没什么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 云依斐一向对世事淡然处之,但唯独一个上官燕婉,那是他心尖上的人。 ------题外话------ 国师大人的情敌要出现了,第四卷的时候戏份比较重,哈哈,国师大人要开始争宠了 233那张脸能当饭吃吗?(1更) 于云依斐而言,什么都可以不争,不抢,不谋算,但唯独一个上官燕婉,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若是为了得到她,他宁愿变成恶人,也要不择手段地将她抢来! 云依斐见两人看向自己身后不远处,借着笼袖喝茶的间隙,眼角余光朝那里扫了一眼。 太后和皇后看中的驸马,原来是将军府的钟良钰么? 嗯,若是仔细挑的话,钟良钰确实是个良人。 光是不纳妾这一条,就把上京大部分的男儿比了下去。 云依斐嘴角轻挑,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想跟我抢婉婉,呵呵,可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孙启晏感觉到周身忽而笼罩的寒气,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暗沉若海。 云依斐察觉到他的目光,却依然端坐着,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转头看向上首的上官燕婉,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暖,眼底满是温柔的宠溺。 就算别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又如何,只要婉婉一人在乎他,爱着他,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似乎心有灵犀,目光不过停留了一瞬,便被她发现了。 她转头,定定看他,眼中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微光。 云依斐却看得清楚,目光在空中交汇。 明明前几日还在一起,好似分开了上千年,连目光也在诉说着思念,满目缱绻。 元康帝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胡子一吹,有些气呼呼的。 乖女儿的目光都给了别的男人,实在是让人心里很不爽! 元康帝轻咳一声,语气酸溜溜的。 “虢平,你和国师也收敛点,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这孩子,赶紧多吃点菜,那张脸能当饭吃吗?”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揽住他的手臂,开始撒娇。 “嗯,其他人不清楚,但国师长得那么好看,自然是能当饭吃的。 不过,父皇啊,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哈哈哈,父皇,你脸红了,你就是在吃醋。 不过,父皇你放心,就算我以后嫁人了,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元康帝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嗤道:“就你嘴甜。” 说罢,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太子和太子妃,眉心微蹙。 “哎,太子已经成亲快两年了吧,怎么还没见太子妃有动静?”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嘴角一勾,一脸的神秘兮兮。 “父皇,你信不信我?” 元康帝不知她为何突然说着话,却还是点了点头。 “父皇自然是信你的,谁叫你是朕的心肝宝贝。” 上官燕婉当即拍着胸口保证,神情郑重。 “父皇,你再等几个月,等到中秋节的时候,肯定就有好消息了。” 元康帝手里的筷子差点惊掉,“唰”地转头看向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儿的意思是,等到中秋节,你太子哥哥他们就……” 还未等他说完,上官燕婉便点了点头,“没错,恭喜父皇,你要有小皇孙了。” 元康帝的手还有些颤巍巍的,幽幽叹息一声。 “虢平,你说的可是真的?不知在朕走之前,还能不能看到嫡长孙。 不过,皇儿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国师给太子卜了一卦?” ------题外话------ 小仙女们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原定于29号上架的,结果临时接到通知,要延后一段时间,作者君已经哭死在厕所里,嘤嘤嘤。 不过作者君想了想,这样也好,小仙女们可以继续看免费文,过一个愉快的元旦,就当是给大家的福利了,而且临近年底,小仙女们都很忙,刚好可以缓一缓。 等小仙女们忙完,我胡汉三就回来日万了!上架后开始日万,爱你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郑重承诺,即便是公众期,每天也会两更,一定要喂饱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mua一个~ 234父皇,你开心就好(2更) 上官燕婉对元康帝说这个,不过是想让他放心,把心情收拾好。 毕竟心情好了,病就好的快一些。 却没想到他会追根究底,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呢,听他这般说,心头一喜。 嗯,依斐哥哥国师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遇到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就说是国师占卜所得好了。 在大端朝,所有人都无比相信国师的占卜问天能力,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上官燕婉当即点了点头,脸上更是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 “是的,父皇,我知您一直为太子哥哥的后嗣忧心,便缠着国师大人,让他为太子哥哥卜了一卦。 说是中秋佳节,团圆喜庆,太子府会天降祥瑞,有添丁之喜。” 元康帝一听,眼角眉梢都挂满笑意,为此还多喝了一杯。 “好!好!好!真是好!”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才终于放下心来,偷偷地擦了擦脑门上的薄汗。 父皇,你开心就好。 元康帝将酒杯放下,又看向一旁端坐的上官泽辰,悄摸摸地又问了一句。 “虢平啊,那你可曾让国师帮你六皇兄也算一算? 再过一个月,老六也要成亲了,他和尚书府的丫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他们两人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呢?是不是在朕离开之前,也能看到?” 六皇兄和表姐的孩子?孩子? 上官燕婉恍然听到这一句,脑袋一片空白,被无数的片段占据了,塞满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上官泽辰和陈琇莹,一直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痛苦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上官燕婉好似跌入了深渊里,窒息感扑面而来。 陈琇莹的一颦一笑,上官泽辰的一举一动,两人亲昵的画面,刺激着她。 那颗种子长出嫩芽,开始展叶抽枝,疯狂生长。 从四肢百骸,经血脉经络,传遍全身,痛苦再一次占领了她的身体。 “虢平,虢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元康帝不过是顺着刚刚的话题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样子,他被吓了一跳。 太后和陈皇后正凑在一处说话,发现这边的情况,同时转过头来。 “虢平这是这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太后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住陈皇后的手。 元康帝看向两人,也是一头雾水,面上还有些委屈。 朕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上官燕婉痛苦地捶着胸口,恍惚记起了元康帝口中那个孩子。 元康帝不知道的是,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有个皇孙。 只不过,尚未见到那个皇孙,他便撒手人寰了。 那些画面疯涌进脑子里,生生地凌迟着她。 上官燕婉只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被堵住了,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呢?又是谁在那里哭泣?为何如此伤心? 慢慢地看清了,是痛哭流涕的陈琇莹,满目悲伤好似一道光,刺进了谁的心里。 235你这个骗子,不守信用!(1更) 陈琇莹的身体瑟缩成小小的一团,好似受伤的小兽,轻轻地呜咽。 忽而之间她好似受了什么刺激,拼命地挣扎起来,挣脱两个丫鬟,抱住了上官燕婉的腿。 陈琇莹哭得像个泪人,抬头,满含乞求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问。 “泽辰表哥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啊,虢平!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泽辰表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呜呜呜~” 明明是那么爱笑的女孩子,明明是从未流过泪的娇媚笑颜,没想到哭起来,这般令人心疼。 上官燕婉眼底泛着泪花,却固执地抬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抱着陈琇莹,却有些不知所措,一颗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看着那张哭得肝肠寸断的小脸,看着眼底依稀闪烁的眼泪,她没有勇气说出事实的真相。 陈琇莹哭得一抽一噎,唇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呜呜呜~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泽辰表哥不要我了!呜呜呜~ 泽辰表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要给我带金鼎轩的甜酸乳瓜回来。 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相信!” 声声泣血,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上官燕婉紧紧地抱住陈琇莹,她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话。 “皇嫂,对不起,是虢平不好,是虢平害死了六皇兄。 你若是伤心难过,就打我吧,骂我吧,但不要伤害你自己,六皇兄泉下有知会心疼的。” 上官燕婉满目凄凉,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代替上官泽辰去死。 与其看着心爱的人一个个死去,还不如自己去死,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上官燕婉痛苦地想着,可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不行啊,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她不能就这也憋屈的死去,她还要报仇! 陈琇莹突然从上官燕婉的怀中挣扎出去,爬到上官泽辰的尸体旁。 她看着他,使劲擦了擦眼角的泪,眸中温柔缱绻。 陈琇莹轻轻地描画他的五官轮廓,一遍又一遍,想要把他印在脑海里,刻在心尖上。 她微微低垂着头,小声地唠叨着,好像在和上官泽辰闲话家常一般。 “泽辰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吃金鼎轩的甜酸乳瓜吗? 因为我最近有些爱吃酸呢,我想等你给我买来甜酸乳瓜,再当面告诉你,我有宝宝了。 你知道吗?泽辰表哥,你要当父王了,你开不开心?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咱们俩的孩子吗,现在他终于来了,可你却不在了。 泽辰表哥,你这个大坏蛋!你不守信用! 成亲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说要陪我一生一世的! 你明明说过要陪着宝宝长大的,还说要做个好父王! 可是现在呢,你不仅狠心地抛下我,还抛下了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你怎么忍心~” 236保住血脉,不惜一切代价!(2更) 上官燕婉听到“孩子”两个字,脸色蓦地煞白,只觉整个人都跌进了冰窟窿里。 她浑身一僵,心上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六皇兄要当父王了?六皇兄要当父王了! 陈琇莹呜呜咽咽的哭着,眼底有不甘,有悲伤,更有绝望。 “泽辰表哥,你快起来啊,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你怎么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王,你怎么忍心,呜呜呜呜~” 上官燕婉整个身体脱力地向后倒去,“砰”的摔在地上,震碎一脸痛楚的泪。 她捂住胸口,痛得趴在地上,哽咽难言。 陈琇莹的眼里只有上官泽辰,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她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上官泽辰的手,声音好似四月里的春风,温暖清爽。 “泽辰表哥,我说,你要当父王了,你开不开心? 你为什么不回答?你知道我最爱生气了,你若是再不理我,我就不让你进门! 你明明说要给我带甜酸乳瓜回来的,你这个骗子,不守信用! 你不要跟我闹了,好不好?赶紧起来陪我吃饭。 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要生你气咯。” 说罢,捏了捏上官泽辰僵硬泛青黑的脸颊。 两个人各自悲伤,一个强忍泪水,暗自呜咽,一个小声悲戚,悲痛欲绝。 不知过了多久,陈琇莹的眼泪好似已经流尽了,再也没有泪水溢出眼眶。 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双目无神,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上官泽辰。 “泽辰表哥,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我还等着跟你一起为宝宝取名字呢。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好呢?男孩儿的话,还是要英气一点。 哦,对了,泽辰表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喜欢男孩儿呢,我想让他像你一样英勇善战,聪明睿智,又温柔体贴。” 上官燕婉默默地听着,眼里却再也没有神采,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她把额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离别之痛。 上官燕婉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地面,额头上有鲜血渗出,很快便染红了金砖地。 是她害得六皇兄一家生离死别! 是她害得皇嫂这般生不如死! 更是她害得皇嫂腹中的孩儿没了父王! 陈琇莹将头贴在上官泽辰的胸口,声音轻缓。 “泽辰表哥,你赶紧起来看看我们啊,你怎么忍心扔下我?怎么忍心扔下孩子?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依赖你,你总说我只会闯祸,总是惹你生气。 若是你能醒来,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做一个温柔贤惠的王妃,你说好不好? 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我……”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许是过度悲伤,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皇嫂!” 上官燕婉爬到陈琇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又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 “六皇兄,是我对不起你们,希望来世我可以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你们的血脉,不惜一切代价!” ------题外话------ 楔子里的小皇帝出来了哟,你们猜到了吗?上官长思小正太,猜一猜这一世他会叫什么名字? 237魑魅魍魉万死不辞!(1更) 上官燕婉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她将陈琇莹递给两个丫鬟,嘱咐道:“好好照顾你们王妃。 今日在这里听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说罢,慢慢地站起身,因为长久地蹲着跪着,刚站起时,踉跄了一下。 “公主!” 两只手臂同时扶住了她,面上满是焦急。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几人,眼底闪过决绝的光。 “魑离,魅舞,魍生,魉杀,你们从小便跟在本宫身边,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这些年,你们一直护着我,为我做了很多事。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魑魅魍魉当即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但凭公主吩咐,魑魅魍魉万死不辞!”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地上的陈琇莹,目光深沉难辨,嗓音嘶哑。 “交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护送皇嫂离开,带她去找国师。 普天之下,或许,只有那个人能护住这个孩子了。 这是我们上官家最后的血脉,也是我们上官家最后的希望。 你们或许会为此送命,但本宫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 魑离目露哀痛,双手死死攥着,指尖扣进了金砖地,声音低沉。 “公主,我想留下来陪……”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魑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这个孩子的命。 是我害得六皇兄被杀,是我毁了上官家的江山,我就是个罪人,死不足惜。 不论最后结局如何,我都不会苟活于世的,因为活着只会更痛苦,我要赎罪。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希望你们将皇嫂成功送出去,把她送到国师身边。 魑离,你是最了解我的,一旦我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 就算是砒霜毒药,就算痛苦万分,我也会自己咽下去,那是我活该!” 魑离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决绝。 “公主,魑离知道了,即便赔上这条命,也定会达成您所愿。” 魑魅魍魉离开后,上官燕婉就被囚禁了起来,住在那个破败的小院里。 那时的她,成了孙启晏任意拿捏的砧板上的鱼。 可她一点也不怕,因为她已经没有心了。 没有了心,没有念想,就不会再害怕,更不会再伤心。 唯一刻在脑海里的只有“复仇”两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上一世的陈琇莹,在最幸福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夫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明明是那么活泼的女孩子,明明那么喜欢笑的一个人,却哭得肝肠寸断。 两人很早之前便一起跟在太后身边,她从未见过陈琇莹流泪,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快乐样子。 那一日,是上官燕婉第一次见陈琇莹哭,原来竟是那般撕心裂肺。 那一日,也是最后一次见她,那张带泪的小脸,永远留在了她心上,忘不掉,抹不去。 此时,上官燕婉看着陈琇莹依偎在上官泽辰的身旁,嘟嘴撒娇,好似一只欢快的小兔子。 带笑的眉眼与记忆中的哽咽流泪的小脸重合,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 ------题外话------ 看了楔子应该知道,魑离最后回来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回来,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嘿嘿,小仙女可以猜一猜~ 238帝王一怒,尸横遍野(2更) “虢平,虢平,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母后啊。” 陈皇后吓得面色微白,从座位上站起身,搂着上官燕婉,哀哀说道。 元康帝也是束手无策,急得抓耳挠腮,心里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虢平最近不会经常这样吧?该不会是上次被掳走,留下的后遗症吧?” 太后面上一怔,摇头叹息几声,眼底满是怜惜。 上首坐着的,自然都是顶尊贵的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下面都跟着肝胆巨颤。 一个个屏住呼吸,生怕触了眉头,帝王一怒,可是尸横遍野啊。 却有一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迈开步子地朝上首走去。 大殿中的众人眼神乱飞,看着那人白衣若雪,暗金绣的衣角轻轻拖在地面,遍地生花。 他面色凝重,缓步上前,雪白的发如江雾初朦,整个人凝结成一尊温润的玉雕,却透着寒凉。 众人心里止不住感叹,果然仙人就是不一般。 云依斐走到上首,与元康帝对视一眼。 那是两个男人默契的眼神交汇,你懂,我懂,不用多言。 元康帝轻咳一声,拍了拍陈皇后的肩膀。 “皇后,你先把虢平松开些,让国师看看。” 陈皇后松开手,早已忘记了之前才说过的话,管他是不是短命,有能力就行! “国师大人,虢平这是怎么了?” 云依斐从她怀中接过上官燕婉,小心翼翼地揽在自己怀中。 他眼中含满宠溺,薄唇凑在上官燕婉耳边,轻声呢喃。 “婉婉,婉婉,不要怕,是我。” 婉婉?这称呼是不是过于亲昵了? 陈皇后和太后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以致于都忘了观察上官燕婉的反应。 两人同时看向云依斐,面前的男人银发如瀑,长发婉转,语声更是温柔到骨子里。 怎么看,他对怀里的女人都不一般! 两人又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元康帝,眼里满是询问。 元康帝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胡须,一脸的无辜。 上官燕婉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袍,好似救命稻草一般。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水中沉浮,呼吸困难,此时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板,忍不住大口呼吸。 云依斐轻抚她的胸口,帮她顺着气。 看着那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对她宠溺一笑,含着温柔,宛若青莲静放。 “婉婉,都过去了,不要怕。”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好好的虢平公主为何突然这样。 但云依斐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能让上官燕婉痛不欲生的,也就是前世的生离死别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深深的内疚一直折磨着她。 倘若她不愿走出来,痛苦只会如影随形。 淡淡的苏合香萦绕在鼻尖,上官燕婉慢慢地安定下来,恢复神智。 她抬头看着云依斐,刚要开口叫一声“依斐哥哥”,恍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 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上官燕婉极力收敛心思,面上一派平静,声音也是轻缓的。 “谢谢国师大人。” 239云依斐,跟我斗,你还不够格!(1更 云依斐看到上官燕婉眼底的缱绻,浅浅低头看她。 雪白的发轻扬,如同月光下蜿蜒铺开的丝绸,将她包裹其中。 “嗯,不要怕,婉婉,我永远在你身边。”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深深看她一眼,才转身回到座位上。 上官燕婉目送着他走回座位上,眼底神色温柔,直到与一双锐利的冰冷眸子对上。 她身形一愣,眉头微皱,急忙收回视线。 孙启晏手里捏着一只碧玉酒杯,指尖紧紧地捏着瓶身,微微泛白,手背青筋迭起。 他看着云依斐走回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国师大人,看来你和虢平公主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云依斐淡抚衣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面上看似无波无澜,声音却有些寒凉。 “魏国公,你马上就是怀淑公主的驸马了,现在却关心起别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妥。” 孙启晏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气血冲撞着太阳穴,胀痛欲裂,却又发作不得。 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好似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沙哑而低沉。 “云依斐,我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认命吗?你太小瞧我了! 我孙启晏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被别人抢走过!” 估计是怒火中烧,又或者心知注定是敌人,孙启晏干脆撕破脸皮。 不再假惺惺地叫“国师大人”了,直呼其名,难掩愤怒。 孙启晏也搞不懂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却十分坚定,他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抢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或者说将要抢走他的东西,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威胁! 若是问孙启晏喜欢怀淑公主吗,他会毫不犹豫地否认。 他甚至此前从未正眼看过那个女人一眼,又谈何喜欢。 在他的印象里,那不过是个蠢女人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是问孙启晏喜欢虢平虢平公主吗,他会犹豫不决。 他对上官燕婉有着莫名的强烈占有欲,但并非完全出自喜欢。 相较于单纯的男女之爱,更多的是争权夺利的驱使。 早在几年前,他尚未回京之时,他便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上官燕婉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回上京之后,更是把上官燕婉当成了过墙梯。 若是想要达成所愿,实现心中宏伟雄图,上官燕婉必不可少。 即便不爱,也要捏在手中,那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岂容他人觊觎! 上官燕婉绑架事件未实施之前,孙启晏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能将之握在手心。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一切都好似偏离了原有的路线,再也不在他的掌控中。 上官燕婉突然变得怪异,对他更是处处防备,在他面前,好像一只刺猬。 可她越是这般,他的征服欲便越是强烈,这是男人天生的秉性。 孙启晏想要将她身上的利刺一根根拔去,直至鲜血淋漓,再也无法反抗。 原本这件事情做起来并不难,可偏偏一向不问世事的国师掺和了进来! ------题外话------ 大概交代了一下孙启晏的心里路程,很多书粉问,为何国公爷对女主的占有欲这么强? 可以肯定的说,孙启晏的占有欲纯粹是出于利益,而非喜爱,最起码目前是这样。 于他而言,女主是他成绩一番大业的过墙梯,不容他人抢夺,还有部分原因,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自己可以不要,但别人不能来抢,大概就是这样。 240我想要的东西,从未被抢走过!(2更 云依斐和上官燕婉越走越近,关系越来越亲密,但凡眼不瞎,都能发现。 孙启晏看着两人在大殿上眉来眼去,气得怒火中烧,总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占有了一般!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 孙启晏再看着面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脸,恨不能撕了他,双眸凛冽,过着寒冬初雪。 “云依斐,我孙启晏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被别人抢走过!” 对于他如何称呼,云依斐却从未在意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于他而言,孙启晏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至于他威胁的话和凉薄的眼神,那就更是过眼云烟了,甚至都未往心里去。 云依斐依旧端正地坐着,只把孙启晏当做跳梁小丑一般,依旧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倒是凉凉地回了一句。 “哦,是吗?那是因为你没遇见我。” 短短的一句话,却把孙启晏气得胸口一鼓一荡,手里的酒杯差点被捏碎! 云依斐脸上带着淡淡的鄙夷,嘴角轻嘲一勾。 说狠话,谁不会呢,又不是你魏国公专属的一技之长! 这边两人你来我往,看不见的硝烟隐藏在字里行间,那边上官燕婉却被陈皇后和太后严刑拷打着。 陈皇后面上惊慌,抓着上官燕婉的手,不住地问东问西。 “虢平,你和国师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唤你婉婉?” 上官燕婉还未来得及回话呢,太后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虢平,你不会是真的跟国师有什么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官燕婉早已恢复如初,面上沉着淡定。 “皇祖母,母后,等父皇的万寿宴结束,我会亲自去万福宫跟你们说这件事。 现在宴席还在进行中,下面坐着这么些人呢,咱们先不要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说罢,赶紧给元康帝使了个眼色。 元康帝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心领神会,赶紧出来打援手。 “母后,虢平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事就暂且先搁一下吧。 你看,下面那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像什么样子。” 太后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元康帝成功地惹火烧身,只能干笑一声,糊弄过去。 “母后,等万寿宴结束,我也去万福宫找您,可好? 现在真不是时候说这事,一切都宴会结束之后,再说吧。” 太后看了看大殿中正襟危坐的众人,只能作罢,被陈皇后扶着,又坐回了位子上。 上官燕婉和元康帝见两人离开,同时长舒一口气。 陈皇后坐在椅子上,又偷偷看两人一眼,心里有些嫉妒。 什么时候皇儿跟她父皇关系这么好了? 有了秘密,居然不跟她说,反倒是去找她父皇,哼! 旁边的贤妃见她如此,忍不住打笑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气呼呼的?” 陈皇后收回视线,幽幽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女儿长大了呀,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贤妃抿唇轻笑一声,“可不是嘛,这女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小秘密。” ------题外话------ 小仙女们,元旦快乐呀,爱你们~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正在PK,帮忙收藏啊,宝贝儿们) 看点: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精分军少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妩媚如妖,白天睡觉,晚上爬床,一刻不停撩妻撒糖~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妩媚如妖,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241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进府!(1更) 陈皇后闻言,脸上又恢复了初时的喜悦,好似找到知己一般,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贤妃,你莫不是在说你外甥女?雁枫是个好孩子,本宫挺喜欢她的。 上次在赏花宴上见到她,对她印象不错,果然是名不虚传。 倒是那什么侍郎府双姝,哎,徒有其表,真是让本宫白期待了。” 贤妃眼中精光一闪,急忙附和道:“原来是这样,我也一直听说侍郎府双姝的名号呢。 都说上京的女儿家,无人能出其右,还以为真的很厉害,没想到……” 陈皇后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什么无人能出其右,道听途说信不得,幸好本宫亲眼看了,否则真是被蒙蔽了。 实话跟你说,原来本宫还挺属意那个顾玥娆的,想把她配给太子当侧妃。 要不是虢平聪明,让本宫先看看再做决定,指不定就被骗了。 那侍郎府双姝,长得倒是不错。 可惜,一个喜欢哗众取宠,没什么本事,还敢四处宣扬。 不过是庭前献舞,都能摔个狗啃泥,这要是娶进太子府了,得多丢人! 一个病弱西子,感觉走个路,都能被风吹走。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娶进府?!” 贤妃眼底的惊喜一闪而逝,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姐姐说的极是,所幸我家雁枫不好这些虚名。” 陈皇后听她提及楚雁枫,顺着视线望过去,真是越看越满意。 “嗯,雁枫是个好孩子,贤妃可知英国公府作何打算?雁枫是否已经相看好了人家?” 贤妃闻琴弦而知雅意,只听了这么一句,便隐约猜出皇后心中所想。 她嘴角轻轻一勾,笑着回道:“雁枫这才刚刚及笄,府里还未开始给她相看人家呢。” 陈皇后一听,面上一喜,扭头看向她。 “既是如此,不知英国公是否有意把嫡孙女嫁给太子当侧妃呢?” 贤妃将心底爆涌的喜悦压下去,面上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嗯,姐姐这么一说,倒是帮我们解决了一件大事,哥哥、嫂嫂还一直为雁枫的亲事烦恼呢。 若是能嫁给太子当侧妃,那是英国公府的福分,也是雁枫的福分。”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太子眼看着就要登基为帝了。 楚雁枫若是嫁给他当侧妃,以后至少是皇帝的四妃之一,那么英国公府自然是水涨船高。 现如今,哪个府上不是争着抢着,想把女儿嫁给太子呢! 陈皇后与贤妃一拍即合,不过是吃了个饭,就给儿子找了个侧妃。 上官燕婉要是知道,怕是要流泪了,母后果然是整个皇宫最任性的主儿。 郑佩兰坐在太子身边,隐约可听到皇后说的话,又见她频繁地看向楚雁枫,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呢。 她也知道,太子娶侧妃是必然的事情,若是可以,与其找个陌生女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郑佩兰早在闺阁中的时候,便与楚雁枫有过往来。 两人的关系虽算不上无话不谈,但也相处融洽。 相较于顾玥娆,郑佩兰私心里还是喜欢楚雁枫一些。 思及此,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泽沐,低低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你看对面英国公府的小姐如何?” 242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2更) 上官泽沐先是一愣,没弄明白郑佩兰的意思,待看过去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过来。 楚雁枫长得自然是不差,骨子里又带着气质,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仙骨珊珊,丽绝尘寰。 上官泽沐多少能猜出一些她的想法,既然是她喜欢的,他自会尊重她的意思。 他淡淡地点点头,“嗯,看着很是知书达理。” 郑佩兰一颗高悬的心放下来,面上勉强勾起一抹笑。 “嗯,我也觉得不错。”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又同时转过头去,心里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宴至将半,歌舞起。 领头一人,身穿红色舞衣,面上红纱轻覆,依稀可见冰肌玉骨。 那人腰似杨柳,一个跳转,一个回眸,都挽起柔美风姿。 一双眼瞳碧水波淡淡,一叶身姿仿佛雪中飘飞的弱柳,秋水依依。 大殿中的男人好似被勾了魂,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垂涎,只能借着喝酒的空隙,贪婪地看上几眼。 上官燕婉看着大殿正中翩翩起舞的人,嘴角忽而轻轻一勾,眼底流光一闪。 呵,好戏开场了。 乐声止,歌舞毕。 领舞之人带着众舞姬谢恩,面上红纱轻解,嫣然一笑。 众人不由啧啧出声,殿内响起交头接耳之声。 一舞方歇、香汗淋漓的美人,原来竟是一舞动京城的顾玥娆! “不是听说不会跳舞吗?上次在赏花宴上摔了个狗啃泥!” “是啊,我也听说了,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呢,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从那时起,侍郎府便闭门谢客了,还以为伤得很严重呢,看来是在府中专心练舞了。” “不过,这顾家姑娘倒是坚强的很,上次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摔倒,出了丑。 现在居然还敢出来继续庭前献舞,胆子是真大,还以为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说的是呢,看来心智不一般,这次跳得这么好,肯定又会被重新看重吧。 而且这次皇上也在呢,说不定真把她许配给太子当侧妃了。” …… 上官燕婉听着身旁元宝和肥球的生动详细的复述,直接忽略了那夸张的演技。 她一手撑着侧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出尽风头的顾玥娆,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 顾玥娆,本宫不去找你麻烦,你倒是上赶着来作死!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想嫁进太子府,门都没有,除非我死! 陈皇后刚刚还在跟贤妃咬耳朵,没想到转头就看到了顾玥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贤妃脸色微变,又瞬间收敛了神情,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生怕她会改变主意。 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正中的人,心头一跳,缓缓开口。 “姐姐,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个节目啊,原来是顾家玥娆来领舞,这安排还真是别致。 只不过,她一个世家小姐,穿着一身暴露的舞衣领舞,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呢。” 贤妃也是个狠角色,不咸不淡三两句话就给顾玥娆钉个软钉子。 243肉露在外面,也不嫌冷!(1更) 陈皇后听贤妃如此说,特意将顾玥娆的装扮打量了几下,嘴角嘲讽一勾。 “你看看那是什么样子,身上穿的那是什么?腰都露在外面! 白花花的肉就那般露在外面,也不嫌冷! 这里又不是赏花宴,除了在座的女眷,可还有那么些文武百官呢!成何体统!” 贤妃淡淡一笑,急忙应和了一句。 “姐姐说的极是,大家闺秀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实在是有失体统。” 陈皇后有些气呼呼的,转头看向太后,见她也正拧着眉头,忽然生出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母后,你看看这个侍郎府的顾大姑娘,上次在赏花宴差点闹出人命。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也没吸取点教训。 这次不但不知收敛,还越发不懂规矩,实在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太后眸光闪烁,赞同地点点头。 “皇后说的极是,上次虢平便说顾玥娆不适合做太子妃,此次再见,真是越发不待见她了。”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皇后和太后已经统一了意见。 顾玥娆若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一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怕是要哭死了。 只不过,此时的她正志得意满,哪里会想到这些。 顾玥娆自从上次在赏花宴出了大丑,便没出过府门,生怕被人指指点点。 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 后来还是顾玥婷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从阴霾中走出。 所谓,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既然是没有跳好舞,当众出了丑,那就再找个更好的时机,当着更多人的面证明自己的实力! 顾玥婷告诉她,万寿节便是最好的翻身机会。 若是能够一舞夺得众人的眼球,就再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 顾玥娆对她的话,深以为然,此后,便在府中日日练舞,只为了今天这一刻。 刚上场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很怕,生怕再像上次一样,摔个狗吃屎! 毕竟有过一次那样痛苦的经历,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所幸,成功地跳完了整只舞,看吧,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女人在嫉妒,男人在觊觎,这正是她想要的! 顾玥娆亭亭福身,转身去换衣服,准备谢恩。 上官燕婉目送着她离开,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元康帝忽而在旁边开口,“虢平,这是顾侍郎的嫡女?舞跳的不错。 看气度也不错,或许可以给你太子哥哥当个侧妃,你觉得如何?”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转头浅笑。 “嗯,父皇说的不无道理,我也觉得这顾侍郎的女儿舞跳得不错。 不过,我听说,她好像……”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元康帝见她如此,心中疑惑,又问道:“她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弊病?” 上官燕婉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元康帝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便的很复杂,眉头紧皱,只问了一句。 “皇儿此话当真?” 244这狗吃屎的姿势真是(2更)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双肩一怂,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 “我也只是听说,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一会儿等她回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父女俩刚说完话,顾玥娆已经换好了衣服,重新走进大殿。 顾玥娆重新梳了弯月髻,发上没有簪任何金银朱钗,唯独点着一枝芍药花。 随着她的款摆轻摇,几朵花儿错落在发丝间,只觉罗襦婉转,恍惚迷离。 顾玥娆好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走得大气端庄,翘臀款摆。 一丝丝媚意从骨子里渗出来,在眼角眉稍晕染开,看得大殿上的男人纷纷倒吸气。 上官燕婉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转头看向云依斐,见他正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看向自己。 她先是一愣,继而对着他遥遥一笑,没有被狐媚子迷惑,嗯,不错。 云依斐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那一眼,便读懂了她眼底的戏谑。 当即回以警告一瞥,婉婉,你又调皮,真是欠打。 那边众人都被顾玥娆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边两人却在偷偷地眉目传情。 许是他威胁的眼神过于热烈,上官燕婉先败下阵来,悻悻地收回了视线。 还未坐稳呢,耳边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声穿破耳膜,在大殿中回响,险些掀开屋顶。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大殿中刚刚还色授魂与的人,终于回过神来。 一个个看向大殿正中,好似被雷劈了,表情丰富多彩。 咦?刚刚还端庄地走在大殿上的人,怎么突然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顾侍郎早已站起了身,面露惊恐,踉跄着走上前。 也顾不上搀扶自家女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在金砖地上。 “小女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 顾玥婷原本坐在女眷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她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才会鼓励顾玥娆重新找回往日的风头。 本以为这一次,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重振侍郎府双姝的名号。 顾玥娆跳舞的时候,她的手一直紧攥着,生怕再出现上次的纰漏。 好不容易等她跳完了舞,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下。 眼看着顾玥娆风头出尽,正缓步走在大殿前,准备接受皇帝的赏赐。 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当顾玥娆摔倒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随着那一声惊呼,顾玥婷心神一震,屁股从椅子上抬了起来。 她当先想到的,不是顾玥娆摔得痛不痛,而是她怎么会摔倒? 明明是平坦的金砖地,怎么说摔倒就摔倒了呢?顾玥娆又不是两岁的小孩子! 相较于坐立难安的顾玥婷,上官燕婉倒是心里极舒服的。 她将几人的动作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嘲讽一笑,嘴角邪邪一勾。 上官燕婉慢慢地坐直身体,好整以暇地看向大殿正中,忍不住唏嘘两声。 啧啧啧,这狗吃屎的姿势还真是…… ------题外话------ 最近经常被人一星差评,不是因为写得不好,而是因为更新少,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暴风式哭泣~ @关于更新,公众期间每天一到两更是网站规定的,作者君始终保持两更及以上,而且从不水字,精益求精。作者还是个小萌新,没有强大的粉丝团,多个一星评分,好几个月都拉不回来,跪求小仙女们手下留情,催更可以,但不要一星评分。 @关于收费,潇湘的书都是二十万字前上架,为了给大家福利,已经免费更新三十多万了,免费期间更新慢是常理,作者君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爱你们了~每天码字,手不灵活了,腰不好了,头发越来越少了,连瓶防脱发洗发水都买不起,哭死在厕所~ @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我就……加更……明天加更,为了还一直爱着我的你们……跪求五星评,把分拉回来…… 245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1更) 都说做人不要太高调,刚刚有多出风头,现在就有多狼狈,说的就是顾玥娆! “噗嗤”一声,接着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憋笑声。 陈皇后看着大殿正中四仰八叉的美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立刻坐直了身体,却还是用袖子捂住了嘴。 太后看她一眼,无奈叹息一声,悄悄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来了一句。 “皇后,注意场合,那么多人看着呢。” 陈皇后紧抿着唇,郑重地点点头,我也不想笑啊,可是忍不住怎么办。 顾玥娆跌倒在地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怎么就身后突然一凉,然后就摔了呢? 耳边传来憋笑声,她的脑子却一片空白,直到被顾侍郎拽了一下,才缓过来。 顾玥娆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胡乱地整了整衣服,爬跪在顾侍郎身边,额头在地上重重一磕。 “民女殿前失仪,望皇上恕罪!”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要说最惊讶的,非元康帝莫属了。 他看着殿前战战兢兢跪着磕头的父女俩,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元康帝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上官燕婉,靠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虢平,你刚刚说顾家嫡女身体抱恙,走路的时候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摔倒,看来所言非虚。”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说谎的心虚,身体坐得笔直,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父皇属意她,想将她许配给太子哥哥,但又怕传言是真的,所以才让人秘密调查了一下。 原本以为不怎么严重,只是在府中的时候,偶尔会跌倒,没想到竟这般严重了! 走路都会摔倒的女人,以后怎么生孩子?怎么相夫教子? 父皇,这样的女人,可千万不能配给太子哥哥啊,只会是拖累!” 元康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脸上毫不掩饰失望之色。 “还好虢平你聪明,知道先调查一番,否则朕就被骗了! 这个顾侍郎还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忽悠朝中大臣给朕上折子,把他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要不是看到许多人举荐,又怎会答应让她庭前领舞! 现在倒好,丢人丢到朕的万寿宴上了!”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急忙帮他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 “父皇,莫要为这种事情生气。” 话是这么说,元康帝又怎能不气,总觉得自己被人忽悠了。 他看着殿前痛哭流涕的顾侍郎,气不打一处来,大手一挥。 “顾侍郎,你擅自举荐自家女儿庭前献艺,结果却是这般,你可知罪?” 顾侍郎吓得双股战战,脸色骤变,心头大震,“咣当”一声,额头又扣在了金砖地上。 “皇上,臣罪该万死!” 顾玥娆闻言,吓得泪花点点,身体抖如筛糠,跟着磕头求饶。 “皇上,都是民女的错,民女罪该万死!” 顾玥婷听到“你可知罪”几个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红唇紧抿,脸色都白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目光下意识投向了对面第一排端坐的孙启晏。 ------题外话------ 说好的加更,今天3更,么么哒 好消息,再过几天,作者君就要日万了,小仙女们洗白白,在床上等着宠幸~ 246我元宝可不是色鬼!(2更) 在顾玥婷的心里,要说谁能让她念念不忘,谁是最坚实的后盾,也就一个孙启晏了。 孙启晏眉头早已皱成一团,目光深沉难辨,双拳攥紧在身侧。 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接收到顾玥婷求救的目光,终是叹息一声,站起身,走上前。 顾玥婷看着他站起,一颗将要沉到湖底的心,瞬间又暖了起来,眼里闪着痴缠的光。 孙启晏跪在顾侍郎身旁,恭敬地叩头,声音依旧是低沉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表姐殿前失仪,确实是大罪,但并非故意为之,还请皇上开恩。” 上官燕飞一看到孙启晏上前,就坐不住了。 皇上才刚刚给两人赐了婚,现在他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如今驸马有难,她岂能坐以待毙?总要为他做点什么,顺便在他跟前表现一下。 景嫔见她要站起身,急忙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喝了一句。 “怀淑,你要做什么?没看到你父皇正在气头上!” 上官燕飞的一颗心都挂在孙启晏身上,哪里还能听进去她的劝说。 手使劲一挣,人已经站了起来,快走两步,跪在了孙启晏身旁。 “父皇,魏国公是我的驸马,他的表姐便是我的表姐,可否看在皇儿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 孙启晏头低着,看都未看她一眼,眸子里暗藏的暴戾和气怒,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嫌恶。 上官燕婉看着热闹的大殿,心情极好,只是身边有点冷。 两只小鬼正闹腾的欢,围着她转来绕去。 “主人,主人,怎么又是这个讨厌的丑女人,活该被绊倒,活该摔个狗吃屎!” 元宝手里的算盘晃得噼啪作响,就差砸到顾玥娆头上了。 “主人,你知道吗?刚刚这个女人在外间换衣服的时候,还说你坏话呢! 她就是嫉妒你比她长得美!嫉妒你身份比她高贵! 还以为别人知道啊!哼!我可是什么都听见了!” 上官燕婉偷偷地扭头,斜睨他一眼,给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所以说,你刚刚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就是为了偷看人家换衣服? 元宝被上官燕婉看得浑身发毛,急忙开始辩解,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主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元宝可不是色鬼! 我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偷偷整什么幺蛾子!有没有偷偷说你坏话! 主人,天地可鉴,我元宝可是衷心为主,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啊。” 上官燕婉看着指天立誓的小鬼,眼底划过一抹浅笑,面上却绷得死紧,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元宝急了,伸手一抓,将肥球从桌面上提起来。 “肥球,你快帮我证明一下啊!” 自从酒宴上了桌,肥球就没从桌子上跳下来过,虽然吃不到,还是看得口水直流。 上官燕婉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动筷子,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张流口水的鬼脸。 你能想象的到吗,自己坐在那里吃的正香,却不知对面站了只小鬼。 他瞪着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子,舌头伸得贼长,一脸垂涎地看着你。 247过屠门而大嚼,懂吗?(3更) 对于吃东西的人而言,真怕一个不小心,那长舌会伸进自己嘴里。 若真是看到这场景,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以后吃东西,都会有心理阴影吧。 肥球被元宝从桌上抓下来,一张鬼脸皱巴巴的,气哼哼地吼了一句。 “我又没跟你一起去,我怎么知道你看没看!” 嘿,一个为了吃,一个为了色,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元宝气得跳脚,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袋瓜子。 “肥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吃又吃不到,你蹲在那里做什么!” 肥球难得有了点小脾气,双眉一竖,挣开他。 “你管我啊,那叫过屠门而大嚼,懂吗? 吃不到又如何,我可以闻一闻啊,就当是吃进自己嘴里了,不行吗?” 元宝听到一个陌生的词,心里一酸,还真没听过! 但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当即梗着脖子,一脸好奇地问了一句。 “嘿,过屠门而大嚼?那么难的词,你怎么会知道,你不是没上过学堂吗?” 肥球小身板挺得笔直,鼻孔朝天,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我是跟赵秀才学的。” 上官燕婉被两只吵得脑仁疼,右手一伸,五指成爪,做了个“禁止说话,否则扭断脖子”的动作。 元宝和肥球立刻化干戈为玉帛,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怂成一团。 “主人,我们错了。” 两小只终于闭上了嘴,可还有一只鬼,正在大殿里飞来绕去,看着甚是头疼。 要说那是谁?自然是把顾玥娆绊倒的罪魁祸首。 倾城正扒在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身上,仔细一看,正是今年刚刚亲点的新科状元陈少铭。 要说刚中了状元的人,最多也就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为何能够参加皇帝的万寿节? 奈何人家姓陈啊!跟皇后可是同姓! 没错,新科状元陈少铭正是陈皇后的亲侄子,也就是上官燕婉的亲表弟。 眼看着眉清目秀的表弟快要被倾城吸干了阳气,脸色越来越白,上官燕婉只觉头疼欲裂。 这作孽都作到自家主子的头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燕婉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地朝倾城招了招手。 倾城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陈少铭,飘了过来。 “主人,你找奴家有事?刚刚奴家做的棒不棒?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好好的走路就走路,非要一摇三摆,真当这里是妓院啊! 我一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对她不喜,所以就出手稍稍教训了一下。” 上官燕婉看着沾沾自喜,一脸兴奋跑来邀功的美人鬼,嘴角抽了抽。 倾城,你确定不是因为嫉妒顾玥娆?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顾玥娆吸引了去,害得你很没面子吧? 可是哟,面前的美人鬼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面子比天大,只能顺着,不能拆她的台。 上官燕婉只能稍稍拿出些耐心,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便忍了吧。 她的指尖轻扣在桌面上,点了些酒水,偷偷地写了一行字。 “离我表弟远点!” 248吸人阳气的鬼还有理了!(1更) 倾城看到“表弟”两字,吓得捂住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主人,那个小哥哥是你表弟?你怎么不早说啊。 亏奴家跟他相处了好大一会儿,浪费了好些表情。” 上官燕婉眉毛竖起来,恨不能拿鞋底盖她,这一个个的,该真是气人,没一个省心的。 吸人阳气的鬼还有理了!知道是自己人,你能不缠着他么? 倾城有些失落地摇摇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少铭,甚至舔了舔唇。 “不过,不得不说,主人,你们家的人长得都好漂亮啊! 这大殿里,除了上官家的男人,还有国师和魏国公,就属那个小哥哥最好看了。 国师是主人的,而且周身紫气充盈,估计还没靠近呢,就被烧成灰了。 那个魏国公虽说长得也是极好,但是心思太重,周身阳气一点也不纯! 所以挑来选去,奴家好不同意才挑了一个中意的呢,谁知竟是主人的表弟。” 说到这里,见上官燕婉的脸色越发难看,急忙摆了摆手。 “主人,你放心,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奴家肯定不会再动他了。” 说罢,又看向大殿,目光很快便锁定了端坐的钟良钰。 倾城玉手一伸,笑嘻嘻地问道:“主人,那个男人是你家亲戚么?”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有些复杂。 嗯,仔细算来,钟良钰的堂妹钟灵岫是上官燕婉表哥的妻子,他确实跟上官家有亲戚关系。 而且,钟良钰还曾是元康帝帮她相中的驸马。 倾城见她没有开口说话,就知大事不妙,一脸落寞地问了一句。 “主人,他不会真是你们家的亲戚吧?” 上官燕婉虽然不想打击她,但还是点了点头。 倾城立刻蔫了,真是要了鬼命了,为何长得好看的,都跟主人有关系! 这边一人一鬼暗暗交流着,那边国师大人坐不住了。 云依斐发现上官燕婉在走神,甚至往钟良钰所在的位置看了好几次! 嫉妒的小火苗在心里燃烧着,就算不喜欢,所看几眼也不行! 大殿中人,人人自危,生怕帝王之怒牵扯到自己身上。 唯见国师一人安然而坐,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魄。 他们若是知道,一脸端方的仙人国师正吃着飞醋,怕是要呕得吐血了。 上官燕婉被三只围绕着,感觉周身又冷了些,还有一束冷冷的目光同样盯着她。 转头一看,刚好捕捉到云依斐的视线。 看看那眼里的小火苗,这是吃醋了吗? 上官燕婉像只小狐狸般,狡黠地弯起眼儿,伸出舌尖在红唇上舔了一下,眼里满是挑衅。 吃起醋来的国师大人,真是好看到让人嫉妒!好想扑上去咬一口! 云依斐看到她眼里的春情涌动,心里那些许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他举起杯子,轻抿一口酒,透过碧玉杯中的酒,可以清楚地看到眼里闪烁的光。 倾城见上官燕婉突然收住了话头,就知道两人又对上眼了。 心里十分鄙视,哎,热恋中的男女啊,整个大殿都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249一摇三摆,真当这里是妓院!(2更) 倾城斜斜地瞄了云依斐一眼,又看了看一脸荡漾的上官燕婉,摇了摇头。 哎,主人真是中了国师大人的毒啊,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主人,赶紧回神啦!大殿跪着的人正偷偷看你呢!” 上官燕婉只觉耳朵里突然有凉气吹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立刻收回视线,坐直身体,这才朝大殿跪着的人看去。 嗯,也差不多该收场了,想来经过这次,顾玥娆以后怕是再也不敢轻易跳舞了! 至于嫁进太子府,更是痴人说梦! 如今不仅皇后和太后对她颇有微词,连皇上都开始厌恶她。 若是她身体抱恙的传言流传出去,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已经不错了。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何必多费心思。 思及此,上官燕婉挽住元康帝的手臂,扬袖揖手,嘴角淡挑一抹笑。 “父皇,我看顾家姑娘的舞跳得着实不错,只是走路时不小心了些。 算起来,就当是将功补过了,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今日可是您的万寿宴,不要为这种事情生气,要高高兴兴的。” 元康帝被她的几句话顺了毛,心里的怒气慢慢地平息下去,右手挥了挥,好似赶苍蝇一般。 “行了,行了,一个个的,是要给朕脸色看吗?都起来吧,别跪着碍眼了。 既然虢平和怀淑都开口给你们求情了,看在她们的面子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孙启晏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双手攥紧,隐约可见手背上青筋暴起。 “谢主隆恩。” 顾侍郎和顾玥娆同时磕了个头,谢恩之后,踉跄着站起身来。 上官燕飞面上一喜,朝元康帝甜甜一笑,这才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孙启晏。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孙启晏站起之后,径直走回了座位上,根本看都未看她一眼。 上官燕飞面上满是失落,心头酸酸的,蔫哒哒地走回了座位上。 红唇微微嘟着,显然是不高兴了。 旁边端坐的上官燕宁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把头低了下去,及时掩盖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嘲讽。 顾侍郎从孙启晏身边走过的时候,感激地看他一眼。 却被他一身的冷气吓得身体一抖,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 顾侍郎生性懦弱,若不是有个厉害的爹,恐怕连个侍郎都做不上。 在孙启晏面前,他从来不敢抬头,更不敢多看一眼。 顾玥娆可怜兮兮地瞥了他一眼,同样震慑于他寒凉的眼神,脚步一顿,立刻走了过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名动上京的侍郎府双姝此后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上次丢人,只是当着世家小姐的面,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御前了! 估计用不了半天,茶馆酒肆就会有新的传言。 上官燕婉看着几人灰头土脸地走回座位,嘴角轻勾,眼底光彩斐然。 刚从顾玥娆的身上收回视线,却与孙启晏打量的眼神不期然撞上。 她先是一愣,继而朝他客套地点了下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250父皇!母后!小心!(1更) 孙启晏显然没有上官燕婉的好心情,与她对视的瞬间,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 整个大殿再次恢复了觥筹交错,却不知一切硝烟都隐藏在了歌舞升平之下。 歌舞毕,万寿宴接近尾声。 元康帝身体本就没有好利索,支撑到酒宴将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他坐在那里,脸上已现疲累之色,不禁摆了摆手。 “行了,朕乏了,先回了,众位爱卿你们继续。” 太后也是一身疲累,跟着站起身,准备离席。 陈皇后紧随其后,搀扶着元康帝的手臂,扶着他离开。 转头看了上官泽沐一眼,嘱咐道:“太子,你好生安排,我扶你父皇去休息。” 上官泽沐和郑佩兰同时站起身,浅浅点头应是。 长公主从始至终一直坐着未见动静,此时听到要离开,才急忙站起身来。 她扶住太后,作势要离开。 太后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一脸怜惜。 “虢平,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上官燕婉左右环顾一周,眼神满是警惕,原本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嗯,我知道,皇祖母,您慢走。” 大殿中的众人全部跪在地上恭送皇帝一行离开,头叩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上官燕婉看着几人陆续朝门口走去,转头与云依斐对视一眼。 鬼将军没有来,看来是虚惊一场。 云依斐朝她清浅一笑,面上也露出放松的神情。 看来是紧张过头了。 上官燕婉的笑还未收回,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响彻大殿,也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上官燕婉抬头朝大殿门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全身的血液轰然涌进脑中。 几乎想都未想,脱口而出,“父皇!母后!小心!” 元康帝和陈皇后走在最前面,眼看着就要跨出门槛,冷不防一阵阴风吹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大殿门轰然合上,差点将两人撞倒。 赵德胜眼疾手快地将身体垫了上去,见两人退后几步,急忙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大殿中跪着的人更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元康帝身形不稳,若不是被陈皇后及时扶住,早就跌倒在地了。 待他站稳身形,将身前的赵德胜一推,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为何大殿门会突然合上?!御林军何在?!” 话音落,大门依旧紧闭着,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上官燕婉已经大步走到近前,对着虚空喊了一声。 “十天干何在!还不赶紧保护陛下!” 话音落,“唰唰唰”几条黑影窜出来,将几人团团护住,正是皇帝身边的十天干影卫。 陈皇后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开口问道:“虢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见十天干都出来了,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跟着问道:“虢平,难道有人逼宫?” 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也快步走了上来,看着紧闭的大门,也是一脸懵。 “皇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题外话------ 搞事情! 作者君掐指一算,一月十号是个好日子,所以那天上架,提前给小仙女们说一声,床上洗白白,等着来宠幸~ (话说的潇洒,其实是网站规定的日子,我%¥@&*……) 话说首订是个难熬的坎,小仙女们一定要多多支持,嗷呜,生猛地么一口 251乱嚼舌根者,格杀勿论!(2更) 面对几人质问的眼神,上官燕婉哪里有时间解释,就算说出来,估计只会把他们吓一跳。 谁会相信呢,居然有鬼闯入皇极殿! “大家不要慌张,最好待在原地不要动!否则出了什么人命,不要怪没有提醒你们!” 云依斐衣袖轻抚,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上官燕婉身前。 “他来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别人或许听不懂,但上官燕婉却明白的很。 她面上仍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惶,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来了!” 元康帝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却完全听不懂,眉毛都竖起来了。 “虢平,他是谁?朕谁也没看到啊!” 上官燕婉看着对面那狰狞的鬼脸,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解释,眼里满是警惕。 “大家不要慌,听我安排!” 说罢,与云依斐对视一眼。 “依斐哥哥,你带着魑魅魍魉,先将他拖住,我把这些人先送出大殿外。” 云依斐朝她温婉一笑,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放心吧,婉婉,交给我好了,刚好试一试最近我们一直练习的天杀地绝伏鬼阵法。” 上官燕婉点点头,“好,这里就先交给你了,依斐哥哥。” 云依斐长袖一甩,凌空画了个符,高喝一声。 “魑魅魍魉,摆阵!” “唰唰唰”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四条黑影霎时闪现而出。 不过是一瞬间,大殿已经被分割成两部分,中间好似有一层不透明的屏障。 所有人都堆挤在大殿门前,看着霎时出现的白色迷雾,再也看不到大殿的另一半了。 元康帝脸色煞白,与陈皇后双手紧握在一处。 “虢平,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出现?还是什么厉鬼?” 他虽身体大不如前,但毕竟经历过很多事,以前国师也曾做过法,很快便联想到了。 能让国师出手的,非妖即鬼!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吓得战战兢兢,面无血色。 上官燕婉匆匆看他一眼,说道:“父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里很危险,你和母后,还有皇祖母必须先行离开!等日后,我再跟您解释!” 说罢,朝十天干挥了挥手,“快把殿门撞开!” 十天干动作迅速,身形一窜,已经开始撞门了。 上官燕婉看着虚空,朝迅速聚集在一处的六只做了个手势。 “你们也去帮国师!这里不用你们帮忙!” 黄黑红几只闻言,点头应是,立时窜到了白雾的另一侧。 上官燕婉这才有空看向大殿中的众人,极力用平和的声音说道:“大家不要怕。 一会儿等殿门开了,你们就离开,记住,不要在宫里停留!” 说到这里,扫了众人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若是有人敢走漏风声,到时候不要怪我不客气! 敢乱嚼舌根者,格杀勿论!敢不听从安排者,格杀勿论!” 众人早已吓得浑身发颤,好好的万寿宴,怎么突然就演变成这样了? 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恨不能从未来过! 252到底是什么邪物在作祟?(1更) 孙启晏下颚紧绷,眸色暗沉,凑到上官燕婉身前,有些欲言又止。 “公主,到底是什么邪物在作祟?”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神色又些复杂,邪物? 国公爷,你若是知道,那邪物就是你爹,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鬼将军若是听到自己儿子的评价,估计会吐血三升吧。 上官燕婉显然没那个心情跟他说这些,只皱眉回了一句。 “魏国公莫要多问,这里你帮不上忙的! 一会儿殿门开了,还要劳烦魏国公主持一下秩序,把这些人安全送出宫。” 孙启晏被她的话一噎,可是看着那一团团的白雾,又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上官燕婉又看向太后等人,嘱咐道:“皇祖母,一会儿出了大殿,让冬音跟在你身边。 她会在万福宫周围贴上符箓,您只要待在里面就行了,今日万不要再出来。 还有父皇母后,一会儿秋绮会跟你们一起离开,她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也同样不要再走出宫,尤其是父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说到这里,朝秋绮和冬音使了个眼色。 两人当即朝她点头,“公主放心,符箓已经准备好了。” 上官燕婉又看向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伸手从怀里翻出几张黄符,递到他们手里。 “太子哥哥,六皇兄,一会儿出了宫,坐上马车后,把这个符贴在马车上,记住了吗?” 上官泽沐表情变幻莫测,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上官泽辰怀里还护着陈琇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皇妹,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要保护好自己。” 上官燕婉生怕他们担心,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 “放心,不过是只小鬼而已,有国师在呢。”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有亮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公主,门已经打开了!” 上官燕婉眼眸一亮,当即喝道:“大家不要慌乱,按照我刚刚说的,有序离开。 若是有人敢争抢,敢拥挤,杀无赦!” 陈皇后看着她瘦弱的身板,脸上有泪珠滑过,拉着她的手,又嘱咐了一句。 “虢平,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母后担心。” 上官燕婉朝她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母后。” 看着几人陆续离开,心口高悬的大石才终于放下。 这才转头看向孙启晏,最后交代了一句,“魏国公,这些朝臣就交给你了。” 孙启晏深深看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公主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听他如此说,上官燕婉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尴尬地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大殿众人开始陆续离开,一个个身形踉跄,面色惊惶,显然吓得不轻。 孙思柔从上官燕婉身前走过的时候,忽而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怯怯的,声音小小的。 “公主,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话音落,将手中的平安符一塞,转头就走,一张红红的小脸分外惹眼。 ------题外话------ 上架3天倒计时,前面还木有看的,赶紧看哟,么么哒 253好姑娘,你怕吗?(2更) 上官燕婉还未反应过来,孙思柔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看着那小兔子一般风风火火的小身影,上官燕婉心尖一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浅笑。 没想到,这种危急时刻,能想到她的,竟然是孙思柔! 还真是斩不断的缘分! 上一世,这一世,她注定要跟这个姑娘揪扯不清吗? 眼见着那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上官燕婉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 孙思柔听到身后的叫声,恍惚以为听错了,脚步一顿,慢慢地身来。 小小的姑娘傻乎乎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公主,你在叫我吗?”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挣扎,却还是点了点头。 孙思柔回眸弯唇浅笑,像夜间的萤火虫,耀眼的难以遮挡。 想都未想,转头就欲朝她狂奔而来,却被人拽住了手臂。 孙启晏一直忙着将众人送走,一转眼身后的小身影便不见了。 转头一看,见她正欲跑回去,眉头一皱,拉住了她的手臂。 “不要胡闹!赶紧出宫!这里不安全!” 孙思柔转头看他一眼,心里挣扎了一下,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大哥,你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 孙启晏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听话,看着她好似乳燕一般跑开,一愣。 顺着她奔跑的方向,才发现,她竟是去找上官燕婉的! 孙启晏目露惊疑,这个臭丫头竟敢骗他,还说跟虢平公主不熟! 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虢平公主找她做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 若真是有邪祟之物,估计看一眼,也能吓晕! 可是他刚打量了几眼,就被人陆续推着朝前走了,顾氏姐妹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臂。 “表哥,我好害怕~” “表弟,这里不正常,好冷啊,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孙思柔气喘吁吁地跑到上官燕婉身前,一张小脸通红,甚至冒着热气。 她看着面前的人,水色的唇瓣扬起,笑着问道:“公主,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思柔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莫名开心,是的,她听到上官燕婉叫住她的时候,心里好似有烟火绽放。 心里恍惚有个声音,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否则公主为何独独叫住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很雀跃,那种莫名的被需要感,强烈地填满了她的心。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纯洁善良的小脸,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别无选择。 她伸手,将孙思柔鬓边散乱的发丝绕到耳后,声音说不出的轻柔。 “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孙思柔微红着面颊,双眸波纹渺渺,好似小鸡啄米一般,使劲地点点头。 “嗯,我愿意,我愿意!” 上官燕婉浅浅一笑,“傻丫头,你都不知道我要让你做什么事,怎么就答应了?” 孙思柔好似小狗一般,顺势蹭了蹭她的手。 “因为我知道,公主不会伤害我的,是不是?” 上官燕婉的手一顿,过了片刻,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嗯,好姑娘,你怕吗?” 254就凭你,也想跟我斗?(1更) 孙思柔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清湛。 “不怕,因为有你在。” 上官燕婉的目光又柔了些,眼底有细碎的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思柔,你去追上秋绮,跟她一起护着我的父皇母后可好?” 孙思柔浓长的眼睫眨了眨,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但并没有问出口,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父皇母后的。” 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姑娘,面上却故作坚强,只是为了在她面前表现的更好么? 上官燕婉又摸了摸她的头,“嗯,去吧,注意安全。” 孙思柔转身离去,刚跑了两步,又转头朝她弯唇一笑,晶亮的眼眸朝她看过来。 “公主,我很开心,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好似说了一句很不好意思的话,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粉红晕开,然后兔子一般,又窜了出去。 上官燕婉看着她的身影,面上有一丝伤感,喃喃说道:“谢谢你,思柔。 若是我们拦不住鬼将军,唯一能保护父皇和母后的,就只有你了。” 要说鬼将军对谁会下不了手,恐怕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吧。 开平王死的时候,孙思柔尚在母亲的腹中,两人虽是父女,却从未见过面。 想来开平王就算变成了厉鬼,对这个女儿也心怀愧疚吧。 上官燕婉将殿门慢慢地合上,红唇轻启,“对不起,思柔,我利用了你。” 她低头看着指尖垂坠下来的平安符,还未回过神来,耳边忽而响起一声嘶吼。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大声呼喊! “婉婉,小心!” “主人,小心!” “公主,小心!” 上官燕婉眉梢顿时一挑,反应极快,双手使劲,将殿门快速合上。 她后背抵住殿门,猛然回头,一张狰狞的脸在眼里越放越大,将要扑上来。 “臭丫头!你找死!”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将军,只觉周身戾气极重,当他靠近时,凉风瞬间将她包裹。 一只巨大的血骷髅手朝她袭来,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燕婉召出阴阳玄冥剑,往身前一挡。 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银芒铺天盖地,如同罗网。 鬼将军一击未中,被剑身的银光刺得身形暴退。 他看着门前那瘦弱的身板,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 “真是小瞧你了,臭丫头!原来你是阴阳衙门的判官!” 上官燕婉只觉双臂发麻,却忍着没有去抚摸,身子紧贴在门上,目光如剑射向他。 “不管你跟我父皇以前有什么恩怨,我都不会让你伤害我父皇一分一毫的!” 鬼将军忽而仰头大笑几声,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凭你,还想拦住我?真是痴人说梦!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真是大言不惭,就凭你一人,也想跟我斗?! 就算你是阴阳衙门的判官又如何,阎王都奈何不了我!” 上官燕婉丝毫不惧,将阴阳玄冥剑竖起在身前,深邃的眼眸似飞雪寒霜。 “斗不过又如何?你若想出这道门,除非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255你!找!死!(2更) 鬼将军被上官燕婉的话震得楞了一瞬,又仰天笑了几声。 “好个黄毛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你这性子倒是极好,够狠,够倔!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若有也像你一般,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可惜啊,你我注定要成敌人,我会将上官家的所有都毁掉! 你父王抢了我们孙家的江山,现在也该还给我们了!” 刚说到这里,“砰”的一声,大殿之中的白雾四散开来。 云依斐身形极快地窜过来,面上满是担忧。 他将上官燕婉护在身后,低声问道:“婉婉,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看着他染血的衣角,眸光一厉。 “依斐哥哥,你受伤了?”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无所谓地摇摇头。 “一点小伤而已,刚刚被天杀地绝伏鬼阵反噬,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是我轻敌了。” “唰唰唰”几声,魑魅魍魉也窜到了她周身。 魑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公主,你猜的没错,他召集了四个极厉害的鬼,正跟双翼飞蛇他们缠斗,估计拖不了多久!”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再看向鬼将军时,眸子里缓慢地凝结出寒霜,眼底涌动着暴虐的火花。 “你竟敢伤我最重要的人,今日定让你付出代价!” 鬼将军丝毫不为所动,尖利的牙齿露出来,大笑几声。 “难怪我儿一直惦记你,你这黄毛丫头着实不错,够胆!” 云依斐闻言,眉头皱起,薄唇轻抿着,下颔线条冷硬,周身俱是一股冷肃之气。 敢惦记我的婉婉,也要他有那个命! “魑魅魍魉!摆阵!” 说罢,转头看向上官燕婉,低低说了一句。 “婉婉,我和魑魅魍魉困住他,你伺机行动,切记,安全为上,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依斐哥哥,你也注意安全。” 鬼将军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气得眼珠赤红,忽而大吼一声。 “你就是云家那小儿?敢跟我儿争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当年就是你爷爷一句话,便把我们孙家的江山,拱手送给了上官家! 现在你又跳出来坏我好事,新仇旧恨,今日要跟你一起算了! 只要你死了,这个黄毛丫头就是我儿的! 只要有她在,上官家的江山迟早会回到我们孙家!” 上官燕婉额头青筋暴起,对着鬼将军轻嗤一声。 “你想得倒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孙启晏!” 云依斐双目寒凉,脸色冷硬如铁,淡薄的唇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眼中似有冰箭射出。 “你!找!死!” 话音落,双手迅速结印。 “太极八卦伏鬼阵!开!” 云依斐屈指一弹,指尖窜出火光,迅速在大殿正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凭空而悬。 不过是一瞬间,大殿内响起鬼哭狼嚎声,一些法力低微的小鬼被火烧到了。 魑魅魍魉瞬间窜出,站在太极图案的四周。 256你要为小生报仇,主人!(上架公告) 云依斐和上官燕婉对视一眼,身形一动,站在太极黑白图案正中的点上,踩住了阵脚。 鬼将军眼底精光一闪而逝,低低道:“还真是低估你们俩了,倒是有两下子。 不过,你们以为就你们有阵法么?天真!” 话音落,嘴角一勾,血骷髅手一招。 “大头鬼,居东!破坏鬼,居南!摄魂鬼,居西!面具鬼,居北!” “嗖嗖嗖”几声,四条鬼影从白雾里窜出,迅速围拢在他周身。 上官燕婉朝那四只厉鬼看去,眉头蹙在一处,果然都不是善茬! 鬼将军到底都从何处找来的这四只怨鬼?浑身的咒怨之气太浓烈了! 黄黑红几只也紧跟着窜过来,在上官燕婉身后,悬空站定,七嘴八舌地说着。 双翼飞蛇头上的小蛇蛇有几只被砍掉了,正慢慢地往外长。 他也顾不得了,只在一旁跺着脚吼。 “主人,你小心那只丑不拉几的大头鬼!他的脑袋很怪异,砍了一只,会变成两只。” 倾城衣袖一拂,柳眉竖起,迅速补充了一句。 “主人,对付他,用刀砍是不行的,要用符箓烧!” 赵日天头上顶着几只包,气得嗷嗷叫。 “主人,那只一副皮包骨的鬼样,只有一只骨头脚的是破坏鬼! 就是他把小生揍成这样的,你要为小生报仇啊,主人!” 黄黑红闻言,黑脸一转,低喝一声。 “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言不合就开打,两只又斗到了一起,开始日常一打架。 笑面鬼金灭地嫌弃地瞥了一眼,也站了出来,笑嘻嘻地在一旁叫嚣。 “主人,那只头戴面具的家伙,不好对付,要小心他的巨牙和钩爪!哈哈哈哈!” 夜鬼猫一张脸被抓的不成样子,那叫一个稀巴烂,闻言开始附和。 “是啊,主人,一定要小心他的钩爪!看老头子的脸,就是被他挠的!” 赵日天暗搓搓地站了出来,一只手臂还低垂着,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主人,最应该注意的是摄魂鬼啊!他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他的眼睛一旦睁开,被他的视线扫中的话,会失去知觉的! 还会被控制心神!你一定要注意啊,主人!” 上官燕婉只觉头大如斗,但也拜几只聒噪的鬼所赐,对鬼将军的四个手下多少了解了些。 “行了!闭嘴!赶紧把其他小鬼解决了!” 夜鬼猫几人一听她的话,立刻四散开来,对大殿内四处逃窜的小鬼追个不停。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背对着背站在太极八卦两边,眼神警惕地盯着对面蠢蠢欲动的鬼将军。 鬼将军狞笑一声,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动手!” “唰!唰!唰!唰!” 对面四只鬼迅速围成一个圈,快速转动起来,很快转成一线,形成黑色的雾圈。 整个大殿忽而阴冷起来,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阴寒之气爆涌而出! 云依斐转头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婉婉,咱们要先把这四只解决了,然后再全力以赴对付鬼将军。 他没了帮手,才好收拾,否则会腹背受敌!” ------题外话------ @关于本书上架事宜 1国师将于10号上架,也就是明天中午12点哈,谢谢一路追随不离不弃的小仙女们~ 2首订两万+字,共分8章,收费标准都是千字五分,潇湘和书城都是一样的哟,首订真的很很很重要,希望小仙女们多多支持~ @关于本书的上架奖励 不论长短,上架当天所有留言均奖励16币,遇到尾数为6则奖励26个币,精评奖66币,每个ID限一次哟~ 粉丝值奖励留在新年哈,实体大奖,包括故宫出品的精美猪年日历、故宫绝版花盆底耳环等,等着2月的新年公告哈~ PS:以上活动限正版读者,么么 257你大爷的!竟敢偷袭你爷爷!(1更) 上官燕婉赞同地点点头,又看向魑魅魍魉,低喝一声。 “魑魅魍魉,一会儿国师将四只鬼分开,你们四人一人对付一只! 鬼将军,就交给我和国师,咱们兵分两路,各个击破,懂了吗?!” 魑魅魍魉当即点头应是,“明白!公主!” 云依斐手指一点,太极八卦图上的火光被拉成粗壮的火线,灵蛇般一闪,向正中的鬼将军窜去。 “就是现在!婉婉!化鬼符!” 上官燕婉身子一沉,右手凌空一扬,火红的衣袖飞过处,只见空中黄色光芒点点。 又是一轮闪着火光的符箓分射四路,向对面黑色的雾圈袭去。 “砰!砰!砰!砰!” 四声连响,黑雾被打散,四只狰狞的厉鬼现出真身,个个灰头土脸,大殿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厉喝一声,“魑魅魍魉!就是现在!” “唰!唰!唰!唰!” 魑魅魍魉霎时间窜出,迅若鬼魅,快似闪电,好似四条游蛇,朝对面四只鬼袭去。 魑离手持夺魄刀,灵身游走,招式之快,只见残影,在一边见了只觉眼花缭乱。 一连数招都直攻面具鬼的面门,让他躲闪不及。 魑离抓住空隙,突然身体一扭,一记鞭腿甩在面具鬼肋下。 夺魄刀紧随而至,直接砍中他的一条腿! 面具鬼躲闪不及,中了一招,“嗷”地尖叫一声! 许是怒不可遏,脸上面具从白色瞬间换成了黑色,周身溢散出更多的黑气,鬼气森森! 面具鬼身形一动,再次与魑离斗在一处。 这边一人一鬼斗得激烈,那边魅舞眼神一厉,手中抽魂链一起,径直扫在破坏鬼那唯一的骨头脚上。 破坏鬼吃疼,龇牙咧嘴叫了好半天,一张脸越发扭曲。 “你这臭娘们!连老子也敢伤!真是找死!” 魅舞好似什么也未听到一般,根本不为所动,眼中利芒更盛,对破坏鬼紧追不舍。 抽魂链好似灵活的赤链蛇,再次游走而来,劲头一转,“啪”一下直接扫在破坏鬼脑袋上。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夹杂着大骂声。 “破坏鬼,你真是个没用的!被一个小娘们追得到处跑!要不要老子来帮你?” 大头鬼悬在半空,嘿嘿一笑,只是他的笑声还未收,面前黑影一窜。 “蠢货!你的对手是我!” 魍生手持收割镰,嘴角勾起一抹笑,趁着大头鬼分神的间隙,抬脚一下踹在他心口! 大头鬼冷不防被攻击,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朝那边摔了下去。 “你大爷的!竟敢偷袭你爷爷!你爷爷我……” 话还未说完,面前又是一阵劲风扫过,脖子一凉,脑袋直接被镰刀削去了! 大头鬼孤零零的脑袋在地上转了转,头晕眼花,还不忘破口大骂。 “他娘的,你个臭小子!爷爷的脑袋你都敢砍!这下你死定了!” 魍生肩上扛着收割镰,一脚踩在那圆滚滚的脑袋上,勾唇一笑。 “叫爷爷叫的这么亲,也没什么用,爷爷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题外话------ 为了答谢小仙女们一直不离不弃,追了几个月,今晚40更火爆上架~ 今晚12点墙头见,不见不散,mua~ 258想困住我,真是痴人说梦!(2更) 魍生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收割镰拿在手上,装模作样地吹了吹。 “我手里这把镰刀可不是普通的镰刀,而是国师亲手打造的收割镰,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的! 你以为脑袋掉了,还可以瞬间再长出两个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爷爷告诉你,你的新脑袋,至少要一天才能重新长出来! 至于你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怎么样,开不开心?今天你是没有脑袋了!憋不死你!” 话音落,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往大头鬼的脑袋上一贴,身形暴退。 “砰”的一声,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瞬间成了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魉杀面无表情地握着往生斧,二话不说,倏然而动。 身子一跃,手中巨斧朝着摄魂鬼铺天盖使了出去。 摄魂鬼左躲右闪,有心要摄住他的心魂,奈何魉杀比他还敏捷! 身飘如虹,来去诡魅,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魉杀抓住一个空挡,手肘袭上摄魂鬼的腹部,在他弯腰躲避的一瞬间,巨斧砍向他的门面。 摄魂鬼迅速后仰躲过这致命一斧,以诡异的速度绕到他身后,五指白骨爪快速地锁向他喉间。 魉杀眼神一厉,身形跟着一扭,手中巨斧直接砍向身后,生生将他逼退几步! 摄魂鬼后背上立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口,皮肉翻起,伤口入骨三分! “啊啊啊啊!” 摄魂鬼凄厉地叫唤几声,好似被烈焰灼烧一般,皮肤迅速溃烂! 这边魑魅魍魉将四只厉鬼绊住,那边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还在跟鬼将军对峙。 鬼将军看着凄凄惨惨戚戚的四只,不觉摇了摇头,轻嗤一声。 “真是没用的东西!” 云依斐目光清淡地扫了他一眼,玉白修长的指尖轻点,周身太极八卦图的火焰顺势冲天而起! 鬼将军被火焰包裹其中,嘲讽一笑。 “就这点火,也想困住我,真是痴人说梦!” 话音落,黑气爆涌而出,迅速将他笼罩,右手一翻,一把白色的骨剑闪现而出! 白骨森森,阴气缠绕! 上官燕婉身子倏然拔起,阴阳玄冥剑挥舞而出! 剑尖破空,所去之势犹如千军万马,却全集中在剑尖那一点之上! 鬼将军冷笑一下,剑尖寒光一绽,快如飞蛇,直对上她的剑尖! “当”的一声,一黑一白两只长剑撞在一处,火花爆裂。 上官燕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身形疾退,长剑往地上一撑,堪堪稳住了身体。 鬼将军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却露出诡异的笑。 “你这黄毛丫头,不仅胆子大,力气也不小,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云依斐控制着太极八卦图的火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婉婉,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将漫向喉咙口的血气压了下去,转头回了一句。 “依斐哥哥,你莫要分神!不要担心我!” 话音落,眼神一厉,手一提,一道真气灌入剑身。 原本插在地上的黑色长剑,便似注入生命的蛇一样,“唰”地挺立起来! ------题外话------ 爆更现在开始,mua~ 259挡我者,死!(3更) 上官燕婉手握阴阳玄冥剑,目光森森地盯着鬼将军,眼底满是警惕。 阴阳玄冥剑,一侧鲨齿剑寒光大盛,将大殿之中的阴气迅速吸附到剑身内! 一侧利刃紫电闪烁,浮现出星海似的银芒,让人睁不开眼! 鬼将军伸手摸了摸下巴,眸光深邃,幽幽叹了一声。 “不愧是震慑地府的阴阳玄冥剑!有意思! 本将军休息十数年,终于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劲敌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刚说完一句,话锋一转,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你的阴阳玄冥剑对上我的九阴邪骨剑,能有几分胜算? 小丫头,你可要小心了!挡我者,死!” 话音落,身形如鬼魅,迅速窜出,一黑一白两只长剑再次斗到一处! 在阴阳两气的争锋中,其他几只小鬼也不敢怠慢,满大殿地追逐着漏网之鱼。 倾城对面站了一只阴气颇重的女鬼,同样是长发飘飘,正对着她诡异地笑。 “看你死了没多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劝你休要自找死路!” 倾城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衣袖一挥,捂嘴轻笑。 “这年头,真是什么犄角旮旯的野鬼都会充大爷呢,奴家真是怕死了。” 女鬼被她的话激怒,脸色越发难看,头一歪,长发如同灵蛇般游荡开来,欲将她团团缠住。 倾城抿唇一笑,轻嗤一声。 “真是不自量力,想跟奴家比谁的头发长是么?那奴家就让你心服口服!” 女鬼感觉被挑衅了,气得简直要崩溃,满头长发霎时间漫天飞舞。 “你这贱人!今天让你不得好死!” 倾城却不再跟她废话,头上密密匝匝的长发忽而暴涨,铺天盖地地朝女鬼袭去! 看在他人眼里,那就是一场头发的比拼,放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藤蔓一般的长发。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成了鬼,也不愿输给她人! 女鬼躲闪不及,被倾城的长发勒住了脖子,几乎要窒息,眼前一片漆黑。 紧接着,随着长发不断缩短,眨眼之间,倾城已到了她面前。 女鬼吓得肝胆俱裂,却见她勾唇一笑,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瘆人。 倾城笑过之后,双手直接揪住了女鬼的脖子,扯得老长,跟鸡脖子一般。 “居然敢骂奴家贱人!我让你骂!看我不把你脖子给掐断!” 掐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恨,站起身来,踩在女鬼的背上,跺来剁去! 不过是片刻时间,原本还嚣张的女鬼被踩得又扁又宽,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如此凶残的一幕吓得大殿里其他小鬼们险些生活不能自理,纷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围观了全程的黄黑红其他五只友军,也是颇为震惊,不禁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妈的!没想到倾城妹子那么血腥又暴力!” “是啊,小生一直以为倾城是个小意温柔的美人。” “我的娘嘞,以后倾城就是我大姐!威武霸气!” “哈哈哈哈,幸好我们跟倾城是一伙的!” 260妈的!做鬼实在是太难了!(4更) 双翼飞蛇头顶伸出两条粗壮的长蛇,在下面打了个结。 他坐在上面,欢快地荡着秋千,还不忘给倾城鼓掌。 “老子好喜欢这样的倾城,够霸气!平时是温婉美人,杀敌时是罗刹!” 倾城听到几人的议论声,当即头一扭,透过乌鸦鸦的头发,射出冰冷的视线。 “你们几个不去对付其他小鬼,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碎嘴!” 话音落,其他五只当即如鸟兽散。 黄黑红被倾城扫了一眼,小心肝颤了颤,当即抓住面前的两只小鬼,相互碰撞起来。 “坏东西!居然敢组团来找主人的麻烦!看我不弄死你们!” 两只鬼本就头破血流,如今更是看不清本来面貌,血肉模糊的一团,悲惨地嗷嗷叫。 瞅到空隙还要诉一番苦。 “大爷饶命啊,我们也是临时被抓来的呀,身不由己啊,呜呜呜~” 黄黑红黑脸一转,双手抓着鬼脑袋撞得更厉害了。 “那就更该死了,居然都不知道是谁,还敢乱出风头,活该被揍!” 双翼飞蛇看到倾城发威的模样,似乎得到了灵感,当即甩了甩头顶的小蛇蛇。 小蛇被甩向四周,吐着红信子,一口一只咬住不放,犄角旮旯逃窜的小鬼疼得嗷嗷叫。 “哼,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野鬼,居然敢为虎作伥,投靠鬼将军!老子要把你们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 话音落,脑袋疯狂甩起,头顶的小蛇蛇嘴里咬住小鬼朝光滑的地板砸去。 “砰!砰!砰!” 一时间,鬼哭声,砸地声,还有小蛇蛇兴奋的嘶嘶声混杂在一起。 可怜那些小鬼,何止被揍得爹妈认不出来,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都认不出了! 夜鬼猫老当益壮,行动颇为敏捷,神情更是凶悍,手里提着一只小鬼的脚脖子,把他当鞭子抽打其他的小鬼。 “他奶奶的!不要以为老头子老了,就来群殴!打不死你们!” 金灭地凑在夜鬼猫身旁,将那些试图偷袭的漏网之鱼抓住,捏吧捏吧,又团吧团吧,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边往嘴里塞,还不忘哈哈大笑,险些看不清脸上神情。 “哈哈哈哈,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平日里主人总是教导,不让互相伤害,不让吃那些小鬼! 现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吃个饱!哈哈哈哈!” 赵日天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胡吃海塞,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粗鲁。” 平日里自诩是秀才出身,从不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 赵日天跟在金灭地和夜鬼猫身边,满场乱转,时不时地这一拳那一脚地添乱。 “哎呀,真是吓死小生了,这只鬼长得也太丑了!” 刚被夜鬼猫抽打成猪头的鬼,听到他的话,哭得泪流满面。 “妈的!做鬼实在是太难了,被揍就算了,还要被嫌弃长相!我不要活了!呜呜呜呜~” 赵日天一听这话,面有不忍,又开始劝说。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若是让你爹妈知道,肯定会伤心难过的,兄台,你要坚强点儿啊。” 261做个温柔善良的鬼那么难吗!(5更) 猪头鬼听了赵日天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妈的!老子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哪里来的爹妈!我不要听你唠叨,老子还是死好了!” 话音落,身形一扭,直接朝地面撞去。 赵日天伸手拂了拂衣袖,面露哀戚,淡淡说道:“哎,何故如此想不开呢。” 夜鬼猫听到他的话,眼角一抽,直接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帮不上忙,还添乱!” 赵日天委屈地捂住后脑勺,指了指地上撞死的鬼。 “小生哪有添乱,你看,这只不是已经死了,都不用小生出手的。” 在六只鬼齐心协力之下,大殿中涕泗横流的小鬼早已溃不成军,被收拾地服服帖帖。 它们身贴着身,头挨着头,各个抖如筛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它们仰天凄惨嚎叫,似乎很是后悔来此一遭。 同样是鬼,为何他们如此残暴!做个温柔善良的鬼有那么难吗! 真他妈比做鬼还可怕啊! 这边小鬼们在嚎叫,那边上官燕婉和鬼将军还在激斗中。 阴阳玄冥剑与九阴邪骨剑相撞,大殿中星辉与黑气对抗,仿佛被切割成两重。 上层阴气缭绕,血腥可怖。 下层火光耀天,璀璨夺目。 开始时,璀璨火光节节败退,黑气一点一点地往下压,隐约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泣声。 上官燕婉握剑的手好似被撕裂,疼到骨头里,只觉丹田一动,血气再次上涌。 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数十年的鬼将军,又在地府十八层地狱中熬炼十几年,岂是一招一式能降服的! 上官燕婉银牙暗咬,苦苦支撑,眼看着就要被黑气吞噬,身后忽而响起一声厉喝。 云依斐眼看着上官燕婉被压制,当即低喝一声,一掌往地上的八卦图拍出! 无穷无尽的火焰化作遮天蔽日的火墙,挡住了翻涌的黑气。 在无形的压迫下,大殿抖动越来越强烈,地面已经开始皲裂。 就在两方互相对峙之时,大殿外忽而传来一声厉喝。 “鬼差在此,特前来捉拿地府逃犯!鬼将军速速受降!” 鬼差?阎王爷派来捉拿鬼将军的鬼差?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身形同时窜出,想要将鬼将军拦住。 可惜,鬼将军反应更快,早在殿外声音响起的同时,九阴邪骨剑狠狠往下一压! 借着这个空隙,身形暴退,大喊一声,“撤!” “唰!唰!唰!唰!” 好似来时一般,几条鬼影又瞬间消失无踪! “砰”的一声,大殿门轰然打开,刚刚窜进来的黑影,转身又追了出去。 大殿虚空站着一人,黑袍遮面,周身阴气缠绕。 他走到上官燕婉跟前,微微躬身。 “判官大人,吾乃冥王座下黑无常,此次受命前来捉拿鬼将军。 若这次再让他逃脱,他很可能还会找上你,到时候,还要麻烦判官大人通报一声。” 上官燕婉双唇紧闭,淡淡地点了点头。 黑无常见此,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鬼军退去,上官燕婉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断了,忽然樱唇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262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6更) 上官燕婉身体隐隐颤抖,之前一直被压制的血气疯狂上涌,再也控制不住。 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婉婉!” “公主!” 云依斐直接将她抱在怀中,月白的衣袖轻轻擦拭她的嘴角,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婉婉!” 上官燕婉只觉身心俱疲,刚刚的一场打斗,仿佛已经抽尽了她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 她看着几人担忧的面孔,面上勉强勾起一丝浅笑,艰难地开口,吐出几个字。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话音落,头一歪,晕了过去。 “婉婉!” “公主!” 云依斐眼眸紧缩,清雅的面容上血色褪尽,将她打横抱起,脚步匆匆地走出大殿。 “你们留下收拾残局!” 魑魅魍魉互视一眼,面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站在那里目送着两人离去,才转头配合着六只鬼,将大殿内鬼哭狼嚎的小鬼收拾干净。 皇宫,东胜宫。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竹安正拿着洒水壶在浇花,远远地便看到云依斐脚步匆匆地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个人。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虢平公主! 他心思一转,急忙把水壶一放,问了一句,却又不敢靠近,只站在几步开外。 云依斐转头看他一眼,面上虽无什么表情,但眼底的焦急还是显而易见的。 “去小厨房,熬点参汤来。” 竹安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就小跑着出去了。 云依斐将上官燕婉放在床上,一手轻抚她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张苍白的小脸。 他怜惜地看着她,指尖却有些颤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胆颤。 “婉婉,婉婉。” 云依斐从袖子里翻出一张洁白的帕子,轻轻地将她嘴角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拂去。 “婉婉,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上官燕婉双眸紧闭,眉头紧紧皱着,越发显得一张笑脸煞白,遍布忧愁。 这般模样,让人看了,不觉生出怜惜。 云依斐收起帕子,修长的指尖轻点她的眉头,将那紧蹙在一起的眉舒展。 “婉婉,快点醒来吧,不要吓我。”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唇瓣,心尖一颤,忍不住想要低头亲一下,或许就会重新变得红润了。 云依斐这般想着,刚把身体弯下去,还未触碰到那淡色的唇,身后便响起声音。 “啊!啊啊啊!国师大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竹安手上端着黄花梨木托盘,站在门口,身子背对着云依斐,一脸的懊恼。 云依斐弯到一半的身体,又慢慢地直起来,轻咳一声,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赶紧把参汤端过来。” 竹安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在他身前两步处站定,黄花梨木托盘往小桌上一放。 “国师大人,我把参汤放这里了。” 云依斐看了看那桌子,又看了看一脸谨慎的小厮,额头青筋直冒,无奈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吧。” 竹安看着那好似挥苍蝇似的手,眼神微暗,心里还有些委屈。 263你太调皮了,真是欠收拾(7更) 竹安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 “哎,国师大人自从有了公主,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以前或许还能猜准一两次他在想什么,现在是完全不知道了。 明明是他说的,不要靠近两步之内,可刚刚那责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云依斐自然不知道小厮的委屈,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托盘中的玉碗。 低头看着那金黄的汤汁,眼眸幽深。 过了一会儿,从柜子里翻出一只紫檀木锦盒,从中取出一只紫玉小瓶。 云依斐站在那里,仔细摩挲着瓶身,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从中倒出一颗丹药。 他将锦盒塞了回去,又将手中的丹药丢进玉碗中,用勺子搅了几下,才走到床前。 “婉婉,乖,喝汤了。” 说罢,将上官燕婉从床上扶起,靠在自己的身前。 一手绕过她的脖子,小心地将参汤喂进她的嘴里。 刚喂进去一半,参汤便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云依斐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干净。 说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国师大人还是第一次伺候人。 云依斐凝眉想了一会儿,将玉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又将上官燕婉轻轻地放到床上。 他转头的空隙,却未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眼皮动了动。 云依斐从袖子里抽出雪白的丝帕,又将她嘴角沾上的参汤擦去,这才将玉碗重新端起。 他看了看那紧闭的淡色唇瓣,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参汤,没有丝毫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云依斐弯下身子,一手轻轻捏住上官燕婉的下颌,将唇贴了上去,金黄的参汤慢慢地流了进去。 他心中一喜,眉毛舒展,一口喂完,又喝了一口,继续喂了起来。 可是这次刚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床上的小人嘴唇好似动了一下。 云依斐浓长的睫毛眨了眨,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未放在心上。 他又喝了一口,如法炮制,准备再接再厉,把参汤喂完。 刚要离开的时候,嘴唇被人咬住了! 云依斐先是一愣,继续眼底闪烁惊喜的光,急忙看向小人儿的眼睛。 当他对上那双熟悉的琉璃双眸时,心尖涌上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上官燕婉媚眼如丝地夹他一下,嘴上却说着不正经的话。 “依斐哥哥,你刚刚是趁着我睡着,占我便宜吗?” 云依斐心中哭笑不得,心一横,手上微微用力,将她的小脸往上抬了些,直接咬住了她的唇。 辗转厮磨,沙哑的声音在唇齿间漏出。 “婉婉,你太调皮了,真是欠收拾。” 上官燕婉双臂举起,直接揽住他的脖子,身体往上抬了抬,双眼眯起,好似流着一汪春水。 她热烈地回应着,与他的大舌勾缠共舞,缠绵悱恻。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当她与鬼将军斗在一处的时候,恍惚以为下一刻就要死了。 如今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珍惜每一天。 待一吻结束,上官燕婉的脸终于染上了些红晕,不再那么苍白了。 264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8更) 上官燕婉媚眼如丝地看着云依斐,唇瓣开合间,音韵撩人。 “依斐哥哥,参汤还未喂完呢。” 云依斐只觉面上温热一片,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味道,却掺杂了些参汤的浓香和淡淡的血腥气。 他嗔了她一眼,又在她鼻尖上轻咬一下。 “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吗?嗯?” 话虽这么说,到底不忍心再继续惩罚她,从善如流地继续喂汤。 上官燕婉是吃定了他的心软,开开心心地搂着他的脖子,好似春藤一般缠住他。 待喝完他嘴里的参汤,还不忘又小舌头把他嘴里又扫荡一遍。 面上干着调戏人的事,嘴上说的话却一本正经。 “依斐哥哥,好不容易熬的参汤,不能浪费了不是。” 云依斐楞了好大一会儿,直接低头又将她的唇瓣舔舐一圈,顺带勾着小香舌舞动几周。 直到上官燕婉气喘吁吁,脸上红晕遍染的时候,才轻轻放开了她,一脸餍足地回了一句。 “嗯,婉婉说的不错,不能浪费了。” 对于国师大人的举一反三,上官燕婉是极为满意的,甚至是与有荣焉。 她将云依斐手上的空碗拿开,放到了桌上,又搂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 整个人好似八爪鱼一样,依然抱着他,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依斐哥哥,刚刚跟鬼将军对战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虽说我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但阴阳玄冥剑在我手上,也只是一把剑,还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我之前只是在硬撑,所幸有你在身旁,所幸黑无常君及时赶到,否则,真不知道会如何。 我那时候虽然很害怕,但又很庆幸,你就在我身边,就算是死了,也能最后再看你一眼。 只要能在临死前……” 上官燕婉的话未说完,已被云依斐打断了,他伸手按住她的唇,眼底满是惊痛。 “婉婉,不要轻易说那个字,太沉重了,以后也不要说,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五星齐聚,才把你救活,不是为了让你再次死去的。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你…… 这次遇上鬼将军,也并非都是坏事,首先知道了他的手下,也摸清了他们各自的长处和短处。 这样的话,下次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对付他们几个了,我可以重新画几张符,专门去降他们。 还有鬼将军,通过这次的对战,可以把之前的阵法再重新改良一下。 让魑魅魍魉跟着练习,这样的话,下次再遇上了,咱们就不会处在被动的境地了。” 上官燕婉眨巴眨巴眼睛,眼里蓄着一汪水,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云依斐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心尖一动,低头在薄薄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我的女孩儿,真乖。” 上官燕婉心中一喜,眼珠转了一圈,伸出粉红的舌尖,在他手心上轻轻一舔。 265金銮殿上舌战群儒(9更) 云依斐冷不防被偷袭,只觉手心暖暖的,痒痒的,那浓长的睫毛好似一把小刷子,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将手拿开,顺势在她脸上轻轻一捏,嗓音低沉,满含宠溺。 “刚说你乖,现在又调皮。” 上官燕婉好似乖巧的小猫咪,伸着脑袋,在他手心一蹭。 “哪有调皮,就是依斐哥哥长得太漂亮了,忍不住就想亲一下,舔一下。” 云依斐苦笑不得,大手在她身上摸了摸,面上还有些紧张。 “婉婉,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上官燕婉手臂一伸,将被子掀到一边,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 “喝了依斐哥哥的参汤,自然就全好了,再说了,本就不是什么重伤。 就是跟鬼将军对峙太久,又耗费了些内力,体内一时补不上来气才晕了过去。 其实吐血也是好事,说不定都是一些淤积的坏血呢,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补一补。 你说,是不是,依斐哥哥?你可是炼丹的大师,比我懂的多多了。” 云依斐紧紧地抱住她,在她后背轻轻地抚着,嘴边带一丝清浅的笑。 “你的歪理太多,我就算再厉害,也说不过你。” 上官燕婉赶忙摇了摇头,“才不是呢。” 云依斐将她往外拉了拉,两人面对面,鼻尖相对,呼吸相闻。 “哦,怎么不是了?” 上官燕婉猛然抬头,在云依斐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咬,好似占了大便宜。 “依斐哥哥不是说不过我,是不想说过我,你一直都让着我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年国师大人在金銮殿上舌战群儒,可是轰动了整个上京呢。 若是依斐哥哥真想争辩,想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依斐哥哥呢? 可不就是你一直在让着我,其实我都知道的。” 云依斐一脸骄傲地看着她,眼底闪烁着碎光。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小机灵鬼。” 上官燕婉正笑着看他,脸色忽而一变,当即指着床头的碗,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依斐哥哥,一看到那只碗,就觉得好苦啊,你先把碗拿出去,好不好?” 云依斐一愣,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这才站起身,将碗拿了出去。 上官燕婉眼看着他走到了侧厅,脸色“唰”地一变,有血腥气从喉中涌上来,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她伸手擦了擦,指尖是红艳的血。 上官燕婉眸色微变,手忙脚乱地翻出一块手帕,快速地擦了擦,又迅速地藏了起来。 云依斐走到床边,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婉婉,你的脸色怎么又白了些?” 上官燕婉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直接低头在他手上蹭了蹭。 “刚刚跟鬼将军大战一场,肯定是还未恢复好,刚刚是我太天真了。 不过,依斐哥哥不用担心,过几日应当就没事了。” 云依斐并未多想,只抱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上官燕婉趴在他怀里,忽而开口道:“依斐哥哥,我要先回重华宫了。” 266我心上独一无二的珍宝!(10更) 云依斐身形一怔,随即又紧紧地抱住上官燕婉。 “为什么那么着急?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不放心,你留在东胜宫多养几日。” 上官燕婉脑袋枕在他身前,眼底暗光一闪而逝,小手在他胸膛画着圈。 “我知道的,依斐哥哥肯定不放心,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父皇他们肯定都心有余悸。 而且今日还是父皇的万寿节,若是不去看看他,跟他解释一下,我怕他连觉都睡不好。 还有母后、皇祖母、太子哥哥和六皇兄那里,都要亲自去一趟。 否则他们肯定会胡思乱想,估计也不放心我的安危。 哎,也不知鬼将军被鬼差抓住了没,万一他再卷土重来怎么办? 时间紧急,我还是先去一趟太极宫,看到父皇安好,我才能放心。 至于太子哥哥和六皇兄那里,先让人给报个平安,明日再一起说好了。” 云依斐闻言,略思考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终究不放心。” 上官燕婉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到了喉咙口的话,也只能咽下去。 “那好吧,可若是见到了母后和皇祖母,你只要在外面等我就好。” 云依斐面上微楞,眉头紧皱,双手不觉勒紧了她的腰,薄唇贴到她耳边。 “为什么?本国师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嘿,至高无上的国师大人这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 上官燕婉学着他的动作,伸手抚了抚满头的银发,又扯出几根绕在指尖。 “依斐哥哥,你不要乱想,才不是那样呢。” 云依斐抓住她的手,在柔嫩的耳珠上轻轻一咬,显然是余妒未消。 “那是怎样?” 国师大人这是把脑袋都埋进醋缸里,头发丝都看不到了啊。 上官燕婉心中幽幽叹息一声,重新埋进他怀里,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 “依斐哥哥怎么可能见不得人,你可是大端朝举世无双的国师大人,这世上能有几人跟你相提并论呢。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啊。 我还未跟母后和皇祖母提过咱们俩的事,我怕她们会有什么微词。 万一对你说出什么伤人的话,那可怎么办?万一惹依斐哥哥伤心了,我也会跟着心疼的。 所以啊,我想等我跟她们说过之后,等她们真正地接受我们俩在一起了,再带你去见她们。 依斐哥哥,你千万不能妄自菲薄,于我而言,这世间还没有人能跟你相比。 就算是数不尽的财富拿到我面前,就算是无尽的权势放在我眼前,我都不会跟别人换的! 你可是我心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允许!” 面对这霸气侧漏的表白,云依斐整个心都好似浸在蜜糖里。 刚刚还失落的好似跌落悬崖,现在又瞬间升天,脚下好似踩着大片的云。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简单地整理梳洗了一下,便一同朝太极宫去了。 267你可还记得开平王?(11更) 皇宫,太极宫。 上官燕婉刚走到大殿门口,赵德胜就迎了上来。 “赵公公,我父皇怎么样了?” 赵德胜猛然看到云依斐跟在她身边,身形一怔,片刻后又恢复神情,微微低垂着头。 “公主,那么大的事,可把陛下吓坏了,一直担心你呢。 自从进了里间,也不休息,一直走来走去的,说是要找你呢。 要不是老奴给劝着,估计早就去了,这不,我说出来看看。 还真是赶巧,幸好公主你来了,否则真不知怎么劝下去。” 上官燕婉朝他摆摆手,径直往里走去。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吧。” 刚走过屏风,就看到元康帝在那里来回踱步,面上很是不安。 “父皇。” 元康帝听到声音,脚步一顿,朝她走来,拉住她的手上下左右看了看。 “虢平,你没事吧?父皇回来后,越想越后悔,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呢!” 上官燕婉顺势揽住他的手臂,语声轻快。 “父皇,你不要担心,我哪里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国师大人在么。” 元康帝这才注意到云依斐的身影,楞过之后,朝他点点头。 “国师也来了啊。” 云依斐走上前,面上表情依旧淡淡的,微微行了一礼。 “陛下,我曾经答应过你,会护着婉婉一生一世的,绝不反悔。” 元康帝满意地点点头,眼里的惊慌这才淡了些。 “嗯,朕果然没看错人。” 话音落,又转头看向上官燕婉,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开始审问。 “虢平,你跟父皇说实话,之前大殿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阴风阵阵? 我见你一脸紧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元康帝担忧了那么久,早就心急如焚,如今见到人,话匣子就打开了,心里的疑问全部倒了出来。 上官燕婉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事情的真相慢慢地告诉家里人,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元康帝现在虽说病重了,但毕竟当了那么些年的皇帝,他经历过的比一般人要多。 对于国师测算天命,偶尔祛除宫里的邪祟,他自然也是经历过的。 相较于从未见过鬼的人来说,元康帝其实更容易接受。 上官燕婉握着他的手,小心问道:“父皇,你可还记得开平王?” 元康帝乍然听到开平王,楞了一下,毕竟是死了十多年的人了。 “自然记得,虢平为何突然提起他?开平王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啊。” 上官燕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不觉放低了。 “父皇,开平王确实死了,但是他死后并未投胎转世,就在不久前,他的鬼魂从地府逃出来了。” 一句话虽然不长,说出来却格外沉重。 上官燕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元康帝的表情。 可令她诧异的是,元康帝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惊恐,可以说非常平静了。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神情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 元康帝微微低垂着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其实朕隐约猜到了。” 此话一出,好似巨石如水,掀起滔天巨浪,倒是把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吓了一跳。 268一失足成千古恨啊!(12更) 上官燕婉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康帝,急急问道:“父皇,你怎么会知道?” 元康帝这才抬起头来,眉头微皱,“前几日,朕做梦的时候,梦到父皇了。” 上官燕婉眼珠子都瞪圆了,难道皇爷爷给父皇托梦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 是怕她一个人应对这一切太辛苦了吗?所以才会提前给元康帝透露? 难怪他刚刚一直走来走去,担心不已,应该是隐约猜到鬼将军来了。 元康帝并不知道爷孙俩已经见过面,只自顾自说着。 “父皇在梦里告诉我,让朕小心些,不要随便走出太极宫,后来又提起了开平王。 说他从地府逃了出来,可能会来找朕麻烦。 朕醒来后,以为不过是个梦,并未放在心上。 但今日大殿中突然阴风阵阵,总觉得不像是普通刺客搞出的阵仗,毕竟连个人影都未看到。 朕当时就觉得怪异,但那么多人在那里,你母后,你皇祖母,朕不想吓到她们。 待回到太极宫后,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恍惚便想起了父皇给朕托的那个梦。” 上官燕婉听他说完,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样也好,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去遮掩,去解释了。 她拉住元康帝的手,声音轻柔。 “父皇,你莫要担心,有我和国师大人在呢,没有鬼能伤到你的。” 元康帝幽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虢平,朕担心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危,朕这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朕心里清楚,左右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朕担心的是上官家的江山啊。 朕不想看着你皇爷爷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毁在朕的手里啊! 开平王活着的时候,曾经造过反,想要谋权篡位,只不过被朕压下去了。 没想到死都死了,他还惦记着这事!都怪当年朕太心软,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说到这里,面上满是悔恨之色。 上官燕婉在元康帝的手背上摸了摸,安慰道:“父皇,您不要这样说。 国师大人帮你算过了,您至少还有两年的寿命呢,哪里就活不久了,不要乱说。 您不是答应皇儿了,说要看着我嫁人,还要给你的外孙外孙女取名字呢。 您是一国之君,不能言而无信啊。 至于开平王,他做人的时候谋权篡位就没成功,如今做了鬼,想要重整旗鼓,又谈何容易? 皇儿不会让他得逞的!这江山本就是我们上官家的! 父皇,您放心,皇儿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将我们上官家的江山守护到底!” 元康帝欣慰地看着上官燕婉,“朕做梦也没想到,朕的虢平会这么厉害。 以前还只是个会撒娇的小女孩儿,转眼间就变得这么勇敢坚强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朕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朕的虢平给换了。” 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上官燕婉却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云依斐。 他并未开口打断两人的话,只是走到她身后,轻柔地将手放在她肩膀上。 269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13更) 上官燕婉只觉肩膀一阵温热,整个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这才开口。 “父皇,人总会长大的嘛,我都及笄了,再不长大,难道还要幼稚一辈子嘛。” 元康帝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嗯,虢平长大了。 不过,开平王如今只是一只鬼,他就算想要谋取我们上官家的江山,也要有人配合他啊。 难道是魏国公?魏国公知道鬼将军的存在吗?” 上官燕婉想到上一世穿着龙袍的孙启晏,眼底暗潮涌动,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没错,父皇担心的事,也正是皇儿担心的事。 魏国公应该还不知道鬼将军的存在,毕竟一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看到鬼。 或许就像皇爷爷给您托梦一样,鬼将军十有八九也就在梦里能跟魏国公见上面了。 所以不得不防着魏国公,万一他有这心思怎么办? 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元康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虢平,把这事告诉你太子哥哥和六皇兄吧,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父皇如今体弱多病,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但是你太子哥哥他是未来的皇帝。 总要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能一直瞒着他。 而且你太子哥哥和六皇兄都是聪明能干的孩子,有他们俩帮着你,父皇才放心啊。” 上官燕婉点点头,“父皇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跟太子哥哥和六皇兄好好谈谈。 过几日抽个时间,我会亲自去跟他们说的,父皇放心好了。 如今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长命百岁,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元康帝轻笑一声,语气终于轻松了些。 “不过,你母后和你皇祖母……” 话未说完,已经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父皇,皇儿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们,说起鬼什么的,她们肯定会害怕。 您也知道母后的性子,跟个小孩子一样,若是告诉她,只会让她整日里担心。 还不如将她瞒在鼓里,一直做她雍容华贵的皇后。 至于皇祖母,操劳了一辈子,年纪也大了,身体也是时好时坏,就更不能告诉她了。 就让皇祖母颐养天年,好好享受生活吧,那些所谓的艰辛,由我们小辈来承担就行。 皇儿只想让母后和皇祖母幸福,不想让她们一直操心。” 元康帝欣慰地点点头,再次感叹了一句。 “虢平,你真是长大了,你能这样想,父皇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了什么,忽而问道:“不过,虢平,有件事,朕一直很疑惑。” 上官燕婉见他突然面色严肃起来,也跟着有些紧张。 “怎么了?父皇?” 元康帝锁住她的视线,坚定问道:“虢平,你为何能看到鬼?” 上官燕婉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云依斐。 云依斐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心思一动,开口说道:“陛下,婉婉她体质特殊。” 体质特殊?这是什么说法? 270上官家的江山由我来守护!(14更) 上官燕婉和元康帝同时看着云依斐,眼里满是疑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只不过一个是不懂装懂,一个是真的不懂。 云依斐被两人灼热的视线盯着,没有丝毫的紧张,面上依旧平淡如初。 “我之前为公主测算过天命,公主命中注定有一劫,又因为她体质特殊,才得以保全性命。 所谓体质特殊,也就是公主及笄之后,能见鬼,能与鬼神交流。 只要坚持为那些怨念颇深的鬼做善事,就可以化解这个劫难。” 元康帝被他的一席话彻底唬住了,愁容满面,喃喃说了一句,“命中有此一劫吗?” 上官燕婉看着云依斐,又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国师不愧是国师,还真是聪明。 云依斐这样说,并无什么大的漏洞。 他只是把其中不为人知道的事省去了,说起来也差不多就这么回事。 上官燕婉朝他眨了眨眼,给他一个奖励的媚眼。 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愁容的元康帝,笑着开解。 “父皇,原本不打算告诉您这事的,皇儿想着不过就是能看到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皇儿现在和国师在一起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有他帮衬着,不会出大事的。 再者说,皇儿以为这是件好事呢,看来咱们上官家的江山注定要由我来守护! 太子哥哥和六皇兄他们都看不到鬼将军,但皇儿能看到。 那样的话,就能帮他们防着鬼将军暗地里捣鬼,您想想看,这不是好事么?” 元康帝仔细想了想上官燕婉的话,最后也只是幽幽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 “虢平,父皇对不起你啊,你是大端朝最金尊玉贵的公主。 如今,却让你见那些污秽之物,父皇还一点忙都帮不上。” 上官燕婉急忙摇头,在他身前蹭了蹭,“不,父皇,不要这样说。 从我一出生,您就把皇儿捧在手心,一直让皇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锦衣玉食是父皇给的,无上的尊贵,都是父皇给的。 现在,皇儿为您,为我们上官家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父女两个说到动情处,眼底不觉泛起泪花。 上官燕婉见他面色有些白,显然是疲累了,急忙说道:“父皇,事情就交给皇儿了,您先休息吧。 因为这事,您都操劳一天了,也担惊受怕了一天,赶紧早些休息吧。” 说罢,扶着元康帝走到床前,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才和云依斐一起走出去。 赵德胜见到两人走出来,急忙迎上来。 “赵公公,你好生看着父皇,这几日尤其要多上心。 若是父皇有什么事情,立刻着人去重华宫通报本宫一声。” 赵德胜点头如捣蒜,“老奴知道了,公主请放心。” 上官燕婉刚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了。 赵德胜面上谨慎,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国公府的孙小姐还在侧殿呢。” 孙小姐? 上官燕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下意识地反问道:“她还没离开吗?” 271真是个傻姑娘(15更) 赵德胜弓着身,“是啊,老奴还劝她,说陛下已经回到太极宫,现在安全了,可以回府了。 可她坚持说,公主让她保护陛下,寸步不离,就是不愿意离开。” 上官燕婉想到那傻乎乎的小脸,无奈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姑娘。” 云依斐忽而揽住她的腰,薄唇凑在她耳边,声音暧昧。 “婉婉,你提起她的时候,眼底都是笑,掩饰不住的,你这样对一个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笑得像只小狐狸,转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双手揽住他的手臂。 “依斐哥哥,思柔是女孩子,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孩子呢,你吃人家小女孩儿的醋,羞不羞?” 赵德胜十分识趣地退了进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云依斐只觉侧脸一热,好似羽毛扫过一般,心尖一痒,十分严肃地说了一句。 “婉婉,吃醋是不分男女的。” 上官燕婉彻底被他的醋劲折服了,急忙哄着。 “好,好,好,以后只对依斐哥哥一个人温柔,只对依斐哥哥一个人好,这样总行了吧? 嗯,我去看看那小丫头,依斐哥哥先回去吧,今日就暂且不去母后和皇祖母那里了。 待会儿我让人走一趟,明日再去找她们。” 云依斐搂着她的腰不放,头枕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好似一只黏人的狗狗。 这神情,这动作,若是让人看到了,估计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高高在上的仙人国师不仅爱吃醋,撒起娇来也当仁不让啊! 这是彻底坠落凡尘了呀! 云依斐跟上官燕婉在一起时,自然不会端着,怎么黏人怎么来。 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国师大人那么聪明,怎会不懂其中道理呢? “婉婉,你刚刚还说只心疼我一人,转头就把我丢到一边,要去找那小丫头。 你说,是不是该罚你?如此口是心非,真是欠揍。” 孙思柔若是知道,有幸成为国师大人的情敌,怕是要吓晕过去了。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她的话吐在唇舌间,分外缠绵,听之心都要化了。 “这个是真的,只吻依斐哥哥一人,只为依斐哥哥一人生小太阳和小月亮。” 云依斐捧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依,香舌缠绕,津液从唇舌间彼此交换。 待一吻结束,终于心满意足了。 他低头看她,小脸粉粉的,带着桃色的娇艳,眼睛里水盈盈的,微颤欲滴。 云依斐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终于放开了手,轻轻吐出两个字,“去吧。” 上官燕婉脸色晕着薄红,嗔他一眼,转身朝侧脸走去。 云依斐看着她走过去,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朝外走去,脸上温软的笑意不再。 刚走出几步,忽而顿住,弯腰咳了两声。 云依斐从袖中掏出洁白的丝帕捂住嘴,低头一看,上面晕出一朵血色的花。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眉头微皱,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太极八卦伏鬼阵的反噬么?” 272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16更) 云依斐站在那里,盯着手帕上的血出神,身后忽而传来问话声。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您没事吧?” 云依斐眉头一皱,当即把掌心的帕子捏紧,迅速塞进袖子里,这才转头。 “赵公公。” 赵德胜眼看着他走出来,却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 “国师大人,您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真的没事吗?” 云依斐浅淡地笼了笼眉,朝他摆摆手。 “我没事,赵公公不要在虢平公主面前提起此事。” 赵德胜下意识地朝他衣袖瞟了两眼,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地点点头。 “老奴什么也未看见,还请国师大人放心。” 云依斐清淡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赵德胜站在大殿前,看着那一身素衣如雪,慢慢地消失在视野中,才直起身子。 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朝大殿里行去。 上官燕婉走到侧殿大门前,伸手拍了拍脸,轻咳一声,这才走了进去。 刚踏进门里,就看到一个小姑娘低头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晃荡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小姑娘猛然抬起头来。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双眼一亮,双眉弯弯,张嘴笑了起来,露出石榴米一般的牙齿。 “公主!你来啦!” 孙思柔从椅子上跳下来,朝上官燕婉小跑着飞奔过去,好似欢快的乳燕。 一口气跑到近前,却没有扑上去,而是羞涩地站在那里,小手搓着衣角。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谢谢你,思柔。” 孙思柔感觉到她的触碰,“唰”地抬起头来,使劲地摇了摇,略有些羞涩地说着。 “没有,没有,公主,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事情。” 上官燕婉在她的发丝上轻抚一下,便收回了手,除了特别亲近的人,其实她并不擅长这种亲昵的举动。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也不放心父皇他们。” 孙思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双杏眼闪着细碎的光,好似鼓足了勇气,才问了一句。 “公主,你为什么要让我护送陛下回太极宫啊? 我那么小,又不会武功,也没什么力气。 万一真有刺客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拖后腿。 刚刚我坐在这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上官燕婉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跟孙思柔解释。 她不想骗面前的小姑娘,因为她的眼睛太澄澈了,看着那双眼睛,什么谎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燕婉双手紧攥,转过头去,正琢磨着该怎么说,却被孙思柔打断了。 “公主,我就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你不用回答的,嘿嘿,真的只有一点点。” 孙思柔似乎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所以才会打断她,还故意伸出指尖比划了一下。 上官燕婉见孙思柔这般,心中越发感激,声音轻柔,忍不住说了一句。 “思柔,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终有一天,所有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你要相信我。” 273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17更) 孙思柔认真地听她说完,急忙点头如捣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似坠落了星辰。 “嗯嗯,我最相信公主了,只要是公主说的话,什么我都相信!” 上官燕婉又是一愣,忍不住抬起手,将她鬓前散乱的一缕捋到耳后。 “真是个傻姑娘。” 孙思柔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似小狗一般蹭着上官燕婉的手。 看着面前仙女一般的公主,感受着她的触碰,心里好似开出了花。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孙思柔便将埋在心里的疑惑一股脑说了出来,好似倒豆子一般。 “公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以前并未见过很多次,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可是第一次在赏花宴的时候,你就出手救了我,我心里好奇。 而且,我大哥好像也很好奇,他还问过我来着。” 说到最后一句,上官燕婉手上动作一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大哥问过你?” 孙思柔当即点点头,“是啊,他问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轻声问道:“哦,是吗,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孙思柔扬起红唇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又把那晚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我说,因为我太可爱了,人见人爱,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上官燕婉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话,忽而便笑了起来。 她心里甚至想象了一下孙启晏听到这句话后,气到吐血的表情,心情止不住的好。 孙思柔见到她嘴角浅浅的笑,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一样,拍着小手笑起来。 “啊,公主,你笑了,真好看!我就知道,公主笑起来一定特别漂亮,像仙女一样!” 上官燕婉无奈地摇摇头,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思柔,你说的没错,我对你好,就是因为你太可爱了,花见花开。” 孙思柔的小脸瞬间染上红晕,难得娇羞起来,双手搓着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神仙姐姐夸我可爱,嘿嘿,晚上要睡不着了。 就算睡着了,估计也会笑着醒来。 上官燕婉松开手,转身往外走,语声轻柔。 “走,去重华宫吧,我有东西要送你,为了感谢你今天护驾有功。”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本想说其实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但心里却痒痒的,想要跟着她走。 所以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转身跟着她走了出去,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朝重华宫走去,时不时地说一两句话。 不过多是孙思柔在说,上官燕婉在听。 此时的上官燕婉只把面前的小姑娘当做前一世的恩人,想要对她好,想要尽量偿还那些恩情。 却不知,她无意中给予的好会让人不由自主更加靠近,也会让人在温暖中沉沦。 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软萌如兔子的可爱少女会变成手起刀落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罗,成为她手上最利的一把刀,不离不弃地护卫着她。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274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18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和孙思柔刚踏进重华宫,夏冰就迎了上来,脸上还有些焦急。 “公主,你没事吧?奴婢听说皇极殿发生的事情了,吓得要命,你终于回来了,我……”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看着上官燕婉身后的小姑娘愣住了。 “这是国公府的孙小姐?” 上官燕婉点点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 孙思柔听到夏冰提起自己,急忙上前,小声回了一句。 “我叫孙思柔,确实是国公府的。”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朝夏冰摆摆手。 “去把那套红宝石簪子拿过来。” 夏冰先是一愣,片刻后回过神,小跑着出去了。 上官燕婉走进内殿,春幽迎了上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又让人给孙思柔上茶。 孙思柔有些腼腆地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也不敢乱瞟。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唇角微勾。 “不要紧张,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孙思柔猛然抬头,眼底亮光一闪而逝,小脸微红,点了点头。 夏冰捧着一个紫檀木锦盒走了进来。 上官燕婉眼神示意她,将盒子递给孙思柔。 夏冰心领神会,当即走到孙思柔面前。 “孙小姐,这是我们公主赐给你的。” 孙思柔有些懵,浓长的睫毛扇了扇,转头看向上官燕婉,面露疑惑。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缓开口。 “刚刚不是说了,你护驾有功,所以送你礼物,你收下吧。” 孙思柔一想到这是仙女姐姐送的礼物,脸上慢慢晕起红霞,伸手接过了锦盒。 打开一看,正是一套红宝石发簪,好几种样式,每一支都很漂亮,一看就是极贵重的。 孙思柔犹豫了一下,把锦盒一盖,推了出去。 “公主,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真的没干什么事情,就是跟在陛下身后,走到了太极宫。”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眼神柔声。 “收下吧,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套首饰应当跟你很配。 你若不收,放在那里也是蒙尘,岂不是浪费了。” 孙思柔这下没话说了,一颗心好似被蜜糖包裹住了。 公主果然是仙女姐姐,真是人美心又善。 思虑半晌,孙思柔又将手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 并非因为她没见过如此贵重的宝石首饰,而是因为这是仙女姐姐送的礼物。 春幽在一旁看着,笑着道:“公主还真是很喜欢孙小姐呢。 这套发簪可是公主亲自画的样,然后让司珍房打造的。” 孙思柔一听,一双杏眼瞪得滚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 只觉手上的锦盒越发重了,这不仅是仙女姐姐送的礼物,还是仙女姐姐亲手为她设计的! 上官燕婉看着她眼底隐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忽而有些酸涩。 上次赏花宴上见到孙思柔,想起了往事,便亲手设计了这一套发簪图样,并让人赶工打造。 至于为什么要给孙思柔送发簪,不过是因为前世那一丝愧疚。 曾经有个傻乎乎的女孩儿,为了她,总喜欢做傻事。 275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19更) 上一世的时候,上官燕婉被囚禁在破败的小院里,吃不好,穿不暖。 还要时不时地听到各种噩耗,日日煎熬着。 若不是有孙思柔时常偷偷去看她,陪她说说话,估计早就疯掉了。 与其说是陪她说话,不如说是孙思柔一个人在旁边念叨。 家长里短,连府里的猫下了崽儿,都要跟她说,上官燕婉就在一旁听着。 于她而言,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孙思柔是照进破败小院的唯一一束光。 有一次,她正坐在窗前,心里寻思着报仇的事,就看到院门口挤进一个小脑袋。 孙思柔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她时,水润的红唇扬起,好似一只小狐狸,三两步就窜到了跟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秘地说,“姐姐,我要送你个礼物。” 上官燕婉的思路被她打断,却并没有恼怒,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孙思柔忽而抓住她的手,往里面塞了一枝木制的簪子,小脸微红。 “送给你,姐姐。” 上官燕婉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穿最珍贵的绫罗绸缎,戴最名贵的首饰,却还从未见过那么丑的木簪子。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簪子,心思一动,问道:“这簪子是你自己刻的?” 孙思柔好似被发现了小秘密一般,脸蛋一红,面上越发羞涩。 “娘亲那里有一块上好的花梨木,做首饰盒的,但还剩了些木料,我就自己刻了一支簪子。 上次来姐姐这里,我见姐姐的头发披散着,连支簪子都没有,就想着要亲手给姐姐做一支。 可是我太笨手笨脚了,没想到做出来这么丑,我犹豫了好久才送出手的。” 她越说脸越红,根本不敢看上官燕婉的表情。 上官燕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并不是嫌弃簪子丑,而是…… 她忽而拽过孙思柔的手,果然,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原本白皙如玉的小手,指尖却都是肉眼可见的伤疤。 孙思柔吓得欲抽回去,却被上官燕婉死死地拽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的手,不是因为雕刻簪子弄成这样的,而是……” 话音未落,已经被上官燕婉打断了,她的眼珠有些赤红,神情严肃,语气也冷冷的。 “不是?那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孙思柔被她的表情吓到了,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我,我,这,这是我不小心摔倒,磕的。” 一句谎话说的磕磕绊绊,漏洞百出。 也不想想,谁摔倒,能把手指头戳破啊,真是傻姑娘。 上官燕婉看着那梨花带雨的脸,心里的怒气已经慢慢地平复,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平缓。 “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你若是想做簪子,可以让木工师父做,为何非要自己去弄?” 孙思柔见她语气温柔,眼神也不再那么严厉了,才抬起头来。 她像是被丢弃的狗狗,小脸通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276因为喜欢,所以亲力亲为(20更) 孙思柔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哽哽咽咽的。 “娘亲说,若是喜欢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我喜欢姐姐呀,我想给姐姐做支簪子,我想看到姐姐头上戴着我做的簪子。 只是我太笨了,连刻刀都不会用,簪子做的丑就算了,还伤到了手指,害得姐姐为我难过。 我是不是很没用,姐姐?” 上官燕婉听完这段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在心里问自己,何德何能竟遇到这么善良的姑娘。 这一世,初见孙思柔的时候,上官燕婉便想到了那件往事。 所以才会亲自设计图稿,让人打造一套红宝石的簪子。 因为喜欢,所以亲力亲为。 这是曾经孙思柔告诉她的,所以她想还她一份真心。 那时候她被困在一方小院里,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又被一剑穿心,毁容惨死,丢到乱葬岗。 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为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做什么事,甚至后来还害得她跟着受苦受累受罚。 上官燕婉双眼定定地看着孙思柔,眼神有些飘散,好似在发呆。 春幽心中疑惑,忍不住出口叫了两声,“公主,公主。” 孙思柔也是一脸懵,眨巴眨巴大眼睛,脸上的红晕已经到了耳根。 上官燕婉回过神来,急忙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轻咳一声。 “时候也不早了,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春幽,你找人送孙小姐回府。” 春幽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孙思柔。 “孙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孙思柔抱着锦盒,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离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夏冰见她如此,急忙走上前,帮她轻柔地按捏着。 “公主,你都累了一天了,要不早些用了晚膳,赶紧休息吧。” 上官燕婉点点头,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上京,国公府。 “站住!” 孙思柔刚走进大门,就被叫住了。 她下意识地将怀中的锦盒抱紧,这才慢悠悠地转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大哥。” 孙启晏缓步走到她面前,双目如炬,目光在她身前的锦盒上停留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你之前去哪儿了?” 孙思柔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凶神恶煞的,急忙又把脑袋垂下来,声音小小的。 “我没去哪儿啊。” 孙启晏听了这话,额头青筋直冒,要不是面前站的人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 他将涌到心口的火气又按了下去,一手攥成拳头,耐住性子又问了一句。 “之前我分明见你被虢平公主叫走了,你还说你没去哪儿?你当我眼瞎啊。” 孙思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不大不小,有些委屈。 “哦,既然你都看到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孙启晏差点没控制住,手背的青筋都跳起来了,声音冷寒,能把人冻成冰。 “孙思柔!你要记住你姓孙,不姓上官!你为何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277最好能打死我,一了百了!(21更) 孙思柔听了孙启晏的话,这都连名带姓地吼她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紧紧地抱着锦盒,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低垂着,看着脚尖。 “我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啊,公主对我好,我自然就对她好。 大哥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为何要对你好?我落水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关心我。 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你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话,我……” 后面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把往日里受的委屈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全部是对孙启晏的指责。 总之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看吧,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是你自己不好,怎么能怨我呢? 孙启晏只觉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真是要被眼前这蠢货气死了! 越想越气,一看她那蔫头耷脑扮蠢的样子就火气直冒。 孙启晏额头青筋直冒,大手一挥,带着凉风。 孙思柔眼看着他的巴掌就要扇下来,吓得身体一缩。 但是转念一想,心里莫名委屈,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凭什么要被他打啊! 这般想着,当即昂起头来,甚至往孙启晏身前靠了靠。 “你是不是想打我?你打啊!使劲打啊!最好能打死我,一了百了! 我知道,从小你就不待见我,见了我就烦,对我和娘亲不闻不问! 还不是觉得娘亲抢了你娘亲的正妻的名分! 可你不要忘了,我娘亲嫁给爹爹的时候,你娘亲已经不再了! 这不是娘亲的错!更不是我的错!是爹爹三媒六聘娶了娘亲! 你要是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那你就去找爹爹说理好了!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却总是欺负我们寡母的,你怎么好意思!” 孙思柔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老虎,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这些年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他凭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吼完之后,孙思柔也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却不知视线该往何处落。 她的双手颤抖着,指甲死死地扣住锦盒,仿佛那就是她最后的支撑。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豁出去了! 孙启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低头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孙思柔一向逆来顺受,乖巧的像只猫咪,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小的。 谁又能想到,突然发起疯来,比母老虎不遑多让。 果然是找了靠山,有底气了吗? 孙启晏骤然沉下了脸,额上绷着青筋,眉间乌云重压。 大手落了下来,却并未打向那张小脸,而是将她捂在身前的锦盒抓了过去。 孙思柔眼看着他的手要落下,早已闭上了眼睛,却依旧倔强地梗着脖子。 谁知身上没挨打,而是被抢走了锦盒! 孙思柔瞬间睁开眼睛,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朝他扑了过去。 “大哥,你还给我!你这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刚刚还问我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话都没说完呢,你又抢我东西!” 278别哭了,赶紧滚!(22更) 孙思柔一边喊,一边蹦跳着往上伸手够,想要拿回锦盒。 孙启晏根本不为所动,一只手就把她制住了,另一只手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发簪,楞了一瞬。 似乎没想到里面只是女孩子喜欢的首饰,他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欣慰,还是气怒。 “这是虢平公主送你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孙思柔气呼呼地睨了他一眼,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 “哼!反正不是你送的!管那么宽做什么!快还给我!” 孙启晏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就这么几件破玩意,就把你收买了?孙思柔,你的眼皮子也太浅了吧! 难道我们国公府还能少了你的首饰不成?怎么就宝贝成这样子?说不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孙思柔闻言,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在他脸上挠一爪子。 “破玩意?你居然说这是破玩意?这可是仙女姐姐亲手设计的发簪! 岂是我们府上做出来的破玩意能比的!你这个大坏蛋!赶紧还给我! 警告你,你再不还给我,我就要咬人了!” 孙思柔双手双脚都在巴拉着,呲着一口石榴米似的白牙,朝他咬了咬,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孙启晏却并未理会她,只是身形一怔,手上动作一停,眼眸幽深似海。 “虢平公主亲手为你设计的?怎么可能!” 孙思柔趁着他愣神,手臂一伸,刚抓住锦盒的边,又被他一手拿开了。 这下是真的气到了,小白牙一呲,直接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还不忘吼。 “你就是个大坏蛋!赶紧还给我! 仙女姐姐都说了,我长得可爱,非常喜欢我,怎么就不能亲手为我设计发簪了? 大坏蛋,你就是嫉妒我!嫉妒仙女姐姐喜欢我,不喜欢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句“不喜欢你”,戳到了孙启晏的心上,那叫一个鲜血淋漓。 孙启晏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眼珠都变成了赤红色,手里的锦盒差点被他捏变形。 “孙思柔!你不要以为是我妹妹,我就真的下不去手!” 孙思柔眼见着盒子要不回来,心里委屈的泪好似黄河水,哗啦啦一泻千里,泪珠好似断了线。 她松开孙启晏的手,蹲在地上,哭得呜呜咽咽。 “呜呜呜,你就是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大哥!” 孙启晏看着地上哭成泪人的小人儿,感觉有些无奈,果然都是孽债! 他偷偷地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摸了一支最小的发簪,然后才把盒子往地上一丢。 “行了,别哭了,赶紧滚!” 看着就闹心,真是冤家! 孙思柔正哭得不能自已,突然“砰”的一声,锦盒摔在了面前。 她先是一愣,哭声戛然而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继而眼睛一亮,反应迅疾,捡起地上的锦盒,头也不回地跑了。 孙启晏看着那兔子似的小身影,额头青筋直跳,眼眸幽深暗沉。 孙思柔的身影刚刚消失,“唰唰”两道黑影突然出现,跪在孙启晏面前。 279娶她?就那个蠢货也配!(23更) 靖安跪在地上,目之所及是一片玄色的衣角。 “主子,虢平公主这般处心积虑地接近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她已经知道了咱们正在筹谋的事?想要通过小姐来打探些什么?” 孙启晏低头看着手上的发簪,指尖在上面摩挲着,声音低哑暗沉。 “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她还在乎孙思柔的命,就足够了。 至于咱们筹谋的事情,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让她抓到任何把柄! 想通过孙思柔探查咱们的事情,那更是不可能。 孙思柔蠢成那样,怎么可能会知道咱们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通风报信了。” 靖安将脑袋伏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主子,您和怀淑公主的亲事,难道就这样定了?您真的要娶她吗?” 孙启晏眼底幽光一闪,轻嗤一声,指尖深深地按在发簪上。 “娶她?怎么可能!就那个蠢货也配!想都不要想!” 靖安脑门隐隐有细汗浸出,声音越发恭谨。 “可是,主子,陛下金口玉言,又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赐的婚。 若是不娶怀淑公主的话,那不就是抗旨吗?抗旨的话,……” 后面的话实在不敢说出口,只身体微微颤抖。 孙启晏长眉一挑,冷哼一声。 “我自有办法!既然能赐婚,那就能退婚!还没有人能逼迫我做什么事情!” 说罢,衣袖一甩,转身朝书房走去。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劳累过度,心神不稳,加之又吐了血,这一睡,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来。 用罢午饭,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春幽,你去我母后那里送个信,请她去一趟万福宫,我要去皇祖母那里,跟她们两个有话要说。” 春幽点头应是,转身朝外走去。 秋绮走上来,帮她披上斗篷,“公主,这就出发吗?” 上官燕婉点点头,当先朝外走去,有些事情总要说明白的。 若是再不给国师大人名分,怕是要永远住在醋缸里了。 皇宫,万福宫。 上官燕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对面一行人,正是陈皇后。 她嘴角一勾,快步走了上去,“母后。” 陈皇后也看到她了,拉着她的手,先是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确定身上没什么伤,才放下心来。 “虢平,昨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是吓死母后了!” 上官燕婉揽住她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这才开口。 “母后,没什么大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昨日,不是派人跟您说过了吗?不用担心我的。” 陈皇后嗔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母后怎能不担心? 就算有人来通报,只要见不到你的人,母后终究是不放心的。” 上官燕婉有心岔开这个话题,当即说道:“哎呀,母后,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今日让你来万福宫,可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情,而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你们说。” 此话一出,成功转移了陈皇后的注意力。 280不能嫁给国师!母后不同意!(24更 陈皇后刚刚还是一脸紧张,此时早已露出笑颜,忍不住问道:“虢平,你到底要说什么事啊?” 上官燕婉故作神秘地摇摇头,揽着她继续往里走。 “先不告诉你,等见到皇祖母了,再一起说吧。” 陈皇后惊疑地看着她,只能暂且按捺住好奇,随着她一起往里走。 太后见到两人走进来,急忙开口道:“虢平,你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有没有受伤。” 上官燕婉哀叹一声,哎,真是甜蜜的负担,都把她当小孩子了。 心里这般想着,还是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太后也像陈皇后一般,将她上下左右摸了一遍,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晚一夜都没睡好,总惦记着你。 生怕你出什么事,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多累啊。” 说着说着,眼里就落下泪来。 上官燕婉见此,急忙扑到她怀里,开始撒娇。 “皇祖母,虢平错了,以后再不会冲动行事了。 都是我不好,害得您为我担惊受怕的,以后真的不会了。”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陈皇后使眼色,母后,赶紧来劝劝皇祖母啊。 陈皇后心领神会,急忙走上前,柔声说了一句。 “母后,虢平都知道错了,咱们就不要再提昨日的事情了,提起来就后怕,心里难受。 刚刚虢平说,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呢,不如听听虢平想说什么。” 太后闻言,见她脸色却是不好,也只好作罢。 转头看着上官燕婉,面容慈祥,声音温和。 “虢平,你今日把你母后也叫过来了,到底想跟我们说什么事?” 上官燕婉从太后怀中抬起头,端正地坐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了口。 “母后,皇祖母,有件事情早就想跟你们说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便拖到了现在。 关于我的亲事,我知道母后和皇祖母一直都在帮我物色合适的驸马人选。 但是我想说的是,以后你们不要再费心帮我挑选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此话一出,皇后和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她。 两人眼睛瞪得滚圆,连平日里的仪态都顾不得了。 太后目光如炬,“你说什么?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皇后心里隐约冒出个念头,小心试探着问道:“不会是国师吧?” 上官燕婉早就猜出,两人可能不怎么待见国师,并不是说不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出于对她的爱。 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打心眼里不希望捧在手心的宝贝年纪轻轻就成为寡妇。 此时见两人这般表情,倒也没有多惊讶,只淡定地点点头。 “嗯,没错,我喜欢国师大……” 话音未落,已经被陈皇后打断了。 “不行!不能嫁给国师!母后不同意!” 相较于陈皇后的极力反对,太后就沉稳了许多。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官燕婉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281想翻出浪花来?门都没有!(25更) 太后沉思了一瞬,才缓缓开口。 “虢平,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若是这样选择,定然有你的道理,是不是?” 陈皇后闻言,急了,抓住太后的衣袖,“母后,你怎么能……” 太后朝她摆了摆手,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皇后,你先听听虢平怎么说。” 陈皇后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浮躁,耐住性子,坐直了身体。 上官燕婉被两人死死地盯着,才缓缓开口。 “皇祖母,母后,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无怪乎就是国师短命。 我若是嫁给他,用不了几年,或者十几年,就会守寡,对不对?” 陈皇后使劲点了点头,眼神更加疑惑,你既然知道,还要嫁给他吗?! 上官燕婉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皇祖母,母后,你们相信我,有我在,国师不会短命的,我自有办法帮他延长寿命。” 延长寿命?谈何容易! 陈皇后和太后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怀疑,明显地不相信这话。 太后想了想,开口道:“虢平,我们虽不知你为何会喜欢上国师,但也不能那你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国师世家从旧朝起,但凡入朝堂,全部英年早逝。 那么些年了,没一个国师能活过五十岁,甚至有的三十多岁便去了。 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帮他延长寿命呢?虢平,你莫要骗我们了。” 陈皇后跟着使劲点头,生怕她不相信一样。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猜到她们会如此说,面上淡定如初,语气亦没有什么起伏。 “皇祖母说的没错,国师世家的人确实都短命,但依斐哥哥不一样。 实话跟你们说吧,上次我被劫持到幽冥林,虽说最后是被魏国公发现,并营救回来的。 但真正救活我的却是国师,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国师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此生,生死与共,再也分不开了。” 太后忽而坐直身体,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虢平,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国师救了你?不是魏国公把你救回来的吗?” 陈皇后闻言,也是一脸的震惊表情,忍不住拉着上官燕婉的手。 “虢平,那日在幽冥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说你怎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那一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你是不是怕我们担心,当时回来之后,就什么都没说?是不是?” 上官燕婉反手握住她,声音依旧轻缓。 “没错,其实我当时被困在棺材里,眼看着就要窒息了,却突然醒了过来。 身体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很有力气,推开了棺材板,爬了出来。 不知皇祖母和母后可还记得,就在我被劫持的那一晚,国师在东胜宫吐血晕厥了。 你们昨日也看到了,国师现在满头银发,其实就是为了救我一夜白头。 就是那一夜,他吐了血,白了头,都是因为我。” 上官燕婉将不能说出口秘密掩藏,只把能说的说出来。 谎言与真实混在一起,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就算太后让人去查,最后能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些,根本不会被穿帮! 282你真的喜欢国师吗?(26更) 陈皇后捂住了嘴,被上官燕婉刚刚说的话吓到了,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我之前听人说国师一夜白头,还以为是他身体不好,没想到竟是为了救你。” 太后也是一脸的凝重,拉住上官燕婉的手,使劲地拍了拍。 “真是难为你了,虢平,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忍受呢? 就算我们帮不到你,也不希望你一个人害怕啊,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还有国师,本以为你真是贪图他的美貌,没想到这中间还夹杂了那么多事情。 若是你们真的相互喜欢,我和你母后也不会强行拆散你们。 还有,这件事情,你父皇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上官燕婉感激地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 “是的,我已经告诉父皇了,国师也跟父皇谈过了。” 陈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红唇一嘟,有些不开心。 “你什么事情都跟你父皇说,却唯独瞒着我,是不是? 虢平,你太让母后伤心了,以后你若是再这样,母后就不理你了。 你一个人承受痛苦,让我这做母后的情何以堪?” 看看,这话说的,真真就是小孩子啊,这要是什么事情都跟你说,那还得了。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在陈皇后手上蹭了蹭,撒了个娇。 “母后,都是虢平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什么都不瞒着你,好不好? 不过,母后,你这样吃父皇的醋,真的好吗? 父皇若是知道了,也吃你的醋,怎么办?” 此话一出,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太后扫了陈皇后一眼,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无奈叹息一声。 “你呀你,都当了那么些年的皇后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陈皇后脸色微红,也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急忙换了个话题。 “就你嘴巴甜,不过,虢平,母后还是想问你一句。 你真的喜欢国师吗?不是因为感激他,才跟他在一起的吧? 母后不想让你委屈了自己,更不想让你因为报恩,而和国师在一起。” 上官燕婉使劲地摇摇头,语气坚定。 “不,母后,从小到大,您最了解我了。 不管我性子变没变,我都不是那种让自己委屈的人。 倘若我不喜欢国师,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毕竟若只是报恩的话,方法有千千万,没必要以身相许。 我是真的喜欢国师,才会跟他在一起,而且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相较于我对他的爱,其实国师更爱我。 为了我,他做了很多事情,甚至不惜生命。 这样的男人,此生再不会遇到第二个了,所以我再不会错过他。” 太后和陈皇后听她说完,同时禁了声,心里不无感叹。 难怪昨日在大殿上,国师会那般缱绻地看着虢平,眼睛里似乎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了。 明明是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对谁都很冷漠,唯独看到虢平的时候,目光温柔如水。 283什么时候成亲啊?(27更) 太后又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目露爱怜。 “虢平,你这样说,我和你母后也就放心了。 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们自然不会阻止你。 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能瞒着我们了。” 上官燕婉见两人终于松口,不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定感。 陈皇后眼底精光一闪,忽而拉着上官燕婉的手,笑着问了好几句。 “既然都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成亲啊? 国师一向能掐会算,有没有为你二人选一个好日子? 还有啊,你也知道,你父皇一直想抱外孙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这话一说开了,陈皇后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一股脑全部问了出来。 以前是没有未婚夫婿,现在既然已经选定了人,那么其他事情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了。 上官燕婉差点被唾沫呛死,这一番狂轰乱炸,还真是分量十足。 太后在一旁看着,只轻轻笑着,也不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上官燕婉四面受敌,被两人前后夹击,最后只能找个借口匆忙离开。 “皇祖母,祖母,我今日还要去一趟太子府呢,就不多说了。 改日吧,等哪天我有空了,再跟母后好好探讨这些问题。” 说罢,站起身,行过礼,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陈皇后看着那火烧屁股一般离开的女儿,面上还有些懵,正要站起来追,却被太后拉住了。 “行了,皇后,你就放过她吧,这事急不得。” 陈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委屈地撅噘嘴。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虢平都有喜欢的人了,自然会心急如焚啊。 陛下那么喜欢虢平,一直期盼着她早日成亲,心里肯定想亲眼看着她嫁人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嗯,你放心吧,虢平会处理好的,她也心疼父皇啊。” 上官燕婉出了宫门,直奔太子府,生怕被陈皇后再给拉回去。 上京,太子府。 上官燕婉刚踏进太子府,就有人迎了上来,正是太子身边的亲随赵平。 “公主殿下,太子正在书房等您,六殿下刚刚也到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带着秋绮,面无表情地朝里走去。 “太子哥哥,六皇兄。” 刚进了门,见两人正坐在一处说着什么,便开了口。 上官泽沐与上官泽辰同时转头看向门前,面上一喜。 “虢平,快过来。” 上官泽辰站起身来,待她走到近前,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事就好。” 上官燕婉今日已经被打量了很多次了,也早就熟悉了,便没有说什么。 上官泽沐目光深邃,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虢平,昨日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没有外人,你总该给我们解释一下了吧? 我和你六皇兄昨日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也没睡好。 今日一早便把所有的事情推了,聚在一起,就等你过来了。” 上官燕婉内疚地点点头,声音不觉放软。 “我知道啦,太子哥哥,六皇兄,都是我不好,可昨日事出突然,实在没时间跟你们解释啊。” 284真是其心可诛!(28更) 上官泽辰面露惊疑,急忙问了一句。 “皇妹,昨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大殿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整个大殿阴风阵阵的,总觉得好似进来了什么东西一样,可明明什么都没有。 难道皇妹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见你当时神色紧张,定是看到了什么,对不对?” 上官燕婉被两人灼热的视线紧盯着,想了想,把心中早已组织好的话说了出来。 “太子哥哥,六皇兄,你们相信世上有鬼吗?” 上官泽沐眼底精光一闪,眉头紧皱,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只这一句话便联想很多。 “虢平,你的意思是,昨日真的有东西进入大殿?是、是鬼?” 上官泽辰同样是一脸震惊,他之前只是怀疑有什么,但此时听她如此说,心里生起波澜。 若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又怎会无缘无故提起鬼呢? “皇妹,皇兄猜的没错,是吗?真的有鬼?” 生在皇家的人,心思细腻,且见过的听过的事情比较多。 上官泽沐是太子,经常跟在元康帝身边,或多或少都听过些什么,所以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而上官泽辰和他是一母同胞,两兄弟平时根本没有秘密,什么事情都会一起商议。 基本上上官泽沐知道的事情,上官泽辰也同样知道。 上官燕婉见两人神情还算淡定,并未表现出过度的惊讶,也就放心了。 “没错,昨日来大殿的正是鬼,而且是一群鬼。” 上官泽沐两条眉毛拧在一处,声音低沉。 “昨日是父皇的万寿宴,既然选择这个日子找上门来,定是来找父皇报仇的吧?” 上官泽辰面色微变,与他一同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来找父皇报仇?难道是曾经被下狱参与造反的余孽? 上官燕婉将事情简单地说了说,同样是隐去了其中不能说的,只拣了些紧要的。 上官泽沐听完整个故事,整个人往椅子后背一靠,面色有些白。 “竟然是鬼将军开平王!” 上官泽辰同样是一脸深沉,神情晦涩,立刻指出了事情的关键。 “若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防着魏国公了? 他是开平王的儿子,谁知道开平王有没有给他灌输什么思想。” 上官泽沐赞同地点点头,“没错,我觉得六弟说的没错,是该提防着点了。 当年开平王造反没成功,父王没有杀他,只是把他流放到西北边陲。 没想到那么些年,他们孙家还没死了这条心,真是其心可诛! 一定要让人好好调查一下魏国公的动向了,不得不防。” 上官燕婉听完两人的话,不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种心神瞬间放松的感觉。 果然这种秘密压在心里太沉重了,这样告诉家里人,而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感觉好多了。 再者说,就算她如今成了阴阳衙门的判官,能做的事情,多数也是跟鬼有关。 要说对付鬼将军,她倒是还有些办法,要说是朝堂上的事情,她又怎么比得过太子呢? 285你一个人扛着,是不是很累?(29更 上官燕婉心里想着,如此这般摊开来说也好,以后就可以两面夹击。 一个专心对付鬼将军,一个专心防着魏国公。 就算他们父子俩再厉害,也不能让他们翻出什么浪花来! 思及此,浅浅一笑,“太子哥哥,六皇兄,有你们在,真是太好了。 之前还总是担心,万一魏国公真的谋权篡位了,该如何是好。 万一咱们上官家的江山被谋取了,咱们怎么对得起父皇和祖上啊。” 上官泽沐心疼地看她一眼,眼神满是爱怜。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虢平,我们俩身为皇兄,却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么多。 你放心吧,虢平,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帮你扛着的,再不会让你一个人犯险。” 上官泽辰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晦涩,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皇妹,你刚刚说,自从上次被劫持之后,你便能看见鬼了? 国师说因为你的体质特殊,命中注定有这个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这样? 若是能看见鬼,岂不是很可怕?你每日该如何生活?” 上官燕婉又把之前告诉其他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其实没什么,那些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有些长得还是很可爱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十多只形状各异的鬼,其实看多了,真没觉得有什么。 若是黄黑红几只听到这句话,怕是要开心坏了。 上官燕婉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徐徐道来。 “至于这命中注定的劫难,国师已经帮我算过了,只要帮那些小鬼做些事情,肯定能渡过去的。 太子哥哥,六皇兄,关于这件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真没什么大事。 有国师在,那些鬼伤不到我的,而且现在看来,反而是件好事呢。 鬼将军突然出现,总要有个人去对付他,倘若我见不到鬼的话,岂不是让他们占了先机。 你们想一想,或许这命中注定的劫难,对我们上官家来说,是福不是祸呢。” 上官泽沐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见她如此坚强,心里忍不住生出欣慰。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因为这事。 虢平,你应该早些跟皇兄说的,这段时间你一个人扛着,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害怕? 你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不论是什么事情,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上官泽辰走到她身边,直接将她抱进怀里,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皇妹,你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交给皇兄们吧。” 两人都不是善于表达的性格,说出这些感性的话,纯粹是出于对她的爱。 上官燕婉又怎会不知道呢,她心尖一热,鼻尖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想到上一世他们两人的结局,心就揪到一起,痛得无法呼吸。 那种痛失所爱,看着家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永生永世恐怕都忘不了了。 286不可触及的一段辛秘(30更) 上官泽沐听到低低的哽咽声,心头一酸,幽幽叹息一声。 不论皇妹表现的多坚强,在他们眼里,终究只是个柔弱的小公主。 三兄妹都没有再说话,难得的享受了一下温馨的兄妹时光。 待上官燕婉那股难受的感觉慢慢散去,三人又把事情详细梳理了一遍。 当提到孙启晏的妻子时,上官泽辰眉头紧皱,小心问了一句。 “昨日在万寿宴上,父皇已经亲自给魏国公赐婚了,怀淑到底是上官家的人,嫁给他真的没事吗?” 上官泽沐面上同样露出深思的神情,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 “六弟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倘若魏国公真的谋权篡位了,那怀淑岂不是要受牵连? 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她毕竟是上官家的血脉,是大端朝的公主。 就算最后处置了魏国公,留她一命,会不会变成姑母那样?那样活着也太累了。” 姑母?当年血洗大殿的逼宫事件么?那是皇家不可触及的一段辛秘啊。 上官燕婉听他突然提起长公主,眉头同样蹙了起来。 “太子哥哥,六皇兄,我之前已经跟怀淑谈过很多次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是刀山火海,还是太平盛世,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是怀淑够聪明的话,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们去教。 她若是真被猪油蒙了心,我们也没办法,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 上官泽辰和上官泽沐对视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 “虢平说的没错,做大事者,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能有妇人之仁。 没想到,我们两个常年混迹在朝堂之上的,还没有你看的明白啊。” 三人感慨一番,又制定了一个提防魏国公谋权篡位的方案。 上官泽沐一锤定音,把大致的计划又说了一遍。 “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头咱们三个分头行动。 我今日便发动十二地支,让他们把那些与魏国公交往甚密的人查一遍,不能漏过一条大鱼。 若是确定了他们参与谋权篡位,便不动声色地安个罪名,偷偷处理掉。 六弟,你让人把魏国公名下的所有产业调查一遍。 他若是想要谋权篡位的话,定然有个搜集情报的场所。 这个务必要给找出来,估计是个暗地里的,多费些心思。 虢平,你就负责鬼将军吧,这是我和你六皇兄唯一帮不上忙的地方。 不过,你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冲动地以身犯险,知道吗?” 上官燕婉郑重地点点头,“太子哥哥,六皇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你们只要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我这边不用担心,有国师大人呢。” 上官泽沐与上官泽辰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的表情。 上官泽辰眉头皱的死紧,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皇妹,你和国师……” 后面的话还是没问出来,不过上官燕婉本就没打算瞒着他们,反正太后和皇后那里都说了,也瞒不住。 “没错,我和国师在一起了,此生非他不嫁。” 287黑无常君,你到底行不行?(31更) 上官泽沐与上官泽辰原本只是隐隐猜测,此时得到这个答案,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上官燕婉语气郑重,神色坚定。 “太子哥哥,六皇兄,我已经想好了,一生一世也就认定他了。 希望你们可以祝福我,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们便会懂了。” 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自然是有话也要憋在肚子里。 两人互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目光,选择了闭口不谈。 “嗯,虢平,你也不小了,只要你能幸福,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上官燕婉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如今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再也没什么顾忌了。 她弯唇一笑,双眼如弯月,笑得很甜。 “谢谢太子哥哥和六皇兄。” 上官燕婉又在太子府待了会儿,中午又被强行留下,一起用了饭,下午的时候才回去。 皇宫,重华宫。 夜极无边,窗外绵绵轻薄的月光里枝影寂寥。 上官燕婉刚刚睡去,便感觉周身有些冷,隐约听到窗户拍打的声音。 她“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并未开口叫人,只是转头朝窗口看去。 心里极快地窜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鬼将军? 思及此,上官燕婉心头一紧,双手攥住了被子,双眸在暗夜里发着亮光。 她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故意压低了声音,低喝一声。 “谁?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话音落,面前突然涌现一团黑雾,待黑雾散去,却是一个身穿黑袍的鬼。 上官燕婉先是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不是鬼将军! 双手不觉松开了些,这才仔细地将来人看了一遍,不确定地开口。 “你是黑无常君?” 上官燕婉面露疑惑,昨日匆忙一瞥,隐约记得是穿成这样。 黑无常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朝她微微点头。 “判官好眼力,确实是我,深夜来访,多有打扰。”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好眼力?大半夜的穿成这样,估计除了您老,也没几个人了。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很是恭谨,毕竟是阎王爷身边的大红人,得罪不得。 “不知黑无常君深夜造访,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话一出口,上官燕婉忽又想到什么,神情焦急。 “难道是鬼将军的事情?他被地府的鬼差抓到了?” 黑无常眼底尴尬一闪而逝,扭过头不再看她,声音低哑。 “今夜来造访,正是为了此事,那个鬼将军实在是狡猾的很,又被他逃了。” 搞了半天,又把鬼将军追丢了!黑无常君,你到底行不行?! 上官燕婉心里有些怀疑地府鬼差的能力,但又不能直接开口吐槽。 她只能憋在心里,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原来如此,那还是真是辛苦黑无常君了,为了此事特地跑一趟。” 黑无常又岂会听不出她话里,隐隐的奚落,但又无法辩驳。 事实就是,他们确实没有抓住鬼将军,再次让他逃之夭夭了! 288公主殿下,救救我家主子吧!(32更 一想到这事,黑无常就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双手握拳。 “鬼将军能从地府十八层地狱逃走,可见不是一般的厉鬼,实在是狡猾的很。 他生前便是做将军的,深谙各种兵法,对于躲避也很有一套方法。 这次确实是我们鬼差的失误,好不容易等他现身,却又让他逃了! 不过,我们抓住了他身边两只厉害的鬼。” 这是在炫耀吗? 明明有四个厉害的手下,你们却只抓到两只,好意思说出口! 难道地府的鬼都不会脸红的? 上官燕婉很想当着黑无常的面翻个大白眼,但是碍于自己在地府的职位,实在是人微言轻,只能忍了。 “哦,真是辛苦鬼差大人了。 黑无常君放心,若是鬼将军再出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希望下次,不要让他再逃跑了。 鬼将军戾气太重,留在人间,只会祸害苍生,还是趁早抓回地府关起来才是。” 黑无常一早就听说,新上任的判官人狠话不多,但若是开口说话了,多半都是不怎么好听的话。 此时被她接连几次冷嘲热讽,还是那种笑脸相迎,面上说着好听的话,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 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黑无常心中默默地给上官燕婉下了个评价,也不再多言,只应了一句。 “那就有劳判官了,下次定然会尽全力把鬼将军抓住,再不会让他逃之夭夭了。” 嘿,话说的好听,下次若是再跑了,岂不是脸打的啪啪响。 上官燕婉轻咳一声,掩饰心底的真实想法,只恭谨地回了一句。 “嗯,我记住了,黑无常君放心,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黑无常感觉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抽魂,身形一转,化作一团黑气,倏忽便不见了身影。 上官燕婉慢慢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直接睡过去了。 算了不想了,鬼将军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鬼将军受到重创,肯定躲在哪里休养生息呢,估计等养好了伤,还会重新去招手下。 这样算来,近一段时间,估计都不会出现了。 这般想着,上官燕婉慢慢地睡了过去。 正是抱着这种心理,上官燕婉倒是好几日都没在为此时担心。 谁知没有等到鬼将军,倒是等到了上官燕飞的丫鬟。 这一日,上官燕婉刚起床洗漱完,早饭都未用呢,春幽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主,怀淑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上官燕婉慢慢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问。 “上官燕飞又整什么幺蛾子了?不是说成亲的日子都快看好了吗?她不应该安心地等着嫁过去吗?” 春幽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奴婢也不知,我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应该是怀淑公主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闻言,身形一怔,片刻后又淡定地往外走。 她刚走出去,“噗通”一声,绿屏就跪在了面前,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 “公主殿下,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呜呜呜,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奴婢给您磕头了。” 289怎么突然就病了?(33更) 绿屏才说了一句话,已经“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见血了。 上官燕婉看了春幽一眼,眼神讳莫如深。 春幽心领神会,当即开口喝问。 “行了,不要再磕了,还不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光磕头有什么用!” 绿屏闻言,当即停了下来,脑袋依旧顶在地面上,哽咽得厉害。 “公主殿下,我家主子从昨日起就高热不退,贵妃娘娘已经把宫里的御医都请遍了。 折腾了一夜,却丝毫不见起色,眼看着我家主子越来越虚弱,若是再不救,怕是…… 呜呜呜,公主殿下,您一向有主意,定然能救我家主子,也只有您能救她了。 呜呜呜,公主殿下,求求您,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 上官燕婉心中掠过惊疑,面上神色复杂,声音微凉。 “你家主子之前不还好好的,天天兴高采烈地等着出嫁,怎么突然就病了?” 绿屏双手伏地,身体颤抖得厉害,声音带着哭腔。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前几日确实都好好的。 就是昨日突然高热起来,躺下去就起不来了,真是吓死人了,呜呜呜呜……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救救主子啊,主子平日里虽然会使点小性子,但心肠不坏的。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请公主殿下务必跟奴婢走一趟,去看看我家主子,呜呜呜……” 上官燕婉只觉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低低叹息一声。 “你倒是个衷心为主的,还挺能说会道,怀淑身边有你在,倒也不错。 行了,你起来吧,本宫跟你走一趟就是。” 绿屏一听,大喜过望,急忙又磕了个响头。 “谢谢公主殿下,谢谢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嘴角微勾,忽而冷笑一声。 “不过,有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绿屏正欲起身,闻言又跪了下去。 “是,奴婢定不敢隐瞒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她,声音带着威严。 “到底是谁让你来请本宫的,本宫可不相信是你自己的主意。” 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就算聪明伶俐,也不可能自作主张,背后定有人指使! 绿屏身形一怔,跪在地上的身体略微颤了颤,咬了咬牙,才缓缓开口。 “是、是贵妃娘娘的主意,因为主子的病,贵妃娘娘一夜未合眼了。 最后也是没有办法,她才让奴婢来请您的,贵妃娘娘说,您肯定有办法的。 只有,只有您才能救主子,无论如何都要请您过去一趟。” 上官燕婉面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嘴角斜勾,轻声说了一句。 “果然是她。” 绿屏闻言,吓得身体一颤,差点瘫软在地。 上官燕婉并未多看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行了,事不迟疑,一起去看看吧,春幽,你扶她一把,秋绮,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春幽点头应是,当即扶起绿屏,跟在上官燕婉身后,朝羽卿宫行去。 290太医院这些没用的东西!(34更) 皇宫,羽卿宫。 蒋贵妃站在床前,来回踱着步,手上捏着帕子,险些都要被撕扯烂了。 “娘娘,您都一夜未合眼了,要不先坐下来歇一歇吧。” 大宫女彩霞见她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忍不住开口问道。 蒋贵妃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床上的人,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如今怀淑这样子,我怎么能歇下来,万一怀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彩霞脸上亦是焦急之色,却还是劝道:“可是娘娘,您也得保重身体啊。 万一等公主的病好了,您却落下病根,岂不是得不偿失? 到时候,公主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您说是不是?” 蒋贵妃哪里还能听进她的话,好似魔怔了一般,胸腔里气血翻涌。 她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心底好似有火炉在燃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怪病?所有御医都说诊不出病症! 明明生病了,怎么会诊不出?!太医院这些没用的东西!” 说罢,伸手将桌上的花瓶扫到了地上,真是越想越生气。 彩霞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头一跳,自从上次贵妃娘娘大病一场,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大怒了。 她急忙上前,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缓缓开口。 “娘娘,您莫要担心,绿屏不是已经去找虢平公主了吗,她一定有办法的。” 蒋贵妃听到上官燕婉的名字,眼神一缩,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 她身形微颤,差点跌倒在地,旁边的明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明月将她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地帮她按揉着太阳穴。 蒋贵妃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好似刚刚发脾气的人根本不是她。 此时安静的样子,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微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只一个人喃喃自语。 “虢平,虢平,虢平不是一般人,对啊,她肯定能救怀淑的,肯定能。” 嘴里念叨完,急忙吼了一句,“快!赶紧把地上打扫干净!” 明月闻言,吓得手下一顿,也急忙加入彩霞,把地上的碎瓷片轻扫干净。 蒋贵妃坐在那里,眼神有些涣散,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害怕的是,要再次见到上官燕婉! 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的那一幕,每每想起,都觉得浑身都在痛。 蒋贵妃忍不住抬手看了看,仿佛那里还流着血一般,双目都被染红了,眼神瑟缩的厉害。 期待的是,或许也只有那个人能救自己的女儿了,即便不想见到她,也别无他法了。 如果可以,蒋贵妃倒是宁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上官燕婉。 等待的感觉就像是温水煮青蛙,钝刀割肉,一下不致命,但每下都很痛。 尤其是心里畏惧着上官燕婉的蒋贵妃,每一刻都是痛苦的煎熬。 彩霞和明月刚把地上打扫干净,门外便传来了高呼声,“虢平公主驾到。” 蒋贵妃“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身形略有些不稳,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291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病倒?(35更) 明月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彩霞,急忙走上前来,扶住蒋贵妃。 主仆三人刚刚站定,上官燕婉便走了进来。 蒋贵妃看到她,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身体僵硬的厉害。 明月感觉到她的反应,心中惊疑,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贵妃娘娘这么害怕虢平公主? 思及此,偷偷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对于主仆主人的打量,上官燕婉视若无睹,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招呼还是要打的。 她直径走到蒋贵妃面前,嘴角似勾非勾,“贵妃娘娘。” 蒋贵妃听到她的声音,只觉魔音灌耳,恍惚记起了那一日威胁的话,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颤抖着开口。 “虢平,你来了。” 上官燕婉也见她瑟缩的模样,也懒得跟她废话,只开口问道:“怀淑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问着,人已经走到了床前。 蒋贵妃在明月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体,又看到床上气若游丝的上官燕飞,生出些勇气。 “我也不知怀淑到底是怎么了,所有的太医都请了,可谁也看不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虢平,你说,会不会是……” 后面那个“鬼”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脸色吓得煞白。 上官燕婉并未理会蒋贵妃,低头看着床上的上官燕飞,眉头早已皱在一处。 每次见到上官燕飞,她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如今见她这般安静的躺着,倒是有些不习惯。 上官燕婉目光锐利,转头在屋子里环顾一周。 可让她惊奇的是,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鬼的影子,而且看上官燕飞这样子,不像是被鬼缠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贵妃看着凝眸思考的上官燕婉,再不敢出口打扰,只乖乖地站在一旁。 秋绮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人,眉头同样皱在一处。 上官燕婉双手抱臂,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把怀淑的两个贴身丫鬟叫进来,本宫有话要问。” 蒋贵妃闻言,急忙朝彩霞使了个眼色。 彩霞一溜烟跑了出去,没多久,便把绿屏和红桃带了进来。 两人一进门,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了。 上官燕婉头也未回,声音冰冷如霜。 “你们主子最近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有没有吃过什么平日里少见的东西? 或者,屋里有没有新添置什么东西?你们说说看。” 红桃仔细回想了一下,脑袋往地上一磕,恭敬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 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公主一直忙着准备嫁妆呢。 至于吃食,都是去御膳房领的,也没什么新鲜玩意。 再说这屋里,就更没有新添置什么东西了。” 上官燕婉闻言,眼眸暗沉,指尖轻抚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倒是奇怪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病倒?还是所有太医都未遇到过的病症! 正这般思索着,绿屏忽而开口了。 “对了,公主殿下,我们主子前几日出宫了。” 上官燕婉手上动作一顿,忽而转身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剑。 “出宫?她出宫做什么去了?” 292这小鬼到底是谁?(36更) 绿屏冷不防与上官燕婉的目光对视,吓得身形一颤,又急忙低下头去,声音轻颤。 “公主说要亲自准备出嫁用的首饰,便去了一趟玲珑斋。 可是并未发生什么事,既没有撞到,也没有摔到,连饭都是回宫之后才用的。” 上官燕婉闻言,略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能抓住些蛛丝马迹呢。 既然什么都未发生,又怎么可能会身染恶疾?这其中定隐藏着什么疏漏之处。 上官燕婉正凝眸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上官燕飞,身后忽而一凉。 她心头一紧,想都未想,忽然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珠帘。 蒋贵妃见她如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微微晃动的珠帘,却什么也未看到。 可是她分明看到上官燕婉眼底一闪而逝的惊疑了,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蒋贵妃身体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被彩霞和明月左右搀扶着,才勉强没有倒下。 她有心想问一句,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怎么敢开口。 秋绮同样发现了上官燕婉奇怪的眼神,凑到她身边,一手按住腰侧的香囊,低声问了一句。 “公主,要不要……” 上官燕婉手一摆,声音低不可闻,“不用。” 她的双眸依然紧盯着珠帘,那里确实站了一只鬼,却是一只小鬼,还是有些脸熟的小鬼。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一手摩挲着下巴,心中惊疑不定,貌似在哪里见过这只小鬼? 她将小鬼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他身上华贵的布料上停留了好大一会儿,忽而灵台一明。 这不是之前在御花园中见到的那个小鬼吗?这小鬼到底是谁?为何总在宫中徘徊? 上官燕婉眼底精光一闪,朝小鬼做了个手势。 那小鬼这次倒没有直接跑走,而是慢慢地飘向了床头。 他看着上官燕婉,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伸手指了指床上的上官燕飞。 上官燕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足足转了一圈,才重新回到上官燕飞身上。 屋里左右人都下意识屏息凝神,虽不知上官燕婉在做什么,但心底就是莫名害怕。 也就春幽和秋绮比较淡定了,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屋里定然是来了什么不能见人的访客。 两人站在上官燕婉身后,一句话不说,好似两棵树一般。 蒋贵妃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件,早就认定了上官燕婉能见鬼,此时见她这般动作,心中自是惊疑不定。 但又没胆子出口相问,只焦急又害怕地等在一旁,双手握在一处,攥紧。 上官燕婉自然没心思理会其他人,她的目光都在小鬼的身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小鬼头为何会指向上官燕飞,肯定是想告诉她些什么才对! 上官燕婉目光如炬,将上官燕飞上下扫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准确点说,是停留在她手腕上一只红色的玉手镯上,那只小鬼分明就是指的那里! 上官燕婉弯下腰,从上官燕飞的手腕上慢慢地脱下那只玉手镯。 正想问问那只小鬼到底怎么回事时,一抬头,已经不见了鬼影。 293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37更) 上官燕婉站直身体,转身环顾一周,小家伙又跑了! 算了,现在不是找小鬼头的时候。 思及此,上官燕婉将玉手镯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幽幽开口。 “这只玉手镯看着很是面生,以前不曾见怀淑戴过。” 蒋贵妃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听她如此问,也点头说道:“没错,我也从未见过这只手镯。” 原本跪在地上的绿屏听到两人的对话,倏然抬起头来,面上有些激动。 “这、这只血玉手镯是那日公主出宫的时候,在玲珑斋新买的。” 上官燕婉眉头忽而蹙起,声音不觉冷了些。 “刚刚不是说没多什么东西吗?!” 绿屏和红桃吓得身体一哆嗦,同时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声音更是战战兢兢。 “公主殿下赎罪,奴婢刚刚确实不曾想到! 只以为是吃食和屋子里的摆设,一时间没有想到主子手上戴的。” 上官燕婉不欲跟她们计较,又继续问道:“这只镯子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在玲珑斋直接买来的?是你们主子自己看中的?” 绿屏好似忽而想到什么,惊呼一声,又快速地捂住了嘴。 “我想起来了,公主殿下,那一日在玲珑斋,我们遇到了倩岚公主。” 上官燕宁? 呵,这就有趣了。 上官燕婉玉白的指尖在血玉手镯上摩挲着,声音忽而不急不缓。 “刚刚为何不说?你们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 绿屏和红桃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差点瘫软在地。 “不!不!公主殿下明察,我们真的只是一时没想到。 倩岚公主是主子的皇妹,我们并未把她当成是陌生人。 就只是在买这只镯子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上官燕婉见两人欲言又止,心里已经跟明镜一般,定是上官燕飞又欺负人了。 两个丫鬟护主心切,不愿把主子的光辉事迹说出去,她们定是觉得会影响上官燕飞的声誉。 “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怀淑是什么性子,我们比你们更了解,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为了救你们主子,最好是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否则,本宫也回天乏术!” 绿屏听了这话,仿佛吃了定海神针,也没什么顾忌了。 “那日主子说要亲自出宫去玲珑斋,为大婚买几套新的首饰,我和红桃便陪主子出了宫。 到了玲珑斋,碰巧那里碰上了倩岚公主。 当时倩岚公主刚挑好了一只玉镯子,嗯,就是这只血玉镯子。 主子一眼便看中了,非要买下来,还当着掌柜的面,嗯,说了倩岚公主几句。 后来,倩岚公主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丫鬟走了,这只血玉手镯便被主子买下来了。 因为实在是漂亮,主子刚回来,就戴在了手上,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主子还说,要戴着参加大婚呢。” 上官燕婉左右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轻嗤一声。 “就这么个破玩意,还值得你们主子去争? 要不是倩岚先看上了,估计怀淑也不会坚持要买下来吧? 她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但凡倩岚看上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 此话一出,绿屏和红桃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294定要将她碎尸万段!(38更) 蒋贵妃轻轻地伸手摸了摸鼻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上官燕飞,自然知道上官燕婉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面上有些尴尬,但心里却咯噔一下。 上官燕婉为何会突然在意那只玉镯子?难道跟女儿的病有关系? 蒋贵妃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嗦着,问道:“虢平,这只玉镯子……”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右手轻轻一招,红唇轻启。 “魅舞。” 话音落,珠帘一晃,一道黑影突然凭空出现,站在她身旁。 魅舞跪在地上,声音低沉,“公主。”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起来吧,你看看这只镯子,有没有什么玄机。” 魅舞是魑魅魍魉中对毒研究最多的人,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偷偷地看什么毒经。 上官燕婉知道她的爱好后,还特地搜罗了很多研究毒药的孤本,都给了她。 魅舞站起身来,从她手中接过那只玉手镯,左右看了看,眼眸幽深。 “咣当”一声,玉手镯突然摔落在地,裂成几块。 屋里人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价值连城的玉镯摔到地上,吓得身体一抖,眼神乱飞。 上官燕婉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看着蹲在地上的魅舞,轻声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魅舞捏着碎玉片,慢慢地站起身来,眸色深沉。 “这是邪玉,所谓邪玉,就是在玉籽中灌注一种特殊的药物,若是长时间佩戴,便会中毒而亡。”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诧。 上官燕婉早在拿到玉手镯的时候,便猜到这其中有猫腻,否则那只小鬼也不会亲自指引她去拿了。 当听到绿屏的话,提及上官燕宁,心中便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此时魅舞说的话,不过是刚好验证了她的猜测而已。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眼眸幽深似暗夜水井,“原来如此,还真是有趣。” 说罢,从魅舞手中接过碎玉片,朝她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 魅舞轻点了下头,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燕婉这才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蒋贵妃,嘴角噙着冷笑。 “贵妃娘娘,你可听清楚了?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蒋贵妃好似如梦初醒,急忙摇了摇头,又快速地点了点头。 她双手紧攥,眼神狠厉,声音微颤。 “好阴毒的招!居然想出这种法子害我儿的命! 到底是谁,对怀淑如此恨之入骨?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我若是抓到那人,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蒋贵妃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儿,心底的怒火压也压不住,甚至忘记了要在上官燕婉面前扮柔弱。 上官燕婉自然不会跟蒋贵妃计较这些,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 “看来贵妃娘娘还是没有抓住重点,明明线索就在眼前,为何不多想想呢?” 蒋贵妃眨巴眨巴眼睛,又将她的话仔细咀嚼了一下,忽而灵台一明。 “虢平的意思是,是上官燕宁……” 295女人狠起来,男人望尘莫及(39更) 上官燕婉急忙摆手,打断了蒋贵妃的话,又将手上的碎玉递到她手上。 “贵妃娘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说。 那么些人听着呢,我可什么都未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猜测而已。 如今帮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要如何做,贵妃娘娘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看了秋绮和春幽一眼,“我们走。” 蒋贵妃目送着她离开,脸色苍白,唇瓣都失了血色,眸中似酝酿着狂风暴雨。 她将手上的碎玉往地上狠狠一掷,声音好似裹挟了冰霜,“好你个景嫔!好你个上官燕宁!” 上官燕婉走在小道上,眼神晦涩难明。 秋绮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公主,这是真是倩岚公主做的吗? 奴婢不明白,她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做这种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虽说怀淑公主往日里喜欢欺负她,但这都这么些年了,她一直隐忍着,怎么会突然出手呢? 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其实幕后另有其人?”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停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去,声音轻飘飘的。 “秋绮,你是不是想说,这事可能是魏国公干的?” 秋绮的心思被她看穿,却并未慌乱,只点了点头。 “没错,奴婢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更有可能是魏国公出的手。 毕竟,陛下已经给两人赐了婚,为魏国公根本就不想娶怀淑公主。 但他身为臣子又不能抗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怀淑公主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怀淑公主若是死了,他受益最大,所以嫌疑也就最大。” 上官燕婉浅笑一声,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秋绮,你分析的没错。 若是怀淑死了,魏国公确实是最大的受益人,但有一点你想错了。” 秋绮愣愣地看着她,急忙出口说道:“还请公主指点。”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指尖在袖口的金丝边上滑过。 “你要知道,有时候嫉妒会使人失去理智,永远都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力量。 女人若是狠起心来,男人只能望尘莫及,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有时候,你越是觉得不可能,她偏偏会反其道而行之,就是为了误导大家,进而坐收渔翁之利。 再者说,你还是不了解魏国公,他若是出手,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更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他要是想做,只会釜底抽薪,不费一兵一卒,找人来解决这件事。” 秋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越发觉得面前的人深不可测。 她受教地点了点头,再没有出口,只老实地跟在身后。 上官燕婉话虽说的肯定,但也只是大胆猜测,却没想到猜得如此准确。 刚入了夜,她便收到一样东西,还有一句简短的留言,刚好证实了她上午的猜测。 上官燕婉伸手摩挲着手里熟悉的红宝石发簪,眼神幽暗,晦涩难明。 296他这是在威胁本宫!(40更) 魑离站在上官燕婉身前,见她如此,轻声开口。 “公主,魅舞和魍生已经追出去了。”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声音清淡。 “不要追了,他有心让人来给我送东西,自然要挑选一等一的暗卫,想要追上可不容易。” 魑离眉头紧锁,看着她欲言又止,刚开口又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魑离,你要不要自责了。 这不是你们的失职,我这不是没有受伤吗,不过是收了点东西而已。 行了,你先下去吧,把魅舞和魍生召回来吧。” 魑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 夏冰见他走了,这才开口问道:“公主,这发簪,不是你送给孙小姐的吗?” 上官燕婉轻点头,“没错,正是我送给思柔的。” 夏冰一头雾水,忍不住又问道:“奴婢不明白,那为何又给送了回来,还是这般偷偷摸摸的?” 秋绮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 “公主,这发簪不是孙小姐送来的,是魏国公对不对?” 上官燕婉嘴角轻轻挑起,眼底暗光一闪。 “没错,他这是在威胁本宫呢。” 两人同时一怔,面露惊恐。 夏冰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小声说道:“公主,那你明日还去金鼎轩赴约吗?” 秋绮稍稍冷静一些,想到上午上官燕婉说过的话,秀眉微挑。 “公主,莫不是这就是你说的,魏国公出手了? 他知道你对孙小姐不同,便借此威胁你? 魏国公还真是冷血无情,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上官燕婉指尖在发簪上轻按一下,幽幽开口。 “既然软肋都被人家握住了,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夏冰闻言,脸色煞白一片,双手攥的更紧了。 “可是公主,您都说这是威胁了,万一魏国公狗急跳墙,可如何是好?”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魏国公就算想对我怎样,也要有那个本事,也要顾及国公府上下上百条人命。 金鼎轩酒楼在万寿街上,本就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 他若真想置我于死地,就不会约在那里见面了。 不过是跟他说几句话,问问他到底想怎样,不碍事的。” 夏冰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秋绮看着她坚决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公主,这件事还要告诉国师大人吗?” 上官燕婉手上动作微顿,想了一瞬,道:“还是不要说了。 上次在大殿,国师连摆两次大阵对付鬼将军,身体消耗过多。 即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的,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出面。 对了,记得把库房里所有的燕窝、人参什么的,都送到东胜宫。” 秋绮与夏冰对视一眼,当即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上官燕婉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金鼎轩。 正是晌午用饭的高峰期,酒楼热闹的很,食客络绎不绝。 上官燕婉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飞檐翘角,鎏金廊柱,甚是宏伟。 心里不由暗叹一声,不愧是上京独一无二的繁华酒楼! 正要抬脚往里走,却忽而被人抓住了手臂,身形踉跄了一下。 297你可看见我家娘子了?(41更) 为了出行方便,上官燕婉今日着一袭玄色男装,看起来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秋绮和夏冰同样是小厮打扮,见人抓住她的手臂,吓得心头一跳。 夏冰急忙上前拉住他,故意压低声音,出声喝问。 “你是何人?为何拽住我家公子?!还不快松开!” 秋绮看到那人的脸,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上官燕婉,竟是个熟人! 上官燕婉与她对视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当即挣动一下手臂。 “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这样当街拉拉扯扯的,实在有失书生气度。” 没错,拽住上官燕婉的,正是之前在林秀才的住处看到的那位陆秀才。 同样是书生打扮,只不过气色却差了很多,甚至连胡子都未清理。 上官燕婉心中惊疑不定,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成如今这模样。 难道是春闱没有高中?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金榜题名的人,除了前三甲,其他人还真没记住几个,只能作罢。 陆秀才不知是心急,未仔细看她,还是真把她当成了男人,根本就没有认出两人。 他执拗地拽着上官燕婉的衣袖,目露哀求。 “这位兄台,你可看见我家娘子了?” 上官燕婉没想到陆秀才在街上四处拽人,竟是为了寻找娘子! 想到上次在林秀才处,他还心急火燎地要回去看娘子,说什么娘子怀孕了。 难道他娘子不见了?孩子生下来了吗? 秋绮心里同样好奇,又生出些怜悯,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些。 “这位兄台,你若是想打听你娘子的去处,也不该见人就拽。 你先把我家公子放开,有话好好说,我们若是知道,自然会告知你的。” 陆秀才终于松开了手,却依旧盯着几人,生怕她们三个会插翅飞了一般。 “我娘子不见了,前几日我回去,见她不在家里,还以为她只是出去一趟。 毕竟她还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呢,肯定不会走远。 我心急如焚,急忙跑去问了左邻右舍,说她去书院给我送衣服了,因为要下雨了。 我一听,还以为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岔开了,又急忙返身去书院找她。 可是我到了书院,依旧没见到她的人影,心里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我便沿路开始寻她,可怎么也找不到,如今我都找了一天一夜了。 我该怎么办?我娘子还怀着身孕呢,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当街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三个欺负人了。 秋绮嘴角一抽,急忙安慰道:“那个,你先别哭了,你现在哭也没用啊。” 上官燕婉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难辨。 夏冰偷偷看她一眼,当即开口道:“我们很少来这里,今日不过是凑巧而已。 对这里也不是很熟,确实没见过你家娘子,要不你再去问问别人。” 陆秀才一听这话,双臂瞬时垂了下去,双目无神,失魂落魄地走了。 刚走了没两步,迎面碰上一人,又抓着那人的手臂,开始询问。 298你竟会出尔反尔!(42更) 上官燕婉又看了陆秀才一眼,发觉楼上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射向自己,不觉抬头看去。 木质的窗框轻轻晃动,却未看到一个人影。 她眉头紧皱,朝夏冰和秋绮挥了挥手,当先转身朝里走去。 主仆三人刚走进去,便有一个小二上前,亲热地招呼着。 “客官里面请,不知是在一楼大厅用饭,还是已经预定了楼上雅间?” 秋绮走上前一步,将上官燕婉的身体稍稍挡住,轻声道:“我们已经约好了人,墨玉雅间。” 小二也是个极精明的人,一听“墨玉”二字,眼底精光一闪,急忙弯腰行礼。 “几位客官请跟我来。” 说罢,弯着腰转身在前带路。 上官燕婉抬脚朝楼上行去,在二楼靠里的一间雅间外站定。 “几位客官里面请,这就是墨玉雅间。”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包厢的门,右侧挂一木牌,上面赫然写着“墨玉”。 她带着秋绮两人往里走,却在将要走进里间的时候,忽而出现两个黑衣人,将秋绮和夏冰拦住了。 上官燕婉目光微冷,面上似有寒霜。 “这是什么意思?” 靖安低垂着头,声音不冷不热。 “还请公主殿下谅解,主子们说话,小的们就不要进去了。” 上官燕婉黑眸如静湖深潭,唇边蕴一抹浅薄笑意。 “这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靖安依旧低垂着头,看似恭敬,实则带着不容退步的倔强。 “是的,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衣袖一甩,正要发作,里间却传来一声低哑暗沉的声音。 “虢平公主。” 话音落,孙启晏从里侧信步走出来,目光清绝。 孙启晏今日也穿了一件玄色锦袍,身形颀长,墨眉斜飞,鬓若刀裁。 看向她时,一双眸子寥似沉潭,仿佛能将人引入一团暗雾之中。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声音不咸不淡。 “魏国公,这是何意?” 孙启晏朝靖安挥挥手,看向她时,嘴角略勾起,带一抹疏离的笑。 “虢平公主,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让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吧?” 夏冰和秋绮闻言,焦急地看向上官燕婉,他话里隐隐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燕婉定定看他,眼中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暗光。 “秋绮,夏冰,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话音落,抬脚朝里走去。 夏冰和秋绮正欲抬脚,却被靖安牢牢地拦住了,只能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上官燕婉往桌前一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魏国公,这里也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你可以开门见山地说了,不用遮遮掩掩。” 孙启晏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双利眸好似鹰隼一般盯着她,语声冰冷。 “虢平公主,之前在魏国公府,你不是答应我了? 真没想到,你竟会出尔反尔!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上官燕婉丝毫不惧,好似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指责,悠悠然开口。 “本宫一向信守承诺,可没有毁约,当日魏国公说想要赏赐,求父皇给你赐婚。 那日在万寿宴上,父皇不是给你赐婚了吗?怎么,魏国公不满意?” 299否则,我就把孙思柔给杀了(43更) 上官燕婉见孙启晏绷着一张脸,面色略有些青黑,忍不住接着说道。 “怀淑可是蒋贵妃所出,地位不是其他公主能比得上的,即便是配国公爷,也绰绰有余。” 孙启晏脸色冷硬如铁,极狠厉的眸子,从深处渗透出一点灼人的热,好似能将人看穿。 他压低了嗓音,不觉透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虢平公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又何必在这里跟我打哑语?!” 上官燕婉红唇轻挑,嘴角带一丝嘲讽,眼神亦是冰寒一片。 “魏国公是个聪明人,可本宫却有些愚钝了,实在不明白魏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本宫都做了,真不知魏国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孙启晏胸前喷涌着怒火,幽深的目光牢牢攫住她的视线。 对面那张明艳的小脸,即便穿着男装,梳着男人的头,依旧难掩通身的气度华贵。 在此之前,孙启晏从未正眼看过上官燕婉,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也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不足为惧。 可谁能想到呢,桃花般娇嫩的女孩儿,冷笑起来也寒如霜雪。 明明才十五岁,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好似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 孙启晏心底的怒火慢慢地被熄灭,倒是生出些莫名的欣赏,就像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一手轻抚衣袖边银丝织就的暗纹,双目依旧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 只是唇边多了一抹兴味的笑,那是猎人看到自己猎物时惯有的笑。 “虢平公主,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对于他突然的欣赏,上官燕婉可没有丝毫的兴趣,冷冷地扫他一眼。 “哦,能被魏国公正眼相待,还真是难得。 不知魏国公今日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 孙启晏长眉微微蹙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虢平公主这般冰雪聪明,岂会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丝毫没有给他留颜面的意思。 “本宫一向诸事繁杂,忙得很,没空在这里跟你猜来猜去。 魏国公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如此拐弯抹角,实在不是你的作风。 你到底意欲何为?本宫没有想到,像魏国公这样的人,也会拿自己的妹妹做要挟!” 孙启晏听她提起孙思柔,又被她这般明嘲暗讽,却不怒反笑。 “招不在多,有用即可,如今看来我走这一招,是赌对了。 虢平公主对孙思柔确实很在乎啊,否则也不会前来赴约。 我虽不知虢平公主为何对她如此关心,但只要你还在乎她的生死就好。” 说到这里,孙启晏突然站起身,整个身体横过桌面,几乎与上官燕婉面对面。 “实话告诉你吧,我对怀淑公主一点爱意也没有,根本不会娶她! 你让皇上把赐婚的圣旨收回,否则,我就把孙思柔给杀了。” 上官燕婉冷不防对上那双冷寒似冰的眸子,心头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 300我不喜欢,没人能强塞给我!(44更 上官燕婉听孙启晏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要杀了孙思柔的话,心底涌起怒火。 “魏国公你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你唯一的妹妹都不管不顾了! 说杀就杀,你可真够冷酷无情的!就不怕她化作厉鬼来找你报仇吗! 就算是你爹泉下有知,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上官燕婉与他对峙着,心里隐隐希望鬼将军能听到这句话。 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他们父子反目? 孙启晏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狠狠地瞪她一眼,冷笑一声。 “她算哪门子的妹妹!又不是我娘亲生的! 我可从来没把她当妹妹,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就算是杀了她,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至于我那死去十多年的亲爹,哈哈哈,就算他化作厉鬼,我也不怕! 还唯一的女儿,他根本都没见过孙思柔一面!” 上官燕婉闻言,只觉唇齿发寒,想到上一世孙思柔在国公府挣扎求生,还不是他放纵的结果! 若是他稍微关心一下孙思柔,府里的下人又怎会欺负到主子头上? 若是他稍微为孙思柔说一句话,顾玥婷又怎么会在背地里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真是让人怒火中烧! 上官燕婉将心底几欲喷发的怒火强行压下去,深深吸了口气,水眸颤动。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硬着心肠,竭力镇定的开口。 “我虽然对孙思柔好了些,不过是觉得她小小年纪被人欺负,着实可怜了些。 却远远没有到为了她,放弃一切的想法。 魏国公你是她哥哥,都能做到这一步,本宫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又怎会倾心相互呢? 我是不会劝父皇收回赐婚的圣旨的,怀淑那么爱你,这是魏国公你的福分啊。 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本宫……” 话未说完,忽而被人掐住了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扭了过来。 上官燕婉只觉下巴吃痛,一双美眸死死地瞪着孙启晏,几乎喷出火来。 “魏国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孙启晏攫住她的下颔抬高,深邃的眸子凝视她躲闪的眼,薄唇轻勾。 “身在福中不知福?何时起,我的福要虢平公主来定义了? 我可不觉得那是福分,我不喜欢的人,没人能强塞给我!” 上官燕婉真想咬下他的一块肉,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她或许会相信。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是死都不会信的! 上一世,到底是谁左拥右抱,连前朝皇帝的宠妃、亡国公主都能纳入后宫! 好意思说什么不喜欢的人,没人能强塞给他!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上官燕婉使劲挣扎一下,双手掐住他的手腕,眼底露出凶光。 “放开你的手!否则你会后悔的!” 不知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还是被她的话震慑到了,孙启晏终于松开了手。 他慢慢地坐回椅子上,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静如深潭。 301我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45 上官燕婉使劲地擦着下巴,好似刚刚不是被捏住,而是被人在上面涂了毒药一般。 直到整个下巴红成一片,才将将放弃。 坐在对面的孙启晏看着她的动作,额头青筋差点蹦出来。 心口的怒火又冒了起来,再次被他生生压了下去,声音低沉。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那你还真是太小看我了! 就算孙思柔的命威胁不到你,我同样有办法逼皇上撤回赐婚的圣旨!” 上官燕婉“噌”地站起身来,恍若未闻,只拿眼角余光冷冷瞥过。 “随你的便!魏国公若真是有本事,就正大光明地使手段,切莫再来威胁一个女人了!” 话音落,转身朝外走去。 孙启晏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指尖轻搓,似乎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滑腻。 他慢慢地站起身,透过微开的窗户,朝外看去。 看着上官燕婉带着两个丫鬟快速离去,嘴角轻勾,眼神寒凉。 “我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 上京,国师府。 树荫绿满庭院,枝头落花轻舞。 云依斐站在那株榴花树下,一身白袍似雪,银发如雾,姿秀温雅。 他低头看着纸上简短的几个字,冷冷地笼着长袖,眼中似有寒霜遍布。 “斐儿,不要站在风口,你的身体还没好。” 云依斐慢慢地转过头,正看到云老夫人站在廊下,脸上略带担忧。 他缓步走过去,将手里的纸条塞进袖子里。 “娘,进去吧,这里风大。” 云老夫人看着他,轻声嗔道:“知道风大,你还站在那里,平白让人担心。 你这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可禁不起折腾,以后要好好爱惜自己,知道吗?” 一想到那么清隽儒雅的儿子,只能再活十多年,她就心疼地吃不下饭。 云依斐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朝屋里走去,声音轻缓。 “我知道了,娘,让你担心了。” 云老夫人每每见到他单薄的身体,满头的银发,就忍不住伤心落泪。 又怕他跟着伤心难过,不敢表现出来,声音轻柔。 “斐儿,你告诉娘亲,你和虢平公主到底……” 后面的话到底没有问出来,不知是怕失望,还是怕惹他伤心。 云老夫人当年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坚持要嫁给云正林,经历过那种不被认可的日子。 又来夫君早逝,一个人辛苦拉扯着云依斐长大,再次遭受他人非议。 除了身体上的痛,更难熬的是心里的寂寞和悲伤。 她深深地知道,嫁给国师府的人意味着什么,要承担的太多太多了。 而虢平公主乃是大端朝最金尊玉贵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愿意嫁给一个短命的国师呢?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请你放心,我和婉婉会一直走到最后的。 此生,婉婉就是我的命,婉婉就是我的唯一,我云依斐非她不娶。” 云老夫人身形一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云依斐,目露哀戚。 302这是马上要有儿媳妇了吗?(46更) 云老夫人看着面前倔强的人,徐徐开口。 “斐儿,娘亲知道你喜欢虢平公主,也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 但是你要知道,你非她不娶,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那她呢?虢平公主怎么想的,你知道吗?虢平公主怎么会选择…… 哎,你是我的儿子,你有多优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儿啊,你莫不是忘了,你爹临终前为你占的卦吗? 想必虢平公主也知道吧?她那样的金枝玉叶,怎么会……” 云依斐见她眼底泛起泪花,眉头微皱,安抚着说了几句。 “娘,你还不了解婉婉,她跟我一样,心里只有彼此。 她知道我的命格,可婉婉不在乎,为了她,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不会留她一个人孤独地过下半生,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命格虽说是天注定,但遇到婉婉之后,我不再信命! 我已经跟陛下说过这事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和婉婉成亲了。” 云老夫人眼中还流着泪,听他这番话,心中颇有些震惊,又有一丝欣喜。 虢平公主竟然真的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马上要有儿媳妇了吗? 本以为儿子要孤单一辈子了,本以为此生连个孙子孙女都抱不上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之间儿子就要成亲了! 云老夫人激动地差点晕厥过去,要不是被云依斐及时扶住,怕是已经摊倒了。 “儿啊,你说什么?你们要成亲了?你和虢平公主吗?” 云依斐想到上官燕婉,嘴角轻勾,点了点头。 “是啊,这次回府,就是想跟娘亲说这件事,我和婉婉要成亲了。 娘,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抱孙子了,嗯,或许是个孙女。” 云老夫人只觉整个人浮在海上一般,起起伏伏,刚刚还是迎头大浪,此时又是碧海蓝天。 她有些不可置信,双眸瞠大,声音都有些哆嗦。 “儿啊,娘亲真为你高兴,本以为你这辈子就、就…… 虢平公主真是我们国师府的救星啊,娘亲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 儿啊,哪天你带她来一趟吧,娘亲想好好谢谢她。” 云依斐没想到她如此激动,略想了想,回道:“嗯,哪天我带她来。” 云老夫人为他担忧了这么些年,难得高兴一次,这个小小的愿望还是要尽量满足她的。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躺在软塌上,下巴上敷了块棉帕,顺带着眼睛上也敷了块。 春幽坐在一旁,有些心疼,一边帮她轻轻地按揉,一边开口问道。 “公主,你就出去一趟,下巴怎么就肿了?看这样子,青了好大一片呢,还有指痕,该不会是被人掐的吧?” 上官燕婉闭目躺着,幽幽叹息一声。 “嗯,被人算计了,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你要知道,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仇人。” 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缓缓开口。 “对了,羽卿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我的好皇妹现在怎么样了?” 303不会叫的狗才咬人(47更) 春幽一边帮上官燕婉轻柔地捏着胳膊,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怀淑公主已经醒了,也不知蒋贵妃怎么办到的。 听说,蒋贵妃带人去了一趟晴芳宫,找景嫔大闹了一场。 顺带着把倩岚公主也揍了,好像是打了一巴掌,若不是景嫔拦着,还要下更狠的手呢。 蒋贵妃在晴芳宫闹得太大,后来皇后身边的姜嬷嬷去了一趟,两人才算消停了。”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冷哼一声。 “有些人啊,就是心思阴暗,偏偏面上还要装好人。 暗地里使绊子,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么,总会有被拆穿的时候。 也算是自食恶果了,怨不得别人,这就是所谓的恶有恶报。 只希望经此一事,那人能收敛点儿,不要再偷偷算计了。 怀淑虽有些傻,却争强好胜,呵,落在她手里,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提到那人,上官燕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上一世被奚落、被挖苦的场景。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太子哥哥死了,六皇兄也死了,正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时候。 那人明明是她的皇妹,身上明明流着上官家的血,却偏偏要对她落井下石。 那时候上官燕婉才知道,原来不会叫的狗才咬人,以前之所以乖乖听话,不过是隐忍不发而已。 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怕是又要被那张无辜的脸蒙蔽了。 想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 我已经不是前世的我,你若再敢偷偷咬人,只好把你的狗牙拔掉了! 刚叹息一声,下巴上忽而一凉,棉帕被拿走了。 “春幽,你怎么就把棉帕拿下来了?我的下巴还没敷好呢。” 上官燕婉嘟囔了一声,刚刚想得太入神,都没发觉屋里有些安静的过分。 可她问过之后,春幽却没有回话,整个屋子都越发寂静无声。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下意识紧张起来,一只手刚伸出一半,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下巴上再次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好像是被舔了? 一股酥麻从下巴处,瞬间传向四肢八骸,身体不觉有些酥软。 上官燕婉躺在软塌上,忍不住撑起腰,嘤咛一声。 鼻尖传来熟悉的苏合香,她心尖一热,一股愉悦窜上心头。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另一只手反应极快,顺势揽住那人的脖子,将他往下一压。 手臂缠紧,红唇探索着,捕捉到那人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一口,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依斐哥哥,你居然敢偷袭我,为何来了也不说话?你以为我会认不出你吗?” 话音落,又在那冰肌玉骨上撮了一口,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云依斐并未将她眼睛上的棉帕揭掉,高挺的鼻尖戳在她脸上,堪堪压住了下滑的棉帕。 一只手紧搂她的细腰,另一只在她身上四处游移,好似一尾调皮的小鱼,带着浪花点点。 上官燕婉听不到他的声音,触觉越发敏感,被他那般撩拨着,心口很快就积聚了一团火。 304名副其实的老醋坛子!(48更) 上官燕婉伸出小手,四处摩挲着,终于抓住了他的一只大手,故意娇声轻喝。 “依斐哥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哟~老实点~” 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苏酥软软。 上官燕婉鼻子里软绵绵的嘤咛着,红唇殷红似花汁涂抹。 云依斐低头看着那张红唇,眸子一暗,再次伏下身去。 “哦,是吗?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动动口吧。” 最后的话音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云依斐眼角余光瞥到她微红的下巴,心头燃起一簇小火苗,亲吻的力道不觉就重了。 他撬开她的小嘴,舔着唇瓣用力吮吸。 很快大舌又探进小嘴中肆意勾缠,咽下她口中香甜的汁液,攻势逐渐变得激烈。 “嗯……嗯……” 上官燕婉被吻的晕晕乎乎,嘴里发出小声的嘤咛。 她敏感地察觉到云依斐的薄怒,虽不知为什么,但还是很顺从地仰起脸任由他亲吻。 甚至身子微微抬起,往他怀里蹭了蹭,一手勾住他的腰,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分外缠绵。 云依斐显然被她的动作取悦了,心底的那点火星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温柔的宠溺。 “想我了吗?婉婉。” 男人的话吐在两人的唇舌间,大舌滑到娇嫩嫩的粉唇上,捉住那张越发殷红的小嘴缠吮。 上官燕婉感觉三魂七魄都要被勾走了,浑身酥软无力。 她的脸蛋越来越红,忍不住用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两下。 云依斐捉住她的手,又在唇瓣上重重一吮,方才喘了口气。 放开被舔得红肿起来的小嘴,高挺的鼻尖抵住她小巧的鼻头,哑着嗓子问。 “婉婉,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想我了吗?” 哎,明明才分开两天,也太如胶似漆了吧? 国师真是个爱粘人会撒娇的人儿。 心里是这么想,但手上的动作却生猛的多。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主儿。 上官燕婉缓过气来,伸手将眼睛上的棉帕拿起丢到一旁,双眼半合,水波荡漾。 乍然看到那双潋滟的眸子,有点忍不住,扑上去咬住他的喉结,小手也不闲着,扯他的衣服。 “思之如狂!” 云依斐潋滟的眸子眯起来,薄唇绽开一抹灿然的笑。 他倒是配合的很,予取予求,眼里藏着笑,顺势将她抱到腿上,两人换了个位置。 上官燕婉双腿盘住他的腰,双手依旧紧搂他的脖子,眼里还蓄着一汪春水。 “依斐哥哥,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听到她笃定的问话,云依斐并未否认,指尖在她的微红的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这里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转而心领神会,终于明白他为何生气了,原来竟是为了这! 国师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老醋坛子! 她看着那张因为亲吻而晕红的俊脸,心尖痒痒的,直接把脑袋戳进他胸膛。 上官燕婉在他胸前蹭了蹭,好似被丢弃的可怜小动物一般,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耸耸鼻子。 “依斐哥哥,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305这就要见婆婆了?(49更) 云依斐万没有想到,会从上官燕婉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娇软示弱的话。 本以为她会遮掩过去,却被她的堂堂正正搞懵了。 待反应过来,不觉轻笑出声,低头在她的下巴上舔了几下。 “都是我不好,让婉婉受委屈了,相信我,没有下次了。” 上官燕婉眼底亮光一闪,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欢快地搂住他的腰,轻哼几声。 “嗯,我相信依斐哥哥。” 原本国师大人带着一腔怒气而来,却因为这一句软软的话,酥了半颗心。 上官燕婉早知道这事瞒不住他,还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呢,谁知他竟先开口提了。 刚好顺水推舟,极尽撒娇之能事,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演绎地淋漓尽致。 都说一物降一物,仙人一般聪明绝顶的国师,在心爱的小人儿面前,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两人缠绵过后,谁也不再提下巴被捏红的事儿。 一个心安理得,抱了美人得了香吻。 一个磨刀霍霍,准备找罪魁祸首报仇。 云依斐抱着上官燕婉,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语声好似三月春风。 “婉婉,陛下和皇后这边既然已经说了咱们俩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去国师府一趟了? 今日我见了娘亲,跟她说了咱俩的事,她很想见一见你。” 上官燕婉突然听到要见未来的婆婆,难得心里生出些紧张,小手拽住他的衣袖。 “这就要见婆婆了?可是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哪里做的不好,怎么办?” 云依斐见上官燕婉如此紧张,不觉轻笑一声,在她发顶亲了亲。 “傻婉婉,这有什么紧张的,我娘亲整日里吃斋念佛,对人和善。 并非那种大院里的主母,会对自己的儿媳提各种要求。 原本以为不会有儿媳妇呢,如今你愿意做她的儿媳,我娘亲开心都来不及。 现在是恨不能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你可是我们云家的大功臣。” 上官燕婉原本还有些担心,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依斐哥哥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是云家的大功臣,哈哈哈。 那我若是去了国师府,岂不是要被供着?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等我以后为你生了小太阳和小月亮,身份更是水涨船高了,对不对?” 听她说些调皮的话,云依斐心里更加放松。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上官燕婉身后有小尾巴,此时怕是都要翘上天了。 云依斐心中低低叹息一声,真好,这样天真无邪的婉婉是他一个人的。 这样调皮灵动的表情,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薄唇凑近她的耳珠,舌尖在湿热的嫩肉上轻轻划过,感觉到怀里的娇躯颤抖起来,心里越发得意。 “没错,在国师府,婉婉就是小霸王,可以为所欲为。” 语声落下,薄唇又顺着耳珠滑向娇嫩玉润的脖颈,轻轻地啄吻着。 “婉婉,时候不早了,咱们去造小太阳和小月亮吧。” 上官燕婉冷不防被他抱起,惊呼一声,“啊!” ------题外话------ 为了回馈一直追随的小仙女们,吐血爆更50章,作者君已废,这两天怕是手都动不了了 306打!给我往死里打!(50更) 上官燕婉双手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仰头咯咯笑起来。 云依斐脚步不停,抱着她朝内室走去。 原本寂静的屋子,只留下空气中娇媚的笑声。 这一日,上官燕婉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冬音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 春幽正帮上官燕婉打着扇,闻言,瞥了她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冬音伸手摸了摸脑袋,朝她抿唇一笑。 “怀淑公主这才刚能下床,就去晴芳宫了,说是要找人算账。” 上官燕婉闻言,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浅浅一勾。 “找人算账?就她?十有八九讨不了好,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死一两个丫鬟。” 春幽和冬音一听这话,小身板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上官燕婉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轻轻摆了摆手。 “走,去看看,莫要让怀淑闹大了,万不能再闹到母后那里去。 前几日蒋贵妃去闹,都惊动母后了,今日她再闹,成何体统! 哎,还不如生个小病,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 这倒好,身体都没好利索,就起来折腾,她还真是一日都不能消停。” 春幽和冬音跟在她身后,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 皇宫,晴芳宫。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从晴芳宫内远远传来。 两张长条春凳紧挨着摆在一处,上面绑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 行刑的内侍早已经打的满头大汗,撸起袖子,撩着衣摆,嘿咻嘿咻的重重拍着板子。 上官燕飞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双腿上还盖着毯子,脸色不怎么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可看着那上刑的两人,她的眼底却闪着亮光,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上官燕宁站在她身旁,双手攥紧帕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张地开口。 “四皇姐,你这样不好吧?小小的惩戒一番就可以了,难道非要弄出人命?” 上官燕飞淡淡地瞥她一眼,一手搁在扶手上,撑着侧脸,嘴角轻勾。 “六皇妹这说的什么话,小小的惩戒一番? 倘若她们想害的人是你,这话你还能说的出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上官燕宁脸色一白,虽说早就习惯了她当着众人的面奚落自己,但还是觉得心口起火。 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咬着牙说了一句。 “可是四皇姐,这里是晴芳宫,若真是闹出人命,到底不好。 之前皇后娘娘便说了,这事到此为止,莫要继续闹了。 若是今日你把这两人打死了,皇后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上官燕飞忽而轻笑一声,黑瞳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 “我才不管!我可不像我母妃那么心慈手软! 就算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又能拿我怎样?总不能让我赔上一条命! 是这两个狗奴才想要害我的命,我还不能拿她们出出气吗?! 我与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们却用蛊害我!杖责四十大板已经是分外仁慈了! 若不是皇姐出手相救,我现在怕早就在地府了!你让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你说,我不杖责她们,杖责谁?难道杖责你这个做主子的吗?!” 几句话如惊雷,生生地劈在上官燕宁的脑袋上。 ------题外话------ 正在PK中,看到的小仙女们,请务必帮忙收藏一个哈 《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古月清风风 看点: 精分军少求宠求抱,对外冷如冰,禁欲又铁血,对内宠溺入骨,天天想着亲亲抱抱举高高 腹黑冥王招招手,天天撒糖不停歇~ 女扮男装酷帅痞,撩汉降魔两不误~ 简介: 浮生一梦的楼主银灵子,据说是个怪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却一天到晚笼着一身黑衣。 银灵子:老娘本来就是女人,有颜任性,不服? ~ 冥王府的阎罗神荼,据说温润如玉,对谁都是言笑晏晏,却唯独视女人为猛虎。 神荼:看不得本尊撩“男人”么,呵呵,要不要来地府喝杯茶? ~ 江城少帅郁垒,据说冷酷无情,除了形影不离的贴身秘书,没人入的了他的眼。 郁垒:想入我的眼?你有我家凌胤的一根脚指头好看么? ~ 307真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狗男女!(1更) 上官燕宁眉头一跳,脸色越发白得吓人,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若不是被丫鬟扶住,怕是早已跌倒在地。 上官燕宁眼底暗光一闪,抬头看向上官燕飞,喉咙里好似塞了铁块,似乎能够尝到血腥气。 “四皇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御下不严,才会让她们惹出祸端。 四皇姐若是实在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可好?我绝不会还手!”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丫鬟、嬷嬷都看向上官燕飞,眼神乱飞。 上官燕飞本就是故意让上官燕宁难受,没想到竟被她一招以退为进难住了。 她心里倒是想扇上官燕宁几耳光出气,可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怕是更坏了。 眼看着都要嫁进国公府了,若是在这节骨眼上传出心狠手辣、恶毒阴狠的名声,岂不是功亏一篑? 上官燕飞狠狠地瞪她一眼,两道凌厉的目光冰冷地射向她,咬着牙喊道。 “打!给我往死里打!什么时候满四十大板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春凳上的两人其实早已没什么气息了,不过规矩是死的,四十个板子,无论死活都得受完了才能下去。 这板子无论多少,死活全在这些行刑人的手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夹杂着越来越低的痛苦哀嚎之声。 晴芳宫外,几枝紫薇花开得正热烈,一丛丛一簇簇,极妍丽的红色,铺天盖地。 上官燕婉看着那透过院墙的紫薇花,脚步微停,眼神纷乱,思绪不觉飘远。 上一世,她也曾看到过热烈绽放的紫薇花,甚至透过那纷繁鼓蕤的枝叶,看到拥吻在一起的男女。 倘若那拥抱着女子的男人不是她的驸马,那景象或许会更缠绵动人。 她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没有上前打扰,只把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鲜血淋漓。 真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狗男女啊!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不进去吗?” 上官燕婉回过神来,眼神凉薄,嘴角斜斜一勾。 “这紫薇花开得不错,一时竟看呆了。” 春幽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接了一句。 “听说倩岚公主最爱紫薇花,这些花还是景嫔娘娘特地让人弄过来的。” 上官燕婉忽而冷冷一笑,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两人说。 “是啊,倩岚最爱紫薇花,本宫怎么会忘记呢。” 说罢,衣袖一挥,朝里走去。 上官燕婉刚走进门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钻入鼻尖,她眉头轻蹙,用帕子捂住了鼻尖。 再往里走两步,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春凳上那两条血肉模糊的身影。 板子上沾了血肉,随着行刑人手臂不断挥动,点点血花飞出,洒落在地上。 原本干净的地板上,洒落触目惊心的点点殷红。 春幽和冬音脚步一愣,差点干呕出声,及时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上官燕宁被耳边嘶哑的叫声折磨着,身体摇摇欲坠,眼角余光忽而瞥到门前一片红色的衣角。 她眼底精光一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308闹出人命,你想怎么收场?(2更) 上官燕宁双手趴住上官燕飞的腿,哀戚地哭着。 “四皇姐,都是我的错,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打我吧。 她们都快死了,你就饶她们一命吧,她们也是有父母的人,该多伤心啊。 我定会把她们打发出宫,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皇姐,你就发发慈悲,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们吧。” 上官燕宁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不胜悲戚,本就是个娇弱的人儿,让人看了不觉生出怜惜之情。 上官燕飞正坐在那里,不知如何处置,没成想她竟然还跪下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她虐待皇妹的恶名? 上官燕飞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话都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有人要下毒杀她,现在来出口气,怎么就变成她在无理取闹了? 正自僵持着,忽而传来冷冷一声。 “四皇妹,你又在闹腾什么。” 上官燕飞正平息着心头的怒火,远远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倏然抬起头来,朝门口看去。 待看清上官燕婉的脸,眼底亮光一闪。 “皇姐,你来了!” 正要站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又跌了回去。 上官燕婉已经走到近前,朝她摆摆手。 “行了,身体不好,就不要折腾了,坐着吧。” 自从上官燕婉帮她搞定了亲事,又出手救了她的命,上官燕飞对她早已改观。 原本心里对她除了嫉妒,再无其他,现在却多了感激和一丝喜欢。 上官燕飞坐回藤椅上,双目炯炯地看着她,连脸上的笑意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心里暗暗想着,皇姐虽然对我凶巴巴了些,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我的。 上官燕婉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恐怕只会淡淡一笑,爱怎么想怎么想,你高兴就好。 上官燕飞眼巴巴地看着她,面上带着委屈。 “皇姐,不是我闹,实在是心口憋着气,若是不发泄出来,我怕自己会被憋死。” 上官燕婉看了她一眼,实在是觉得眼前的人蠢不可及,真想一巴掌拍醒她。 想要报复一个人的方法那么多,为何非要选择最愚蠢的方式? 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的把柄递给对方么?这一闹,名声臭了,还报个鬼的仇啊! 孙启晏若是知道这事,刚好有借口退亲了! 上官燕婉忍了忍,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扮做相亲相爱的好姐妹的。 “差不多就行了,真闹出人命,你想怎么收场? 宫里人多眼杂的,万一传出不好的名声,你是准备被退亲吗? 眼看着都要当新嫁娘了,宫里见血,兆头不好,这次就算了吧。” 上官燕飞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被她说了出来,嘴唇嗫嚅了两下,没有吭声。 上官燕婉朝春幽做了个手势。 春幽心领神会,当即走到近前,说了几句。 “行了,不要再打了,没听到公主的话么! 赶紧把这两人拉下去,找点药医治一下,赶紧送出宫吧。 这两人竟然谋害公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种心狠手辣的丫鬟,宫里是待不得了,收拾一下,赶紧送出宫吧。 公主网开一面,还不赶紧谢恩!” 309想要跟我斗,门都没有!(3更) 晴芳宫的几个丫鬟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叩头,然后走上前,将两具血肉模糊的人架了出去。 上官燕宁跪在地上好大一会儿了,本以为上官燕婉看到她,就会让她起来。 谁知她却和上官燕飞说起了话,好似根本未看到她一般。 上官燕宁心思急转,脑袋越发低垂下去,掩过眼底幽暗的光。 “多谢皇姐为她们求情!” 上官燕婉看着拖在地上的长长血痕,目光凛冽,语声冰冷。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怀淑吧,是她放过了她们。 给公主下毒,想要谋害公主,本就是死罪。 就算怀淑将她们杖责至死,别人也没话可说。 但怀淑心存怜悯,放她们一马,算是看在你这主子的份上了。” 上官燕飞若真是想饶过她们两个,早就开口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上官燕宁瞳孔微缩,愤恨一闪而逝,面上却分毫不显,当即朝着上官燕飞重重地磕了个头。 “多谢皇姐心慈手软,不杀之恩。” 上官燕飞刚好就着上官燕婉给的梯子往下走,当即大方地挥挥手。 “皇姐说的没错,我马上就要出嫁了,宫里见血确实不吉利。 放了就放了吧,看在皇姐的面子上,这次我就暂且忍了。” 上官燕宁低垂着头,双膝依旧跪在地上,只觉一股冷寒窜上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上官燕婉却好似什么也未看到,低头扫了她一眼,声音微凉。 “倩岚啊,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也该长点教训了。 以后再收丫鬟啊,可要睁大了眼睛,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可千万不能放在身边。 这次她们是谋害怀淑,下次要来谋害你,可如何是好? 怀淑心胸宽广,愿意既往不咎,饶过她们的命,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下人闯祸,做主子的,总要负点责任,你说,是不是?” 上官燕宁大惊失色,极大的恐惧窜上她的心头,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 她心跳如鼓,整个身体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慢慢地抬头看向上官燕婉。 难道皇姐知道些什么? 上官燕婉低头回视着上官燕宁,看到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嘴角轻勾,却是一丝冷笑。 就凭你,想整一整傻乎乎的上官燕飞还行,想要跟我斗,门都没有! 上官燕宁看到那冰冷的目光,只觉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身体一片僵麻,寒彻透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强自镇定,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 “皇姐教训的是,以后再不会犯这种错了。” 上官燕飞虽然大大咧咧的,从不会隐藏情绪,但并不是真的傻。 她隐约知道下蛊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是两个丫鬟,又是无冤无仇的,为何突然要来针对她? 或许她们的背后还藏着什么人,比如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上官燕飞顺着上官燕婉的视线,看向一脸无辜的上官燕宁,眉头紧皱。 她一直知道,上官燕宁不待见她,毕竟她经常欺负人家。 但却没有想到上官燕宁对她的恨已经那么深了,竟然想要她的命! 310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4更) 上官燕飞脑子转的飞快,谁对她好,谁想算计她,这还是能看明白的。 此时想想,觉得骨头缝里发凉,若不是上官燕婉出手,她或许早就死了。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 上官燕婉挥了挥手,语声悠然。 “行了,今天这事就到底为止吧,以后切莫再因为这事闹腾了。” 上官燕飞收回视线,朝她抿唇一笑。 “是,都听皇姐的。” 上官燕宁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面上极力维持着浅淡的笑。 “倩岚也知道了。” 上官燕婉唇角一勾,凉凉地扫了两人一眼。 “春幽,冬音,我们走。” 上官燕飞见她转身欲走,急忙站起身来。 “皇姐,你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走,绿屏,红桃,还不快扶我起来!”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种地步?你就安生地待着吧。 上官燕飞却假装什么也看不见,被绿屏、红桃左右架着,快步走向她。 上官燕婉见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转过头,什么也没说,带着春幽和冬音走在前头。 上官燕飞目露喜色,唇边的笑意灿烂,好似尾巴一般,跟了上去。 上官燕宁依旧跪在地上,膝盖隐隐作痛。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阴骛一闪而逝,拳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公主!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翡翠跪在一旁,捧着她的手,心疼地问道。 玛瑙从上官燕婉几人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上官燕宁,小心开口。 “公主,怀淑公主什么时候攀上虢平公主了?两人以前的关系不是很差吗?” 上官燕宁慢慢地站起身,眼睛通红一片,声音含着一股阴气。 “我怎么知道!” 翡翠狠狠地扫了玛瑙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玛瑙识趣地缩在一边,小心地跟在两人身后。 上官燕宁攥了攥手心,路过那一丛紫薇花的时候,伸手摘下一朵,在指尖轻搓。 “我不会放过她的!就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鲜艳的紫薇花瞬间碎成几瓣,艳红的花汁在她的指尖轻染,好似血一般。 翡翠心头一跳,偷偷看她一眼,不知她口中说的那个人,到底是怀淑公主还是虢平公主。 玛瑙闻言,亦是一脸茫然,只见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便低下了头。 凉风习习,唯有紫薇花在枝头摇摆,偶有落花随风飞舞。 上官燕婉刚回到重华宫,秋绮就迎了上来。 “公主,元宝和肥球来了。”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下意识问了一句。 “他们又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有人求到阴阳衙门了?”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了进去,腿才刚迈过门槛,就被两小只抱住了。 “主人,主人,元宝好想你哟。” “主人,主人,肥球也好想你哟。” 上官燕婉只觉两条腿凉飕飕的,低头狠狠一瞪。 “还不快松开!小心我找人收拾你们! 说什么想我,是想我的金叶子了吧?或者是想我给你们烧点吃的?” 311我想你,这是真话呀!(5更) 元宝悻悻地放开上官燕婉的腿,手上的小算盘在衣角蹭了蹭,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主人,你怎么能这样想人家啊,人家是真的想你了。” 上官燕婉淡淡地瞟他一眼,忽而嘴角一勾。 “哦,原来是我错怪你了,哎原本打算让冬音给你烧一个金算盘的,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金、金算盘? 元宝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一激动,直接窜到了屋梁上。 “嗖”的一声窜上去,“砰”的一声撞得双眼冒金星,又“噗通”一声落在地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骨头架子“咯吱”响了好久。 元宝趴在地上,拼劲最后的力气,拽住上官燕婉的裙角。 “公主,公主,我喜欢金算盘啊!我想你,这是真话呀! 但如果你给我礼物,人家就更想你了!嗷呜!” 上官燕婉嫌弃地踢了踢他的骨头爪子,凉凉地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已经晚了。” 元宝眼珠子一翻,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摊在地上。 秋绮和冬音站在一旁,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只有在元宝和肥球面前,公主才会像个小孩一般,调皮又可爱了。 肥球扭了扭肥嘟嘟的身体,小圆脸摇了摇,嘴巴砸吧了一下。 “主人,你真是料事如神,人家就是想你的美食了。 主人,你看看,我是不是又消瘦了些?你都好久没让人给我烧些吃的了。” 上官燕婉闻言,嘴角抽的厉害,伸手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一戳。 “嘿,你倒是诚实,不过你脸上的肉肉都快垂下来了,好意思昧着良心说自己又瘦了?” 肥球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慌乱,有条不紊地回了一句。 “不是的呀,公主,人家脸上的肉肉虽然看起来多了些,但确实是瘦了。” 看着垂死挣扎的小鬼头,上官燕婉忽而嘴角一勾,来了兴趣。 “哦,是吗?我怎么丝毫都未看出来,你到底瘦在哪里?” 肥球为了吃的,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听她这么说,羞涩地扭了扭身体,忽而将衣服一掀。 “看,主人,人家是不是瘦了?连皮都没了,只剩下骨头了!” “啊啊啊!啊啊啊!” 夏冰刚走进来,就看到了森森的白骨,惊叫出声,又一溜烟跑了出去。 秋绮看着夏冰的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肥球,你也够拼的,为了吃,真是豁出去了。 估计回头啊,你夏冰姐姐会给你烧很多吃的,定要把你身上的肉养回来。” 肥球双眼一亮,眼睛眨巴眨巴。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早知道这招好用,以前就该用一用的。” 看着一脸懊悔的肥球,上官燕婉真想一巴掌再把他拍死。 “行了,赶紧把肉肉弄回来吧,一会儿把她们几个吓到了,唯你是问!” 肥球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把衣服往下一扯,肥嘟嘟的小肚子又鼓了起来。 冬音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没想到当个鬼挺好的,想瘦就瘦,想胖就胖。” 312有人来跟咱们抢地盘了!(6更) 秋绮闻言,嘴角一僵,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上官燕婉又踢了踢地上装死的某只。 “赶紧起来,否则金算盘真没了,我数一二……” 三还未出口,元宝已经爬了起来,脸上堆笑,比那秋天的菊花还灿烂。 “主人,我就知道,你还是爱人家的。” 上官燕婉懒得跟两小只打太极,开门见山地问道:“快说吧,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会是又有人来阴阳衙门求救了吧?” 元宝摇了摇手上的算盘,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 “非也,非也,不是因为有人来阴阳衙门交换寿命。” 上官燕婉双目如冰刀,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要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元宝瑟缩了一下,扭了扭身体,忽而大喊一声。 “主人,有人来跟咱们抢地盘了!” 上官燕婉走到椅子边坐下,一手端着碧玉杯子,双眼眯起。 “抢地盘?阴阳衙门?” 肥球急忙蹭过来,摇了摇脸上的肉肉。 “不,不,不是阴阳衙门,那可是鬼判官的地方,谁敢来啊。” 上官燕婉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瞪了两只一眼。 “说了半天,你一言我一语,也没见你们俩说出个一二三,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出现了?占了哪里?幽冥林吗? 再啰里啰嗦,我让夜鬼猫把你们吃了!听到没有!” 元宝想了想夜鬼猫那丑样子,立刻站直身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主人,不是阴阳衙门,也不是幽冥林,是幽冥林旁边的一个山头,好像叫雁落山。 平时雁落山挺安静的,最多也就几个猎户会去打猎,或者就是一些赶夜路的人。 以前都挺太平的,可是最近啊,总传出有人死在里面,而且死状极其恐怖。 原本我们也不知道这事的,毕竟里面的人刚死,就会被黑白无常君勾去魂。 可是有一个猎户不知怎么逃过了黑白无常君,跑到了咱们阴阳衙门。 哎呀,死状真的很惨啊,胸前一个大窟窿,听他说,那人好像特别喜欢吃人心。” 吃人心?活人? 春幽和冬音不觉站直了身体,浑身僵硬得厉害,小脸惨白一片。 秋绮眉头皱的厉害,不觉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的意思是,躲在雁落山里的那个人喜欢把人杀了,然后把人的心挖了?” 元宝当即点了点头,小脸分外凝重。 “没错,就是喜欢吃人的心,跑到咱们阴阳衙门来的那猎户胸前就是一个大窟窿,没有心脏的。” 肥球也跟着点点头,又描述了一下惨状。 “不仅胸前一个大窟窿,脑袋也被砸了个洞,整个人都傻了。 变成了鬼,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除了不断地重复‘有人要吃我’,其他什么都不说。” 上官燕婉眉头一拧,“既然如此,他什么都没说,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从雁落山来的?” 元宝将肥球挤到一边,开始抢答。 “因为我们很勤快啊,见到那个没心的鬼之后,便去周围几个山头转了转。 发现其中一个离咱们最近的雁落山,在树林深处盖了个小木屋。 可怪异的是,我们居然不能靠近,那人好像在屋子的周围贴了什么符箓。” 313那可是个杀人狂魔啊(7更) 肥球不甘示弱,依靠圆滚滚的身体,又挤了回来。 “还有一点很怪异,我们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也不见那人走出来。 所以也不知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强是弱。 不过啊,都能把人的心挖出来,应该是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吧。” 身强力壮的大汉么?山里的猎户? 上官燕婉眉头越皱越深,指尖在杯子边缘摩挲着。 “死了那么多人,为何至今还未被逮住?没人去衙门报案吗? 还有一点很奇怪,那人为何要挖别人的心呢?死的那些人,都是他的仇人吗?” 元宝和肥球同时摇了摇脑袋,异口同声地道:“不知道。” 上官燕婉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算了,指望他们俩去调查清楚,那也就是奢念。 “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我去阴阳衙门一趟。” 元宝和肥球又同时点点头,眼里却望眼欲穿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 “春幽,给他们两个烧点金叶子,金算盘,还有吃的。” 元宝一蹦三尺高,太过激动,又撞到屋梁上去了。 “啊啊啊啊!我有金算盘了!” 肥球圆滚滚的身体蹭到上官燕婉腿边,使劲抱了抱。 “主人,你真好,人家好喜欢你。” 上官燕婉大手一挥,“丢出去。” 两小只被丢了出去,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秋绮看了她一眼,谨慎地问道:“公主,明日你要亲自去那个林子吗?” 春幽轻轻地捏着上官燕婉的肩膀,声音轻颤。 “是啊,公主,太危险了,那可是个杀人狂魔啊,还专门吃人的心,太可怕了。” 冬音也凑到近前,一脸的紧张。 “公主,要不要把魉杀大哥他们叫着一起去?” 上官燕婉被三人围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眸子轻眯。 “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鬼将军还未被抓住,皇宫里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我出宫的时候。 要不明天只把魉杀一人叫着,魑离他们三个继续留在皇宫里。”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一亮,上官燕婉用罢早饭,便带着秋绮和冬音驾车离开了皇宫。 “冬音,你为何一直伸头往外看?” 秋绮坐在冬音对面,见她眼神总是往外瞟,心中纳闷,忍不住问出口。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上官燕婉闻言也睁开了眼睛,脸上略带好奇。 冬音小脸一红,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没有,才没有,我没有往外看!”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想不让人怀疑都很难啊。 上官燕婉轻叹一声,目光朝帘外瞥了一眼,嘴角轻勾。 “冬音,昨天我就好奇了,为何魑魅魍魉四人,你独独点了魉杀的名字? 若是春幽她们开口,肯定会说魑离大哥,而你偏偏说了魉杀大哥。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啊?嗯?” 秋绮闻言,眼睛不觉睁大了,转头看向冬音。 “天哪,公主,你若是不说,我都没发现。 冬音,赶紧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魉杀大哥……” 话音未落,已经被冬音捂住了嘴。 冬音的小脸通红一片,连耳朵尖都红红的。 “不,不是的,你们不要乱猜,我和那个臭木头才没有什么呢。” 秋绮眼睛眯成月牙,眼底亮晶晶一片,闪着了然的笑意。 上官燕婉端正地坐着,嘴角微勾,难得看到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里也新奇的很。 “冬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魉杀的?明明都没见过几次面,难道你们私下里还有什么交情?” 冬音下意识地看向车帘,生怕对话被外面驾车的人听了,眼看着都快急哭了。 “都说不是啦,公主,你就不要笑话我了。” 秋绮被松开了嘴,却没打算放过她,嘴角带笑,跟上官燕婉的眼神如出一辙。 “按理说,魑离大哥,魍生大哥和魉杀大哥三个人吧,各有各的特点。 最活泼的是魍生大哥,最细心的是魑离大哥,至于魉杀大哥沉默寡言,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呢?我也很好奇呢。” 冬音刚把她的嘴放开就后悔了,可现在再想去捂她的嘴,却没那么容易了。 一张小脸好似被染了色,急得直摇脑袋。 “都说不是啦,秋绮姐姐,你不要乱说啦,魉杀大哥就坐在外面呢。”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忽而来了一句。 “难道是第一次来阴阳衙门的时候,被抱了一次?然后就芳心暗许了?” 冬音双眼瞪圆,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公主,竟然也会在意这些事情。 秋绮双手一拍,与上官燕婉达成了共识。 “公主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也是。 冬音,你就不要否认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都会支持你的,魉杀大哥除了沉默寡言了些,其实还是挺好的。 对了,你前段时间缠着夏冰学女工,不会就是为了给魉杀大哥绣荷包吧?” 冬音双手堵住耳朵,再也不愿多听一句话。 “我听不到,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秋绮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抿唇一笑。 上官燕婉看着冬音小脸红红的样子,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娇羞,心里还有些羡慕。 她再次闭上眼睛,脑袋枕在车壁上,不禁回想起上一世与云依斐擦肩而过的场景。 是啊,上一世,她分明记得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只不过,那时并未放在心上。 314平生一顾,至此终年(8更) 上官燕婉第一次见云依斐,是在御花园的假山里。 一个是公子世无双,一个是凄惨的落汤鸡。 他撑着一把竹伞走过来,清隽的身影穿梭在雨幕里,那个画面刻在了心尖上,此生难忘。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裹成小小的一团,头发被雨淋湿,贴在肉呼呼的小脸上。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一双清冽入骨的眼,他走在雨幕里,像是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画。 那一瞬,像是万籁俱寂,雨珠滴落的声音都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心地又那么善良,等我长大了,来娶你可好? 春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娶回家来,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她才三岁,可是看到云依斐的第一面,心里便生出觊觎之心了吧,否则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二次见云依斐,是在东胜宫。 他站在高台上,她站在众人中央,一上一下默默对视。 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国师在东胜宫占星问卜。 她牵着元康帝的手,第一次走进庄严的大殿里,鼻尖是淡淡的药香。 他站在占星台上,面目俊秀,孑然一人,却万众瞩目,好似一颗耀眼的星辰。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于无数人中,准确地寻找到她。 四目相对,她久久未动,好似一刹那被他的眼神击中,周遭喧嚣迅速退去。 她置身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沉溺其中,眼里心里只能望见他。 那时候她还不懂,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她将死的时候,想起了那次见面,心里暗想。 倘若那时候她读懂了他的眼神,后来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第三次见云依斐,是在神武门。 他身穿银白铠甲,立于万军之前,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首锤头。 云依斐自幼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虽说多数时间是待在东胜宫,主司占卜,但也能领兵打仗,主攻谋士。 第一次上战场,施计精妙,成功退兵四十里,从此一战成名。 尤记得,那时金乌西沉,漫天丹霞如碎金般洒落,他微仰起头,远远地朝她看来。 在那美轮美奂的夕照中,他温柔的眼神,仿佛被金芒割裂成一片片,射进她的眼里,落在她的心上。 她站在城楼上,一时间竟走了神,琉璃眸子只看着那抹银色的身影。 美人如斯,般般入画,再难忘记。 第四次见云依斐,是在重华宫里。 他一人孤单地站在榴花树下,宽大的月白长衫随风轻舞,银发如瀑倾泻,眉目如画,容颜倾世。 看到她走过来时,倏然转头,深邃的墨玉眸子乍然一亮,像是夜空中绚烂的烟火。 他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身大红的嫁衣,只朝她浅浅一笑,如三月春风,容光照人胜过万朵榴花。 他温柔地问,她浅浅地答。 夕阳笼罩着两人,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榴花悠悠落下,同他们一并入了画。 她拒绝了他,他微微低着头,鸦翅般的长睫笼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隐隐心伤。 此后,她再也没在上京见过他,她曾去过几次东胜宫,可惜人去楼空,只剩下凄凉。 最后一次见云依斐,是在城外乱葬岗。 依旧是一身白衣若雪,却跪在泥泞的地上,伸手挖她破烂不堪的身体。 从初见到死亡,好像只是一瞬间,她依然会像初见时那般,心跳加速。 又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再也记不清他的容貌,只剩心伤。 上官燕婉靠在马车壁上,眼角晶莹一片,唇边却带着一丝深浓的笑。 上一世的她,并未将心放在他身上,就连初见时说过的话后来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果她记得的话,是不是就会发现云依斐眼中隐藏的爱恋? 如果她发现了云依斐眼中深深的恋与爱,是不是会爱上他呢? 又或许,她早就爱上他了,只不过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却带了一丝苦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上一世,她和他终究错过了。 “公主,到了。” 车帘外忽而传来低哑的声音。 上官燕婉双眸睁开,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秋绮和冬音扶着她走下马车,谁知还未踏进门里呢,面前黑影一闪。 眼看着那黑影就要扑上上官燕婉,却被魉杀一剑挥了出去。 “噗通”一声,黑影落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了几声。 “啊啊啊啊!好痛!呜呜呜呜~” 魉杀一剑将人戳出去,一只脚踩在那人的后背上,银光一闪,利剑出鞘。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人影,急忙伸手阻止了魉杀。 “魉杀,住手。” 魉杀抬头看她一眼,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315不能跟鬼一般见识(9更) 冬音偷偷地看魉杀一眼,小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生怕被他发现一般,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秋绮哪里有功夫看她,只盯着地上的人,惊疑出声。 “咦?这人看着好生熟悉?” 上官燕婉赞同地点了点头,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陆秀才。” 秋绮双眸不觉瞠大,甚至往一边走了几步,转到地上人的正面,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了看。 “还真是他,不过他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上官燕婉同样看着地上的人,眉头皱在一处,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没有找到他的娘子。 地上翻滚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挣扎起来,跪在上官燕婉面前,使劲地磕了个头。 “你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吗?” 陆秀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哪里还有初见时清秀干净的模样。 上官燕婉低头看他,神情幽暗。 “没错,我正是鬼判官。” 陆秀才好似听到了仙乐一般,猛然抬头看她,却因为隔着一层面具,根本没有认出她。 他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她的衣角。 “判官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了然的光,看来还真是为了他的娘子。 秋绮凑到上官燕婉跟前,有些同情地看着陆秀才,低声出口。 “公主,从上次在金鼎轩见到他,这都好几日了,他还未找到他的娘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这个道理陆秀才又何尝不懂,他如今找到这里,纯粹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吧。 是啊,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找来阴阳衙门,谁又会心甘情愿折寿呢? “进来说吧。” 话音落,当先转身朝里走去,秋绮和冬音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陆秀才眼神惊惧,颤抖着站起身,快走几步跟上她们,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主人,你来啦。” 元宝听到声音,急忙跑了出来,手上还晃动着新到手的金算盘。 金光闪闪,差点晃瞎人的眼。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他一眼,嘴角一撇。 “给我收起来,否则给你没收!” 元宝当即把金算盘抱进怀里,生怕被她抢走一般,再也不敢显摆了。 肥球两手抓着烤羊腿,吃的满嘴油花,看到上官燕婉,下意识就想扑过来。 上官燕婉身手矫健,成功避开了他生猛的一扑。 “给我把手擦干净,否则把所有的吃食全部没收!” 肥球吓得打了个嗝,紧接着,那张小嘴突然张大数倍,好似口袋一般。 左右手一塞,将两只烤羊腿同时塞了进去,还意犹未尽地咯嘣咯嘣嚼了嚼。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显然被这操作惊到了,特么的,这都行! 果然,不能跟鬼一般见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 陆秀才一直小心地跟在三人身后,眼神乱飞,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 总觉得周身阴冷,好似被什么缠住了一般,可又什么都看不到。 316请一定要救救我娘子!(10更) 陆秀才小心地盯着最前的身影,却见她对着一团空气说话,吓得身板一颤,差点跌回地面! 难道是鬼? 陆秀才十年苦读,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原本以为等着他的是锦绣前程。 却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他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不禁满面悲戚,心里冒酸水。 娘子不见了,还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见了,为了寻找娘子,他甚至未去就职。 漫无目的地找了许多天,就在他绝望透顶的时候,遇到一个乞丐,跟他讲了幽冥林的故事。 陆秀才初时是不相信的,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又怎么可能会有满足人愿望的鬼判官! 可是除此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已经失去一切了,若是用几年寿命能换回与娘子的团聚,他自然是愿意的。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再见娘子一面!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娘子说呢! 陆秀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幽冥林,转了一天一夜,终于摸到了这唯一的一个宅子跟前。 可是他敲了许久的门,根本没人来开门,后来尝试着撞了几次门,还是没有打开。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空宅子,心里失望透顶,可他太累了,又无处可去。 靠在墙角又睡了一晚,谁知刚醒来,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看到马车上有人走下来的时候,陆秀才仿佛从地狱里升天,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此时看着那娇小的身影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才真正对她的身份确认无疑。 没错,她一定就是鬼判官! 陆秀才走到屋子正中,往地上“噗通”一跪,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我娘子!不管你要几年寿命,我都给你! 只要让我再见见我娘子!我求你了,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在上首坐下,一手轻轻敲击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开口。 “讲清楚些,你娘子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你不说清楚,让我怎么帮你!” 陆秀才被上官燕婉的语气震惊,身板立刻挺得笔直,声音夹杂着一丝痛苦。 “判官大人,我娘子是在七天之前消失的,那一日下着雨。 听左邻右舍说我娘子是去书院给我送衣服了,可我回去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 上官燕婉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难辨。 “根据你这些天的打听,最后一个见到你娘子的人怎么说?” 陆秀才皱眉想了想,回道:“是街边的一个乞丐,我给他描述了一下我娘子的样子。 那个乞丐说,因为雨下的太大,我娘子半路跑去锦绣山庄避雨了。 因为他刚好在锦绣山庄门前走过,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孕妇。 我娘子怀着孕,非常好辨认,想来他口中的那人正是我娘子。 可是我跑去锦绣山庄问了,他们说,我娘子确实去避雨了,但后来雨停之后就走了。 我没有办法,心中又疑惑,就蹲在锦绣山庄门前等了几日,也没见到可疑的人。” 上官燕婉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心头一动。 “锦绣山庄?” 陆秀才见她面露不解,又补充了几句。 “没错,锦绣山庄是绥远镇比较有名的富户,庄主是出了名的善人,经常会给穷人施粥。 这就是为什么乞丐都喜欢去那里溜达,因为碰巧就会赶上施粥,可以吃顿饱的。 还有庄主有个生病的女儿,人长得漂亮,而且心地特别善良。 听说那天让我娘子进去避雨的人正是她,那一日她刚从寺庙上香回来。 看到我娘子站在门外屋檐下,就把她叫进去了。” 又是大善人么?只是不知这次的大善人,是真善人,还是伪善人? 庄主还有个生病的女儿?也是个大善人? 上官燕婉眼眸漆黑,幽光泛起,朝他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今日便会派人去调查一番,你过几日再来吧。” 陆秀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双膝却如同灌了铅。 “几天吗?那么长时间吗?” 上官燕婉不欲多说,朝他挥了挥手。 “自然要几天的,现在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办,等这事处理完了,就立刻去帮你寻找娘子。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娘子到现在都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么多天你都等下去了,想来也不差这几天。 但如果我这件急事不办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陆秀才顿时着了慌,还欲挣扎,就被魉杀一只手拎出去了。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你千万不要忘了啊!我就在门口等着,哪里也不会去的!” 上官燕婉看了看身边的左右护法,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元宝,你把那个被挖了心的鬼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317认清现实吧,你已经死了(11更) 元宝“噌”一下跳起来,借机晃了晃手中的金算盘。 “好的,主人,马上就去。” 话音落,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算盘珠子的晃动声。 上官燕婉感觉脑仁更疼了,幽幽叹息一声。 “真不知给他弄个金算盘是对是错,总觉得是在给自己挖坑。” 秋绮红唇轻抿,安慰了一句。 “公主,元宝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估计也就这几天的新鲜劲,等这劲头一过,肯定就不会四处拿着晃了。” 上官燕婉忧伤地摇摇头,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希望如此吧,但我总觉得信不过他。” 肥球闻言窜到她身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闪闪的牙,牙齿缝里还有菜叶子。 “主人,你说的没错,以我对元宝的了解,他至少要晃几百年。” 几百年?几百年!那岂不是要晃到她死! 上官燕婉眼刀一横,凉飕飕地瞟了他一眼。 “肥球,你是不是嫌我不够心塞?还要在心上插一刀?嗯? 你是不是皮痒了?小肥球!” 肥球一向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听她如此说,丝毫没有感觉到威胁。 他将衣服一掀,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根子。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如今一看到肥球撩衣服,几个丫鬟下意识地就会捂住眼睛。 那白骨森森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冬音眼看着肥球开始掀衣服,早已捂住了嘴,身体顺势往魉杀怀里一靠,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上官燕婉和秋绮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眼底是了然的笑意。 这两人果然有奸情! 被成功抢镜的肥球,面上懵懵的,伸手搓了搓肚皮,羞涩地说了一句。 “主人,你怎么知道人家皮痒了?你要给我挠挠吗?” 上官燕婉这才转头看向他,嘴角僵硬的厉害。 这次倒是没有露出白骨,而是圆滚滚的肚皮,跟个西瓜一样。 “噗嗤”一声,秋绮没忍住,笑出了声。 上官燕婉朝魉杀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把他给我丢出去,让他在地上多滚几圈,好好地止止痒。” 肥球大惊失色,当即把衣服放了下去,小肥手一摆。 “主人,不用魉杀大哥动手,我自己滚。” 话音落,往地上一躺,“咕噜咕噜”滚得那叫一个欢快。 魉杀脚下刚跨出一步,就停住了,两条浓黑的眉毛抖了抖。 上官燕婉看了看屋里的人,还有躲在角落里的鬼,一个个憋笑憋的脸通红。 再看一看一边哼唧一边滚滚滚的某只,真想一脚把他踢飞,眼不见为净。 “主人,主人,我把无心鬼带来了!” 元宝从门外窜进来,刚喊了一声,差点踩到地上的圆滚滚,紧接着又惊呼一声。 “肥球,你干嘛呢?运动减肥吗?” 上官燕婉感觉脑仁要炸了,好似赶苍蝇一般,朝他挥挥手。 “元宝,你最近也长胖了,赶紧跟肥球一起运动减肥吧。” 元宝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了摸肚皮,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 “人家哪有长胖,只是看起来圆了点而已。” 上官燕婉一个冰冷的眼刀过去,“滚还是不滚?” 元宝二话不说,“砰”一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飞快地滚了几下,立刻追赶上肥球的步伐。 “元宝,你撞到我了。” “我这不是为了推一下你吗,让你滚得更快点。” “哦,那我躺在这里不动了,你继续推着我前进吧,刚好有点累了。” “肥球,你怎么能这样,……” 吧啦吧啦,两小只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完全看不到上官燕婉青筋直跳的脑门。 “魉杀,给我叉出去!” 一语令下,魉杀行如鬼魅,一左一右,两手一拎,屋里瞬间清静了。 上官燕婉这才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的鬼,正是元宝带来的那只无心鬼。 他的胸前果然一个大窟窿,看着甚至可怜,可想而知,死的时候得多疼。 “你是哪里人?又是被所杀?” 无心鬼身子颤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不断地磕着脑袋。 “有人要吃我,有人要吃我,……” 上官燕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声音淡然。 “不要再磕了,赶紧认清现实吧,你已经死了。” 上官燕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等着无心鬼说出自己的遭遇。 “再过不多久,黑无常君就要来勾你的魂了,你不属于阴阳衙门。 赶紧去地府报道,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做人吧。 在黑无常君来之前,你可以把你的遭遇说一说,这样我也好去找那个挖心的杀人魔。 你自己死的很冤枉,也很痛苦,肯定不希望其他人也像你一样枉死吧? 所以,就当是积福了,赶紧跟我讲一讲,说不定会给你投个好胎。” 无心鬼终于抬起了脑袋,眼里还挂着泪。 318你已经死了,哭也没用!(12更) 许是上官燕婉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这才仔细地偷偷打量她几眼。 “判官大人,我是绥远镇上的一个猎户,经常去雁落山打猎。 那一日,我像往常一样去山里打猎,后来不知怎么迷了路。 我在山里转悠了许久,忽而看到一个小木屋,心里分外开心。 但心里又有些怪异,我在山里打猎也有好多年了,从来不知道那里还有个小木屋。 正是因为好奇,我忍不住走了过去,谁知道这一去,呜呜呜~”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捂住脸又开始哭。 上官燕婉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坐在那里哭,总觉得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十多下,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低喝了一声。 “这位猎户,我再说一遍,你已经死了,哭再多的眼泪都没用!” 无心鬼当即停止了哭泣,满面哀戚地看着上官燕婉。 “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我一想到家里的娘子,还有刚出生的娃儿,我就忍不住啊,呜呜呜~ 他们母子俩都靠着我活呢,如今我死了,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呜~ 我被困在这里,见都不能见他们最后一眼,我不甘心啊! 我一向勤劳本分,从小到大都未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为什么! 这要是去投了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不甘心啊,呜呜呜~” 上官燕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他为何能逃脱黑白无常的勾魂了。 因为无心鬼心中的怨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对家人的牵挂也很强烈。 上官燕婉看着一脸不甘心的猎户,生出一丝同情,幽幽叹息一声。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世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样?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还是认命吧,这样心里或许舒服点。” 上官燕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尖一痛,恍惚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上官燕婉被一剑穿心而死的时候,也不甘心啊,比他更不甘心! 她甚至在心里问自己,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国破家亡,亲人都死光了,最后把自己的命也赔上了。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无心鬼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糙汉子哭成那样,闻者伤心。 “我也知道的,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我之所以要逃过黑白无常,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等。 等有一天,那个杀千刀的挖心狂魔被人弄死,就去找鬼魂报仇! 我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那家伙的!” 上官燕婉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怨气,眉头蹙到一处。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就算你不找他报仇,地府也会想尽办法折磨他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说出他的样貌特征,帮助我们找到他。 至于其他的,自有地府的鬼差会处理。” 无心鬼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最后把头垂了下去。 “判官大人,投胎之前,我能再看看我娘子和娃儿么?” 319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13更)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待会儿你可以问问黑无常君。” 无心鬼身体瑟缩了一下,一脸的衰败。 上官燕婉急着去抓杀人魔,又开口问道:“那个把你杀了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无心鬼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 上官燕婉的手差点从椅子扶手上滑下去,等了半天,你就来了句这? 特么的,既然不知道,你还想那么久做什么?! 秋绮见她脸色不好,知她心口憋了团气,急忙站出来。 “无心鬼,你不是被那人所杀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无心鬼抬头,委屈地扫了两人一眼,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我当时已经在雁落山上转了一天,早累得筋疲力尽。 看到有个小木屋,虽然心中疑惑,但没有办法,又饿又累,只能进去坐一坐。 可是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并没看到人,里面是空的。 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吃的喝的,我、我哪里忍得住。 我就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而且是悬在半空,胸前空空如也。 低头一看,我的肉身正躺在哪里,我怎么都进不去。 正自焦急的时候,看到一黑一白两个戴高帽的走过来,吓得身形一闪。 然后我就拼命跑,跑到了这里。” 上官燕婉听的一脸懵,刚刚还在同情他受了多少苦,肯定疼得要命,结果…… 没有得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几个人脸上难掩失落。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去投胎吧。 至于你的大仇,就交给我们了,你也甭惦记了。 魉杀,秋绮,冬音,看来我们要亲自去雁落山探一下虚实了。” 上官燕婉刚站起身,门外黑影一闪,屋里瞬间多了个人,额不,鬼。 来的还真是巧! “黑无常君,你倒是来的巧,正要把这鬼送到地府,你就来了。” 上官燕婉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开始鄙视那些个办事不利的鬼差。 鬼将军很厉害,让他逃了就逃了,没人会说什么。 但是,不过是个小鬼,也能把他放走,实在让人怀疑地府鬼差的办事能力啊。 黑无常看到她眼底的轻嘲,却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真是丢脸丢到人间来了。 要不是当时正跟白无常斗嘴,怎么可能放走这只漏网之鱼?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解释就是掩饰啊! 黑无常心里郁闷的很,干脆破罐子破摔,仰着头,差点把头顶的高帽子戳到屋梁上。 “咳咳,那什么,我看判官你也挺忙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心鬼,牙齿磨得霍霍响。 “走吧,赶紧跟我去地府投胎!” 罪魁祸首无心鬼抬头看着他,眼神瑟缩,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怒了黑无常君。 320男人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14更) 害得阴晴不定的黑无常君丢面子,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吃不了兜着走啊。 无心鬼吓得一阵瑟缩,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黑无常大人,我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黑无常衣袖一挥,一把银光闪烁的铁钩已经勾住了他的喉咙。 他冷冷地瞪了无心鬼一眼,乌黑的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不能。” 上官燕婉暗自摇了摇头,哎,果然,男人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一样的,心眼跟绿豆差不多。 无心鬼被黑无常勾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挣扎了几下就消停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判官,你忙你的。” 黑无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转身欲走,却又被人叫住了。 上官燕婉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附耳小声问了一句。 “黑无常君,最近可有鬼将军的消息?” 黑无常身形一怔,好似被烧到一般,往旁边蹦了好几步。 “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 白无常若是知道了,又是一阵乌烟瘴气的闹,想想都头疼。 被一只老鬼嫌弃的上官燕婉先是一懵,待回过神来,嘴角邪邪一勾。 “黑无常君,我发现你吧,能力不行就算了,脸皮还很厚。 平时在地府,你都不照照镜子的吗? 就你这样,裹得跟黑炭一样,脸白得跟厕纸一样,连国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你居然还担心我会觊觎你?你以为我长脑子是用来喝粥的吗?” “噗嗤~噗嗤~”接连几声,屋里的人和鬼同时笑了,虽说畏惧于黑无常的淫威,但实在是忍不住啊。 黑无常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上官燕婉,手中的钩子都在打颤。 “判官,你、你、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为什么要说那么大声?想让整个地府的鬼都听到吗?” 上官燕婉十分无辜地摊摊手,“不是你说的吗,离你远点,我若是不大点声,你能听到吗?” 黑无常原本阴沉的性子,愣是被气得跳脚,却又无话可以反驳。 果然,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小心眼爱记仇! 下次一定要把白无常叫上,要对付难缠的女人,只能靠难缠的女鬼! 黑无常心中主意已定,仰起头,丢了一句豪言壮语。 “算你狠!不就是没有抓到鬼将军吗?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他的!” 上官燕婉殷红的唇瓣一扬,难得露出一抹笑意,但眼底却是凉凉的。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上官燕婉认定了地府鬼差,整天只知道吃饭不干正事,所以只能靠激将法。 希望他们能变得勤快点,也是费尽了心思。 鬼差勤快了,就有人对付鬼将军了,省得她再多花心思,完美。 上官燕婉看着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好似变戏法一般的黑无常,小手挥了挥。 “黑无常君,慢走,不送。” 黑无常早就被灼热的视线烫得浑身不舒服,脚下一蹬,身形瞬间消失不见了。 上官燕婉送走了黑无常,便带着魉杀几人前去雁落山,准备会一会那隐秘的杀人魔。 “公主,听无心鬼的话,那个木屋的主人定然是在饭菜中下了药。” 秋绮走在上官燕婉身侧,将心中猜测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冬音也跟着点点头,“是啊,公主,那人好生聪明。 故意让人在山上转的头晕眼花,饥饿难耐,再用食物诱之。” 上官燕婉眸色微闪,目光深沉难辨。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屋子的周围只能让人进,而小鬼闯不进去? 为何进了雁落山的人会无缘无故迷路?他们之前经常来打猎,明明很熟悉地形的。” 秋绮和冬音互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她,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指尖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深思了一会儿。 “魉杀,你去周围探查一下,看看这雁落山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魉杀点头应了一声,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冬音靠近秋绮,挽住了她的手臂,看向迈步朝前走的上官燕婉,小声问了一句。 “公主,咱们三个现在要进林子里吗?不等魉杀大哥回来一起吗?”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没错,冬音,咱们可是连鬼都不怕的,难道还怕人不成。” 冬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还是咕哝了一句。 “可是公主,那人不是普通的人啊,是个杀人魔!” 秋绮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了几句。 “不要怕,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咱们可是三个人。”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抬起头朝前走去。 冬音揽着秋绮的手臂,小心地跟在后面。 三人走了一会儿,秋绮看着近旁的一棵树,眉头微微皱起。 “公主,我们刚刚是不是来过这里?” 冬音一听这话,也扭头环顾一周,惊呼一声。 “是啊,没错,刚刚确实来过这里,你看那棵歪脖子树,之前我还嫌弃它长得奇怪呢。” 321公主,咱们会不会被挖心?!(15更) 上官燕婉双眸黝黑,自然也看出怪异了,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也迷路了。” 秋绮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公主,这雁落山果然有古怪。” 冬音小身板颤了颤,“公主,魉杀大哥还没来,不会是找不到我们了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 上官燕婉定定地看着那棵树,慢慢地走了过去,好似只是靠在上面休息一般。 “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话,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在树皮上划了划。 冬音顿时没了话,只小心地挽住秋绮的手臂。 上官燕婉这才离开那棵树,继续朝前走,声音浅淡。 “根据无心鬼的描述,迷路之后,过不了多久,或许就能看到那个小木屋了。” 秋绮秀眉挑起,“公主的意思是,只有在迷路之后,才能看到那个小木屋? 说起来,咱们刚刚走了那么久,确实都未看到有什么小木屋。” 上官燕婉目光凝重,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小木屋就是在迷路之后才能看到。 我怀疑这雁落山应该是被施了什么障眼法,唯有迷路者,方可寻到安息处。 而那让人休息的小木屋正是索命之处,挖心的人就在那个屋里。” 冬音小脸略白,颤抖着唇,“公主,咱们会不会被挖心?” 秋绮捏了捏她的小脸,“平时胆子那么大,怎么突然就怂了?没事的,有公主在呢。” 上官燕婉脚步忽而一顿,指着前方不远处,低声道:“看,小木屋出现了。” 秋绮脚步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小木屋,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 “看来公主猜的没错。” 冬音眨巴眨巴眼睛,“公主,咱们真的要过去吗?不再等等魉杀大哥吗?” 上官燕婉直接用行动回答,迈开脚步,走了过去,嘴角甚至挑着一抹戏谑的笑。 “走,去会会这个世外高人,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待走到近处才发现,小木屋门口的棚子下面还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婆。 冬音诧异地开口喊道:“公主,你看,那里也有一个迷路的老婆婆。” 秋绮立刻扫了她一眼,低声道:“冬音,在外人面前要叫公子!切莫再喊错了!” 冬音立刻捂住了嘴,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看向那个坐在门口凳子上的老婆婆,眸光轻闪。 三人走了过去,秋绮最先开口。 “老婆婆,你也是在山中迷路了吗?” 老婆婆依旧坐着,没有任何动静,好似什么都未听到一般。 秋绮看了上官燕婉一眼,伸手指了指耳朵,“公子,难道老婆婆的耳朵……”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到近处去询问。 秋绮了然地点头,又上前一步,走到老婆婆的正面,声音加大了些。 “老婆婆,你是在山中迷路了吗?” 老婆婆恍然看到她,吓了一跳,身形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位小公子,你是在叫我吗?” 老婆婆果真是个聋子? 322听说山里最近闹鬼!(16更) 秋绮见老婆婆转过头来,当即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很大,生怕她听不见。 “没错,是在叫你呢,老婆婆,你也是在山中迷路了吗?” 老婆婆这才听清了她的话,面色悲戚,声音暗哑苍老。 “是啊,我儿子昨天就来山里打猎了,可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未回去。 我心里着急,生怕他饿着,就带了些吃的来寻他。 可是我走了好久,都未看到他的人,最后看到这么个小屋,就走了过来。 原本想问问屋子的主人,有没有看到我儿子,可是里面却没有人。 主人不在,我又不好进去,便在这门口等着了,或许可以看到我儿子。” 秋绮听她说完这话,转身走到上官燕婉身旁,压低声音。 “公子,这位老婆婆跟咱们一样,迷路了。” 迷路?那么凑巧? 冬音小脸一皱,面露忧伤。 “这个老婆婆好可怜哟,儿子没有找到,待在这里多危险啊。” 上官燕婉又不着痕迹地将老婆婆大量了几眼,才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秋绮,你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秋绮点头应是,转身进了屋里。 冬音绕到老婆婆的面前,开始跟她说话。 “老婆婆,你也是绥远镇上的人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找儿子?您这么大年纪了,多不安全啊。” 老婆婆满脸皱纹,双手攥紧怀里的包裹,声音略凄凉。 “我是绥远镇人不错,我姓陈,左邻右舍都叫我陈大娘。 我儿子叫徐达焕,是镇上的猎户,以前经常来这山上打猎。 我相公死的早,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他如今迟迟不归家,只能我老婆子亲自来找了。 我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寻思着该说门亲事了,但是需要聘礼啊。 焕儿说,每日早些出来打猎,晚上晚些回去,多弄些猎物,然后拿到镇上去卖钱。 等攒够了金叶子,就可以娶媳妇了。 昨天天不亮,他就出发了,可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回来。 我听邻居说,前几日有个猎户进山打猎,就再也没回来。 我心里担心啊,就来这里寻他了,可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公子啊,你一看就是个面善的人,能不能帮我老婆子找一找我儿子?呜呜呜~ 我就他一个儿子啊,从小把他拉扯大,眼看着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能走丢呢,呜呜呜~ 若是焕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也不用活了,呜呜呜~” 冬音见她哭得伤心,顿时手足无措,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递给她。 “陈大娘,你莫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身体。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到儿子的。” 陈大娘擦了擦眼泪,这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开口问道。 “公子,你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不像是镇上的猎户,难道你们是从别处来的?” 上官燕婉回视着她,面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声音平淡。 “没错,我们不是镇上的人,不过是碰巧路过这里,没成想竟迷了路。” 陈大娘低低地“哦”了一声,又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冬音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有心安慰几句,急得抓耳挠腮。 “陈大娘,我家公子厉害着呢,定能帮你找到儿子的,然后带你离开这里的。”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 在冬音的心里,上官燕婉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是迷路而已,怎么可能难住她!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立刻又将表情掩去,依旧八风不动地端坐着。 陈大娘听到冬音的话,浑浊的眼里绽放出一丝光,欣喜地抓住她的手。 “真的吗?真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老婆子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们了。 若不是遇到你们,我真怕要在这里等到天黑了,怪吓人的。” 冬音立刻又成了热心的傻大姐,拍着陈大娘的手,安慰着。 “嗯,不要怕,天黑之前,咱们肯定能走出去的。” 上官燕婉看着两人,目光复杂,转过头看着木屋的门,心里寻思着。 秋绮怎么还没出来? 上官燕婉正要站起身,陈大娘忽而开口说道:“这位小公子呀,听说这山里最近闹鬼。” 冬音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因为这句话,又立刻烟消云散了。 可是在一个老婆婆的面前,怎么能表现出害怕呢?就算心里再害怕,也要撑住! 冬音故作镇定地回道:“是、是吗?陈大娘,你在镇上都听说了什么?” 323没错,确实该死!(17更) 陈大娘手里搓着那块锦帕,慢慢地又叠了起来,声音不大。 “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户人家,原本是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就在前几日,他们家的男人来雁落山打猎,后来就再也没回去。 剩下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我还去给她送过吃食呢。” 冬音忽然想起无心鬼说的话,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上官燕婉。 难道陈大娘说的那个人,就是无心鬼?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紧接着问道:“家里的男人不见了,他娘子没有去衙门报案吗?” 陈大娘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这位公子,您一看就是从别处来的,根本不了解我们绥远镇。” 上官燕婉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问道:“陈大娘,可否详细说来?” 陈大娘手里捏着帕子,微微低垂着头,徐徐说道。 “绥远镇的县太爷,听说在上京城里有人罩着,所以办事十分散漫。 估计是觉得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能查到他头上,搜刮民脂民膏就算了,还从来不干正事。 那县太爷家里的小妾都娶了八个了!日子过得快活着呢! 平日里连县衙都不怎么去,还说办公呢,哎,那县衙就是个空壳子。” 天高皇帝远?这分明是天子脚下! 上官燕婉袖子里的双手不觉攥紧,眉头皱成一团。 “那陈大娘,你可听说了,县太爷上京城里的熟人是谁?若不是官职足够大,怕也罩不住他吧。” 陈大娘摇了摇头,“这我老婆子就不知道了,就连这些都是听人说的,不让往外讲的。 若是哪天被县太爷的人听到了,我这条命都要没了。 县太爷养了好些厉害的打手呢,专门用来搜刮民脂民膏的。 原本我们县里好多猎户,后来都跑去县太爷家里当打手了,听说给的工钱挺多,比打猎可好多了。 我家焕儿就是个直脑筋,死活不愿意干这种事,宁愿早出晚归的,累死累活打猎,卖那么点银钱。 哎,只希望我家焕儿不要出事才好,这年头啊,真是怪,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 像县太爷那样的坏人,真该被挖了心才是,我想,他的心肝定然是黑的!” 冬音听了她的话,气得小脸通红,跟着义愤填膺地吼了一声。 “真是太过分了,这绥远镇离上京那么近,哪里是天高皇帝远了,分明就是天子脚下! 县太爷居然敢这样鱼肉百姓,真是太气人了!” 上官燕婉眸色深沉地看着陈大娘,眼底流光一闪,又瞬间遮掩过去。 她的指尖在袖子上滑过,低低应和了一句。 “没错,确实该死。” 话音一落,木屋的门忽而“嘎吱”响了一声,秋绮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上官燕婉站起身,眉头微皱。 “秋绮,发现什么了吗?” 秋绮抬起手,掌心放着一个小小的香囊。 “屋子里确实没人,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确实放着吃食和水。 我转了一圈,只看到这么一个香囊,扔在椅子上的,感觉有些奇怪,就拿了出来。 我也不知这香囊……” 话音未落,忽而被人抓住了手腕,耳边响起悲戚的哭喊声。 324这真是你儿子的香囊(18更)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陈大娘忽而站起身,三两步蹒跚着走到秋绮身边,抓住那只香囊,哭了起来。 “啊,我的儿啊,我的焕儿。” 冬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也跟着站起身,走过来,与秋绮对视一眼。 “陈大娘,这个香囊,莫不是你儿子的?” 上官燕婉并未开口说话,只看着泪流满面的陈大娘,眉头紧皱。 秋绮被陈大娘从手上夺了香囊,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小心问了一句。 “陈大娘,你可看清楚了?这真是你儿子的香囊?”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儿子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香囊,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陈大娘双手抓着香囊,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捶胸顿足。 “这就是焕儿的,因为是我亲手给他绣的,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呜呜呜,焕儿该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吧?我的焕儿。” 冬音见陈大娘捏着香囊哭得伤心,也跟着落泪。 “陈大娘,你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香囊而已,你儿子不一定就遭遇不测了。 你千万不要多想,咱们现在要想办法先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找你儿子。” 陈大娘干脆坐到了地上,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哭泣,早已老泪纵横。 冬音无措地看着她,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上官燕婉,小声问道:“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地上的陈大娘,眼眸若寒潭,恍惚浮动着什么,却又片刻恢复了平静。 “能有什么办法,刚刚咱们也试着往外走了,根本走不出去。 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等着,等着那人出现。” 冬音闻言,身体一颤,嘴唇哆嗦着,“公子,咱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秋绮当即横了她一眼,“切莫胡说。” 冬音老实地闭上了嘴,蹲在地上安慰着陈大娘。 秋绮靠近上官燕婉,压低声音问道:“公子,咱们真要在这里等那人出现吗? 就这样坐以待毙,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上官燕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嘴角好似勾了一下,瞬间又收敛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等看了,等到天黑看看情况再说吧。 冬音,你把陈大娘扶起来吧,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冬音点点头,当即把陈大娘扶了起来,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时间,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除了呼啸的冷风,便只有陈大娘偶尔发出的呜咽声。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陈大娘哭得悲戚,陷在无尽的悲伤里,仿佛对其他事情都不再关心了。 冬音坐在一旁看着她,一脸的担忧。 秋绮坐在上官燕婉身旁,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安静地等着夜幕降临。 “咕噜噜~咕噜噜~” 冬音小脸绯红,捂着肚子,傻笑一声。 “公子,我不饿的,就是肚子突然想叫。” 秋绮转头看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坚持一下,很快咱们就能出去了。” 上官燕婉听到那蹩脚的掩饰,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陈大娘却忽然动了。 她将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裹拿在手上,三两下解开带子,摸出几张厚厚的饼。 “这位小公子,这是早上出门时,我给我儿子烙的饼。 以前他早上出门打猎,我都会给他烙几张饼带着,留着在山上饿的时候充饥。 这位小公子,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先吃点吧,充饥也是好的,莫要饿坏了身体。” 冬音看了看她手上有些朴素的大饼,咽了咽口水。 她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转头看了看上官燕婉,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上官燕婉微微低垂着头,灰暗的天色遮掩了她的面容,只隐约能看到她的脸部轮廓。 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头。 “肚子饿了,就吃吧。” 冬音闻言,眼睛一亮,这才从陈大娘的手中接过一张饼,又道了个谢。 “谢谢陈大娘,你也吃吧,您是老人家,应该更饿才是。” 道完谢,又拿着饼走到上官燕婉跟前,小心地给她掰了一块。 “公子,你肯定也饿了吧,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吃食,你就将就着垫一垫肚子吧。” 上官燕婉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低垂着,看了一眼那饼,眉头微皱,并未接过去。 陈大娘往这边看了一眼,急忙说道:“你们三个人吃一张饼,吃不饱的。 我这里还有两张,反正我一个老婆子也吃不完,再给你们一张饼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过来,亲手给上官燕婉递了一张饼。 上官燕婉依旧低垂着头,眸光幽暗,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去,低低道了声谢。 “谢谢。” 325好肥的羊,可以吃个饱了(19更) 冬音见上官燕婉有了吃食,这才放了心,又走到秋绮跟前,给她掰了一半。 “秋绮,你也饿了吧,赶紧吃点,这样才有力气等下去啊。” 秋绮看了上官燕婉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伸手接过。 “谢谢陈大娘。” 冬音欢天喜地地咬了一口,好似吃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嗯,陈大娘,你这饼烙的真不错。” 上官燕婉和秋绮看着冬音,手里的饼却没有咬一口。 陈大娘眼角余光看到两人的动作,二话不说,拿起最后一张饼,啃了一口。 秋绮见她如此,才小心地掰了一点,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陈大娘见上官燕婉依旧没有动口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是嫌弃老婆子的饼太糙了吗? 也是,看公子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想来还从未吃过这种粗食。” 上官燕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觉手里的饼好似烫手山芋一般,吃了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张口咬了一口,用袖子掩着,细嚼慢咽。 陈大娘见三人吃了起来,眼里露出笑意,又欢快地啃了一大口。 也许真是饿了,没过多久,冬音手里的饼,只剩下边缘一点。 她笑嘻嘻地打了个嗝,“陈大娘,你这饼,真的很好吃呢。” 陈大娘同样面带微笑,“喜欢,你就多吃点。” 冬音欢快地点点头,正要开口,忽而脑袋晕了一下。 “嗯,是我吃太多了吗?怎么感觉有些困。” 话音落,身体朝桌子上倒去,再无任何声息。 秋绮见冬音倒在桌子上,双眼倏然瞠大。 “冬音!冬音!你没事吧?你……” 话还未说完,人也跟着倒在了桌子上。 陈大娘嘴角忽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转头盯着上官燕婉,然后看着她倒在桌子上。 她慢慢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饼一丢,喃喃开口。 “好肥的羊,这下可以吃个饱了。” 冷风呼啸,空气里只剩下有些瘆人的笑声。 狭小的屋子,不是传来“霍霍”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只觉头皮发麻。 一个佝偻的背影坐在屋子一角,正欢快地磨着手里银光闪闪的刀,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着。 “大肥羊,大肥羊,三只大肥羊,该从哪只动手呢?” 过了好大一会儿,似乎终于满意了,将手中的刀拿起来晃了晃。 “嗯,已经很锋利了,可以下刀了。” 佝偻的背影站了起来,在暗黄的灯光下,依稀可看清她的面容,皱纹遍布,精神却矍铄。 她慢腾腾地走到桌前,看着上面横躺的三个人,嘴角露一抹阴骛的笑。 “哎呀,真是三只大肥羊,长得这么好看,小心肝一定是红色的,味道肯定不错!” 她满面兴奋,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自言自语。 “嗯,三个长得都不错,该从哪一个动手呢?” 说到这里,伸出舌头在苍白的唇上舔了一下,隐约可见嘴角的口水。 “嗯,这个长得最好的应该是三人的头儿,就从你开始好了。” 话音未尽,手起刀落,朝着上官燕婉的胸口刺去。 326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20更) 可惜,陈大娘手上的刀还未落在上官燕婉身上,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大娘痛得惨叫几声,喊声嘶哑,差点掀开屋顶。 “咣当”一声,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 上官燕婉从桌上翻身而起,一手捏着陈大娘的手腕,一手掐着她的脖子,目露凶光。 “真是让我好等,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陈大娘,你倒是会装楚楚可怜的老人家,你就是这样把那些过路人骗住的吗? 我倒是小瞧你了,原本以为挖心的杀人魔是个人高马大的山野汉子,没想到竟是你! 佝偻着身子,还故意装聋作哑,一把年纪了,手脚倒是很利索!” 陈大娘冷不防被她反手制住,面上满是惊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只觉得毛骨悚然,浓浓的压迫感从脊柱上攀沿而上。 她实在太过震惊,出口的话变得破碎而颤抖。 “你、你、你竟然没有晕倒?!怎么可能!” 上官燕婉唇边蕴一抹浅薄笑意,好似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为什么不可能?莫不是你真以为你能骗过我? 并不是你饼里的蒙汗药下的不足,而是我根本就没往肚里咽! 你的演技是不错,但是可惜了,你的话却漏洞百出,想不让人怀疑,都很难。 你以为你先咬一口,我便会信了你?真是天真!” 陈大娘佝偻着身体,拼命挣扎,却依旧徒劳。 手腕被她扣住,好似被铁链锁住一般,动弹不得。 脖子被她掐住,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有些断断续续。 “怎么会?怎么会!我、我话里哪有什么漏洞?” 上官燕婉眸中寒意凛冽,身上带着夜的寒凉。 “怎么不会?你真以为骗过了几个冤死鬼,就能骗过所有人不成? 要不要我亲自给你指出来?好让你心服口服?” 陈大娘目眦欲裂,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 上官燕婉好似极有耐心的猎人,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徐徐说道。 “首先第一点,那些被你杀掉的人,全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死的人都是被挖了心? 第二点,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睛那么好,还能刺绣? 就算你能刺绣,手艺很好,可一个老母亲给儿子绣香囊,你不觉得很怪异吗? 就算第二点有些牵强,那么第三点呢? 我们刚到的时候,你说你去屋子里找过,里面并没有人。 既然是进过屋子,怎么会看不到椅子上的香囊?更何况还是你亲手绣的! 还有最后一点,既然是心急火燎地要去找儿子,出门前怎么还有空烙饼?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陈大娘面色骤变,开始拼命扭动起来,双目爆射出怒焰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燕婉手上使力,将她的身体微微提起,嘴角斜勾,低声喝问。 “你又是谁?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327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动土!(21更) 陈大娘双手用力,想要掐住她的手,却徒劳无功。 上官燕婉一双手运足了力道,好似铁钳一般,哪里容得她挣扎,又继续说道。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来为除魔的就行。 像你这般害人性命,心肠歹毒之人,即便老天不收你,也会有人找上门的! 你到底是谁?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杀人魔。 你最好老实交代,为何要挖那些人的心?他们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恨? 否则,我怕我手上力道控制不住,一个使劲你的脖子就搬家了。” 陈大娘双脚渐渐离地,脸色越来越黑,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像是坏掉的风箱。 “我杀他们,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我不会告诉你。 你若真是好奇,你就自己去查啊!我只能说一句,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他们做了猪狗不如的事,全部该死!” 说到这里,一双浑浊的老眼忽而明亮起来,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只是万万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可惜啊,你遇上的是我!” 话音落,上官燕婉还未反应过来,手下不断传来“嘎吱”声。 陈大娘身形诡异地缩了缩,好似鲶鱼一般,直接从她的手中滑了出去! “后会有期!” 上官燕婉身形一动,快速追了出去,却终究是让她跑了。 她搓着指尖,眉头紧皱,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上官燕婉站在木屋门前,正看着陈大娘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耳边便响起了惊呼声。 “公主!你没事吧?!” 魉杀从远处窜过来,跪在她面前,一脸紧张。 上官燕婉摆摆手,“没事,可惜让那人逃了。” 魉杀两条浓眉竖起,沉声道:“公主,是属下办事不利,耽误了那么久,才找到你。” 上官燕婉低头看他一眼,“起来吧,这个人身份诡异,绝不是普通人,她定是在山中做了什么手脚。 你能发现我留下的记号,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过来,已经不错了。” 魉杀站起身,恭敬地回道:“公主,这山里确实有古怪。 刚刚我查看了一下,木屋周围并没有任何符箓。 至于为什么鬼闯不进去,想来是用了其他的办法。 还有整座雁落山,从高处看,好似被一层薄雾笼罩,难怪进山的人会迷路。” 上官燕婉伸手摩挲着下巴,想了好大一会儿,叹息一声。 “算了,先不要想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那个老太婆诡异的很,如今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万一她在林子外面做点手脚,咱们就麻烦了。” 魉杀点头应是。 上官燕婉走在前面,魉杀左右肩上各扛着一个人,正是还在昏迷的冬音和秋绮。 皇宫,重华宫。 “春幽,秋绮和冬音醒了吗?” 上官燕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桌面提笔画着什么。 春幽站在一旁,低声回道:“已经醒了,夏冰正照看着两人呢。 刚刚已经找御医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下就行。” 上官燕婉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道,又开口说道:“御医可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328那老太婆果然有问题!(22更) 上官燕婉见她一脸懵,又开口解释。 “御医可说了,她们之前为何会晕倒?到底是中了蒙汗药,还是怎么回事?” 春幽一边帮她磨墨,一边回道:“御医只说不是蒙汗药。 但到底是吃了什么,如今还未验出,好像是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无色无味的药。” 上官燕婉手上动作一顿,在宣纸上滴了一滴浓墨,迅速渲染开来。 “那个老太婆果然有问题。” 话音落,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慢慢地站起身。 “看来我要把魑魅魍魉和双翼飞蛇几个召回来,重新安排一下了。” 上官燕婉走到大殿的时候,魑离几个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主人,几日不见,真是思之如狂啊,您怎么越来越美了,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黄黑红顶着一张大红脸,笑嘻嘻地飘在半空,不知道他有三张面皮的,还以为那是羞的。 倾城红袖一拂,十分嫌弃地瞥他一眼。 “黄黑红,几日不见,你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突飞猛进。” 此话一出,金灭地呲着一口大黄牙,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黄老弟,你也有今天!真是笑死老子了!” 惨不忍睹的笑声,差点把大殿的顶梁盖给掀了。 黄黑红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但做男鬼就要有男鬼的风度,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嘿,倾城说不得,揍不得,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来挑衅! 黄黑红“唰”地一下,换成了黑脸,嘴角一扯,整张脸瞬间放大数倍。 “砰”的一声,直接撞向了金灭地。 “老子今天就要毁天灭地!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话音落,两只没什么风度的男鬼打在了一处,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赵日天轻轻地飘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黄大哥,你喜欢骂人就骂呗,为什么要把小生也一起骂了? 小生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居然要毁天,那不就是要顺带灭了小生吗?” 夜鬼猫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道:“秀才,你莫要往心里去,大黄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大黄向来口无遮拦,你要是处处跟他计较,肯定会被气死的。” 赵日天轻轻地“哦”了一声,捏着衣角站在一旁。 双翼飞蛇可就比他欢快多了,头顶的两条小蛇蛇脑袋缠在一起,打了个结,做成个秋千。 他欢快地坐在上面,身子晃来晃去,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嘿,几日不见,大黄的功力见长啊,你看他躲闪的多快,出手敏捷,快似闪电。” 上官燕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每次一见到这几只,脑袋就隐隐作痛。 “你们几个,都给我消停点!” 上官燕婉的狮子吼一出,闹腾正欢的几只,立刻正襟危坐。 额不,是正襟危站,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看,鬼宝宝多乖啊。 上官燕婉见此,早已见怪不怪,这一个个都是戏精啊,戏精。 她轻咳一声,将安排简单地说了一下。 “今日把你们都召集过来,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阴阳衙门有人上门求救,需要有人去调查一下。 二是雁落山突然出现一个杀人魔,我需要知道哪些被害死的人到底有何联系。 因为有些消息,不能光靠人去问,所以你们六只和魑魅魍魉要配合默契,分工合作。” 此话一出,几只鬼立刻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倾城用袖子捂住嘴唇,娇羞一笑,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上下煽动。 “主人,奴家可不可以跟魑离大哥一起啊?” 魑离浓眉一皱,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一副隐忍不发的模样。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一本正经地回了三个字。 “不可以。” “蹭蹭蹭”几声,殿内红绸乱舞,好似飘飞的柳条。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激动。” 倾城将周身的红绸收回,又轻轻地裹在身上,人已经飘到了上官燕婉面前。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上官燕婉,“主人,为什么不可以啊?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么?” 上官燕婉只觉周身一凉,伸出一根手指,将她往边上戳了戳。 “离我远点说话,我能听到你说的话,不是你不好,而是魑离要留在皇宫主持大局,本就没打算派他出去。” 倾城一听,研研一笑,眉梢眼角一片风流俏丽。 “啊,原来如此啊,那主人,奴家能不能跟魉杀大哥一起去呢?” 哎,女人呐,真是说变心就变心,都不带犹豫的。 魉杀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似冰柱子一般,仿佛多看一眼,都能被冻上。 329这世上除了真与善,还有罪与暗(23更) 冬音原本站在一旁,因为初初醒来,小脸还有些苍白。 此时听到倾城的话,下意识抬头看了魉杀一眼,又偷偷地瞄了倾城一眼,小手扭在了一处。 倾城眼角余光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淡了下去,眸光轻闪。 若是仔细看,哪里还有之前的妖媚,分明是一丝紧张。 上官燕婉并未注意到倾城的神情变化,只看着冬音纠结地站在一旁。 她将冬音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嘴角斜勾,转头看向倾城,再次开口拒绝。 “魉杀应该也不行。” 原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倾城会呲牙叫起来,可她却低头站在那里,好似什么都未听到! 之前还对几个暗卫虎视眈眈,怎么突然就消停了? 这不像是倾城的性格啊。 上官燕婉凝眉看了倾城几眼,又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冬音。 心里那种若有似无,缠绕不去的想法又缠了上来,总觉得倾城对冬音好似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又说不清。 一人一鬼,又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上官燕婉又扫了倾城一眼,声音淡淡的。 “倾城,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魉杀不能跟你一起,魍生倒是可以。” 倾城恍然抬起头来,早已将眼底的暗潮收敛,好似刚刚那哀伤的表情从未出现一般。 她嘴角重新勾起笑意,转头看向魍生,犹豫了一下,才勉强说道:“那也行吧。” 魍生差点呕出一口老血,爷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居然被一只女鬼嫌弃了? 他低垂着头,眼角余光往左右两边看了看。 一个面无表情的冰块,一个沉默寡言的石头,真不知现在的女人都是什么品位。 冬音原本攥在一处的小手松了松,偷偷看向上官燕婉,却刚好与她目光对视。 上官燕婉好似什么都未发现一般,朝她浅浅勾唇。 “怎么?冬音也想跟着一起去调查死人吗?你不是很害怕见到鬼?” 冬音立刻挺直小身板,鼓着腮帮子,一脸的视死如归。 “公主,我总要慢慢变强大的,不是公主告诉奴婢的么,越是害怕,越是要迎难而上。” 倾城原本带笑的嘴角又收敛了些,眼角余光偷偷地瞄着冬音,眼底有流光一闪而逝。 上官燕婉低眉浅笑,给冬音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变强大,小丫头,你心知肚明啊。 心中不觉感叹,爱情果然是伟大的,可以让人变得更无所畏惧! “行了,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就来说一下安排。 魍生、倾城和黄黑红去调查那些被杀死的人,我总觉得其中定然有什么联系。 那个老婆子几次提起县太爷,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想来跟他脱不开关系。 你们便顺蔓摸瓜,从那里入手调查吧。 魉杀、冬音和双翼飞蛇去调查一下锦绣山庄。 陆秀才的娘子是在那里消失的,山庄里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消息。 冬音在明,混进锦绣山庄,魉杀在暗,双翼飞蛇辅助。 剩下魑离等人,依旧守在皇宫中。 如今鬼将军还未找到,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你们万不能放松警惕。” 大家闻言,纷纷点头应是。 唯有倾城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看着上官燕婉欲言又止。 “主人,你刚刚说的那个县太爷,是哪里的县太爷啊?” 上官燕婉疑惑地看她一眼,淡淡回道:“绥远镇的县太爷,怎么,你以前跟他有过接触?” 倾城听到“绥远镇”,眉头皱在一处,脑袋垂了下去,摆了摆手,并未再开口。 倾城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一直有些古怪? 上官燕婉并未多想,忽想到什么,又交代了一句。 “魍生,好好查一查,跟绥远镇的县太爷交好的上京官员是哪一位。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动土! 还敢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魍生点头应是。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那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们各自去忙,查到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告。” 待几人离去,春幽走到上官燕婉跟前,不解地问了一句。 “公主,冬音做事毛毛躁躁的,让她去真的没事吗?为何不让秋绮跟着一起呢?” 上官燕婉眸光深邃,嘴角浅浅一勾。 “就像冬音说的,她总要成长,不能总是做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啊。 冬音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被骗,以后见的阴暗事多了,想来她就会成长了吧。 我想让她知道,这世上除了真与善,还有罪与暗。” 春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330我亲自去送。(24更) 秋绮嘴角带着浅笑,补了一句。 “公主不仅是为了帮冬音长大,也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啊。 公主此番举动,醉翁之意不在酒,希望冬音能明白公主的良苦用心。” 上官燕婉未置可否,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我要去东胜宫一趟。” 春幽看了秋绮一眼,“秋绮,你身体还未好利索,现在宫里休息吧,我和夏冰陪着公主就行。” 秋绮点点头,看着几人走出大殿的门,才转身进了屋。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走进大门的时候,正看到竹平端拎着一只竹筐往温泉房走,不禁叫住了他。 “竹平,你家主子呢?” 竹平脚步一顿,看到她时,急忙跪下磕头。 “回公主殿下的话,国师大人正在泡药浴。” 药浴? 上官燕婉指尖在下巴上一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自从云依斐替她逆天改命后,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近几次的消耗,定然是吃不消的。 上官燕婉一直知道,他在用药浴调养身体,却从未亲眼看到过。 此时低头看着那装满药材的小竹筐,眉头微皱。 “这些都是国师平日里要用的药材?” 竹安脑袋顶在地上,回道:“是的,公主殿下。 因为国师大人的身体尚未痊愈,每日药浴的时候,都要加很多味药材。 待身体发了汗,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来,气色便会好些。 国师的身体原本稍有些起色了,可上次在万寿宴上,不知怎么弄的,回来之后就越发严重了。 但国师不让我们对外说,只是加重了药量,而且药浴的次数也增多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隐约想到什么,眼底满是心疼。 她朝竹安点点头,指尖指向那小竹筐。 “你把药篮给我吧,我给国师送进去。” 竹安先是一愣,当即磕了个头,双手将篮子递了上去。 春幽刚要将篮子接住,上官燕婉却摆了摆手。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亲自去送。” 春幽收回手,与秋绮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并未看到两人眼底的笑,拎着篮子,径直朝温泉房里走去。 东胜宫是前朝建的,因为国师超然的地位,选的位置算是整个皇宫中的风水宝地。 自古金生水,但凡帝王居所,都少不了水。 东胜宫的庭院内有一人工开凿的小湖,水面如镜,碧波荡漾,其上建有临华阁,上下两层,下层临水。 上官燕婉走在九曲木桥上,朝后面的温泉池行去。 东胜宫建得极为华贵,仅次于皇帝的太极宫,连温泉之所也是豪奢至极。 绕过边上的苍翠修竹,可见大小不一的白玉屏,将温泉隔成几片,分别添加了不同的药材。 艳红的珊瑚墙边,水汽氤氲而绕,飘渺恍如仙境一般。 就在那仙境之中,隐约可见一人,后脑是温泉暖玉,枕着一头乌亮柔软的长长墨发。 云依斐双目紧闭,仰头靠在温泉玉枕上,泉水缓缓流动,环绕在周身,热意绵绵涌入。 鼻尖是淡淡的药香,眉目舒展,依稀可见露出来的上身已有一层薄汗,想来泡了有段时间了。 331你要如何惩治我呢?(1更) 云依斐只觉身体温热,四肢绵软,头脑有些昏沉,隐约听到脚步声。 眼睛并未睁开,只缓缓开口。 “竹安,把药篮放在边上就行了,你且出去吧。” 云依斐说完那一句,耳边便传来一声略有些粗哑的“嗯”。 他并未多想,依旧泡在温泉中。 可身后的脚步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清晰,分明是朝这边走来了。 云依斐尚未睁开眸子,一双小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微凉的指尖在光滑的肌肤上细细摩挲,轻轻地揉捏,慢慢地按揉,直到皮肤泛起颤栗。 云依斐忍不住轻哼一声,眼睛依旧未睁开,嘴角却缓缓勾起,带着一丝笃定的浅笑。 醇厚的嗓音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 “你这小厮,好生胆大妄为,竟敢闯入国师药浴之所。” 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抓住了一只小手,放在唇边轻轻舔吻。 上官燕婉只觉浑身酥麻一片,顺着手背传遍四肢百骸,红晕轻染,蔓延至玉白的面颊。 另一只手勾住云依斐的脖子,身子紧紧贴了上去,脑袋凑在他的后脖颈,轻轻地吻,细细地咬。 “国师大人,小的真的知错了,你要如何惩治我呢?” 上官燕婉的声音很轻,吐气如兰,带着一股妖娆的娇媚。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项间,带起细碎的麻痒,云依斐只觉身体如火,热得难受。 云依斐低低一笑,长眉半挑,低哑浅淡。 “你这小厮倒是识趣,既然你已知错,你倒是说说,本国师要如何惩治你才好?” 啄吻流连在她的手背上,顺着修长的手指到达指尖,好似珍宝一般,一一亲吻。 上官燕婉放弃他的脖颈,微微侧过身,伸长了脖子看他。 温泉氤氲中的国师大人,微阖着眸子,无双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倦意,几分慵懒,几分餍足。 真是要人命的性感,桃花般妖妖灼灼,明媚照眼。 上官燕婉越发靠近他,如兰似麝的芳香萦绕在两人鼻尖,她伸出指尖,轻轻在他的面容上描画。 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地鼻梁,从斜飞入鬓的长眉到引人遐想的唇,一丝媚意从骨子里渗出来,在眼角眉稍晕染开。 上官燕婉勾唇浅笑,俯身吻住那艳红的唇,极尽缠绵细腻,语声在唇瓣间漏出。 “国师大人,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勾魂摄魄的小妖精~” 她的指尖仿佛羽毛般拂过,触感酥酥麻麻,一直痒到人的心里去。 云依斐作势托住她的后背,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另一只手依然抓着那作乱的小手,只觉嫩得如春葱,捏在手里绵若无骨。 “嗯~嗯~” 细细的嘤咛声,在氤氲的温泉中荡开。 上官燕婉最后的一丝清明将要灰飞烟灭,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紧紧地攀附在他身上,藤蔓一般。 吻越来越缠绵,似乎要把她的小香舌和嘤咛一起咬入口中,似乎要将她的灵魂全部掏光吸净。 云依斐追逐着渴望已久的小香舌,反复吸吮缠绕,低沉磁性的嗓音优雅动听,带着一丝蛊惑。 “你这小厮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勾引国师就算了,还敢口出狂言,真是罪加一等。” 上官燕婉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羽翼般的睫毛轻颤。 “国师大人,小的知错了,你加倍惩治我吧。” 少女娇柔的声音,仿佛被烤化了,蜜糖一般流淌着,又甜又腻。 云依斐终于睁开了眸子,放开那越发艳红的唇,又在上面轻轻一舔,这才抬头看她。 目光流连在她的小脸上,黛眉如烟雨,肌肤若凝脂,脸颊浮着淡淡的红晕。 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墨玉般的眸子恍若星河倒悬,藏着幽深笑意。 “哦,你想让我如何加倍惩治你?” ------题外话------ 今天给小仙女们讲一个恐怖故事。昨天中午12点本大仙传的4章不见了!后来赶紧找编辑,编辑又四处打电话找审核编辑,找完之后,替换原来的内容,修改完毕。本以为事情完美解决了,谁知道有小仙女留言,后面还有重复章节!又赶紧找编辑,一通折腾下来,多了个诡异的第四卷!见鬼了哟!我*%¥…… 本以为,这下总算可以好好码字过周末了,结果书城那边一直没同步,编辑又四处找书城的人,人家很高冷地回,正在吃饭,嗯,从下午吃到了晚上十点,我*%¥…… 哈哈哈,总觉得这本书是沾了点灵异气息,从未上架前就一波三折,现在已经升级到一波三八折了~不管怎样,昨天给订阅的小仙女造成了困扰,道歉哈,爱你们,望谅解~ 为了不再发生类似事件,以后统一早上更,不见不散 332我想跟你一起泡温泉(2更) 上官燕婉娇媚地夹了云依斐一眼,忽而推开他的胸膛。 双手放开他的脖子,挣脱他的手指,慢慢地站了起来。 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褪去,一边抬脚走进他身前的温泉池。 似乎为了坐实勾引的罪名,她故意放慢了动作,极尽妖娆。 云依斐看着她的动作,清冷隽刻的面容渐渐染上情欲,封存的欲望叫嚣着,如洪水猛兽一般,就要破闸而出。 上官燕婉见他面容渐渐染上情欲,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她站在他身前,俯身轻轻一撩。 水花飞溅,打湿了那清雅绝尘的眉眼,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向隐约可见的锁骨,再重新回到温泉池中。 云依斐长眉上还沾着水珠,欲坠未坠,好似被打入凡间的仙人,沾染了红尘。 上官燕婉小手一伸,指尖挑去上面的水珠,又放在唇边轻轻一舔。 “嗯,是国师大人的味道呢,国师大人,你可知道? 小的天天在你跟前伺候,早就觊觎你许久了呢,每晚睡觉都会想你,想……”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艳红的小舌头在唇上轻舔。 上官燕婉长腿一迈,紧紧地贴向他,一手揽住他的脖子,附身,红唇咬住他的耳垂。 “想把国师大人压在身下~” 云依斐眼角晕着浅浅桃粉,似挑非挑,内里早已被她撩的欲火焚身,一股邪火朝小腹袭去。 他顺势揽住她,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俯身凑近她姣好的面容,如魔魅般蛊惑着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竟敢肖想本国师,看来要大刑伺候才行。” 上官燕婉脸上笑意渐浓,仿佛能滴出蜜汁来,双腿在水下盘住他的腰。 她咯咯一笑,水汪汪的眸子娇羞地看着他,眸中波光细碎,小脸故意蹭了蹭他的鼻尖,开始撒娇。 “小的知错,还请国师大人手下留情。” 云依斐一手按住她的后脑,擒住那求饶的小嘴,一手揽紧她的细腰,身体重重地贴了上去。 “现在求饶,晚了。” 上官燕婉被他重重地吻住,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双肩,不时发出几声猫儿似的叫声。 温泉池中水波荡漾,掀起一波又一波水浪,不断地冲击着珊瑚壁。 上官燕婉朦胧醒来的时候,屋内燃着晕黄的烛火,显然是已经到了晚上。 她动了动酸软的手脚,轻轻地“啊”了一声,这才发现人还被紧紧地抱着。 上官燕婉目之所及之处,隐约可见红色的抓痕。 她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盯着看了半晌,又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几眼。 待回过味儿来,只觉全身的血都向脸部奔涌而去,瞬间花开,艳红一片。 刚要把手放下去,毁尸灭迹,却被人抓住了。 “婉婉,这是吃完就不认账了吗?嗯?” 耳垂被咬住了,温热的触感,夹杂着酥麻的快感,整个身体都抖了抖。 上官燕婉朱颜酡红,两腮染霞,羞涩万分,抬头嗔了他一眼,声音却带着一股子甜腻。 “依斐哥哥,你作为大端朝的国师,居然白日宣淫,真是……” 云依斐看着那双春水洗过的眸子,低头在薄红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真是怎样?” 上官燕婉被云依斐搂着,身子软绵绵的,嗓子也软绵绵的,忍不住在他身前蹭了蹭。 这才抬头与他对视,脖子一伸,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喉结,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真是太让人欢喜了,感觉不再是坐在大殿里冷冰冰的仙人,有了烟火气。 还有啊,在温泉池中运动,嗯,有益于药材的吸收。” 明明说的是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偏偏说的一本正经。 333想把国师大人压在身下(3更) 云依斐不觉仰头一笑,摸着她的秀发揉了揉,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艳红的唇瓣在眼前开开合合,吮完喉结,上官燕婉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 他心尖一热,低头吻住她,先是慢慢地描摹她的唇形,再顶开她的贝齿,舔吻着她唇内的软肉。 重重地吮吸小香舌,接吻的间隙,有魅惑的声音传来。 “小东西,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欠收拾。” 嘴上重重地吮吸着,大手绕到她身后,轻轻在屁屁上拍了一下。 上官燕婉感觉很委屈,怎么就惹火烧身了,明明没干什么啊。 待一吻结束,她鼓着红红的腮帮子,娇媚地横他一眼。 云依斐浅浅一笑,将她往身前搂了搂,这才开口问道:“婉婉今日来东胜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这么一提,上官燕婉忽而惊呼一声,脸上有些懊悔。 “啊,真是美色惑人,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说到这里,上官燕婉又抬头定定地看他,无奈摇摇头。 “依斐哥哥,你为什么长这么好看呢?每次见到你,都忍不住想扑上来。 还好我只是个公主,不是帝王,否则大端朝就要完了。” 云依斐脸上带笑,指尖绕着她的发,眼里满是宠溺。 “哦?这话从何讲起?为何你做了帝王,大端朝就要完了?” 上官燕婉在他的指尖轻轻一啄,故意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感叹一声。 “有了你,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云依斐微微低头,银色的发丝好似质地上乘的柔软丝绸,流水一般将她包裹。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做婉婉的宠妃了。” 上官燕婉脸红的像涂了胭脂,双目含情,眸子里水灵灵亮晶晶。 “好啦,说正事,依斐哥哥,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些事。” 云依斐稍稍收敛了神色,问道:“可是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 上官燕婉将雁落山的事情,以及陈大娘挖心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才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依斐哥哥,你可曾接触过这种,就是可以把整座山都施上障眼法的术法?” 云依斐眉头微皱,仔细地想了想,才回道:“这应该是巫术。” 上官燕婉面上一惊,“唰”地一下坐起身来。 “巫术?上京怎有人会使用巫术?那不是早就失传的蛮夷族的术法吗?”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又将她拽回了锦褥上,盖好被子,才开口。 “我若是没猜错,正是失传已久的蛮夷族巫术,几十年前,曾经在战场上出现过。” 上官燕婉似乎想到什么,身体一转,趴到他胸前,眼睛晶亮。 “依斐哥哥是说,当年我皇爷爷他们与西南羌方对战时,出现的那种巫术? 我也是偶然间在书卷上看到的,只简单地提了几句,似乎不愿让后人知道一般。 虽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场著名的关平之战还是广为人知的。 大端朝开国五将之一的钟老将军和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夫人,不正是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吗? 无往而不胜的战神夫妻就是败给了巫术,是不是?” 云依斐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幽暗,只抓着她的手,语声微凉。 “没错,钟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在关平之战中,被困在了活死人阵中,最终惨死。 控制活死人阵的,正是羌方当时的巫女伶韵,她精通巫蛊之术,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巫女伶韵?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云依斐眸光微闪,拍了拍她的后背。 “都是咱们爷爷那辈的事情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不过,西南巫术已经消失那么些年了,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你所说的障眼法,正是巫术中的一种,同当年的活死人阵是一个道理。 以雁落山为障,困住活人,而活死人阵,是以死人为障。 本以为自大端朝稳定下来后,羌方已经消停了,没想到如今巫族又开始出来兴风作浪了。 这不是好消息啊,或许大端朝的边关又要开始生乱了。” 上官燕婉闻言,眉头紧皱,面上满是担忧。 “如今父皇病重,朝内魏国公虎视眈眈。 若是现在边关再生战乱,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也不知这个陈大娘到底是何人,是羌方巫族派来的奸细吗?还只是流落在上京的巫族人? 不过,依斐哥哥,你知道她为何要挖人的心吗? 死就死了,非要把心挖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334我就是个万年老醋坛子(4更) 云依斐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陷入深思。 “当年跟羌方一战,我爷爷也参与其中,而且是整个大军的谋士。 钟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在关平之战中死去后,我爷爷心里很愧疚。 此后多年,他一直在偷偷地调查羌方的巫族,并以此写了一卷书。 书上详细记载了羌方巫族的各种事情,其中一件或许跟你说的这个有关。” 上官燕婉眼睛一亮,当即问道:“是挖心吗?老国师有记载过巫族为何要挖心?” 云依斐点点头,“虽说记载了,但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心头血可招魂。” 招魂? 上官燕婉一愣,眼睛圆睁,“难道那个身份不明的陈大娘是想为人招魂? 既然是招魂,那么肯定是为了死去的人,她到底想将谁招来呢?” 云依斐摇了摇头,“咱们连那个陈大娘的身份都不清楚,想要猜出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着实困难。”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抿了抿红唇,又把脑袋搁在他身前,轻轻地蹭着。 “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害死那么多人,我定不会轻饶她的! 待下次见了面,绝不会让她逃了,定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云依斐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点点头,嘴角带着轻笑。 “婉婉,自从你当了阴阳衙门的判官,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对那些枉死的鬼,还挺关心的,还会为了他们四处奔波。” 上官燕婉在他身前抬头,下巴抵住他的胸膛,双眼一眯,笑得像只小狐狸。 “依斐哥哥,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老醋坛子,以前是吃人的醋,现在连只鬼都不放过。” 云依斐一愣,继而浅浅一笑,正儿八经地回道:“没错,我就是个万年老醋坛子。 只要见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无论十岁还是二十岁,无论是人还是鬼,本国师都不开心。 谁也别想抢走婉婉的任何注意力,鬼也不可以,你是我一个人的。” 上官燕婉水润的红唇扬起,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子往前爬了一下,刚好与他鼻尖相对。 她低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仿佛除了对方,再也装不进其他。 “依斐哥哥,真是好巧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呢? 只要见到其他女人凑近你身边,无论是八岁还是十八岁,我都会怒火中烧,心生嫉妒! 不过,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是爱死你吃醋的模样了! 每次见你吃醋,我浑身就会痒痒的,手指痒痒的,连心尖都在痒,只想把你压在身下。”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红唇直接印在他的薄唇上,重重地一咬,又轻轻地舔了舔。 “只想这样。” 说了一句,才堪堪放开薄唇,又流连在他的脖颈处,咬住性感的喉结。 “还有这样。” 顺着细长的脖颈,红唇又滑到了他的锁骨,看着那靡靡一线妖娆,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嗯,更喜欢这样。” 云依斐只觉浑身燥热,原本被压下去的火,又被她轻易地撩了起来。 他捉住那作乱的小手,手上用力,直接将她掀翻在床,两人立刻换了个位置。 “婉婉,看来你身体恢复好了,夜还很长,你就陪我继续促进药材吸收吧。” 上官燕婉咯咯一笑,只觉身体陷入一团柔软中,如云似雾,似幻似真。 “遵命,国师大人。” 话音落,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头向后仰,翻出一个绝美的弧线。 薄纱软帐轻摆,锦被缎褥纠缠,情欲里绽放出绚烂的焰火,夜还很长。 335陈大娘到底是何人?(5更) 皇宫,重华宫。 直到日上三竿,上官燕婉才睁开眸子,伸手摸了摸酸软的腿,呲牙叫了一声。 心里忍不住幽幽叹息,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勾引国师大人,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经过昨日一整天的床上奋战,上官燕婉明白一件事。 越是看上去禁欲的男人,在床上的时候越可能化身禽兽。 嗯,国师大人就算是禽兽,也是长得最漂亮的禽兽。 赏心悦目的禽兽,让人心甘情愿匍匐,沉沦。 春幽听到里间的声音,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惊惶。 待看到上官燕婉嘴角的笑意,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公主,您和国师还真是如胶似漆。” 上官燕婉伸手捋了捋里衣,将身前可以的印迹遮住,正了正脸色,轻咳一声。 “春幽,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春幽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缓缓开口。 “公主莫不是忘了,昨日你让魍生他们去调查锦绣山庄和那个杀人魔。 一大早,他们便在外面候着了,等着给你汇报呢。”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耳朵尖有可疑的红晕,摸了摸鼻尖,又咳了一声。 “赶紧伺候洗漱更衣,我去见见他们。” 春幽点点头,对着外面轻呼一声,几个丫鬟鱼贯而入。 上官燕婉梳洗完毕,朝大殿行去,只是脚步有些慢。 春幽心细如发,见她这般,眼里生出笑意,早让人在椅子上铺了软垫。 上官燕婉低头看了一眼,迅速将眼底的羞涩压下去,端正地坐着。 “秋绮,让他们进来吧。” 魍生和魉杀走上前,跪在地上,齐呼,“公主殿下。” 倾城、黄黑红和双翼飞蛇也一齐飞了进来,飘在半空中。 黄黑红看到上官燕婉,狗腿的拍马屁属性立刻上线,红脸一转,呲着牙。 “主人,几日不见,你的肤色越发红润了,一看就是刚被滋润过的模样。”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赞美话,平时偶尔也会说,偏偏这时说出来,正中了大家的心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上官燕婉感受到大家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当即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几日不见?难道昨天我见的是鬼啊!” 黄黑红眼珠子呲溜一转,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错啊,主人,我就是鬼呀。” 上官燕婉脸一黑,差点伸出脚,将他踢飞。 双翼飞蛇见她脸色不善,好似心有灵异一般,上官燕婉没有伸出去的脚,倒是被他补上了。 他头上的小蛇蛇瞬间伸长脖子,好似两根细绳,将黄黑红的脖子一绕,转了几圈,丢了出去。 “主人,这个爱拍马屁的黄黑红着实让人心烦,你眼不见为净啊。” 上官燕婉看着十分贴心的双翼飞蛇,见他眼底闪着光,分明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摆了摆手,不能跟鬼一般见识,爱咋咋,你们开心就好。 这边还没安静一会儿,黄黑红又卷土重来,一手揪住双翼飞蛇脑袋上的小蛇蛇,两只厮打在一处。 要说最懂女人心的,自然还属倾城。 336是谁那么大的胆子!(6更) 倾城慢慢地飘过来,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扭在一处的两只,拿出帕子在鼻前晃了晃。 “这两个大老粗,真是什么都不懂,主人,你就当看不见他俩吧。” 上官燕婉本就没打算指望他们,只看着魍生两人,淡淡道:“那你们说说情况吧。” 魍生唇边带着浅笑,面上甚是恭谨。 “主人,我去将绥远镇调查了一下,特意打听了一下最近消失人。 大概有五个人,乍一看,几人之间好似没什么关系。 但昨天公主着意提了提县太爷,我便更仔细地探听了一下他们的身份。 最后发现,除了一个猎户,剩下四人或多或少都跟县太爷有关系。” 上官燕婉眸光深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魍生点了点头,“那四人好像都是被骗上山的,他们并不是附近的猎户,平时很少去雁落山的。 其中一人是县太爷府上的管事董大,生前非常得县太爷的器重。 据府上的下人说,那一日董大不知接到什么消息,匆匆忙忙便出了门,此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县太爷让人找了几日,不见踪影,也就弃之不顾了。 第二个消失的男人,是县太爷正房妻子的表哥蒋政。 那天晚上他喝完花酒回府,半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改了道,径直朝雁落山去了。 跟董大一样,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至今也没找到人。 很多人都说,他是喝酒喝多了,肯定是掉下山摔死了。 至于第三个人,则是县太爷九姨娘的弟弟张远,这个就更离奇了。 那一日是张远娶亲的日子,本是骑着高头大马,欢天喜地去迎接新娘。 结果出了府门,那匹马好似疯了一般,朝着城门就疯狂地跑。 因为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奔出城门,那匹马驮着张远径直朝着雁落山跑去,此后连人带马都不见了。 还有最后一人,正是县太爷五姨娘的亲娘蒋婆子,她的消失也很离奇。 听府里的下人说,那一日老婆子出去上香,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甚至连身边的丫鬟都跟着不见了,此后找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发现。” 上官燕婉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面上一副深思的表情。 “看来那个陈大娘跟绥远县的县太爷真的有仇啊,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报仇。 至于那个猎户,想来就是之前的无心鬼了,难道是错杀? 还有一点很奇怪,若说陈大娘跟县太爷有仇,为何不直接把他杀了?却要想尽办法去杀他身边的人呢? 而且县太爷那么多姨娘小妾,为何偏偏选了这四个人呢?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陈大娘到底是何人?她杀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魍生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加了一句。 “对了,公主,还有一个消失的人,因为不是绥远县人,刚刚没想到。”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问道:“哦?除了他们五个,还有谁?外地来的?” 魍生点点头,“还有一个生怀有孕的妇人,她跟着自家夫君来上京赶考。 那妇人已经消失好几日了,她的夫君一直在找她,整日里在街上,拽到人就问。” 秋绮神色微动,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公主,难道魍生大哥说的那个孕妇,就是陆秀才的娘子?” 魍生闻言,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之前见过那人?” 秋绮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这次去阴阳衙门求救的人,就是那妇人的夫君。”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指尖一顿,才开口。 “也不知秀才娘子如今是生是死,她的消失跟陈大娘到底有没有关系? 若是她还活着,如今又在哪里呢?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能去哪里呢? 若她真的被害死了,为何黑白无常没有勾到她的魂儿?” 秋绮眉头紧皱,“公主,或许这些失踪的人,并非都是被陈大娘所杀呢?” 上官燕婉慢慢地摇摇头,“不,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人就是陈大娘杀的。 而且所有死的这些人,跟陈大娘都有关系,或者说是跟某个人有关系。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秘,有一个主线,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又继续问道。 “魍生,你可查出为县太爷撑腰的那个人了?到底是谁? 天子脚下也敢官官相护,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337鬼都不怕,还会怕人不成?(7更) 魍生身体站得笔直,声音清朗。 “公主,我仔细盘查了一下,跟县太爷交往过密的上京官员,正是吏部侍郎。”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嘴角斜斜勾起,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 “竟然是吏部侍郎,难怪那县太爷那么大的狗胆! 吏部侍郎可不是个小官啊,就算在上京城,也能呼风唤雨了吧? 暂且给他记下这笔账,等我处理完其他的事,再找他好好算算账。” 说罢,冷笑一声,又转头看向魉杀。 “魉杀,冬音,说说你们那边调查的情况。” 冬音悄悄地看了魉杀一眼,当先开口。 “公主,我假装成过路的人,口渴进去讨水喝,成功进了锦绣山庄。 趁着喝水的间隙,跟里面的一个丫鬟聊了聊,顺便打听了一下消息。 那个丫鬟说,几天前,也就是下雨那一日,庄上确实收留了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之后她便去忙了,也不知道那个孕妇到底有没有离开。” 上官燕婉眸光晦涩,秀眉挑起。 “不知道有没有离开?那就是说,陆秀才的娘子有可能一直在锦绣山庄?” 冬音茫然地摇摇头,“我问过好几个庄里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有些人,甚至根本都没见到过秀才娘子。”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魉杀,示意他说话。 魉杀当即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公主,我昨晚去锦绣山庄探查过一遍,并未发现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或许,她确实已经不在锦绣山庄了,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上官燕婉急忙问道:“什么事?” 魉杀毕恭毕敬地回道:“锦绣山庄的大小姐金云薇几年前得了怪病,一直未能痊愈。 庄主金元宝之所以经常施舍他人,就是为了给女儿积福,所以才会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可怪异的是,就在几天前,准确点说,就是那日下雨后的一天,金云薇的病突然好了。” 上官燕婉脸上表情复杂,指尖一顿。 “疾病缠身,突然痊愈了?还刚好是在秀才娘子消失后的那一天? 怎么看,这件事情都不简单呢,其中定然有什么联系。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 魉杀想了想,忽而好似想到什么。 “对了,我夜探锦绣山庄的时候,听到两个下人聊天。 说是一直在府上伺候庄主夫人和小姐的一个老嬷嬷,突然离开山庄了。” 老嬷嬷? 上官燕婉眸光一暗,“那个老嬷嬷什么时候离开锦绣山庄的?” 魉杀低头回道:“就是大小姐病愈的那一日。” 上官燕婉眼眸幽暗,沉思片刻,突然唇角一勾。 “呵,还真是巧合啊,为何什么事情都偏偏挤到那一日了? 若不是秀才娘子去锦绣山庄避雨,这一切会不会发生呢?” 秋绮听出她的画外音,“公主,你的意思是,金云薇的病愈跟秀才娘子有关?” 上官燕婉点了点指尖,“是不是有关系,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338女人心,海底针啊(8更) 春幽闻言,插了句话,“公主,你要亲自去锦绣山庄吗? 奴婢总觉得那个山庄有些怪异,你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有危险?” 上官燕婉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我连鬼都不怕,还会怕他们人不成?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去找他们问点话而已。” 魉杀抬头看她一眼,“公主,为了庆祝金云薇病愈,锦绣山庄今日刚好要大摆宴席,很多人都会去。 咱们若是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就可以混进去,假装去吃酒席。 人多口杂,总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上官燕婉双手一拍,“魉杀说的没错,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赶上了,那就今日去吧。” 说罢站起身来,当先朝外走。 上官燕婉刚走了两步,忽而又转过头来,目露惊疑。 “倾城,你不走吗?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安静地低着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倾城听到她的声音,恍然抬头,急忙伸手在眼角擦了擦。 虽然动作极快,却还是被上官燕婉看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秋绮也看向倾城,“倾城姑娘,你莫不是在为秀才娘子的遭遇伤心?” 倾城目光复杂地看向两人,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上官燕婉看着落荒而逃的倾城,眉头紧皱,总觉得她似乎隐藏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双翼飞蛇和黄黑红,问了一句。 “你们俩整日里跟倾城在一起,可知她到底怎么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双翼飞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道:“主人,女人心,海底针啊。 连你都看不懂她,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黄黑红闪过一张大黄脸,“主人,我曾经问过倾城是哪里人,她生前好像就住在绥远镇。” 此话一出,好似投石入水,立刻掀起巨大的水花。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你确定?” 黄黑红伸手摸了摸脑袋,“我记得是啊,要不主人你有空再问一遍?” 上官燕婉当即给他一个白眼,“你们三个还是在皇宫里守着吧,这次不用跟去了。” 话音落,抬脚朝前走了。 上官燕婉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倾城的事情。 若倾城果真是绥远镇的人,是不是跟锦绣山庄或者县太爷有过什么过节? 否则,她为何会突然变了脸色?难道倾城的死跟他们有关? 事情真是越来越微妙了。 没想到不过是调查一个杀人魔,竟把倾城的往事勾出来了。 上官燕婉正想得出神,耳边忽而响起浅浅的声音。 “公主,到了。” 上官燕婉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锦绣山庄,忍不住啧啧赞叹。 “没想到这锦绣山庄竟如此财大气粗,金元宝不愧是土财主啊。 你们说,如果元宝知道有人跟他同样的名字,这么有钱,会不会很嫉妒啊?” 秋绮转头看她,“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冬音抿唇一笑,“这也怪不得公子啊,我第一次看到锦绣山庄的时候,也被震惊到了! 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久呢,简直跟咱们宫里一样奢华啊。 元宝若是也有这个一个金碧辉煌的庄子,估计会兴奋地晕过去。” 上官燕婉伸手摸了摸鼻尖,抬眼扫了扫门前络绎不绝的宾客,轻咳一声,赶紧换了个话题。 “看来今日还真是热闹呢,我们来对日子了,走,进去看看。” 说罢,当先抬脚朝里走去。 秋绮与冬音点点头,紧跟在她身后,一同朝里走,魍生和魎杀隐在暗处,并未跟着一起。 打听小道消息这种事情,人多的话,容易暴露。 三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少年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若是再加两个身影挺拔、面容冷峻的青年,无疑会成为焦点。 上官燕婉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让魍生两人不要露面,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人前,留个底牌才是。 “哎呦,三位公子也是来参加我们大小姐的宴会吗?看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绥远镇吗?” 上官燕婉三人刚走到门前,就被热情的招呼上了,身形同时一怔。 难道还要审查身份? 上官燕婉迅速收敛面部表情,将热情好客的门房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没错,我们确实是从别处的,准备去上京采买些东西,刚好路过这里。 听乡亲们说,金大善人大摆宴席,但凡遇到的,都可以来喝杯酒,吃点东西。 刚好我们赶路赶得口干舌燥,便厚着脸皮来了,希望不要见怪。” 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打量门房管事的表情,生怕被拆穿身份。 若真是不让进,那还如何调查?太麻烦。 339如珠似玉,万分疼宠(1更) 锦绣山庄门前招呼的管事将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衣着不像是坏人,当即眉开眼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赶上了,就进去喝杯酒再走不迟。 你们能赶在今日路过这里,想来跟我们锦绣山庄有缘,赶紧进去吧。 我们庄主可是大善人,不会在意多几个人的,今日庄主特别开心,人越多越热闹啊。” 上官嬿婉朝他点了一下头,便带着秋绮两人走了进去。 冬音凑到她身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我怎么觉得那个管事的眼神怪怪的?”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故意问道:“哦,哪里怪了?” 冬音小手搓在一起,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细声细气地说道:“他看我们的时候,眼睛好亮。 仿佛我们是他的亲人一样,而不是第一次见的外乡陌生人,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嬿婉眸光晦暗,嘴角浅浅斜勾。 “你不是之前来过锦绣山庄吗?难道你不知道,锦绣山庄的大小姐如今正是要出嫁的年纪? 你以为庄主真是个十全十美的大善人,做什么事都不图回报? 像金元宝这种生意人,可是唯利是图的,就算是做了一些善举,也必然有他的目的。” 冬音脑袋一灵光,一脸的恍然大悟。 “公子的意思是,庄主想要在来往的宾客中为大小姐择一个佳婿? 庄主金元宝这次大摆宴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找个乘龙快婿? 而咱们三个虽不是本地人,却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就是佳婿良选啊。” 上官燕婉看她瞪圆了眼珠子,一副发现大秘密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这次倒是反应得极快。” 说罢,转身继续朝里走去。 冬音揉了揉脑门,小声嘟囔着。 “我可不能被他们看上,才不要娶那个大小姐呢。” 秋绮忍不住抿唇一笑,故意逗她。 “哦?为什么呀?锦绣山庄可是难得的富户,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若真成了庄主的乘龙快婿,那以后定然会继承所有的家业,成为腰缠万贯的财主,数无尽的金叶子啊! 你没看到前来参加宴席的人,很多都是年轻人么?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恨不能在脑门上贴个,我想成为您的乘龙快婿! 他们可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可你还不愿意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冬音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秋绮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逗她,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冬音,你不是有了心上人啊?居然还不承认?” 冬音闻言,脸色爆红,差点被唾沫呛死,急忙摆着手否认。 “没有!没有!才没有!” 秋绮故意“哦”了一声,又反问道:“既然没有,为何不愿被选上,做锦绣山庄的上门女婿?” 冬音一时语塞,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多好的反驳理由啊! 上官燕婉无奈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冬音眨巴眨巴眼睛,楞了好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根本没办法娶什么大小姐。 “我、我可是个女人,怎么能娶大小姐呢?!” 秋绮“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再逗她,故意板着脸。 “哦,原来如此啊,真是太可惜了。” 冬音看到两人嘴角隐藏的笑意,脸皮更红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人。 “公子,你们欺负我。” 上官燕婉未置可否,只看着前方,悠然说道:“走,过去坐坐,不要太引人注意了。” 说罢,带着两人在一个角落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三人坐下之后,分外安静,只偶尔捏个果脯扔进嘴里,或是抿口茶。 同桌还有几个人,看衣着打扮,都是镇上的生意人,眼睛矍铄,尤其有神。 上官燕婉正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耳边响起了惊呼声。 “快看,金庄主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朝里面看去,正看到金元宝携妻带女走了过来。 上官燕婉同样被吸引了目光,转头看过去。 目光先是在金元宝身上溜了一圈,长得中规中矩,面相看上去就是个精明人。 然后看向他右侧的金云薇,确实是个美人,蛾眉偃月,杏眼如星,腰似杨柳,娇若春花。 虽说大病初愈,有些娇弱,却也多了几分病弱西子的美,让人看了,只觉怜惜。 再看左侧的庄主夫人,亦是个容光夺魄的美人,璧月祥云,动人心魄。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比旁边的金云薇差,看起来倒不像是母女,而像是姐妹。 不过让上官燕婉在意的,并非两人的容貌美艳,而是庄主夫人的长相有些不似上京人。 她眉头微皱,见桌上几人都在议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题外话------ 以后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是早上7点左右更新哟 340难道他是在说谎?(2更) 上官燕婉微微颔首,双手作揖,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 “几位兄台,不知可否问一句,你们可知庄主夫人来自何处?怎么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嘿嘿一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小兄弟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再说了,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 小兄弟居然不知道庄主夫人的身份,想来也是第一次来我们镇上吧?” 上官燕婉当即点头微笑,“没错,小生确实是第一次来上京,带着两个书童来此准备参加科考的。” 男人了然一笑,“我就说吧,你们三人看着十分面生。 像我们这种常年在镇上做生意的人,遇到的人可不少,一看就能知道你们是不是本地的。” 上官燕婉跟着勾笑,又问道:“庄主夫人生得极美,只是五官看起来更深刻,不像是咱们这里的人啊。” 男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小兄弟年纪不大,眼睛倒是毒辣,没错,庄主夫人确实不是本地人。 当年,金庄主的生意才刚起步,去西南边陲倒卖玉石,说起来正是靠着那个才发家致富的。 据说,金庄主在那里做生意,偶然遇到了庄主夫人,对她是一见钟情。 后来苦苦追求了一年,才把人娶进门的。 金庄主对她可谓是如珠似玉,万分疼宠,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金庄主疼爱娇妻,可是出了名的,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 庄主夫人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很娇弱,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儿,却自幼带了病根,也是病怏怏的。 金庄主疼宠爱妻,便没有让她再生孩子,只守着一妻一女过日子。 一直把两人捧在手心里,搁在心尖上,让人艳羡啊。” 上官燕婉听完这段话,又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难怪庄主夫人看起来那么年轻,这都是金叶子砸出来的呀。 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活得快活,自然显得年轻。 许是大家对这个话题都很感兴趣,桌上另一个方脸男人也开口说了起来。 “说的没错,金庄主爱妻爱女成魔的事,镇上人都知道。 前些年,为了给女儿治病,花大价钱让人去全国各地搜罗名医。 但凡可能治好女儿的人,不论花多少钱,都一定要请过来。 但凡可能治好女儿的方法,估计都被他寻遍了。 甚至啊,我听说,还让人从西南边陲之地找来了巫医呢。” 说到最后一句,不觉压低了声音。 巫医?西南边陲之地? 上官燕婉听到这几个字,眸光一亮,眼底却涌动着暗潮。 “什么?巫医?您没有说谎吧?巫医不是早就失传已久了吗?” 此话一出,当即被众人盯着,才察觉到有些失态。 当即轻咳几声,又出口解释了几句。 “小生曾在一本书上看过,早在大端朝建立之初没几年,西南边陲的巫医就都消失不见了。 就算金庄主再有钱,也不可能寻到啊?难道他是在说谎?” 341这位公子找我有事?(3更) 方脸男人一听,急了,生怕别人误会他在说谎。 “谁说消失了,就不能再出现了?当年巫族只是躲了起来,又没有完全被灭族。 再说了,你以为金庄主今日为何要大摆宴席?还不是为了庆祝大小姐大病初愈! 若不是有巫医出手,怎么可能治好大小姐的病呢?! 都十几年了,毫无气色,怎么突然就治好了?” 之前开口的那个男人也跟着点点头,“没错,我也听说过这事,就在几年前,锦绣山庄多了个老仆。 那老仆一直跟在庄主夫人身边,从未踏出过山庄一步,听说就是为了给大小姐治病请来的巫医。” 上官燕婉与秋绮二人对视一眼,眸光轻闪,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哦,竟如此厉害,不愧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巫医族人,她们的一手毒术天下无人能及啊。 刚好我家里也有一位自小身染恶疾的亲人,不知能不能跟金庄主商议一下,让那位巫医帮忙看看呢。” 方脸男人闻言,摇了摇头,“可惜啊,你来晚了,听说大小姐的病好之后,那个老仆就走了。 你看,以前跟在庄主夫人身边寸步不离的人,今日可不就没见她的踪影?可见这传闻是真的。” 走了?那么凑巧? 上官燕婉忽而想到什么,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两位兄台可知,那位老仆何时走的?又去了何处?” 两个男人同时摇了摇头。 “只是听说,自从大小姐病好之后,那个老仆便离开了。 大概就是好几天前,好像是下雨的那一日吧? 至于她去了何处,还真没人知道。 巫医族的人向来神出鬼没的,金庄主能把人请来,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上官燕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抬头看着言笑晏晏的一家三口,心里闪过一丝惊疑。 酒宴盛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金云薇母女俩,一眼瞅到金云薇站了起来,朝后堂行去。 她也跟着站起身,给秋绮和冬音做了个手势,便假装如厕退了出去。 上官燕婉绕过垂花门,刚好在长廊上看到了金云薇。 她快步走过去,假装偶遇的模样。 “啊,你是金大小姐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了。” 金云薇身边的两个丫鬟警惕地看着上官燕婉,估计是她的容貌过于出众,以致于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两人只上下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警惕之心。 金云薇虽是商家女,但遇见外男,还是很羞涩懂礼数的。 她行了一礼,小心问道:“这位公子找我有事?” 上官燕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觉放软了声音。 “金大小姐,小生想跟你打听点事。 刚刚在吃宴席的时候,听说此次金庄主大摆宴席,就是为了庆祝小姐身体痊愈。 还听说,小姐之所以能够痊愈,都是以为庄上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夫。 我家里有个亲人也得了重病,久治不愈,听说之后,很是心动。 所以才来跟小姐打听打听,不知那位高人,可愿意为他人诊治?” 金云薇眉头微蹙,眸子却温润若水。 “这恐怕有些为难。” 342姓陈?怎么会那么巧?(4更) 上官燕婉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问道:“为何?难道那位高人要的诊金比较贵? 关于报酬,还请小姐放心,我家里也算小有财富,足够支付费用的。” 金云薇慢慢地摇摇头,一脸的哀伤。 “实不相瞒,阿婆已经离开锦绣山庄了,就在我病刚好的那一日。 我都没见她最后一面,醒来的时候,娘亲告诉我,阿婆走了。 我也没来得及当面谢谢她,若不是有阿婆,我都不知道自己要熬到什么时候。 是她治好了我的病,给了我新生的机会,本以为活不了两年,就要……” 上官燕婉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眸,清澈,纯真,不像是在撒谎。 心中暗忖,金小姐说的应该是实话,那个巫医真的离开锦绣山庄了,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 思及此,上官燕婉急忙安慰了两句。 “都是小生不好,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看来我与那位高人无缘啊,不能强求。 看来小姐跟那位阿婆关系很好啊,不知你们是如何请到她的?或许我可以试着去寻找一下。” 先套个话,把那个可疑的老嬷嬷找到才是! 金云薇手里捏着绣帕,轻轻地在眼角擦了一下。 “是啊,阿婆来庄里好些年了,一直对我们很好,尽心尽力。 阿婆是爹爹让人从很远的地方请来的,好像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山里,具体哪里我也不清楚。 阿婆很厉害的,这么些年,都是她帮我熬的药,照顾我的病情。 若不是有阿婆在,我估计早死了。” 果然是西南边陲来的!还是深山里,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上官燕婉想到什么,眸光微闪,开口问道:“小姐的阿婆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想,若是知道她的名字的话,找起来应该容易些。” 金云薇不疑有他,回道:“具体名字我也不知,平日里她都是让我叫她阿婆。 不过娘亲都是叫她陈嬷嬷,想来阿婆应该是姓陈吧。” 上官燕婉面色突变,又瞬间收敛神情,心中波涛翻滚。 姓陈?怎么会那么巧? 难道那个雁落山的杀人魔,就是从锦绣山庄离开的陈嬷嬷? 此时想来,那些失踪的人,可不就是那次雨后,近几天的事情? 时间对的上,如今连姓氏都对的上,想来就是她没错了! 不过是一瞬间,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早已将面部表情调整好。 “金小姐,小生还有一事,想跟小姐打听一下。” 金云薇已经眼角的泪水擦去,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你问吧。” 上官燕婉略略思索,才开口问道:“小生此次来上京赶考,路上偶遇一个同样来赶考的秀才。 因为志趣相投,便多聊了几句,偶尔会聚在一处喝喝酒。 但是前几日,我再遇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很颓废。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娘子不见了,而且他娘子还身怀有孕。 他说最后有人见到他的娘子,就是在锦绣山庄门口,不知小姐可曾见过?” 金云薇面上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想了想才说道:“嗯,见到了。 当时刚好上香回来,看到她站在外面廊下,便好心叫她进来躲躲雨。 娘亲还吩咐下人给她备了吃食,让人等雨停了之后,再送她出去。” 上官燕婉一直偷偷看着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那后来呢?小姐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孕妇离开的?” 金云薇不假思索地摇摇头,眼神晶亮。 “我因为身体不好,又在外面遇上大雨,回到庄里之后,便躺下了。 娘亲一向仁慈和蔼,想来都安排得很妥当了,根本用不着我来操心。 而且,往日偶尔也会有来庄里借宿的人,这些都习以为常了,也就没有再关心。 后来,听两个丫鬟说的,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已经被阿婆送走了。” 又是那个阿婆! 343我娘子还没死?(5更) 上官燕婉眼底寒光一闪而逝,抬头朝她浅浅一笑。 “真是叨扰大小姐了,那小生就先告辞了。” 金云薇回以一笑,“公子慢走。” 上官燕婉这才原路返回,又在桌前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这边刚上了马车,便吩咐道:“去阴阳衙门。” 魍生应和一声,手里长鞭一甩,马车飞驰而去。 马车刚在阴阳衙门前停下来,便有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只是速度慢了些,甚至有些踉跄。 “判官大人,是你吗?判官大人!你终于来了!” 上官燕婉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了陆秀才的声音,不过没有之前那么中气十足了。 她掀开车帘,果然看到陆秀才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 与前几次相比,这次看着更瘦了,可谓是皮包骨了。 上官燕婉从马车上走下来,眉头紧蹙,声音微凉。 “你不会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吧?连饭都没吃吗?” 陆秀才伸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一张泛白的嘴皮动了动。 “判官大人,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生怕你哪天来了,我不在,错过就不好了。” 冬音细细地打量他几眼,眸中露出同情的神色。 秋绮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都是可怜人啊。 上官燕婉又看了他一眼,当即摆了摆手。 “魍生,你把他架进来吧。” 陆秀才一听这话,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 上官燕婉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才开口问道:“陆秀才,你跟你娘子是怎么认识的?” 陆秀才听她如此问,楞了一下,并未开口回答。 上官燕婉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一丝讶异闪过。 “怎么?这件事很难以启齿?” 陆秀才嘴唇动了动,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眼睛一闭,终于说出了口。 “我是在妓院认识的我娘子。” 妓院?难怪他难以启齿! 此话一出,好似一道天雷,轰在所有人的脑袋上,全部是一脸懵。 就连上官燕婉都吃了一惊,难道他娘子是青楼的妓女? 好好一个秀才,怎么会在风月场所找个娘子呢?他们家人怎么会同意?! 陆秀才偷偷抬头,将几人的表情收在眼里,急忙摆了摆手。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娘子并不是妓女,她是清白女孩儿。” 此话一出,大家又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妓女啊。 就在众人一口气刚喘出来,陆秀才突然又来了一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但我娘子的娘亲是妓女。” “咔嚓”有什么裂开的声音响起。 上官燕婉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朝他丢过去,特么的,话就不能连贯地说完吗? 非要这样一句一句的往外吐字吗? “陆秀才,你可是个秀才,能不能说话的时候连续点? 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我怎么帮你找娘子!” 陆秀才脖子一缩,再也不敢抬头看上官燕婉,只低垂着脑袋,一个人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并非上京人,是从江南过来赶考的。 我高中秀才的那一日,几个同窗好友相约去喝一杯。 后来不知怎么喝高了,有人提议去群芳馆,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我自小出身书香世家,哪里见过那等阵仗,便借着如厕的机会,偷偷跑到了后院。 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娘子香芹,她帮我煮了醒酒汤,还照顾了我一晚。 第二日醒来后,我心里难安,便问了她情况,想要报答她。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并不是群芳馆迎客的姑娘,只是在后院帮忙打杂。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就喜欢上她了,也许是她太善良了,也许是那双眼睛太澄澈了。 待我回去之后,那双眼睛一直在梦里徘徊,怎么都忘不掉。 后来,我又偷偷地见过她几面,才知道,她也喜欢我。 可香芹有些自卑,觉得配不上我,不愿答应嫁给我。 她说,她娘亲以前是群芳馆的头牌,后来被一个上京来的男人看上了,帮她赎了身。 可惜好景不长,她娘亲刚生下她没多久,就被那男人府里的姨娘磋磨死了。 至于她,是被她娘亲托人送到江南去的,刚出生就偷偷送过去了,对外只说孩子死了。 所以直到她十多岁,都不知道亲爹是谁,当然,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些都是群芳馆里的人告诉我娘子的,她就是被那些与她娘亲交好的妓女们养大的。 从小到大,一个人待在后院里,哪也不去,一直活在阴影里。 可即便这样,她却没有怨天尤人,反而乐观开朗,心地善良。 于他人而言,我娘子或许出身低微,是见不得人的女人。 可于我而言,她就是这世上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 后来是我百般纠缠,她终于松了口,我们便瞒着家里人互许终身。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后来家里人知道了这事,死活不同意让我娶她进门。 百般无奈之下,我便带着娘子来上京了。 一是为了赶考以及暂避风头,让家里人冷静冷静。 我心里寻思着,或许等我高中之后,他们便会对香芹改观了。 毕竟我越是有出息,他们越不会为难我。 二是香芹的亲爹是上京人,或许可以帮她找到亲生父亲。 后来,我们两人来到上京,在绥远镇上租了一处房子,便住下了。 我忙着温习功课,去书院读书,香芹便伺候我的起居,将我照顾的很好。 后来香芹怀了孩子,我们都很开心,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 我心里想着,等春闱过后,孩子差不多也该出生了。 可就在春闱结束没多久,孩子眼看着都要出生了,我娘子却消失不见了! 判官大人,我求求你了,求你帮帮我,一定找到我娘子! 别说是一年两年寿命,就是你把我的命拿走,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只求你救救我娘子,救救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陆秀才跪在地上,“砰砰砰”一连磕了几个头。 上官燕婉心有不忍,朝魍生摆摆手。 魍生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拉住泪流满面的陆秀才。 冬音站在一旁,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小声地嘤嘤哭泣。 原本面无表情在一旁站着的魉杀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秋绮脸上亦有动容,但并未哭出来,只轻轻地拍了拍冬音的手。 上官燕婉听到小声的啜泣,幽幽叹息一声,果然,世间最难琢磨的就是爱情了。 “陆秀才,你不要哭了,就算现在你哭断肠子,也于事无补。 不如好好想一想,你娘子之前跟你在一起时,有没有提及她的亲爹? 或者只是只言片语,如今若想找到她,必须弄清楚这其中的复杂的关系。 如今,通过我们的调查,已经锁定了一个可能的杀人凶手。但……” 话还未说完,陆秀才身体一软,整个人都摊在地上了,声音颤抖的厉害。 “杀、杀人凶手?难道我娘子她……” 上官燕婉虽然心里觉得,香芹十有八九已经遇害了,但也不能一口断定,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你不要瞎想,我只是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嫌疑犯,但并不代表她已经把你娘子杀了。 我之前问过黑无常君,他说并未勾走你娘子的魂,说明,你娘子可能还活着。” 刚刚还软成一摊烂泥的人,听到这话,又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陆秀才睁着一双眼,鼓着浓重的黑眼圈,死死地盯着她。 “真的吗?判官大人,我娘子还没死?!” 上官燕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也不确定,只是可能,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陆秀才瞬间又蔫了,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双手垂着。 上官燕婉懒得理他,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你娘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关于她的娘亲,或者她的父亲,你了解多少?” 344我们是在妓院相识的!(6更) 陆秀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嗯,我娘子的娘亲早就死了,她也从未见过,只是听群芳馆的那些姨母们说的。 至于她的爹,好像她娘亲给群芳馆的人交代过,她们对此都绝口不提。 至于信物,啊,对了,我娘子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陈’字!” 陈? 上官燕婉神情一凛,眉头蹙到一处,声音急促。 “你可看清楚了,确实是‘陈’字?” 陆秀才显然比她还激动,急忙点头应是。 “没错,就是‘陈’,我曾经还问过娘子呢。 这块玉佩从哪里来?为何上面会刻着一个‘陈’字? 本以为娘子的娘亲姓陈,结果并不是。 那块玉佩是娘子的娘亲非常宝贝的东西,自小便待在身上,好像是家里传下来的。 后来,娘子的娘亲在上京,没办法亲自将我娘子送回江南,便把这块玉搁在她身上了。 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信物,群芳馆的姑娘才认定了我娘子的身份,并将她偷偷养在院子里。” 上官燕婉眉头紧锁,脑仁胀痛,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些什么。 锦绣山庄大小姐口中的阿婆姓陈,雁落山挖人心的杀人魔也姓陈。 如今陆秀才的娘亲身上又带了一块刻有‘陈’字的玉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上官燕婉眸光深邃,看向陆秀才,叮嘱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待我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陆秀才身板挺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她挥手阻止了。 “你不要待在这里等了,你看看你自己,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若是再这样等下去,你娘子还未找到呢,你估计会早一步去地府报道!” 陆秀才被她吼得身体一颤,又跌回了地面上,低着头,什么话也未说。 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又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秋绮看着他的背影,担忧地问道:“公主,陆秀才他没事吧?要不要找个人跟着他?” 上官燕婉眸子眯起,摆了摆手。 “不用!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这么点事都扛不住,还找什么娘子!” 说完之后,又想到什么,转身看向魍生。 “魍生,你即刻动身去一趟陆秀才的老家,找到群芳馆,将香芹娘亲的事情打听清楚。 包括她的身世,到底嫁给了上京的谁。 我想了想,要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捋出一条主线来,必须从香芹的身世入手。 打听清楚之后,尽快飞鸽传书回来。” 魍生点了点头,追着陆秀才出去了。 上官燕婉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带着秋绮和冬音回宫。 又在宫里等了几日,烧心灼肝的,终于等来了魍生的飞鸽。 “公主,公主,魍生大哥的飞鸽到了!” 秋绮手里拿着从飞鸽腿上取下的信卷,朝里屋快步行去。 上官燕婉正坐在窗前软塌上,闻言坐直身体,面上有些激动。 “快!拿过来,我看看!” 秋绮快走两步,将手上的信卷递了过去。 345她来了!大家小心行事!(7更) 上官燕婉急忙拆开,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秋绮看着她,跟着蹙起眉头。 “怎么了?公主,可是有什么变故?” 上官燕婉并未说话,只把手中拆开的信卷重新递给了她。 秋绮好奇地看了看,眼睛不觉越睁越大,声音有些打颤。 “公主,这么说来,香芹竟是绥远县县太爷的女儿!” 秋绮捂住嘴,难掩面上的惊讶,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 “没想到,香芹娘亲当年竟是被县太爷给赎回府了,做了他的第八个姨娘。 那些跟县太爷有关的人,也就是死在雁落林的几个人,难道是有人为了给香芹报仇才杀的? 县太爷害死了香芹的娘,又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想来找他报仇,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样说来,那个雁落林的杀人魔陈大娘跟香芹有关系?她到底是香芹的什么人? 陆秀才不是说,香芹身上有一块玉佩吗?上面刻着‘陈’字,正好是陈大娘的姓氏呢。” 秋绮越说越激动,脸色通红,双眼亮着光。 上官燕婉对她的话未置可否,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错,之前还一直在想,被挖心的人,陈大娘,县太爷,香芹,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现在得知香芹就是县太爷的女儿,而香芹的身上又带着‘陈’字玉佩。 通过这些,很容易便能联想到这其中的恩怨情仇。 可是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如今香芹生死未卜。 若是陈大娘果真是香芹的亲人,疼爱她还来不及呢,为何要把她藏起来? 而且,我怀疑,锦绣山庄失踪的那个阿婆就是陈大娘! 香芹去锦绣山庄避雨,陈大娘刚好看到她,通过她身上的玉佩,认出了她的身份。 之后呢?香芹为何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大娘若是跟亲人团聚,不应该守在她身边,为何又会跑去雁落山杀人挖心?” 秋绮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之前竟从未想到这里。 “公主这么一说,确实很有道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公主?” 上官燕婉指尖轻轻叩击在软塌上,眸光深邃若寒潭。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陈大娘一人。 若是想破此局,只有让陈大娘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了。” 秋绮看她一眼,眉头微皱。 “可是,公主,咱们要如何把陈大娘引出来呢? 上次在雁落林,陈大娘已经与公主交过手了,肯定防备着咱们呢。 她明知有危险,不可能轻易露头的。” 上官燕婉伸手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自有主意。” 野棠梨密啼晚莺,海石榴红啭山鸟。 正是小满时节,绥远县锦绣山庄又传出惊人消息,金大小姐命不久矣! 之前还在大摆宴席,庆祝金大小姐身体痊愈,没想到不过几日时光,惊人得此噩耗。 如今城门外还张贴着告示,寻找全国神医,但凡能治好病者,赏金叶子五千! 城门前,凑在告示前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看着那五千金叶子,直咽口水。 可惜没那个本事啊。 “嘿,真是奇了怪了,当初金庄主大摆宴席,我还去凑了热闹呢。 我看金大小姐脸色虽有些白,但整体气色还行啊,以为她的病真的好了,没想到……” “是啊,是啊,我也见到了,金大小姐那样的美人,若是就这么病死了,真是可惜啊。” “希望能有神医出现,赶紧把金大小姐的病治好吧,金庄主也不容易啊。 熬了这么些年,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今却发现是水中月镜中花,不得痛苦死!” …… 城门前议论纷纷,谁也没有发现一个佝偻的身躯,站在人群外面,双眼眯起,目光幽深似海。 过了片刻,那人将头顶的兜帽一盖,踉跄着走远了。 绥远县,锦绣山庄。 “公主,陈大娘真的会出现吗?咱们都在这里守株待兔好几日了。” “耐心等着,她肯定会来的,她若是听说金大小姐又病了,不会置之不理的。 不管她跟锦绣山庄的庄主夫人和小姐是什么关系,既然能在这里一待好几年,就说明她对两人的感情不一般。 还有,当初她是如何治好金大小姐的病的?她治好之后便匆忙离开了,心里肯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相信,此次若是看到告示,不管信不信,都会来看一眼的。” “公主说的是。” 又等了片刻就在几人等的不耐烦时,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孱弱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嘘,她来了!大家小心行事,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346怎么突然又病重了?(1更) 上官燕婉低声指挥着众人,将安排说了一遍。 “魉杀,一会儿等她进去了,立刻在山庄周围贴上国师新画的困灵符。 虽说困不了多久,但一时半刻也足够了。 魅舞,一会儿进入山庄里,躲在金大小姐的房间外。 等我的手势,见机行事,一定要将她制服,封了她的穴道! 秋绮和冬音跟在我身后,不要轻举妄动。” 几人无声地点点头。 那个佝偻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到锦绣山庄大门前,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小厮看到她的样貌,并未有什么惊讶,反而带着欣喜,把她迎了进去。 眼看着大门慢慢地阖上了,上官燕婉几人才站了出来。 她素手一挥,魉杀和魅舞同时窜了出去。 上官燕婉整理了一下衣摆,带着秋绮和冬音大摇大摆都朝门口走去。 刚刚开门的小厮听到门响,打开一看,却是三个陌生的公子。 “请问,你们找谁?” 秋绮当即把手上的药箱拎了起来,唇边带着一抹浅笑。 “我家公子在城门口看到了告示,特前来给你们家小姐看诊的。” 小厮楞了一下,却还是把门打开了,恭敬地说了一句。 “你们里面请,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上官燕婉跟着那小厮往里走,眼里闪过细碎的光。 四人绕过前厅,穿过月亮门,走进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正是金云薇住的院子。 到了院门口,小厮朝三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小厮的身影刚消失,冬音便左右环顾一周,忽而眼睛睁大,指着一个地方压低声音惊呼一声。 “公主,快看,是陈大娘!她正跟庄主夫人走在一起!朝我们这边来了!” 上官燕婉匆匆瞥了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她就朝院子里走。 这边三人“噗通”乱跳的心还未放下,迎面撞上了走出来的金元宝。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反应极快,她松开冬音的手,快步上前。 “金庄主,你好,我是在城门外接了告示的人,我能治好你女儿的病。” 金元宝听到小厮通报,有神医上门,便走了出来,不曾想却是个白面书生样的少年。 他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上官燕婉几眼,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能治好我女儿的病?”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急忙点了点头。 “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比让令千金一直饱受病痛折磨好。” 秋绮和冬音紧张地站在她身旁,眼角余光不时地扫着院子门口。 金元宝正是救女心切,一切可能都要尝试,便没有多问,转身带着两人朝里走。 这边几人刚走进屋里,那边庄主夫人沈秀娥和陈大娘便走进了院子门。 “刚刚听官家说你来了,我心里一惊,还以为听错了。 此时见到你,一颗紧张的心总算能缓缓了,有你在,我家小薇便有救了。 陈嬷嬷,你之前怎么都未说一声便离开了?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小薇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早把你当做亲祖母。 你怎能不等她醒来便偷偷离开呢?小薇伤心了好久,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她若是见到你,肯定十分开心。” 陈大娘闻言,面上表情怪异,嘴角微抿,问了一句。 “夫人,之前小薇的病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突然又病重了?” 347你、你、你是谁?(2更) 沈秀娥听陈大娘提起金云薇的病,幽幽叹息一声。 “我也不清楚,之前都好好的,饭吃的多了,气色也很好。 也就是三天前吧,突然又加重了,卧床不起,还总是说胡话。 你又不在,我们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急得心急火燎。 后来有人给我们出主意,说在城门口贴个告示,若是你看到了,或许就会来锦绣山庄。 就算你看不到,也或许能重新找一个神医来救治我家小薇。 我和相公思量着,这办法可行,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没想到还真把你盼回来了,看来陈嬷嬷和我们家小薇真的很有缘。” 陈大娘眼里却没有什么喜色,暗光一闪,忽而开口。 “你说,是有人给你们出的主意?那人是谁?是锦绣山庄的人吗?” 沈秀娥闻言一怔,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不关心一下女儿的病情,而要一直纠结于旁枝末节。 她转头又看了陈大娘一眼,将眼底的惊疑之色收敛,才缓缓开口。 “嗯,是我们山庄的管事。” 陈大娘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神情稍稍放松,手一挥,道:“那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几人刚踏进屋子,沈秀娥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庄主呢?怎么就你们俩?” 正站在床前伺候的两个丫鬟,身形微颤,面上却竭力做出镇定的表情。 “回夫人的话,刚刚守门的小厮过来,说是门外有人揭了告示,老爷过去看了。” 沈秀娥不疑有他,了然地点点头,径直朝床边走去。 陈大娘抬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一双矍铄的老眼,好似有蓝光在闪。 两个丫鬟被她盯的浑身发毛,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处,互相搀扶着,面皮紧紧地绷着,眼瞳闪烁。 “陈嬷嬷,你快过来看看。” 陈大娘听到沈秀娥的呼唤,当即收回视线,没有再盯着两人。 她若是再多看几眼,就能发现两人眼底深藏的恐惧。 沈秀娥坐在床前,看着面前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面露惊疑。 “小薇,小薇,你这是怎么了?冷吗?怎么捂这么严实? 你快掀开被子,看看谁来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话音落,抬手去掀床上的被子,可拉了两下却没拉动。 沈秀娥眉头蹙起,转头看着两个丫鬟,厉声质问。 “小姐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丫鬟双手紧攥,微垂着头,小声回了一句。 “夫人,小姐刚刚说冷,便把被子裹上了。” 沈秀娥面色微变,脸上露一抹心疼,只看向一旁的陈大娘。 “陈嬷嬷,你快过来看看。” 陈大娘佝偻着身躯,慢吞吞地走到床头,俯下身去。 “小姐?小姐,是阿婆回来看你了。 不要怕,有阿婆在,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快点掀开被子,让阿婆给你看看,马上就不会冷了。” 陈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拽着被子。 手下的被子慢慢地被扯开,陈大娘与沈秀娥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只是,她们的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却立刻被恐慌取代! 沈秀娥看着床上那张陌生的小脸,吓得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指向她。 “你、你、你是谁?我的小、小薇呢?” 早在她开口问话的时候,陈大娘看着那张有些面生,却又熟悉的脸,心思直转。 动作比想法更快,她楞过之后,“唰”地转过身,作势欲往外跑。 可惜,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 陈大娘的脚步刚迈出两步,脖子上突然一凉,一紧,呼吸瞬间不畅起来。 她伸出皮包骨的手,使劲地拽着脖子上冰凉的铁链,却没有丝毫作用! 348一言九鼎,说到做到!(3更) 魅舞一直躲在床顶,好似蝙蝠一般,待被子被掀起的那一刻,身形便跃了出来。 手中抽魂链一甩,直接缠住了陈大娘的脖子,手上用力一拽,又将她拉了回来。 “唰唰”身形如鬼魅,绕着陈大娘跑了几圈,瞬间将她裹成了粽子,再也动弹不得。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沈秀娥话音刚落,便眼睁睁地看着床上窜出一条黑影,瞬间将陈大娘擒住了。 她吓得面色惨白,身形不断地颤抖着。 “你、你、你又是何人?” 沈秀娥的话刚问出口,便见两个白面书生从里间走出来,看着还有些熟悉。 两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而男人的手里正抓着脸色煞白的金元宝。 “相公!” 沈秀娥“噌”地站起身来,踉跄着朝金元宝跑去。 金元宝挣扎了两下,开口喊道:“秀娥!” 沈秀娥已经扑到金元宝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身前,哭得梨花带雨。 “相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元宝双手被缚在身后,动弹不得,看着怀里呜呜哭泣的娇妻,面露怜惜。 他转头看向上官燕婉,一脸气怒,声音低沉。 “这位小公子,如今人也抓了,你总该放了我娘子和女儿了吧?” 上官燕婉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大娘,并未转头看向他,只轻轻地摆了摆手。 “我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你们可以先行离开了。 至于这位陈嬷嬷,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她可是最近赫赫有名的雁落山杀人魔。 我还有账要跟她算,你们若是想听,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们承受不住。 至于你们的女儿,她的身体没什么事,不过是近几日有些昏迷梦魇而已。 你们放心,明日便好了,不会再复发的。 魉杀,放了金庄主。” 短短的几句话如惊雷,将屋内的几人劈得魂不守舍。 两个丫鬟偷偷地看着陈大娘,吓得早已抱在一处,身体颤的厉害。 金元宝和沈秀娥听到“杀人魔”三个字,好似心里的火被冰雪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 沈秀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死死地盯着陈大娘,嘴唇颤抖的厉害。 “陈嬷嬷,你说句话啊!他、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 陈大娘只低垂着头,并未回话。 她这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默认了。 沈秀娥抿紧了唇瓣,脸色有些发白。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在他们家待了好几年的陈嬷嬷,竟然是个杀人魔! 沈秀娥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颤抖着手指着陈大娘,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金元宝当即把她抱在怀里,面上满是焦急,嘴里不停地呼唤着。 “秀娥?秀娥!你醒醒啊!” 上官燕婉转头看着两人,声音平淡如水。 “金庄主,我想你应该已经看明白了,这个老婆子并不是普通人。 虽不知这么些年,她为何要待在你们家里,但她杀了那么些人是事实。 接下来,是她赎罪的时候,我想你们应该不想看到那个场景。 还请你赶紧带着尊夫人离开这里,这个院子暂且不要让人进来了。” 金元宝是个商人,还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能混成绥远镇的巨富,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只简单地听了几句,便已嗅到其中的隐秘。 此时听到上官燕婉的话,金元宝没有任何犹豫,抱着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出去。 甚至看都没看陈嬷嬷一眼,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相较于一个庄子里的老嬷嬷,妻子和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只剩下上官燕婉的人,还有被抽魂链捆住的陈大娘。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过去,朝床上的人挥挥手。 “冬音,还不下来,准备在上面睡觉吗?” 冬音原本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心里还寻思着,万一掀开被子的一瞬间,被人袭击了可怎么办? 如今陈大娘已经被抓了起来,胆子也不觉大了。 听到她的话,当即回过神来,从床上爬了起来。 冬音走过陈大娘身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当初只以为这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还一个劲儿的劝慰她,没想到竟是那个狠毒的杀人魔! 冬音听到这个真相时,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并不是为她感到惋惜,也不知无谓的同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陈大娘,她心底总会泛起莫名的涟漪。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自己跟这个陈大娘之间有什么牵连。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陈大娘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漆黑冷幽。 冬音冷不防对上她的视线,吓得小身板一抖,快走两步,躲到了秋绮的背后。 陈大娘好似捕捉到猎物的猎人,一直追随着冬音的身影,神色复杂。 她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开口了,“你是……” 349你这个毒妇!罪该万死!(4更) 冬音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忍不住露出头来,眨巴眨巴眼睛,气乎乎地说了一句。 “没错,我就是那一日在雁落山被你差点挖了心的人!” 上官燕婉和秋绮同时看向她,又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大娘早就看到三个人了,估计早就认出她们的身份了,她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 上官燕婉左右看了看两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从陈大娘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柔情。 柔情?眼花了吧! 上官燕婉收回纷乱的思绪,再次看向陈大娘,声音冷冽。 “陈大娘,锦绣山庄的陈嬷嬷果真是你!雁落山的杀人魔也是你!这些,你不会否认吧?” 陈大娘终于从冬音身上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她冷哼一声,表情忽然变得扭曲,声音沙哑。 “是啊,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他们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早就该死了! 那个县太爷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他身边的人,更是没一个好东西!” 上官燕婉早就料到她跟县太爷有仇,此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丝毫惊讶。 “好,就算你跟县太爷有仇,那你为何要杀死那个猎户?他跟县太爷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陈大娘佝偻的身躯被紧紧地捆住,使劲挣动了一下,才开口。 “谁说没关系!那个猎户看似纯良无害,成亲之前可没少为县太爷干过坏事! 只不过成亲之后,他金盆洗手了,一直隐藏的很深而已!”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却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厉声喝问。 “那陆秀才的娘子呢?就是那个下雨天在锦绣山庄躲雨的孕妇香芹。 她总归是无辜的了吧?你到底把她怎样了?!” 原本还一脸扭曲的陈大娘,在听到香芹的名字时,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默默地垂下头,面上表情痛苦不堪。 就在大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陈大娘忽而仰头大笑几声,可眼底却有泪花闪烁。 “她啊,我也不想杀她的,可我当初不知道啊,我没有办法啊!” 杀?香芹被她杀了?香芹真的死了?! 屋里的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心底隐隐有这么个猜测,但此时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悲凉。 上官燕婉看着状似疯狂的人,肺腑间一团火越烧越旺。 她忽而上前一步,右手一伸,五指成爪,直接拽住了陈大娘脖子上的铁链! “你这个毒妇!香芹可是个孕妇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像你这样的人,死后可是要入第十一层石压地狱的!即便死了,鬼魂也要被巨石活活压死!” 陈大娘身体动弹不得,脖子上本就缠着一层铁链,如今被她狠狠一勒,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她的脸色开始变红,然后慢慢地泛青,眼珠子使劲往上翻。 秋绮上前一步,拽了拽上官燕婉的衣袖。 “公子,公子,你冷静点儿。” 上官燕婉双目赤红,好似有烈焰在燃烧,被她轻轻一拉,才回过神来,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铁链。 “咳咳咳~咳咳咳~” 陈大娘咳得撕心裂肺,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死寂。 350你为什么要杀了香芹?(5更) 上官燕婉慢慢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靠近她,压低了嗓音,透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说!你为什么要杀了香芹?!” 陈大娘猛然抬起头来,狰狞的老脸带着一丝疯狂,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杀了她,我比谁都痛苦! 她可是我的外孙女啊!我的亲外孙女啊! 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女儿,呜呜呜~” 外孙女?香芹是陈大娘的外孙女? 她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外孙女?! 此话一出,好似天上惊雷,所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难怪她要把县太爷身边的人杀了,原来她是香芹的外祖母!她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啊! 上官燕婉眼眸沉沉如墨,声音几乎能冻成冰渣。 “你到底为何要杀死香芹?” 陈大娘的眼泪糊了满脸,身体瑟缩,表情痛苦不堪,仿佛陷入了困境中。 “我也不想的,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外孙女,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有个女儿,从小就流离失所,找不见她了。 后来金庄主让人去西南边陲寻医问药,说他的女儿命不久矣。 那时我正在四处打听我女儿的下落,听说他的夫人是我们那里的人后。 抱着一丝侥幸,我便跟着那些人来到了上京。 等我见到夫人的时候,跟她聊了许久。 不论是她无父无母的身世,还是她的出生地,都跟我的女儿相吻合。 我以为她就是我的女儿,也一度把她当成是我的女儿,而小薇就是我的外孙女。 小薇病了,那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原本以为可以用药物压制住,可她却越来越虚弱。 在我们那里,有一种方法可以治好她的病,那便是用孕妇的心头血做引,将血蛊引入她体内。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眼看着小薇昏迷不醒,没成想刚好有一个孕妇来庄里避雨,我、我…… 我处理尸体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发现一块玉佩,而那块玉佩正是当年我塞在女儿襁褓中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找错人了,一直以来都错了,呜呜呜~ 那个身怀有孕的女人才是我的亲外孙女!她才是我的亲外孙女啊,呜呜呜~”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老泪纵横,哭得惨惨戚戚。 孕妇的心头血? 上官燕婉眼神一缩,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魅舞一手扯着抽魂链,身形一转,将她揽住。 “公子,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脸色煞白,胸口剧痛,她的话好似刀斧,狠狠地劈在心脏上。 世上怎会有如此狠毒的人?就算了为了救人,也不能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啊! 冬音面露惊恐,小脸早就惨白一片,身形颤颤巍巍,双腿一软,朝地上倒去。 原本柱子一般站在一旁的魉杀,眼角瞥到她,身形一动,将她抱在怀里。 冬音抬头看他,眼神里还满是悲伤,眼泪顺着小脸流下来,让人看了,只觉怜惜。 魉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无处安放的手脚出卖了他的紧张。 他只稍稍揽住冬音的腰,不让她倒下去,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351杀了她,我比谁都痛苦!(6更) 上官燕婉并未发现两人的异样,只低垂着头,双手攥紧。 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指尖在眼角轻轻一划,好似刚刚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上官燕婉狠狠盯着陈大娘,将她的神态一丝一毫全都看进眼底,眸中似有火焰跃动。 “呵,你还真是恶有恶报,居然用亲外孙女的心头血救了假的外孙女! 居然害了一大一小两条人命!你罪该万死!” 陈大娘眼里还带着泪,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细。 “是啊,我害死来了我外孙女!我是罪有应得!我活该!我罪该万死!” 上官燕婉面上没有丝毫同情之色,冷嗤一声。 “为什么黑无常没有勾到香芹的鬼魂?你到底把她藏在哪里了? 你已经害死了她,还不让她去投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陈大娘闻言,突然停止了流泪,脸上有一丝扭曲,带着几许疯狂。 “不!不!我要把她救回来!只要魂魄还在,我就能把她救活!” 上官燕婉眼中似飞雪寒冰一般,冷冷注视着她。 “救她?你要如何救她?哦,我若猜的没错,你是西南边陲羌方族的巫女吧? 这些害人的邪术,你还准备在上京用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又要杀许多无辜的人,取他们的心头血,然后用邪术招魂?! 看来你非但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反而越来越泯灭人性! 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亲人! 他们若是死了,妻离子散,只会留下那些爱他的人痛苦一辈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明明是你的错,却要用其他人的命来弥补!” 陈大娘双目赤红,眼底写满疯狂,大声的嘶吼着。 “我才不管!我才不问!他们都该死!用他们的心头血,只不过是血债血偿而已!” 上官燕婉先是冷笑一声,忽而抬起脚,朝她心窝上猛踹了一脚,尖厉高喝。 “有我在,你休想再草菅人命!你这个魔鬼!” 陈大娘“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压着抽魂链滚了半圈,却仍在叫嚣。 “谁也别想阻止我!我要救我的外孙女!”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一丝阴骛,朝魉杀摆了摆手。 “魉杀,带冬音出去,秋绮,你也出去吧。” 魉杀怔了一瞬,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看到怀里脸色苍白的少女,还是点了点头。 秋绮看了上官燕婉一眼,有些不忍心地开口。 “公子,我可以留下……” 话未说完,已经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秋绮,出去吧,有些场面还是不要看到的好,晚上会做噩梦的。” 秋绮又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眼底写满坚持,才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上官燕婉、魅舞和陈大娘,空气有些冷幽。 上官燕婉眸子血红,一股怒火便在胸臆间翻腾,过了一会儿,朝魅舞点点头。 “魅舞,送她走吧,她活着,就是人间的恶魔,只会死更多的人。” 魅舞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了然地点点头,将手中的抽魂链收紧。 陈大娘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喉咙发出“嗬嗬”的低哑嗓音,好似老旧的风箱一般。 上官燕婉转过头,不再看她,面上冰寒一片,寂静地等待着陈大娘的死。 做了一段时间的判官,她如今已经可以很淡然地面对生死了,尤其是一些披着人皮的禽兽。 “轰~轰~轰~” 耳边忽而传来穿云破月的巨响,上官燕婉双眸凛冽,冷光一闪,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有人把结界冲破了! 与此同时,耳边再次响起吼声。 “公主,小心!” 上官燕婉感觉空中劲风一动,一股阴寒之气袭来! 她身形急闪,暴退几步,手中已多了一把冷光幽幽的长剑,正是阴阳玄冥剑! 与此同时,魉杀从外面闪进来,靠在上官燕婉身侧,手中一把巨斧银光闪闪。 魅舞看着一缕幽魂从地上的死尸中窜出来,眼神一冷,手中的抽魂链朝那股黑气抽去。 “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惨烈的“啊”! 魅舞正要抽回锁链,却被一只白骨森森的爪子抓住了! 她怔楞的瞬间,被那只白骨爪狠狠一拽,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撞了过去。 “魅舞!” 上官燕婉眼见着魅舞的身体被拖拽过去,眼底惊慌一闪而逝,大喊一声。 双手放在剑上,毫不犹豫地朝那只白骨爪劈了过去。 魉杀同时动了起来,快若疾风,朝那团窜逃的黑影追过去。 “咣”的一声,响彻天宇。 352鬼将军!真是阴魂不散!(7更) 在阴阳玄冥剑将要砍上的时候,那白骨爪瞬间缩回,顺势将手中的抽魂链一掷! 上官燕婉的长剑扑了个空,砍在链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腾出一只手,接过了魅舞的身体。 魅舞站稳身形,嘴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上官燕婉扶着她,眉头紧蹙,急忙问道:“魅舞,你没事吧?” 魅舞伸手将嘴边的血擦了擦,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公主,我没事,莫要为我担心!” 话音未落,手上用力,将抽魂链瞬间收回。 上官燕婉一手拿着长剑,朝半空中飘荡的高大身影看去,眉头轻轻一锁,冷喝一声。 “又是你!鬼将军!还真是阴魂不散!” 可不是阴魂不散么,人家本来就是鬼魂啊! 鬼将军攥了攥阴森森的白骨爪,深邃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片猩红。 “好久不见,依然那般伶牙俐齿,小丫头,别来无恙。” 一边说着话,白骨爪瞬间挥出,放大数倍,替那团黑影挡住了魉杀的雷霆一击。 鬼将军言笑晏晏地看着上官燕婉,白骨爪抓着往生斧的刃口,狠狠一推。 魉杀被阴气击中,身形暴退,手中巨斧往地面狠狠一插,勉强撑住了身形。 上官燕婉接收到鬼将军挑衅的笑,眉头紧皱,看了魉杀一眼。 “你没事吧?魉杀。” 魉杀瞬间站直身体,又变成一棵直挺挺的树,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声音低哑。 “没事,公主,莫要为我们分心。” 那团逃窜的黑影,躲过了魅舞和魉杀的致命一击,飘荡在鬼将军身边,正是刚化作鬼魂的陈大娘!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双目赤红,好似烈焰在燃烧。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大娘一双血红的眸子里暗藏着暴戾,声音含着一股阴气,活似鬼差在叫魂。 “小丫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们竟是阴阳衙门的人!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倒是有几下子,栽在你手上也不算丢脸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上官燕婉手中的阴阳玄冥剑,眼底幽光闪烁。 上官燕婉冷冷地扫视着她,手中长剑一凛,澈寒如水。 心里却在寻思着,陈大娘到底是什么身份?鬼将军为何会亲自前来招她的魂?! 上次好不容易才重创了鬼将军的手下,被黑无常君抓了两只。 现在他手下又多了个陈大娘,于他而言,真是如虎添翼啊! 不行,绝对不能再放走他! 只要再拖一拖时间,黑白无常应该马上就要来勾陈大娘的魂了! 思及此,上官燕婉转头看了看魅舞和魉杀,面上是孤掷一注的决心。 “魅舞,魉杀,摆阵!今日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虽说人手不足,但三个人同样能摆阵。 自从上次在皇极殿遇袭之后,云依斐又重新研究了一下新的阵法。 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除了五个人一起施展的太极八卦伏鬼阵和天杀地绝伏鬼阵,还研究出三个人一起的新阵法,正是血杀伏鬼阵。 353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8更) 鬼将军眼眸一暗,阴森森的白骨爪向前一探,立刻变成了血骷髅手。 那边上官燕婉三人还未摆好阵,鬼将军冷笑一声,血骷髅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抓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魅舞和魉杀顾不得上前组阵,身形一闪,全部朝上官燕婉扑去! 上官燕婉全力运转手中阴阳玄冥剑,长虹贯空,一剑撕裂了面前的劲风! “伶韵巫女!走!” 简短一声,鬼将军却并未迎击上官燕婉的长剑,血骷髅手在半路拐了个弯! 他抓住一旁的陈大娘,眨眼间消失不见,唯有空气中还存留着他阴森森的话。 “小丫头,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 上官燕婉眼看着两只鬼影飞驰而去,却并未追击,眸子里幽光一闪而逝。 魅舞和魉杀护卫在她左右,担忧地看着她。 “公主,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摇摇头,开口问道:“刚刚你们可听清楚了?鬼将军是不是叫了一声伶韵巫女?” 魅舞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听着,好像是这么叫的,怎么了,公主?伶韵巫女是谁?” 魉杀跟着点点头,目光坚定。 上官燕婉侧脸线条绷紧,眼眸如一汪深潭。 陈大娘竟然是伶韵巫女!没想到竟是她! “伶韵巫女啊,一个不好惹的人,这下麻烦了,她被鬼将军带走了。” 如今能够牵绊伶韵的人都死了,以后若是对上,该如何对付她?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忽而涌动一团黑雾。 魅舞和魉杀眼眸一厉,越发将上官燕婉护在中间,一脸警惕地盯着那团黑雾。 上官燕婉却没有丝毫惊慌,甚至将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声音淡淡的。 “不要紧张,不是鬼将军。” 魅舞与魉杀对视一眼,却并未收回手中的法器。 黑雾散去,缓缓浮现一黑一白两个鬼影,正是姗姗来迟的黑白无常君。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无常君,没想到竟是个白面女人,长得还很妖娆! 她她不露痕迹地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黑无常君,语声淡淡讥讽。 “黑无常君,你每次勾魂都是这般姗姗来迟么?难怪香芹的鬼魂会被伶韵巫女弄走!” 黑无常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面色有些难看。 可上官燕婉说的却是实话,想反驳,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开口解释道:“这次确实是我们来迟了。 就在刚才我们勾魂的路上,碰巧遇到了鬼将军,结果被他的几个手下绊住,这才来迟的。” 上官燕婉闻言,眉头微蹙,原来鬼将军是双箭齐发,为的就是将伶韵收归所有! 一边让人绊住黑白无常,一边亲自动手来抢夺伶韵的鬼魂!狡猾的家伙! 黑无常见她目露深思,又开口问道:“地上这人的魂魄?”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幽幽回了一句,“已经被鬼将军带走了。” 黑无常身形一怔,眼珠子转了一圈,轻咳一声,掩饰面上的尴尬。 “这个,判官,你放心,我和小白会把鬼将军抓到的,还有他身边那些个小鬼!” 话音刚落,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老娘小白!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是不是找打?” 一直站在一边未曾开口的白无常突然震怒,倒是把上官燕婉几个看楞了。 好凶的母老虎!不好惹! 黑无常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讪笑着扒拉白无常的手。 “小白说的是,小白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着一脸讨好的黑无常,上官燕婉嘴角抽的厉害,原来黑无常竟这么怂,难怪办事不足! 白无常却被黑无常一口一个的“小白”,气得脑仁疼,当即把手放开了。 她转头看向上官燕婉,情绪恢复平静,一张白皙的面皮绷得死紧,没有任何神情。 这般看着,倒是有些吓人,若是小孩子看到了,十有八九会哭出来。 白无常朝上官燕婉微微点头,声音平静无波。 “判官,这次确实是我们办事不利,下次定然不会了。” 上官燕婉还能说什么呢,人都被带走了,就算跟他们发火也于事无补。 说到底,她和地府的鬼差也算是伙伴关系,以后还要指着他们捉鬼,把关系搞僵并不是明智的决策。 思及此,上官燕婉同样朝她微微躬身,声音清润。 “事已至此,互相指责显然是不可取的,咱们的共同目标都是鬼将军,理应携手抗敌。 那么,以后还要请二位多多协助,早日将鬼将军抓回地府。” 白无常深深看她两眼,眸中闪过赞赏的光。 寒暄过后,白无常收回视线,径直朝地上陈大娘的尸身走去。 她弯下腰,从陈大娘的腰间翻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打量。 上官燕婉惊奇地看着那块玉佩,心中暗忖,这就是那块刻着‘陈’字的玉佩? 黑无常靠过去,绕着那玉佩看了看,惊呼一声。 “玉上有锁魂咒?我看这玉佩周身有阴气缠绕!” 锁魂咒? 354万年厚脸皮,还有什么面子?(1更) 白无常朝黑无常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掩饰面上的嫌弃。 “亏你还能看出来,真是不容易。” 被嫌弃的黑无常丝毫没有觉得丢人,反而笑嘻嘻地又朝她凑近一点,在她耳边低语。 “小白,外人面前,给点面子。” 白无常闻言,剜了他一眼,轻嗤一声。 “就你这张万年厚脸皮,还有什么面子?” 黑白无常靠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开启一个怒怼一个撒欢日常。 上官燕婉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看来,黑白无常关系很好啊,能受得了黑无常君的鬼,普天之下,估计也就白无常君一个了。 白无常伸出右手,白气袅袅升腾,瞬间包裹了玉佩。 片刻后,一缕黑气从里面窜了出来! 上官燕婉眼睁睁看着那团黑气化作一只鬼影,是个年轻的妇人。 她反应极快,急忙问道:“你是香芹?陆秀才的娘子?” 鬼妇人听到她的话,神情十分激动,身影一飘,眨眼已到了她面前。 “你见过我夫君?!” 她正要抓住上官燕婉的手,却被一道铁链拦住了,脖子上还架了把巨斧。 上官燕婉见此,急忙朝魅舞和魉杀摆摆手。 “魅舞,魉杀,放下法器,她不是要害我。” 魅舞和魉杀这才收起了手中的法器,退到一旁,眼睛却一直警惕地盯着香芹。 上官燕婉看着香芹,点了点头。 “没错,我见过你夫君,你消失后,他一直在四处找你。 几日前找到了阴阳衙门,求我救你,让你们夫妻团聚。” 香芹闻言,唇色苍白,微微颤抖,她轻摇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我的夫君,陆郎,呜呜呜,我的陆郎~” 香芹哽哽咽咽哭了好大一会儿,忽而往地上一跪,抓住上官燕婉的衣袍。 “判官大人,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我再见夫君最后一面?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我都没来得及跟夫君告别,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说,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呜呜呜~ 我夫君是个实心眼,他若是见不到我,肯定会一直找下去的。 我求求你了,判官大人,让我再见夫君最后一面,好不好?呜呜呜~”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泪流满面的香芹,心头一软。 她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黑白无常,轻轻开口。 “黑无常君,白无常君,我曾允诺过香芹的夫君,要帮他找娘子。 陆秀才跟我做了一笔交易,虽说如今香芹已死,但总归是要给他个交代的。 我这做判官的,也不容易,希望二位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见两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幽光一闪,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勾魂是二位的本职工作,本不应该阻止你们立刻将香芹带走。 但之前几次,你们屡次放走了鬼将军,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不会去冥王那里告你们的状,你们这次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我保证,只是让香芹和陆秀才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黑无常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白无常,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355这里不、不会有鬼吧?(2更) 白无常双眸如炬,盯着上官燕婉看了好一会儿,声音冷冽。 “既然判官都这般威胁了,我们能说不吗?” 上官燕婉当即弯身作揖,脸上勉强勾起一丝笑。 “白无常君说笑了,我人微言轻,哪里敢威胁你们。 我们本都是为冥王做事,理应相亲相爱,不是吗? 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以后你们二位或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我记下了两位的恩情,自会想办法偿还的。” 白无常紧绷的面皮终于有了一丝松懈,言笑晏晏地看向上官燕婉。 “没想到,这次招的判官倒是能说会道,舌灿莲花。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若是不答应,岂不是说不过去?” 上官燕婉并未接白无常的话,低头看向香芹。 “你起来吧,黑白无常君已经答应让你去见陆秀才了。” 香芹脸上还挂着泪,踉跄着爬起来,面上满是感激涕零。 “谢谢判官大人!谢谢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又看向黑白无常,语声清润。 “二位可以带着香芹,先去阴阳衙门先等着,我马上过去。” 白无常看了看手上的玉佩,随手丢向她。 上官燕婉慌忙伸手接过,不解地看向她,显然是在询问,为何要把这玉佩给自己。 白无常读懂她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即便是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拿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懂了。” 上官燕婉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在上面镌刻的‘陈’上面摸了摸。 白无常不再说什么,一手揪住黑无常的领子,一手抓住香芹,瞬间消失不见。 上官燕婉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她那话的意思,干脆不再想。 她朝魉杀招招手,吩咐道:“你去把陆秀才带到阴阳衙门。” 魉杀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这才和魅舞一同走了出去,带上外间的秋绮和冬音,一行人朝阴阳衙门进发。 幽冥林,阴阳衙门。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喘咳声。 “这位大、大哥,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一阵有气无力的请求。 魉杀看着阴阳衙门的大门,将肩膀上的人往地上一放,身形瞬间移到了一旁。 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疯狂干呕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到了。” 陆秀才刚被松开,只觉眼冒金星,身体晃悠两下,趴到了地上。 他只觉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来。 陆秀才抬头看着那红木门,差点哭出来。 “终于到了。” 魉杀不再理会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小道,等着马车的到来。 陆秀才缓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有了些力气,他撑着站起身,又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这位大、大哥,你为何把我弄到这里来?判官大人不是让我在别处等么?” 陆秀才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跑过去,抓住魉杀的衣袖。 “难道是我娘子找到了?!判官大人找到我娘子了,对不对?” 魉杀嫌弃地抽回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沉地“嗯”了一声。 陆秀才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激动地手舞足蹈,哪里还会注意他青黑的脸。 他急忙将身上的衣服整了整,又把头发顺了顺,双眼亮着光,也朝那小道看去。 许是过于激动,嘴里唠叨个不停。 “她们是从这里坐马车回来吗?我娘子也在马车上吗? 判官大人真厉害,真的找到我娘子了! 你说,我娘子若是看到胡子拉碴的我,会不会认不出来? 早知道,早上就该把脸洗一洗,把胡子刮一刮的。 这位大哥,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很脏?你……” 魉杀听着他絮絮叨叨个不停,额头的青筋早已开始跳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声。 “闭嘴!” 陆秀才被他一吼,吓得身板一颤,当即闭上了嘴巴。 谁知这边刚老实了一会儿,忽而身形一颤,双手抱住了手臂。 “大、大哥,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魉杀眸底暗光一闪,警惕地看向他的周身,将他往身旁拉了拉。 陆秀才双手抓住他的衣角,小心地躲在他的身后,眼珠子转了转,左右看看。 “大哥,这里不、不会有鬼吧?” 话音落,耳边忽而传来车轮声。 陆秀才双眼一亮,早已忘记了周身的冷,转头看向远处,迈开腿跑了过去。 “娘子!娘子!” 魉杀看着他疾驰的背影,眉头皱起,转过头又往大门处多看了几眼。 上官燕婉还未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了陆秀才的声音,不禁叹息一声。 秋绮看着她,小心地开口问道:“公主,陆秀才的娘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356我绝不会再留你一个人!(3更) 上官燕婉抬起头看向马车顶,声音带着一丝寂寥。 “嗯,香芹死了,被她的外祖母杀死了。” 秋绮和冬音同时一怔,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却又同时保持了沉默。 马车在离大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在秋绮和冬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只觉面前一阵凉风,瞬间多了个人影。 “判官大人,听说你找到我娘子了,对不对?她在哪里?香芹在哪里?” 陆秀才激动的脸通红,甚至冒着热气,他见上官燕婉并未回答,直接扑向马车。 帘子掀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陆秀才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湖底,他踉跄着转身,一手抓住车壁,才堪堪稳住身形。 “判官大人,不是说找到我娘子了么?我怎么没看到她?她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开口说道:“确实找到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于陆秀才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噗通”坐在了地上。 原本晶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陆秀才坐在地上,使劲地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我娘子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不会的!我不相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冬音看着泪流满面的陆秀才,心底生出些同情,眼角有泪花闪烁。 秋绮也是一脸哀伤,紧抿着唇,未发一言。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 “香芹确实死了,我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 你的娘子对你也是念念不忘,想要再见你一面,跟你说些话。” 陆秀才闻言,双目瞠大,挤满了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撕心裂肺。 “香芹,香芹。” 上官燕婉朝大门口看去,朝黑白无常点了点头,指尖在右手腕的曼殊沙华上轻轻一点。 “阴阳视界!开!” 陆秀才正哭得哽哽咽咽,忽而发现身前多了一双手,正抱着他。 他吓得楞了一瞬,连哭泣都忘了,也不再叫喊。 “夫君,是我,香芹。” 陆秀才慢慢地转过身,待看清身后的人,双眸瞬间瞠大。 他死死地抱着香芹,大声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娘子你没有死!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娘子,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我一直在找你,天天都在找你,你是不是迷路了?所以才没有回来看我? 娘子,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留你一个人了,我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 香芹听到他的话,满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可是想到现在两人阴阳两隔,她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又或者明明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陆郎,陆郎,呜呜呜~” 上官燕婉看着一人一鬼相拥在一起,心尖微酸,转过头去。 “秋绮,冬音,咱们回宫吧。” 说完之后,又朝黑白无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重新上了马车。 上官燕婉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能做的都做了,毕竟她又不是神,不可能让死人重新活过来。 冥冥之中,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注定了,或喜悦,或悲惨。 秋绮和冬音走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冬音安静地坐在马车上,不复往日的聒噪,小脸皱巴巴的。 秋绮看她一眼,忍不住安慰道:“冬音,人有悲欢离合,你看开些。” 357并非所有的事都有道理可言(4更) 冬音低垂着头,看着指尖,声音小小的。 “香芹好可怜哟,从一出生便没见过娘亲和爹爹。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如今却阴阳两隔,孩子也没了。 公主,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平? 香芹明明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被杀死了?” 上官燕婉闭着眸子,身体靠在车壁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冬音,你还小,要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道理可言的。 世事无常,并非好人就有好报,也并非好人就能长命百岁。 活着的每一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 他们或许几十岁,或许十几岁,或许才几岁,又或者刚出生便死了。 我们不能左右他人的性命长短,亦不能评判他们的生命到底值不值。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每一天,过好属于自己的日子。 明天和意外,没有人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而且,很多人信奉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或许这一世只是为了偿还上一世的债。” 冬音哭得眼睛通红,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公主,我、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香芹跟我很像,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可是,我有养父养母疼爱,后来又跟在公主身边,感觉好幸福,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现在,突然知道香芹的事情,打心眼里为她感到惋惜。” 上官燕婉一愣,这才想起,冬音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她看到香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同病相怜,哭得格外伤心。 上官燕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秋绮揽住冬音的肩膀,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 “不要哭了,乖,都成小花猫了。” 冬音趴在她怀里,呜呜咽咽的,像只被丢弃的小奶猫。 秋绮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拍着她的后背。 马车行驶在密林中,车轮滚滚,惊起栖息的寒鸦。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一日,上官燕婉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修剪刚刚折回来的榴花。 “公主!大事不好了!” 上官燕婉听到这一声,手中的剪刀晃了晃,站直身体,转头看向门边。 “魑离,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今紧张?” 魑离身形一晃,已到了近前,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回道:“公主,西南羌方发生暴乱了!” 西南羌方? 上官燕婉眼神一凛,手中剪刀重重地剪去一个旁枝,声音冷寒。 “还真是巧,最近总是听到西南羌方。” 她低垂着头,看着梅瓶中的榴花,指尖轻点花苞。 “前几日,伶韵刚被鬼将军救走,现在西南羌方便爆发战乱,若说是巧合,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呢。” 魑离抬头看她一眼,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公主,你的意思是,这次西南羌方暴乱,是鬼将军在捣鬼? 可是,鬼将军真是一只厉鬼,怎么可能左右羌方的王呢?” 上官燕婉拈起一片花瓣,在指尖搓了搓,眉眼冰冷,如霜雪一般。 “可是你不要忘了,他身边还有个伶韵。 伶韵可是巫族的人,而且还是巫术最强的巫女。 即便她成了鬼,想要控制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当时鬼将军突袭,不顾危险也要把伶韵带走,我便猜出他是另有所图。 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还真是快!这才几天时间,他便挑唆了羌方族的王! 他曾经也是大端朝的将军啊,曾经与羌方为敌。 现在倒好,变成了鬼,竟然敢挑起大端朝与羌方的战争! 为了让大端朝灭亡,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罪不可恕!” 魑离闻言,眸光轻闪,忽而想到什么,又继续说道:“公主,还有一事。” 上官燕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问道:“什么事?” 358想退亲?门都没有!(5更) 魑离当即回道:“今日早朝,魏国公并未上朝,昨天便告病在府了。 太子殿下在金銮殿上问谁能带兵出战,魏国公的属下没一个站出来的。”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剪刀往桌上一丢,眼底有火苗燃起。 “好一个魏国公!他定是提前知晓了战事,所以才故意告病的! 魏国公掌管着开平军,对于边关战事的消息最为灵通,他肯定是昨日便得到消息了!” 魑离面露不解,“公主,魏国公为何要这样做? 以前边关发生战乱,都是开平军最先站出来,奋勇杀敌。 此次,西南羌方战乱,他却故意躲起来,这样做只会触怒龙颜啊。” 上官燕婉面上凝结了一层寒霜,声音冷冽。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定是有所图啊。 之前开平军英勇杀敌,不过是为了立下军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被召回上京。 当年,开平王谋朝篡位可是大罪,魏国公若不立下赫赫战功,怎么可能重回朝堂?! 而这一次,他故意称病不上朝,并非真的不愿意去西南迎战,而是在等。” 魑离越发疑惑,“魏国公在等什么?公主。” 上官燕婉嘴角勾起一丝浅薄的笑,“等什么,等着父皇收回赐婚的圣旨啊。 魏国公根本不想娶怀淑,一直想找个理由,让父皇收回圣旨。 这次,不就是最佳时机么?他这是在威胁父皇。 呵,真以为大端朝没了他魏国公,便什么也做不了么?! 孙启晏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是不会让他奸计得逞的! 想退亲?门都没有!我就是要膈应死他! 他越是不想要什么,我便越是要送他手上,让他日日感受烫手的滋味。” 魑离微微抬头,看到她面上的决绝,小心地问了一句。 “公主,你要如何做?” 上官燕婉沉吟片刻,幽幽说道:“魑离,我已经决定了,这次我要亲自出征。” 魑离闻言,心跳如鼓,抬头看向她,急急说道:“公主!你莫要冲动行事!”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一脸决绝。 “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魑离,你对羌方族了解多少?” 魑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垂头想了想,才开口。 “我对羌方族的了解并不多,只在很小的时候,听过上一任的魑离提过几次。 羌方族的人虽然不多,却很骁勇善战。 除此之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活死人阵,听说老将军就是死在那个阵中。” 上官燕婉点点头,声音微冷。 “你说的没错,当年羌方族之所以能跟皇爷爷他们对峙那么久,就是因为有巫族的帮助。 巫族的巫术多是邪术,正常人很难破解,就连叱咤疆场的老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栽在他们手上了。 这次,我之所以要亲自出征,就是为了破那个活死人阵! 既是为了巩固我们大端朝的江山,也是为了给老将军和将军夫人报仇! 对于他们的死,皇爷爷一直耿耿于怀,当年更是一蹶不振,伤心过度。 后来,没过几年便薨了,那是他的心病。 若是这次能够破了活死人阵,便能震慑羌方! 既可了了皇爷爷的心病,又可保我大端边界安宁。” 359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吃喝相随(6 魑离看着她坚毅的面孔,不觉生出怜惜,眼底满是心疼。 他急忙垂下头,双手握拳,紧紧地攥着。 “可是公主,你……” 上官燕婉早已猜出魑离心中所想,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魑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打仗并非儿戏,不可轻易尝试。 即便我最后说服了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朝臣也不会轻易相信我。 但是,这次我非去不可,因为我能见到鬼啊,只有我才能破了活死人阵! 刚刚我在想,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曾经欠了大端的,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去送死。” 魑离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他明明知道的,一旦公主做了决定,便没人能够阻拦。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那般仰慕公主不是吗? 魑离心里越发坚定,定定地看着上官燕婉,声音低沉若鼓。 “公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魑魅魍魉生死相随! 我们既拿了国师打造的驱鬼法器,更应该随你一同出征,全力对付活死人! 不过,公主,你该如何说服陛下和朝臣呢?” 不管怎么说,在他人眼里,上官燕婉就只是个锦衣玉食公主。 她从未上过战场,甚至连皇宫都没怎么出去过,别人怎么会放心让她带兵打仗? 上官燕婉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早就有了对策。 她朝魑离摆摆手,“魑离,相信我,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魑离见她眸中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是那么的相信她。 “我知道了,公主,我会召集魅舞她们,做好一切准备。” 上官燕婉朝他点点头,轻声道:“嗯,你先下去吧。” 魑离的身影刚消失在屋内,她便紧跟着走了出去。 “秋绮,去一趟东胜宫。” 秋绮早在帘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面上带着愁容,却并未开口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身旁。 皇宫,东胜宫。 竹安站在两步开外,脖子伸的很长,想要看清国师大人在做什么。 云依斐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片龟甲。 好似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忽而开口,声音清润若泉水叮咚 “你想说什么?” 竹安当即把脖子收回来,身体站得笔直。 “国师大人,您一大早起来,就开始不停地推演测算,到底在算什么? 您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半天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云依斐手上动作停顿下来,抬头扫了他一眼。 “原来都那么久了么,我竟一点也未察觉到。” 竹安砸吧砸吧嘴,哎呦,我的国师大人,你是没发现,我这肚子都快叫了一个时辰了。 他将心底的哀怨收起来,笑嘻嘻地看向云依斐,小声说了一句。 “国师大人,您只是推演得太入神了,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云依斐慢慢地站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石榴树,榴花似火。 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确实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于我而言,此生最重要的日子。” 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竹安眨巴眨巴眼睛,连肚子的叫声都忽略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日子?” 云依斐嘴角的笑意却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 “可惜,却不能如我所愿。” 竹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伸手挠了挠头,见他不欲多说,忙换了个话题。 “国师大人,这都到晌午了,是不是要摆饭了?” 话音落,门外忽而传来通报声。 “虢平公主驾到。” 竹安心头一喜,嘿,太好了,大救星来了! 整个东胜宫的人都知道,只要公主在,国师大人的心情肯定好! 思及此,抬头看向云依斐,见他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才放下心来。 “国师大人,那我先下去让人准备摆膳了。” 云依斐淡淡地挥挥手,声音依旧清浅,只是难掩那一丝喜悦。 “去吧。” 竹安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刚走到门边又被叫住了。 “让厨房多加一道菜品,寿字五香大虾。” 竹安楞了一下,低低地“哦”了一声。 刚走出门,便摇了摇头,国师大人真是把公主宠到骨子里了。 国师大人明明每次吃虾就起红色的疹子,浑身痒的难受,可还是坚持要厨房做虾,还不是因为虢平公主喜欢吃。 实在不能理解国师大人,既然这样,完全可以告诉虢平公主啊。 虢平公主那般喜欢他,肯定会心疼他,以后留东胜宫用饭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吃虾了。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可国师大人为何从来不说?每次还巴巴地让厨房做。 思及此,摇了摇头,吟了句酸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吃喝相随。 这边竹安刚走了出去,上官燕婉就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零散摆放的龟甲。 “依斐哥哥,你又在推演什么?” 360婉婉,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7更) 云依斐坐回桌边,朝她招招手。 “婉婉,你过来。” 上官燕婉眉目轻舒,弯唇浅笑,好似乳燕投林一般,扑向他。 云依斐转动椅子,双腿朝外,双臂张开,朝她浅浅一笑,如初蕊微绽,珠露光华。 “依斐哥哥,我来了。” 话音落,上官燕婉快走两步,猛然一跳,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 云依斐带着椅子往后滑了一下,还是稳稳当当地抱住了她。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脑袋,生怕她摔下去。 上官燕婉在他耳边蹭了蹭,这才抬起头来,双手托住他的脸,吧唧在唇上亲了一下。 “依斐哥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刚刚在推演什么?” 云依斐被上官燕婉突然袭击,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又顺势噙着她的红唇,缠绵深吻。 待一吻结束,才开口说道:“推演一个重要的日子。”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表情,心中越发好奇,急忙问道:“什么重要的日子呀?” 云依斐与她鼻尖相对,呼吸相闻。 “婉婉,榴花开了,从你重生后跟我表白的那一日起,我便一直在想一件事。 若是能在榴花开放的时候,娶你过门,该多么美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带起一阵酥麻,上官燕婉微微愣神,才重新开口。 “依斐哥哥,你刚刚莫不是在推演我们成亲的日子?” 云依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重重地点点头。 “嗯,我们成亲的日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日子。” 他这般说,上官燕婉心里有些无端的失落和内疚。 她已经决定要亲自出征了,此次与羌方族一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等她凯旋而归的时候,或许榴花早就谢了。 云依斐将她的内疚看在眼里,忽而揽紧她的腰,将她按在怀中。 薄唇凑近她的耳珠,轻咬一下,缓缓开口。 “可是我知道的,不可能,因为早在你来之前,我便为我们俩算了一卦。” 这次轮到上官燕婉惊讶了,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 她枕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侧脸轻贴,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云依斐眸光深邃,眸色深沉却很温柔。 “婉婉,我早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今日早朝的时候,我听到了边关发来的急告,也知道孙启晏装病不上朝。 我心里寻思着,以你的性格,定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回来之后,我便推演了一下,果然……” 他的声音温柔地令人落泪,上官燕婉感觉一颗心都要化了,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依斐哥哥,你会怪我么?” 云依斐慢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浅淡,眼底满是宠溺。 “婉婉,你是最好的婉婉,我怎么会怪你呢。 要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你,那便是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所思所想。 爱是成全,是陪伴,不是强迫,也不是束缚。 婉婉,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更不会逼你做出选择。 再说了,就算错过了榴花,还有秋天的菊花,腊月的梅花。 只要新娘是婉婉,于我而言,哪一日都是最好的日子。” 上官燕婉听到这番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底有晶亮一闪而逝,细碎而明澈。 “依斐哥哥,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你的真心相待。 于我而言,有了你,便有了全天下,你是我心尖上的肉。 谢谢你,依斐哥哥,谢谢你的成全。” 云依斐抬手包住她的小手,温柔地看着她。 “婉婉,你是不是打算亲征羌方?你可曾想好,该如何说服陛下了吗?” 上官燕婉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娇媚地夹他一眼,小手在他脸上转着圈。 “自然是想好了,只是需要依斐哥哥的配合。” 云依斐见她狡猾的小狐狸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屁。 “婉婉,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 上官燕婉当即摇头,又在云依斐唇上啄了一下,语声带着撒娇的意味。 “依斐哥哥,你可是无所不知的国师大人,再多给我一个胆子,人家也不敢算你呀。 最多就是,想让依斐哥哥帮个小忙,可不可以嘛?”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很快便蹭出了一身火。 云依斐只觉一股邪火朝身下涌去,当即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脑子却还在想她的话。 只是帮个小忙? 361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同意!(8更) 云依斐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魅惑。 “婉婉,你是不是想让我跟陛下请战,然后在顺理成章地跟在我身边,一起去西南? 毕竟我十六岁便上过战场,而且当时刚好迎战的也是西南部族,对那里可谓十分熟悉。 若是我站出来毛遂自荐,估计朝中没人会反对,你是不是在打这个主意?” 上官燕婉双手被缚,只能瞪着一双琉璃目娇媚地看着他。 听他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面上没有丝毫惊讶,毕竟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不愧是国师大人,真是无所不知,什么都瞒不过你呢。 实不相瞒,我就是这么想的,在朝中大臣的眼里,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公主。 他们肯定没人会同意我去亲征,更没人会相信我! 反而会觉得我无理取闹,把战争当做儿戏,反过来指责我! 思来想去,也只有偷偷跟在依斐哥哥身边了,毕竟没人会怀疑国师的实力。 再者说,父王、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他们,如今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也只有跟着你,估计他们才会放心,否则绝不会让我出这个宫门的!” 云依斐看着她委屈巴巴的小脸,不觉轻笑出声。 “你这般算计我,倒还委屈上了,真是个坏东西。” 上官燕婉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屁屁在他腿上蹭了蹭,媚眼如丝地夹他一眼。 “我就是坏东西,但也只做依斐哥哥一个人的坏东西。 你到底答不答应吗?依斐哥哥,无论如何,这次征讨羌方族,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的声音很柔,吐气如兰,带着一股妖娆的娇媚,与平日里高冷的模样大不相同。 可她越是这般,云依斐心里越开心,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上官燕婉。 他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吻,缓缓开口,嗓音柔和低沉。 “婉婉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不可能拒绝,不过,我有个条件。” 上官燕婉双眼一亮,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 “什么条件?依斐哥哥,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云依斐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揽紧她的腰,薄唇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上官燕婉认真地听着,面上先是惊讶,后又慢慢变得兴奋。 她点头如捣蒜,就差拍着胸口跟他保证了。 “依斐哥哥你放心,这个肯定能做到!” 云依斐见她如此爽快,嘴角不觉绽出浅笑,忽而说了一句。 “其实,我已经跟陛下说过了,这次由我亲征西南羌方。” 上官燕婉闻言,惊住了,待反应过来,抱着他的头,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咬。 “依斐哥哥,你好坏,明明是你在算计我,你明明早就跟父皇说了,还骗我!” 云依斐低低一笑,醇厚的嗓音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 竹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一向面无表情的国师大人正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八爪鱼一般的虢平公主。 两人面上都带着深浓的笑意,笑声甚至溢出了窗外。 362不是要吃豆腐,而是要吃你(1更) 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吓晕过去,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高冷国师和虢平公主吗? 竹安立刻背过身去,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 “国师大人,午膳已经摆好了。” 云依斐闻言,转头朝门边看了一眼,淡淡开口。 “嗯,知道了。” 竹安听到这浅淡的几个字,甚至还有些冷冷的,感觉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这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这边竹安走了出去,云依斐将上官燕婉托住,慢慢地站了起来。 “婉婉,今日在这里用午膳吧。” 上官燕婉脸上晕起红霞,脚尖在他身上踢了一下。 “你快放我下来,丫鬟和小厮都在外面呢。” 云依斐难得见她这般娇羞的模样,噙住那开合的红唇,细细地品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将她放下来。 上官燕婉连耳朵尖都红了,娇媚地睨他一眼,但还是抓住了他的手,一起朝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到了用膳的侧厅。 上官燕婉粗略地看了看桌子,忽而转头对一旁的竹安说道:“把这道虾撤了。” 竹安懵了,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公主和国师大人这是在逗我玩呢? 一个要加菜,如今加了,又要撤去,到底该听谁的? 竹安默默地把脑袋转向云依斐,眼里满是询问。 云依斐却把目光放在上官燕婉身上,面上同样是好奇。 “婉婉,你不是最爱吃虾么?为何要撤下去?” 上官燕婉与他十指紧扣,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喜欢吃虾没错。 但我知道的,依斐哥哥不能吃虾,即便是碰一碰,手上也会起疹子,对不对?” 云依斐被她问的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上官燕婉脑袋放在他身前蹭了蹭,声音很小却很温柔。 “你不要想着该如何糊弄我,上次你帮我剥完虾之后,第二天手上就满是红点。 那么漂亮的一双手,突然多出很多碍眼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发现不了么? 所以我便让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依斐哥哥根本就不能吃虾!” 云依斐定定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于他而言,这是很简单的事,婉婉喜欢的,就要让她享受到。 可是,很显然,对于上官燕婉而言,却不是这样想的。 “依斐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明明跟你说过的,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若是跟你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就算只是喝完白粥,我也很满足。 若是只我一人享受,你却在遭罪,你觉得我心里会好受吗?” 云依斐朝旁边的竹安和秋绮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安和秋绮对视一眼,早已心知肚明,转过身,脚步利落地走了出去。 云依斐这才拉起上官燕婉的手,在桌边坐下,声音轻柔。 “婉婉,是我不好,没有考虑那么多。” 上官燕婉嘟着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道菜。 “既然知错了,那就要受罚才是,嗯,就罚依斐哥哥喂我吃那个好了。” 云依斐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低沉的声音绕在她耳际,沉醉温和。 “啊,原来婉婉要吃明珠豆腐。”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一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捏起勺子,轻轻地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不是要吃明珠豆腐,而是吃你的豆腐。” 她将嘴里的豆腐咽下去,娇媚地朝他咯咯笑,话音落,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云依斐一手撑着头,侧身看她,声音低沉若鼓,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看来婉婉是真的很喜欢我的手。” 上官燕婉最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当即咬了咬唇,骄傲地回了一句。 “不只喜欢手,其他的也很喜欢。” 云依斐故作不知,假意问道:“哦?除了我的手,婉婉还喜欢什么?” 上官燕婉终于松开他的手,指尖在他面前绕来绕去。 “嗯,鼻子喜欢,眼睛喜欢,嘴唇更喜欢,还有……” 她每说一处,便用指尖点一下,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好似看到了喜欢的东西,眼角眉梢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一双眸子好似盈着璀璨的星光。 说到后面,指尖不安分地朝往滑去。 “锁骨喜欢,胸膛喜欢,嗯,更喜欢……” 最后几个字堵在喉咙里,她脸色绯红,直接上前抱住云依斐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云依斐听了她的话,破天荒地红了耳尖,一手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一手在她屁屁上拍了一下。 “婉婉,你又惹火。” 上官燕婉仰着头,咯咯地笑起来,好不快活。 “不要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依斐哥哥,你都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你有多性感,尤其是……” 云依斐脸色更红,白瓷般的脸仿佛匀了一层胭脂。 只能化被动为主动,把某只不安分的小奶猫好好地收拾一顿。 最后几个字,直接被云依斐堵在了嘴唇里。 363突然去国师府做什么?(2更) 就这样,一顿饭吃吃停停,将近用了一个时辰。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倒是吃的神清气爽,可急坏了他人。 竹安站在外头,急得抓耳挠腮,桌子上的菜怕是都凉了吧?要不要进去问问,需不需要重新上呢? 秋绮就比他淡定多了,转头扫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处的榴花。 过了一会儿,云依斐牵着上官燕婉走出来。 竹安下意识地瞄了两人一眼,心中的讶异又多了些,为何公主的脸那么红? 难道是菜太烫了?可是不对啊,这个时候,菜早该凉了呀。 他还没想明白,耳边忽而传来云依斐的声音。 “竹安,备马车,去一趟国师府。” 突然去国师府做什么? 竹安不解地看向云依斐,见他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终究是没敢问出口。 “哦,知道了,国师大人。” 说罢,转身,脚步匆匆地朝门口行去。 马车上,上官燕婉正襟危坐,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云依斐见她这般模样,不觉轻笑出声。 “婉婉,不过是去见一下我娘亲,你为何这么紧张?” 上官燕婉高昂着头,死鸭子嘴硬。 “我哪里紧张了,就是刚刚饭吃多了,这样坐着,有助于消化。” 云依斐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双手圈着她的腰,热热的呼吸撩动她颈边的发丝。 “婉婉,每次你撒谎的时候,耳朵都会红,你是骗不过我的。” 上官燕婉被他逮了个正着,想了想直接放弃了挣扎。 “依斐哥哥,虽说我之前见过云老夫人,但这次意义不一样啊。 以后我就是国师府的儿媳妇了,万一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云依斐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嗓音暗哑,带着一丝浅笑。 “傻婉婉,怎么会呢,我娘亲喜欢你还来不及,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有了他这句话的鼓励,上官燕婉终于放下心来,低低地说了一句。 “嗯,依斐哥哥说的极是,像我这般的女子,世间少有,她肯定会很喜欢的。”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上京,国师府。 “老夫人,国师大人回府了,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林嬷嬷刚走到景寿堂的门口,便开口朝里喊,面上难掩激动。 云老夫人正手里捻着佛珠,闻言睁开眼睛,面露惊讶。 “前两天不是才来过,怎么又回来了?” 林嬷嬷快走两步,到她跟前,一脸惊喜地回了一句。 “老夫人,国师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虢平公主也来了。” “啪嗒”一声,云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掉到了地上,人已经站了起来。 “虢平公主也来了?为何不早点说?” 话音落,抬脚朝门外走去。 林嬷嬷上前扶住云老夫人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老夫人,您不用心急,他们怕是已经到这里了。” 仿佛为了验证她说的话,两人还未走出景寿堂呢,便看到一白一红两道人影朝这里走来,真是云依斐和上官燕婉。 364依斐哥哥做我的娘子就好!(3更) 云老夫人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的身影,幽幽叹息一声。 “林嬷嬷,你看看他们俩,多般配啊,真是一对璧人。” 林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应和道:“是啊,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云老夫人看着云依斐嘴边难得的笑,心头一酸,鼻尖一热,眼里有泪花涌出。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直以为斐儿会孤单一辈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之前还想,若是有一天我也走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没想到……” 林嬷嬷赶紧抽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面上有些心疼。 “老夫人,这是好事,您莫要伤心。” 云老夫人当即把眼角的泪擦了擦,脸上难掩激动。 “我不是伤心,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 云老夫人刚把眼泪擦了,云依斐和上官燕婉便走到了门口。 “娘,我带婉婉来看你了。” 云依斐看着她,薄唇勾起浅笑。 云老夫人刚要跪下行礼,却被上官燕婉拦住了。 “老夫人不必如此见外,今日我是以依斐哥哥未过门的娘子身份来的,并非是虢平公主。” 云老夫人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喜悦,却又急忙收敛了。 她顺势拉住上官燕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手背。 “真是个好孩子,快来这边坐下。” 上官燕婉跟着她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端庄的淑女模样。 云老夫人偷偷看了云依斐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上官燕婉身上。 刚刚她的一句“未过门的娘子”,差点没把云老夫人惊到! 很快,吃惊转为喜悦,疯狂的喜悦。 云老夫人拉着上官燕婉的手,速度极快地从手腕上捋下一只玉镯,给她戴了上去。 “这是我们国师府祖传的玉镯,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胜在年头久远,戴在身上,对身体极好。 我刚进国师府的那一日,是我婆婆传给我的,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传下去。” 上官燕婉只觉手腕间温热一片,低头看了看,玉色晶莹,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她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见他点点头,也便不再扭捏了。 既然是历代国师夫人的,那她自然没有推却的理由,毕竟她终究会成为云依斐的娘子。 不过既然收了礼,就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上官燕婉反手抓着云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人,还请您放心。 我定会把依斐哥哥当成宝贝,捧在手心,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以后,我就是相公,而依斐哥哥只要做我的娘子就好。 十年前,我曾许诺过,待我长大,便要娶依斐哥哥为妻,现在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待我们成了亲,依斐哥哥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其他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交给我! 依斐哥哥长这么美,我自然是不忍心他做什么力气活的,会心疼!” 云老夫人被这慷慨激昂的宣誓惊呆了,张着嘴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虢平公主真不是一般的霸气啊! 云老夫人扭头看了看一副娇弱模样的云依斐,那般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没了。 嗯,虢平公主这话说的极是,儿子确实需要被呵护着。 云老夫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使劲地拍了拍上官燕婉的手。 “真是个好孩子,有你这般疼爱着我家斐儿,我便放心了。” 上官燕婉骄傲地抬起头,又挑衅地朝云依斐看了一眼。 云依斐面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浅笑,跟着点点头。 “婉婉这提议着实不错,以后还要仰仗婉婉多多照顾了。” 林嬷嬷在一旁听着三人的谈话,差点把眼珠子惊掉。 云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感觉人生都圆满了,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365生一个怎么够,至少也要俩!(4更) 云老夫人思忖片刻,试探着开口。 “待你们成亲之后,赶紧生个孩子吧,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一个人在国师府待着,实在是太寂寞了,若是有小家伙陪着,我定开心一些。” 说完之后,小心地观察上官燕婉的神色,见她紧抿着唇,并未回话,心头一咯噔。 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是不是给她压力了?虢平公主该不会生气了吧? 思及此,云老夫人赶紧继续说道:“好孩子,你莫要有压力。 这人老了,就喜欢胡思乱想,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莫要往心里去。” 云老夫人正自担心着,却被上官燕婉忽而抓住了手,只听她豪气干云地说了一句。 “生一个怎么够,至少也要俩!” 云老夫人闻言,楞了好大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你真是个好孩子,我这老人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说罢,转头看向一旁呆愣的林嬷嬷。 “林嬷嬷,快去把我们家传的宝剑拿过来,我要送给儿媳妇做见面礼。” 林嬷嬷赶紧把嘴合上,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听到“宝剑”,还有些楞,见面礼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而且,国师府怎么会有一把祖传的宝剑呢?竟然从未听说过。 云依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靠近她身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这把剑一直供在国师府,还从未给他人看过。 听说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确实是一把宝剑,看来娘亲是真的很喜欢你。” 上官燕婉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捡到宝了,国师府压箱底的宝贝都给她了呀。 正这般想着,林嬷嬷双手托着一个厚重的紫檀木长盒走了进来。 云老夫人示意她将之递到上官燕婉面前。 檀木盒子一打开,上官燕婉倒是吃了一惊,因为她没想到,里面竟是一把银链软剑! 云老夫人见到她吃惊的表情,嘴角勾起笑意。 “这是国师府祖传的银链软剑,名字叫银鳞,平时可缠在腰上,隐蔽性极好。 银鳞是由八百八十八片锋利鳞片拼接打造而成,挥舞起来的时候,恍若鱼在摆尾,因此而得名。 听我的婆婆说,很久以前,国师府还不是一脉单传,也曾出过女子。 这把银鳞便是她的佩剑,后来国师府再也没有女娃出生,便一直被供着了。 今日见到你,我觉得这把银鳞跟你很是相配,也唯有你能当得起这把软剑。 我想,国师府的列祖列宗若是知道我做此决定,肯定会支持我的。 希望,你能用这把剑护佑斐儿,也保护好你自己。” 上官燕婉听完她的话,心潮澎湃,重重地点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在银鳞上轻轻摸了两下。 “谢谢老夫人,我定会兑现我的承诺,于我而言,依斐哥哥的命比我自己更珍贵。” 云老夫人看着她,眼底不觉泛起泪花,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 “真是好孩子,今晚留下来,陪我这个老人家吃过晚饭再走吧。”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景寿堂里不时传来浅浅的笑声,院内榴花开得正盛,如火一般随风摆动。 366帮太子哥哥娶侧妃?(5更) 上京,太子府。 云依斐已经跟元康帝说了亲自出征的事情,但并未说要带着上官燕婉一起。 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上官燕婉不打算将这事告诉他,只跟皇后以及上官泽沐、上官泽辰说一下。 这日她起了个大早,特地去了一趟太子府。 刚进了门,便有管家进去通传。 上官燕婉带着春幽和秋绮走过回廊,迎面走来了郑佩兰。 她快走几步上去,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嫂嫂。” 郑佩兰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虢平,你来了。”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春幽一眼,示意她将手上捧的盒子递上。 “嫂嫂,这是国师亲手炼的丹药,对身体极好,特地给你带了些过来。” 郑佩兰眼中微光一闪,唇畔含着笑。 “虢平难得来一趟,竟还费心带了礼物,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鹦鹉接过盒子。 是啊,若是搁以往,郑佩兰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一向大大咧咧的虢平公主,也学会关心她人了。 上官燕婉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继续朝前走。 “嫂嫂,你太客气了。” 郑佩兰拍拍她的手,忽而想到一事,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不禁开口问道:“嫂嫂,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郑佩兰嘴唇蠕动了一下,才开口。 “虢平,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想了许久。 但如今外界对我的质疑声越来越多,说我不能为太子开枝散叶,还霸占着太子妃的位子。 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太自私。 太子他会成为一国之君,若是连个子嗣都没有,肯定会遭人诟病的。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不想让太子被人议论,也不想让他有太大的压力。”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早已猜出她心中所想。 “所以,嫂嫂是打算帮太子哥哥娶侧妃吗?” 郑佩兰唇瓣紧抿,艰难地点点头,“没错。” 上官燕婉见她一脸的挣扎之色,心里有些不忍,却还是打探了一下。 “那嫂嫂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郑佩兰双手捏着帕子,声音小小的。 “英国公府的楚雁枫不错,之前母后也跟我提起过,贤妃娘娘也有意把她嫁给太子。” 楚雁枫? 上官燕婉眉心蹙在一处,脑海里不由浮现赏花宴上见到的那个女子面容。 楚雁枫长得倒是不错,性子也不错,比顾玥娆好太多了! 但是,她分明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楚雁枫已经有情郎了呀! 至于她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楚,因为上一世楚雁枫可谓是风光大嫁啊,而且是皇帝赐婚! 对的,一定没有记错,她的情郎就是元康二十二年的状元郎赵承弼! 殿试结束那一日,他在金銮殿上跪求圣上,说是要娶英国公府的楚雁枫! 当时这事可是轰动了整个上京,甚至成为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思及此,上官燕婉握住郑佩兰的手,小心说了几句。 “嫂嫂,你想给太子哥哥娶侧妃,这天经地义,但现在并不是时候。 如今西南边陲羌方族刚发生暴乱,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想来太子哥哥也忙得脚不沾地吧。 你听我的,这事先等一等,母后肯定也不会责怪你的。 等羌方战乱平定之后,过了中秋,你再提此事不迟。” 为何要过了中秋? 367已经是我的人了,跑又跑不掉(6更) 郑佩兰面露不解,却没有开口问,想了想当前局势,确实不是最佳时机。 若是此时给太子娶侧妃,估计还会给太子招来更大的非议。 郑佩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上官燕婉暗暗地舒出一口气,至于为何一定要等到中秋? 因为上一世,郑佩兰就是中秋诊出的怀有身孕的。 虽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上官燕婉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郑佩兰,那道坎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或许,只有等郑佩兰安然无恙地生下嫡长孙,她才能放下心结。 在此之前,上官燕婉要为她做些什么,再者,就算是要娶侧妃,楚雁枫也不合适。 她明明和赵承弼爱得那么深,估计让她嫁进太子府的,不过是家里人而已。 思及此,上官燕婉不再纠结,转头刚好看到上官泽辰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陈琇莹! “表姐怎么也来了?” 郑佩兰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勾唇一笑。 “你说琇莹啊,是我让她来的,我听太子说,这次与羌方开战,六弟可能会去。 可琇莹和六弟的亲事眼看着还有十几天,若六弟真的去了西南边陲,这婚事恐怕要往后推了。 听说今日六弟要过来跟太子商议事情,便让他带着琇莹一起过来了。 我寻思着,琇莹心里肯定不好受,想借此机会开解开解她。” 上官燕婉听了她的话,恍然大悟,之前一直忙,竟把这事忘了。 是啊,就算是云依斐亲征,也不可能只让一个国师去的,皇家肯定要派人随行。 要说那么些皇子里面,能征善战、智谋无双的也就上官泽辰了。 上官燕婉看着陈琇莹,心里也有些内疚,不觉幽幽叹息一声。 “虢平,太子妃嫂嫂。” 陈琇莹看到上官燕婉两人,嘴角一勾,双眉弯弯笑了起来。 面上看着,貌似没什么悲伤之情。 上官燕婉与郑佩兰对视一眼,难道是我们想多了? 两人还未开口说话呢,陈琇莹已经放开上官泽辰的手,小跑着过来了。 “虢平,我好想你啊。” 上官燕婉眼睁睁地看着她扑过来,好似小老虎一般,生猛的很。 她急忙张开双臂,将她抱住,身体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郑佩兰看着两人,无奈摇了摇头。 “马上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着小孩子一样。” 陈琇莹当即从上官燕婉身前抬起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还早着呢,泽辰哥哥已经告诉我了,我们的亲事往后推了。”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袖子,将她固定住,忍不住问出口。 “所以呢?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陈琇莹被她问的一愣,有些纠结地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有什么好伤心的,反正泽辰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跑又跑不掉。 早一天成亲,晚一天成亲,有什么差别吗?我等他回来就是。” 这话倒是把上官燕婉和郑佩兰问住了,真是无言以对。 陈琇莹像只小狐狸,狡黠地弯起眼儿,看向上官燕婉,十分郑重地交代了一下。 “所以,虢平啊,你一定要把泽辰哥哥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上官燕婉欲哭无泪,这话是不是说反了?她才是娇弱的女孩子啊! 果然陷在爱情中的女人都是不讲理的。 郑佩兰忍不住笑起来,捏着帕子捂住嘴,只轻声说了一句。 “虢平,看来你任务艰巨啊。” 上官燕婉当即站直身体,将陈琇莹往郑佩兰怀里一推,正色道:“确实如此。 看来我要先去跟太子哥哥和六皇兄好好商议一下对策了,你就跟着嫂嫂玩吧。” 陈琇莹当即点头如捣蒜,没有丝毫的挽留,甚至朝她挥了挥手。 “嗯,那你赶紧去吧,泽辰哥哥还在那里等你呢。” 上官燕婉伸手在她腰上一拧,又故意叹息一声。 “表姐,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说罢,转头看向郑佩兰。 “嫂嫂,那我先过去了。” 郑佩兰揽住陈琇莹,朝她挥挥手。 “嗯,你赶紧过去吧,太子在书房等你们呢。” 上官燕婉转身走到上官泽辰身边,两人肩并着肩,一同朝太子书房走去。 却未看到陈琇莹瞬间黯淡下去的小脸,眼里盈满了担忧。 郑佩兰转身看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说了一句。 “琇莹,莫要担心,你要相信泽辰,也要相信虢平。” 陈琇莹使劲地点点头,伸手快速地将眼角的泪擦去,好似根本不曾流过泪一般。 有些担心,说出来并没什么益处,只会让被担心的人内疚,还是藏在心里默默祈祷好了。 368你是不是又惹祸了?(7更) 太子府,书房。 上官燕婉和上官泽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上官泽沐已经侯在那里了。 “老六,虢平,你们来了。” 上官燕婉见到他,嘴角一勾,甜甜地喊了一声。 “太子哥哥。” 三人一同朝里走,在椅子上坐下了。 上官泽沐神色有些凝重,声音低沉。 “虢平,早上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时,我心中很是讶异,你真的要跟国师一起去西南边陲吗?” 上官泽辰也是一脸的严肃,脸部线条紧绷。 “我也被吓到了,虢平,你莫要冲动行事,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你跟着国师,就算国师智谋无双,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万一你有什么闪失,让我们怎么跟父皇和母后交代?” 上官燕婉看着两人,来之前便已猜到他们的反应了,所以并未有太大的惊讶。 “太子哥哥,六皇兄,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还请你们相信我一次。 我这次绝不是冲动行事,你们可曾听父皇提过活死人阵?” 上官泽辰神情骤变,浓眉拧到一处。 “活死人阵?由巫族驱使的活死人阵?至今无人能破解的毒阵! 那个阵不是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吗?则突然又现世了? 听说当年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便是被困在这个阵中,最后客死异乡。” 上官泽沐指尖敲击着桌面,想的更多一些。 “虢平,你突然提及活死人阵,难道这次与羌方开战,他们可能会重新启用这个阵?” 上官燕婉郑重地点点头,口气充满笃定。 “不是可能,是肯定!” 上官泽辰目光晦涩难明,当即问道:“虢平,你为何如此肯定?”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娓娓道来。 “太子哥哥,六皇兄,你们可曾记得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鬼将军? 我怀疑这次大端和羌方族的战争,就是由他一手挑起的。 他为了打败我们上官家,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而且,最棘手的是,他把伶韵的鬼魂带走了。” 两人闻言,面露震惊,同时开口问道:“伶韵是谁?”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伶韵便是当年把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困在活死人阵的巫女!” 上官泽沐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难辨。 “难怪你如此笃定,原来操控活死人阵的巫女在鬼将军那里! 这样一来,这次去西南边陲岂不是凶多吉少?” 上官燕婉急忙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太子哥哥,你莫要急,听我慢慢说。 这次我之所以要跟着国师一起去,就是为了破这个活死人阵。 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如今能看见鬼,估计也只有我能破那个阵了。 我若是不去,这次又不知有多少将士死在战场上,一个活死人阵足以让全军覆没啊。 咱们不能冒这个险,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端朝的将士死在西南边陲。 我要为大端朝做些事情,我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公主啊,我有责任守护好大端!” 上官泽辰心里早已涌起了惊涛骇浪,紧张地看着上官燕婉,语声却很坚定。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你单枪匹马地杀过去。 我已经决定了,要带着我的黑甲军一起出征。 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能看着你身处危险,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上官燕婉早在听到陈琇莹的话时,便猜出上官泽辰已经下定了决心,婚期都延了。 她并未立刻出口反驳,只淡淡说道:“太子哥哥,六皇兄,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 但是如今父皇身体病重,太子哥哥需要监国,定要留下来主持大局的。 至于六皇兄,我知道劝不过你,便也不浪费口舌了。 与其找一个不听话的部下,倒不如找个自己人,毕竟咱们都是一心一意为大端朝。 这样,与敌人作战,胜算才更大。” 上官泽沐眸光轻闪,听出她的画外音。 “虢平,你的意思是,倘若动用了开平军,他们的将领可能不会乖乖听话?” 上官燕婉点点头,“这个极有可能,毕竟他们都是孙启晏一手带起来的。” 上官泽辰听到这里,当即在桌面上一拍。 “既然如此,我们黑甲军更要跟去了,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我大端朝的疆土。” 上官泽沐沉吟半晌,才开口。 “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要一起攻克难关,守住我们上官家的江山。 虢平,既然你坚持要去,我便不再阻拦你。 你说的没错,或许那个活死人阵,唯有你能破。 我甚至在想,虢平你体质与他人不同,能见鬼,或许是上天对我们上官家的垂怜。 如果这场暴动在所难免,那么虢平,你便是守护大端的功臣。 如今魏国公只是称病告假在家,并未表态要不要去征战。 如果他不去,我不会看着他作威作福的,定要想办法不动声色地牵制他。 如果他去了,最好,刚好可以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清理一下暗地里隐藏的势力。 不管怎样,上京这边就交给我了,虢平,老六,你们便放心的去吧,不要有后顾之忧。” 上官燕婉和上官泽辰同时点了点头,兄妹三人同心协力,心照不宣。 369只对你一人霸道(8更) 万寿街上人头攒动,小贩的吆喝声不断,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陈琇莹抓着上官泽辰的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红艳的唇说着威胁的话。 “泽辰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否则……” 说了好大一会儿,后面的话也没说出口。 上官泽辰抓过她的小手,舔过细葱似的指尖,声音暗哑低沉。 “否则什么?” 他明知顾问,偏偏陈琇莹被他舔着指尖,浑身都在哆嗦。 她抬头,黑白分明的眼里晕着一泓清泉,一张俏脸涨得桃花嫩蕊一般。 “哼,我最多只等你三个月,你若是再不回,我就另寻他人嫁了,让你后悔死!” 上官泽辰看着面前张牙舞爪威胁人的小野猫,不觉轻笑出声,原本冷冽的面部线条忽而便柔了。 他将陈琇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俯下身来,含住那精致的耳珠,低声呢喃。 “这个威胁好生吓人,若是我的莹儿另嫁他人,我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莹儿,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肖想!包括你自己!” 说到这里,在那细嫩的耳珠上轻轻一咬。 陈琇莹只觉浑身酥麻,用力捶他的肩头,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泽辰哥哥,你好生霸道,明明是你的错,哼,人家不理你了!” 上官泽辰眼底精光一闪,浓眉挑起,准确地捕捉到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咬了上去。 “嗯,只对你一人霸道。” 尾音落在了两人的唇齿间,很快便把她武力镇压了。 陈琇莹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阖,像只缺氧的青蛙,牢牢地缠在他身上。 马车内春色无边,诉说着离别前的不舍。 却说上官燕婉那边,刚跟太子和景王见过面,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皇后的惠仪宫。 出征这事可大可小,皇帝我病在床,或许发现不了。 但三天两头便要把上官燕婉叫过去的陈皇后,肯定能发现。 为此,上官燕婉不得不亲自去一趟,跟皇后说清楚。 皇宫,惠仪宫。 “母后。” 上官燕婉刚看到陈皇后,便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抱住了她,像个孩子一般。 陈皇后看着突然投怀送抱的女儿,心头一亮,开口问道:“虢平,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上官燕婉有些懵,我怎么就惹祸了?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陈皇后,眨巴眨巴眼睛。 “母后,我怎么会惹祸呢?我那么乖巧懂事又听话。” 陈皇后被上官燕婉自夸的话逗笑了,掩唇而笑,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戳。 “你呀你,从小便是这样,每次惹祸了,见到我就开始撒娇。 你这都多久没这般抱着我撒娇了,如今突然这般,母后怎能不怀疑。” 上官燕婉想了想,貌似以前的自己还真是这样。 她尴尬一笑,又在陈皇后身上蹭了蹭,才缓缓开口。 “母后,你真了解我。” 陈皇后十分骄傲地抬起头,面上美滋滋的。 “那是当然,知女莫若母嘛。” 上官燕婉在她怀里咯咯笑起来,这才离开她的怀抱。 可巧今日皇后穿的衣袍上别着珍珠饰品,刮了一下她的衣服。 “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上官燕婉好不容易才离开她的怀抱,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块玉佩。 “母后,你这新衣服还真是……” 话音未落,手却被陈皇后牢牢抓住了。 她的面色骤变,声音急切,“虢平,你手上这玉佩从何而来?” 370你曾经见过这块玉佩?(1更) 上官燕婉见陈皇后如此反应,心中虽纳闷,却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手上的玉佩正是香芹的,那一日白无常将玉佩抛给她,又对她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上官燕婉一直没有揣摩出白无常的用意,便将这块玉佩带在身上了,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琢磨琢磨。 陈皇后从她手上捏起那块玉佩,眼神飘忽,好似陷入了回忆中。 上官燕婉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怪异,忍不住开口。 “母后,你曾经见过这块玉佩?”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若不是见过的东西,为何反应如此大? 陈皇后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虢平,你可曾怀疑过,你父皇为何娶我为后?” 上官燕婉狐疑地看着她,老实地答道:“不是皇爷爷帮父皇挑选的吗?” 陈皇后点点头,目光仍放在那块玉佩上。 “没错,确实是你皇爷爷亲赐的这门亲事。 那你可曾想过,你皇爷爷为何要选陈家女做皇后? 当年辅佐你皇爷爷打天下的人,一个被封为开平王,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师。 一个是掌管大端朝兵权的将军府,为何我们陈家会成为帝王的姻亲? 正是因为我成了皇后,陈家才越来越受重用,可谓是当年最大的赢家。” 上官燕婉闻言,面露沉思。 曾经她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一直以为,上官旭之所以选中陈家,是为了压制其他几家,这是很常见的帝王制衡之术。 “难道皇爷爷是怕功高震主?不能让其他几人的势力再变得更强大,否则肯定会威胁到皇室。” 陈皇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虢平,你只说对了一半,功高震主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你皇爷爷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否则当年老将军和将军夫人战死沙场,你皇爷爷就不会那般内疚,最后薨逝。 所以他选我们陈家女为后,并非只是为了皇室,而是为了报恩。” 报恩? 上官燕婉彻底糊涂了,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未想过这其中还有这等隐秘。 “难道陈家对上官家有恩?” 陈皇后面上有些痛苦,指尖在玉佩上摩挲了几下。 “开国之初,跟你皇爷爷一起打天下的共有四人,除了老国师、开平王和老将军,其实还有一人。” 上官燕婉心思急转,几乎脱口而出。 “那第四个人难道是我们陈家的人?” 所谓报恩,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吧。 陈皇后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没错,那第四个人正是我们陈家的。” 上官燕婉得到肯定的回答,面露惊诧,“可是母后,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我只知开国四将,可那最后一人一直很神秘,好像被刻意隐藏了,他到底是谁?为何没人提起他?” 陈皇后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陈’字,目光复杂,好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题外话------ 今天更新的有些晚了,主要是在修改前文,有宝贝说节奏太慢,看着不够爽,所以作者君加班加点把第一卷改了! 18号之前已经看过第一卷的宝贝,可以考虑重新看一遍哟,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顺便重温一下剧情!爽到飞起! 不过第二卷和第三卷实在是太多了,就暂且不改了,可能节奏稍有点慢,但从今天开始,节奏飞快,要让你们爽的嗷嗷叫! 作者君最喜欢的战争卷要来了,婉婉女扮男装,帅到飞起,国师从此开启禁欲模式,情敌陆续出现,目测至少三个,嗯,都是女人! 371我要与他同生共死!(2更)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皇后才缓缓开口,声音越发低沉。 “虢平,其实你还有一个叔祖父,也就是我的叔叔,他叫陈广寒,正是开国四将之一,那个从未被人提起的人。” 叔祖父?外祖父的弟弟? 上官燕婉已经被得到的信息彻底震惊了,脑子却在飞速转动。 她看着陈皇后手里的那块玉佩,又联想到上面刻的字,面色聚变。 “母后,你的意思是,这块玉佩是我叔祖父的?!” 陈皇后将玉佩重新递回她手里,郑重地点点头。 “没错,这块玉佩正是出自我们陈家,你外祖父也有一块。 是从同一个玉籽中开出的两块玉,后来被雕刻成不同的图案。 你外祖父和你叔祖父,两人一人一块,作为传家的玉佩。” 既然是叔祖父的,为何会在伶韵手里?叔祖父和伶韵到底有何关系? 对了,两人的交集,不就是那场大端朝与羌方的战争么? 史书只记载,开国之初,老将军夫妇和战将军远赴西南边陲平叛。 原来那个拥有赫赫威名后来又销声匿迹的战将军就是陈广寒! 伶韵是巫族的巫女,那么两人极有可能在战场上相见啊! 时间吻合,人物也吻合,那么叔祖父的玉佩为何会给伶韵?不是传家玉佩么? 难怪第一次听云依斐说的时候,便觉得伶韵的名字熟悉。 原来外祖母曾经提过一嘴,没错,确实提过,只不过她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 思及此,上官燕婉脑中灵光一闪,面上有些激动。 “母后,难道说当年,叔祖父他和巫女伶韵……”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于陈广寒而言,伶韵就是敌人,两人注定要相爱相杀。 难怪此后再也无人提起陈广寒,史书中也不再记载他的事迹,莫不是因为这? 陈皇后听到‘伶韵’两个字,显然更激动,当即抓住了上官燕婉的手。 “虢平,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这个玉佩,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何止是知道,还跟她交过手! 上官燕婉摸了摸鼻子,只能胡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伶韵这个人,我曾听外祖母提过一次,但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至于这块玉佩,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只是看上面有个陈字,便一直留在身边了。” 陈皇后不疑有他,并未多想,只幽幽叹息一声。 “这块玉是我们陈家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陈家人手里了。” 相较于这块玉,上官燕婉更在意的是其中隐藏的故事。 伶韵和陈广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香芹的娘亲是他们两人的女儿? 这么算下来,伶韵岂不是她的叔祖母? 上官燕婉想起陈大娘的脸,又想起她的所作所为,不禁颤了颤身板。 没想到,伶韵会和她有这样扯不断的关系! 白无常当时说的话,难道就是这个意思?提醒她,伶韵跟自己并非什么关系也没有? 是这样吗?看来白无常早就知道了。 上官燕婉心里好奇的很,却又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 “母后,那你可知,我叔祖父是怎么死的?” 陈皇后也从回忆中挣扎出来,面上隐有疲累之色。 “他是怎么死的,整个陈府的人都讳莫如深,当年你外祖父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叔祖父跟老将军夫妇一样,都是死在活死人阵里了。 当年羌方暴乱,你叔祖父和老将军夫妇前往平叛,结果三人都死在那里了,至今也未找到他们的尸身。 你曾祖父伤心欲绝,一直派人四处打听寻找,临死之前又把这事交代给你祖父。 直到现在,你祖父还未放弃寻找呢,想要把他的尸骨安葬在陈家的坟冢里。” 又是活死人阵! 可是不对啊,以伶韵对女儿的深厚感情,想来是十分喜欢陈广寒的。 活死人阵正是由她操控的,她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爱人呢?两人甚至都有了孩子! 这有些解释不通啊。 上官燕婉满脑子都是活死人阵、伶韵、陈广寒,还有战死的老将军夫妇。 明明有什么关系,却又关联不起来,总觉得少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既然现在想不起来,她不再难为自己了,毕竟就要去西南边陲了。 到了那里,一切的谜团都会解开的,毕竟伶韵还在,可以亲口问她! 上官燕婉想着,既然刚好提及了活死人阵,便可顺水推舟地告诉陈皇后此行的目的了。 她眼底流光一闪,将一脸疲累的陈皇后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缓缓开口。 “母后,其实皇儿今日来见你,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 陈皇后刚坐在椅子上,闻言,满目震惊,又差点站起来。 上官燕婉急忙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好生坐着,轻轻地帮她捏着肩。 “母后,你应该也听到消息了,如今羌方又发生暴乱了,朝中必须有人前去平叛。 但是羌方巫族的活死人阵一直令人闻风丧胆,一天破解不了,就始终是我们大端朝的心腹大患。 此次,国师大人已经请命,要亲自前往镇压羌方族。 而他又是我未来的夫君,眼看着他一个人亲赴战场,我怎么忍心? 母后,我已经决定了,要与他同生共死!” 372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3更) 陈皇后闻言,满目震惊,使劲地拉着上官燕婉的手,眼角已有泪花闪烁。 “可是,虢平,你从未上过战场,不知战场有多艰险,万一……” 上官燕婉当即打断了她的话,反手包住她的手,声音轻柔。 “母后,国师大人会保护好我的,你就放心吧,我的命是他救的,我是他未来的娘子。 若是连这点艰辛都不能一起分担,以后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所谓夫妻,要同甘同苦,除了一起共享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能够一起度过艰难。 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便不会再害怕。” 陈皇后见她眼底满是坚定,也不再多加劝阻,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没用的。 她拍着上官燕婉的手背,柔声嘱咐,“母后知道了,虢平,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上官燕婉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重重地点头。 “母后,你放心吧,我和国师大人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上官燕婉见陈皇后面上的疲累之色更重,急忙唤丫鬟伺候她休息,才告辞离去。 她不曾想到,来了一趟惠仪宫,竟会知道这么多隐秘。 看来老天都在帮她,知道了这些,无疑掌握了伶韵的弱点。 以后到了西南边陲,若是对上了,还能知道如何对付她。 上官燕婉低垂着头,一边走路,一边沉思。 身边的春幽忽而开口,“公主,淑妃身边的大丫鬟清兰朝咱们走过来了。” 上官燕婉闻言,慢慢地抬起头,将眼底的神色收敛。 “她来做什么?” 两人刚说了一句话,清兰已经走了过来,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可是淑妃娘娘找我有事?” 清兰当即点头应是,“是的,公主殿下,不知您可有时间?请务必去一趟欣月宫。”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淑妃出自将军府,难道她要说的事情跟这次西南平叛有关? 可是,淑妃怎么知道她要一起去西南平叛的? 上官燕婉心中疑惑,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浅浅说了一句。 “你在前面带路吧。” 皇宫,欣月宫。 上官燕婉刚走进门里,淑妃便迎了上来,“虢平,快里面坐。” 许是出自将军府的缘故,淑妃向来心直口快,性格也很是果决爽快,从不会在暗地里使什么绊子。 相较于后宫里勾心斗角的其他嫔妃,上官燕婉其实还挺欣赏淑妃的。 见她亲自亲来迎接,忙回了一句,“淑妃娘娘。” 淑妃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又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这才开口。 “虢平,我这人向来直爽,有什么话,便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这次让你来欣月宫,主要是想请你帮忙。” 上官燕婉闻言微楞,却又很快收敛神色。 “不知淑妃娘娘想让我帮什么忙?” 淑妃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流光一闪。 “虢平,这次去西南平叛,我侄子钟良钰会随同大部队亲自前往。 你知道的,当年我娘亲和爹爹都死在了西南羌方的活死人阵中。 我不希望他们的嫡长孙再死在战场上,若是连他都死了,我们将军府便要没后了! 虢平,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请一定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上官燕婉闻言,很是震惊,淑妃说这话,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淑妃为何如此笃定,她就一定能破解活死人阵? 373该回家了,女儿很想你们(4更) 淑妃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她的疑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跟你绕弯弯了,便直接说了。 我们将军府的人,即便是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想要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多少都会有自己的生存之法。 说实话,这宫里多少有一些我的人,但并不是为了探听什么秘密,只是为了自保。 清明祭祖那日,我发现你很是针对蒋贵妃,但又不知缘由为何。 所以便让人跟着蒋贵妃,所以听到了一些话。”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面上更是惊讶,淑妃果然不是一般女人! 难怪每次见到淑妃身边的丫鬟,总隐隐能够察觉到跟别的丫鬟不同,想来都是会武功的吧。 估计轻功也不错,否则怎么翻墙偷听?还不被人发现! 当时教训蒋贵妃的时候,那些话肯定被她的人听到了! 所以淑妃认定了她能见鬼,进而想到了活死人阵的破解之法。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上官燕婉心里十分佩服淑妃,像她这般聪明又直爽的女人,还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好吧,既然淑妃如此直爽,我也不藏着掖着,没错,自从那次我被绑架之后,体质有异,能见鬼。” 淑妃虽然早有猜测,但此时听上官燕婉承认,面上难掩震惊。 这种事情或许能吓坏蒋贵妃,但于她,却没有那么难接受。 淑妃郑重地握住她的手,从身后的拿起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她。 “这是我娘亲的手札,当年远赴西南边陲,与羌方作战的时候,她把收集到的情报都记了下来。 这是我娘亲生前养成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作战前总喜欢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分析敌情。 娘亲是我最佩服的人,完全不输男儿,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 现在把她的手札交给你,希望能帮到你。 虢平,之所以如此殷切地想让你破了活死人阵,并不是让你为我娘亲和爹爹报仇。 曾经我大端多少将士的血,洒满了西南土地,可死后却不能荣归故里,而是被羌方族人做成活死人! 他们不得不杀死自己的同胞、兄弟,他们该多痛苦啊。 虢平,现在是时候找羌方报仇了,定要夺回将士们的尸身,让他们回家!” 淑妃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她却倔强地一遍遍擦去,目光坚定地看着上官燕婉。 那些曾经的将士,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也有很多将士,甚至连尸身都被利用,连家都回不了,多么令人心痛! 上官燕婉紧紧地捏住手里泛黄的书卷,上面甚至还有暗红的血污。 她的心好似被凌迟着,可血却在沸腾着,是啊,要报仇!要把大端朝的好男儿带回家! 上官燕婉慢慢地站起身,朝淑妃深深地鞠了一躬,语声坚定。 “淑妃娘娘,我定会竭尽全力,把他们都带回家,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在外面徘徊了这么久,肯定也想家了。” 淑妃眼里的泪“唰”一下便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她握住上官燕婉的手,深深吸了口气。 “虢平,前路艰辛,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凯旋归来。” 上官燕婉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淑妃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伸手将眼角的泪珠擦去,好似喃喃自语。 “爹爹,娘亲,你们该回家了,女儿很想你们。” 上京,国公府。 “砰”的一声,一只砚台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色的墨汁溅了满地。 孙启晏一脸怒气,将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摔了出去,堪堪擦着靖安的耳边。 靖安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只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一动不动。 孙启晏一双极清冷的眸子,里面渗出寒意,声音好似被冰冻上了。 “你刚刚说什么?云依斐要亲征西南?陛下已经同意了?!” 靖安感受到周身的冷气,身体晃了一下,小心回道:“是的,主子。” 孙启晏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就凭他?也想打败羌方族?难道他不知道羌方巫族的活死人阵么? 不过是仗着几年前在西南大败哈察族,就以为可以轻松地击败羌方族,真是天真! 哈察族能跟羌方族比么?!不自量力,真是上赶着找死! 既然他想,那就让他去好了,他若是战死了,反而是好事! 一来,我们开平军到时候可以请兵出战,反而更显神威。 二来,他若是死了,虢平公主……” 说到这里,仔细咀嚼了一下,冷笑一声。 靖安闻言,身体又轻微地抖了一下,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主子,虢平公主好像要跟着国师一起去西南平叛。” 此话一出,空气中瞬间寂静无声,除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374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5更 孙启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眸似飞雪寒霜。 他的薄唇抿着,下颔线条冷硬,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出声。 “虢平公主居然要跟云依斐一起去送死?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说到这里,忽而大笑出声,表情有些狰狞。 “她到底凭什么?凭什么扰乱我的计划!凭什么扰乱我的思绪! 她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公主而已,从小锦衣玉食,刁蛮跋扈! 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上战场?不知道那是找死么! 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是因为云依斐吗?! 哈哈哈哈,上官燕婉,你真行!你果然厉害!可是怎么办呢,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冰凉的语声好似冷风,吹过靖安的耳边,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他不敢抬头看孙启晏,心里百转千回。 变的人,何止是虢平公主,主子,你也变了啊! 以前,你何曾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天下仿佛都未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呢?但凡与虢平公主有关,你总是控制不住怒火。 靖安正自纠结,忽而听到孙启晏冷冷的声音,“靖安,你过来。” 他身形一颤,却还是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 孙启晏眼底暗潮涌动,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靖安面色煞白,眼神微缩,不确定地问道:“主子,真要这么做吗?” 孙启晏剑眉微挑,冷冷道:“这是她逼我的!” 靖安不敢再开口,微微躬身,便退了出去。 孙启晏站在书房里,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却略显落寞。 他看着窗外如火的榴花,薄唇轻启,仿佛自言自语。 “是你逼我的,虢平。” 皇宫,重华宫。 出征前,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需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 上官燕婉这两天脚不沾地,一直在忙东忙西。 这一日,上官燕婉又忙了整整一天,刚在躺椅上坐下,秋绮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主,刚刚国公府有人来送信,我还未开口问呢,那人便走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当即坐直身体,“把信给我看看。” 秋绮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心中却颇不平静,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什么事呢? 上官燕婉一目十行地看着信,眉头却越皱越深。 秋绮紧张地看着她,小心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将信递到她手上,声音微凉。 “思柔出事了,说是不小心落了水,如今卧病在床,已经高烧好久了。” 秋绮眼神一缩,也急匆匆地瞥了几眼,面上神情凝重。 “公主,出征在即,孙小姐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恐怕这其中有什么……” 上官燕婉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 “秋绮,你是不是心里在想,这或许只是魏国公耍的手段。 至于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我去国公府走一趟。 不过,思柔生病是真,她如今高烧不退,若是再这样下去,人怕是要没了。 不管是不是魏国公下的套,我都要去一趟,只有亲眼看一看,我才能放心。” 秋绮面露忧愁,忍不住劝慰。 “可是公主,万一魏国公真的对你做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他连自己的妹妹都利用,一次又一次,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上官燕婉慢慢地站起身,眼底一片平静。 “秋绮,把我的披风取来,我要去一趟国公府。 让春幽去太医院走一趟,把当值的太医都叫上,跟我一起去趟国公府。 不管是不是魏国公的苦肉计,我都要去,我若是不去,死的可能就是思柔,而不是他孙启晏!” 秋绮脸上带着薄怒,两条秀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真是太气人了,上一次就用孙小姐的性命来威胁公主,这次又故技重施!魏国公真是太无耻了,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秋绮一边将披风给她披上,一边还在气呼呼地数落着魏国公。 上官燕婉摆了摆手,“行了,不要气了,气坏身体也是自己的,只会让坏人得意。” 秋绮闻言,气呼呼地走了出去,跑去通知春幽了。 375你这个没用的废物!(6更) 上京,国公府。 窗外一勾清冷月色浅浅荡漾,榴花深重,在院子里开的如火如荼。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抢不到!还谈何抢夺上官家的江山!” 话音落,“啪~啪~啪~”的鞭子抽打声响起。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鞭,使劲地朝少年身上挥舞。 “我不是废物!” 少年后背鞭痕纵横,深可见骨,额头满是冷汗。 男人一双眸子血红,闻言,冷笑一声。 “还敢狡辩?!人家都要跟着国师双宿双栖了!马上都要嫁进国师府了! 你好意思说你不是废物?!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罢,又是一鞭狠狠甩了上去。 却不妨,地上跪着的少年忽而站起,一手抓住鞭子,反手回挡。 “我说了,我不是废物!” 少年的身形逐渐疯长,很快便成了一个青年模样。 他狠狠地将手中的鞭子一拽,剑眉半挑,墨玉般的眼眸深处跃动着火苗。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若是再敢挑衅,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两人已经斗在一处。 因为男人手上拿着长鞭,占了上风。 不过是,几个起落间,青年的肩头和小腿已有数道伤口。 可他却好似完全没感受到疼痛,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朝男人不断地攻击着。 眼看着抓住了长鞭,将男人往身前一拽,就要袭上他的面门。 男人却忽而诡异一笑,松了手上的鞭子,身形如鬼魅,反手朝他抓来。 一双血色骷髅手映入青年的眼帘,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怔楞。 不过是一瞬间的迟疑,胸前多了一道横贯三寸的狰狞血痕,正是那只骷髅手留下的! 青年心跳如鼓,脸上血色褪尽,痛苦的哀嚎一声。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国公爷,国公爷。” 孙启晏霎时睁开眼睛,眸底却带着一丝恐惧。 他伸手将脑门上的冷汗擦去,心有余悸,又做噩梦了么?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国公爷,国公爷,虢平公主来府上了。” 孙启晏一听,当即披衣下床,走到门前。 “虢平公主来了?这么晚,她怎么来了?” 靖安站在门外,眼底幽光一闪,小心回道:“回主子的话,公主殿下可能是来看小姐的。” 孙启晏凝眸想了想,轻轻地“哦”了一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带公主去书房,我马上过去。” 靖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上官燕婉站在书房内,目光下意识地逡巡一周。 秋绮已经带着御医去孙思柔的院子了,而她却被带到了孙启晏的书房。 上官燕婉心里寻思着,这样也好,刚好可以问问孙启晏,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正这般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上官燕婉转头,正看到一身玄色锦绸长袍的孙启晏,长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眸子飞雪重重,气质卓绝。 虽说上官燕婉很不喜欢孙启晏,也觉得他为人冷血无情,对待孙思柔母女不闻不问了些。 但根据上一世的记忆,他似乎没有这么恨孙思柔,以致于一次又一次想要她的命啊。 难道是她对孙思柔太好了?让孙启晏抓到了把柄,才会一次次利用? 若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害了孙思柔? 376是死是活,不劳国公费心!(7更) 上官燕婉收起心里的念头,微垂下头,眸光变得一片冷清。 她丝毫没有说客套话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质问。 “国公爷,不知这次费尽心思找本宫来,又是为了何事?” 对于她的直白,孙启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毕竟一回生两回熟。 “公主殿下这般冰雪聪明,岂会不知我的用意?” 上官燕婉真想一剑戳他心口,再喷他一脸,你这么阴险,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可她忍住了,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眸光清冷。 “国公爷,你掌管开平军,怎么看,也算是一方枭雄,为何总是使小人行径? 上一次,你拿着思柔的发簪逼本宫现身,威胁本宫要把她杀了。 这次,你竟然让人故意把她推下水!你知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 思柔已经高烧两天了,若是再不退烧,你以后可就没有妹妹了!” 孙启晏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没有了然的快意,倒是有些茫然。 “你说什么?孙思柔落水高烧不醒?我怎么不知这事?” 上官燕婉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嗤一声。 “国公爷,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不要再装了! 你不要告诉本宫,这事不是你做的,本宫是不会相信的!思柔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哦,或许你根本不会后悔,否则就不会一次次对她下狠手! 真是活该你孤家寡人一个,都是你自找的!” 孙启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拳头举到一半,忽而打在旁边的桌子上。 结实的木桌被巨掌拍碎,发出震天响动。 幽深的目光牢牢攫住她的视线,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公主殿下,希望你说话注意些,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上官燕婉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以为要被揍了,下意识想要拔出腰间的软剑。 “国公爷,难道本宫说错了吗?否则你为何如此恼羞成怒? 就算不是你,你敢保证不是你的手下?或者后院里养的那位小妾?” 突然的质问,孙启晏愣住了,黑眸幽深,忽而问了一句好似不相关话。 “你为何如此看不惯莫染?” 上官燕婉刚刚不过是说出了心中猜测,丝毫没有针对莫染的意思,虽然她确实不喜欢那女人。 “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这些事情本宫不想跟你争论下去,反正也没什么意义。 说吧,这次让本宫来,又是为了何事?倘若还是为了退亲,那就不要说了,两个字,休想!” 孙启晏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忽而想到刚刚那个梦。 梦里那个男人为何会提起上官燕婉?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若不是他总无意间想起上官燕婉,又怎会在梦里念到她?! 不知从何时起,孙启晏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变了,似乎更上心了。 原本不过是个看不上眼的娇娇公主,转身却变成了一个浑身带刺的小野猫,怎能不让人上心? 慢慢的,想得越多,他的占有欲越强,甚至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尤其是,看到她和云依斐亲亲我我,暗自眉目传情的时候,心底好似有个火炉。 心里好似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占有她!她是我的! 孙启晏将心底暗藏的心思收敛,转头看向她,墨玉般的眸中映出她的怨怼恼。 她的恨,那么真实,她的恼,那么生动,触手可及。 或许那并不是爱,只是一种所有物的占有心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孙启晏忽而浅浅勾唇,面上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神情。 “看来,无论我说什么,公主殿下都不相信。 既然你认定是我干的,那我再争论下去也毫无意义,就当是我指使的吧。 不过,我确实想见一见公主殿下,听说公主要和国师一起去西南边陲出征,不知,是真是假?” 上官燕婉没好气地扫他一眼,很想喷他一句,关你何事! 但是转念一想,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语气凉凉的。 “没错,本宫是要去西南平叛,不过,这难道不是拜国公爷所赐么? 若是当初开平军主动请缨的话,恐怕轮不到国师出马,毕竟开平军的厉害,朝臣有目共睹! 可国公爷不是抱恙在身么?不是连床都下不了么?” 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地上碎裂的桌子,冷笑一声。 “可是如今看国公爷这身板,这力气,似乎没病到卧床不起啊。” 对于她的讥讽,孙启晏又怎会听不出,但他只将怒气压在心底,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公主殿下对我误会很深,前几日确实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 不过,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关心,我也就不多解释了,可是,对于亲征羌方,我不得不提醒公主一下。 羌方族可不是一般的敌手,当年连叱咤战场的老将军夫妇都栽在他们手上了! 公主殿下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真的去了,恐怕也是送死。” 上官燕婉阴森森地看着孙启晏,周身有寒气涌动。 居然敢说本宫手无缚鸡之力,真想拿出阴阳玄冥剑在他身前戳个大窟窿! 上官燕婉眸子尾线微挑,墨色的眼眸带了点邪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呵,本宫是不是送死,就不劳国公爷费心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关心对方生死的份儿上,国公爷就不要操那份心了。” 377活该你孤家寡人一个,自找的!(8更 孙启晏只觉心口翻涌着怒潮,偏偏面对的人是她,火又发不出来,只能强自隐忍着。 “公主殿下,你若是能说服陛下,收回赐婚的圣旨,我或许可以考虑让开平军去对付羌方逆贼。” 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嘴角忽而浅浅一勾,冷笑一声。 “这才是国公爷此次找我来的目的吧?憋了那么久,终于说出来了。 可是怎么办呢?刚刚我也说了,想要让父皇收回赐婚圣旨,门都没有!” 孙启晏肺腑间一团火越烧越旺,恨不能一掌劈死她。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回视着他,目光深沉难辨。 “不过,国公爷,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不知你可否帮我解一下惑?” 孙启晏警惕地看着她,双手紧攥,额头青筋跳跃着。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算是默认了吧,“国师大人,你为何不愿意娶怀淑?” 孙启晏好似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问题,血红的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 “公主殿下,我好像上次便告诉你了,我喜欢的人必须我亲自选! 他人强塞给我的,我是不会要的!就算是贵为公主也不行!” 上官燕婉差点冷笑出声,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上一世左拥右抱的是谁? 上一世为了夺得天下,你身边的女人还少?被你利用的女人还少?!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轻蔑,只当听了个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就不该开口问他的,这人实在是太虚伪!后院不还养着个妖艳的解语花! 孙启晏将她眼底的嘲讽看得一清二楚,正要反唇相讥,却忽而转头看向窗边,低喝一声。 “谁?!”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上同样惊疑不定,难道有人偷听? 孙启晏三两步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只看到一只黑猫往花丛里钻去。 “喵~喵~喵~” 上官燕婉听到猫叫声,不禁长舒一口气,想到该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当即告辞。 “国公爷,该说的话,本宫都说了,还希望你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了! 你若是想见本宫,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来见,不必如此费尽心机。” 她说的时候,故意咬重了“费尽心机”几个字,气得孙启晏脸色青黑。 上官燕婉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孙启晏看着她走出门,却并未追上去,眼神晦涩难懂。 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朝外面轻喊一声,“靖安,平安,进来。” 话音落,两个黑影窜进来,“噗通”跪在地上,“主子。” 孙启晏拿起桌上一个翡翠雕成的小物件在手心里把玩,看着下首跪着的两人,黑眸深不见底。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靖安微微抬头,和他视线一触,心中一跳,已是一头冷汗。 “主子,不是您吩咐的,要利用小姐,引虢平公主亲自上门么?” 孙启晏冷笑一声,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哦,看来是我没说清楚了?我有说要把她折腾死吗?!” 378本宫觉得这评价很贴切!(1更) 平安身体抖如筛糠,咬着牙回道:“主子,主意是属下出的,属下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当时刚把小姐推进湖里,立刻便捞上来了,本以为只是轻微的风寒,谁成想……” 话音未落,耳边忽有劲风,他却跪着没动分毫。 刚刚还在孙启晏手中把玩的翠玉摆件,从他脸庞飞过,刮出一道血痕。 平安又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主子,是属下做错了,自去领罚。” 靖安转头偷偷看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也不知公主到底跟主人说了什么,竟让他如此暴怒。 孙启晏揽了揽身前的衣襟,冷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靖安与平安当即退了出去。 孙启晏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忽而喃喃自语。 “我不是废物,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你等着看吧。” 却说另一边,上官燕婉从书房离开后,便径直去了孙思柔的小院。 刚进门,就看到春幽站在那里踱着步。 上官燕婉见她神色有异,心头一紧,“思柔怎么样了?高烧可退了?” 春幽面色稍霁,“公主,御医正在诊治,孙小姐暂时还未醒来。”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真烧得那么严重吗?” 春幽跟在她身后,“御医说还需要些时间。”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又继续朝里走去,“只要能醒就好。”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妇人迎了上来,正是林夫人。 她原是要出去换水,手里还端着一个铜盆,冷不防看到上官燕婉,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地。 待反应过来,铜盆往边上一放,当即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低头看了她一眼,转头示意春幽将她扶起。 “夫人请起。” 林夫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双手搓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上官燕婉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又将屋子里的人扫视一遍,目光在一旁的铜盆上停留了好大一会儿。 她慢条斯理地走进屋里,看着站在一旁的下人,声音微冷。 “你们就是这样做下人的?竟然敢让主子去端水,那要你们何用?!” 说罢,又看向一旁年纪稍大一些的嬷嬷。 “去把你们管事叫来,本宫倒是要看看国公府的管事到底是如何做事的!” 被点名的老嬷嬷身体抖若筛糠,颤抖着声音回了一句,踉跄地跑出去了。 林夫人看着跑出去的嬷嬷,又转头看向上官燕婉,犹豫了一下。 “公主殿下,其实这没什么的,不过是打个水……” 上官燕婉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眸子里燃着火焰。 “夫人,你莫要多说,就当是本宫多管闲事吧。 本宫向来看不惯这些没规矩的东西!看到了,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未看见! 你不要有负担,一切后果都由本宫承担! 国公爷或是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让他们直接来找本宫好了。 本宫倒是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管理府宅的! 就这样看着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吗?你可是开平王明媒正娶的夫人!” 林夫人被她的话震慑到了,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 她忽而想起女儿曾经说过的话,眼角有泪花闪烁,原本是在心里的话,却脱口而出。 “公主殿下,你真是人美又善良。” 上官燕婉听到这另类的夸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看来孙思柔是随了娘亲的性子。 林夫人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越发局促不安,急于解释。 “公主殿下,我、我只是,那什么,柔儿非常喜欢你。 她经常在我跟前念叨你,说你不仅长得美,而且很善良。 刚刚忽而想到她的话,便直接说出来了,是我太口无遮拦了。” 上官燕婉朝她摆摆手,“本宫觉得这评价很贴切,你莫要觉得局促。” 说罢,嘴角忽而勾起一丝浅笑,朝床前走去。 379赤裸裸地在打脸!(2更) 林夫人听了上官燕婉的话,倒是愣住了,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心里还在寻思着,原来不苟言笑的虢平公主,还会开玩笑,这个柔儿倒是没说起过。 春幽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不觉捂嘴轻笑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林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紧跟着重新走回屋里。 上官燕婉坐在床前,看着小脸红彤彤的孙思柔,莫名有些心酸。 或许真是自己害了她吧,以后还是远离她一些,这才是真正地对她好吧。 孙思柔躺在床上,呼吸有些重,脸蛋红得厉害,额头上还顶着一块降温的帕子。 上官燕婉慢慢地伸出手,小心地抓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仿佛重一点,都会弄疼她。 孙思柔烧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她的触碰,滚烫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眼皮微微动了动。 林夫人走到床边,见她如此,忍不住红了眼睛。 “柔儿真的很喜欢公主呢,每次见到你,回到府里,都要开心好久。 她若是知道你来看她,待她醒来,肯定要开心半天。” 上官燕婉看着孙思柔,手上滚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语声说不出的轻柔。 “思柔像个孩子一样。” 林夫人转头看她一眼,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怜惜,心尖一颤。 忍不住想着,原来柔儿说的没错,公主果然对她很好。 林夫人正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身体不觉瑟缩了一下。 楞了一下,缓步上前,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目光一凛,呵,来得是老熟人啊。 来人是国公府老夫人,孙启晏的祖母,此时搀扶着她往这里走的,正是顾玥婷! 上官燕婉看着两人,眼底冰寒一片。 上一世,她嫁进国公府,可没少受这两人的气! 成亲那日的洞房花烛,被人把相公给抢走了,要不是仗着有老夫人撑腰,顾玥婷怕是没那么大的胆子! 再者说了,孙启晏都已经跟公主成亲了,老夫人还把娘家外孙女接到府中,到底安的什么心,不是一目了然么! 可惜啊,那时候的上官燕婉还是个傻子,眼里只有孙启晏。 对于这些莺莺燕燕,后宅的鬼蜮伎俩,根本不屑一顾! 结果呢?直接让人家骑到头上来了! 想她堂堂一个公主,被欺负到那份儿上,也真是令人心寒! 再后来,上官燕婉刚进府没两个月,顾玥婷竟然诊出有孕了! 想她一个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都未怀上孩子呢,人家一个没有任何名分,连个侍妾都不是的女人,却抢先怀上了孙启晏的孩子! 这不是赤裸裸地在打她的脸么! 因为这事,上官燕婉一度成为上京被议论的对象。 她从小就是被捧在心尖上宠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即便她不是公主,只是一般的正妻,让顾玥婷打掉孩子也是常事。 上官燕婉气不过,带着春幽她们气呼呼地去找顾玥婷。 还没进门呢,人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眼见着她只要多说一句,就能晕过去! 上官燕婉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管他柔不柔弱,上去甩手就是一巴掌! 顾玥婷身边的丫鬟早在上官燕婉进门前,就跑去找老夫人了。 这边上官燕婉甩过巴掌,那边老夫人就被人搀着走了进来。 380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3更) 顾玥婷看到老夫人,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当即往地上一跪,抱着老夫人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那叫一个不胜悲戚,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最可恨的是,她一边哭,一边还假模假样地自责。 “外祖母,都是婷婷的错,呜呜呜,不怪公主出手打我。 都是婷婷的错,这个孩子本就不该留下来,呜呜呜~” 说到这里,突然放开老夫人的腿,又跪爬着到上官燕婉身边,抱住她的腿,泪流满面地哭喊着。 “公主,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干脆打死我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还求公主放过他! 这个孩子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啊,求公主看在表哥的份儿上,留他一命吧! 算我求你了,公主,你要如何惩罚我都行,杀了我也可以,但不要对我的孩子下手,呜呜呜~”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在上官燕婉眼里,简直就是屁话! 杀了你,不杀孩子?普天之下谁能做到?特么的,当她是傻子么! 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却一心想要生下孩子,保住地位和性命。 真他妈恶心人!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上官燕婉正在气头上,听她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低头看她那一副虚伪的嘴脸,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抬起脚,想要把她踢一边去。 可顾玥婷是谁啊,虚伪的白莲花,心眼多如莲藕! 她眼看着上官燕婉抬起脚,趁着大家不注意,故意往边上一摔,手还捂着肚子! “啊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顾玥婷滚在地上,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好似孩子真被踢掉了一样。 一个完美的假摔,当即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心肝肉地呼喊起来。 “哎哟,我的重孙子啊!婷婷,乖孩子,你没事吧?” 老夫人目眦欲裂地看着上官燕婉,恨不能把她吃进肚子里。 “你这个毒妇!连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晏儿怎么会娶了你!真是个毒妇!”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气得手发颤,嘴唇发紫。 “我根本没有踢她!是她自己往后摔的,关我何事!” 春幽自然看得清楚明白,一边替上官燕婉顺气,一边指着两人吼。 “莫要欺人太甚!我家公主可不是那么阴险的人!到底是谁在使手段,她心知肚明!” 屋子里乱成一团。 顾玥婷一手捂着肚子,一边颤抖着看向上官燕婉,表情极度痛苦,好似孩子已经掉了一样! “公主,你怎能如此狠心?我都说了,都是我的错,你为何还要对我的孩子下手?! 既然你不想让我们母子活,那我干脆如了你的意,撞死算了!” 顾玥婷吼完一嗓子,又假模假样地要往一边的柱子上撞。 嘴里喊得声音极大,身子倒是没怎么动弹。 老夫人急忙让人抱住顾玥婷,一边转头狠狠地瞪着上官燕婉。 “你这个毒妇,实在是太狠心了,婷婷肚子里怀的是我们孙家的骨肉! 你居然要把她弄死,是想让我们孙家断了香火不成?!” 381休想伤害她们母子俩!(4更) 面对老夫人的指责,上官燕婉气得火冒三丈,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 她眼睛通红一片,胸膛起伏着,也不再顾及公主的教养。 “呵,老夫人这么说,看似有道理,实则一点也不讲理! 我倒要问问,一个正妻都未要孩子呢,她顾玥婷连个侍妾都不是,凭什么怀孩子? 若是莫染怀了孩子,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唯独她不行! 呵,这事就算闹大了,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也只会说她不检点,不要脸! 跟本宫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若是我作为正妻什么都不做,反而是助长了这种不良风气! 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爬上主子的床!” 老夫人被她当着下人的面指责一番,气得心口冒火,老脸铁青。 顾玥婷见她如此,也不撞柱子了,当即抱住老夫人,哭得哽哽咽咽。 “外祖母,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平白被人数落,呜呜呜,我还是把这个孩子拿掉吧。 呜呜呜,虽然这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我很舍不得,但我不能让祖母因为我受委屈。” 老夫人当即反手抱住她,小心地安慰着。 “乖孩子,你莫怕,有外祖母在,谁也休想伤害你们母子俩!” 说罢转头看向上官燕婉,横木怒目,一副能把人吃了的丑恶嘴脸。 “你这个毒妇,你今日若是敢动婷婷一根毫毛,我就死在你面前!” 两人好似在唱双簧一般,一唱一和,十分和谐。 上官燕婉看着两人丑陋的嘴脸,差点干呕起来,捂着胸口重重地咳了一声。 看着那装模作样的虚伪面孔,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火焰,当即高喝一声。 “你不是想死么?那你倒是赶紧往柱子上撞啊!最好一下就撞死,也省得本宫动手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而传来一声怒吼。 “上官燕婉!” 也不知是顾玥婷还是老夫人,早早地便让人通知了孙启晏,此时来得正是时候。 上官燕婉看到孙启晏的时候,原本心里是有些欣喜的。 心里还在想,老夫人和这个贱女人不讲道理,孙启晏总不能也不讲道理吧? 可她还未开口呢,就被这连名带姓的一声吼惊住了! 那一瞬间,一颗心都沉到了冰湖底,凉得骨头都在打颤! “公主,公主,老夫人还跪着呢。” 春幽见上官燕婉站在那里,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急忙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喊了一句。 上官燕婉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痛苦。 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当即摇了摇头,将情绪收敛。 “老夫人,你先起来吧。” 孙老夫人原本已经打算入睡了,却有管家来报,说是公主来了,好像要惩治府里下人。 一听这话,哪里还睡得着,赶紧爬了起来。 这边还未出门,顾玥婷已经到了门口,说是不放心她,非要跟着一起来。 两人一进了门,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上官燕婉。 孙老夫人当即上前行礼,可跪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说话。 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公主是在给她下马威? 正吓得伏在地上,就听到这么一句。 孙老夫人赶紧磕了个头,被顾玥婷扶着站起身来,声音恭谨。 “不知公主深夜来访,到底所为何事?”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可是今非昔比,现在她可不是那个被道德礼教束缚的国公府孙媳妇了! 以前不能对老夫人不敬,毕竟那是夫君的祖母,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发威就怎么发威! 还有这阴魂不散的顾玥婷,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住在表哥的家里,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哎,不过也是,她要是知道脸面为何物,估计也不会爬上孙启晏的床! 顾玥婷察觉到头顶灼热的视线,偷偷地抬头看了上官燕婉好几眼。 越看心里越没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就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皇家举办的赏花宴和万寿宴,她虽然也去了,但只是远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心里从未想过其他。 可如今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脸,心里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来了。 顾玥婷眉头皱起,看得出神,忽而灵光一闪! 对了,是玲珑斋!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顾玥婷又把视线放在春幽和秋绮身上,没错,当时跟在小公子身边的正是这两个丫鬟! 原来那次大闹玲珑斋的,竟是虢平公主!难怪表哥对她态度那么恭谨! 一切都理顺了,顾玥婷也越发小心谨慎了,面前就是位不能得罪的主儿,要讨好她才是。 上官燕婉自是不知顾玥婷心中所想,只看着老夫人,轻嗤一声。 “老夫人来得正好,本宫有事想向你请教一二。” 孙老夫人掌管着整个后宅,自然不是蠢货,从她的话里便听出了来者不善。 心里还在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虢平公主了? 却不知,确实是得罪了,而且得罪的不轻,只不过打死她也想不到那是上一世。 孙老夫人思来想去,总觉得问题出在林夫人身上,毕竟这事发生在她们母女俩的院子里。 思及此,偷偷看了林夫人一眼,眸底闪着幽暗的冷光。 林夫人接收到她的目光,吓得身板一缩,急忙往边上站了站,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孙老夫人这才看向上官燕婉,语声十分恭敬。 “公主有什么事情尽管问,老婆子若是知道,定然一五一十地回答。” 382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5更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抬头看向老夫人身后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府上的管事?” 金大被点了名,急忙站出来,跪在地上,颤着声回。 “回公主的话,正是小的。” 上官燕婉自然一眼就认出他了,毕竟上一世没少见到这张膈应人的脸。 金大在府中混了这么些年,早把自己混成了精。 上一世,表面上装着唯上官燕婉的命是从,背地里却是孙老夫人的狗腿子。 或许准确点说,是顾玥婷的狗腿子。 对此,上官燕婉非常后悔,识人不清,没有看清他的两面三刀。 从她站出来,为孙思柔母女讨公道,当众惩罚金大的时候,他就已经怀恨在心了吧。 金大这人油滑,隐忍,明明心里恨她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后来上管家倒台,她被监禁,过起了猪狗不如的苦日子,金大功不可没啊。 此时再看到这张油嘴滑舌的脸,恨不能一脚蹬上去! 上官燕婉慢慢地将心底的怒气压下去,声音压得极低,嘴角带一丝嘲讽。 “你是管家啊,那本宫倒是要问一问了,林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可是你安排的?” 金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回道:“是的,公主殿下。” 孙老夫人看了看金大,又瞥了林夫人一眼,脸色十分难看。 上官燕婉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视线攫住金大,声音冰冷。 “很好,你这做管家的,到底是如何管理府中下人的?! 对主子怠慢,做事一点不勤快就算了,见到本宫,竟然都不知道下跪! 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丫鬟嬷嬷下人都“噗通”跪了下去,脑袋顶着地面,恨不能戳进土里。 一个个的心里直打颤,公主到底说的什么话,刚刚明明行礼问安了啊? 金大也是个人精,上官燕婉话一出口,他就猜出来了。 府里的下人或许真的对林夫人有些不上心,但见了公主岂敢不下跪?那不是找死么! 但他能说什么呢,公主这是摆明了要找他的事啊! 金大额头上满是冷汗,一股凉意顺着地面窜上脊梁骨,心里十分不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祖宗了! “公、公主殿下息怒,是、是小的没管好下人。” 说到这里,“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孙老夫人看了一会子总算回过味来了,感情虢平公主今日是想替林夫人出头?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林夫人,气得眼冒金星,待缓和了一下,才小心开口。 “公主殿下,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金大是府里的老人了。 他做事一向稳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纰漏,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公主殿下,你莫要听信她人的挑唆,有些人整日就知道想方设法把府里搞得一团糟!” 顾玥婷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此时见老夫人气得很了,急忙帮她轻轻地拍着心口窝。 她小心地瞥了上官燕婉一眼,虽畏惧公主威严,但有心想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 “公主殿下,外祖母说的对,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我觉得金大……” 话音未落,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本宫跟老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秋绮,给我掌嘴!” 秋绮原本跟两个太医站在一处,闻言,反应极快,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两巴掌。 “啪!啪!” 巴掌声在屋内回响着,除了上官燕婉主仆三人,其他人全部懵了。 他们睁着一双圆眼,吓得嘴唇哆嗦着,看看上官燕婉,又看看早被打懵的顾玥婷,眼神乱飞。 顾玥婷被打得身形往后一退,一手捂住脸,眼中有泪花闪烁,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惊恐盯着上官燕婉,浑身一个激灵,身体轻轻晃动,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孙老夫人同样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她爱怜地看着顾玥婷脸上的掌印,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幸好两个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林夫人同样被吓到了,还从未见过如此有气势的女人。 她偷偷地咽了咽口水,看着平日里欺负她们母女的人被罚,心里有一丝丝欣喜。 上官燕婉将众人的目光看在眼里,眸中上过一抹冷光,可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很。 “老夫人,看来你要好好管一管府里的下人了,这一个个的,也太没规矩了。 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她们插嘴的份儿! 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 连这最基本的都不懂么?!如今却要本宫亲自指出来!可见平日里是疏懒惯了! 俗话说,没规矩不成方圆,还望老夫人以后能以身作则,这样方能上行下效啊。 这次只是得罪了本宫,下次若是顶撞了皇后、太后,你该如何收场呢? 你说,是不是啊,老夫人?” 孙老夫人呼吸急促,缓和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是老婆子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以致于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没了? 上官燕婉一手在衣袖的暗金线上描摹几下,声音裹挟着冰雪。 “既然知道错了,就该好好立立规矩,若是不严惩一下,恐怕难以服众啊。” 孙老夫人脸色青黑,嘴角动了动,才吐出几个字。 “公主殿下说的是。” 上官燕婉眼中划过一抹喜色,看着地上战战兢兢的金大,缓缓开口。 “按理说,管教府上的下人,不该本宫来做,但既然他们撞到本宫头上了,本宫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金大身为国公府的总管,却疏于管教下人,致使他们对上不敬,偷奸躲滑! 那就杖责四十大板吧,以儆效尤,免得以后还有人狗眼看人低。” 金大闻言,吓得身体一软,脸色惨白,当即摊在地上。 孙老夫人也颤了颤身体,若不是被人扶着,恐怕早就气倒了。 春幽见没人动,当即上前一步,厉喝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公主的话么!赶紧拉下去,杖责四十!” 一句话中气十足,门口涌进来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把脸色煞白、哀嚎连天的金大拖下去了。 林夫人转头看了看,又迅速地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地站着。 金大被拖了下去,上官燕婉感觉耳边清静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少。 与她的好心情相比,孙老夫人只觉头疼欲裂,忍了又忍,有心找回些场子。 “公主殿下,这该处置的也处置了,您总该气消了吧? 老婆子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而是听说柔儿高烧不退,才来看看的。” 孙老夫人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上官燕婉自然没话可说。 “那是自然,孙小姐是老夫人的孙女,等得到你的庇护,是她的福分。” 顾玥婷在一旁老实了一会儿,见气氛缓和,当即开口。 “公主殿下,我跟着外祖母一起来,就是想看看柔儿妹妹。 我自小身子骨便不好,所以学了些医术,想帮柔儿妹妹诊治一下,略尽绵薄之力。” 啧啧啧,真是一副温柔善良的名门淑女样! 若不是上一世跟她打过交道,被她坑得极惨,或许就被她的小白花外表给骗了! 顾玥婷确实是懂医术,但并非她所说的略知一二,而是非常精通。 上一世,上官燕婉滑胎,以致于终身不能怀孕,都是拜她所赐。 按理说,春幽她们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着了顾玥婷的道! 一想到这里,就恨不能掐断她的脖子!这个恶毒的女人! 383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6更) 上官燕婉袖子里的手攥紧,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顾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没看见旁边站着的御医吗? 你不过是粗浅地略懂医术,也敢在太医院的御医面前班门弄斧? 你到底是看不起太医院,还是自视甚高? 孙小姐的病症如今已经得到控制了,若是让你这个二流子大夫诊治错了,该如何是好? 请问,你能负起责任吗?!” 顾玥婷被她的话彻底吓懵了,嘴唇青紫一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她不过是想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关爱一下所谓的妹妹,没想到竟被说的如此不堪! 顾玥婷指尖微颤,苍白着脸,身体不觉凑向孙老夫人。 “公、公主,我、我只是想……” 上官燕婉手一抬,打断了她的话,再也懒得看她一眼,只定定地看向孙老夫人,好心好意地说了几句。 “老夫人,这位好心的顾二小姐是你娘家的外孙女没错吧? 虽说你们祖孙关系好,她时不时地来国公府陪你说话解闷,没什么。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毕竟我父皇已经亲自给国公爷赐了婚。 国公爷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而顾二小姐却还未出阁。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这般在府上见面,不太好吧? 要知道,父皇赐婚的对象还是我皇妹,你说,这事儿若是传到我皇妹的耳朵里,她会怎么想呢?” 孙老夫人身体颤得更厉害了,一双眼睛几乎着了火,却偏偏发作不得。 “公主殿下,你莫要多想,老婆子只是一个人在府上孤单的很。 外孙女心疼我总是一个人,这才来府上小住几日,并无其他意思。” 上官燕婉嘴角斜勾,话说的十分利落。 “本宫自然是体谅老夫人的,可惜啊,我皇妹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怀淑的脾气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 万一被她知道了这事,做出什么伤害顾二小姐的举动,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再者说,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外孙女,天天在国公爷跟前晃悠,到底是于理不合吧? 知道的,说你只是思念娘家外孙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安了什么心呢! 你说,是不是,老夫人?我这话说的可在理? 本宫说了这么多,可都是为老夫人着想啊,还请老夫人慎重考虑一下。” 孙老夫人早已被气得浑身发抖,脚底生寒,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眼一翻,倒在了椅子上。 顾玥婷也顾不得捂脸哭泣了,当即扑上去,帮老夫人把了把脉。 上官燕婉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过去慰问一下的意思。 屋里的氛围正诡异着,外面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上官燕婉转头朝门口看去,正看到孙启晏带着靖安走了过来 她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来得可真准时啊。 忽然觉得这一幕跟上一世很相似,只不过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孙启晏脚都未跨进门槛呢,顾玥婷忽而便呜呜哭泣起来。 384当面插刀,真当她死的不成!(7更) 顾玥婷本就穿着一身白衣,身形瘦弱,脸更是常年的苍白如雪。 如今一哭,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让人见了,只会忍不住生出同情吧。 上官燕婉被她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目光朝她看过去,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玥婷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顾玥婷无疑是聪明的,聪明的女人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于她而言,眼泪就是最好的武器。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两个女人争吵,无论谁对谁错,谁有理谁没有理,总会下意识地帮着所谓的弱者。 上一世,每次上官燕婉和顾玥婷交锋,她都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语气再重一点,都能哭死过去! 真真是枝头的娇弱的小白花,相较于上官燕婉这朵带刺的玫瑰,可招人疼多了! 就是因为顾玥婷的眼泪,上官燕婉可没少受委屈,只不过她有公主的骄傲,懒得解释。 思及此,上官燕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玥婷呜呜咽咽。 “呜呜呜,外祖母,你没事吧?怎么就气晕了?呜呜呜~” 孙启晏刚走进门里,就看到孙老夫人歪倒在椅子上,顾玥婷哭得满脸是泪。 他下意识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冷幽的眼里满是打量。 上官燕婉毫无所惧地回视他,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反正又不是她气的,不过是友好地提醒一下而已。 她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端,就算是对峙,也毫不理亏! 孙启晏见她目光坦荡,心中也起疑,转身看向孙老夫人和顾玥婷,声音狠厉。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祖母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晕过去了?” 顾玥婷面颊有些苍白,看向他时,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几欲坠落。 “表哥,呜呜呜,外祖母她,呜呜呜,外祖母她……” 一句话没说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若不是知道孙老夫人只是晕过去了,还以为她死了呢,真是跟哭丧没什么两样啊。 孙启晏眉头皱的死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声音不觉冷了些。 “哭什么哭,好好说话!” 顾玥婷被他一嗓子吼懵了,吓得身体一颤,似乎没想到孙启晏会朝她发火。 若说是平日里,孙启晏或许真不会跟她发火,但现在他可是满肚子火气。 之前在书房,就已经气得快要爆炸了,如今又发生这事,没有把人掐死已经不错了。 顾玥婷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像往日一样,只要挤出些眼泪,就能获取怜爱呢。 “表哥,外祖母她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晕过去了。 不是公主的错,你千万不要责怪公主殿下,她只是说了一些……” 听到这里,上官燕婉忽而冷笑一声,目光冷冷地扫向她,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女人果然一点都没变,还真是会暗地里插刀啊! 不,如今是当着她的面插刀,真当她是死的不成! 上官燕婉懒得看那张虚伪的白莲花脸,只转头看向孙启晏,态度决绝。 “国公爷,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事也能惊动到你。 不过你来得正好,正打算一会儿让人亲自去给你解释一下呢。 本宫刚来这里看孙小姐,没想到院里的下人竟欺负起主子来了。 林夫人不管怎么讲,都是开平王明媒正娶的夫人,可府里的下人似乎不这么想呢。 连端茶倒水这样的活,都让林夫人亲自来,不知要他们这些狗东西做什么? 国公爷,你知道的,本宫脾气不好,尤其看这些事情不顺眼。 当着本宫的面,都敢如此对待主子,私下里不(2更)知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所以,一时没忍住,就训斥了几句。 金大作为府上的管事,却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是他工作的失职,理应受罚。 老夫人也很赞同啊,跟本宫想的不谋而合,所以才把金大拉下去,杖责四十。 怎么,国公爷觉得这事不妥?” 孙启晏看着伶牙俐齿的上官燕婉,一时语塞,所有的理都被她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金大确实有错,公主杖责他,我无话可说,但我想问一问,为何我祖母会晕倒?” 上官燕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国公爷这话说的好生怪异,你祖母晕没晕,干本宫何事?你见到本宫动手了? 你问问这屋里的人,可有谁看到本宫动过一根手指头! 也许就是听到金大的哭喊声,给吵到了吧,毕竟人老了,惊不起折腾。” 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却像在戳他的肺管子,孙启晏气得脑子胀痛欲裂。 “你!” 385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1更) 上官燕婉无辜地看向孙启晏,依旧站得笔挺,双手抱臂。 “啊,也可能是因为心虚吧,刚刚本宫好心好意提点了老夫人几句。 顾二小姐尚未出阁,而国公爷早已与我皇妹定了亲,总是这般在府里见面,不好吧? 国公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这事不合理法吧? 若是传出去了,顾二小姐的名节受损不说,国公爷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也会跟着受损吧? 还望国公爷以后对府上多用些心,不要只忙于政务了,否则会遭人诟病的。” 顾玥婷一听这话,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流的十分汹涌。 她站起身,巴巴地挨向孙启晏,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无助,仿佛风一吹,就能从枝头飘落。 “表哥,我……” 孙启晏却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当即打断了她的话,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靖安,把二小姐送回侍郎府!立刻,马上!” 顾玥婷闻言,身形一颤,好似不堪一击,倒了下去。 可惜,却没有等来孙启晏的怀抱,而是被靖安一把抓住了手臂。 “二小姐,小的送您回府。” 话音落,不等顾玥婷挣扎,已经把她拖了出去。 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些许。 孙启晏心头的怒火也慢慢地平息了些,声音和缓。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事后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 还请公主赶紧让两位御医帮我祖母诊治一下,毕竟她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 上官燕婉被他噎了一下,却也不想跟他计较,当即转头看向秋绮。 “秋绮,你带着两个御医去孙老夫人院里,帮她好好诊治一下。” 秋绮点头应是,当即带着两个御医朝外走去。 孙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背着她跟着离开了。 林夫人扭头看看孙老夫人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孙思柔,犹豫了一下。 “公主,我去看看我婆婆,等她醒了,再回来守着柔儿。” 上官燕婉朝她点点头,林夫人便快步走了出去,丫鬟也跟着退了出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屋里除了还未醒来的孙思柔,就只剩下上官燕婉、孙启晏和春幽。 春幽偷偷看了两人一眼,小声说道:“公主,我在外间守着,有事叫我。” 上官燕婉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转头看向孙启晏,声音微凉。 “国公爷,是要留下来看一看你妹妹吗? 怎么办好呢?托你的福,她还没醒,你怕是见不成了。” 孙启晏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虽说这事的后果不是他想要的,但起因终究是因为他。 想要辩解也是白费力,干脆默认了,反正她也不会相信。 思及此,孙启晏转头看向床上的孙思柔,见她小脸通红,眉头紧皱,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后悔。 “公主不必这样冷嘲热讽,今日你在国公府发威,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里也没了闲杂人等,公主可以开诚布公地说了。” 上官燕婉的用意被他看穿,丝毫没有一点窘迫,反而松了口气,省得遮遮掩掩了。 386国公爷,这要求不算高吧?(2更) 上官燕婉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既然国公爷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我想把春幽留下来照顾思柔,原本只是有这个打算,并未下定决心。 但刚刚经历了这些,国公府的下人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还是有个人在这里看着她,本宫才能放心地离开。 万一有人趁着本宫不在,偷偷私仇,再把她推下水一次。 估计等我回来,就见不到她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国公爷,这个要求不算高吧?” 孙启晏听了她的话,只觉好笑,到了嘴边的反驳之语,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眼底流光一闪,忽而改变了主意。 “公主殿下的这个请求着实不算什么,但若是传出去,终究不好。 估计会说我御下不严,连个国公府都管不好,于我的名声有损啊。”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扫他一眼,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低声问道:“看来国公爷是有条件啊。” 孙启晏嘴角一挑,定定地看着她,“没错,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聪明。” 上官燕婉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轻嗤一声。 “不知国公爷有什么条件?但是先说一句,本宫是不会答应劝父皇收回赐婚圣旨的。” 孙启晏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我自然知道,我的条件不是那个。” 上官燕婉警惕地盯着他,下意识地问道:“那是什么?” 孙启晏幽深的眸子攫住她,一字一句道:“让我的副将云雷跟你去西南平叛。” 开平军也要去西南平叛?孙启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燕婉听完他的条件,楞了好大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开口答应。 孙启晏看出她的犹豫不决,衣袖一挥,好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几句。 “公主殿下,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毕竟此次对上的不是一般的敌人,而是羌方族,我们开平军也想为陛下分忧。 云雷是我的左膀右臂,作战勇猛,公主带着他,相当于增加一员猛将。 你仔细想想,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是因为这突然的好心,才让人怀疑啊! 之前孙启晏装病在府,不去上朝,不就是为了逃避此次平叛吗? 可这才几天时间,他却突然改变主意,要说他没打什么主意,她是不会相信的! 难道说,孙启晏知道威胁不起作用,干脆直接放弃了。 但是又想到这次是立功的绝好机会,不愿轻易放弃?会是这样吗? 上官燕婉一脸警惕地斜睨着他,心思百转,最后实在想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放弃了。 不管他在打什么主意,有一点说得没错,开平军若是加入西南平叛的话,胜算会大一些。 将军府的钟家军,相较于骁勇善战的开平军略逊一筹,而上官泽辰的黑甲军更是鲜少上战场。 从实战角度,还是开平军比较有经验。 思及此,上官燕婉慢慢点头。 “那就一言为定,春幽留在国公府照顾思柔,这个院子就是她的话说了算。 云雷将军带领部分开平军,去西南平叛,但有一点,他必须听主帅的命令。” 孙启晏嘴角一勾,薄唇轻抿,缓缓吐出四个字,“一言为定。” 两人互视一眼,达成了最后的协议。 孙启晏转身离去,眸中精光一闪,嘴角带一丝阴冷的浅笑。 上官燕婉又看了看孙思柔,将事情给春幽交代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 没人发现,床上静静躺着的人眼皮微动。 浮雕饕餮纹鎏金铜香炉中青烟袅袅,淡淡熏香弥漫在室内,让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皇宫,重华宫。 转眼已到了出征的前一天,上官燕婉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只小巧的翡翠杯子。 面前整齐地站着魑魅魍魉,半空中还浮着叽叽喳喳的几只鬼。 “魑离,皇宫里的守卫可都安排好了?” 魑离微微躬身,“是,公主,已经跟十天干交代过了,此外还增加了守卫。” 上官燕婉点点头,又看向半空中的几只。 “赵日天,之前让你跟黑无常君联系一下,你跟他说的怎么样了?” 被委以重任的赵日天面上十分兴奋,衣袖一挥,瞬间飘到了上官燕婉跟前。 “主人,小生已经跟黑无常君见过面了,并将你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他了。” 上官燕婉指尖转动茶杯,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鬼将军十有八九在西南边陲,但也不能不防,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若是有鬼差守住皇宫的话,最起码能保证父皇的安全,我也就能安心离开了。” 说到这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上官燕婉抿了一口茶,忽而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离开之前,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 几只鬼同时转头看向她,面上满是不解,却又带着无法压抑的兴奋。 387男人就是贱骨头!(3更) 上官燕婉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里面溅出的茶水落在手上,声音好似裹挟了冷风。 “收拾一个该死的男人!” 金灭地身形一闪,露出一口金灿灿的大黄牙。 “哈哈哈哈,一听就很好玩,主人,一定要带着我呀!” 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忽然伸长,好似皮绳一般,直接把他脖子缠住,丢到了一遍。 “主人,咱们就只收拾县太爷一个人吗?是不是有些浪费人力,哦不,鬼力啊。” 金灭地掐着脖子上的小蛇蛇,还在奋战中。 夜鬼猫跳出来,给了双翼飞蛇一个神之蔑视。 “既然这样,你不去不就好了!主人只要有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双翼飞蛇“嗖”地一下收回小蛇蛇,向夜鬼猫袭去。 “不要以为你老,老子就不敢揍你!倚老卖老,吃老子一鞭!” 不过是一瞬间,三只已经团战到一起了。 赵日天往边上躲了躲身子,生怕被三只弄脏袍子一般,十分小心翼翼。 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黄黑红看着斗在一起的三只,脸上笑开了花。 他身形诡异地一扭,已经到了上官燕婉跟前,红脸一转,又开始了日常拍马屁。 “主人,几日不见,你的气色更好了,比以前又美了呢。” 上官燕婉当即伸出手,做了一个禁止靠近的手势。 “行了,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倾城,见她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跟往日大不相同。 心里琢磨着,倾城最近好似有些反常,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倾城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 虽说是像往日那般笑着,可上官燕婉却能看出其中夹杂的一丝勉强,但她并未戳破。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魑魅魍魉。 “魉杀,最近调查的如何,那几个被陈大娘杀死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魉杀躬身向前,条理清晰地回道:“公主,经过你的提醒,我又重新将那几人调查了一下。 通过调查发现,死去的那五个人真的跟香芹娘亲的死有关,可以说是他们联合害死了她。” 上官燕婉闻言,眼神一厉,手掌在桌面上狠狠一拍。 “我就知道!都说恶有恶报,想来陈大娘这是在替自己的女儿报仇!” 魉杀点点头,缓缓道来。 “香芹的娘亲是县太爷的八姨娘,她原本是江南一家妓院的头牌。 偶然一次,县太爷去江南办事,看上了她,便花大价钱为她赎了身,纳为八姨娘。 入府之后,她便改了名字,叫含玉,府里人都这么叫她。 含玉刚进府的时候,因为长得十分美艳,颇为得宠,一时风头无两。 可县太爷就是个好色之徒,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便放弃寻花问柳。 含玉入府才半年,县太爷又娶了个九姨娘,问题就出在这个九姨娘身上。 含玉虽说出身风尘,但心眼并不坏,也懒得跟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争宠。 原本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或许就是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县太爷的怜爱。” 听到这里,上官燕婉不觉轻嗤一声。 “男人就是贱骨头!有时候你对他爱答不理,他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 388一个比一个恶毒,蛇蝎心肠!(4更) 上官燕婉说完这话之后,才意识到说了什么,手一摆,装作没事人一样。 “我这话并不是指所有男人。” 说罢,轻咳一声,示意魉杀继续。 “县太爷的九姨娘这才刚进府,就被人抢了宠爱,自然心里不舒服。 久而久之,对含玉是恨之入骨,嫉妒得要死! 后来,九姨娘的弟弟张远来看她,见她愁眉不展的,便问了问缘由。 九姨娘正愁没人解闷,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张远听了之后,寻思了半晌,便给她出了个毒计。 趁着县太爷出府办事的时候,让人偷偷在含玉的茶里下了药。 但张远是个聪明人,通奸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干的,毕竟他只是个姨娘的弟弟,所以他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毒计?难道是? 上官燕婉心思百转,认真地听着魉杀的话。 “张远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县太爷正房妻子的表哥蒋政,他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平日里就喜欢寻花问柳。 张远又故意在他面前说,含玉多么的妖艳多么的妩媚,引他上钩。 待确定好了时间,两人一合计,便展开了这个计划。 张远让人给含玉下了药,蒋政故意去府上找表妹叙旧,然后借机把含玉糟蹋了。 要想这事成了,还需要一个有力的证人,也就是前去捉奸在床的人。 九姨娘平日里与五姨娘走得比较近,两人对含玉那是同仇敌忾,都是恨之入骨。 所以她便把这事告诉五姨娘了,五姨娘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把含玉除去,自然不会浪费。 刚好那日她亲娘蒋婆子来府上,便让她带人去捉奸。 就这样,含玉无辜被算计,成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之人。 县太爷的正妻知道这事后,火冒三丈,但因为通奸之人是她的表哥,又不好声张。 而且她心里十分害怕,若是让县太爷知道,自己的女人被蒋政睡了,十有八九会把账算到她头上! 为了在县太爷回府之前把这事摆平,县太爷的正妻只能找人把含玉弄死。 但那时候含玉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含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若是传开了,只会被害得更惨,所以一开始便隐瞒了这个消息。 一听说要被弄死,含玉想到肚子里无辜的生命,便开始垂死挣扎。 含玉身边一直伺候的小丫鬟,便将这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了出来。 这一吆喝,县太爷的正妻自然不敢贸然动手,毕竟含玉肚子里有县太爷的骨肉。 正不知如何处置这事,县太爷府上的管事董大给她出了个主意。 董大之所以能混成总管,就是因为对县太爷正妻溜须拍马。 难得的表现机会,他又怎会错过,要彻底隐藏这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含玉没办法说出实情的真相! 为此,他给县太爷的正妻献计,让人毒哑了含玉,让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九姨娘更是狠毒,上前进言,万一含玉用笔写下来,事情暴露就不好了,便让人把她的手筋挑断了。 就这样,含玉被整成了一个废人,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咬牙忍下来了。 后来县太爷回府,他的正妻以及五姨娘、九姨娘一起,把含玉通奸的事情说了出来。 县太爷信以为真,甚至都没有再见含玉一眼,只说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便处置了!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含玉刚把孩子生下来,便让人偷偷地将孩子送出府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活不长。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忠心耿耿伺候她的丫鬟,她冒着生命危险,将孩子送了出去。 那丫鬟对内只说是个死婴,后来尘埃落定,那个丫鬟陪着含玉一起死了,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屋里都静悄悄的,连打打闹闹的几只小鬼都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使劲捏着手里的杯子,额头青筋直跳,眼里射出冰寒的光。 “那个猎户又是怎么回事?” 魉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淡然地回了一句。 “回公主,含玉死后,董大找人把她埋了,而埋尸的人正是那个被挖了心的猎户。”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忽而冷冷一笑。 “毒哑?挑手筋?亏这些女人想的出来!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蛇蝎心肠!他们都是畜生吗!” 魑魅魍魉一脸肃杀地站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看。 赵日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惨白的一张脸更白了。 “女人狠毒起来真是可怕啊,生前便觉得如此,以后小生以后还是离女鬼远一些吧。” 说罢,身体下意识地离倾城远了些,生怕被揍。 倾城听到他的话,竟然没有反驳,依旧笔直地站着,微垂着头,好似什么都未听到。 389大半夜来找你,自然是索命的(5更) 赵日天眨巴一下眼睛,心中疑惑,问一旁的金灭地。 “倾城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她有些郁郁寡欢,难道遇上了什么事?” 金灭地睨了他一眼,“哈哈哈哈,老子怎么知道!哈哈哈哈,你若是好奇,为什么不直接问?!” 赵日天嫌弃地瞥他一眼,又离他远了点,暗自嘀咕。 “金兄果然是个傻子,都说了女人是蛇蝎,小生若是还上赶着去问,那不是自掘坟墓嘛。” 上官燕婉心里燃烧着一座火山,急欲喷发而出,也没空搭理他们。 她慢慢地站起身,小手一挥,“走,跟本宫去一趟绥远县。” 双翼飞蛇闻言,一脸兴奋地飞到她面前,头上的小蛇蛇绕成不同的形状。 “主人,咱们是去收拾那个坏男人吗?” 上官燕婉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唇边蕴一抹浅薄笑意。 “没错,本宫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且不说那个县太爷鱼肉百姓,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去风花雪月! 居然敢正儿八经地杀人,连缘由都不问,分明是藐视我大端朝的王法!” 黄黑红飞到她的另一侧,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主人,主人,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猪狗不如、色欲熏心的男人?” 上官燕婉冷冷一笑,周身寒气爆涌。 “自然是让他生不如死!” 黄黑红依旧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啊?主人!” 上官燕婉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勾起唇角。 “要想彻底地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去他最珍爱的东西。 有时候,一刀毙命,反而是便宜了他,只有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好的报复。” 话音落,人已经当先走了出去。 倾城飘荡在最后,直至整个大殿空荡荡的了,才慢慢地抬起头,眼底血红一片。 上京,绥远县。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不是很显眼的马车在县太爷府门口停了下来。 远远看着,有些诡异。 守门的家丁打了个盹,正吸着嘴边的口水,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他当即站直身体,伸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着。 “大半夜的,这是谁呀!”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门缝里往外看。 “你们找谁?” 魑离站在门边,一手握着剑,声音比夜里的风还冷。 “开门!” 守门的家丁打了个冷战,看到那黑乎乎的身影,直接吓得退倒在地。 “你、你、你是谁?” 魑离丝毫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一脚踢在门上。 “咣当”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守门的家丁吓得屁滚尿流,爬着朝里滚去,好不容易站起身,一边踉跄着往里跑,一边大喊。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响亮。 没过多久,府里便亮起了灯,一时间灯火通明。 一人穿着青衫,带着几人,拎着纸灯,朝这边走来。 上官燕婉站在魑魅魍魉的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 “你是谁?” 青衫男人被她问得一愣,额头青筋冒起。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到底是谁?竟敢夜闯知县府!是不是不想活了!” 上官燕婉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一抹冷笑。 “不想活了?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看你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莫不就是管事董大?” 青衫男人明显一愣,警惕地看着几人。 “没错,就是我,不知你们深夜闯府门,到底为了什么?!” 上官燕婉听他承认了,不觉嘴角一挑。 “原来你就是董大啊,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娶你们的狗命!” 董大双眼一缩,吓得身形一抖,却还在强装镇定。 “你、你、你们到底是谁?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杀我?” 上官燕婉看着他,极清冷的眸子从深处渗出一点热,好似能将人看穿。 “你确实与我无冤无仇,可不代表与他人无冤无仇啊,曾经被你害死的人不在少数吧?” 一句话如惊雷,将董大劈得双眼发直。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杀过人?!” 上官燕婉耐着性子,指尖在袖口上轻轻一抚。 “含玉,你可还记得?” 董大听到“含玉”的名字,整个身体都在瑟缩,脸色在月光中越发显得惨白。 “不、不可能!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来帮她报仇?! 再说了,不是我杀了她,是老爷说要弄死她,我、我只是听从安排而已!”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心头的火苗“噌”一下便窜了上来。 “好一个只是听从安排而已!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还债的日子!” 董大吓得摔倒在地,急忙将两边的护院往前推。 “快给我上!没听到她的话吗?她要杀我!” 一群护院手里的刀还没抽出来呢,只觉面前黑影一闪,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390脏东西,离本宫远点!(6更) 董大看着上官燕婉身后的四条身影,吓得眼睛翻白,急忙爬着上前,痛哭流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绕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上官燕婉嫌恶地看着他,抬脚在他心口窝上重重一踹。 “脏东西,离本宫远点!” 董大“哎哟”一声,栽倒在地,两颗门牙混着血水喷溅出来,痛得满地打滚。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声音好似从地狱吹来的凉风。 “听说,当初是你给夫人出的主意,要把含玉毒哑? 亏你想的出来!看来你很享受当个哑巴啊! 本宫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既然你把含玉弄成了哑巴,那本宫便也以牙还牙好了,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本宫可不想为了你这种人,平添业障! 魅舞,把药给他灌进去!” 魅舞身形一闪,一脚踩住想要爬走的董大,一手钳住他的下巴。 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瓶,朝他嘴里灌了进去。 董大拼命地挣扎着,好似被丢上岸的鱼,双眼瞪得滚圆。 开始还能漏出一两个字,到后来只剩下咿咿呀呀。 “求求你,不、不要,不,啊啊啊,啊啊~” 魅舞将他往地上狠狠一甩,嫌恶地将他踢到一边,重新站了回去。 上官燕婉径直往前,声音低沉,“走,去找县太爷。” 几人来到最大的一间屋子外,黄黑红还在半空中叫着。 “主人,主人,就是这间屋子,夫人的住处。” 上官燕婉点点头,魑离走上前,一脚将门踹开了。 正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带着两个丫鬟走到门口,差点被猛然打开的门撞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妇人和两个丫鬟同时叫了起来,杀猪一般。 上官燕婉这才向前,左右看了看,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看来,县太爷今晚没有留宿在这里。” 县太爷的正妻徐氏早已吓得面色煞白,若不是被两个丫鬟扶着,早摊倒在地了。 “你、你、你们到底是、是谁?” 上官燕婉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阴森。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徐氏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缓和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你、你们为何来这里?” 上官燕婉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大半夜的来找你,自然是来索命的。” 徐氏脑子里轰的一声,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 “索、索命?” 上官燕婉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好似不是在谈论生死,只是在聊晚上吃了什么一样。 “是啊,大半夜的来找你,难不成是为了聊天? 当初你害死含玉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过有今天?” 徐氏听到“含玉”的名字,好似见鬼一般,身体哆嗦的厉害。 “含、含玉?她不是我杀的,我、我只是让人把她弄哑了而已!” 上官燕婉见她面上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更没有内疚之情,心里气怒难掩。 她一把抓住徐氏的头发,狠狠一拽。 “那可是一条人命!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嗯? 既然如此,也让你感受一下当个哑巴的滋味好了!” 说到这里,将徐氏狠狠地甩到地上。 “魅舞,好好地让夫人感受感受。” 391倾城妹子!你冷静点!(7更) 徐氏的眼泪糊了满脸,身体瑟缩着往后爬,极度的恐惧笼罩着她。 她拼命地搓着双手,不断地乞求着。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啊!我求求你了! 我可是一宅之主,整个后院都要我来管理呢,我怎能变成哑巴?” 上官燕婉眼里好似有冰刀射出。 “张口闭口都是你自己!既然你知道如此痛苦,当年为何要把含玉毒哑?! 将心比心懂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你自私自利,从未想过他人的痛苦! 所以,这是你应得的!你应该庆幸,本宫还给你留了条贱命!” 说罢,朝魅舞点点头。 上官燕婉身后响起挣扎声,痛苦声,她却恍若未闻。 她看着两个被吓破胆的丫鬟,冷声问道:“你们老爷在哪儿?” 其中一个圆脸丫鬟,被她吼得一颤,急忙抖着嘴唇回道:“老、老爷去九姨娘那里了。” 上官燕婉嘲讽一笑,“看来那你们老爷一点没变啊,这么些年过去,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喜欢逞威风!” 两个丫鬟抱在一起,看着她转身离去,才朝地上痛苦翻滚的夫人爬去。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噼里吧啦,唯余砸东西的声音在屋内屋外响起,间或夹杂着暗哑的嘶吼声。 上官燕婉出了屋门,双翼飞蛇正挂在梁上荡秋千,看到她时,双眼一亮。 “主人,接下来去哪儿?都没轮到我们出手呢,爪子好痒。” 金灭地也蹭了过来,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主人,可否给我们也派点差事?哈哈哈哈,主人这次好温柔,居然都没把他们弄死! 他们不死的话,我们跟谁玩呀?好无聊呀,好无聊,哈哈哈哈。” 上官燕婉抬手一挥,眼底闪过一抹阴骛。 “不是我不想杀他们,而是他们罪不至死,毕竟不是罪魁祸首。 只要稍微折磨一下,让他们感同身受足以,你们要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既然你们想玩,那就去吓一吓五姨娘吧,她就交给你们了。 思来想去,五姨娘虽然也参与其中,但多半是被怂恿的。 而且她的娘亲已经被陈大娘杀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你们只要发挥自己的专长,吓一吓她,警告她以后不要再做孽就行了。” 双翼飞蛇一听,当即把挂在梁上的小蛇蛇松开,飞到了空中,开心地转了几个圈。 “知道了,主人,保证完成任务。” 金灭地更是兴奋地仰天长啸几声,“哈哈哈哈,终于有的玩了!” 夜鬼猫“咣当”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小声训斥。 “你这样叫,会吓到小孩子的!知不知道你笑得有多瘆人!” 三只说着说着,又揍到了一起。 上官燕婉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倾城,眉头微皱。 “倾城,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为何总是无精打采的?” 倾城听到她的声音,忽而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淡笑。 “主人说哪里话,奴家能有什么心事呢,主人放心好了。 要说装鬼吓人,还是女鬼比较靠谱,那奴家跟他们一起去了。” 说罢,不等上官燕婉再开口,已经飘远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总觉得她有些怪,肯定瞒了什么事情。 垂眸细思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低头轻轻叹息一下。 “魑魅魍魉,咱们去找县太爷吧。” 说罢,朝九姨娘的住处行去。 几只小鬼叫嚣着,已经来到了五姨娘的屋外。 赵日天往门口一站,摇了摇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小生就不进去了,里面装神弄鬼吓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俗话说,非礼勿视,小生怕里面的人衣衫不整,万一……” 还没唠叨完,忽然屁股上一疼,人已经被金灭地一脚踢进去了。 “去你娘的非礼勿视!你现在都变成鬼了,还讲究那些做什么!真是迂腐! 生前之乎者也,折磨身边的人就算了!死后休想来祸害我们!” 赵日天“咣当”直接穿透了门板,撞在了里间屏风上。 他摸着额头,狠狠地瞪了金灭地一眼。 “你这个没读过书的大老粗!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金灭地呲着一口大黄牙,举着手里的菜刀朝他威胁地晃了晃。 “老子生前是杀猪的!你若是再唠哩唠叨,小心把你当成猪宰了!” 赵日天小身板颤了颤,一伸手抓住了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往后面缩了缩。 “双翼飞蛇大哥,救救我,这个人好可怕。” 双翼飞蛇眼珠子跳出来,看了看备受折磨的小蛇蛇,心疼的不得了。 “先把你的爪子放开,否则老子对你也不客气了! 一个杀猪的,有什么好怕的,老子生前还是、还是……” 说到后面,不知是羞于启齿,还是怎么,终究没说完。 双翼飞蛇把眼珠子收回,小蛇蛇在他手上一缠,收了回来。 夜鬼猫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 “主人是让我们来装鬼吓人的,不是唠嗑的!赶紧的,开工!” 黄黑红当即跳出来,小黄脸一转,看向他,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夜鬼猫大哥,不是装鬼,咱们本来就是鬼。” 夜鬼猫一噎,骷髅爪子一伸,恨不能把他的脸挠烂。 一直默不作声的倾城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几只一吼。 “莫要再磨磨蹭蹭了,赶紧弄完,赶紧收工,去跟主人汇合。” 几只看着她青黑的脸色,吓得抱在一起,同时点了点头。 倾城不再理会几只,“唰”一下就飘到了五姨娘的床前。 右手抬起,浓雾渐生,整个屋子缥缈好似梦境。 床上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在看到倾城的一瞬间,吓得双眼发直,嘴唇颤抖的厉害。 “怎么是、是你?你、你是来索、索命的吗?我……” 话未说完,喉咙已经被倾城掐住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其他几只飘到床前,或倒吊着,或张牙舞爪,或挤眉弄眼。 那景象实在是不堪入目! 五姨娘早已被吓得双眼凸出,双手拼命地抓着倾城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夜鬼猫见倾城双目发红,好似燃烧着地狱业火一般,急忙抓住她的手。 “倾城妹子!倾城妹子!你冷静点!再这样掐下去,她会死的! 主人说她罪不至死,只要吓一吓,警告一下就行了!” 双翼飞蛇也窜过来,收起了小蛇蛇,转而缠住她的手腕。 “是啊,倾城,你怎么了?赶紧醒醒!不要再用力了!” 黄黑红也凑上来,在一旁劝说着。 “倾城,咱们已经是鬼了,若是再造杀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赵日天看着倾城,一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深究的沉思模样。 “小生觉得倾城有些不对劲,好像魔怔了。” 金灭地“啪”一下拍在他脑门上。 “就你聪明!难不成我们没长眼?能看到好么!就你废话多!” 原本还在装神弄鬼的几只,瞬间发现了倾城的不对劲,也顾不上吓人了。 一个个都来劝倾城,拽手的拽手,拦腰的拦腰,劝说的劝说。 五只吵吵闹闹,终于把倾城拉开了,拽着她就往外面飞。 赵日天眼底精光一闪,走在最后,看着几只出去了,忽而又返了回来。 他看着床上惊魂甫定的五姨娘,忽而飘荡到她面前,低低问了几句。 这边鸡飞狗跳,把五姨娘吓了个半死。 那边上官燕婉带着魑魅魍魉,刚走到九姨娘的门外,就听到男人有气无力的嘶吼声,间或夹杂着女人暧昧的呻吟声。 不用进门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上官燕婉一手摩挲着下巴,眼底满是厌恶。 “县太爷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龙精虎猛,也不知吃了多少药丸。 我之前便寻思着,要是一剑把他弄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现在忽而想到一个好主意,绝对让他生不如死。” 魍生偷偷地看她一眼,忍不住颤了颤笔挺的身板,公主这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魅舞和魉杀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好似什么都未听到一般。 魑离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公主,这里交给我们吧,免得污了你的眼。” 上官燕婉慢慢地摇摇头,朝他摆了摆手。 “魑离,不要把我当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说罢,脚一抬,腿一伸,狠狠地朝门板上一踹。 “砰”的一声,门板直接倒下了。 魍生看着这生猛的一踢,咽了咽口水,公主威武啊。 魑离见她如此,嘴角轻轻一勾,却又极快地收敛了。 392臭婊子!竟然敢踹我!(1更) 上官燕婉手腕一翻,手里已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正是阴阳玄冥剑! 她踏进门里,走过屏风,看着床上完全呆愣住的两人,忽而舔了舔嘴唇。 “啊啊啊啊!” 原本躺在县太爷身下一丝不挂的九姨娘忽然反应过来,惊叫出声。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惊魂不定,她下意识地伸脚一踹,直接将身上的男人踹到了地上。 九姨娘将被子一裹,瑟瑟缩缩地滚到床里侧,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 被踹到地上的男人亦是一丝不挂,滚圆的肚皮朝上,嘴里发出“嗬嗬”声。 待他反应过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吼了一声。 “你个臭婊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敢踹我!” 虽说是吼,却没什么力气,估计刚刚在床上早已用完了力。 魑离反应极快,早在县太爷被踹到地上的时候,便随手从身后的屏风上拽了一件衣服。 直接扔到他身上,堪堪盖住了不堪入目的下半身。 他可不想污了公主的眼! 县太爷吼完之后,才想起屋里还有其他人。 他抓住身上的衣服,慢吞吞地想要爬起来。 奈何肚子太大,身子又虚,挣扎了几下,又滚了回去。 “你们到底是谁?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是不是不想活了?!” 上官燕婉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既然没力气了,就不要再开口喘了,知不知道你的声音有多恶心!” 说罢,又狠狠地碾了几下。 “想知道我们是谁?呵,你可没有那个资格!” 县太爷目眦欲裂,身前被她踩得肋骨都断了,痛得无法呼吸。 他试图用手去抓上官燕婉的脚,却被魍生和魉杀一左一右踩住了手。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手中的长剑在他面前划了划,从脸到脖子,又从脖子到胸口。 “什么都给我?说的倒是好听!那好吧,我要含玉,你可能给我?” 县太爷闻言,突然停止了挣扎,脸色骤变,心头大震,颤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是含玉那个婊子派你们来的?不对,含玉不是早死了吗?她怎么可能派人来? 你们到底是谁!跟含玉是什么关系?” 上官燕婉的长剑又从他的胸口,慢慢地划到了下半身。 看着县太爷惊恐又浑浊的眼,忽而狠狠地往下一插。 “你还有脸提含玉!恬不知耻!这一剑是为了含玉的痴心错付! 至于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为含玉报仇的,就可以了。” “啊啊啊啊!” 屋里响起低哑的痛呼声,有鲜血顺着地面流出来,浸透了他身上盖着的衣袍。 床上的九姨娘吓得花容失色,捂住嘴唇,身体抖若筛糠。 上官燕婉将长剑从他的大腿上拔出来,语声轻飘飘的。 “哎,盖着衣袍,看不清,竟然失了准头。” 县太爷还未从痛苦中回过味,冷不防又听到这么一句,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又抬起剑,狠狠地往另一条腿上一插,声音冷寒彻骨。 “你可不能晕过去,现在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这一剑是为了含玉的信任!” 县太爷原本白眼一翻,就要撅过去,却被突然的疼痛惊醒,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呼声。 “啊啊啊啊!” 县太爷痛苦地躺在地上,双目无神,两股战战,开始求饶。 “饶了我吧,女侠,饶了我!我、我再也不敢了!含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人杀了她!” 上官燕婉目露愤怒,将长剑从他腿中拔出。 “你确实不该!你都未查明真相,便一味地相信了其他人! 含玉当时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啊,她怎么可能跟别人通奸! 看来你这脑子早被猪油蒙住了,除了床上那档子事,是不是其他都不关心? 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床上逞威风,那以后若是办不成那事了,岂不是会很痛苦?” 县太爷浑身一颤,浑浊的眼里爆射出前所未有的惊恐。 “不、不要,女侠,不要!我再也不敢了,饶我这一次!”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嘴角邪邪一勾。 “看来这还真是你的痛处啊,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想让你生不如死! 就是要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就是要让你活着赎罪! 这一剑是为了含玉的无辜枉死!” 说罢,长剑往下狠狠一插,鲜血瞬间染红了县太爷裆部的衣服,慢慢地晕染,渗透。 县太爷身体往上一抬,眼瞳一缩,还未叫出声来,人已经晕死过去。 393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2更) 上官燕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收回脚,又将长剑举起。 阴阳玄冥剑,一侧银白,一侧血红,却没有丝毫的血迹。 上官燕婉转身看向床里侧瑟瑟发抖的九姨娘,忽而嘴角一勾,长剑瞬间消失在手心。 “你都听到了吧?我们是为了给含玉报仇而来。 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的嫉妒之心,含玉便不会死,那些被你拖下水的人也不会死。 归根就底,你才是祸根! 听说当初是你提议,挑了含玉的手筋?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奇,挑了手筋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如何?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说罢,不待九姨娘反应,朝魅舞招了招手。 “魅舞,出手利索点,省得她晕过去,要让她亲身体验一下痛感! 啊,对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如此狠毒如蛇蝎的女人,就应该加倍奉还! 那就把她的手筋和脚筋都挑断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嫉妒别人,还敢不敢害别人的命!” 魅舞闻言,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床上。 九姨娘吓得尖叫出声,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上官燕婉眼底闪过阴骛,轻嗤一声。 “这些年,被你害死的人不少吧,尤其是那些新入府的姨娘。 不是被你弄掉了孩子,就是被你挑唆别人整的人不人鬼不鬼! 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你的脚筋也挑了。 以后你再也动不了,就看你如何去害人!” 话音落,床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痛呼声。 上官燕婉却不再看她,转身朝外走去。 魑魅魍魉好似鬼影一般,迅速跟在她身后。 月华如水,将几人的影子不断拉长。 几人刚刚走过,门前忽而多了个鬼影,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本躺在床上垂垂欲死的九姨娘,还在苦苦地挣扎着,痛哭着,大喊着。 “来人啊!来人啊!” 九姨娘喊了几声,却不见有人来,正失魂落魄之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 她心底忽而涌现惊喜,瞬间又化作惊惧。 “你、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出来!” 九姨娘颤抖着唇喊了几声,眼前红影一闪,感觉脖子被勒住了! 她的手筋已被挑,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瞪着一双眼,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她感觉濒临死亡的时候,那束缚着脖子的东西忽而又松开了。 九姨娘只觉生死一线,双眼溢满泪水,模糊不清。 隐约间看到那张脸,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等她将眼里的泪挤出去,再定睛去看时,哪里还有什么影子。 九姨娘好像死尸一般摊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的!不是她!不会是她的,一定是我太痛了,出现了错觉。” 上官燕婉走到大门口,忽而抬头看向空中的几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倾城呢?” 双翼飞蛇闻言左右看了看,惊疑一声。 “嘿,刚刚还在这里呢,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 黄黑红也凑过来,一脸的欲言又止。 “主人,我发觉倾城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上官燕婉朝他翻了个白眼,是个人都能看出倾城不对劲,还用你说! “既然知道她不对劲,为何不跟着她?你们几个就知道插科打诨,欠收拾!” 威胁的话一出口,几只鬼相当有默契地,一哄而散,连只鬼影都不见了。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吐槽一句。 “要不要这么没操守?难道做了鬼,脸皮就可以这么厚了?” 魑离朝空中看了一眼,低声道:“公主,那我们……” 上官燕婉摆摆手,“我们先回宫,明日就要出征了,没时间耗在这里!” 魑魅魍魉同时点头,跟着她走出大门,黑色的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夜极无边,轻薄的月光洒在树丛中,越发显得枝影寂寥。 394你学坏了,竟敢偷袭(3更)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回到宫里的时候,浑身冰冷,裹着夜的寒凉。 一想到明日便要启程去西南边陲,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次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凯旋归来。 如此这般,终于还是披衣坐起,裹着披风,便来了东胜宫。 刚踏进门里,便看到灯火通明的书房。 上官燕婉透过雕花木窗往里看,依稀可看到那熟悉的剪影,正在晕黄的光下看着什么书卷。 她心尖一热,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待走到近前,刚把两只手拿出来,准备捂住他的眼睛,就被人抓住了,逮个正着。 云依斐手上用力,将身后的人儿一拽,已经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看着那满含春情的眉目,忍不住在她唇上舔了一下。 “婉婉,你学坏了,竟然敢偷袭。” 上官燕婉脸色微红,眼里春情泛滥,娇羞地睨他一眼。 “依斐哥哥,你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云依斐揽着她,将桌上泛黄的书卷摊开。 “明天就要出发去西南边陲之地了,我将祖父当年的手札整理了一下,看一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当年去西南边陲平叛,祖父作为军师,跟着一起去的。 如今开国四将都不再了,你皇爷爷已在地府安身,虽说可以找他,但当年他并没有亲征,对战事并不熟悉。 亲征的大将军夫妇和你叔祖父的尸身至今还未找到,而鬼将军又成了我们的死敌。 思来想去,也只有从祖父这里下手了,祖父一向谨慎,做事严谨。 每次跟着行军打仗,都会将对手所处的环境以及对手的优势和弱势详细分析并记录下来。 若是遇到大的战事,也会记下来,并分析战败的缘由,或是给出改良的方案。 要说谁对西南边陲地形地势以及羌方族最熟悉,恐怕也只有我祖父了。” 上官燕婉神情严肃,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那泛黄是书卷好似承载了当年的金戈铁马,让人看了只觉心潮澎湃又有些淡淡的伤感。 一想到至今没有入土为安的大将军夫妇和叔祖父,心情不觉更加沉重,恨不能立刻冲到西南,与羌方族大战一场。 她不再说话,只窝在云依斐的怀里,安静地跟他一起看着书卷。 油灯慢慢地烧完了,灯花发出呲呲声。 云依斐看着怀里已经睡去的小人儿,即便已经睡着了,眉头依然紧皱着。 细长的指尖在她的眉心轻抚,心跟着揪在一处,心疼,怜惜。 “婉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依斐凑过头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才将她打横抱起,朝寝室行去。 上官燕婉醒来的时候,只觉身前灼热一片,浓长的睫毛好似小扇子一般轻轻扫过。 她还未睁开眼,心里便叹息一声,没想到会一夜无梦到天明,最难熬的出征前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因为对西南平叛的担忧,以及昨晚杀戮的沸腾,还以为会一夜无眠。 伸手摸到一片温热,才恍然惊觉,这里不是重华宫,而是东胜宫! 395婉婉,你很调皮(4更) 上官燕婉心中欣喜,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是软滑的月白中衣。 前襟被她蹭开,隐约可见一线旖旎锁骨,姣好肌肤欺霜赛雪。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伸手在上面摸了摸,小爪子刚动了几下,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婉婉,一大早的,就不老实,是不是还想……” 上官燕婉闻言,脑子里不觉浮现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一想到昨晚种种,急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没,依斐哥哥,我就只是看你这睡袍不错,摸一摸是什么面料做成的。” 这拗口的理由,亏她想得出来! 云依斐被她的话逗笑了,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嘴角带着深浓笑意。 忽而伸手将她一把按住,紧紧的拢在怀里。 “婉婉,你很调皮。” 上官燕婉眼珠一转,“啊,今天就要出征了,依斐哥哥,我们要早点起床才是。” 云依斐浅笑一声,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现在才四更天,婉婉,你只睡了两个时辰,真的不困了?” 上官燕婉一愣,当即撑起半个身子朝外看去,依稀只看到黑乎乎一片,好像真的还未天亮。 云依斐急忙将她拉进被子里,轻嗔道:“调皮,该受凉了。” 上官燕婉老实地趴在他怀里,幽幽叹息一声。 “我还以为天亮了,看来我真的是心有所思,明明那么累,竟只睡了两个时辰。” 云依斐伸手摸着她细软的发丝。 “婉婉,你是不是害怕?不要担心,害怕是正常的。 那是战场,是冷酷残忍的战场,刀剑无眼,第一次接触的时候,难免会感到心惊胆战。” 上官燕婉眼底惊惶一闪而逝,又化作坚定的眸光。 “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害怕再也见不到父皇母后和皇兄。 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依斐哥哥,更害怕再也没有机会为依斐哥哥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人心之所以脆弱,是因为多了牵挂,有了放不下的爱人。 依斐哥哥,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害怕?” 云依斐目光放空,好似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十六岁,同样去的是西南边陲。 那时候西南的哈察族生乱,因为有巫术惑人,只能由我亲自出马。 十六岁之前,都是待在皇宫里,虽然听父亲提起过战争的惨烈,却从未亲眼见过。 当我去了西南,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心里满是惊痛。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很多将士再也回不了家。 那时候最让人难过的,不仅是战争本身造成的伤亡,而是我们面对的是自己人的尸体。 没错,就是闻名西南的活死人阵。 他们把大端死去的将士尸体做成活死人阵,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何下得去手。 我也曾束手无策过,内心剧烈地挣扎过,甚至深深地自责过,乃至到现在还记得那惨烈的场面。 婉婉,你答应我,到时候若是果真碰上了,千万不要冲动。 否则,你便上了敌人的当,会自乱阵脚。 若真是那样,只会牺牲更多的人,到时候你会更加自责难受。 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不想让你再重蹈覆辙,那种痛真的是刊心刻骨。” ------题外话------ 请珍惜你们的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国师大人要被迫进入禁欲模式了,哈哈哈 396扰民心者,格杀勿论!(5更) 上官燕婉之前只听云依斐提过,却不知原来他还亲身经历过,并且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从云依斐身前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我答应你,依斐哥哥,我不会冲动行事的,凡事三思而后行。 即便我答应了淑妃娘娘,要把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带回来,要把所有死去的大端朝将士带回来。 但我会保有自己的理智,因为就像你说的,若是冲动行事,只会死更多的人。 那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我们要以最小的牺牲赢得这场战争,我们要凯旋而归。” 云依斐欣慰地摸摸她的头,眼底满是赞赏的光。 “婉婉,你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心志坚定,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所以,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转身,就能看到我,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天还未亮,你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还要赶路,会很累的,乖~” 上官燕婉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身前。 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焦躁的心慢慢地平缓下来,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云依斐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眼睛看向帐顶,眸光清寒,好似深潭一般。 窗外一勾清冷的晨光浅浅荡漾,枝头摇曳的榴花越发红的照眼,像是暗夜中燃起的火焰。 …… 元康二十一年,初夏,国师和景王亲率二十万大军前往西南边陲平叛。 正是芒种时节,艳阳辣辣卸衣装,梅雨潇潇涨柳塘。 一条宽阔的大道上,军队有条不紊地行进着,旌旗蔽空,脚步声声。 道路两边庄稼人都在忙着割麦子,时不时地抬头看两眼,被那威仪的场面震撼。 “天哪,快看,是皇家的黑甲军!后面还有开平军的旗帜,两军联合,一定能把羌方打败的!” “听说这次是国师大人亲自征战,看到中间那辆马车了吗?里面坐的估计就是国师大人!” “太好了,有国师大人在,咱们就可以放心了,国富民安,没有战乱,咱们老百姓才能安心过日子啊。” “是呐,是呐,谁说不是,国师大人一定能凯旋归来的,就像六年前一样!” “国师大人就是神仙啊,好想见上一面,此生也没什么悔恨了。” “想的倒是美,国师大人的天颜岂是我等贱民能随意看的。” …… 麦田里的老百姓正自议论着,忽而一骑绝尘,沿着道路向前,声音穿云破月。 “所有士兵听令,奉国师大人口谕,沿途行军,不得滋扰百姓! 不动百姓一针一线!不拿百姓一粟一米!扰民心者,格杀勿论!” 原本站在地头割麦子的老百姓听了这话,面上露出欣喜。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镰刀,跪在地上,齐声高呼。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云雷坐在马上,脸色青黑,轻嗤一声。 “哼,国师大人不愧是大端朝第一人,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现在就想着收拢民心了!” 397要不要给你揉揉?(6更) 单影听到云雷的话,赶紧左右看了看,低声劝了一句。 “将军,你小点声,万一被国师的人听到了,于咱们开平军不利。” 云雷眼底暗芒闪烁,脚下狠狠地一夹马肚子。 “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明明打仗更厉害的是国公爷,凭什么他一个文弱的国师还要来掺和!” 单影正要说他,却见人已经骑着马朝前奔去了,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哎,不是国师大人想抢功劳,而是咱们国公爷当初先回绝的啊,这暴躁性子,早晚要惹出事来。” 话音落,打马向前,去追云雷了。 正被两人议论的国师本尊,此时正斜靠在马车里,悠闲地看着一卷书。 云依斐着一袭月白锦绸长袍,银色的长发如雾倾泻,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拿着书卷,看得入神。 宽敞的马车里,比他看得更入神的却是另一人,只不过那人看得不是书卷,而是正在看书的美人。 那人身穿一袭黑色窄袖收腰紧身衣,正斜躺在云依斐对面,虽是男装打扮,一张小脸却灵秀白净。 上官燕婉一手绕着额前秀发,一手摩挲着下巴,长如蝶翼的睫毛低垂着,眼眸黑亮,璀璨夺目。 “看够了吗?婉婉。” 正在认真看书的云依斐终究抵不过那上下左右逡巡的灼热视线,当先开了口。 上官燕婉整了整散落的发丝,含笑的眸子波光点点。 “谁叫国师大人长得这般俊美摄人,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够。” 云依斐终于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眸子眯起,朝她勾勾手指。 “婉婉,你过来。” 上官燕婉看着他唇边浅笑,脑子里忽而闪过许多不可描述的旖旎画面,急忙摇了摇头。 “依斐哥哥,我的腿还有些酸呢。” 云依斐初初未听懂这句话,待反应过来,忍不住扶额叹息一声。 “婉婉,你总是能轻易撩拨人,惹火,又不灭火,实在是欠揍。” 上官燕婉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清亮的眸子闪着餍足的光,开始撒娇。 “依斐哥哥,我哪有。” 云依斐看着对面温柔浅笑的绝美“少年”,心头一软,有暖暖的热流涌动。 虽然以前也见过上官燕婉穿男装,但如今她穿的是紧身作战服,越发衬得面如美玉,琳琅俊美。 心里忽而涌现两个词,风光霁月,朗朗少年。 云依斐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动,薄唇轻启,声音好似带着蛊惑。 “婉婉,乖,过来。” 上官燕婉只觉心尖热热的,光是听到那声音,骨头便酥了。 她从马车上弹起,长腿一抬,已经跨到了云依斐面前。 云依斐将身上的薄毯一掀,将她拢到了怀里,鼻尖在她的发丝上轻嗅。 “腿还酸着?要不要给你揉揉?” 上官燕婉小脸一红,耳朵尖都成了粉色,脑袋在他身前拱了拱,羞涩地点点头。 云依斐难得见她如此小女儿般娇羞,浅笑一声,伸手帮她按摩着。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点火。” 398体弱多病,药不离身(7更) 上官燕婉只觉热热的暖意从大腿处蔓延开去,一阵舒心而轻松。 “对了,依斐哥哥,你曾经征战过西南边陲之地,对那里的部族是不是很了解?” 云依斐一边帮她按揉着,一边轻声回道:“嗯,确实了解一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打仗,全面地掌握敌人情况是最基本的。”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又开口问道:“那依斐哥哥给我讲讲羌方族的情况吧。” 云依斐目光幽深,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羌方族啊,说起来有些复杂,先从盘根错节的羌方皇族说起吧。 羌方族因铁骑兵与火器十分精锐,迅速成为西南边陲第一大族,如今被完颜家族统治。 羌方现任酋长是完颜宗政,有三个成年皇子,都在暗地里较量,想要争下一任酋长之位。 大皇子完颜拓乃是翼德皇后唐宁氏所生,身为嫡长子,身份尊贵自不必说。 但也正是因为身份尊贵,从小便贪图安逸享乐,不学无术,如今可谓废人一个。 完颜拓没什么谋略,也非英勇善战之人,但他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就是长公主完颜婧。 完颜婧自小好男装,喜欢骑射,跟部族里的男人没什么区别,骁勇善战,是完颜拓最好的助力。 二皇子完颜博是元妃裴满氏所生,刚一出生他母妃便死了。 此为不祥之兆,所以自小便不受完颜宗政的器重。 正是那艰苦的环境,反而造就了英勇果决的完颜博,或许是为了自保,也许是为了争一口气吧。 大皇子骄奢淫逸,部族里支持他的人不多,反而都很看好二皇子。 还有一个三皇子完颜昊,乃是崇妃徒丹氏所生。 徒丹这一姓氏,不仅在羌方,即便放眼整个西南边陲,都无人不晓,因为徒丹是西南巫族的姓氏! 崇妃徒丹玉华的爹正是现任巫族族长徒丹如天! 大皇子完颜拓虽是皇后所出,但身份与完颜昊一比,还是落了下乘。 像羌方这样的部族,实力为尊,族人更看重的是谁有实力,而不是谁的出身更高贵。”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听得十分认真。 “这样说来,有巫族支持的完颜昊才是最难对付的?他成为酋长的可能性也最大?是吗?” 云依斐指尖顿了一下,才开口继续说道:“也并非如此。” 上官燕婉心中好奇,抬头看他,“为什么?” 云依斐伸手在她鼻尖上轻点,“完颜昊虽说背景最强,但他身体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药不离身。” 上官燕婉面上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他们三个是各有优势和弱势,不分伯仲啊。” 云依斐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如今整个羌方以三个皇子为各派拥护人,势力三分。 第一股强大的势力是巫族,族长徒丹如天全力支持外孙完颜昊。 而徒丹如天的二女儿徒丹含烟正是巫族的新任巫女,可号令整个巫族。 第二股强大的势力是掌管铁骑兵的丞相海晟王完颜宗晟,完颜宗晟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酋长。 据我打听来的情报,他所以选择支持废物完颜拓,就是想等完颜拓坐上酋长之位后,取而代之。 还有第三股势力,便是支持完颜博的部族长老们。 其中一位长老出自羌方的老牌世家,拥有火器制造术。 如今三方相互制衡,表面上看似团结一心,共御外敌,实则一直在内斗。” 上官燕婉眸子眯起,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若消息可靠,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云依斐勾唇看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为何这般说?” 399活死人阵为何至今无人破解?(8更) 上官燕婉双眸炯炯,璀璨夺目。 “他们内斗的越厉害,我们便越容易将他们击败,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云依斐抿唇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 “你倒是个机灵鬼,虽说如此,但我们决不能大意。 现任酋长完颜宗政是个不可轻视的敌人,他既然能成为酋长,肯定有过人之处。 我们能够得到这些情报,他未必没有察觉,或许他才是真正隐在暗处的毒蛇。 看着三个儿子相杀,却没有丝毫举动,不知是对他们的惩罚,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又或者,完颜宗政正是想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选出继承人。 三方斗的你死我活,最后能够胜出的,才是最佳继任者。 不过,这些都是我们要提防的。”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和。 “依斐哥哥说的没错,我也觉得那个完颜宗政才是最阴毒的角色。” 云依斐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轻轻地别到耳后。 “除了老狐狸完颜宗政,咱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就是尚未破解的活死人阵。 若真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狗急跳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这事需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提到活死人阵,上官燕婉沉默了片刻,面上神情凝重。 “依斐哥哥,你对活死人阵了解多少?心里可有初步的破阵之法?” 云依斐的面色也凝重了些,声音低沉。 “自从听说伶韵巫女再次现身后,我便将祖父的所有札记重新读了一遍,并将其中跟活死人阵相关的内容挑了出来。 根据祖父一些零散的记载,活死人阵中的死人之所以能被巫族的巫女操控,主要是因为他们体内被种了蛊。” 上官燕婉忽而从他身上坐起来,眼睛瞪得滚圆。 “种蛊?意思是那些死去的人,是因为体内有巫女种的子蛊而听从号令的? 巫女将子蛊种在死人体内,使其成为行尸走肉,只听从母蛊的召唤。 那么,若想破解活死人阵,只要把身带母蛊的巫女杀了,就可以了?是这样吗?” 云依斐看着上官燕婉激动的小脸,实在不忍心打击她,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婉婉说的对也不对,理论上确实如此,但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若真是这么简单,活死人阵又怎会至今无人破解?其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绝密。” 上官燕婉好似被戳破的泡泡,瞬间蔫了下去,“依斐哥哥说的是,是我太天真了。 不过我很好奇,为何没人能杀得了巫女呢?难道她们武功那么出神入化么?” 云依斐慢慢地摇摇头,“事实恰恰相反,据说历代巫女都不会武功,只是对蛊术和毒术比较精通。” 上官燕婉惊奇地睁大眼睛,“啊,没错,我想起来了,之前跟伶韵交手,她好像确实不会武功。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历代巫女都不会武功,对她们进行暗杀,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为何没人能杀得了她们呢?难道她们身边还有人专门保护?” 400没想到竟暗藏机关!(1更) 云依斐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摩挲,声音清润柔和。 “有一种说法是,巫女自出生起,便被保护了起来,所以没人知道她们长什么样。 每年巫族都会诞生很多小女孩,其中只有一人可成为巫女,至于是如何挑选出来的,没人知道。 被选定的女孩儿必须离开自己的父母,跟着巫族的长老们一起生活。 为了保证巫女的身份不被识破,长老们会同时挑出十二个女孩儿,一起带走。 从小便教习她们学蛊术和毒术,甚至其他术法。 除了巫女,剩下的所有女孩儿都成为使女,也就是迷惑他人的幌子。” 上官燕婉闻言,有些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那依斐哥哥怎么知道,这一任的巫女是巫族族长的二女儿?” 云依斐似乎早就猜出她会如此问,笑着回道:“整个羌方族的人都知道,徒丹含烟是巫女。 只不过他们知道的也只是个名字而已,具体徒丹含烟长什么样,到底是哪一位,他们并不清楚。 毕竟有十二个女孩儿,身高身材都差不多,打扮也一模一样。 就连名字,也是按照十二地支来起的,她们彼此之间只知道各自的赐名。 巫女和使女常年身穿黑衣,戴着兜帽,面覆黑纱,真正见过她们样貌的人并不多。 估计只有族长和长老们才能分清谁是谁吧。” 上官燕婉又趴了回去,脸上难掩失落,还以为能有什么突破呢。 “啊,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有些难办,估计还没找到正主呢,就被毒死了。” 云依斐伸手将她紧皱的眉头展平,“婉婉,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 上官燕婉将脸在他身上蹭了蹭,“嗯,我知道的。” 忽而又想到什么,笑嘻嘻地问了一句。 “对了,依斐哥哥,我发现自从进了这辆马车,就再也见不到黄黑红他们了。 你该不会是在马车上做了什么手脚吧?专门屏蔽小鬼的那种。” 云依斐坦然一笑,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羞窘。 “难道婉婉不想跟我单独相处?” 上官燕婉水润的唇瓣一扬,双手在他袍子上揪了一下。 “怎么会呢,我就只是好奇,依斐哥哥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云依斐伸手指了指马车壁,言笑晏晏。 “这辆马车是我亲手设计,着人打造的,里面不仅暗藏着机关,马车壁外侧还画上了符文。 一般的鬼很难闯进来,即便只是靠近一下,都会被灼烧成灰。” 上官燕婉瞪圆了眼睛,当即坐直了身体,仔细观察马车构造。 “依斐哥哥,你真厉害,这马车看着很普通啊,没想到竟暗藏机关! 外壁还画了驱鬼的符文,亏你想得出来,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依斐哥哥的。” 云依斐见她眼睛亮若星辰,好似小孩子见了新奇物件一般,不觉浅浅一笑。 “自从婉婉成了阴阳衙门的判官,我便日日钻研驭鬼术。 不论是出行的马车,还是驱鬼的神器,但凡能帮到你的,我都会一一尝试。 婉婉,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我会心疼的,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上官燕婉当即揽住他的脖子,使劲地点点头,又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我答应你,依斐哥哥。” 车内暖意馨香,车外吹着夏日闷热的风,偶有蝉鸣三三两两。 401六殿下刚刚似乎有话要说?(2更) 这般行进了小半个月,终于在夏至来临前,到了西南地界。 西南边陲地势起伏大,常年多雨,气候湿热,军队在一处高地选了安营扎寨的地方。 上官燕婉站在马车旁,抬头看向西南方。 “还有两日便可到达邺城了。”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薄唇轻勾。 “是啊,可以好好地洗个澡了,这一路行来,真是辛苦婉婉了。” 上官泽辰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眉头微皱,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虢平确实辛苦了,没想到我家虢平自小娇生惯养,还能吃这样的苦,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上官燕婉朝他抿唇一笑,眼睛眨了眨,笑的像只小狐狸。 “六皇兄,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以后你会更惊讶的。” 上官泽辰见她如此,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只要虢平开心,那些闲言碎语便由他去吧。 上官燕婉并未发现他的不自在,可云依斐却看得分明。 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指尖在衣袖处轻抚,眸光清寒,幽深一片。 上官燕婉朝不远处的密林看了看,眼睛一亮。 “依斐哥哥,六皇兄,我去那边看看,或许能发现一处天然温泉呢。 这半个月,我都未好好地洗一洗,感觉身上都快臭了。” 云依斐闻言,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看到那双晶亮灵动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嗯,去吧,注意安全,让魅舞跟着你。” 上官泽辰似乎没想到他会同意,面上疑惑一闪而逝,但也没有出口阻止。 上官燕婉得到两人的许可,嘴角微弯,迈开步子便跑了出去。 “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去去就回。” 云依斐看着远去的黑色身影,直至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头。 “六殿下刚刚似乎有话要说?” 上官泽辰转头看向他,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国师大人果然善于察言观色,什么都瞒不过你。” 云依斐周身笼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只浅浅地说了一句。 “六殿下过奖了。” 上官泽辰与云依斐的接触并不多,甚至连话也未说过几句。 若不是上官燕婉认定了云依斐,估计他也不会这般站在这里跟云依斐聊天。 这种事情在以往想都未想过,即便如今站在一处,也有种不真实感。 谁能想到,明明是天上月,却落到了凡尘,过起了红尘生活。 上官泽辰神色复杂,当即把心里抛到一边,缓缓开口。 “国师大人这般耳聪目明,想来最近军队里的传言,多多少少也听到了吧。 虢平女扮男装进了军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国师大人身边多了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而且国师大人跟这个少年举止亲密,不仅同车同行,还同食同寝。 如今好多人都在传,额,国师大人是断袖,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我想说的是,国师大人还是收敛些比较好,毕竟人多口杂的,对国师大人不好,对虢平也不好。” 402听说国师大人是断袖?(3更) 云依斐闻言,面上却未有怒气,反而勾唇浅笑一声。 “是吗,没想到将士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事啊,或许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吧。 军队一向令行禁止,若不是有人推波助澜,又怎会传出这种不靠谱的闲言碎语?” 话音落,朝东边的一个帐篷看去,目光幽深。 上官泽辰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是开平军……” 云依斐看着那处,眼眸似幽湖深潭,衣袖一挥,打断了他的猜测。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殿下心里清楚就好。” 上官泽辰面上有些纠结,沉思片刻,徐徐说道:“若果真如国师所说,那我们是不是要提防着开平军? 我就说孙启晏之前迟迟不愿出兵,后又非要派一支军队过来,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么?” 云依斐听到“孙启晏”的名字,眼眸骤冷,周身俱是冰冷的气息。 “不管他人怎么说,殿下心里清明就行了,毕竟你是黑甲军的首领,不可乱了阵脚。 至于他们,不过是一群跳蚤罢了,蹦跶不了多久的。 他们放出这样的风声,不过是想诋毁我,想要将我的威信削减。 可惜啊,本国师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就凭他们,呵,想太多了。” 上官泽辰听他如此说,便也放下心来,看着这般自信的国师,心情更加复杂了。 “我知道了,国师大人,但还是想出言提醒一句。 不管是不是他人有心诋毁,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重视。 你和虢平的婚事父皇已经应允了,估计待这次凯旋后,你们很快也会成亲。 我不希望到时候传出什么国师好男色的流言,即便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是虢平女扮男装而已,但世人不知。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些流言对你们的亲事终究不好。” 明明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却说了这么多话,可见是极在乎上官燕婉的。 云依斐转头看他一眼,将他眸底的担忧看在眼中,轻缓地点了点头。 “我会注意的,谢殿下提醒。” 上官泽辰听他如此说,有种不真实感,国师大人竟然跟他道谢。 他别扭地转过头,抬脚朝不远处的帐篷行去,只留下一句话,“我这是为了虢平。” 云依斐看着他离开,也转身朝一旁的帐篷行去。 山静风动,黑暗的密林蛰伏着危险气息,树梢轻轻晃,仿佛鬼影绰绰。 上官燕婉信步走在密林中,四面群山环绕,寻着风声,一直向前。 也不知走了多久,丝毫没有看到天然温泉,只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往远处蜿蜒。 林中有不少毒虫蛇蚁,走在其中,冷不防便会遇到。 上官燕婉极力避开那些毒物,有些后悔,喃喃自语。 “这种地方应该没有温泉,还是早点回去好了,不能让依斐哥哥和六皇兄担心。” 这般想着,上官燕婉停住脚步,正要转身离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呼救声。 “救命啊!” 403少、少侠你赶紧跳过来!(4更)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想都未想便往声音处跑去。 耳边是呼啸的林风,吹在脸颊上有些疼,上官燕婉却没有停下脚步。 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 上官燕婉正全力向前奔跑,直到一处山崖,急忙停住了脚步。 她伸头往下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身穿杏黄衣衫的女子挂在崖边! 女子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山崖石缝里伸出的一棵歪脖子树,那棵树颤颤巍巍,显然快撑不住了。 似乎听到了上面的脚步声,那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楞过之后,开口叫道:“救命!” 上官燕婉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等魅舞来了,让她下去救人。 毕竟魅舞的轻功更好,救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可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女子已经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官燕婉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将她眼底的惊慌和乞求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犹豫,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此情此景,即便在很多年后想起,上官燕婉依然说不清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她明明是个理智的人,很少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冲动,可为何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想起记忆里那双镌刻永久的明亮眼眸,才逐渐释然。 如果真要解释的话,或许只能用“缘分”和“羁绊”两个词来形容吧。 上官燕婉纵身跳下悬崖,手腕一翻,阴阳玄冥剑已握在手中。 她急速下降,在靠近女子的时候,手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 阴阳玄冥剑被她插入悬崖峭壁中,以此来缓解下降的冲势。 “咣咣咣!咣咣咣!” 随着两人不断下落,崖壁上的碎石伴随着重重的刮擦声不断滚落。 眼看着冲势渐缓,上官燕婉眯起眸子,左右看了看。 待看到一处溶洞,眸光一亮,唇瓣开合,念了几句,有黑色的雾气缠绕在剑上。 “咣”的一声,阴阳玄冥剑忽而深深地插进石壁中,两人的身形也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依然搂着少女,靠近她耳边,急急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能跳下去吗?那里有个平台。” 少女好似一直处于呆愣的状态,漆黑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 她听到上官燕婉的声音,才恍然回神,当即松开双臂,细声细气地回了一句。 “我没事,多谢少侠出手相救,我、我可以跳下去的。” 上官燕婉只觉她的声音很好听,好似出谷黄莺,清脆而悦耳。 “嗯,那我松开手了,你试着跳下去。” 少女低头看了看几步开外的石台,使劲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闭,直接跳了过去。 双脚落地的时候,少女才睁开眼睛,一双水润的眸子朝上官燕婉看去,声音清透悦耳。 “我、我下来了,少、少侠你赶紧跳过来。”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原本就有些结巴,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兜帽之下,黑纱覆面,本就不大的小脸被遮了一半。 唯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尤为明灿,笑意盈盈,好似洒落漫天繁星。 兜帽?黑纱?这装束为何如此熟悉? 对了,是巫族! 云依斐之前说过的,巫族的巫女和使女都是这样的打扮!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莫名生出些紧张,面前的少女到底是故意接近她?还只是巧合? 404你、你的手臂流血了!(5更)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将面前的少女又打量了一遍,心念直转。 这个少女是巫女还是使女?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啊,你、你的手臂流血了。” 上官燕婉正想得出神,忽而被一声清脆又略带紧张的话打断了思绪。 她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手臂上的衣服被荆棘割破,露出一块皮肤。 趁着黑色的布料,尤为明显,可清晰地看到斑斑血迹。 上官燕婉这才察觉到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痛,火辣辣的,可是看着对面那担忧的眼神,只轻声说了一句。 “哦,没事。” 少女却比她紧张多了,急忙将腰间的小布包打开,翻找了一会儿,忽而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找到了。” 上官燕婉警惕地看着那黑乎乎的小瓶,心里还在犹豫。 “这是?” 少女并未发觉她的异样,只自顾自地打开瓶塞,伸出雪白的指尖,沾了药膏在手上。 “你很痛吧?不要担心,这个药膏是我亲手调制的,活血化瘀,而且不会留下疤痕哟。”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结巴,此时倒是说的挺顺溜,估计是怕被拒绝,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少女并未直接抹上去,而是仰着一张小脸看她,眼里带着询问。 上官燕婉惊讶于她的敏感,却又被那双澄澈的眼眸蛊惑,心里忽而生出一个念头。 这个少女没有恶意。 上官燕婉朝她点了点头,“有劳了。” 少女闻言,双眸一眯,眼里好似星河倒转,璀璨夺目。 “你、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上药,虽有些痛,却并未叫出声,只紧咬牙关。 少女的手法很是灵活,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已经处理妥当。 甚至还撕下一片衣角,在她手臂上系了个蝴蝶结。 上官燕婉看着杏黄色的蝴蝶结,有些欲哭无泪,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啊。 看着看着,目光忽而定在一处。 她神色微凝,快若闪电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少女的手腕。 少女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做,眼底闪过惊慌,浓长的睫毛眨巴眨巴,满是无辜地看向她 “怎、怎么了?是我包扎得太、太丑吗?” 上官燕婉看向她的眼底,那细碎的光唤回她的神智,当即松了力道。 “没,没什么,就是看你衣袖上的花纹很别致。” 少女惊讶地“啊”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悦耳的笑声传来。 “啊,你是说这个啊,我们的衣服上都有的。” 上官燕婉慢慢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灵蛇花纹,心中百转千回。 巫族崇尚灵蛇,将之封为巫族的图腾,所有巫族之人穿戴的衣服上,都会有这个图案。 如此说来,面前的少女确实是巫族之人没错了! 那么,她到底是不是被选定的十二使女之一呢? 她刚刚说“我们”,是不是就是指那十二个被选定的女孩儿? 上官燕婉慢慢地松开手,声音轻柔。 “嗯,这个花纹很漂亮,因为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有些惊奇。” 405巳事遄往的巳,鸟语花香的语(6更) 少女收回手,将黑色的小瓶重新装进小布袋里。 “一看你的打扮,我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呢,没见过这个花纹也很正常。 恩人,你是从邺城来的吗?我见邺城的人好似都如你这般穿着打扮。” 邺城?那是将要驻扎的城池,也是离羌方最近的城池。 上官燕婉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 “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怎会独自一人在这密林中游荡?” 少女闻言,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回道:“我叫巳语,恩人。 巳事遄往的巳,鸟语花香的语,你要记住哟,巳语。”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巳事遄往的巳?不也是十二地支中的巳?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巳排第六。 上官燕婉手心里已隐约出了些汗,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奇怪感觉。 之前一直在打听巫族的事情,没想到还未到邺城呢,就遇到了一个巫族中人,还是十二使女之一! 她竭力表现出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嘴角勉强勾起一丝浅笑。 “嗯,很好听的名字,不过,巳好像不是这里的姓氏,这是你的乳名吗?” 巳语眼神一暗,摇了摇头。 “我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从我记事起,就是跟其他姐妹们一起长大的。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从未见过他们,名字也是长老给起的。” 上官燕婉闻言,越发肯定心中猜想。 巳语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样子,从她嘴里套话,总有种欺骗小孩子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活死人阵至今尚未破解,而十二使女又是破解的关键,忍不住就想要打听一下。 上官燕婉心里很是纠结,转念一想,反正巳语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算是坑蒙拐骗吧。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燕婉正想得出神,乍然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开口,“燕……” 开了口,才恍然回神,后面那个字,无论如何都没说出来。 燕婉,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啊,现在还不能拆穿女扮男装的身份,尤其是敌人未明的状态下。 上官燕婉脑子飞速转动,顿了一下,才开口。 “燕虢,我叫燕虢。” 巳语眼睛一亮,眉眼弯弯。 “呀,大哥哥,你姓燕啊,那我叫你燕大哥,好不好?” 上官燕婉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巳语,你刚刚说,你是跟姐妹们一起长大的,她们也跟你一样,没有父母吗?” 巳语指尖在衣袖上划拉着,声音轻软,对她丝毫没有防备。 “嗯,我们十二,哦,不,十一个人是在一起的,名字也都是长老们给起的。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没有父母,有些姐妹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家的。” 十一个人?为何是十一个?剩下那一个去哪儿了? 难道是巫女?巫女跟她们不在一起吗? 上官燕婉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那就太可疑了。 她感觉手臂一阵痛,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溶洞石壁上。 “那挺好的,这样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巳语不知想到什么,眼里一暗,满含悲戚,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溶洞外的光照进来,打在浓长的睫毛上,在面上投下一片暗影。 “有时候还是会感到孤单的,尤其是酉霜……” 巳语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小声的说着话,好似被抛弃的小兽,浑身笼罩着悲凉。 上官燕婉只隐约听到一个名字,后面的话并未听清,应该是说了一个跟她关系极好的姐妹吧。 她有些疲累的靠着后面的石壁,缓缓开口。 “巳语,你为何一个人在密林里?这地方蛇虫鼠蚁那么多,太危险了。” 巳语听到她的问话,慢慢地抬起头来,刚刚笼罩在她身上的悲凉早已不见,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她抬头看着上官燕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着骄傲的光。 “燕大哥,你多虑啦,或许你们会害怕这些蛇虫鼠蚁,可我们一点都不怕哟。”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伸手从腰间解下另一个小布包,翻出许多小盒子。 巳语一脸骄傲地指着那些个花花绿绿的盒子,笑得眉眼弯弯。 “燕大哥,你看,这些都是我自己捉的,这里面装的是小绿,这里面装的是小黑。 我们从小就跟这些小东西在一起,早就不怕了,对我们而言,它们比人还要亲切。 毕竟从小到大,我们接触的人没几个,但是身边却从未离过它们。 平日里闲着没事,我们都会来密林里寻找各种毒虫蛇蚁,回去之后做成各种药丸。” 小绿?小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对于金尊玉贵的公主来说,这些花花绿绿的毒虫蛇鼠,也只是听说而已。 406那什么,挺可爱的。(7更) 上官燕婉见巳语已经打开了盖子,便好奇地凑过去。 一只通体碧绿的竹叶青探出头来,吐着红红的信子。 这就是小绿?要不要叫得这么亲?明明是那么惊悚的小蛇! 上官燕婉被竹叶青那双眼睛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对于那什么小黑,她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估计不是蜈蚣就是蝎子。 上官燕婉心里有些膈应,毕竟是从小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 就算是最近几个月接触了些鬼鬼怪怪,可这种蛇鼠虫蚁看着还是会发麻。 可又不忍心看对面的小姑娘伤心,只能讪讪地摆摆手,口不对心地说了一句。 “嗯,还,那什么,挺可爱的。” 一想到对面的小姑娘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待在父母身边享受应有的关怀,整日里就与这些可怕的玩意在一起,心莫名有些酸涩。 巳语本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又怎会看出她的勉强,听到她如此说,还开心地手舞足蹈。 许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认可了,心里就有些雀跃。 巳语将所有的小盒子都打开,开始一一给上官燕婉介绍。 她指着盒子里奇形怪状的毒物,开始唠叨个不停。 “燕大哥,你看这只小蝎子,是我在东边那片密林里抓的。 当时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它死了呢,幸好我聪明,没有被它骗过去。 还有这只小白蛇,是我在西边那条小河里抓的,当时还差点被水流冲走。 嗯,这只大一点的穿山甲,我可废了好大的劲才抓到,刨了好几个洞,还有……” 上官燕婉耐心地听她说着话,即便她对那些毒物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未打断她。 从她的神情举止可以看出,巳语是真的很寂寞,也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便这般滔滔不绝,应该是憋了很久吧。 上官燕婉每每看到那双亮晶晶的澄澈眸子,心里就莫名的温软一片,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 于她而言,巳语跟孙思柔有些像,年纪相仿,性格相似,都是那么的善良。 巳语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才发现上官燕婉一语未发。 她的小脸有些红,兜帽中露出的耳朵尖粉粉的。 她偷偷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小小的。 “燕大哥,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上官燕婉摇摇头,“没有,你说的东西很有趣,我以前从未接触过,第一次听,还挺有趣的。” 巳语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许是因为羞涩,有些手足无措的。 “咕噜噜~咕噜噜~” 寂静的溶洞里,忽而响起了肚子的叫声。 上官燕婉和巳语对视一眼,两人都楞了。 过了一会儿,上官燕婉最先反应过来,嘴角已经勾起了笑意。 “你肚子饿了?” 巳语的耳朵尖已经不是粉色了,而是深红色,一双小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一会儿捂住肚子,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拿开,偷偷地抬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听到她的问话,才小声回了一句。 “早上出来的太早,一直忙着抓这些东西,忘记吃午饭了。” 407不要怕,抱住我的腰(8更)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忽而想到什么,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云依斐的马车上,正中放了个小几,里面装了许多糕点,就是怕她坐在车里闷,用来解馋的。 时间久了,上官燕婉便养成了随身带糕点的习惯,饿了的时候,翻出来吃一口。 国师府的厨子做东西很讲究,量不多,花样多,而且都是用的极名贵的食材。 上官燕婉将油纸包递过去,“你喜欢吃甜食吗?这是我最喜欢的桃花糕,你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吃吧。” 巳语看着她掌心的油纸包,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她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燕大哥,其实、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饿,还能撑一会儿的。” 上官燕婉见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油纸包,应该是饿坏了,却还这般说,可见是个善良的姑娘。 她将油纸包往前一送,直接塞进巳语的手里。 “你拿着吃吧,我吃过午饭了,而且下午还吃了许多,现在一点也不饿。” 巳语眼底亮光一闪,这才感激地接过去,小口地吃起来。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小松鼠,一边吃,还不忘记说两句。 “嗯,燕大哥,这个糕点好好吃呀,我以前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我很小的时候,跟着长老们去过一次邺城,在街边买过一次桂花糕。 那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唯一的糕点,一直记到了现在,我以为那是世上最好吃的糕点。 没想到今日吃到你的桃花糕,竟更胜一筹,比那个桂花糕还好吃!” 从小到大只去过一次邺城? 上官燕婉看着巳语津津有味吃着糕点的样子,心底生出一丝怜惜,为她们逃不开的命运感到惋惜。 是啊,像她们这种被藏着掖着的使女,身负重任,那些长老们又怎会让她们轻易示人? 看来她们是真的没怎么跟外界接触过啊。 从一出生,便生活在巫族聚集的深山里,别说是糕点了,估计连吃食都很简单。 即便是这样,受了那么多苦,可她们的命运并不好。 云依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以往那些使女,包括身份尊贵的巫女,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面前这鲜活的生命,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凋零,心底便闷闷的。 上官燕婉看着她,嘴角难得勾着一抹温婉的笑。 “慢点吃,别噎着了。” 巳语双眸眯起,灿烂一片,欢快地点点头。 上官燕婉坐在一边,将云依斐教的内心功法运转一周,身上开始有热气流窜。 热气很快聚于受伤的手臂,慢慢地将涂抹在其上的药膏融化。 两人坐在幽暗的溶洞中,一个运功疗伤,一个吃着糕点,宁静中透着美好。 巳语将桃花糕吃完,抬头见她微闭着眼,额头有汗浸出。 巳语咬了下嘴唇,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犹豫了一下,伸手帮她擦了擦。 上官燕婉察觉到她的触碰,慢慢地睁开眼睛。 “吃完了?” 巳语冷不防与她对视,耳朵尖再次红了,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急忙收回了手。 “嗯,吃饱了。” 408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1更) 上官燕婉点点头,一手扶着石壁,慢慢地站起身。 “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先离开这里吧,你许久未回去,长老们肯定该担心了。” 巳语闻言,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官燕婉走在前面,当先出了溶洞,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崖,眉头微皱。 “这崖壁有些陡峭,咱们需要想点办法了。” 话音落,从腰间翻出一卷细长的钢丝,钢丝的头上拴着钩子,正是云依斐帮她打造的钩链。 上官燕婉朝后走了两步,右手用力,将钩链使劲往上一抛,然后伸手拽了拽。 “嗯,这个角度刚刚好,也很结实,咱们可以上去了。” 话音落,转头看向巳语,朝她招招手。 “你不要怕,一会儿抱住我的腰,我带你上去。” 巳语闻言,浓长的睫毛眨了眨,迈着小碎步跑到她跟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见她好似小兔子一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抓紧。” 巳语双臂一伸,直接圈住了她的腰,脑袋贴在她身上。 “我好了,燕大哥,咱们上去吧。”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一眼,嘴角再次勾起,一手拉住钩链,一手揽住她的身体。 脚下一个用力,人已经弹跳了出去,好似林间跃动的猴子,顺着崖壁往上攀。 不过是十多个起落间,上官燕婉已经带着巳语到了崖顶。 她看着怀里瑟瑟颤抖的小人儿,忍不住开口道:“不要怕,我们已经到上面了。” 巳语闻言,这才抬起头来,慢慢地睁开眼睛。 “呀,真的上来了。” 上官燕婉将钩链收回,定定地看着她。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吧,莫要让人为你担忧。” 巳语双手搓着衣角,依依不舍地看她一眼,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官燕婉想着已经离开了许久,估计云依斐已经开始四处寻她了,也不再多逗留。 朝巳语挥手告别后,便转身欲离开。 可脚步刚踏出一步,发现衣袖被人拽住了。 上官燕婉低头,玄色衣袖上一只嫩白的小手。 她不解地看着巳语,出声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巳语的耳朵又红了,她抿着唇,眼睛眨了眨,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了一句。 “燕大哥,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上官燕婉猜出巳语的身份后,便有心跟她打听巫族的事情,可听的越多,她便越同情这个小姑娘。 此后下定决心,不再继续打听。 上官燕婉不想把巳语置于险境,只把她当做偶然间遇到的一个纯真小姑娘。 此时见她眼里隐约闪着泪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燕婉很怕日后再见到她,更怕在战场上遇到她,所以有心跟她保持距离。 以免日后巳语知道她的身份后,会怨怪她的欺骗。 可此时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灿烂的星辰不再,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上官燕婉想了想,伸手从腰间翻出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 “这里面有几张追踪符,你若是遇到困难,便烧掉一张,我会去帮你的。” 巳语的双眸瞠大,晶亮一片,双手将荷包紧紧地抱着,重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燕大哥。” 话音落,小脸带着灿烂的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上官燕婉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过身,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的脚步刚迈开一步,又忽而顿住了,凌厉的眸子射向密林中一棵粗壮的树。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话音落,右手一拂,树叶哗啦作响,树后飘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没错,是飘,因为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披散着头发的女鬼。 上官燕婉看着她,眉头紧皱,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女鬼慢慢地飘了过来,却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散乱的黑发后,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看着有些瘆人。 女鬼只盯着她,并未开口说话。 上官燕婉眉头越皱越深,又开口问了一句。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为何要跟着我?” 女鬼慢慢地抬头,一双血色的眸子盯着她,抬手摆了摆。 上官燕婉看着她的动作,忽而灵光一闪。 “你不是不愿说,而是你说不出来是吗?你生前是哑巴?” 女鬼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柳眉微挑,心思一动。 “你的意思是,你确实不能说话,但生前并非是个哑巴?” 女鬼又点了点头,张开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上官燕婉见她嘴里空无一物,根本没有舌头,不禁心头一紧,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再次开口。 “你是临死前被人拔了舌头?所以才不能开口说话的?你是想说这个吗?” 409你是临死前被人拔了舌头?(2更) 女鬼血红的眼亮了亮,再次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有些发愁,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女鬼交流,真的很困难。 “你至今尚未去投胎,反而逗留在人间,是为了报仇吗?想要找那个拔去你舌头的人报仇,是吗?” 女鬼眼神一暗,楞了好大一会儿,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这还真是考验人的耐性。 “你是想说,你迟迟不愿去投胎,确实是为了报仇,但又不全是这个原因,是吗? 一般宁愿成为孤魂野鬼,也不愿去投胎的鬼,多半都是因为心愿未了。 你留在人间,除了想要报仇,还想做什么?还有,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女鬼闻言,又安静地立在半空了,连肢体动作都没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比她更纠结,想了想,也不再理会她,径直转身离开了。 这世上的孤魂野鬼那么多,若是每一只都来找她,每一只的事情都要管一管,那她岂不是要累死了! 女鬼见她离开,眼睛一闭一睁,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上官燕婉假装什么也未看到,想跟就跟吧,反正到了营帐处,她想靠近都不可能! 云依斐早已令人在营帐周围贴上了黄符,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鬼随便闯入。 这般想着,上官燕婉不觉加快了脚步,刚走进营帐,就看到云依斐一脸焦急地朝她走过来。 “婉婉,你跑哪儿去了?为何连魅舞都没找到你?” 云依斐快步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进怀里。 上官燕婉只觉身前一热,鼻尖便撞上了他灼热的胸膛。 她自知理亏,让他担忧了,只乖巧地在他身前蹭了蹭,声音也软软的。 “依斐哥哥,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回来的,让你担心了。 你放心,下次绝对不会了,我对着天空发誓。” 云依斐原本心头还冒着火,既有愤怒的火苗,也有焦急的火苗。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火都瞬间熄灭了。 哎,真是拿她没办法。 上官燕婉见周围偷偷打量的士兵越来越多,当即双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往外推了推,故意压低了声音。 “依斐哥哥,我现在是男人,你不能这样抱着我,人家会传你是断袖的!” 云依斐闻言,想到了之前上官泽辰说的话,摇了摇头。 “断袖又如何,我难道还怕别人的流言蜚语不成。 再说了,已经有人开始传了,既是如此,也不怕再多此一次。” 上官燕婉瞠大双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已经有人开始传了?我还以为我们做的很隐秘呢,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了。 以后,我们要收敛收敛了,依斐哥哥,毕竟是在军队里,这样影响不好。” 云依斐淡淡地嗔她一眼,当即拉着她的手,朝帐篷里走去。 “传就传吧,本国师就当一次断袖好了。”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跟着他的脚步,朝营帐里走去。 将要钻进去的时候,忽而想到什么,转头朝外看了一眼。 果然,那只白衣女鬼已经不见了。 云依斐见她转身搜索着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婉婉,你在找什么?”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钻进帐篷里,还未开口解释呢,手臂却被他攥住了。 云依斐刚刚一直忧心上官燕婉,都未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蝴蝶结。 此时看到些许伸出的血迹,眼底惊惶遍布,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臂。 “婉婉,你受伤了?”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未想隐瞒他,估计瞒也瞒不住。 所以直接坦白从宽,小声道:“嗯,受了一点点小伤。” 她故意强调了一下只是一点点,就是不想让他担心。 云依斐却很紧张,都见血了,还一点点,这让他如何相信! “婉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去哪里了?” 上官燕婉被他拉着在帐篷中简陋的床上坐下,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云依斐听完之后,心中不无惊讶。 “你竟然遇到了巫族的人,还是巫族使女?” 上官燕婉点点头,“没错,不论是她的穿着打扮,还是她的名字,都证明了她是十二使女之一。” 说到这里,又似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 “对了,还有她衣服上的花纹,正是巫族的图腾三眼灵蛇,我没有看错。” 云依斐沉思片刻,才徐徐说道:“怎么会那么巧?我们正要找巫族的人呢,她们便送上门来了。 总觉得过于巧合,反而让人无法相信,那个巳语不会是巫族故意安排的探子吧?” 上官燕婉十分确信地摇摇头,心里还是相信巳语的。 “不是,我能看的出来,巳语不是装的,她的眼睛很澄澈,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 云依斐指尖绕着她的发,眸光幽暗,“希望真的只是巧合吧,但愿是我多想了。” 上官燕婉脑袋在他大腿上蹭了蹭,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依斐哥哥,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这点识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云依斐听她如此说,嘴角一勾,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 “嗯,婉婉最聪明。” 410一场令人瞩目的大战(3更) 大部队从上京出发,行军半个月,终于达到了边境小城邺城。 高高的城楼上站着一行人,为首之人身形高大威猛,鼻准丰隆,正是邺城城主容聚。 他身旁左侧站着一年约十五六的少年,身穿湖蓝锦袍,身姿颀长英挺,卓尔不凡,正是城主的嫡长子容非洛。 容聚右后侧站着两个女人,一人年纪稍大,却风韵犹存,正是城主夫人蓝玉华。 蓝玉华手里还拉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小小的人儿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清亮的眸子看着城下披甲列阵的军队。 四人站在最前方,眼看着无数铁骑自远方驰来,尘烟滚滚,大地轰鸣。 黑甲军打头阵,行军整齐,令行禁止。 开平军押后,秩序井然,肃穆庄严。 军队最前方,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当先越出,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最前方一人,身穿玄色铠甲,头戴束发金冠,剑眉星目,眉骨高耸,看起来冷峻精致。 粉衣少女看着城下之人,眼底流波,晶亮一片,小声问身旁的妇人。 “娘亲,最前面的那位是谁啊?” 妇人转头看她一眼,将她身上的披风拉了拉,同样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那是景王殿下上官泽辰,他是此次西南平叛的主将。” 粉衣少女面色微红,樱桃红唇轻启,轻声呢喃了一句,“景王殿下。” 原本站在容聚身侧一动不动的容非洛,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忽而皱起,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爹,景王殿下身侧之人是谁?看着是个厉害人物。” 容聚目光微凝,神色肃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上官泽辰左侧一人身穿银白铠甲,长眉如剑,眸如寒星,英俊而冷峭,像是一把淬炼多年的宝剑,正是钟良钰。 上官泽辰右侧一人年纪稍大,身长腰阔,面黑眉浓,面色冷凝,正是云雷。 容聚看了两人一眼,才缓缓开口。 “殿下左侧是出自将军府的小将军钟良钰,年纪虽小,却英勇善战,在上京颇有威名。 殿下右侧是出自开平军的将军云雷,他是魏国公的左膀右臂,任开平军副将,亦是骁勇善战。” 容非洛定定地看着三人,眸光清寒,“看来此次平叛,朝廷十分重视。” 容聚赞赏地看他一眼,目光却径直略过三人,看向了后方,声音低沉。 “景王殿下虽英勇善战,是这次平叛的主将,但有一人权力却在他之上,可指挥整个大军。” 容非洛目光一顿,转头看他一眼,“是国师大人吗?” 容聚依旧看着前方,微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国师大人。 六年前,国师不过一十六岁的年纪,却大败哈察族,震慑其他部族,使我们西南边境安稳了这么些年。 如今,国师再次亲征若羌,又将是一场令人瞩目的大战。” 容非洛闻言,眼底闪着晶亮的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早就耳闻国师大人的事迹,尤其是当年那场大战,可惜那时我还小,没能见到他。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再次来西南平叛,还能亲眼见到他,真令人兴奋!” 411他是将士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神!(4更 容聚眼神幽暗,轻笑一声,“是啊,国师就是无数少年将士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神。” 两人正说着话,两军忽而让开一条道,一辆华贵精美的马车缓缓驶来。 四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马车顶棚为黄铜所制,在太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马车边角悬挂和铃,下方坠着黄色的符箓,车身四面皆由细致柔软的丝绸装裹,车外之人无法窥见车内的景象。 待马车停下,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压在水青色的绉纱上,稍稍打开一条缝,旋即又放了下去。 军队已到近前,容聚当即带着众人走下城楼,前去迎接。 一行人跪在地上,高声呼喊,“国师大人,景王殿下,万福。” 呼声落,车门开启,一人缓步而出。 那人一身月白衣袍,暗金丝线压成边,一头银丝未束,张扬的散开,如上好的绸缎,用墨玉发簪挽起。 白色的衣,银发的发,玉色的颜,天地一色,他站在那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片干净澄澈的纯白。 众人慢慢地站起身,眼角余光偷偷地朝他看去,但觉墨玉双眸微寒,一缕冷香远,立即收回视线。 心中暗叹,不愧是国师大人,面容华美冷然,带着高不可攀的气势,一个眼神,便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依斐让人站起后,并未多看一眼,只朝车旁伸出一只手,声音轻软,“下来吧。”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心惊,车中还坐着其他人?能与国师同车而行,想来是极尊贵的人物! 容聚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眼里满是疑问,到底是哪个尊贵的人物?之前为何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容非洛同样是满目惊疑,却又闪着一丝期待,能让仙人一般的国师如此厚待之人,定是人中龙凤! 父子俩心思各异,目光却锁在了车门上。 眼见着一只玉白的手探了出来,轻放在国师的掌心里,然后露出一张白玉雕成的小脸。 竟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 少年从车中跳下,一瞬间便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见他身披白锦鱼鳞软甲,头戴乌金冠,墨发高束成髻,端的是清肌玉骨,姿秀温雅。 待众人看清少年长相,不觉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乱飞,心中猜疑不定。 为何国师的车中会有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难道一直传闻国师好男色是真事? 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带到战场上来啊,实在是胡闹! 国师大人如此端方的人,也会有色令智昏的时候啊,看来这个少年不简单! 上官燕婉将众人的视线看在眼中,心底憋着笑,真是难为这些人了,肯定又在胡思乱想。 思及此,故意勾唇一笑,眉梢眼角一片风流俏丽,更是闪瞎了众人的眼。 妖孽啊,妖孽,难怪国师大人会把持不住! 云依斐又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调皮。 这是给他坐实了断袖的传闻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或许可以掩人耳目,迷惑敌军。 云依斐转头看她,墨玉般的眸子泛起点点笑意,眼尾上扬,泪痣带着极淡的红,邪魅而妖娆。 两人本就生的好,只一人站在那里都能成为焦点,更何况是两人站在一处! 上官泽辰看着毫不顾忌的两人,额头黑线直跳,心中幽幽叹息,看来昨天那席话是白说了。 他从马上下来,站到上官燕婉身边,一边走着,一边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皇妹,你们稍微注意点,没看到他人怀疑的目光么。” 上官燕婉扭头看向他,偷偷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上官泽辰先是一愣,脚步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只无奈叹息一声。 云依斐并未在乎他人的视线,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与两人并排着朝城门里行去。 容非洛与容聚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粉衣少女一直小心地牵着蓝玉华的手,混在人群中,一双晶亮的眸子时不时地朝前排右侧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去。 蓝玉华发现她的举动,眸光轻闪,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惜月,他不是你能惦记的人。” 容惜月闻言,身形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悲戚,原本还满含期待的小脸霎时间黯然神伤。 她收回视线,低垂着脑袋,跟在蓝玉华身侧,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看着那颀长的月白身影,大气都不敢出,更遑论交头接耳。 钟良钰和云雷骑在马上,紧随其后,带着军队慢慢朝城门行进。 412国师是个负心汉!(5更) 上官燕婉一行人在城主府住下了。 一是方便开会,毕竟对西南边陲地理环境和羌方族最了解的人,就是城主府的人了。 容聚门下聚集的那些幕僚,对云依斐的名字是如雷贯耳,可惜只闻其人,却从未见到。 难得有机会可以近距离一睹他的风采,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们便给容聚进言,让他一定要留下国师大人,美其名曰行军开会方便。 二是西南边陲是苦寒之地,物资匮乏,环境恶劣,若是想稍微住的舒服点,也就是城主府了。 上官燕婉虽说不计较,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身体在那摆着呢。 云依斐自己可以吃苦,却不想让她跟着吃苦,大战在即,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还是需要好好养精蓄锐。 至于上官泽辰,跟云依斐是同样的想法,他们男人怎么都好,但却要为上官燕婉考虑。 而且上官燕婉是女扮男装,出门在外本就不方便,更要小心行事。 三是城主府确实很大,在西南边陲之地,虽然物资匮乏,但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土地。 一城之主作为西南边境邺城的土皇帝,住的宅子更是颇为壮观。 城主府坐东朝西,五进三门楼,巨细衡宇共有五十多间。 山墙压顶,重门深巷,转弯抹角,宛若迷宫。 云依斐和上官泽辰看过之后,一拍即合,便定了下来,就住在城主府。 三人都住在第三进院子里,上官燕婉的屋子与云依斐相邻,对面是上官泽辰。 原本云依斐是十万个不愿意,让上官泽辰住在对面的,毕竟平日里想做些什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对面盯着,不自在。 奈何上官泽辰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也要跟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至于为什么? 上官泽辰是生怕美色误国,万一两人禁不住诱惑,做出什么事,传出去,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传出国师断袖就算了,万一再传出什么不思军务,动摇军心,那上官燕婉的罪过就大了。 经过进城那一日,所有人都认定上官燕婉就是国师的蓝颜知己。 在哀叹天人之姿的国师竟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上官燕婉的指责。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估计第一个被拉出去顶罪的,就是上官燕婉。 上官泽辰思虑良久,怎么都放不下心,为了保护皇妹,只能采取这种近距离监视的策略。 一行人住下没多久,城主府便召开了第一次军事秘密会议。 也是从这一晚开始,邺城开始流传一个名字,燕虢。 初始的时候,人们听到这个名字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有些没素质的还会往地上吐口唾沫,可谓将之鄙视到了极点。 自古以来,以色侍人的男人,都不被看好,更何况是在民风剽悍的西南之地。 这里崇拜的是力量,有能力之人,人人追捧,无能之辈,人人喊打。 那时候,他们有多崇拜天人国师,就有多痛恨祸水燕虢,感觉他把国师给玷污了一般。 明明是人人敬仰的仙人,三跪九叩都来不及,偏偏被一团污泥拉下了水潭,糊住了眼,能不痛恨么! 可慢慢的,随着战争的推进,战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惨烈,人们又开始频繁地听到那个名字。 城里关于她的传说越来越多。 再提起她时,已不是初时的鄙夷,而是发自内心地敬仰和崇拜,恨不能跪在她的脚下,高呼其名。 听说燕虢自小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博学多才不输国师。 听说燕虢在丛桂山之战中,施计精妙,成功退兵三十里,足智多谋不输景王。 听说在天狼山众军被困之时,燕虢一人一骑,冲锋在前,力挽狂澜,骁勇善战不输小将军。 听说在与羌方的最后一战中,燕虢智谋无双,大破活死人阵,夺回大端朝将领被霸占已久的尸身,振奋人心。 …… 一直到战事结束,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以色侍人的少年并不是花瓶,而是精钢打造的利器。 此后许多年,邺城,甚至整个西南都流传着关于燕虢的光辉事迹,她的名号甚至超过了天人国师! 只是不知为何,西南平叛结束,军队班师回朝之后,燕虢却消失无踪了。 又过不久,上京传来国师大婚的消息,可惜娶的却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燕虢,而是大端朝金尊玉贵的虢平公主。 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黯然神伤了许久,甚至一度揣测,定是因为国师移情别恋,少年伤心欲绝,才隐姓埋名,消失于世间的! 继国师断袖的传言之后,又断断续续传出国师是个负心汉的传言,一度甚嚣尘上。 可怜皎皎如天上月不惹尘埃的国师大人,被他人偷偷在背后骂了许多年。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题外话------ 这一卷被翻牌子的名字,容聚,玉华,惜月、非洛,邺城城主一家,哈哈哈 413六殿下安排的极为妥当(6更) 邺城,城主府。 屋外一轮圆月,姣姣如银盘,书房内灯火通明,隐约可听到交谈声。 容聚坐在下首,看着上官泽辰,将憋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殿下,大军都到邺城一周了,羌方那边却无一点动静,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之前你们没来的时候,他们还会三五不时地来骚扰,每次都是几个骑兵一起。 现在你们来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消息了,却再也没出现过,总觉不寻常。” 上官泽辰端坐在上首一侧,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云依斐,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云依斐安静地坐在那里,好似一尊琉璃佛,接收到他的目光,才缓缓开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城主说的没错,羌方那边定然在谋划什么,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 上官泽辰眸光清寒,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国师说的不无道理,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务必要加强城外守卫。 若有人来挑衅,万不可轻易出兵,以防中了敌人的奸计。” 容聚当即点了点头,目光在国师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收回。 心中诧异,总跟在国师身边的那个少年怎么不见了? 云依斐面上看着淡然无波,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都这么晚了,婉婉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真是让人担忧。 虽说有魑魅魍魉跟着,但这里毕竟不是上京城,万一有什么羌方的刺客混进城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容聚眼观鼻,鼻观心,明显发觉云依斐有些心不在焉。 心里想着都商讨了一晚上了,许是累了,也该回去了。 思及此,当先站起来,双手作揖。 “国师大人,景王殿下,既然商议已定,今日便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其他幕僚也跟着站起身,纷纷行礼告退。 待几人走后,容聚刚走到门口,就被唤住了。 “容城主留步。” 容聚听到那低沉的声音,下意识地收住脚步,转过身来,恭敬地问了一句。 “景王殿下还有事?” 上官泽辰慢慢地站起身,眼角余光看了云依斐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才缓缓开口。 “今日燕虢跟着容公子他们去城里转悠了,你可知为何这么晚了,他们还未回来?” 上官泽辰坐在云依斐旁边,离他最近,又怎会看不出他心里的焦急。 只不过碍于国师的面子,不愿亲口问而已。 容聚乍然听到这么一问,才想到容非洛确实还没回来。 自从前几日在校场上,容非洛跟钟良钰过了几招,便彻底被他折服了,总喜欢跟在他身后。 钟良钰年纪虽小,却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五岁便开始舞枪弄棒了,那一身的武艺可不是花架子。 刚开始,容非洛见他与自己一般年纪,却很是老成,完全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钟良钰站在那里好似木头桩子一般,一句话不说,浑身还散发着冷气。 容非洛十分看不惯他这种做派,总觉得他是故意在装腔作势,便想着与他切磋一下。 没成想,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揍的找不着北了。 容非洛也是个性格古怪的少年,若是一般人,被当众揍成那样,早把对方恨得牙痒痒了。 可他不,越是不可逾越的高山,越是想要征服。 而能够征服的唯一办法,就是靠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容非洛心里抱着这个念头,便成了钟良钰的尾巴,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上官燕婉来到邺城之后,还从未出过城府门,早就憋得一身难受了。 难得今天云依斐他们要开个临时小会,她便提出要出来走一走,逛一逛。 上官泽辰不放心,非要让钟良钰跟着,钟良钰要出门,容非洛自然也就跟着一起了,撵走撵不走。 一行几人便一起出去了,一直到了晚间还未回来。 容聚垂眸想了想,小心开口回道:“确实有些晚了,可能是燕公子他们第一次去逛邺城,觉得新鲜,便多待了些时间。” 上官泽辰垂眸不语,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还是让人去找找吧。” 容聚当即点头,“景王殿下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落,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上官泽辰走回座位上,不知想到什么,忽而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虢平毕竟是第一次逛邺城,本王担心她的安危,便让钟小将军跟着一起去了。” 云依斐眸光轻闪,抚在衣袖暗金线上的指尖顿了一下,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才慢慢开口。 “六殿下安排的极为妥当,想得也很周到。” 414真是不解风情(7更) 云依斐说这话的时候,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恼怒,只是周身却有冷气涌动。 上官泽辰假装什么都未发现,应和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本王也这么觉得,钟小将军武艺过人,有他在,本王也放心。” 说罢,重新站起来,朝门口行去。 “时候不早了,本王先回去了,国师大人也早点休息吧,已经忙了一天了。” 云依斐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指尖在衣袖上划了一下,眸光幽暗。 他站起身来,紧跟着朝门外行去,脚步比平日里快了些。 邺城,临安街。 一处卖桂花糕的小摊前,站着几个人,男的俊,女的俏,俨然是长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燕公子,你喜欢吃桂花糕?” 容惜月站在上官燕婉身旁,见她盯着小摊子上的桂花糕出神,不觉开口问道。 容非洛紧挨着钟良钰站在一旁,闻言,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不知是看不惯容惜月虚与委蛇的做派,还是看不惯上官燕婉一个大男人却喜欢吃甜腻腻的糕点。 容非洛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长身玉立的钟良钰,凑到他身前,低声说了一句。 “良钰兄,你对这个燕公子了解多少?他到底是何来头?为何国师大人对他如此宠幸?” 钟良钰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很显然要与他拉开距离,至于他的问话,更是当做完全没听到。 容非洛见他嘴巴紧闭,神情严肃,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却没有放弃,又往他身旁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良钰兄,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是好兄弟了。 不要这么见外吗,你也是从上京来的,肯定知道一些他的底细,对不对? 我这人,嘴巴特别紧,肯定不会传出去的,你要相信我啊。” 钟良钰手腕一抬,“啪嗒”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剑鞘抵在容非洛企图靠近的腰上,眼神冷幽,警告意味十足。 容非洛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腰上剑鞘,嘴角抽了抽,呜哝了一句,“真是不解风情。” 这边两人暗流涌动,上官燕婉眯眼看着容惜月,淡淡地回了一句。 “哦,就是没吃过街边卖的桂花糕,有人告诉我,这家的桂花糕很好吃,所以想着,要不要买一块尝尝。” 容惜月脸上晕着淡淡的红,偷偷看她一眼,双手捏着帕子,嘴角微弯。 “啊,真是好巧啊,我认识一个人,也很喜欢吃桂花糕,看来这一家的桂花糕真的不错呢,要不让人买一些回去?” 上官燕婉伸手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朗声道:“秋绮,多买几包带回去。” 转头看向容惜月,嘴角带着淡漠疏离的笑。 “再给容姑娘一份,就当是我请的,容姑娘,陪我们来逛邺城,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容惜月并未听出她话中的疏离,小脸微红,娇羞地回了一句,“谢谢燕公子。” 秋绮同样是一身男装,伸手摸出一只钱袋,将银子递给了摊主,两手拎着桂花糕,跟在后面。 415天神被烂泥玷污了!(1更) 冬音手上也拎着两个油纸包,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凑在秋绮身边,跟她咬耳朵。 “秋绮,你有没有觉得容姑娘对我们公、公子有些殷勤? 刚来第一天,明明都不正眼看我们的,虽然看着也是恭恭敬敬,但眼里的淡漠和敷衍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这才几天时间啊,怎么就巴巴地贴上来,给我们公子献殷勤了?” 秋绮赞赏地看她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 “冬音,你比以前长进多了,居然都能看出她眼里隐藏的淡漠,我也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变得很积极,应该是有所图吧。 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费心去接近。” 冬音眼珠转了一圈,“你的意思是,容姑娘是故意接近我们公子的?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 秋绮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眼神幽暗,“可能是吧,咱们要多用点心,总之,这个女人不能不防 不仅容姑娘,所有接近公子的人,都要防着点,这里可不是上京皇宫,一切小心为上。” 冬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几人沿着临安街一直往前,不时地看一看路边的小摊,买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鲜玩意。 容惜月看着秋绮和冬音两手上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看看钟良钰和容非洛手里拎的油纸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她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上官燕婉,心里讶异不已,为何这个燕公子做派有些女气? 转念一想,也是,毕竟是以色侍人的男人,肯定会有些阴柔,爱好也偏女孩子一些。 容惜月正这般想着,冷不防撞到了一堵人墙,抬头一看,正是忽而顿住脚步的上官燕婉。 她略一惊吓,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眨了眨。 “不好意思,燕公子,刚刚我在走神,撞到你了。” 上官燕婉却并未看向她,而是错过她的肩膀,看向身后。 秋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未看到,眉头一皱,心有波澜,难道公主又看到什么鬼了? 也是,大晚上的,又是在街头,有一两只鬼也实属正常。 可容惜月并不知道上官燕婉的见鬼体质,也转头看过去,脸上惊疑,又开口叫了一句。 “燕公子?” 钟良钰也发觉她的不对劲,同样停下了步子,朝那边看了看,眉头皱起。 容非洛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家都看着一个方向,当即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好似喃喃自语。 “你们都看什么呢?难道就我一个人什么都没看到?” 钟良钰凉凉地扫他一眼,当即收回了视线,看向上官燕婉,声音低沉。 “燕公子?” 上官燕婉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摆了摆手,嘴角带着尴尬的笑。 “啊,刚刚好像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咱们走吧。” 说罢,当先抬脚朝前走去。 容非洛嘴角一撇,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忖,真想不明白,良钰兄为何会甘愿保护这种人! 就在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时候,两个黑影从暗巷里窜出来。 416那个小白脸是谁?(2更) “那个小白脸是谁?为何容城主的儿子和女儿会跟着他? 还有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是谁?是这次来平叛的将军吗?” “不清楚,不过根据手下打听到的消息,看那男人的样貌,有些像钟小将军。” “钟良钰?老将军钟骏的孙子?是他?” “看着像。” “他为何会跟着个小白脸?” “听说那小白脸是国师身边的红人,吃行都在一处的。” “呵,不过是个小白脸,以色侍人的男人,有什么好的!真怀疑大端朝这个国师的真假!” “或许是那个小白脸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会什么奇异的功法?刚刚他不是朝我们这边看了吗! 其他人都未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唯独他发现了,光凭这一点,就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留几个人去打探一下那个小白脸,剩下的人全部撤回。 既然已经被注意到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去,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主人。” “是,我这就去安排。” “嗯,挑几个轻功好的,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及时逃走。” “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对话声消失在风里,两道黑色的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上官燕婉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路,一边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黑影。 至于为何独独她发现了,连武功更厉害的钟良钰都没察觉,还不是因为她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 比如鬼。 没错,之前一直跟着她的那只白衣女鬼又出现了。 早在买桂花糕的时候,那女鬼便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桂花糕出神。 上官燕婉初初看到她的时候,还楞了一下。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对吃情有独钟的肥球,还没见到第二个好吃的鬼。 难道这白衣女鬼也喜欢吃桂花糕?或者说她生前很喜欢吃桂花糕? 上官燕婉看着秋绮付钱,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白衣女鬼忽而转过身,伸手朝一个暗巷指了指。 她顺着女鬼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黑影窜了进去。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也没出口让人去追,生怕打草惊蛇。 此时她一边走着路,一边在寻思着黑衣人的身份。 是若羌皇族派来的探子?还是其他什么人派来的?总之是敌非友。 上官燕婉还未想出个所以然,人已经走到城主府门口了。 抬头看了看天上圆盘一般的月亮,转头看着容非洛兄妹俩。 “多谢容兄和容姑娘今日相陪,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容非洛看看门口怡然而立的男人,又看看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眉头狠狠皱起。 心里极为复杂,为什么自己崇拜的国师大人是个断袖?为什么偏偏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男人?! 有种天神被烂泥玷污的愤恨感!心头滋滋滋地冒着火,却又发作不得! 容非洛默默地转头看了看身旁凛然而立的钟良钰,又暗暗叹息一声。 算了,国师大人虽厉害,但却是个断袖,以后把崇拜的对象换成钟小将军好了。 这般想着,心里舒服多了,再看钟良钰时,连那张冰块脸都觉得可爱了许多。 男人嘛,就应该如此阳刚!肃然!像一把利剑! 容非洛虽然不喜上官燕婉,但碍于国师的身份,又说不得什么,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再看看身旁不远处的容惜月,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轻哼一声,将手里的油纸包通通塞到钟良钰怀里,径直转身离去,看都不看容惜月一眼。 “我才不要跟她一起走!哼!” 上官燕婉看着容公子傲娇的身影,有些欲哭无泪,这少年莫不是个炮仗!怎么看谁都不顺眼! 容惜月听到那句话,眼神一缩,娇弱的小身板抖了抖。 接收到上官燕婉同情的目光,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当即对着她微微福身。 “燕公子,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这句,也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冬音慢慢地靠近上官燕婉,低低地问了一句。 “公子,我怎么觉得容公子对他妹妹这么冷淡?完全不像是亲兄妹。” 秋绮也凑过来,插了一句。 “没错,都一整日了,也没见他跟容姑娘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总觉得怪怪的。”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眼底流光一闪,转头看向钟良钰。 “钟小将军,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陪着我们走了那么久,还帮我们拎东西。” 417所有人都疯了,都不正常!(3更) 钟良钰匆匆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收回,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倒是想了很多。 若不是知道上官燕婉的真实身份,钟良钰又怎会跟着保护她一天。 就算国师真的搞断袖,就算真的是国师身边的红人,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去护卫的! 对于钟良钰这样在将军府长大的人,尤其不喜欢男人搞断袖,好好的男人不上战场杀敌,却非要雌伏在同性身下,他实在不能理解! 若上官燕婉真是个以色侍人的男人,别说是陪她逛街,随行保护了,估计早就一刀下去结果了! 至于钟良钰是如何认出上官燕婉的身份的? 那还用说,之前元康帝有意跟两人牵红线,曾经在私下里问过他,虢平公主如何。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钟良钰虽说人冷漠了些,小小年纪,总是绷着一张冰块脸,但又不是傻子。 元康帝一开口,他便明白了。 但那时候,上官燕婉还是之前的那个跋扈公主,金尊玉贵,高攀不起。 钟良钰实在对那种女人无感,即便贵为公主又如何,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想娶的女人,定然是像祖母一样的巾帼英雄,能与他一起上阵杀敌,快意恩仇! 所以,钟良钰并未直接答应元康帝,只是沉默以对。 虽说他间接拒绝了元康帝,但心里也明白,若皇帝真看上他这个驸马了,就算他不同意,也是要娶的。 所以,那段时间,钟良钰很是忧愁,整天寻思着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没过多久,忽然听说虢平公主和国师大人好上了! 钟良钰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是欣喜又是震惊。 欣喜的是,他终于不用娶公主了,不用做一个无用的驸马了! 震惊的是,国师那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会看上跋扈的虢平公主? 后来,怎么想都觉得古怪,辗转反侧好几日都没睡好。 正是因为心里装着这个疑问,从未正眼看过上官燕婉一眼的人,开始偷偷留意她了。 长得倒是不错,算是顶漂亮的女人了。 钟良钰又开始寻思,难道国师大人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 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就不再想了。 自从那之后,元康帝再也未跟他提起过虢平公主,他心里乐得自在。 钟良钰就是那时候才记住了上官燕婉的长相。 再后来,朝中传来羌方来犯的消息,需要去西南平叛。 国师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说是要率众将士亲征。 钟良钰早在听到“羌方”二字的时候,便热血沸腾了,一身的杀气凛冽。 他苦等了那么些年,他从五岁起便开始练武,为的就是这一日! 钟良钰刚懂事的时候,便听说了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的故事,心里十分钦佩自己的祖父和祖母。 再大一些,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对羌方的痛恨也与日俱增。 他们何其卑劣!竟然敢占用祖父和祖母的尸身去弄什么活死人阵! 一想到最尊敬崇拜的人,又是最亲的祖父祖母,被羌方那般侮辱,就恨不能冲过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若说为何钟良钰小小年纪性格如此冷漠,跟这件事有极大的关系。 因为从小他心里便藏着恨,想要为祖父祖母报仇的心思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 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钟良钰在家族祠堂里跪了一宿,第二天便去大殿请缨,愿带军去西南平叛。 这事定下来后,他便待在将军府中训练手下兵士,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好充分的准备。 那一晚,他曾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下誓言。 此次西南平叛,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的遗体带回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出发的那一日,他看到国师身旁唇红齿白的少年,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上官燕婉。 钟良钰还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通过观察发现,那确实是公主本人没错了。 相较于国师和公主好上了那件事,国师和公主一起上战场这件事,更让他心情复杂。 按理说,国师就算喜欢虢平公主,也不可能带着她去战场啊。 刀剑无眼,国师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怎么会甘愿冒这种险,将喜欢的人置于险境呢? 其次,以国师的性格,并非那种为了儿女情长,置家国于不顾的人。 出征不是小事,他不可能带着柔弱的女人在身边当累赘,所以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整个大端朝的人都知道,虢平公主是帝后最宠爱的公主。 他们又怎会同意上虢平公主去战场呢?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打仗又不是儿戏! 可当他看到上官泽辰的时候,整个人都凌乱了,六皇子竟然还亲自跟着去了。 他不但没有劝阻虢平公主,居然也同意让她随行了! 钟良钰开始怀疑自己,感觉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疯了,都不正常。 就这样,来时的路上,他苦恼了好几日,也苦思了好几日,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 直到住进了城主府,大家开始商议着如何对付羌方,上官燕婉也跟着国师出席了几次。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大端朝的虢平公主,而是国师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还取了个名字燕虢。 在那仅有的几次会议上,上官燕婉发言过很多次,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 至此,钟良钰才开始对上官燕婉刮目相看,原来她一直都不仅仅是个跋扈的小公主! 胸有丘壑,博学多才,这才是真正的虢平公主!难怪国师会把她带在身边! 这便是钟良钰整个的心里路程,其中有折磨,有坎坷,有疑惑,最终得到的却是认可。 没错,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将军,在心底里认可了大家眼中的跋扈公主。 所以,才有了今日上街相陪,随行保护的事情。 此时听到她客气的话,钟良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撇过头去。 曾经在心里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现在忽然发现一直都是自己弄错了,心里肯定会有些别扭的。 想了半天,只尴尬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钟良钰一向寡言,尤其对于女人,更是不知该如何相处。 上官燕婉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别扭,却并未拆穿,只浅笑着说了一句。 “有件事还要麻烦钟小将军去做。” 钟良钰闻言,眼底幽光一闪,转过头来,好奇问道:“何事?” 上官燕婉看着他,朝他招招手。 钟良钰高大挺拔的身躯忽而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上官燕婉待他靠近了,才压低声音说道:“钟小将军,我见你和容公子关系不错。 要不你去打听一下,容公子和容姑娘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钟良钰听完之后,面上颇有些为难,上阵杀敌的事情,他可以眼睛都不眨。 可打听小道消息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尤其对方还是黏人的容非洛。 钟良钰不太喜欢黏人的人,尤其是黏人的男人,总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每次容非洛黏上来的时候,他都恨不能一刀把他切成两半,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忍住了而已。 上官燕婉又怎会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有些犹豫,还以为他在思考策略,当即勾唇浅笑。 “既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给钟小将军了。” 钟良钰一张冷脸上布满裂痕,眼珠子都有些僵硬了,站在那里,好似冷风中被摧残的树。 只看表情的话,仿佛写满了“老子可是大端朝将军府赫赫有名的将军,你居然让我去做这种事”。 两人正这般说着话,身后忽而传来温润的嗓音,却带着夜的寒凉。 “虢虢。” 418国师大人实在是太肉麻了(4更) 自从上官燕婉变成了男装的燕虢,云依斐便不再喊她“婉婉”,而是变成了“虢虢”。 秋绮和冬音每每听到这声呼唤,都忍不住双臂打颤,国师大人实在是太肉麻了! 公主现在可是个男人!怎能如此称呼呢! 可她们终究只是个丫鬟,又不能上去质问,只能尴尬地笑着。 上官燕婉听到这一声凉凉的“虢虢”,小身板一颤,为何会有一种被当众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慢慢地转过身,正看到云依斐站在门口,一身白衣若雪。 淡淡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人美如玉。 上官燕婉借着溶溶月光看着云依斐,与他相交的目光愈发浓烈,琉璃眼瞳中有他清晰的身影。 正要小跑着扑过去,又想到如今女扮男装的身份,当即把脚步收住了。 云依斐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定定地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淡淡的月光将她清丽的小脸笼上一层银白。 “虢虢,过来。” 上官燕婉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了,当即撒开腿,朝他扑过去,那叫一个生猛。 云依斐伸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一只手缠在她的柳腰上,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 秋绮和冬音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即便看到了,也没什么感觉。 可有人就不同了,对于第一次见到国师和公主亲热拥抱的钟良钰来说,眼前的一幕有些震撼。 姣姣如天上月般清冷的国师也会这般笑的么?眼里满是宠溺,藏都藏不住。 果真,女人如猛虎,还是避而远之的好,爱情更是可怕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钟良钰摇了摇头,当即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秋绮和冬音,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秋绮和冬音看着表情怪异的钟小将军转身离去,当即互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为何钟小将军要落荒而逃?难道是看错了? 云依斐自然也看到了钟良钰匆匆离去的背影,眸光轻闪,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 待人都离去了,他才拉着上官燕婉回到院子里。 自然是没有把她送回去,而是拉进了自己的屋里。 上官燕婉好似做错事的小媳妇,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心里还在寻思着,虽说没干什么事,但心里总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云依斐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如羽扇,在她眼下留下浅浅的阴影,那张小脸越发显得无助又可怜。 心里无端升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 没错,早在听到上官泽辰的话时,云依斐心里就不开心了。 凭什么让钟良钰陪在婉婉身边一整天?! 所以才会去门口等她,结果刚到了地方,就看到两人靠在一处说话! 都那么晚了,怎么还在一起? 云依斐心里的小火苗便窜了起来,准备对她“严刑拷打”。 “婉婉,你可知错?” 上官燕婉眼珠转了一圈,仰头看他。 “何错之有?” 云依斐伸手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摩挲了两下,语声满含威胁。 “婉婉,钟小将军曾经可是你父皇为你选的驸马,如今你们公然出双入对,让我如何想?” 419男人吃起醋来,一点道理不讲(5更)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居然还记着! 男人吃起飞醋来,果然一点道理不讲的。 上官燕婉见他认真吃醋的模样,抿唇一笑,开始认真解释。 “父皇当初选钟良钰做驸马,那是因为父皇觉得对不住将军府,才会这般。 你也知道,当年若不是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平定西南,上管家的江山也坐不稳啊。 可偏偏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尸身还被敌人弄走了,害得他们至今没有回归故土。 我父皇心里能不愧疚么,而且那也是我皇爷爷的心病,父皇估计就是为了这,一心想要弥补将军府。” 云依斐心里都明白,也知道她和钟良钰之间根本没什么,但是心里想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心心念念一整天的人儿,夜不归宿,结果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处说话,总要醋一下的。 大概就是,我都没跟婉婉在一起呢,你们凭什么?! 云依斐手下稍稍用力,好似惩罚一般,抬起,然后低头在她下巴上咬了一下。 “你还敢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上官燕婉双眉弯弯似月牙,笑得不怀好意,双手圈住他的腰。 “担心什么?担心我被钟良钰抢走吗?” 云依斐的目光流连在她娇媚的面容上,黛眉如烟雨,睫毛似羽翼,肤若凝脂,光洁的脸颊还浮着一丝红晕。 真是越看越想把她吃进肚子里,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我还没放在眼里,我担心的是你为何夜不归宿,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上官燕婉故作失落地摇摇头,浓长的睫毛眨了眨。 “啊,我还以为依斐哥哥在吃醋呢。” 语气里故意带着一丝失落。 云依斐捏着她的手,玉白的手指,嫩得如春葱,捏在手里绵若无骨,忍不住抬起,每一根都亲了一下。 “我没吃醋,婉婉似乎有些失望。” 上官燕婉咯咯笑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嗯,是有些失望。” 云依斐看着她勾人的小模样,心里痒痒的,那睫毛好似刷子一般,扫在他心上。 那一吻更是让他心头猛然一颤,情不自禁紧了紧喉结,口中也一片干涩。 自从来到邺城,准确点说,是自从出了上京,他还没正儿八经地在床上收拾过她。 一是路途不方便,二是上官泽辰在一旁虎视眈眈,像是护犊子的母鸡。 云依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说好的要生小太阳和小月亮,再不努力,这太阳还升得起来吗? 思及此,云依斐捉住那张殷红的唇瓣,在上面辗转,极尽温柔。 一边吻着,大手慢慢地移到她腰间,细长的指尖已经勾住了腰带,轻轻一扯。 上官燕婉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娇声哼哼着,春藤缠树般勾着他。 眼看着腰带已经拉开,露出一片新雪般的肌肤,头还未低下去,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上官燕婉忽而双目清明,抓住他的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往前一推。 “依斐哥哥,我、我有急事,先走了。” 话音落,也不待云依斐反应过来,双手胡乱地系着衣服的带子,便小跑着出去了。 云依斐看着那兔子一般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下半身,有些欲哭无泪。 婉婉,你这样真的好吗? 云依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慢慢地坐下来,待身体的潮热慢慢平复,脑子才转了起来。 这么大晚上了,婉婉这是忙着去做什么? 刚刚因为陷在情欲里,脑子没转过来,如今越想越觉得有古怪。 云依斐当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秋绮。” 话音落,秋绮从旁边的屋子小跑着出来,微微躬身。 “国师大人。” 云依斐直接问道:“你家主子呢?” 秋绮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垂着头,偷偷咽了咽口水,才开口。 “公子刚刚匆忙跑进来,拎了一包桂花糕就出去了。” 桂花糕? 云依斐心中越发惊疑不定,大晚上的,拿着桂花糕去做什么? “魑魅魍魉跟过去了吗?” 秋绮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的,国师。” 云依斐闻言,才稍稍放心,朝秋绮摆摆手,转身走回屋里。 秋绮看着他关上门,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刚刚上官燕婉突然闯进来,开口就要桂花糕,身上的衣服都七扭八缠的,一看就知道之前做了什么事。 秋绮羞得小脸通红,一边吩咐冬音去取桂花糕,一边帮她整理衣服。 衣服刚整理好,话都没说一句,上官燕婉拎着桂花糕就跑了。 秋绮也是一脸懵,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就听到了国师的召唤。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幽幽叹息一声,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儿啊。 ------题外话------ 其实这一卷应该改个名字《那些年,跟国师一起争女人的英雄们》,或者《国师打怪升级娶媳妇的心酸历程》 420你怎么在树上?(6更) 邺城郊外,密林。 上官燕婉正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际,手腕上的曼殊沙华忽而一阵滚烫,灵台瞬间清明,推住了云依斐的胸膛。 虽然她也不忍心看着国师大人憋成内伤,但有什么办法呢? 脑海里一双清透的眸子闪来闪去,可怜兮兮的,就那般眼巴巴地瞧着她,想忽略都难。 上官燕婉只能狠心推开国师大人,兑现自己的承诺,顺着追踪符的指引,一直跑到了城外的密林。 找了许久,明明追踪符的定位就在附近,为何找不到人? 上官燕婉正自焦急之时,脚步忽而顿住了,她看着某个方向,眸光轻闪。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东南方奔去,在一棵粗壮的树前停下来,左右看了看。 咦,人呢?分明是这里啊,不会出错的!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压低声音叫了一下,“巳语?巳语是你吗?” 话音落,头顶忽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上官燕婉眸光一闪,反应极快,当即抬头往上看,正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在绵绵月色中越发清透。 她看着团坐在树杈上的小人儿,嘴角一抽,这姑娘怎么有爬树的癖好? “巳语,你怎么在树上?” 巳语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睛亮了起来,灿若星辰。 她低头看着下方的人,耳朵已经红透了,但因为夜色的昏暗,被完全遮掩了,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巳语眨巴眨巴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燕大哥,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呜呜呜,我好怕~ 刚刚为了追赶一只小猴子,没想太多,便窜了上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树上了,可是我好怕啊。 燕大哥,我一低头看地面,就有些晕,吓得动也不敢动。 忽而摸到了腰间的符箓,便想到了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呜呜呜~”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上方皱巴着小脸的少女,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个傻姑娘,根本不会撒谎,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啊! 且不说,怎么会无缘无故爬到树上,这大半夜的,谁会出来追一只猴子啊,实在是太扯了! 再者说了,一般都是上树难,下树容易吧? 怎么会身轻如燕地爬上去,却不敢顺着树干下来呢? 估计想要试一试追踪符有没有用才是真,至于其他,上官燕婉也不想当着她的面拆穿。 毕竟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还是不要拆穿了吧。 上官燕婉不顾一切地飞奔而来,本以为是她遇到了危险,没想到竟是因为这。 心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国师大人知道,她匆忙离开,就是为了这事,估计会把她折腾的下不来床! 嗯,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提前知会一下魑魅魍魉,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当即朝她招招手。 “巳语,不要怕,燕大哥在下面接着你,下来吧。” 巳语见她张开双臂,眼睛一弯,眸子里好似星河倒转,璀璨生辉。 “嗯,燕大哥,你要接住我哟。” 421她应该是失血过多(7更) 上官燕婉当即朝她点点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嗯,我会的,放心。” 巳语慢慢地挪腾了一下,双眼一闭,咬了咬牙,跳了下去。 上官燕婉双脚一瞪,双臂一抬,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两人平稳落地。 “接住你了,怎么样,燕大哥没有骗你吧?” 话音落,怀中的人却没什么反应。 上官燕婉心中纳闷,不觉低头朝怀里看去,小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巳语,你没事吧?” 心中暗忖,难道是被吓到了? 上官燕婉正要松开手,腰却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燕大哥,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对劲,巳语有些不对劲! 刚刚在树上,离得有些远,并未听出她声音不对,此时离得近了,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难道是她猜错了,巳语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思及此,上官燕婉双臂扶住她,将她从身前拉开,待看清她的脸色,心头一震。 “巳语,你的脸怎么回事?” 虽说被黑纱遮去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半张脸煞白一脸,额头甚至还带着薄汗。 上官燕婉被她吓到了,急忙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她唰地收回手,被烫到了! 额头怎么会这么烫,难道是生病了? “巳语,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躲在树上?是有人追你吗?” 上官燕婉意识到不对劲,双臂晃着她,急需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可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巳语的身体过于虚弱,她刚晃了两下,巳语眼皮一翻,晕过去了! 上官燕婉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心念直转,当即做了个决定。 因为巳语的身份比较特殊,上官燕婉自是不能带她回去。 甚至不能带她去邺城,只能将她带去了上次两人相遇那个的溶洞。 上官燕婉给魑魅魍魉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溶洞收拾了一下。 魑离去四处寻了许多干柴,很快在洞内燃起一个火堆。 魍生和魉杀分别去寻了许多喜欢的干草,铺在了旁边。 魅舞看着上官燕婉,低声问道:“公主,我来抱着她吧,您休息一下。” 上官燕婉摇摇头,“你将我身上的披风取下来,铺在干草上,我把她放下来。” 魅舞犹豫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原本想说,这样容易着凉,但想来公主是不会听的,只能照办。 魑离看着上官燕婉将怀里的少女轻柔地放在披风上,眉头紧皱。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 “公主,这是上次你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巫族的那个使女?” 上次她将巳语带上悬崖后,魅舞便寻了来,看到了巳语,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而魑魅魍魉之间没有秘密,想来魅舞已经将一切告诉他们了。 所以此时魑离开口问,上官燕婉并未觉得惊奇,只如实回道:“嗯,就是她。” 魑离得到肯定的回答,面上更为纠结。 “可是公主,你明知道她是巫族的人,还是十二使女之一,将来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敌人,为何还要这般用心对她?” 不止是魑离,其他三人心里同样疑惑,所以听到这话后,都竖起耳朵。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小人儿,幽幽叹息一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总觉得我和她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缘分? 魑魅魍魉全部愣住了,公主是那种相信缘分的人吗? 魑离一想到躺在那里的女人,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上官燕婉的敌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他总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也知道,上官燕婉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 原本一肚子想要劝阻的话,最后全部咽了下去。 上官燕婉并未看几人脸色,只盯着巳语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担忧。 “魅舞,你懂医术,帮忙看一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魅舞当即上前,把住了巳语的脉,眼底忽而掠过一抹讶异,掺杂着一丝震惊。 她似乎有些不确信,松开手腕后,又在巳语的胸前按了按。 “啊~疼~” 原本晕过去的人儿,忽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呼。 上官燕婉见巳语额头越来越多的冷汗,心中更加担忧,忍不住开口。 “魅舞,她到底怎么了?” 魅舞这才收回了手,眉头早已皱在一处,眼底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暗潮,声音有些艰涩。 “公主,我若是没有诊错的话,她应该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422我是不是要死了?(1更) 上官燕婉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声音都有些轻颤。 “怎么会失血过多?没看到她手腕上有伤啊?” 魅舞一只手放在巳语的胸前,指尖轻点一处穴道。 “不是手腕,是这里。”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心头一颤。 魑离三人也好奇地围过来,看着魅舞所指之处,脸上神色各异。 魍生眼睛一暗,不可置信地开口道:“难道是心头血?” 他所说的话,真是几人心中所想。 上官燕婉早在看到魅舞的手所指之处时,就猜到了,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而已。 心头血啊,怎么会是心头血?难道有人要取她的心头血?所以她才会半夜三更逃出来的? 到底是谁呢?是巫族的那些长老们吗?他们为何要取巳语的心头血? 魑离见她眉头紧皱,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里,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却又被他飞速地隐藏住。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才开口,“巫族中人为何要取使女的心头血?” 提到心头血,上官燕婉不禁想到了伶韵。 当初伶韵躲在林子里,挖了那么多人的心,不就是为了取心头血? 她想到了,魑离也想到了,忽而看向她,开口道:“公主,难道是伶韵在捣鬼?”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我也不能肯定,但当初伶韵确实干过这事,她取人的心头血,是为了招魂。 现在有人想取巳语的心头血,是不是也是为了招魂?到底是谁干的? 难道是那些巫族的长老们?这事到底跟伶韵有没有关系?”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魑魅魍魉比她更迷惑,自然不知道答案。 上官燕婉伸手摸了摸巳语苍白的小脸,幽幽叹息一声。 “算了,这些事看来只有等她醒了才能知道。” 话音落,巳语忽而挣扎着发出痛呼声,“疼!疼!不要!不要!” 眼看着似乎要醒来。 上官燕婉当即朝四人做了个手势,魑魅魍魉心领神会,当即消失在溶洞中。 “巳语,巳语,你醒醒。” 巳语的小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袍,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着,额头冷汗不断浸出,低语不停。 “不要挖我的心!痛!不要!你们不要靠过来!” 上官燕婉见她陷在梦魇中痛苦不堪,当即灵光一闪。 她从腰间翻出一只碧玉小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给她塞进了嘴里。 果然,不出片刻,巳语的挣扎越来越轻,痛呼声也渐渐停止了。 上官燕婉翻出一块月白的帕子,小心地帮她将额头的汗水擦去。 她正小心地擦着,忽而对上一双迷蒙的大眼睛。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将帕子收起,惊喜地喊了一声。 “巳语,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巳语刚刚从噩梦中挣扎出来,人还有些懵,浓长的睫毛眨了几下,才看清面前的人。 “燕大哥。”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似呓语。 上官燕婉当即点头,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嗯,是我,燕大哥,不要怕,没人能伤害到你。” 423哪里看出我是个好人?(2更) 巳语听她如此说,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一暗,嘴巴一瘪,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她当即挣扎着坐起身,抱住了上官燕婉的腰。 “燕大哥,我好怕,呜呜呜,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真的好怕,呜呜呜~” 上官燕婉只觉身前一股灼烫腻人的湿意,隔着衣衫渗透入肤,烫进骨髓。 她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只笨拙地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不要怕,燕大哥在这里呢,没人敢伤害你。” 巳语泪湿的眸子在她身前蹭了蹭,声音不剩悲戚。 “燕大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好怕。 以前她们也取过我的血,可那时我心灰意冷,一点也不怕。 甚至还在想,就这样死了也好,那样我就可以去见酉……” 话未说完,已经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傻丫头,不能这样诅咒自己。” 不过,巳语的话还是震惊到她了,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取心头血了吗? 照巳语话中的意思,看来经常有人取她的心头血啊。 思及此,脑中又闪出好几个问题,当即开口继续问。 “巳语,那些取你心头血的人,是你上次说的那些长老们吗?” 巳语眼底略过惊慌,使劲地点点头,“嗯,就是长老们。”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巫族的长老们为何要取巳语的心头血?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跟伶韵有没有关系? “巳语,长老们只取你一人的心头血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是说,有十多个跟你一起长大的女孩儿吗,长老们会取她们的心头血吗?” 巳语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嗯,其他人也要取的,每年一次,从十岁就开始了。” 看来所有的使女,包括巫女,都是要被取心头血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燕婉总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出头绪来。 巫族到底在酝酿着什么事情,难道跟活死人阵有关?难道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场战争? 上官燕婉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却又抓不住其中的一条主线,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 她并未说什么,只轻柔地拍着巳语的背,小心地安慰她。 “若只是每年一次的话,说明你现在是安全的,这次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暂且不用担心了。” 巳语听她如此说,心神终于安定了些,小声地嗯了一声。 寂静的山洞中忽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格外清晰。 巳语脸一红,连耳根子都跟着红起来了,为什么每次见到燕大哥的时候,都是最狼狈的时候? 她羞窘地不敢看人前的人,只小声说了一句。 “因为每次取血的那一日,长老们是不准我们吃东西的,所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 上官燕婉却勾唇一笑,好似变戏法一把,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真是巧了,刚好今日去邺城逛街,看到卖桂花糕的,便想到了你。 本以为会送不出去,没想到你今日刚好找了我,呐,吃吧。” 巳语没想到她身上竟带了桂花糕,还是特地为她买的,怎能不兴奋。 她“唰”地一下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那油纸包,小手颤抖着接过。 “这真是的特地为我买的吗?” 上官燕婉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好似小花猫一般,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千真万确,特地为你买的,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么。” 巳语当即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将泪痕擦去,灿烂的眸子好似坠落了漫天的星海。 “谢谢你,燕大哥,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上官燕婉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些心虚,她也说不清到底为何会接近巳语。 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巫族的信息吗?是,也不是。 上官燕婉看着毫无防备,干净地好似一朵水莲花的女孩儿,心底升起一丝愧疚。 若是以后巳语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会痛恨她吗? “巳语,除了你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艰涩,却还是说完了。 “我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巳语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鼓着腮帮子嚼了好几下,使劲咽了下去,才开口回了一句。 “燕大哥,我虽然接触的人不多,但我知道的,你是好人。” 上官燕婉对她的评价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个傻姑娘。 “你从哪里看出的,我是个好人?” 424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吗?(3更) 巳语双手捧着桂花糕,定定地看着她,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 “因为你的眼睛,燕大哥的眼睛很漂亮,很真诚,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若是想知道一个人可不可靠,只要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眼睛? 上官燕婉愣住了,原来是眼睛。 还真是巧啊,她不也正是因为那双澄澈的眼睛,才没有推开她的吗? 上官燕婉开始好奇说出这话的人,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告诉你这句话的人,是不是对你极重要的人?能说说她吗?” 巳语从小就被长老们带走了,从未见过父母,而且生活环境很单一。 那么告诉她这句话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负责照顾她们的长老,二是跟她一起生活的使女,也有可能是藏在其中的巫女。 但长老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是取她心头血的人,能喜欢到哪里呢? 那么就剩下跟她一起生活的使女了。 巳语吃东西的动作忽而一顿,脑袋黯然地低垂着。 过了许久,久到上官燕婉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忽而听到她的声音。 “嗯,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这句话证明了上官燕婉的猜测,看来真的是其中一个使女,或许是跟她玩得比较好的一个吧。 “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逃出来?她应该也很痛吧?” 巳语指尖捏着桂花糕,许久都未放进口中,似乎在发呆,又似乎陷入了回忆。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也很疼,就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没办法动,她不是故意不来找我的。” 巳语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能听出她对那人的依恋。 上官燕婉并未强迫她说出那人,只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不是你的错,赶紧吃吧,是不是饿坏了。” 十二个使女都深处地狱中,即便关系再好,都是自身难保,谁又能帮得了谁呢。 这个道理上官燕婉懂,巳语也懂,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溶洞里只有小小的咀嚼声。 直到巳语将一纸包的桂花糕吃完,才心满意足地揉揉肚子。 “果然,邺城的桂花糕还是那么好吃。” 上官燕婉见她一脸餍足的模样,却生出些怜惜。 不过是些桂花糕而已,又能美味到哪里去,只有不曾拥有过的人,才会如此珍惜吧。 也不知她们这些被选定的使女,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吃不好就算了,自由被束缚也算了,还要取心头血! 真不知那巫族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就为了活死人阵?为了战争的胜利? 思及此,上官燕婉只觉心口冒出火来,就算不是为了大端朝战死的兵士,也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再不能让这些邪术祸害小姑娘了,明明都是花儿一样的生命! 上官燕婉将眼底爆涌的怒气压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若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 巳语好似听到仙乐一般,兴奋地直点头。 “谢谢你,燕大哥,你对我真好。” 425有些信念,比胜利更重要(4更) 明明才见过两次,明明算得上是陌生人,连上官燕婉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或许是内疚,毕竟从她这里得到了许多消息。 或许是怜惜,尤其是听到了她从小到大的遭遇。 说不清,道不明。 上官燕婉忽而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还要回去吗?” 巳语刚刚还是心花怒放的灿烂样子,一想到要回去,小脸立刻皱巴了起来。 “嗯,还是要回去的,因为不管我们藏在何处,长老总能找到我们的。 与其逃跑被抓回去,揍个半死,还不如乖乖待在族里。 除了每年取一次心头血,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还可以抓些蛇虫鼠蚁玩。” 上官燕婉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她目前还不知该如何拯救这个小姑娘,便不能轻易许诺。 或许再等等,等战争结束,等她成功破解了活死人阵,就可以将巳语乃至其他使女都救出来。 如今,也只能先回去了。 上官燕婉主意已定,郑重地开口。 “巳语,你乖乖的,用不了多久,或许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 你还小,还有很长的路的要走,挺过这段时间,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巳语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着花火。 “真的吗,燕大哥,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上官燕婉拍拍她的手背,点点头。 “嗯,会的,燕大哥跟你保证,肯定会的。 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没人能阻拦你。 你想去邺城就去邺城,想吃桂花糕,就买桂花糕。” 巳语被笼在耀眼的火光中,双眼眯起,似乎在憧憬着那时的日子,眼里满是细碎的光。 “真好,我有好多想去的地方,那些可以回家的姐妹们给我们讲过很多外面的故事。 听说除了密林,溶洞,邺城,外面的世界还很大很大,有大海,有雪山。 我也好想去看看海上的日出,想去看看雪山的日落,一定很美很美。” 火堆噼啪作响,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在她的眼里,好似外面的星空一般。 上官燕婉看着她,心底柔软一片,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姑娘,不该从出生起便成为他人争权夺利的棋子! 她双手攥紧,慢慢地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否则长老若是发觉你逃跑,肯定会责罚你的。 巳语,你乖乖的,回去什么都不要说,只静静地过些时日。 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自由的,所以先忍忍。” 巳语抬头看她,羽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燕大哥,我相信你,但你要保护好你自己,我不想你出事。 曾经,有人也这般对我说过,但过了没多久,她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燕大哥也会消失的话,那我宁愿永远待在那里,再也不奢望什么自由。” 上官燕婉心尖一疼,不知是被她的善良刺痛,还是因为心底隐藏的内疚作祟。 她慢慢地弯下身,将之前的玉瓶翻出,递到她手中,小心嘱咐了几句。 “巳语,你把这个拿着,身体虚弱的时候,或者是哪里疼痛的时候,记得吃一颗。” 巳语接过小瓶,好似宝贝一般握在掌心,双眼弯弯。 “嗯,谢谢燕大哥。”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苍白却带笑的脸,忍不住伸出指尖在她的眉心划了一下。 “巳语,你的身体还未恢复,我帮你点一下睡穴,等你醒来就到家了。” 巳语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上官燕婉就势在她眉心一点,巳语便重新躺了下去,呼吸清浅。 巳语这便刚睡过去,魑魅魍魉便闪了出来。 魑离看着两人,眉心紧蹙,“公主,要把她送回去吗?” 魍生眼角瞥他一眼,也跟着说了一句。 “公主,难得遇到一个巫族的使女,真的就这样送她回去吗?活死人阵……”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你们也是为了尽快寻求破解活死人阵的方法。 毕竟再过不久羌方可能就要来袭,如果在此之前能有所获,是最好的。 可是,我不能再利用巳语了,她只是个可怜的姑娘,被巫族利用的棋子。 若是再被我们利用,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每年取一次心头血,你觉得她们能活多久?或许一时撑不住,十五岁不到便死了。 她们已经够不幸了,我不能再在她们身上捅刀子,我不是那些狠毒的巫族长老,我会良心不安。 至于破解活死人阵,我自会再想办法,这事,你们以后休要再提。” 两军交战,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不想成为那般狠毒又卑鄙的人。 于她而言,有些东西,有些信念,比胜利更重要,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魑魅魍魉同时跪在地上,“公主,属下知错。” 上官燕婉摆摆手,“你们又何错之有,你们都是为了我,这些我怎会不知,行了,都起来吧。” 语音落,又想到什么,看向魅舞。 “上次你跟着巳语,可曾找到巫族的聚居之地?” ------题外话------ 国师: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跟男人争女人就算了,为何还要跟女人争女人?一个就算了,为什么还一个,两个,三四个? 公主:不要生气,小心伤肝,你可是我的小心肝 作者君:放心,还有五秒新的情敌就要到达战场,请国师选手做好准备 快来猜一猜,谁要来了?哈哈哈 426男宠中的佼佼者!(5更) 魅舞闻言,摇摇头,面上有些赧然。 “我当时一直小心地跟着她,往东南方向行十里,有一条大河,河上有一座桥。 为了不暴露,只能等她过去,再跟上。 我眼看着巳语过了桥,便快速跟了上去,可等我也过了桥,却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我将桥对面的山林翻了个遍,根本没有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猜到,面上并未有特别的失落。 “我就知道,巫族的聚集之地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就寻到,否则她们也不会成为西南边陲最神秘的存在。 那你这次便把巳语放在那桥上吧,估计她们正在四处寻找呢,肯定会把她带回去的。 至于你们四个,守在桥两边的密林里,等着那人出现。 若是能跟上最好,跟不上,也不要以身涉险,巫族中人身怀绝技,想要追上并不容易。 不论是蛊术,还是毒术,沾上了非死即伤,寻不到便寻不到吧,千万不要逞强。” 魑魅魍魉同时点头称是,魅舞将巳语抱起,转身欲走。 上官燕婉将地上的披风拿起,小心地将她包住,又交代了一句。 “一会儿记得把披风拿回来,莫要给巫族的人留下任何痕迹。” 魅舞点点头,四人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迹。 上官燕婉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在火堆旁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溶洞角落。 “你来这边坐吧,虽说是鬼,躲在哪里也不好受吧。” 话音落,手上拿着树枝,朝对面指了指。 没错,那只一直跟着她的白衣女鬼就在溶洞中。 刚开始上官燕婉找不到巳语的时候,也是她忽然出现,朝巳语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然后便跟着几人来到了溶洞里,只是安静地蹲在角落里。 此时,听到上官燕婉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飘了过来,坐在了火堆的对面。 上官燕婉戳了戳火堆,又加了几根柴火进去,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又为何要帮我?之前在邺城大街上,是你提醒我有人跟踪。 刚刚在密林里,也是你帮我指出了巳语的位置,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问完之后,才想起她根本不能说话。 上官燕婉眉心一蹙,又继续开口说道:“这样吧,你想跟着我,也不是不行。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回答我的话,你若是配合,我就不用灭鬼符对付你。” 白衣女鬼不知是听到了“灭鬼符”吓到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屈服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开始问话。 “你一直跟着我,与巫族有关系吗?” 白衣女鬼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巫族,唰地抬头看她,长长的发遮住了脸,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 话说,白衣女鬼跟了她那么久,上官燕婉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除了隐约能看到一张惨白的脸,那一头漆黑凌乱的黑发功不可没。 此时那黑发晃了晃,过了好大一会儿,又上下点了点。 看来猜的没错,果然跟巫族有关! 427大营为何会起火?(6更) 上官燕婉眸光一闪,又继续问道:“之前在邺城大街上跟踪我的人,也是巫族中人吗?” 白衣女鬼这次倒是没有犹豫,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你摇头,是想说不知道,还是那不是巫族中人? 如果是不知道,你就点一下头,如果不是巫族中人,就点两下头。” 上官燕婉那般聪明,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如何跟哑巴鬼交流。 白衣女鬼点了两下头。 不是巫族中人啊,那么就是羌方族的人了。 “是羌方皇族的人吗?” 白衣女鬼摇头。 “你这次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 白衣女鬼点头。 上官燕婉有些心塞,但转念一想,也是,她一个孤魂野鬼怎会认识羌方皇族中人。 当即换了个问法,“是羌方族人吗?” 虽然不认识羌方皇族,但羌方人总能认出来吧,毕竟穿衣风格那么独特,跟邺城人差别还是很大的。 白衣女鬼点头。 上官燕婉的猜测得到肯定,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 羌方派人来跟踪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展开什么突袭行动了? 羌方族人定然知道云依斐是此次平叛的主将,可云依斐待在城主府中未曾出来过。 所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跟踪云依斐身边的人,而她这个新晋的国师爱宠就成了首要目标。 上官燕婉想清楚其中联系,忽而站起身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惶。 她二话不说,闪身出了溶洞,朝邺城飞奔而去。 邺城外,西郊大营。 上官燕婉刚跑出密林,便看到冲天的火光,心头一紧。 着火的方向正是开平军驻扎的西郊大营! 刚刚心底的担忧似乎被证实,她只楞了一瞬,便抬脚朝那边跑去。 营地里有些混杂,不时传来吼声。 上官燕婉跑进大营,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云雷在哪里,不觉有些着急。 城外驻扎东西大营,每晚都有人当值,开平军的主将是云雷,这节骨眼上他却不在! 她抓住其中一个手拎水桶的士兵,急急问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大营为何会起火?云将军在哪儿?” 那个年轻小将正拎着水桶朝火光冲天处跑,冷不防被人拽住了,正要发火。 转头一看,却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先是一愣,后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再仔细一瞧,这不就是正得国师大人盛宠的那个燕虢燕公子么! 神情立刻严肃了些,回道:“回燕公子的话,刚刚有一小队骑兵,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来偷袭! 他们把其中一个堆积粮草的大帐给烧了,好像是在远处射的火箭。 射完之后,就跑了,云将军大怒,当即带人去追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云雷实在是太冲动了,做事从来不带脑子,只知道蛮干,早晚会出事! 若是羌方的军师随便用一招调虎离山之计,那整个西郊营地岂不是完了?! 可如今也不是问责的时候,还是先把火扑灭再说吧。 思及此,上官燕婉松开小将的手,“你赶紧去吧。” 小将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向着火处。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也跟着跑了过去,站在被烧毁的营帐旁仔细观察了一阵。 正看到云雷的副将单影,在指挥士兵灭火。 她想都未想,抬脚便走了过去,沉声说道。 “单将军,为今之计,这营帐中的粮草肯定是保不住了。 还是赶紧把周围的易燃之物撤走,才是上策。 万一这火蔓延到周围的营帐,到时候后悔晚矣。” 单影正忙得额头冒汗,忽而听到身旁有说话声,转头一看,身形一怔。 “燕公子?” 上官燕婉还以为他没听清,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不知为何,单影自见到上官燕婉第一眼,就觉得她天生威仪,对她的话十分震慑。 虽说云雷是他的上司,但国师才是此次西南平叛的主将。 如今燕虢在这节骨眼上来到这里,十有八九是奉了国师的命,他哪里敢反抗。 当即只会兵士将周围的易燃物撤去,又将燃烧的营帐迅速扑灭。 上官燕婉站在旁边,指挥众人灭火,看着被烧焦的营帐,心里的怒火也窜了上来。 云雷这般玩忽职守,竟把粮草都被人给烧了,怎能不让人生气! 这边刚把火灭了,远处响起马蹄声声。 上官燕婉朝那边看去,眼睛眯起,眼珠血红一片,爆涌着怒气。 云雷骑到近前,跳下马来,将手中的皮鞭丢给旁边的士兵,走了过来。 他好似根本未看到上官燕婉一般,径直走到单影身前,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428任意一条,都能让你掉脑袋!(7更) 单影小心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才回道:“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孙启晏之所以把单影派给云雷,就是看中了他会察言观色且小心谨慎的性子。 他不像云雷一般冲动易怒,性格暴躁,做事沉稳。 单影心知这次是他们开平军疏忽大意,被敌人烧了粮草,肯定会受罚的。 可如今却见云雷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心中不觉着急,有心想提点他一句,却奈何找不到机会。 国师的人就站在旁边,云雷却视而不见,显然是没把这个少年放在眼里。 单影眼珠转了一圈,又开口道:“将军,多亏国师大人派了燕公子来帮忙,火势才被迅速控制住的。” 云雷这才好像刚刚看到上官燕婉一般,朝她瞟了一眼。 “哦,是吗,还真是让国师费心了。”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傲慢的姿态,心头的火苗压都压不住。 “云将军,你这话未免说的太云淡风轻了。” 云雷看她一眼,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 “此话怎讲?就算国师大人是此次平叛的主将,开平军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更何况是你!” 上官燕婉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不就是把她当成了国师的男宠,以色侍人的男人而已。 孙启晏非要把开平军派过来,不就是为了给她添堵,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云雷根本就不停任何人的话,估计除了他的主子孙启晏,他谁也不会看在眼里! 对于这般桀骜不驯的人,上官燕婉本不欲跟他计较,但如今牵扯到的是大端朝的军队。 若他执意如此,鲁莽行事,以后只会酿成大错。 到时候可不是死他一个人这么简单,可能整个军队都要受牵连! 既然赶上了,而且已经酿成了一次大错,就不能再置之不理。 上官燕婉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却丝毫不掩她的气势。 若真是论起桀骜不驯来,从小被娇宠长大的皇家虢平公主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云将军,你还未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那我便帮你一一指出好了。 其一,今晚本该你来当值,却疏于守卫,让敌人有机可乘,烧了军中粮草,你可知错? 你驰骋战场那么些年,应该知道粮草的重要性,那是士兵作战最重要的储备! 没有了粮草,今后要如何作战?你倒是说说看! 其二,身为一军主将,却擅离职守,追击敌人,弃营地于不顾,你可知错? 若是敌人给你来个声东击西,你该如何?主将都被引走了,你让剩下的军队如何应对突袭? 其三,这是我们军队来到西南后,第一次与羌方交锋,却因你的愚钝,被狠狠地踩了一脚,你可知错? 虽说只是烧了粮草,尚无人员伤亡,但却伤了士兵们的气势,对于以后的作战十分不利! 其四,身为下属,犯错之后,却不听上司的建议,不思悔改,一意孤行,你可知错? 我虽然身份低微,但我今晚来,代表的就是国师,岂是你一个下属能冒犯的?! 以上四条,都是你今晚所犯知错,任意一条,都能让你掉脑袋!” 上官燕婉故意压低了嗓音,使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低沉而有力。 这一番罪状数下来,慷慨激昂,让一众士兵都愣住了。 一个个偷偷看着上首挺直而立的少年,心有震慑,心思急转。 果然,能被国师看重的人,不是一般人啊,即便只是个男宠,那也是男宠中的佼佼者! 云雷见周围士兵都朝这边看来,被人当面数落批评,感觉脸上挂不住,大吼一声。 “还不赶紧去善后,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落,所有人作鸟兽散,只单影还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两眼。 云雷眼底闪过一抹阴骛,脖子上经脉充血,眼睛通红一片。 他看着神情自若的上官燕婉,身形一闪,忽而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子!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罢了! 老子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待着呢,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 单影见他突然出手,吓得心肝一颤,急忙上前阻止。 “将军,切勿冲动,有话好好说!” 上官燕婉脖子上一热,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腕一翻,正要祭出阴阳玄冥剑。 转念一想,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能作罢。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忽而想到什么,立刻改变了主意。 429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子!(1更 上官燕婉眼中寒芒一闪,纤手闪电般伸出,在腰间一抹,手上俨然多了一把软剑。 正是云老夫人给的传家宝银鳞剑! 锋利鳞片在月色下闪着妖冶的光,手腕一转一抬一勾,银鳞剑好似鱼尾一般挥出。 “啊啊啊!” 云雷未曾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竟然还会武功,冷不防被银鳞扫在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身形急速窜出,低头一看,手臂上的衣服已被割开,露出里面的皮肉,正鲜血淋漓。 云雷好似被那鲜血刺激了,骤然沉下了脸,眉间乌云重压。 “你找死!” 话音落,腰间黑色长剑出鞘,只听一声龙吟,一道青色的寒光破鞘而出。 转眼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经缠斗在一处。 单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先是被上官燕婉熟练的剑法震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武功! 看着孱弱如小树苗,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没想到竟是一株百折不挠的修竹! 紧接着,待他反应过来,两人已打得不可开交,更是心急如焚。 云雷将军太冲动了,本就做错了事,如今又将国师派来的打了,更是罪加一等啊。 单影急得脑门上都是汗,急忙喊道:“将军,燕公子,你们冷静一下。” 可如今两人正斗得难分难解,又如何能听他的劝解。 一个身形高大威猛,出剑凶狠,雷霆万钧。 一个身形瘦小,身手却敏捷,攻势刁钻。 云雷手中剑气仿佛长河一般涛涛席卷,迅速将上官燕婉包裹其中。 上官燕婉不慌不忙,软剑上的攻势顿时也凌厉起来,点点银色在月光下泛着光,好似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摆尾的银鱼。 单影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寻思着要不要提剑上去,眼角余光就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 他眼睛蓦然瞠大,眼底闪过一抹惊骇,下意识地看向云雷。 “将军!将军!国师来了!快住手吧!” 云雷驰骋战场十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男宠,没想到却如此厉害,最让他看不起的人,却迟迟打不败,顿时火冒三丈! 他早已杀红了眼,哪里还能听到旁边的呼声,又怎会停下来! 单影眼看着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人走了下来。 一袭月白锦绸长袍曳地,银色的长发如月光般倾泻,随着他的走动,丝绸般飘逸滑动。 长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眸子飞雪重重,眼角的泪痣在月色下闪着妖异的光。 单影被他通身笼罩的寒气震慑,下意识地跪地高呼,“国师大人。” 云依斐却好似根本未看到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眼里只有那个辗转腾挪的白色身影。 他来到近处,眼底幽暗一片,涌动着暗潮,右手一抬,指尖射出两道灵符。 正跟上官燕婉对战的云雷,察觉到耳边的破空之声,心头一紧,下意识挥剑来斩。 可惜那灵符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他不放。 又因为个头十分小,速度飞快,不过几个起落间,已贴在他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云雷的身体坠落在地,手中长剑也落在地上。 430罚军棍一百!以儆效尤!(2更) 单影本就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视线不离云依斐,眼见着他甩出灵符,目光也追随而去。 待云雷坠落之时,当即从地上爬起,朝他飞扑而去。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云雷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忽而张嘴吐出一口血,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咳咳咳~咳咳咳~” 单影吓得额头冒起冷汗,有心想问一问云依斐,到底甩了什么灵符。 可眼见着他朝旁边的少年走去,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意思,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云依斐脚步匆匆地走到上官燕婉身旁,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转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伤口,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声低沉。 “之前那般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就是为了这事?” 上官燕婉刚跟云雷对战完,正气喘吁吁着,根本无暇开口说话。 听到他的质问,先是一愣,心知他误会了,正要解释一番,忽而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国师大人最爱吃醋,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推开他,就是为了去见一个小丫头,肯定会气得肝疼。 为了不让他动怒伤肝,上官燕婉决定装傻充楞,把这事带过去。 想到这里,她轻咳一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国师大人,我刚好在外面消食,看到营地中大火熊熊,浓烟滚滚,便飞奔而来了。 没想到装着粮草的营帐竟被若羌派来的骑兵烧了,心急如焚,跟着一起救火。 谁知却没见到主将云雷将军,营地乱做一团,好不容易等他回来,有心跟他说了几句。 云雷将军却丝毫听不进去,没有任何悔改之心,甚至跟我动起了手。” 一边告着状,一边拿眼扫了地上的云雷一眼,丝毫没有在当面打小报告的羞愧。 云依斐本就担心她的安危,见她身上并无伤口,说话更是口若悬河,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人没出事就好,至于秋后算账,还是回去在床上说吧。 看着那张小脸上抹的几道黑灰印子,眉头一皱,从袖子里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 上官燕婉冷不防被他突袭,心知他是余怒未消,哪里敢惹毛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本打算接过帕子自己擦的,见他一脸严肃,寒冷如冰,当机立断,收回了爪子。 管别人怎么看呢,反正已经坐实了断袖的名头,也不怕再多几个传言。 云依斐见她难得这般乖巧,脸上笑意盈盈,心里的火苗再次被浇灭了。 草草地将黑灰印子擦去,这才看着顺眼了些,又把帕子顺势丢给她,示意她自己擦一擦爪子。 这才转头看向云雷,眸光冷寒如冰。 “燕公子刚刚说的可是实话?” 云雷嘴里一片血腥气,眼神恶狠狠的,只低垂着头未说话。 自从离开上京,知道云依斐身边跟了个以色侍人的少年,原本心里对国师的那点崇拜,早已烟消云散。 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孙启晏,本就看不起其他人。 除此之外,唯一能让他看在眼里的也就一个国师大人,还是因为听说了六年前的那场战役。 可谁知这次去西南平叛,国师却一改往日作风,玩起了男宠,心里那叫一个气怒! 没有当时就举剑砍过去,已经是忍之又忍了。 谁知今日一战,突然发现,花瓶少年并非真的花瓶,没想到那挺耐打,玩的不是花架子! 想他叱咤疆场那么些年,吃过的盐比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吃过的米还多,结果却迟迟打不败他! 这要是传出去,他大将军的威名也要臭了,本就心里郁闷的要死。 如今见云依斐这般紧张这臭小子,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云雷将心底的愤怒压下,慢慢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着,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是属下失职,甘愿惩罚。” 云依斐将他的桀骜不驯尽收眼底,心里想的跟上官燕婉一样,若是不消消他的气焰,早晚会酿成大祸。 指尖在衣袖上轻抚一下,眼底一片寒凉。 “既是如此,就军法处置吧。” 云雷一听,胸腔一阵翻涌,当即低下头,将眼底的气怒遮掩。 单影跪在他身旁,偷偷看他一眼,生怕他出口辩驳,顶撞国师。 此时见他只低着头,并未开口,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那颗心刚放到一半,耳边又传来低沉的嗓音,好似夜风吹进衣领里,一线寒凉。 “云将军守卫大营失职,致使粮草被烧,且不听劝阻,罚军棍一百!以儆效尤!” 话音落,整个大营寂静一片。 431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3更) 单影心头一紧,跪在地上抖抖索索,伸手压住云雷青筋满布的手背。 两人同时在地上叩头,“属下领命。” 云依斐低头看了一眼,又嘱咐了两句。 “赶紧盘查清点一下剩余的粮草,将损失情况整理成章,明日送到城主府。 还有整个大营的兵力部署情况,防卫情况,一并陈述上报。 若不是有疏漏,敌人怎会有机可乘,万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单影脑袋扣在冰凉的地面上,恭敬地回了一句,“是,国师大人。” 云依斐不再理会两人,衣袖一甩,直接朝马车走去。 刚走了两步,发现身边少了个身影,转头看了上官燕婉一眼。 “还不跟上来,留在这里看月亮吗?” 上官燕婉被他这句冷冷的笑话吓到了,嘴角一勾,赶紧小跑着跟上,故意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这般欲盖弥彰,反倒有些掩耳盗铃之势。 云依斐转头看着一步开外的小人儿,幽幽叹息一声,长臂一伸,拉住了她的手。 “反正都传开了,也不差这一次,不要闹,跟我回城主府。”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顶着无数道炙热的目光,小步跟着他朝马车走去。 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因为怕人说闲话,而是我身上太脏了,怕你嫌弃。” 云依斐的脚步一顿,扭头凉凉地扫她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你现在才有这觉悟,晚了。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忍了。 一向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国师大人,却一次次降低自己的标准,普天之下能让他这般的,也就一个上官燕婉。 两人刚上了马车,上官燕婉双臂一伸,就扑了上去。 云依斐伸出玉白的指尖,按住了她的脑袋。 “太脏。” 嘿,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刚刚还一点都不嫌弃的说。 上官燕婉好似一头小狮子,使劲往前顶了顶,硬是把脑袋戳进了他怀里。 做贼心虚的人,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要赶紧顺一顺国师的毛啊。 一会儿若是回了城主府,上官泽辰就在对面盯着,她也不敢上下其手啊。 “依斐哥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云依斐看着雪白的衣袍沾上一点灰色,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再把她推开。 “哦,你倒是知道,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上官燕婉见他没有再推开自己,得寸进尺,当即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 “先是我把你推开,一声不吭就跑了,害得你憋着,肯定很难受吧?”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云依斐忍不住就想到了一个时辰前所经历的一切。 那不上不下被吊住的感觉实在不好,要说欲火焚身,偏生惹火的人跑得无影无踪。 最后只能半夜三更冲了个冷水澡,那叫一个透心凉。 云依斐忍不住低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小东西,你倒是清楚的很。” 上官燕婉只觉耳垂一热,一股酥麻窜上来,身子扭了扭。 “依斐哥哥,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云依斐眼神一暗,伸手在她腰上扭了一下。 “你倒是想还有下一次,到时候有你受的,还有呢,你还错在哪里?继续说。” 432西郊大营没什么事吧?(4更) 上官燕婉好似一尾活虾,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抽空还要反思。 “嗯,还有就是我不该以身犯险,对付云雷将军的方法多的是,我不该自己亲自出手教训。” 云依斐一想到刚走进营地时看到的场景,太阳穴就疼得直抽抽。 云雷之所以能成为开平军的副将,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岂是她能对付的了的,尤其是她又不能使用阴阳玄冥剑。 若只是段时间交战还好,时间一长,体力肯定跟不上,十有八九会被剑刺伤。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婉婉,你太胡来了,下次绝对不能这样。” 上官燕婉自知理亏,根本没打算跟他犟嘴,只乖巧地点点头,认错态度特别好。 “嗯,下次再也不敢了。” 云依斐见她这般,心早就软成一滩水,只轻柔地摸着她的发。 许是救火的缘故,又或者跟人打了一架的缘故,她的发有些散乱,甚至带着些灰。 云依斐却好似完全没看到手上的灰色痕迹,继续轻轻地顺着,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之前跑出来,真是为了这事?你怎么知道有人要袭击大营?” 上官燕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心里早就组织好了语言。 “嗯,我之前不是跟钟小将军他们去逛邺城么,发现有几个黑影在跟踪我们。 我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上盯着我们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若羌族的人。 他们这般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或许就是为了晚上的行动。 我也只是抱着可能会来袭击的心思,心里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了。 谁知还是来晚了些,我到的时候,营帐已经被烧了。 听说是若羌派来的一队骑兵,只有几个人。” 云依斐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 “只有几个人的话,应该只是来试探虚实的,偷袭是假,摸底是真。 他们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不清楚我们的底细,不敢贸然行动。 如今看来,他们很快就会进行第二次袭击了,这次应该就是正面挑衅了。” 上官燕婉坐起身来,神色凝重。 “这么说来,他们放了一把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已经把我们的军力部署摸清了?” 云依斐点点头,“没错,应该是这样,就算是我们想多了,也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明日大家商议一下,将东西两大营重新部署一下。”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附和道:“依斐哥哥说的极是。”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驶进了城主府。 云依斐牵着上官燕婉的手走进院里,上官泽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两人走过来,当即上前,一脸焦急地问道。 “开平军的西郊大营没什么事吧?” 上官燕婉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六皇兄莫要担心,没什么大事。 所幸真是烧了一个装粮草的大帐,并无士兵受伤。 不过,六皇兄,你们黑甲军东郊大营没事吧?” 大军驻扎在邺城城郊,为了更好地守护城池,分别在东西两侧驻扎,黑甲军在东,开平军在西。 如今开平军的西郊大营遭到了袭击,难免东边的黑甲军也遭受突袭。 433记得要梦到我哟(5更) 上官泽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脸的惊慌未定。 “我们那边没什么事,尚未发现有人在周边活动,想来这次他们只是想刺探一下开平军的虚实。” 相较于名扬四海的开平军,黑甲军毕竟是皇家军队,名号没有那么响亮。 羌方此次前来摸底,自然首选对他们威胁比较大的,因而开平军就被突袭了。 云依斐和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也放心心来。 “六皇兄,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商议退敌之法,你早些休息吧。” 上官泽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脚步却没有动。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嘴角一抽,也不知上官泽辰是怎么了。 自从来了邺城,就喜欢整日盯着她和云依斐,生怕他们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 上官燕婉自然知道,他是担心断袖的传闻,对军队造成不好的影响,影响士气。 虽然她想跟云依斐卿卿我我,也只能忍忍了。 “六皇兄,我知道了,不会犯事的,你放心,我跟国师说句话,马上就回屋。” 态度十分诚恳,就差举手对天起誓了。 上官泽辰眼角瞟了云依斐一眼,转身走了。 上官燕婉见他走进屋子,幽幽叹息一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这才转身看向云依斐,双唇一弯,笑着说道。 “依斐哥哥,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去吧。” 云依斐闻言,却丝毫没有动一下,眸中波光闪闪。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忽而感觉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小心地朝上官泽辰的屋子看了一眼,忽而上前一步,拽住他的双臂,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晚安,依斐哥哥。” 刚要转身的时候,手腕却被抓住了。 云依斐攫住她的目光,右手轻抚上她细嫩光滑的脸颊,轻轻的搓着,眸子微眯。 “婉婉,魑魅魍魉去哪儿了,为何救火的时候只有你一人?为何你跟云雷对战的时候,他们没有出来?” 上官燕婉本以为今天就这么过去了,这一茬已经混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 她讪讪一笑,扭了两下,结果也没有挣扎出来。 上官燕婉眼珠转了一圈,眼底精光一闪,再次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红唇在他敏感的喉结上重重一咬。 云依斐身形一颤,手下力道微松,酥麻传遍全身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楞。 上官燕婉身子好似软滑的泥鳅一般,趁机扭了出来,拔腿就跑,三两步跑进了门里。 云依斐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抬头看着紧闭的红木门,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指尖搓着,上面似乎还存留着她的触感,眼神幽暗似寒潭。 小东西,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他刚转过身,忽而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一顿,又转过头看向门扉。 上官燕婉脑袋夹在门里,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依斐哥哥,晚安,记得要梦到我哟。” 话音落,不等云依斐开口,脑袋一缩,“砰”的一声,门再次合上了。 云依斐站在原地,只觉手有些痒痒的,好像拍两下她的小屁屁,真是太欠揍了。 心里这般想着,嘴角却不觉勾起,眼底璀璨一片。 这般鲜活的婉婉,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婉婉,真好。 月色正浓,庭院幽深寂寥,偶有虫鸣声声。 第二日一早,云雷将军受罚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军,原本气焰嚣张的开平军也沉寂了下来。 原本自诩是大端朝最雄壮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名号响彻西北。 如今却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敌军烧了粮草,多少觉得有些丢人。 加之,主将被罚,打了一百军棍,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开平军,是以他们收敛了往日的嚣张。 还听说一直跟在国师身边的小白脸竟然还会武功,甚至能跟云雷将军打个平手! 这消息好似插了翅膀一般,不过多时,就传遍了东西大营,再也没人敢轻视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如今是人人自危,再也不敢乱嚼国师的舌根子,每日只忙着巡逻练兵。 云雷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上官泽辰的东郊大营也受到了小队骑兵的突袭。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如今防备早已升级,那几个骑兵刚靠近大营,就被隐藏在密林中的黑甲军前后伏击。 火没有点成,人倒是被抓了两个。 不过,他们倒也硬气,被抓之后,还未来得及审问呢,就吞药自尽了。 其余几人逃走了,只留下一只箭插在大营外的旗杆上,上面还拴着羊皮卷。 难不成是战书? 434对付非常之人,就要有非常手段(6更 黑甲军将之取下,很快便送到了上官泽辰的手里。 “六皇兄,上面写了什么?难不成是战书?羌方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么?” 上官燕婉刚走进营帐,便急急问道。 云依斐紧随其后,走了进来,抬眼与上官泽辰对视片刻,又错过目光。 “是羌方的大皇子完颜拓,说是要与我们在十里外的虎跳峡见面谈判。” 上官燕婉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皱起。 “什么?谈判?有什么好谈的!上一次他们的人突袭西郊大营,烧了我们一营帐的粮草! 如今又故技重施,想要突袭东郊大营,就他这样的人品,我可信不过他。” 云依斐在上首坐下,端起旁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开口。 “也不是不能去,最起码要听一听,他们想谈什么,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如今羌方内部,三个皇子为了争权夺势,正斗得火热。 或许完颜拓是想从我们这里谋求合作,借我们的势,夺取酋长之位。” 上官泽辰眸光闪烁,“国师的意思是,完颜拓这次找我们谈判,是想休战? 若是我们能够助他夺取酋长之位,他便会答应停战?是这样吗?” 上官燕婉嘴角斜勾,冷冷一笑。 “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而已,待他真的成了酋长,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就他那品性,出尔反尔,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决不能相信他!” 云依斐将杯子握在指尖,轻轻地摩挲几下。 “婉婉说的不错,完颜拓不可信,再者完颜拓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他身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上官燕婉凝眉,“你是说谈判这事,是完颜宗晟的主意?” 云依斐轻缓地点点头,“没错,完颜拓整日沉迷酒色,早被掏空了身体。 一直都是完颜宗晟在背后操纵,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表面上是尽力扶持完颜拓,实则只是想借机上位,取而代之。 心知可能斗不过完颜博和完颜昊,便想出这么个计谋。”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这是把我们当枪使呢,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啊。” 上官泽辰沉吟半晌,开口道:“那我们要不要赴约?他们不会有埋伏吧?” 云依斐将杯子放回桌面,狭长的眸子眯起,声音低沉和润。 “去啊,自然是要去的,明知是鸿门宴,也要准时赴约。 不亲眼看一看,如何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们都挑衅两次了,不就是想让我们赴约? 既然他们那么迫切的想见我们,那就去会一会好了。” 上官燕婉扭头看他一眼,见他眼底闪着淡光,一脸的淡定自若,也便跟着放心了。 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说明这事可行。 三人商议已毕,待到约定的那一日,准时去了相约之地。 虎跳峡是西南边陲最深的峡谷之一,以地势险要而著称,共有十多处险滩,江流与巨石相互搏击,气势非凡。 华丽的马车行在两队骑兵之后,顺着大江沿岸缓缓前行。 在大江的尽头,数百米宽的江面陡然收缩成十来米的激流,两块巨石隔岸矗立。 上官燕婉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铺面是冷冽的江风,裹挟着凉凉的水汽。 山腰怪石镲峨,古藤盘结,山脚壁立,直插江底,虎啸猿啼,不愧为西南第一峡谷。 啧啧惊叹两声,眼角余光已经瞟到了山脚处的凉亭。 “依斐哥哥,到了,我看到他们的人了。” 云依斐并未朝外看,只浅浅地“嗯”了一声。 上官燕婉放下帘子,“这虎跳峡地势真的很险峻,若是他们有埋伏,还真的很难脱身。” 云依斐指尖轻抚衣袖,薄唇轻启,“婉婉,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放心好了。” 上官燕婉双眼一眯,好似小狐狸一般,朝他眨眨眼。 “听依斐哥哥这意思,你似乎还留了后招?” 云依斐淡然勾唇,“对付非常之人,就要有非常手段,我不过是做好万全之策而已。”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停下了。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前后走下马车,上官泽辰已经等在那里了。 云雷因为身上的伤,此次并未前来,而钟良钰留下来镇守东郊大营,以防有人趁机偷袭。 三人缓步前行,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凉亭外守着许多手拿长矛、弓箭、弯刀的羌方人,而凉亭内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看到三人行来,其中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双手作揖。 “国师大人,景王殿下,有失远迎,多多包涵。” 435大胆奔放又博爱!(7更) 男人抬头看了看上官燕婉,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似乎早已知晓她男宠的身份,遂并未称呼她。 云依斐将他的视线看在眼里,目光冷寒似冰刀,好似并未看到他,径直朝里走去,坐了下来。 “虢虢,你过来。” 自己坐下就算了,还顺便拉着上官燕婉坐了过去。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反正已经坐实了男宠的身份,自然要趁机享受一下男宠的待遇。 上官泽辰自然也看出了男人对上官燕婉的不屑,心里也不开心,竟然敢这般对待他的皇妹,他算什么东西! 所以,他也好似没看到眼前的人一般,跟着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三人坐定,原本端坐着的男人忽而大笑起来,正是羌方大皇子完颜拓。 “哈哈哈,国师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完颜康,你也坐过来吧,别干站着了。” 还弯着腰行礼的男人眼珠子差点瞪掉,但还算能忍,额头青筋跳了跳,一句话不说,坐回了原位。 完颜康? 上官燕婉闻言,多看了男人几眼,原来这就是完颜宗晟的儿子完颜康啊。 心中暗忖,看来依斐哥哥猜的没错,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完颜宗晟策划的,连唯一的儿子都派出来了。 这边上官燕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完颜康,那边完颜拓却在偷偷打量她。 看了几眼,忽而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 完颜拓转头看到云依斐面无表情的冷脸,宽厚的身板忽而颤了一下,指尖在杯子上摩挲了一下。 上官燕婉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也朝完颜拓看去,却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一般,明明是一副色欲熏天的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重新审视之时,完颜拓已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 “国师大人,景王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 只因为他刚刚多看了上官燕婉几眼,云依斐对他满心都是厌恶,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他衣袖一甩,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大皇子费尽心机把我们请来,到底要商议何事?” 完颜拓却好似根本未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和厌恶,反而腆着一张脸,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都说大端朝的国师美如玉,倾国倾城,气高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依斐见他又说了一句废话,眼底的厌恶更浓,周身笼罩的冷气能把周围的水汽比下去。 之前一直坐在完颜拓身边的女人,看了他几眼,在他爆发之前,忽而开口了。 “国师大人,我皇兄只是仰慕你的容颜和才华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毕竟像国师这般倾国倾城的人,在我们这里可不多见。” 上官燕婉听到女人的声音,才开始偷偷地打量她,这就是羌方的长公主完颜婧吗? 身穿红色软甲,发髻高束,五官深邃,身形凹凸有致。 既有男儿的英姿勃发,又有女儿的妩媚,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巾帼美人。 若不是两人处于敌对方,她倒是很乐意交这样一个朋友。 毕竟上京的世家女,一个个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说话更是细声细气,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完颜婧看着云依斐时,眼底带着兴味,嘴角轻勾。 察觉到上官燕婉的视线,当即转头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好似有火花绽放。 完颜婧朝她勾勾眉尾,挑衅意味十足。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完颜婧莫不是看上云依斐了?这爱情来得也太快了吧,这不是才见第一面么! 特么的,果然异族的女人就是大胆奔放又博爱! 436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1更) 云依斐并未关注两个女人掩藏在笑里的金戈铁马,只不耐地扫了完颜拓一眼,声音冷的似冰。 “大皇子,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完颜拓指尖搓了搓,眼神又在他身上逡巡一周,才开口。 “是这样的,国师大人,我知道你们并不想开战,毕竟只要有战争就会死很多人。 你们不想,其实我也不想,所以此次找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达成休战协议。 几十年前,早在我们爷爷那辈的时候,就签了长达十数年的停战协议。 你们大端朝与我们羌方相安无事几十年,不是挺好的么?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朝你们出兵,并非我的意思,我一直都是主和派。” 云依斐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只觉厌恶更甚,直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停战协议?大皇子说的倒是轻巧,只是不知你可有可本事?羌方会听你的话吗?” 完颜拓被他拆穿了心中的小九九,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依旧恬着一张笑脸。 “这不就是我此次找你们来的目的么。 正是因为以我一人之力办不到,所以才想着让国师帮忙,哦,不,是与你们大端朝合作。 只要你们愿意协助我夺得酋长之位,我答应你们,定不会再与大端朝开战,且年年上供,甘愿俯首称臣。” 好大一个馅饼啊,可惜啊,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云依斐心中冷笑,面上轻嗤一声,“大皇子真是说笑了,据我所知,你的两个兄弟似乎都比你厉害。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夺去酋长之位?就算有我们的帮助,若是本身实力不足,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完颜拓闻言,脸上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青黑一片。 完颜康偷偷看他一眼,眼珠一转,当即站了出来,声音略大。 “国师大人,请注意您说话的口气,这可是我们的大皇子!” 上官燕婉忽而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难道是这地方太偏僻了么,怎么主子都没开口呢,养的狗就开始乱吠。” 完颜康脸色爆红,一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指着上官燕婉,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骂谁狗呢?!” 上官燕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哎呀,耳朵好痛啊,这狗叫声怎么越来越大了。” 云依斐看她一眼,在石桌下抓住她的小手,指尖划了两下,调皮。 完颜康喉结滚动,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上官泽辰和云依斐在这坐着,早上去掐上官燕婉的脖子了。 “呵,你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学会反唇相讥了,倒不是特别蠢。 上官燕婉作势将手放在耳朵边,朝瀑布那边竖了竖,“不好意思,风太大,我听不清。” 完颜康差点被气撅过去,身体不堪重负,直接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完颜婧双手托腮,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呢喃一声,“有点意思。” 这句话无疑就是一把刀,在完颜康的心上又补了一刀。 437这个男人是我的,谁也别想抢!(2更 上官泽辰眼看着谈判就要变成骂架现场,当即开口道:“我们已经充分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 但这是关系到我们大端朝的未来,不可能立刻答应你,且容我们回去商议一下,过几日再给你们答复。” 完颜拓收起眼底的怒色,转而轻笑一声,“还是景王殿下明事理,那你们好好考虑。 但你也知道,如今我那两个弟弟恨不能立刻与你们开战,我怕他们会等不及,所以你们可不能考虑太久。 只要我早一日成为酋长,咱们开战的机会就小一些,这个提议算是对你我都好。” 上官泽辰又怎会看不出他心中的如意算盘,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声音依旧低沉淡然。 “这是自然。” 眼看着谈判将要结束,三人同时站起身来,可还未迈出一步,却突然被拦住了。 完颜婧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鞭子,拦住了三人去路,鞭柄指向云依斐。 “这个男人,我看上了,若是结成同盟,我愿远嫁到上京,永修两族之好。” 上官燕婉闻言,嘴角僵硬的厉害,这个羌方皇族的人莫不是脑子都有病?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带传染的吗? 还甘愿嫁到上京,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娶你啊! 上官燕婉当即走到云依斐身前,将他往身后一拉,占有欲十足。 “不好意思,长公主,这个男人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云依斐早在完颜婧指向他的时候,心里便有些膈应,对羌方族的人那真是厌恶透顶了。 本就心烦意乱,正想着要如何打发这自恋的异族公主,却被上官燕婉拉住了手。 看着掌心玉白的手指,心情忽而就好了,甚至开始在心里感激完颜婧了,嗯,拦得好。 国师大人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挺身而出,整个人都好似泡在了蜜罐中。 上官泽辰看了两人一眼,额头黑线跳得欢快,真想对着上官燕婉大吼一声。 虢平,你现在穿的是男装,扮的是男人!这般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真的好吗?! 邺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难道连羌方也不放过?! 若是传言流传到了上京,回去之后该如何跟父皇母后解释! 上官燕婉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与完颜婧互相瞪视着。 完颜婧手中长鞭一甩,“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呵,没想到传闻是真的,国师大人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 话音落,原本站在一旁的完颜拓忽而上前一步,拉了拉她的手。 “皇妹,莫要胡闹。” 虽是说着这话,可眼里却流露着一丝欣喜,眼角余光偷偷地瞄着云依斐。 上官燕婉察觉到他的视线,眉头一皱,越发把云依斐捂在身后了。 为何相较于完颜婧,她更厌恶这个完颜拓呢?总觉得他的眼神很恶心,色眯眯的,往哪里看呢! 完颜婧长鞭一抽,直接将完颜拓卷到了一边,只定定地看着上官燕婉,嘴角带着一丝兴味。 “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既然我喜欢这个男人,你也喜欢这个男人,那咱们就来一场公平的竞争如何?” 上官燕婉有些懵,云依斐本就是她的男人,她为何要跟一个初次见面就觊觎她男人的女人比试啊! 说的好像云依斐是大家的一样!羌方皇族的人都这么不要脸么! “长公主,你好像没弄明白,这个男人本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凭什么要跟你公平竞争? 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竞争就竞争,是不是太自说自话了些?谁同意了?” 看不见的硝烟隐藏在两人的对话中,可谓剑拔弩张。 完颜婧却好似完全未听到这话,直接将鞭子往空中一甩。 “我说公平竞争,那是看得起你,本宫看上的人,都是直接掳回去,可从来没得到他们的允许。 怎么?你是不是怕了?怕输给我,所以才百般推辞?” 激将法? 上官燕婉自然看出她是在用激将法,可看着面前这嚣张的女人,手忽然有些痒,真想教训她一顿! 强抢民男就算了,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讲出来! 不知是民风剽悍,就好这一口,还是大家都默认了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依斐哥哥,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她居然敢觊觎你,不行,我要收拾一下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你是我一个人的!” 云依斐听着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心里好似喝了蜜,从到了邺城,所有堆积的不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不能上床又如何,不能造小太阳和小月亮又如何,只要她心里只装着我一人便可。 云依斐朝她点点头,“去吧,记得速战速决,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438我敬你是条汉子!(3更) 上官燕婉见云依斐竟然一口同意了,还有些不可置信。 本以为云依斐会阻拦她呢,毕竟不知道完颜婧的实力,万一受伤什么的,没想到他竟如此放心。 倒是上官泽辰,一听说她要和完颜婧对决,就站不住了。 走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臂,“不要闹,这可不是小事。” 在上官泽辰的心里,上官燕婉还是一年前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看到个毛毛虫都要叫半天的娇弱小人儿。 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打得过在战场上厮杀的完颜婧呢!胡闹! 上官燕婉知他心中所想,当即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六皇兄,你莫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能见鬼的体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弱的小公主了。 不过是对付一个异族的公主而已,不足为惧,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心,毕竟他从未见过上官燕婉拿剑的样子。 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皇妹拿起剑战斗的场景。 可是看着云依斐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放心一些。 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估计云依斐是不会让她去的,毕竟没人比他更疼上官燕婉了,就跟眼珠子一样爱护着。 上官泽辰选择相信云依斐,遂慢慢地松开了上官燕婉的手臂,还是忍不住交代一句。 “注意安全,不要勉强。” 上官燕婉朝他浅浅一笑,转头看向完颜婧。 “好,我答应你的挑战,但也请你一定要信守承诺。 咱们过三十招,若是我赢了,以后不要再骚扰国师大人!多一眼都不能看!” 完颜婧言笑晏晏地看着上官燕婉,嘴角邪勾,“人不大,倒是会说大话,大言不惭,说的就是你吧。 若是我赢了,是不是你就退出?以后不能留在国师身边! 等我皇兄成为酋长,我便嫁到上京去,成为国师唯一的娘子!” 娘子?就你?那是我的娘子! 上官燕婉嘴角凉凉一笑,并未多言,伸手指着江面上屹立着的四五米高的虎跳石。 “我们就在那里决斗,三十招之内,谁先掉下水,谁就认输。” 虎跳峡两岸危崖壁立,在宽阔的江面中,却屹立着一块大石。 江水从两边倾泻而下,犹如猛虎下山,风驰电掣,水花进射,山谷轰鸣。 光是看着都胆战心惊,更何况在上面比试! 所有人都看着上官燕婉,以为她的脑袋摔坏了一般,满是不可置信。 只有云依斐一人安静而立,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完颜婧转头看向江中大石,眼里没有惧怕,反而生起一丝兴奋。 “好!一言而定!” 强势的女人就喜欢强势的挑战,你若是一心让着她,反而会让她生气,因为她觉得你看不起她。 完颜婧手中长鞭一挥,脚步离地,几个跳跃间,人已经落在了江中大石上。 “我敬你是条汉子!若是我真败了,也是心甘情愿!” 上官燕婉心里哂笑,汉子?老娘可是货真价实的母老虎,定要让你长长见识! 439以后不要再骚扰国师大人!(4更) 上官燕婉在腰间一抹,手腕翻转间,手上已多了一把银色的长剑。 同样是几个跳跃,好似飞燕一般,落在了巨石上。 上官泽辰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凑到云依斐身旁,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虢平什么时候还会武功了?她手上的剑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对于舞刀弄枪的男人而言,剑这种武器并不陌生,甚至一眼就能看出好坏。 上官泽辰出身皇家,又从小练武,自是一眼便看出上官燕婉手中的剑不是凡品。 云依斐眼底流光一闪,不紧不慢地回道:“哦,那是我们国师府的聘礼。” 聘、聘礼?谁允许收的? 上官泽辰闻言,差点被口水呛死! 云依斐却无暇理会他,一双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只盯着江面上白色的身影。 江水态势,瞬息万变,圆形巨石周围,狂驰怒号,石乱水激,雪浪翻飞。 一红一白两道身形迅若鬼魅,快似闪电,缠斗在一处,有种说不出的美。 完颜婧手持长鞭,重重一甩,长鞭好似游蛇一般游走而来。 上官燕婉一剑挥出,光华泄地,湛然若水,直接迎了上去。 银鳞被她舞得是密不透风,但见江上银光乍起,如水银泻地,竟有美轮美奂之感。 完颜婧原本还未全力施为,以为她不过是个花架子。 上京出来的柔弱少年,能有多大能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未把她放在眼里。 虽说是她提出来的一对一单挑,实则内心十分鄙视上官燕婉,不过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 完颜婧在若羌,乃至西南之地,名声都很响亮,是出了名的女煞神,能被她当做对手的并不多。 如今真正交起手来,才发现,面前的柔弱少年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绝非花拳绣腿。 十个回合下来,她一直步步紧逼,丝毫不退,剑光如影随形,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机。 完颜婧这才收束心思,重新打量起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来。 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柔弱的男人,只喜欢阳刚彪形大汉,尤其是骁勇善战的男人。 刚刚说要跟上官燕婉比试,要跟她争国师大人,不过是想给她点教训。 之前大言不惭,甚至跟完颜康唇枪舌战,她虽没有开口,心里却有些不爽。 所以才会在临走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毕竟国师那样的柔弱美人,根本不是她的菜! 没想到,却因此发现了一个宝贝! 面前的少年绝对是掩藏在纤瘦身体下的真正强者! 许是想得太入神,一个不留意,银色的长剑从她耳侧划过。 即便闪身躲过,还是被剑气刺伤了侧脸,留下一个清浅的红色血痕。 完颜婧只觉侧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趁着十五回合结束的空档,她站在巨石的边缘,伸手摸了一下,指尖是殷红的血。 看着那血迹,她非但没有感到气怒,反而升起一种别样的快感。 最近几年,她鲜少受伤,能在她脸上留下伤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完颜婧将指尖放在唇边轻轻一舔,舌尖伸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只觉一腔血像燃烧起来一样,在胸腔,在喉间沸腾。 “好样的!” 上官燕婉也正借着这空档,大口喘息,慢慢地调整呼吸。 见她那般动作,身板不觉颤了颤,总觉得完颜婧的眼神变了,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上官燕婉对于她的赞美敬谢不敏,只回了两个字。 “承让!” 话音落,两人的身形同时闪出。 上官燕婉一袭白影飘然江上,手中长剑白虹贯空,撕裂了瀑布。 完颜婧素手一翻,长鞭一起,裹挟着千斤之力,径直朝她腿上扫去。 江面雾气空蒙,旋涡漫卷,飞瀑轰鸣,恍惚看不清两人身形。 上官泽辰看着缠斗的两人,尤其是快若闪电,出手如风的上官燕婉,眼珠子都快掉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皇妹了! 上官泽辰脚步微移,朝云依斐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国师大人,我皇妹的武功是你教的吗? 她以前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贵公主,何时变得这般,嗯,勇猛了?” 上官燕婉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是剑,连棍子都没拿过! 自从那次被劫持之后,上官燕婉成为见鬼体质,整日里往国师的东胜宫跑。 如今她有如此大的变化,思来想去,也就一个云依斐的缘故了。 所以,才会这般问。 440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5更) 云依斐双目湛湛,紧盯着上官燕婉的身影。 他并未转头,只浅浅地说了一句,丝毫不掩饰心里的骄傲。 “是婉婉自己学的,她本就是极聪明的。” 自学成才? 上官泽辰心中更是讶异,没想到皇妹武学天赋如此之高! 实则上官燕婉进步如此飞速,还是要归功于阴阳玄冥剑。 为了捉鬼除魔,自从接手了阴阳衙门的判官之职后,上官燕婉便发愤图强。 三五不时地就要拿着阴阳玄冥剑找魑魅魍魉请教,学习,过招。 要说真有师父,那也不是云依斐,而是魑魅魍魉啊。 这些,上官泽辰自然是不清楚的,若是他比较了解魑魅魍魉的话,或许还能从招式上看出一二。 可惜魑魅魍魉自小便归上官燕婉一人,平日里更是神出鬼没,根本没几个人见过。 而有幸跟他们交过手的,看过他们武功招式的,基本上都去地府报道了。 这边两人心思各异,那边完颜拓和完颜康脸色也有些怪异。 完颜康本就十分看不起上官燕婉,所以之前才会口出恶言。 在他的心里,上官燕婉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除了一张好看的脸,除了会爬床,一无是处。 可如今看着江面上辗转腾挪的少年,好似鱼跃于渊,脸色不禁煞白,仿佛能听到啪啪打脸的声音。 完颜康眼看着羌方女煞星的脸都被少年刺出了血,身板抖了抖,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唾沫。 心里有些庆幸,幸好刚刚没有动手动脚,否则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 相较于完颜康的胆战心惊,完颜拓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他看着江面上的白衣少年,指尖痒痒的,忍不住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两下。 完颜拓双眼眯起,眼神幽暗,貌似不经意地偷偷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又转头看向江面,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边众人心思各异,江面大石上正在对战的两人,都在全力以赴地打败对方。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十个回合,两人出招越来越狠厉,来去如风,只觉眼花缭乱。 上官燕婉的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锋锐却又圆润。 银光一颤,去势如风,直取完颜婧的门面! 完颜婧挥鞭来挡,直接缠住了她的剑身,一勾一甩,将她的身形带到半空。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剑身突然一软,犹如风中落叶,随意飘荡,看不清招式。 “唰”地一声,在她手腕上划过,带出一道血口。 完颜婧好似被那血刺激了,眼珠赤红一片,不退反进。 手中长鞭一夺,眼看就是一鞭封喉! 上官燕婉身体好似乳燕一般,翻转一周,银鳞架主长鞭去势,狠狠一甩。 完颜婧身体朝后退去。 上官燕婉紧随而至,剑招之快,犹如倒挂的飞瀑,风驰电掣,水花进射。 觑着一个空门,飞速上前,剑尖击在她的肩膀上。 完颜婧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犹如纸片般朝激怒的江中飞去。 眼看着就要落进江水里,上官燕婉眉心一蹙,想都未想,朝她飞扑而去。 441我愿赌服输!(6更) 就在完颜婧的身体堪堪接触江面的时候,手臂一揽,脚尖在江面一点,抱着她朝岸边飞去。 江边众人正看得目不暇接,心潮澎湃,就看到一抹红影朝江面坠去。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惊惶地张大嘴巴。 羌方那边几条黑影立时窜了出来,飞箭一般朝江面射去。 可身形还未闪出几步,却被人拦住了,定睛一看,却是四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 眼神凛冽,面无表情,出手如电,一看就是高手! 两方正对峙着,耳边传来几声惊呼。 “皇妹,皇妹,你没事吧?” 黑影同时转头看去,才发现完颜婧已经被抱回了岸边。 几人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又同时消失无踪。 魑魅魍魉见几人离开,身形同样一闪,紧跟着消失不见。 完颜婧被上官燕婉抱回岸边,放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才缓了过来。 听到完颜拓聒噪的声音,不耐地挥了挥手,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没事,不要这般哭丧,好像我死了一样。” 话音落,伸手将嘴角的血擦去,慢慢地站直身体。 完颜拓被她当众说了一句,却并未出言反驳,毕竟这是他不敢惹的人。 对于完颜拓而言,完颜婧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母老虎。 别说是他,就是族中骁勇善战的男人,都不敢轻易惹她。 在王权倾轧的皇族,完颜婧就是他最大的保命符,所以事事都顺着她,从不敢出言反驳。 不过幸好,这是他的皇妹,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般想着,心情就好多了,也不觉得被欺负。 完颜拓站到了一边,看着她走向那白衣少年,心头一紧,皇妹战败了,该不会要杀了那少年吧? 完颜康也猜到了这一点,眼看着完颜婧离上官燕婉越来越近,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 他的眼底隐藏着恶毒,心中在叫嚣着,杀了那个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宠! 上官泽辰眉头皱起,脚步下意识往上官燕婉处移了移。 虽说上官燕婉很厉害,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万一这个阴晴不定的长公主突然出手怎么办? 都说狗急跳墙,谁知道她当众被损了面子,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云依斐倒是一脸淡定,面上波澜不惊,只目光灼灼的看着上官燕婉,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骄傲。 这是他的婉婉,没人能够掩盖她的光芒。 除了云依斐,唯一淡定的就属上官燕婉本人了。 与他人的想法不同,上官燕婉心里十分笃定,完颜婧不是那种使阴招的小人。 她笑着往前一步,将上官泽辰挡在前面的身体拨了拨。 “六皇兄,你莫要担心,长公主应该只是有话要对我说,不会出手伤人的。” 上官泽辰听她如此说,狐疑地看她一眼,却还是移开了脚步。 上官燕婉走到完颜婧面前,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长公主,多谢承让。” 完颜婧对于她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眼底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她早已收起长鞭,双手抱臂,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官燕婉,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面上完全没有战败的懊恼,甚至看都未看云依斐一眼。 上官燕婉被她看得发毛,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抢在完颜婧开口之前,语速飞快地说道:“长公主,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之人。 既然三十招之内,你败给了我,那么之前的承诺,还请你兑现。 以后国师大人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能再觊觎他分毫,不知长公主可能做到?” 完颜婧依旧没有看向云依斐,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只盯着她。 忽而嘴角一勾,妩媚一笑,“我既然输了,自然是愿赌服输。 就像之前说的,我再不会觊觎国师大人,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上官燕婉刚把一颗高悬的心放下,忽又听她话锋一转,再次开口。 “不过……” 完颜婧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了,一双美目光华流转,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上官燕婉真是怕了她的豪爽性子,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总觉得她不可能就这么善了,当即问道:“不过什么?” 完颜婧身形忽而一闪,魅影一般,转眼间已站在上官燕婉面前。 “唰!唰!唰!唰!” 魑魅魍魉也瞬间窜出,护卫在上官燕婉周围,目光好似冰箭,警惕地看着完颜婧。 而完颜婧身后同样站了几个黑衣人,正是之前与魑魅魍魉对峙的几人,想来是她的影卫。 442我打算追求你!(7更) 上官燕婉虽然惧怕完颜婧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却从未怀疑过她的人品。 当即朝魑魅魍魉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魑离眼神一厉,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还未开口,却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只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做了个手势,四人又瞬间消失,来无影,去无踪。 完颜婧将上官燕婉的动作看在眼里,此时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男宠,没想到武功了得,还有影卫随身保护,怎么看身份都不一般。 完颜婧同样摆了摆手,她身后护卫的黑衣人瞬间如鸟兽散。 她伸出一手,刚要摸向上官燕婉的脸,却被一道飞来的黄符打歪了。 完颜婧没想到会被人突袭,转了转酸麻的手腕,转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来传言不假,国师真的很喜欢这个少年。 不过,话说回来,这般俊俏又英武的少年,谁不喜欢呢! 完颜婧收回视线,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忽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不过,跟你过招之后,我确实对国师大人没什么兴趣了。” 上官燕婉一脸警惕地盯着她,总觉得接下来她还有话要说,而且是什么了不得的话。 “所以呢?” 完颜婧朝她抿唇一笑,伸出舌尖舔了舔艳红的唇。 “所以,我打算追求你!我突然发觉,似乎对你更有兴趣!”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只剩下旁边江面上发出的巨大水声。 上官燕婉差点被唾沫呛死,虽说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没料到她会说这么一句! 异族的女人果然大胆奔放,敢爱敢恨! 前一刻还在垂涎国师的美颜,后一刻却爱上了不打不相识的少年! 要不要这么惊悚,我们还是敌人,好不好! 云依斐早在与完颜婧对视一眼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安,因为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强烈的占有欲。 没错,就是那种志在必得的占有欲,曾经的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所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若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听到完颜婧慷慨激昂的宣告,已经板上钉钉了。 云依斐突然觉得心口有块大石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有一个碍眼的钟良钰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异族剽悍长公主! 男人就算了,为何还有女人来惦记他的婉婉! 一想起远在上京那位整日里粘着上官燕婉的孙思柔,心就更塞了。 一个女人不够,现在居然还两个! 一个温柔如水的小兔子,一个剽悍奔放的小野狼,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吸引! 相较于心里喷火的云依斐,上官泽辰的心情就平静多了。 完颜婧喜欢上官燕婉,总比痛恨她强,这样一来,上官燕婉就安全多了。 反正上官燕婉同样是女人,也不怕完颜婧能作出什么幺蛾子,如此甚好。 完颜康听到完颜婧突然表白的话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怎么可能,长公主不是最讨厌这种唇红齿白的弱鸡男人么! 可是偷偷瞥了完颜婧两眼,发现她好似不是在说谎,那眼神十分专注。 完颜康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忽而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完颜拓,眼底闪过一抹阴骛。 完颜拓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根本没注意到完颜康异样的眼神。 他的指尖轻轻地在衣袖上摩擦着,眼底精光涌动,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上官燕婉看着完颜婧,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刚刚被一剑戳傻了。 可是看到那双泛着潋滟春水的眸子,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看来她是玩真的! 真是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异族的女人惹不起啊。 上官燕婉打定主意要让她知难而退,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长公主,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另觅他人吧。” 说罢,转头拉住云依斐的手,朝马车走去,示威意味十足。 完颜婧看着两人远去,却并未追上去,脸上也没有怒气,反而噙着一丝笑。 “呵,我完颜婧想要的男人,还没有能逃脱的。” 完颜拓闻言,眼底精光一闪。 “皇妹,不过是个小小的男宠而已,何须如此费心。 你若是喜欢,哪天皇兄让人偷偷把他掳来,送到你床上如何?” 完颜婧冷冷地瞪他一眼,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就凭你那些酒囊饭袋的手下,也想把燕虢掳回来?还真是痴人说梦。 你刚刚莫不是没看到,燕虢只要动一动手指,他们就成尸体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老实待着吧。” 完颜拓脸色煞白,双手攥紧,额头青筋跳了跳,却没有出言反驳。 443我看上的男人,需别人帮忙么!(1 完颜婧刚走出一步,又转头看向他。 “皇兄,你觉得我完颜婧看上的男人,还需要别人帮忙么?笑话!” 说完之后,大笑几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完颜拓站在原地,眼底涌动着暗潮,忽而伸脚揣向旁边的完颜康。 “哼,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无辜被怒火牵连的完颜康,只能抱着双腿在地上打滚,敢怒不敢言,还要装笑脸。 待疼痛缓解了,才慢慢地爬起来,又是一脸谄媚的笑。 “殿下,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实现心中愿望。” 完颜拓扭头看他两眼,轻嗤一声,“什么办法?” 完颜康当即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完颜拓听完之后,嘴角斜斜一勾,愈发显得那张脸色欲熏天。 江面千波万涛,沸沸扬扬,回旋翻滚,不时地回荡着两人的笑声。 虎跳峡一会,若羌再无动静,又蛰伏了许多时日。 大端朝这边,趁着这难得的时间,重新将东西两大营部署了一下。 这一日晚间,上官燕婉正坐在窗前画符,忽而听到脚步声。 抬头一看,正看到容惜月带着两个丫鬟走进院子,手里还捧着精致的食盒。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紫毫丢在笔架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底划过戏谑。 秋绮正端着一盘点心过来,“公主,这是国师大人刚让人送过来的。 说是你晚膳用的饭不多,怕你饿着,特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的杏仁佛手酥。” 说完之后,发现上官燕婉并未回话,心中惊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皱。 “公主,这个城主府的大小姐,似乎野心不小。” 上官燕婉随手从碟子里捏起一个佛手酥塞进嘴里,眼睛亮光一闪,嚼了两下,才开口。 “是啊,野心不小。” 秋绮看着容惜月带人在站门口敲门,摇了摇头。 “也是,邺城毕竟只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人烟稀少,物资匮乏,谁不想着去繁华的上京呢。 再者说,六殿下长得那般玉树临风,是个女人都会扑上去吧。” 上官燕婉又嚼了两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要怪只能怪我们上管家的人长得都太好,总招他人惦记。” 秋绮抿唇一笑,双眼弯弯似月牙。 “公主,你是不是又想到若羌族的那个长公主了?听说她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跟你表白的呢。” 上官燕婉听她突然提起完颜婧,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死,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咳完之后,接过秋绮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秋绮,自从到了邺城,你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难不成这地方真的邪门?为何这里的女人都这般剽悍,喜欢就上,根本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 面前这位主儿不就是,跟完颜婧其实差不多,明知六皇兄都快成亲了,还这般上赶着来勾搭,哎。 原本看着她柔弱的小白花一样,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没想到竟怀着这样的心思。” 秋绮一边帮她顺着后背,一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公主,你说六殿下他会不会……” 444这女人,野心不小(2更) 秋绮的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六皇兄不会的。” 秋绮惊疑地看她一眼,分明是想说,你怎么那么笃定? 上官燕婉又捏起一块佛手酥,放在唇边咬了一小口。 她为何会这般笃定?因为她经历过啊,上官泽辰和陈琇莹那是真的两情相悦。 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在皇家的上官泽辰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爱陈琇莹爱到了骨子里。 他虽然性格有些冷,话也不多,但却是个痴情又专一的好男人啊。 “六皇兄和表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超出了爱情,不是一般人想插进去就能插进去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上官燕婉刚说完这句,对面屋子的门就打开了。 不过,出来的人不是上官泽辰,而是他的贴身小厮明泰。 明泰站在门前,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容惜月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带着两个丫鬟又原路返回了。 丫鬟手上捧的糕点盒子甚至都没送出去,又原样拎着回去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露出了然的笑意,目送着容惜月出了院门,这才收回视线。 秋绮低头看了眼桌面,好奇地问道:“公主,你这是在画什么符呀? 看着怎么跟以往的有些不一样?不像是国师教的那些啊。” 上官燕婉闻言,当即坐直了身体,眼里盈满笑意。 “自然跟往日的不同,这是我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创的新符箓。”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紫毫,又开始认真地画起来,还不时地看一眼旁边泛黄的书卷。 秋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身形一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公、公主,这不是、这不是上次黄黑红寻的那本春、春……”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说了几遍,都没好意思把后面的几个字说出来。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眼尾轻挑,笑得不怀好意。 “没错,就是那本,这可是很难寻的孤本,黄黑红还是打劫了好几个鬼兄弟才弄到手的。” 秋绮嘴角抽得厉害,感觉自己白活了,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公主呀! 她沉思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看着这本春宫画册来画符,真的能行吗?公主,你到底画的什么符?” 虽然心知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符箓,但奈何越是这般,越是抓耳挠腮的想知道。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紫毫轻轻一提,完成最后一笔,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自然是欲火焚身符。” 欲、欲火焚身符?欲火焚身符! 秋绮只觉一股热意升上面皮,整张脸红的不成样子。 “公主,你、你画这符……” 上官燕婉将桌上新画好的符箓拿起,轻轻地吹了吹,脸不红,心不跳。 仿佛刚刚说的不是欲火焚身符,而是糕点味道不错一般。 “那还用说,能让我这般用心的人,也只有国师一人了。” 秋绮想了一下云依斐看到这张符箓时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主,你开心就好。”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眼中的无奈,笑嘻嘻地将符箓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国师送来的这杏仁佛手酥味道不错,看来我要亲自登门去谢一下。” 话音落,将黄符往怀里一揣,朝门外走去。 秋绮僵硬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尊石雕,隐约听到她在小声嘀咕着。 “也不知这符箓管不管用,算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实在不行,下次再改进一下。” 从未有哪一刻,秋绮希望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什么都没听到多好啊。 她目送着上官燕婉朝旁边的屋子跑去,整个人好似被风吹了一般,凌乱的很。 上官燕婉正要迈出屋门,下意识朝对面的屋子看了看,嗯,六皇兄屋里还亮着光,看来还没睡。 思及此,当即放轻了脚步,好似猫一般,弓着身子,偷偷摸摸地跑到云依斐门外。 门也不敲,开了条缝,就钻了进去。 445撩拨完就跑,你可知错?(3更) 上官燕婉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里屋行去,直至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的衣角,头顶传来清浅的笑。 “婉婉,你这是在做什么?” 上官燕婉老脸一红,假装无事地站起身来,双手撑了撑,身体扭了扭。 “刚刚吃了依斐哥哥着人送去的杏仁佛手酥,这不刚好运动运动,消化消化。” 云依斐嘴角带着清浅笑意,细腻修长的指尖捏了捏她泛红的耳朵,浮光朦胧,一片软嫩光滑。 “婉婉,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谎的时候,耳朵尖都会红。” 上官燕婉被抓了包,没有丝毫的窘迫,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腿上一坐。 “嘿嘿,被依斐哥哥发现了,我这么鬼鬼祟祟的,还不是怕被六皇兄发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来了这邺城,六皇兄盯着我们俩盯得死紧。” 云依斐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一手轻抚她的发丝。 低头一看,怀里小小的人儿,头发束起,还穿着一身男装,乌溜溜的眼睛流光溢彩,定定看着他。 云依斐心尖一热,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真是委屈婉婉了。” 上官燕婉双眉一弯,眼珠子转了转,双手使劲抱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肩头。 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将怀里的符摸了出来,贴在他的身后。 但见黄色的符箓闪了闪,瞬间消失无踪。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只要每天能见到依斐哥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依斐并未察觉到她的动作,轻笑一声,浅浅低头,宠溺的目光像一张温柔缱绻的网。 “可是我很委屈,明明都得到陛下的认可了,为何还要这般偷偷摸摸? 你六皇兄到底为何总是这般阻挠,若是再不抓紧,咱们的小太阳和小月亮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啊?” 他说着话,雪白的发轻扬,如同月光下蜿蜒铺开的丝绸,将她包裹。 上官燕婉只觉侧脸痒痒的,好似猫咪一般在他身前蹭了蹭。 “依斐哥哥,我心里也很着急啊,可是如今战事在即,分身乏术,六皇兄可能就是怕我们分心吧。”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在云依斐的脖颈间,一直痒到他心底。 云依斐将她抱在怀中,托住她的小屁屁,抬头看她。 “其实现在不要小太阳也行,但总要解一解渴才行。 那一日你撩拨完就跑,害得我冲了冷水澡,你可知错?” 上官燕婉看着秋后算账的国师大人,咯咯笑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下头,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依斐哥哥,是婉婉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说罢,她咬着艳红的唇,媚态横生地剜了他一眼,却又带着撒娇的意味。 声音些微低哑,嗓音好似羽毛,挠的人心旌动摇。 云依斐忽而察觉到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又很快地传遍到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热起来。 馨香的气息在鼻尖轻绕,像是一根羽毛拂过,不知从哪里来的酥痒猛地窜将上来,压也压不住。 云依斐极力压制住体内的冲动,心中疑惑,以往抱着上官燕婉的时候,虽说也会悸动,可从未像现在这般饥渴。 没错,他竟然感觉到了饥渴! 云依斐心中暗忖,难道是禁欲太久的缘故?自从出了上京,两人最多也就拉拉小手,偶尔吻一下。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心里还没想明白,一只手已经慢慢地抚在了上官燕婉的后背,顺着纤瘦的脊骨向上。 云依斐将她紧紧地压在怀里,挺翘的鼻尖在她身前游走。 ------题外话------ 猜一猜国师滚床单成功了吗? 446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4更) 上官燕婉只觉身前有些痒痒的,清丽的眸中波光点点,春水涌动。 云依斐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越发焦躁,饥渴,感觉一颗心都要烧着了。 他忽而站起身,直接将上官燕婉扛在肩上,朝大床走去。 上官燕婉冷不防脑袋朝下,一时还有些晕乎乎的,待反应过来,小手拍着他,咯咯笑起来。 “依斐哥哥,你竟然顶风作案,就不怕六皇兄冲进来。” 云依斐将她往床上软褥上一丢,整个人覆了上去,将她压住。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上官燕婉还从未见过这般着急忙慌的国师大人,不觉新奇,故意朝他撒娇,火上浇油。 “依斐哥哥,不要急嘛~” 上官燕婉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唯有在私下里,才会偶尔露出笑意。 在他跟前,才会变成会撒娇的女娃娃,那撒娇声又轻又软,让人把持不住。 此时,她就像一只小猫儿,身体微微抬起,拿脸在他身前乱蹭,蹭得他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 云依斐一手压住她作乱小手,一手朝她的腰带袭去,三两下便扯开了。 可就在腰带散开的节骨眼上,忽而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同时一愣,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上官燕婉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六皇兄吧?” 云依斐手下动作不停,低哼一声,“大半夜的,扰人睡眠,不要理会他。” 上官燕婉又咯咯笑起来,“没想到依斐哥哥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秋绮小心翼翼的声音。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奴婢有急事禀报!” 上官燕婉一愣,身形怔住了,双手抓住云依斐的手,转头朝外。 “秋绮,到底什么事?这般火急火燎的?” 话音落,秋绮的声音紧跟着便响了起来。 “刚刚收到春幽的急报,说孙小姐偷偷离开上京来邺城了,差不多也该到了。” 上官燕婉眼睛一瞠,心头一紧,伸脚将云依斐蹬到了一边,披着衣服便坐了起来。 鞋子都来不及穿,只趿拉着,一边朝门边走,一边系腰带。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上官燕婉看着秋绮,又问道:“你刚刚说孙小姐来邺城了?” 秋绮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里面一眼,声音低低的。 “是的,收到春幽的急报,说是孙小姐前几日便离开,因为她找了个替身,瞒天过海。 等春幽发现的时候,她早就出发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昨天就该到了。 可至今也未见到孙小姐的人,我想她一个女孩子家,手无缚鸡之力的,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所以,一收到这消息,便过来找你了。” 上官燕婉眉头紧紧皱起,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走。 刚跨出一只脚,忽而想起床上的人,伸手拍了拍脑门,又快速地转身跑了回去。 上官燕婉风驰电掣地跑到床边,双手拽住云依斐的衣服领子,吧唧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依斐哥哥,我有点急事需要现在去处理,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447冷水澡?现在这个季节?(5更) 话音落,也不等云依斐反应,上官燕婉又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云依斐看着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身下,狠狠地咬了咬牙。 这都是什么事儿! 上官燕婉走了,身上的燥热却越来越烈,云依斐心头起火,烧得难受。 当即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竹安,备水,沐浴。” 待竹安走到偏厅,隔着屏风,又低低地加了一句,“备凉水。” 竹安眼睛瞪得滚圆,忍不住开口劝道:“国师大人,虽说现在已经入夏,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凉。 而您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经不起这般折腾啊,会受寒的。” 云依斐闻言,差点把牙齿咬碎,他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眼下这个境况,他还能怎么办? 罪魁祸首已经扬长而去了,现在肯定是抓不到了,他总不能这样一柱擎天地熬一晚上! “不用多说,你只管备好凉水便是。” 竹安有些担忧地朝他那里看了一眼,无奈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刚踏出房门,正看到上官燕婉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手里还拿着鞭子。 他眨了眨眼,心中纳闷,这么晚了,公主为何还要骑马?是要出城吗? 正疑惑着,看到跟出来的秋绮,急忙走到近前。 “秋绮姐姐,公主这是要去哪里啊?” 秋绮转头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就是有些急事,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之后,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云依斐的房间,再次压低声音。 “国师没事吧?” 竹安听她如此问,还有些怔楞,“国师大人怎么了?为何如此问?” 秋绮想到之前上官燕婉画的那张符,就止不住地担忧,此时见竹安并无什么反应,高悬的心才落下来。 “没什么事就好。” 看来公主还未把那张符贴在国师身上,太好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要抬脚往屋里走,忽而听竹安说了一句。 “国师大人说今晚要洗冷水澡,这算是奇怪的地方吗?” 什么?冷水澡?现在这个季节?! 秋绮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扶住了门框,估计早摔地上去了。 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竹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国师要洗冷水澡?” 竹安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这事不妥,还劝了两句,可是国师大人根本不听我的话。 我没有办法,只能照办,可又害怕国师大人着凉。 他的身体本就没有完全康复,平日里时不时地还要喝点药呢,怎禁得起这般折腾,哎。” 说完之后,重重叹息一声。 “秋绮姐姐,国师大人还等着我呢,不跟你聊了啊。” 话音落,一溜烟地跑走了。 秋绮扶着门框,朝上官燕婉走的方向看了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公主啊,你真是把国师害苦了!” 看公主刚刚那样子,肯定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之前画符估计也是一时兴起,贴上之后,因为这事打扰,便把欲火焚身符忘得一干二净了。 秋绮又往云依斐的屋子看了两眼,忧心忡忡地走了进去。 邺城,郊外。 寂静的夜,溶溶月光洒在树影间,在地上落下长长的影。 忽而远处传来马蹄声,惊起林间鸟雀,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上官燕婉伸手一勒缰绳,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魑离,你们可曾找到孙小姐的踪影?” 话音落,身前暗影一闪,忽而多了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公主,附近都找过了,并未发现孙小姐的踪迹,或许她还未到此处?”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着,慢慢地摇摇头。 “不会的,算算时间,她应该早在几日前便到了。” 魑离站在一旁,抬头看她一眼,又开口道:“会不会孙小姐已经进了邺城呢?” 上官燕婉又摇了摇头,“那也不可能,她是第一次来邺城,里面不可能有她的熟人。 而且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去打扰陌生人,也不会主动去接近陌生人。 她若是真来了邺城,肯定躲在来时的路上了,不知在哪里窝着呢。 魑离,你们四人分散开,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寻,若有发现,记得发信号。” 魑离点了点头,身形瞬间又消失无踪。 上官燕婉使劲一抽马屁。股,又继续朝前寻去,一边左右看着,一边低声喊着孙思柔的名字。 正急得焦头烂额,身形忽而一愣,她的眼睛看向一处,一眨不眨。 那个曾出现过多次的哑巴白衣女鬼又出现了! 上官燕婉想都未想,打马一挥,朝白衣女鬼飘走的方向追去。 448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6更) 过了两个叉道,白衣女鬼忽而停了下来,惨白的手朝一处茂密的草丛指了指。 上官燕婉不疑有他,从马上跳了下来,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 伸手拨开草丛,眼睛还未看清什么,冷不防一道银白寒光射出! 她反应极快,侧身一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耳边响起清脆的女声,却夹杂着一丝颤音。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左右挥舞的匕首,再看看手拿匕首好似小野猫一般张牙舞爪的人儿,眉心微蹙。 她心思一动,两步走向前,出手如电,抓住了小人儿拿着匕首的手臂,轻轻地喊了一声。 “思柔?” 原本正闭着眼睛,手拿匕首胡乱挥舞的少女,听到这一声,忽然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面前的人,先是一愣,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接着,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手上一松。 “咣当”一声,匕首落地,身体直接扑到了上官燕婉的怀里。 孙思柔双臂一伸,死死地揽住她的腰,一张灰不溜秋的小脸蹭在她身前。 “呜呜呜,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呀~ 我又饿又累又困,却不敢睡,想等着明天一早,再进城去找你,呜呜呜~ 我终于见到你了,姐姐,我真的好怕哟。” 怕?那么害怕,你还敢偷偷离家出走!还敢孤身来邺城! 上官燕婉想要训斥她,可听着那可怜兮兮的哭声,到了嘴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讲不出了。 她的手顿了顿,还是放到了孙思柔那乱糟糟的头顶。 “乖,不哭,这不是已经见到我了么。” 她越是这般说,孙思柔哭得越大声,这么些天受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了。 孙思柔仰着美丽的小脸,水眸泪盈盈地望着她,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姐姐,我真的好怕哟,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而且是孤身一人。 我自己都没想到,真的能走到这里,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呜呜呜~ 我以为会死在半路上,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呜~” 上官燕婉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批评她的鲁莽行事,却又说不出口,最起码不是现在。 “嗯,不要哭了,都成小花猫了,我在这里呢,不要怕。” 孙思柔却不管不问,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 上官燕婉有心想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见她这般,估计是说不出什么了。 她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到孙思柔的身上,又轻柔地帮她顺了顺后背。 许是孙思柔的哭声太大,在寂静的山林里十分引人注目,这边刚哭了几声,魑魅魍魉便闻声赶来。 四人看着哽咽的孙思柔,神色各异。 上官燕婉见四人都回来了,当即拍了拍孙思柔的背。 “这里太冷了,也不安全,先回城主府吧。” 孙思柔听她如此说,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的黑衣人,身子一缩,又往上官燕婉身后躲了躲。 魑离上前,双手作揖,“公主,孙小姐便交给我们吧,定会把她安全带到城主府。” 孙思柔一听这话,双臂一伸,当即圈住了上官燕婉的腰,脸上写满了拒绝。 449上来吧,我带你回去(7更) 上官燕婉感受到她轻颤的身体,朝魑离摆摆手。 “罢了,我带她回去吧。” 魑离眸光一暗,还欲再说什么,上官燕婉却已上了马,朝孙思柔伸出手。 “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孙思柔听到这话,眼底又涌出泪花,使劲地点点头,小手放到她掌心。 上官燕婉将她固定在身后,长鞭一挥,打马离去。 孙思柔感觉到夜风呼啸,钻进脖子里,一片寒凉,双臂不觉紧紧地圈住上官燕婉的腰。 侧脸贴在她的后背上,一阵暖意袭来,带着她特有的馨香,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魅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光轻闪,忽而开口。 “魑离大哥,这个孙小姐此时来邺城,会不会是魏国公……”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魑离挥手打断了。 “我们就算不相信孙小姐,也要相信公主,多盯着她些便是。” 魅舞几人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快速跟了上去。 城主府,流风院。 秋绮和冬音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眼看着一骑飞驰而来,眼睛一亮,走上前来。 “公子,你回来了。” 上官燕婉点了点头,示意秋绮将孙思柔扶下来,自己也跟着跳下马,将鞭子递给冬音。 “秋绮,你去给孙……”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急忙改口。 “你去给孙公子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你们两个身形差不多,就让她穿你的吧。” 自从来了邺城,秋绮和冬音也都是男装打扮,扮成上官燕婉的小厮。 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事都要小心,隔墙有耳,说话十分注意。 秋绮又怎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当即把孙思柔身上的披风拉了拉,挡住她的头,扶了进去。 上官燕婉又转头看向冬音,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冬音点点头,小跑着去准备了。 上官燕婉和孙思柔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夜色寒凉,透窗袭来。 屋里烧着炭火,暖意融融。 孙思柔身穿一件白色中衣,外面裹着毯子,手里捧着热茶,小口地抿着。 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像是一只胆战心惊的小兔子。 上官燕婉也换了一套新衣,指尖敲击在桌面上,察觉到她的目光,忍不住叹息一声。 “说吧,为何要来邺城?” 孙思柔双手托住茶杯,正襟危坐,面色十分严肃,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我、我都知道了。” 这话说的很是突兀,上官燕婉一脸懵,你都知道什么了? 孙思柔似乎怕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低垂着头,浓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双手使劲握住茶杯,手背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受风寒的那一日,我知道姐姐去国公府看我了,我也知道姐姐跟我大哥的谈话内容了。” 什么?她怎么会知道?她当时躺在床上高烧不醒吗?更何况还有秋绮在旁边看着!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秋绮一眼,秋绮也是一脸懵,对着她摇摇头。 意思很明显,秋绮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将视线放在孙思柔身上,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 孙思柔似乎早猜到她会问,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那一日我病得很重,姐姐还未进国公府的时候,我的贴身丫鬟红豆急得要命。 束手无策之时,只能去求我大哥,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姐姐来了,便偷偷地躲到了窗下。 她也不是故意想听你们说话的,但还是听到了。” 上官燕婉回想了一下,好像当时窗外确实有动静,孙启晏还跑去看了看,窗外传来猫的叫声。 当时她还觉得孙启晏疑神疑鬼,没想到还真的藏了个人! 那丫鬟也是个胆大的!作为奴婢,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孙思柔见她不说话,偷偷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等我病好之后,娘亲告诉我说,是你带着御医及时赶到,才救了我的命。 我那时很开心,想要见见你,可是春幽姐姐说,你来西南邺城了。 我本来没打算跟过来的,只想等你凯旋归来,可是我发现了红豆的不对劲。 她做事不利索,总是丢三落四,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好像有人在追杀她一般。 所以,我便跟她单独聊了聊,她本就心里害怕,便一股脑地全说了。” 话音落,屋里静静的。 450他竟然还想要我的命!(1更) 说到这里,孙思柔小小的脸笼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声音也颤了颤。 “我、我其实从记事起就知道,知道大哥他不喜欢我,也不待见我。 所以总是避着他,从不敢主动跟他说话,偷偷地躲起来。 我只有这么一个兄弟姐妹,心里是那么地渴望着他能跟我玩,能疼我。 可等我懂事的时候,才知道我和他并不是一个娘亲生的,隐约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想来是觉得我娘亲抢了他娘亲的位置,厌恶我娘亲,顺带着也不待见我。 其实我心里也很委屈,我也只有一个娘亲而已,我从未见过爹爹,我还没出生他就死了。 跟大哥相比,我也没好很多呀,就只有一个娘亲疼我。 他虽然一直冷冰冰的,从不肯多跟我说一句话,但我私心里以为,他并不是那么恨我。 可是听了红豆的话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原来,原来他不止是讨厌我那么简单,他竟然还想要我的命。” 说到这里,孙思柔悲从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吧嗒”滴落在她手中的茶杯里,如下雨一般。 上官燕婉看着好似小兽一般独自呜咽的小人儿,心尖一痛。 是啊,这所有的一切,孙思柔又有什么错呢。 孙启晏的娘亲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林夫人横刀夺爱逼死的。 林夫人没有错,孙思柔就更没有错了,她只是个一出生就没有爹爹疼的可怜小女孩儿。 什么都不懂,却活得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要,什么也不敢取。 其实,孙思柔看着面上带笑,可心里敏感的很。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都明白。 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孙启晏的冷漠,装傻充愣而已。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秋绮一眼,秋绮当即递上一块手帕。 “孙小姐,你别太难过,眼睛肿了就不好了。” 孙思柔依旧低垂着头,伸手接过帕子,小心地抹了抹眼泪。 似乎觉得有些丢人,也不敢抬头看上官燕婉。 “我以前真的没想过大哥那么恨我的,我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从不敢招惹他,也不敢给他闯祸,就跟娘亲待在后院里,也很少出门。 也许,我的出生便是一种错吧,让他觉得难受了,碍眼了。” 上官燕婉原本还打算好好说道说道她,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实在是欠考虑。 可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的话哪还说得出口,心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孙思柔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上面还带着沐浴后的微微湿意。 “思柔,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想,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可我们既然出生了,既然来到了世上,就要珍惜自己,好好地活。 不论是我,还是你,亦或者任何人,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并珍惜。 但只要有一个人对我们好,只要有一个人万分珍惜我们,就要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也许对魏国公来说,你不是值得珍惜的人。 但对于你娘亲来说,你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存在,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你这次受到打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你可想过你娘亲? 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她独自一人怎么活下去?” 孙思柔听她如此说,脑子里不由浮现林夫人的音容笑貌,心里一阵发酸。 酸着酸着,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顺着小脸往下滴。 她仰起头,悲戚地看着上官燕婉,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委屈地不像样子。 “姐姐,我做错了,我不该任性的,我应该好好跟娘亲商量之后再离开的。” 话音落,双臂一伸,直接抱住了上官燕婉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沾满泪水的衣袍,无奈摇头,小姑娘的眼泪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这般想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她也只有十五岁。 还有,孙思柔的重点似乎弄错了,感情说了半天,还是一意孤行要出远门啊! 上官燕婉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非要来邺城,难道就只是为了哭诉一番? “思柔,你为何非要离家出走?” 孙思柔小脸带着泪,在上官燕婉细软的衣服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说了起来。 “我、我刚听到那事的时候,有些六神无主,原来大哥都算计我两次了,差点害死我! 我心里十分害怕,生怕他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哪天偷偷地让人把我弄死了。 我若是再待在国公府,肯定不安全啊,所以才寻思着离家出走。 可是,在上京,我认识的人不多,玩的好的更是一个没有。 除了姐姐你,我想不到还能找谁。 所以脑袋一热,什么都没想,便找了辆马车往这边来了。 我、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诉苦,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帮点忙。 以前我总是被大哥算计,就是因为我太弱小了,任人拿捏。 所以,所以,我想像姐姐一样,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以后就再也没人敢伤害我了。 我知道这里很危险,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越是要过来。 越是危险的境地,越能磨练人,这个我还是懂的。” 孙思柔说得头头是道,把离家出走的原因归纳总结为三条,让人揪不到错处。 为了强大自己,为了躲避危险,为了帮助恩人。 上官燕婉被她的歪理说得心服口服,原本打算明日便着人送她回上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心思一转,这样也好,孙思柔确实太弱了,需要一些磨炼。 思及此,上官燕婉摸摸她的头,声音轻软。 “好吧,那你便留下吧,但你要听话,不能随便乱跑,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日起,你就穿男装,扮做我的小厮,至于名字嘛,就叫孙思好了。” 孙思柔闻言,“唰”地从她身前抬起头,眼里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嗯,我知道了,姐姐,我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我会好好学习,争取能够帮上你的忙,绝不给你拖后腿!” 说罢,脑袋又戳到上官燕婉怀里,使劲地蹭了蹭,欣喜溢于言表。 上官燕婉无奈摇摇头,扶住她的肩膀嘱咐了两句。 “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你不是又饿又累又困的,去跟秋绮吃点东西,便睡下吧。” 孙思柔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脸上升起红晕,忽而想到了刚刚见面时说的话。 她“唰”地站起身,捂着脸,拉着秋绮朝外间走去,“那姐姐,我先出去了。” 上官燕婉看着落荒而逃的小身影,嘴角轻勾,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忽而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冬音。 “冬音,你去找一下魉杀,让他给春幽回个信,就说孙小姐已经平安到达邺城了。 再让春幽告诉林夫人一声,切勿让她们整日担忧挂念,寝食难安。” 冬音闻言,楞了一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表情,眼底流光一闪,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发什么呆,赶紧去啊。” 冬音小脸一红,扭身跑出去了。 “啊,我知道了,公主,这就去。” 上官燕婉看着她兔子一般的身影,伸手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冬音这小丫头莫不是真的喜欢魉杀?怎么每次一提起魉杀的名字,她就发呆。” 至于她为何会如此想,主要还是其他三个丫鬟偶尔在她跟前念叨。 有时候还会当着冬音的面调侃,把她逗得小脸通红。 久而久之,上官燕婉便记住这茬事儿了。 不过,让她更加好奇的是,魉杀那个闷葫芦到底哪里吸引了冬音? 一个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一个口若悬河,天真烂漫。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一起的啊。 想了一会儿,也没个头绪,干脆不再想这事。 上官燕婉站起身,摇了摇头,走到床前,往上面一趴。 被子一扯,刚沾到枕头,便睡着了,实在是被折腾的太累了。 451都是欲火焚身符惹的祸!(2更) 第二日一早,上官燕婉睁开眼的时候,秋绮已经在床边候着了。 上官燕婉抱着被子蹭了蹭,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对。 “怎么了?秋绮,你怎么一脸焦虑?” 秋绮欲哭无泪地看着她,能不焦虑么!国师大人都病倒了! 早上的时候,秋绮出门就见到步履匆匆的竹安,他手上还端了碗黑乎乎的药,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听说,国师昨晚受了风寒,正高烧呢。 至于国师为何会受风寒,秋绮比谁都清楚,十有八九是那张欲火焚身符惹的祸! 可惜罪魁祸首却完全把这茬忘了,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秋绮站在床头犹豫许久,还是没忍心叫醒她,昨晚她骑马奔波,肯定累坏了。 再者,国师已经受寒了,就算公主立刻起床奔过去,也于事无补啊。 秋绮就那么一心软,结果就等到了日上三竿,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感觉十分对不起国师。 一看到上官燕婉睁开眼睛,立刻跑过来,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唠叨着。 “公主,你赶紧去看看国师大人吧,听说他昨晚受了风寒,如今还发着高烧呢。” 上官燕婉恍惚以为听错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瞌睡都没了,瞬间清醒。 “你说什么,依斐哥哥病了?昨天不还好好的?” 秋绮实在是不想打击她,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可这话终究是被咽了下去。 “听说昨晚国师大人坚持要用冷水沐浴,可能是泡得时间太久吧。” 上官燕婉还有些初醒时的懵,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依斐哥哥为什么要用冷水沐浴?天那么冷。” 说完之后,接收到秋绮无奈的眼神,恍然大悟,当即一拍脑门。 “啊!完了完了!我昨晚只顾着去找思柔,竟完全忘记欲火焚身符了!” 话音落,也不等穿戴整齐,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边胡乱地扯一扯衣服,一边趿拉着软鞋,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哎呀,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都是我不好,害苦依斐哥哥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岂不是雪上加霜?啊啊啊~” 秋绮看着她一脸抓狂的模样,脚步匆匆地跟着她,努力把她的衣袍系带系上。 “公主,穿好衣服再出去,人多眼杂,万一让人看到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我知道你心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上官燕婉只得停下脚步,任由她把衣袍整好,心头却急得要命。 “哎,没想到那欲火焚身符还真的管用,我第一次画,以为不会成功呢。 看来,我还挺有画符的天赋,一次就成功了,效果还那么立竿见影。” 秋绮手下动作一顿,咦,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头?不应该是深刻地自我反思吗? 怎么一转头,就开始自夸起来了? 若是让国师大人听到这话,岂不是要气得吐血? 秋绮刚把衣服整好,上官燕婉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 秋绮跟着她出了门,当即换了称呼。 “公子,你慢点。” 她的话刚喊完,上官燕婉已经钻进云依斐的门里了。 “依斐哥哥,依斐哥哥。” 452就这样放过我了?(3更) 上官燕婉一只脚踏进门里,就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朝云依斐的床跑去。 竹安正端着一只空碗走过来,冷不防看到她,还吓了一跳。 “公、公子,国师大人他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上官燕婉脚步一停,面上一愣,又点了点头。 “依斐哥哥病得很重吗?” 竹安捏了捏手里的碗,表情有些纠结,想到之前云依斐对他说的话,犹豫着开口。 “公子,国师大人他不让我告诉你的。” 上官燕婉眼神一冷,目露威胁。 “竹安,你到底听谁的?” 竹安一个头两个大,公主这话问的好不讲理,我是国师大人的小厮,自然是听他的话。 但是一想到国师大人和公主相处的场景,好像在公主面前,国师大人什么都听她的。 这样推理一下,岂不是所有事情最后还是要听公主的? 是啊,听公主的话,就是听国师的话。 竹安脑子转了几圈,觉得自己的推理十分合理,当即开口。 “自然是听公主的。”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竹安也不再犹豫,好似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公子,国师大人昨晚坚持要用冷水沐浴,小的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只能依他。 从你走后,国师大人开始泡冷水澡,从戌时一直到亥时,近一个时辰,能不受寒么。 昨晚子时,国师大人就起了高烧,却不让我们告诉你,硬生生烧了一晚上。 昨晚喝了药,今天早上又喝了药,这才稍稍好了些。 烧是退了,但还有些咳嗽,也睡不踏实。” 说到这里,一脸的悲痛,恨不能流下几滴同情泪。 竹安越说,上官燕婉越心虚,心也跟着疼起来。 能不心疼嘛,都是她的鲁莽胡闹惹的祸啊! 上官燕婉也不再跟他说话,放轻了脚步朝里间走去。 看到床上的人安静地睡着,脸色略红,心疼的不成样子。 她三两步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拉着云依斐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底满是怜惜。 “依斐哥哥,都是我不好。”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触碰,云依斐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上官燕婉恍然与他对视,楞了楞,当即欣喜若狂。 “依斐哥哥,你醒了,没有有好点?都是我不好,害你吃苦了。” 云依斐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见她一副做错事的内疚的模样,心底的那点怒气早没了。 应该说,一开始就没生她的气,只是身体异样不受控制而已。 他的指尖动了动,“傻婉婉,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这般内疚,是我自己身体不好而已。” 上官燕婉听他这般说,心里越发内疚。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给你贴了欲火焚身符,你也不会那样,就不会去泡冷水澡。 若不泡冷水澡的话,也就不会得风寒了,说到底都是我一时调皮,害了你。” 欲火焚身符? 云依斐恍惚想起昨晚身体的异样,终于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撑着床面,坐起身来,朝她勾了勾手。 上官燕婉当即坐到前去,脑袋往他身前一戳,好似鹌鹑一般,躲在他温暖的怀里。 “都是我不好,原本不过是一时兴起,画着玩的,没想到真的会成功。 更可恨的是,我给你贴上之后,又忘了取下来,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云依斐目光扫到她的脚,鞋子还趿拉着,此时因为弯腰的缘故,鞋子掉了下来。 看着那双周正堪怜的脚,心尖一软,顺势将她一拉。 “脚冷不冷?放到被子里。” 咦?依斐哥哥不追究了?就这样放过我了? 此时上官燕婉这般想着,有种逃出生天的喜悦感。 可日后,当她身上贴了自己亲手画的欲火焚身符,三天下不来床的时候,那是哭都没地方哭。 那时候她才深切地认识到,国师大人不是不找你算账,而是憋在心里等待时机呢! 上官燕婉眼睛眨巴眨巴,嘴角一弯,当即把另一只鞋子甩掉,爬上了床。 她窝在他怀里,双手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恨不能把他嵌进肉里。 云依斐被她勒得喘不上气来,好笑又好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想到我家婉婉对画符那么有天赋。” 上官燕婉老脸一红,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开始装死。 云依斐浅笑一声,却突然咳了两声,忙伸手捂住嘴。 “咳咳咳,婉婉,你还是下去吧,万一把病气过给你怎么办?” 上官燕婉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身体好着呢,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依斐哥哥,你不要担心。” 云依斐搂着她,只觉脑袋昏昏的,没说两句话,又睡了过去。 上官燕婉听着他的心跳,只觉一阵心安,小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两人这般睡着,待云依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竹安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焦急。 453想不想学射箭?(4更) 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声音,竹安脚步一顿,当即贴到门上,小声问了句。 “国师大人,你可醒了?刚刚钟小将军让人带话来了。 之前您不是说,今日要去东郊大营演武场看看军队的演练情况么。 他让我问问您,今日可还照旧?” 云依斐初初醒来,感觉身前滚热一片,眼睛睁开,便看到一张通红的小脸。 他伸手在那小脸上摸了摸,就听到了竹安的话。 正要开口说话,怀里的人醒了。 “依斐哥哥,你要去东郊大营?我要跟你一起去。” 云依斐深深看她一眼,弯唇浅笑,“好,一起去。” 两人收拾妥当,又一起用了午饭,才准备出发。 刚出了门,就看到门口已经站了三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起来尤为显眼。 除了秋绮和冬音,又多了个孙思柔。 云依斐一眼便看到了孙思柔,眼底暗光一闪,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之前多了个剽悍的完颜婧,如今这远在上京的孙思柔又黏了上来。 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孙思柔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又好似鹌鹑一般,迅速躲到秋绮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国师大人,她总觉得身上有些冷。 上官燕婉看到穿着男装的孙思柔,又想到昨晚说的话,当即开口。 “思柔,你跟着一起去大营吧,你不是要从今天开始锻炼么,就先学习一下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吧。” 孙思柔听她如此说,开心地手舞足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一触到云依斐凉凉的目光,又瞬间成了柔弱的小白兔,拉着秋绮的袖子,躲了躲。 上官燕婉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只小心地搀扶着云依斐,又将他的披风仔细地系好,生怕再被风吹了。 秋绮和竹安等人看了,心里怪怪的,为何每次公主和国师在一起,都有种小太监伺候皇上的既视感。 那叫一个尽心尽力,小心翼翼,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行人各怀心思,很快便到了东郊大营。 马车停下的时候,钟良钰已经站在大营门口了,身后还跟着新晋小尾巴容非洛。 他看着两人走下马车,迎了上去。 先是朝着上官燕婉微微点头,又转向云依斐,恭敬地问安。 “国师大人。” 要说云依斐看到孙思柔的时候,脑仁有点疼,待他看到钟良钰的时候,那就是非常疼了。 虽说上官燕婉对钟良钰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而钟良钰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对上官燕婉的爱慕。 可一想到,元康帝曾经想把上官燕婉嫁给他,甚至皇后和太后她们也对他十分满意。 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不是被嫌弃,就是被嫌弃,甚至连脸都不能露。 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云依斐每次看到那张冷峻的脸,呼吸就不顺畅,尤其是他在上官燕婉面前晃悠的时候。 “钟小将军,士兵演练的如何了?之前布得阵法可练得熟悉了?” 钟良钰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已经差不多了。” 几人正要往里走,后面的马车又下来几个年轻的少年。 钟良钰眼尾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孙思柔的身上,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虽说只是一瞬间,却刚好被云依斐捕捉到了。 他顺着钟良钰的视线看过去,眼底流光一闪而逝,原本紧绷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一切不过是瞬间,一个眼神,一个注视,一个回眸,却已注定了结局。 上官燕婉并未察觉到平静对视后隐藏的暗流,扶着云依斐朝里走去。 容非洛也看了孙思柔一眼,收回视线,跟在钟良钰身后,唠叨个不停。 “咦,钟小将军,你看到那个少年了吗?之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吗?上京的人吗?……” 钟良钰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丢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云依斐坐在上首,观看完士兵演练的阵法,点了点头。 “最近训练的效果还可以,让他们记好各自的方位,万不可在关键时刻乱了阵脚。 虽说大皇子扬言要与我们合作,不主张开战,但他能力不足,对若羌根本没有控制权。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提前做好准备,让士兵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不可松懈。” 钟良钰朝前面的小队长摆摆手,示意他带人下去,这才转头看向他。 “国师大人说的是,我定会严加训练,一天也不会落下。” 眼看着偌大的演武场瞬间便空了,上官燕婉看着前面的几个靶子,忽而灵机一动。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孙思柔,问了一句。 “孙思,想不想学射箭?” 自从昨晚跟孙思柔谈过之后,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该如何帮助孙思柔变得强大。 此时看到演武场的箭靶子,忽而便想到了这一茬。 454小白脸,真是大言不惭!(5更) 孙思柔听到“孙思”的名字,还楞了楞,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秋绮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女扮男装,名字也换了。 虽说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她都在公主面前立下宏愿了,要让自己变强,此时又怎能临阵退缩? 孙思柔与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啊,好、好啊。” 听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上官燕婉又怎会听不出她声音中的胆怯,但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 孙思柔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虽说从小过的有些不如意,但真正的苦却是没怎么吃过的。 别说是射箭了,估计连菜刀都未拿过。 上官燕婉见她眼神闪烁,满含担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忽而站了起来。 她走到孙思柔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走,我亲自来教你。” 此话一出口,众人表情各异,眼神乱飞。 云依斐清冷的目光在上官燕婉的手上扫了扫,看着孙思柔肩膀上柔嫩的小手,怎么那么不顺眼呢? 那明明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手,何时成了别人的依靠? 再看孙思柔眼角眉梢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更是觉得眼睛疼,干脆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钟良钰在乎的并不是两个人的亲密关系,而是上官燕婉竟然会射箭。 看她小小的身板,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的人,居然还会射箭? 钟良钰看着上官燕婉揽着孙思柔朝练武场走去,浓眉高挑,一脸疑惑。 站在钟良钰身旁的容非洛嘴角一僵,忍不住抬头翻了个白眼,又冷冷地扫了上官燕婉一眼。 这个小白脸,还真是大言不惭! 就他那瘦胳膊瘦腿的样儿,估计连弓都拿不起来,吹牛倒是挺厉害的! 容非洛双手抱臂,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就等着看上官燕婉出丑呢。 秋绮和冬音则是见怪不怪的表情,自从那次绑架之后,知道了上官燕婉的秘密。 两人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可怀疑的了,可谓十分信赖。 别说是上官燕婉会射箭,说她会飞檐走壁,会武功绝学,她们都无条件相信。 孙思柔最是高兴,双眉弯弯,在上官燕婉揽上她肩膀的时候,心底的那点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于她而言,再困难的事,只要有上官燕婉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两人走到箭靶子前,之前的小队长已命人备好了弓和箭。 上官燕婉走到跟前,选了一张弓,试了试力道,又拿起一支箭。 弯弓搭箭,对准靶子上的红心,“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长箭正中红心,箭头射进靶子里,箭尾还在轻轻晃。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怎么可能! 正站在一旁列队整齐的士兵,一个个好似被点了穴道一般,唯有嘴巴大张着,仿佛能塞下一只鸡蛋。 全场列队的士兵寂静无声,心中震惊不已。 那可是最强劲的大弓,射程三百步,其力一百五十斤啊! 455公子,是我没用。(6更) 士兵们很崩溃,一度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 就算是军队中最厉害的弓箭手,想要轻松拉开,再正中靶心,也不是易事! 为何那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好像玩一样,随便轻轻一拉一放,就把箭射出去了! 之前在来邺城的路上,好多士兵没少在私底下说上官燕婉的坏话,都说她是国师的男宠。 除了床上功夫了得,其他一无是处。 可此时在这寂静的练武场上,他们仿佛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 心里不禁感叹,果然,国师才是最厉害的,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正被众多士兵暗暗钦佩慧眼识珠的国师大人,却没他们那么震惊,对于他而言,上官燕婉就是个宝盒。 没有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会装着什么宝贝! 她总是在给他惊喜,成长速度惊人,本以为只是一朵娇花,转眼却成了夜空中最盛大的火花! 就像上官燕婉自己说的,她的确是火花,无与伦比的美丽,裹挟着无坚不摧的力量。 云依斐看着满目惊羡之色的众人,不觉冷哼一声,竟敢小看我家婉婉,真是活该被打脸! 钟良钰被上官燕婉那一箭射中了心脏,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场中嘴角带笑的自信女孩儿,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愚不可及。 虢平公主能被国师大人捧在手心,定不可能只是个娇弱跋扈的小公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容非洛的白眼翻了一般,差点被口水呛死,他弯着腰,低着头,狠命地咳了几声。 再抬起头时,脸色通红,双眼更是赤红一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眼睛出毛病了!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怎么会如此厉害?那可是一百五十斤的劲弓啊,他自己连拉都拉不动! 容非洛使劲咽了咽口水,再看向上官燕婉时,身子缩了缩。 能缩能神的少年在这一刻,下了个决定,嗯,以后还是不要去招惹燕虢了! 否则,万一惹毛了他,直接给自己来一掌,小命岂不是就没了? 容非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只觉脖子好似被掐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同样在心里下了决心。 孙思柔看着英姿飒爽的上官燕婉,眼里满是粉色的星星,公主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像公主一般! 上官燕婉自然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射完一箭之后,掂了掂手上的弓。 “这把有些重了,估计你拉不开。” 孙思柔看都没看那把弓,一双眼睛紧盯着上官燕婉,双手托着下巴直点头。 “嗯,嗯,公、公子说的对。” 上官燕婉抬头看她一眼,见她脸色绯红,还以为是热的。 她走到旁边,换了一把最轻的弓,伸手递了过去。 “我觉得这把差不多,你来试试。” 孙思柔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小心地接过弓。 刚拿到手里,身子一歪,差点前倾跌到地上去! 上官燕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轻声问道:“还是太重了吗?” 毕竟是在军营,所有的弓都是将士们用的,即便是最轻的,也有一石五斗。 孙思柔不过十二岁,整个人也就八十多斤,怎么可能轻易拿起那么重的弓。 第一次接触,根本不知道重量,拿在手里的时候,身体跟着前沉。 她用尽全力想要拿起,最终也只是把弓撑在地上,而她撑在弓上直喘气。 孙思柔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上官燕婉。 “公子,是我没用。” 上官燕婉眉心一皱,竟忘了考虑这个了,正发愁如何是好呢,场外忽而走进两个人。 456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1更) 款款走来的正是容惜月和她的大丫鬟锦书。 锦书的手里捧着一把长弓,一看就是女孩子惯用的。 容惜月款款走到近前,朝上官燕婉行了一礼,声音轻柔似风。 “燕公子,听闻你要射箭,惜月便自作主张便把自己惯用的弓拿了来。 燕公子若是不介意,我愿把长弓献上,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燕婉狐疑地看她两眼,心里暗自嘀咕,教孙思柔射箭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怎么知道的?甚至连弓箭都提前备好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面上未露分毫,轻轻地点了点头。 “容姑娘一片好意,燕某却之不恭了。” 容惜月浅浅一笑,好似枝头的桃花,明艳照人。 “燕公子哪里话,你能接受,是我的荣幸,更是这把弓的荣幸。” 说罢,转头示意锦书将弓呈上。 上官燕婉并未亲手接过,而是将孙思柔扶起,一手拿过她手里的长弓。 “孙思,容姑娘一片好意,还不赶紧谢过。”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站直身体,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双手从锦书手上接过长弓,朝容惜月轻轻点头。 “谢谢容姑娘。” 容惜月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又不能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出尔反尔。 毕竟她已经把弓送给上官燕婉了,至于她要转手送给谁,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容惜月将眼底的幽光收敛,微微低头。 “不客气。” 说罢,带着锦书朝云依斐几人站立的方向行去。 刚走到近前,便听到容非洛嘲讽的声音。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活该。” 容惜月脸色一白,脚步顿了顿,直接略过他,走到了秋绮身旁站定,仿佛什么都未听到。 秋绮站得笔直,目光在两兄妹身上来回扫射,眼观鼻,鼻观心,眸光深邃。 孙思柔得了一把女式的长弓,拿在手上倒不是很费力,开心地眉眼弯弯。 终于不用在众人面前丢脸了! 若只有她一人,丢不丢人倒无所谓,如今当着上官燕婉的面,总害怕会让她失望。 上官燕婉见她笑得像个孩子,忍不住开口。 “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射到箭靶。” 孙思柔兴奋地点点头,拿了一只箭,学着上官燕婉的样子,瞄准,射击。 姿势摆的倒是还可以,可惜手上没力,加之方向没有瞄准,那只箭刚射出去,便栽到了地上。 孙思柔看着夭折在半路的箭,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羞,连耳朵尖都红了。 “公子,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眼底涌上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第一次射,能射出去已经很棒了。” 孙思柔瞬间恢复了生机,眼睛亮若星辰。 “真的吗?公子?你没骗我吧?” 上官燕婉看着她澄澈的眸子,不忍心说出打击的话,只能违心地点点头。 “嗯,若是再稍微注意一下姿势和角度,下次肯定会射得更好。” 说罢,走到孙思柔身后,一手握住长弓,一手揽住她的肩头,手把手地教她。 孙思柔只觉鼻尖传来一阵幽香,身后滚烫一片,温柔的气体呼在耳朵上,痒痒的。 她的身体真的笔直,僵硬的像是一棵树,动都不敢动,眼睛更是看向前方,整个人都要蒸发成烟了。 上官燕婉并未发现她的异样,一边亲自教导动作,一边还耐心地讲解着。 此情此景,看在众将士眼里,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两人本就长得潋滟生姿,如此这般站在一处,真是要闪瞎人眼了。 他们站得笔直,一双眼睛却在偷偷地看着,心里都在惊呼。 天哪,这个燕虢燕公子,不仅箭射得好,人还这么温柔! 相较于吃瓜群众的惊艳,云依斐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昨天晚上毫无预兆地把上官燕婉抢走,害得他受了风寒,饱受病痛的折磨就算了。 没成想今天还敢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公然霸占他的婉婉,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真是忍无可忍! 云依斐双眸一眯,冷冷压低着眉眼,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钟良钰,忽而嘴角浅浅一勾。 “咳咳咳~咳咳咳~” 寂静的演武场上,忽而响起了咳嗽声,虽说不大,却十分显眼。 上官燕婉正认真地指导孙思柔射箭,听到那清晰的咳嗽声,吓得手上动作一停,转头朝云依斐看去。 见他正低着头,用手捂着嘴,咳得满面通红。 上官燕婉哪里还有心思教人射箭,双手一松,长腿一迈,飞速地朝云依斐奔去。 刚跑到近前,气都来不及喘,轻抚着他的背,急急问道:“国师大人,你没事吧?” 语声里的担忧溢于言表,显然是被吓到了。 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恩爱缠绵啊。 457同时解决两个心腹大患!(2更) 云依斐低垂着头,眼底流光一闪,嘴角的弧度收敛,抬起头时,面上带着虚弱的苍白。 “我没事,可能是刚刚吹了阵风,一时受不住,咳了几声。” 竹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闻言嘴角一抽,风?哪里来的风? 国师大人,你可是仙人,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你分明就是想把公主骗过来! 云依斐看着场上一脸呆滞的孙思柔,“你平日里那么忙,估计也没空天天教她练习。 我看钟小将军就不错,武艺高强,为人敦厚,可以考虑让她跟着钟小将军,好好地磨炼一下。” 上官燕婉一听,楞了一下,才明白他的用意。 她转头着钟良钰,忽而一拍手。 “国师大人的主意甚妙,我怎么没想到呢!钟小将军可是练兵的一把好手! 若是能跟着他,进步肯定飞快,比跟我这半路出家的强多了!” 云依斐嘴角轻轻一勾,淡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分明写着“我都是为你好”。 钟良钰站在旁边,见两人三言两语便丢给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 我就站在旁边,为何你们做决定的时候,不问一问我的意见呢? 云依斐好似读懂了他的表情,指尖在衣袖上轻抚一下。 “钟小将军,你没意见吧?反正你平日里都是待在大营里练兵,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影响吧。” 钟良钰一脸青黑,再次被国师的无耻程度惊呆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他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几乎是咬着牙回道:“那是自然。” 云依斐仿佛没有看到他冰刀般的冰冷眼神,嘴角轻勾,“如此甚好。” 上官燕婉听了两人的话,面上一喜,当即朝孙思柔招招手。 秋绮站在旁边,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心里哀呼一声。 可怜的钟小将军,就这样被人卖了。 国师大人不愧为国师,三言两语,不动一兵一卒,就同时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 孙思柔在上官燕婉突然跑开后,还有点懵,箭还没射出去呢,怎么就跑了? 转头看到上官燕婉火急火燎的背影,还有些傻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正站在发呆呢,就听到她的呼唤,当即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把弓。 上官燕婉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孙思,快来见过钟小将军,以后你便跟着他习武射箭。 钟小将军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武艺高强,可为你的师父。 你跟了他之后,定要好好学习,乖乖听他的话。” 上官燕婉大有一种托孤的架势,让孙思柔呆愣了好大一会儿。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神色冷然的男人,小身板忍不住抖了抖,好冷,好吓人。 孙思柔见上官燕婉一脸的鼓励,不想让她失望,当即对着钟良钰双手作揖,鞠了一躬。 “师父。” 因为年纪小,她的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的甜糯。 这般压着嗓子叫了一声,让钟良钰心头一酥。 再垂首看着面前的小脑袋,到了嘴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孙思柔见他久久不应,还以为他不愿意收自己当徒弟,心里有些急。 当即抬起头来,眨巴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好似一头小鹿,委屈巴巴地看向他。 红唇轻启,又叫了一声,“师父。” 钟良钰出自将军府,自五岁起便舞刀弄枪,长那么大都是跟武器、书卷为伴。 接触的人,除了将士,就是将军府那些人。 至于女人,那更是一把手都能数的过来,还都是身边的亲人。 要说年轻女孩,那是从来没相处过的。 冷不防碰到一个这般软萌的丫头片子,即便在战场上杀敌也面不改色的钟小将军,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低头看着那张玉润的小脸,耳根微红,艰难地回了一句。 “以后你便跟着大家一起练习吧。” 孙思柔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高兴地跳起来,又骄傲地朝上官燕婉眨眨眼。 看啊,公主,将军答应收我为徒了! 上官燕婉朝她点点头,眼底满是鼓励。 云依斐举起袖子,轻遮面,小声地咳了一下。 袖子后面,无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上官燕婉听到他的咳嗽声,有些担忧地扶着他的肩膀。 “国师大人,这里的风着实大了些,咱们还是早点回吧。” 云依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底亮光一闪而逝。 上官燕婉又交代了孙思柔几句,这才婉扶着云依斐朝大营外走去,秋绮、竹安等人急忙跟了上去。 转瞬之间,演武场正前方的帐篷下,只剩下几人大眼瞪小眼。 458小爷哪里不如这废物了!(3更) 孙思柔乖巧地立在钟良钰身旁,将小徒弟的谦卑表现地淋漓尽致。 容非洛原本是看上官燕婉不顺眼,现在是看孙思柔不顺眼。 被他视为男宠的少年,没想到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在他心里彻底颠覆了原有形象。 要说燕虢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是他看走了眼,那么孙思柔呢? 这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连把弓都拿不动,妥妥的就是个废物。 是以,在钟良钰答应做孙思柔的师父时,容非洛的心底噌地窜起火苗。 他跟了钟良钰那么些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缠着他,他都没有开口答应教他武艺。 凭什么这个废物只开口叫了一句“师父”,就成功被收到门下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容小爷到底哪里不如这废物了! 容非洛突然跳到钟良钰身前,双臂一伸,拦住他的去路。 “我不同意!” 钟良钰眉头紧皱,好似看傻子一般,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 容非洛被他凉薄的眼神伤到了,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我不同意你收他做徒弟!” 他一手指着装鹌鹑的孙思柔,一边跳起来叫嚣。 钟良钰嘴角一抽,眼底寒光一闪,直接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了一边。 “聒噪!” 路障被清除,钟良钰大踏步地走了。 刚走了没两步,发现身后没人跟着,扭头一看,孙思柔还傻呆呆站在那里呢。 钟良钰额头黑线欢快地跳了跳,薄唇吐出两个字,“走了。” 孙思柔听到他的声音,连忙点点头,路过一脸悲戚的容非洛时,朝他做了个鬼脸。 容非洛气得火冒三丈,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朝两人追去。 “你给我站住!” 孙思柔听到他的声音,脚步更快了,忍不住喃喃。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我又不跟你一样傻!” 正在前面走着的钟良钰忽而脚步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有步伐。 待三人离去,只剩下容惜月和锦书站住那里,没人理,没人问,好不可怜。 容惜月使劲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委屈地眼中蓄着泪。 锦书偷偷看她一眼,却又装作无事的样子,“小姐,咱们也走吧。” 容惜月跺了跺脚,当先走了出去。 “不走,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 锦书微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城主府,流风院。 这一日,上官燕婉将魑魅魍魉和六小只鬼都叫了过来,让他们汇报一下近日打听的各种情报。 黄黑红最先蹦出来,红面在前,一脸谄媚。 “主人,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自从来了这西南边陲,你都许久没召见我们了,真是想死你了。” 上官燕婉听了这肉麻的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重点。” 金灭地忽而跳出来,毫不犹豫地将一脸委屈的黄黑红踢到一边,呲着一口大黄牙。 “主人,哈哈哈哈,不要理他,那家伙就只会拍马屁。 之前主人不是让我们去调查一下这附近的孤魂野鬼吗,我们十分认真地找了。 可奇怪的是,我们把方圆百里都找遍了,竟没看到什么同道中鬼!哈哈哈哈! 原本还想跟他们亲密交流一下,顺便打听打听消息,结果一个也没找到!”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什么?找不到?意思是这附近根本没有孤魂野鬼?” 459是不是为了重启活死人阵?(4更) 上官燕婉指尖在椅背上敲了敲,“这不可能啊,无论在哪里,肯定都会有漏网之鱼,而且不止一只,怎么可能一只鬼都没有呢。” 夜鬼猫闻言,顶着一张褐色的脸站出来,一脸的凝重。 “主人,我觉得这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上官燕婉灵台一明,抬头看向他们,“你们是说,这事很可能是鬼将军做的?” 夜鬼猫的骷髅爪子在下巴上挠了挠。 “也不一定是鬼将军,但肯定有人把附近的孤魂野鬼都抓走了,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魑离忽而站了出来,“公主,他们把鬼抓去,是不是为了重启活死人阵?” 上官燕婉眉头深锁,沉思片刻,“魑离猜的没错,十有八九真是为了活死人阵。 思来想去,也就活死人阵需要野鬼助阵,难道是巫族中人干的? 可他们是如何看清那些鬼的?又是如何收服抓住他们的?我总觉得这事跟鬼将军脱不开关系。” 双翼飞蛇甩了甩一脑袋的小蛇蛇,飞了过来。 “主人,那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追查那些孤魂野鬼的下落吗?” 上官燕婉脑子里忽而浮现那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女鬼,缓缓开口。 “也并非一只不剩,我刚来邺城那晚,在郊外那片密林里见到一只女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赵日天凑了过来,围着她上下左右转了一圈。 “主人,你确定看到了女鬼?那片密林可是小生负责查看的。 我把整个密林都翻了一遍,根本没见到什么女鬼啊,主人,你莫不是眼花了?” 上官燕婉虽不想打击他们,但还是摇头叹息一声。 “不可能看错的,以为我不止一次见到过她,至少见过三四面了。” 几只小鬼将她目光坚定,不觉对视一眼,满面悲伤。 被主人怀疑办事能力不足了,好伤心! 上官燕婉看了看他们,轻咳一声,又嘱咐了几句。 “行了,你们也尽力了,但还需要更仔细些,再去查一遍。 若真的找不到,就把范围再扩大一些,我还不信了,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 话音落,几只小鬼同时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注意到飘在角落里的一抹红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倾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离开上京前,我就见你心情不好,魂不守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倾城听到她的声音,才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 “主人,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最近不怎么想说话而已。” 以前总是喋喋不休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沉默寡言,要说她没什么事,鬼才信呢。 果然,只有鬼才会信,其他几只不就信了。 上官燕婉朝他们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若是遇到鬼将军,千万不要跟他斗,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只管跑就是了。” 闹哄哄的几只又飞了出去,屋里瞬间寂静了。 460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利用而已(5更 眼看着六只飞了出去,上官燕婉才转头看向魑魅魍魉。 “魅舞,你说一说城主一家的情况,我总觉得容非洛和容惜月兄妹俩有古怪,一家子的关系怪怪的。 之前想让钟小将军去的,现在他又有了新任务,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而起就他那寡言少语的性子,估计半天也不会说一句话,等他打听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短短几句话,把钟良钰嫌弃的要死,若是国师大人听了,肯定身心舒畅。 魅舞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公主说了这事,我便着手在私下里调查了一下。 现在的城主夫人蓝玉华并非容聚的原配夫人,而是继室。 容聚的原配夫人闺名李淑娴,听说是在上香的途中,马车突然失控落下悬崖,死了。 后来容聚就娶了蓝玉华,又生了容惜月。 相传容非洛一直说是蓝玉华害死了他母亲,所以才会对这个继母恨之入骨。 连带着对容惜月也是痛恨至极,平日里多冷嘲热讽。 容聚虽然知道,但又奈何不了他,容公子本就是个倔强又霸道的主儿。” 原来是继室啊,容非洛和容惜月不是一个娘生的,那就难怪了。 上官燕婉凝眸细思,提出了心中疑点。 “容非洛为何会认为是蓝玉华害死了她娘亲?难道早在李淑娴死之前,容聚和蓝玉华便相识?” 魅舞想了想,回道:“听说,蓝玉华嫁给容聚以前,就与原配李淑娴关系极好。 可算得上是闺中密友了,几乎无话不说。 李淑娴死的那一日,两人还在上香的寺庙中见过面。 可成想,李淑娴刚死不到一年,蓝玉华就跟容聚好上了,第二年就被抬进了城主府。 过了几年,容公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认定了是蓝玉华害死了他娘亲。” 闺中密友?好一出闺中密友爱上我相公的戏码啊!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看来这个城主夫人不简单啊,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容非洛这般坚定,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闺中密友尸骨未寒,蓝玉华便着急忙慌地爬上了闺中密友相公的床,是个厉害人物啊。 只是不知,蓝玉华这般心急,到底是觊觎已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魅舞点点头,“动机确实可疑,也难怪容公子会怀疑她,估计是蓄谋已久。” 上官燕婉抬眸看她一眼,又交代了两句。 “魅舞,你继续调查一下这事,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把蓝玉华仔细地查一查,这个女人不简单,总觉得她身上藏着些什么。” 魅舞点头应是,退到了一边,“是,公主。” 上官燕婉又转头看向魍生和魉杀,问道:“羌方那边情况如何?” 魍生当心站出来,“公主,我一直在暗中监视大皇子完颜拓,发现他跟海晟王完颜宗晟走得极近。” 上官燕婉嘴角冷冷一勾,“自然是走得近,两人是一丘之貉,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利用而已。” 魍生看她一眼,又继续汇报。 “完颜宗晟的儿子完颜康整日里跟完颜拓混在一起,是他的小跟班,两人沆瀣一气,没少做坏事。 若羌的酋长完颜宗政似乎对这个大皇子很是不喜,不怎么待见他。 想来完颜拓之所以要求结盟,完全是出于自保,若是其他两个兄弟上位,估计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上官燕婉眸光一厉,“完颜拓虽然骄奢淫逸,脑子却不傻,尤其是旁边还跟着个虎视眈眈的老狐狸。 他们想要跟我们结盟,说是为了避免战争,实则是想借我们的力上位,如意算盘敲的挺响。 就他那样,完颜宗政怎么可能放心把大权交给他,烂泥扶不上墙啊。” 魑离闻言,插了一句,“那当初会面的时候,国师大人和景王殿下为何不直接拒绝他?” 461巫族果真不好对付(6更) 上官燕婉指尖压着袖口,在银色边上擦了擦,轻嘲出声。 “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完颜拓想利用我们,我们可以假装不知,反过来利用他呀。 虽说完颜拓是个废物,但他身后有个强大的靠山。 完颜宗晟掌管铁骑兵,抓着羌方军队的命脉,只要有他在,完颜拓就不会倒台。 只要完颜拓在羌方浑水摸鱼,就能扰乱一些视线,我们也好趁机养精蓄锐。 将他们三兄弟分裂,各自为政,总比让他们三兄弟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好吧。 他们内部闹得越僵,对我们就越有力。” 魑离了然地点点头。 魉杀也站了出来,恭声说道:“我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二皇子完颜博,发现他就是个好战的人。 他身边有很多谋士,多是羌方的老牌世家,主张让他隐忍。 想让大皇子和三皇子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在坐收渔翁之利。 可完颜博有勇无谋,且性格暴虐倔强,不怎么相信那些人,整日里只想着要跟我们对战。 近几日,他已经调集了手下的全部人马,正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呢。” 上官燕婉当即坐直了身体,面容严肃,眼底闪过暗光。 “看来这一战是避不开了,不过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匹夫之勇,越是好战的人,越会在乎输赢。” 魉杀面容冷冽,肃然站立。 “原本要去探查一下三皇子完颜昊的,但不知为何,三皇子府周围好似布了结界一般,根本进不去。” 上官燕婉眉头狠狠一皱,片刻后又释然。 “早就想到最难对付的就是完颜昊了,毕竟他背后还有神秘莫测的巫族。 想来是用了什么巫术吧,进不去也正常,这个巫族还真是心腹大患啊。 处处都要受他们的掣肘,真是让人不爽!” 说罢,转头看向魑离。 “魑离,你那边怎么样了?可找到巫族的聚集之地了?” 魑离摇了摇头,“跟之前魅舞去查探的情况一样,这次也没什么进展。 上次送巳语姑娘回去,我们把她放在桥面上后,便一直躲在暗处等着。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人出来找她,两人身穿黑衣,捂得很严实,根本看不清面容。 我们四人同时出击,只交了一下手,周围忽而涌起黑雾,根本辨不清方向,好似入了迷阵一般。 等黑雾散去,那两个黑衣人已没了踪影,巳语姑娘也被他们带走了。 我们分头去找,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上官燕婉眉头越皱越紧,面皮紧绷着,“看来这个巫族果真不好对付,邪术太多。” 说到这里,朝几人摆摆手。 “行了,今日便到这里,你们还是按之前的分配,继续追踪,有什么最新情况,记得及时跟我联系。” 魑魅魍魉同时点头应是,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燕婉独自沉思了一会儿,便让人把羌方那边的消息告诉了云依斐和上官泽辰。 到了晚间,几人召集大家聚在城主府,商量了一下出兵对策。 前脚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后脚完颜博就派人送了战帖。 两军约战丛桂山!要正面迎战了! 462你就是国师的男宠?(1更) 这一日,军队整装待发,早早地便朝目的地行去。 军队的最前方,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尤为显眼,正是上官燕婉、钟良钰和云雷。 钟良钰带着黑甲军,云雷负责开平军,至于上官燕婉,是被国师亲自认命的军师。 可统帅两军,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黑甲军自那一日在演武场上见识了上官燕婉的惊天一射,早把她当成了神箭手,再不是那个只会床上功夫的男宠了。 对于她的统帅,黑甲军是心服口服。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开平军,一个个眼神冰冷,恨不能生啖其肉。 自从云雷被国师大人杖责一百军棍后,整个开平军都恨死以色侍人的上官燕婉了。 对于她的统帅,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十分鄙视。 在开平军的眼里,上官燕婉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还军师呢,要是没有国师大人的庇佑,她屁都不是! 上官燕婉自然不知将士心中所想,她一直担心完颜博会突然袭击,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云雷见她这般紧张兮兮的,不觉嗤之以鼻,可是一想到两人对战那日,心里又升起别样的情绪。 这小子看着瘦巴巴的,手劲还挺大,武功也不是很差,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可一个人的武功厉害,并不代表他就会打仗啊! 果然是没上过战场的,就会自己吓自己,一点用没有! 思及此,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丛桂山被誉为奇险西南第一山,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 景色绝佳,却也是出了名的险地,山南是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下临断层深壑。 丛桂山的一处山谷,不仅深,而且窄,双峰欲合,如门半开。 身入谷中,看天一条缝,头顶绝壁,令人心惊胆战。 山谷之中是绝佳的偷袭之地,所以在离山谷五里路的地方,上官燕婉便下了令,整军列阵。 钟良钰抬头看了看山谷,一句话未说,静静地等待着将要到来的战争。 云雷脸色青黑,瞥了上官燕婉一眼,也没有说话。 如此等了半刻钟,远远地便响起了马蹄声。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朝前看去,当先一人身穿玄色铠甲,头上戴着凤翅兜鍪,正是完颜博。 男人手拿方天画戟,腰持双刀,英姿飒爽,雄气赳赳,远远而来。 待走得近了,上官燕婉才看清他的长相。 五官如刀雕斧刻,长眉似剑,眼眸深邃,闪着幽蓝色泽,似冰似雪,令人望而生寒。 竟然是一双淡蓝的眸子! 上官燕婉忽而想起之前云依斐偶然说过的话。 完颜博之所以不受完颜宗政器重,就是因为那双蓝色的眸子。 羌方信奉巫族,天生蓝眼被认为不祥,尤其是完颜博一出生,元妃裴满氏便死了,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完颜博和完颜拓很相似,那就是都不受待见。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再看向完颜博身后,眉头皱了起来。 为何只有这么几个人?完颜博的军队呢? 钟良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打马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燕兄,情况不对,谨防有诈。” 云雷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轻哼一声,面上很是不屑。 上官燕婉并未理他,朝云雷点点头,再看向完颜博时,眼底满是警惕。 “久闻大名,二皇子。” 完颜博虽然只带了十几骑,却丝毫不惧,脸上满是挑衅之色,嗓音高昂浑厚。 “你就是大端朝国师的男宠?” 一句话说的声音极大,穿云破月,所有人都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颜博身后十几人坐在马上笑得十分大声,丝毫不掩饰对上官燕婉的鄙夷。 上官燕婉看着嚣张的十几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森然。 “真是上杆子作死。” 传言果真不假,这二皇子就是个傻叉! 何止是有勇无谋,一看就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蠢货!空有一身武力! 钟良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十几人,眉头皱在一处,略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他们。 挑衅谁不好,偏偏要挑衅虢平公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念头刚起,就听到冷冷的一声。 “思柔,把你的弓箭借我一用。” 一直躲在钟良钰身旁装小兔子的少年,打马转向上官燕婉。 少年的脸有些红,羞怯地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身上背的弓箭递了过去。 “公子,不要手下留情,把他们统统都射死。” 声音听着柔柔的,软软的,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这真是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啊。 463拿下她项上人头,赏金珠一百!(2更 自从孙思柔被上官燕婉派给了钟良钰,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拜师第一天,早上刚到了演武场,话没说一句,指着一片空地,直接让她蹲马步。 说是不蹲满一个时辰就不许离开,结果,孙思柔因为身体太弱,不到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旁边有个专门看着她的小兵,见她双眼一翻,毫无预兆就倒了下去,还被吓了一跳。 后来孙思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去的,反正是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时辰才恢复。 孙思柔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越是做不好,越是要做到最好,越是被人看不起,越想争口气。 她寻思着,自己是公主亲自交代给钟小将军的,若是临阵脱逃,岂不是把公主的脸都丢尽了。 孙思柔第二天早早地便爬了起来,到了演武场,也不等钟良钰开口,就自己蹲起了马步。 钟良钰倒是被她的动作吓得一愣,不觉多看了两眼,这傻乎乎的少年还挺有个性。 原本钟良钰是想着,既然身体那么弱,干脆休息一两天再继续,总不能虐待公主的人。 谁知少年挺有骨气,对自己也挺狠,不错,是个好苗子。 且不论练武的天赋如何,最起码这态度不错,自此钟良钰对孙思柔的印象就好了那么一丢丢。 在第五天的时候,孙思柔已经能够很轻松地蹲一个时辰的马步了。 钟良钰难得开口,夸了她一句。 孙思柔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天天吃饭都是蹲着马步吃的,再练不好,怎么对得起自己! 马步蹲完,后开始另一个基本功冲拳练习。 自此,孙思柔又开启了挥拳模式,看在别人眼里就是花拳绣腿。 主要是她长得纤瘦,小小的一只,没什么力量,脸蛋长得又好看,挥起拳头来,总觉得有些违和。 跟演武场五大三粗的爷们比起来,那实在是太袖珍了,简直就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可久而久之,所有士兵都发现了,这个瘦弱的小少年虽然看着单薄,但十分有毅力。 不论将军教什么,不管有多苦多累,她都能坚持下去,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此后,再也没人以貌取人了。 一个个都在心里暗忖,果然跟在燕公子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对此,钟良钰深有体会,毕竟他是孙思柔的师父,跟她接触最多。 接触的越多,越发现这个少年就像块璞玉,内里光华璀璨,价值连城。 慢慢地,钟良钰已经彻底认可她了,所以这次丛桂山之战便将她带来了。 想要借此机会历练一下她,让她更快地成长,还有什么比战场更能让人成长呢。 钟良钰坐在马上,听到孙思柔的话,嘴角一抽,眉头一挑,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本以为最近一段时日的锻炼,人已经稳重了,结果…… 上官燕婉转头,对孙思柔浅浅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弓箭。 长弓一拉,直接瞄准了完颜博。 原本正沉浸在嘲笑中的十几个人,看着对面唇红齿白的少年弯弓搭箭,笑得更厉害了。 “殿下,你看那男宠,居然还会射箭呢。” “我以为小白脸只会在床上取悦国师呢,原来还会射箭啊,真是厉害,厉害。” “没想到他还能拿起长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射到我们这里,哈哈哈。” “哈哈哈,老子就立在马上不动,端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行了,你们几个少说两句!” …… 上官燕婉好似什么也未听到,只专注于手上的弓箭,嘴角忽而斜斜一勾。 三只长箭同时拉开,又猛力射出,裹挟着劲风,破开空气,呼啸而去。 “嗖!嗖!嗖!” 完颜博正跟身边的人嘲笑上官燕婉是个废物,就见她拿起了长弓。 本以为只是花拳绣腿一般,装装样子吓人而已,没想到竟同时射出三箭! 耳边传来破空声,他眼神一凛,幽光一闪而逝,急忙大叫一声。 “散开!” 说时迟,那时快,他刚喊了一声,三只长箭已到近前。 完颜博手中方天画戟迅疾抬起,朝着面前的长箭狠狠一挥,将之扫了出去。 可箭的后劲却让他身下的马跟着退了好几步。 在那一瞬间,完颜博感受着发麻的虎口,心头一震,这个少年不简单! 他心中念头一闪,耳边传来两声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 完颜博转头一看,身旁不远处的两人同时被箭射中! 之前大言不惭,要站在原地等着上官燕婉长箭的大汉,被一箭贯胸。 整个人直接栽到了马下,甚至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 更可悲的是,被惊吓到的坐骑,又在他胸前踩了几脚。 而之前嘲笑她拿不起弓的络腮胡男人,被长箭穿透了肩膀,溅起一篷血雨。 此时正抱着马脖子大声喊叫着,痛得死去活来。 464是你们狗眼看人低!(3更) 完颜博看着两人,胸腔一阵震动,脸色青黑,幽蓝的眸子骤然闪过一丝阴翳。 他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幽蓝的眼眸微沉,低缓道:“没想到你竟深藏不露!”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长弓递给孙思柔,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 “是你们狗眼看人低!” 孙思柔眼里满是艳羡和崇拜的星星,接过长弓的时候,忍不住在上面摸了摸。 心里还在渴盼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向公主一样霸气侧漏啊! 完颜博可就没有欣赏的好心情了,他气得七窍生烟,声音如同利刃破空。 “你不要太得意,刚刚是没有防备,被你得了手,你以为你真的能打败我们吗?” 话音落,朝剩下的几人做了个手势。 几个彪形大汉已停止了笑声,此时再看向上官燕婉时,眼底隐藏着一丝恐惧。 他们快速地变换方位,同时列队在完颜博两侧,弯腰在侧边袋子拿出一杆黑乎乎的火铳! “是连珠火铳!” 有人惊叫一声,打破了原有的沉默。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却并未特别慌张。 早在云依斐说,掌管火器制造术是世家在暗中支持完颜博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与完颜博对战的时候,他们十有八九会用上火器。 即便是早已料到,真正看到的时候,心情又是另一番。 特么的,竟然是杀伤力极强的连珠火铳!难怪敢十几个人孤身前来! 完颜博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一片畅快。 “怎么样?怕了吗?你们若是现在投降,或许我还能放你们一条命。” 上官燕婉看着大放厥词的完颜博,很想给他一枪,这货莫不是傻缺! 她却并未多说,只做了个手势,将之前演练过的专门应对火起攻击的阵法摆好。 前排将士们手中拿的可是专门打造的护盾,上面还被国师的符文加持,即便是连珠火铳,想要射穿并不容易。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二皇子这话说的太早了。” 完颜博实在没料到上官燕婉会这般强势,镇定自若,丝毫不惧,非常有气势。 未见到上官燕婉之前,只以为她是国师的一个男宠,床上的玩物而已,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亲眼见识了她的厉害,心里隐约有些担忧,可他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退缩。 厉害又如何,他的连珠火铳卫队更厉害! 思及此,完颜博仰天大笑几声,手中方天画戟直指上官燕婉,声若洪钟。 “谁若是拿下她的项上人头,赏金珠一百!” 此话一出,十多人手里举着连珠火铳,兴奋地眼通红,疯狂地叫喊着,仿佛已经拧下了上官燕婉的头。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完颜博手中方天画戟朝天一指,大喊一声,“冲啊!”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牵动着缰绳往后退,手拿特殊护盾的将士迅速在最前排摆好迎战姿势。 钟良钰和云雷神情严肃,分别指挥着黑甲军和开平军布阵。 一阵响声迭起,双方交战猛烈。 465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4更) 即便连珠火铳再厉害,也有用完弹药的时候。 完颜博眼看着大家手中的连珠火铳子弹都射完了,对方的护盾却丝毫没有让开的趋势。 子弹射在护盾上面,只留下一个小坑,却并未穿透! 手拿护盾的士兵好似潮水一般,前面的倒下,身形后仰,后面的立刻接上。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完颜博眼神一冷,手中方天画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挥出,直接穿透了一个士兵的胸膛! 他将方天画戟一拔,溅起一篷血雨,被穿透胸膛的士兵好似破布一般,被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上,迅速染红了那片土地。 趁着上官燕婉这边愣神的片刻,完颜博大喊一声。 “撤退!” 话音落,当先打马朝不远处的跑去。 其他十几人反应极快,迅速跟了上去,连地上兄弟的尸体都不顾了。 烟尘滚滚,铁骑踏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云雷眼看着身旁的士兵低呼一声,摔下马去,胸前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双目瞬间被染红。 他朝完颜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即大吼一声。 “开平军的儿郎们,跟我去追!为兄弟报仇雪恨!” 话音落,也不等上官燕婉发号施令,人已经当先奔了出去。 上官燕婉看着云雷带人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眉头一蹙,高声大喝。 “云将军!不要再追了!” 可惜云雷早已杀红了眼,哪里会听她的话。 钟良钰打马上前,脸色阴沉,“燕公子,现在怎么办?” 上官燕婉气得咬牙,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人去送死。 “那个山谷太危险,云将军这般冲过去,怕是会中了敌人的奸计! 刚刚完颜博根本就是在故意挑衅,激怒我们,目的就是想引诱我们过去! 现在全军追上去,一定要拦住开平军!切不可让他们胡来!” 钟良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即调转马头,带着黑甲军,朝前追去。 上官燕婉长叹一声,也追了过去。 眼看着大部队刚追上开平军,她还未开口训斥云雷,耳边又传来破空声! “是飞矛!”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一眼,身形闪得极快。 “大家注意,切勿被飞矛……” 话还未说完,那支破空的飞矛直接扎进了一个士兵的肩膀! “啊啊啊啊!” 士兵大叫一声,长矛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从马上带了下去。 旁边两个士兵快步上前,一个救人,一个将他身上的飞矛取了下来,小跑着将之递给钟良钰。 “将军。” 钟良钰将飞矛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长矛看起来有些特殊,外表看起来像鱼叉,可直接穿透皮肉,让人完全没有反击力。” 说罢,又将长矛递给上官燕婉。 上官燕婉手里拿着那支飞矛,又抬头看了看,声音低沉。 “为何只有一支?” 钟良钰眼神幽暗,摇了摇头。 云雷也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刚刚的突发飞矛事故,他已让军队暂且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上官燕婉命人将受伤的士兵带回去,转过头时,山谷另一端传来马蹄声。 钟良钰脸色微变,“是完颜博的大部队吗?听着好像人很多!” 云雷的眼神越发幽暗,开口说了一句。 “他们在利用山谷的回响,故意让敌人分不清部队的数量。” 上官燕婉赞同地点点头,“云将军说的没错。 他们就是为了迷惑我们,所以我们更不能乱了阵脚,赶紧布置好防守队形! 不过兵家讲究虚虚实实,越是这般,越说明对方的人很少! 本以为完颜博只是个冲动鲁莽没什么脑子的,没想到还懂计谋。 看来他背后有人在支招,应是个厉害的军师。” 钟良钰浓眉挑起,脸上略有担忧,“会不会有伏兵?”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云雷抢先开口。 “以两侧的山谷地形优势,完颜博完全可以等我方部队深入,再发动致命伏击。 可他却先用飞矛示威,再利用吼声制造阵势,看来完颜博也并无获胜把握。 想用虚张声势,逼我们退兵而已,所以我们不能上他的当!一定要乘胜追击!” 说了半天,就是要坚持追过去,为那两个士兵报仇。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声音冷冽。 “云将军,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冲动行事,万一中了他们的奸计,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云雷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很是不服,大声吼了一句。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我在战场纵横这么些年,还从未出过错!” 466全军进发!一举击溃!(5更) 上官燕婉知他报仇心切,根本听不进去他人的劝阻,却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说。 “云将军,我敬佩你的军事才能,也知你很有经验。 但这事关系到我大端朝将士的生命,不能如此草率做出决定! 我既得了国师的交代,就要做好这个暂时的统帅! 不管是黑甲军还是开平军,现在都要听我指挥! 希望云将军不要目无法纪,一意孤行!” 云雷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带着嘲讽,轻嗤一声。 “呵,你就是怕了而已,不要找那么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刚刚你难道没看到吗?我们的一个将士被杀,一个将士奄奄一息! 他们百般挑衅,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就算你能忍,老子也忍不住!” 许是过于激动,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上官燕婉被他气得肝疼,直接吼了回去。 “难道云将军要用整个开平军去陪葬?我也心疼将士们,我也不忍心他们被杀。 可是,为了更多将士考虑,还是要暂且忍一忍,不能如此涉险!” 云雷看着她怒涨的脸,忽而觉得有些憋屈,为何事事都要听这个臭小子的?! 他算哪根葱,竟然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他上过战场吗?!懂什么叫兵法吗?! 云雷骤然沉下脸,眉间乌云重压,大声吼道:“我愿在阵前立下军令状! 此次若是我猜测有误,造成任何损失,我便以命相偿! 如此,燕公子可满意了?那老子便不跟你废话了!” 话音落,双脚重重地踢在马上,窜了出去,根本不等上官燕婉开口。 开平军见主将已出发,当即列队跟了上去。 钟良钰看着忽而又窜出去的开平军,眼中满含担忧。 “燕公子,就这样由着他去吗?” 上官燕婉双手紧攥,气得直打哆嗦,这个云雷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跟上去!虽说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但我总觉得前面有埋伏,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钟良钰赞同地点了下头,脚下一踢,跟了上去。 “全军进发!一举击溃!” 待军队快要追上开平军尾巴的时候,上官燕婉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小手高高抬起。 “停!” 钟良钰面露疑色,开口问道:“燕公子,为何不继续往前追赶了?开平军就在前面。” 上官燕婉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有点不对。” 话音落,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山谷上方忽而涌出乌压压的人头。 上官燕婉心跳如鼓,脑子里轰的一声,大声喊道:“云将军!快点回来!” 话音落,山谷上方忽而有巨石滚落。 一时间,巨石滑过石壁的“咣当”声,山谷中士兵的奔走呼嚎声,混杂在一起。 云雷已被前后堵住了去路,哪里还能回来! 上官燕婉心急如焚,当即大喊一声。 “钟小将军,这里已被敌人控制,将士们进去,只会送死!现在命令他们退后!” 钟良钰抬头看了一眼,眸光凌冽,低喝道:“全军听令,迅速后退一里,远离山谷腹地!” 整齐的马蹄声响起,黑甲军列队整齐,全部朝后退去。 黑甲军刚退出几步,军中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声。 “快看!那是什么!” 467为何国师大人他们还没到?(1更) 孙思柔原本站在钟良钰身后,鼻尖一动,使劲嗅了嗅,抬头便看到黑压压的东西混在巨石中滚下来。 所有人同时朝那看去,身形全部僵住,眼神夹杂着一丝恐惧。 上官燕婉眸光凛冽,脸色微白,“好毒的计谋!” 那些黑压压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西南密林中特有的蛇虫鼠蚁。 上官燕婉还曾在巳语的小盒子中见到过,只不过那时见到的,不过是几只。 可现在看到的却是乌压压的,遮天蔽日!好似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山顶涌下来! 山谷中的呼号声忽而拔高,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上官燕婉目眦欲裂,转头朝钟良钰大喊一声。 “你赶紧带领一支小分队去山谷上方,尽快将那些人击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钟良钰低低应了一声,转身欲走时,忽而扭头,眼神幽暗,犹豫了一瞬,才开口。 “那燕公子你呢?” 孙思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上官燕婉,眼底满是担忧。 她想开口说,留下来,跟公主一起。 可现在她是钟良钰的手下,是一个士兵,令行禁止,没有资格说话,只能将心里的担忧压着。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我身为主将,怎能把将士们弃之不顾! 钟小将军,时间紧急,你莫要耽搁了,赶紧去山谷上方! 至于我,更不要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会尽量去营救开平军!” 钟良钰身形一震,可看到她脸上写满坚持,脚下狠狠一踢马腹,带着一支队伍朝山谷进发。 孙思柔定定地看着上官燕婉,骑马走到近前,忽而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公主,我等你回来。” 话音落,将身上的弓箭塞到她手里,头也不回地朝钟良钰追去。 上官燕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凉,收回视线后,又对钟良钰的那个小队长交代了几句。 “董成,你在这里守着,一会儿若有士兵被丢出来,便上前营救,除此以外,切不可轻举妄动!” 董成眼睛一亮,心尖一喜,燕公子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欣喜过后,急忙立正站直,点点头,“是,燕公子!” 上官燕婉交代完,不再迟疑,打马转身,毫不犹豫地朝山谷驶去。 董成看着她奋勇上去的身影,心底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越发涌动起来。 “燕公子,真是人中龙凤!不仅武艺高强,齐射拔尖,对将士们还这般肝胆相照!” 董成旁边的一个士兵秦宽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董队长,燕公子这样只身一人前去,真的没事吗? 国师大人若是知道,不会怪罪我们吧?万一燕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话未说完,已被董成抬手打断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燕公子让我们再这里等,咱们就在这里等!自有他的道理! 至于燕公子,我相信他肯定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不过是个蛮族而已,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多少底,不过是怕影响士气,只能强装镇定。 秦宽闻言,点了点头,“董队长,说的是,燕公子英勇过人,定不会出事的。 不过,董队长,为何国师大人他们还没到?之前将军不是说兵分两路,前后夹击吗? 可山谷那边似乎迟迟不见国师大人他们的踪影,该不会也被突袭了吧?” 董成眉头紧皱,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清楚,只能祈祷国师赶紧赶过来了,否则开平军凶多吉少啊。” 468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2更) 却说被巨石挡住的另一边。 云雷眼看着头顶掉下乌漆嘛黑的毒物,身形一闪,心头涌起一丝恐惧,上当了! 他看着对面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一支骑兵,瞳孔微缩,深邃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片猩红。 “竟敢算计你大爷!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话音落,一边指挥军队竖起盾牌挡在头顶,一边大吼一声。 “全军集中,将盾牌拼在一处,不留一丝空隙!开平军的儿郎们,今日定要让敌人死在这里!” 开平军训练有素,即便身处危险境地,也有条不紊,迅速朝中间靠拢。 一手高举盾牌,躲避巨石和毒物,一手拿着利剑,小心地朝前进攻。 完颜拓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对面坐在马上的,正是之前跟着他的那十几个人。 此时,他们已披上了黑色袍子,头戴兜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显然是有备而来。 萨猛看着左冲右突,还在做困兽之斗的云雷,笑得十分嚣张。 “哈哈哈,这群蠢货,连陷阱都看不出!好意思称自己是西北狼之军!” 他旁边的拓跋成坐在马上,靠近他,应和了一句。 “是啊,看他们那怂样!看来西北狼到了咱们西南,就成西北龟了!哈哈哈!” 萨猛闻言,也跟着大笑起来,指着十分狼狈的云雷,笑得越发张狂。 “咱们西南没有西北遍地草原,只有密林和大江大河,西北狼自然无法适应,肯定就只能做缩头乌龟了。” 云雷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咣”的一声,劈开面前的巨石,双目赤红,燃着怒火。 “龟孙子!有种过来跟老子过招!不要坐在那里当缩头乌龟!” 拓跋成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对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呸!你当爷爷是蠢货吗!这些蛇虫鼠蚁可都是在毒水中浸泡过的,是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根本不用爷爷动手,你们马上就要成为死尸了!激将法,爷爷才不会上当!” 萨猛转头看他一眼,笑得一口黄牙呲在外面。 “拓跋成,你小子变聪明了啊。” 拓跋成面上带着讨好的笑,赶紧回了一句。 “哪有,这不都是军师聪明,来之前他可是嘱咐过的,万不可冲动行事,也不可受激将法蛊惑。” 萨猛听到那人的名字,浓眉一挑。 “嗯,国师果然料事如神,难怪二皇子那么信任她!” 拓跋成不知想到什么,笑得一脸淫荡。 “二皇子之所以信任军师,除了因为她冰雪聪明,主要还是因为她床上功夫了得吧? 听守夜的兄弟们说,只要二皇子跟军师在一起,一夜都不得消停,叫得那叫一个销魂。” 萨猛一手摸着下巴,跟着浪笑起来。 “也不知军师到底有多浪,让二皇子那般食髓知味,跟中了蛊一样。 她平日里裹着一身黑袍,戴着幂篱,话也不多,连样子都看不清,还以为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 没想到,到了床上,竟那般骚~浪~,定是个吸人精髓的小妖精!” 拓跋成双眼浑浊,色眯眯的,跟着附和。 “虽是如此,也确实聪明绝顶,要不是有她在二皇子身边,估计咱们早被大皇子和三皇子算计了。” 这边两人聊得欢快,似乎早把困住的开平军当成了死尸,只等着战斗结束,清查尸体了。 萨猛伸手拍了拍拓跋成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沆瀣一气。 “也不知二皇子什么时候能玩腻军师,到时候赏咱们也玩玩。 如果能跟军师这样外婊内骚的女人一夜春风,咱们也值了,不是。” 拓跋成越听越兴奋,脑子里已经幻想出了那场景,嘴角流出透明液体。 “说的是,兄弟们都蠢蠢欲动等着那一日呢,好想看一看她在咱们身下浪叫的模样,那滋味……” 话还未说完,耳边传来破空声。 “嗖”的一声,直接穿透了拓跋成的喉咙,血雨飞溅。 469今天就是你的死期!(3更) 拓跋成惊恐地用手捂住脖子,双眼瞪得滚圆,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身体好似断线的风筝,“噗通”摔到了地上。 萨猛摸着脸上热乎乎的血,双眼同样瞪得滚圆,眼底夹杂着一丝恐惧。 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人,怎么突然间就被一箭射死了?还喷了他一脸血! 萨猛身体僵硬的厉害,慢慢地直起上半身,慢慢地转过头去,眼底的恐惧尚未散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待他们反应过来,迅速转动缰绳,朝萨猛靠过去。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人惊呼一声。 “这不是之前那个男宠吗?” 萨猛看着一脸戾气的上官燕婉,才回过神来,伸手将脸上的血抹去,狠狠地瞪着她。 “没错,之前就是他一弓三箭齐发,射死了拓跋霄,现在又射死了拓跋成! 臭小子,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他倒是送上门来了! 弟兄们,今天决不能放过他!要让他有去无回!看他还怎么嚣张!” 话音落,当先拨动马头,朝上官燕婉所在之地狂奔而去。 上官燕婉冲进山谷的时候,便看到躲在护盾下的开平军,正忙着将掉落的毒物弄死,略有些狼狈。 对面十几骑嚣张地笑着,笑声穿透腥臭的空气,传到耳边,让人听着浑身都不舒服了。 上官燕婉未做停留,双脚狠狠一踢马腹,一个跃起,骏马当即跃上了高高堆砌的巨石。 “云将军,我去对付那十几个人,你负责将开平军带出山谷! 钟小将军已经去山谷上方袭击敌人了,你们再撑一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云雷听到她的声音,霍然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人一骑。 他骑着白色的骏马,身披白锦鱼鳞软甲,好似天神降临一般,魏然立在巨石之上。 还是那张俊俏的不像话的脸,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圈银光。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只觉厌恶,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根本不像个男人。 尤其是听说,他还是国师大人的男宠,心底的鄙夷掩都掩不住。 魏国公本就跟国师不对付,他们开平军上下极力拥护魏国公,自然就不怎么待见国师。 对于他身边的男宠,那就更是多看一眼都嫌厌恶,恨不能一刀解决了!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心底对那个少年的厌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钦佩。 或许是那一次跟他过手之后,要知道在开平军,还没有几人能够在他手下过十五招! 可偏偏是这个纤瘦玉白的少年,看着没什么劲儿,出手却极快极狠,身体更是非常灵敏。 虽说那一次被罚了一百军棍,让他在军中颜面尽失。 可当他在床上躺着养伤的时候,再想起那个少年,已不是厌恶至极的感觉,反而升起一点淡淡的好感。 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或许那个少年并非传闻中说的那样,真的就是个男宠! 后来再见到少年的时候,云雷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只是眼底已没了那挥散不去的厌恶。 毕竟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将军,面子比天大,即便心里稍稍接受了,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所以,云雷是别扭的,面上淡漠疏离,实则心里已经有些认可。 云雷并非真的要忤逆少年的指令,而是他天性如此,性格如此。 看到同生共死的兄弟被一剑贯胸,心里气怒的血燃烧起来,止都止不住! 所以才有了大军之前立军令状,深入山谷追击的举动。 如今后悔晚矣。 云雷并不怕死,可他怕把兄弟们的命白白丢在这山谷里!死的何其委屈! 甚至还给威名赫赫的开平军抹了黑,坠了他们西北狼的名声! 正懊悔的要死,耳边传来少年清脆却有力的声音,那一瞬间,好似听到仙乐一般! 云雷抬头,定定地看着上官燕婉,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想他一世威名,竟不敢面对一个少年! 上官燕婉吼完之后,发现云雷竟楞在那里,心里寻思着,莫不是被毒物毒到了? “云将军!云将军,你发什么楞啊!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云雷回过神来,急忙摇了摇头,神思归位,一刀砍向头顶掉落的一块巨石。 “砰”的一声,碎石四散。 这才抽出空来,看向上官燕婉,喊了一嗓子,“知道了!” 眼看着少年点头,然后从腰间拿起一把长弓,对着正在淫笑不止的男人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云雷的视线也追随着那只箭看了过去。 之前还在嘲笑他的人,瞬间应声而落,鲜血喷涌而出。 云雷的眸光闪了闪,之前堵在胸口的郁气瞬间散了出去。 他转头看着上官燕婉,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 “注意安全。” 470白日梦做多了,可不好!(4更) 上官燕婉眼神一闪,恍惚以为听错了,深深看他一眼,打马而去。 “赶快把巨石移开,带着将士们出去,黑甲军在外面等着接应呢!我去把那几人处理了!” 云雷此时再看上官燕婉,只觉那纤薄的背影,忽而高大起来。 许是上官燕婉的到来,让全军重新充满了希望。 “大家动起来!挪开巨石,冲出去!” 云雷一声吼,紧跟着响起将士们的呼号声,一时间士气大振! 那边,上官燕婉跨过巨石,从侧边包抄过去,在另一侧迎上萨猛十几人。 随着萨猛等人的靠近,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一股药味儿,仔细一闻,还有些熟悉。 上官燕婉眸光一闪,眉头紧皱,鼻尖动了动,那股药味儿越发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山谷之上涌下黑压压的毒物,想来都是特地喂养的。 萨猛等人身上穿的黑袍,定然已经撒上了祛毒的药物,否则他们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 而上官燕婉闻到的那股味儿,便是他们袍子上味道。 萨猛当先一骑,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朝上官燕婉指了指。 “臭小子,不要太嚣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脸上的嘲讽丝毫不掩。 “就凭你们?还不够格!白日梦做多了,可不好!” 萨猛气得火冒三丈,双眼瞪成铜铃。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也敢这般嚣张,到底谁给你的底气?! 今天爷爷就要教你怎么做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大言不惭!” 萨满身后闪出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名叫呼延烈,平日里最喜拍马屁。 “大哥,休要跟他多费唇舌!咱们十几个人,他只有一个人,还收拾不了他不成! 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不要上了他的当!” 呼延烈刚进完谗言,又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吼了一声。 “是的,大哥,不要跟他废话!他肯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挡不住国师,让他们赶来,咱们就完了!” 上官燕婉耳朵十分灵敏,听到他话中的关键字,国师?是云依斐他们么? 她端坐在马上,面上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心里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怪依斐哥哥和六皇兄他们迟迟不来支援,之前明明商议好的要两面夹击,原来是被袭击了! 也不知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会不会也像这边一样,中了埋伏? 想得越多,心思越乱,就越担心。 上官燕婉当即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不行,要相信依斐哥哥他们! 是啊,那可是大端朝最令人崇拜的国师大人,运筹帷幄,无往而不胜,肯定不会被偷袭成功的! 只要再等等,只要再拖延一会儿,他们肯定就从那边过来了。 抱着这种想法,上官燕婉又恢复了初时的淡定自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十几人。 “呵,你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早说过,就凭你们,根本不可能杀了我!” 至于上官燕婉为何如此笃定,还不是因为…… 471这个少年太邪门!(5更) 上官燕婉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把寒彻透骨的黑色长剑。 一边锋利闪着银光,一面鲨齿透着阴气。 萨满看着她手中的长剑,眼里的恐惧再次袭上来,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少年了。 说好的只是一个男宠呢?为何除了射箭功夫了得,还会使剑?! 说好的只是床上功夫了得呢?为何力气如此之大,武功如此之高?! 他奶奶的,感觉被欺骗了,回去一定要把探子揍个半死! 萨满的担忧越来越浓烈,却仍保持着镇定,兄弟们说的没错,趁着现在人多,赶紧把他解决了!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就不信他还能上天了! “他娘的,你这臭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一会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看你还怎么贫嘴!” 其他人都跟着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上官燕婉被砍掉脑袋的场面。 他们正笑得欢快,空气里忽而传出“唰唰”的声音。 定睛一看,少年的身边瞬间多了四个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拿着不同的武器,一看就十分精良,而且以他们刚刚的身手,肯定是个中高手! 萨满的笑声一顿,差点被口中的唾沫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这他奶奶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是个男宠,他娘的,居然还有影卫随身保护!比他们二皇子身边的军师还金贵! 魑魅魍魉看着十几人低声咳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神一厉,射出冰锥一般的目光。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邪邪一笑。 “魑魅魍魉,咱们就好好地陪他们玩玩,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大言不惭!” 萨满等人看着她嘴角冷冽的笑,感觉比勾魂使还可怕,后背凉凉的。 这个少年太邪门! 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已响起破空声,心下一震,举起兵器来挡。 “当”的一声,兵刃相接。 魑离手握夺魄刀,身形一闪,已到了萨满面前。 刀面闪着冷冽的银光,差点晃瞎萨满的眼,下意识提刀来挡,连人带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把长刀撞在一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魑离手下用力,将夺魄刀使劲往下压,靠近萨满的面门,冷冷地说了一句。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敢对主人出言不逊,真是不想活了!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萨满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住,好似被毒蛇盯住一般,后背冰凉一片。 手中的刀越来越靠近胸前,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变小,却还在苦苦支撑着。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爷爷我可是若羌第一勇士!” 话音落,手上突然用力,奋力一搏,将魑离的到挡了回去,双脚狠踢马腹,身形急速后退。 魑离身形好似鬼魅,如影随形,瞬间便追了过去,闪身又是一长刀狠狠砍下! 萨满目眦欲裂,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来应对,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没完!” 这边萨满被魑离步步紧逼,那边呼延烈和另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也被收拾的很惨。 魅舞眼中寒芒一闪,素手一抬,抽魂链好似长蛇一般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 被抽中的两人躲闪不及,后背火辣辣的疼,鲜血瞬间浸透了黑袍,在翻开的皮肉中争先涌出。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打马靠在一处,警惕地看向魅舞,眼里满是惊惧。 看着挺纤瘦的女人,没想到这般厉害,简直就是个母老虎,比长公主还恐怖! 魅舞自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根本没有要听他们开口说话的意思,转眼间又是一鞭甩过来! 呼延烈眼珠一转,毫不犹豫地伸脚踢了一下同伴的马屁股。 骏马受惊,径直往前跑去,身形高大的汉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魅舞的长鞭。 一张脸被抽得鲜血直流,惨不忍睹,当即发出痛苦的嚎叫。 魅舞素手一抬,又是一鞭下来,直接缠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甩。 高大的汉子好似树叶一般,从马上摔下,“噗通”落在地上。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擦出一条血迹。 呼延烈吓得肝胆俱颤,趁着魅舞收拾汉子的机会,早已往后方逃窜而去。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本以为不过是四个帮手,仗着人多可以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可谁知刚对了几手,就被揍得惨不忍睹,哇哇乱叫,好似死了亲娘一般。 如今,再没人敢留下来对战,只想着赶紧逃走。 这四个帮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留下来,送死么? 魍生肩头扛着收割镰,挡住了一人的去路。 “这是往哪里逃啊,之前不还笑得挺欢快吗?继续笑啊!大爷很喜欢听! 不过,相较于那个声音,大爷我更喜欢听这个声音!” 话音落,收割镰直接伸向那人的脖子,好似割韭菜一般,轻轻一划。 “噗通”一声,一颗双目瞠大瞪着白眼珠的脑袋滚到了地上。 简单粗暴,不拖泥带水! 魉杀手拿往生斧,身子倏然拔起,手中巨斧破空,所去之势犹如千军万马。 面前欲逃窜的两人吓得双腿一软,连马都骑不动了。 他瞬间窜上前来,鬼魅一般,二话不说,举起斧头砍人。 不过三两下,已把人切成了几截! 472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6更)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四处逃窜的人,嘴角冷嗤一声。 “刚刚还说要取我的命,现在知道了吧,我可不是那种大言不惭的人! 说让你们死,你们就别想活!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音落,嘴角斜勾,冷笑一下,手中阴阳玄冥剑直刺向一人的眉心。 那人提剑来挡,却根本抵挡不住,不多时,长剑脱手,直直地朝地上摔去。 上官燕婉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剑尖寒光一绽,快如电蛇直刺向他。 不过是几十个来回,原本还气焰嚣张的骑兵团,已经死的死,逃的逃。 上官燕婉扭头看到魑离即将落下的长刀,叫了一嗓子。 “魑离,不要杀他,我还有话要问!” 魑离当即收了夺魄刀,抬脚踹了一下萨满,将他踢到上官燕婉的面前。 那边魅舞也追到了逃窜的呼延烈,好似丢麻袋一般,将他往萨满身边一抛。 萨满和呼延烈浑身是血,面上已快辨不清容貌,瑟缩地抱在一起,好似被人欺负的孤儿寡母一般。 上官燕婉手拿阴阳玄冥剑,站在两人身旁,神色淡然。 “知道我这把剑么,削铁如泥,可切金段玉。 只要我轻轻一划,你们的脑袋立时便要搬家,就跟切菜一样。 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若是敢隐瞒,……”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只把手中长剑在两人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萨满和呼延烈早已吓破了胆,看着上官燕婉,身体止不住地抖。 这少年果然古怪,看着面如冠玉,怎么跟个阎王一样! 再加上她身后还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简直就是阎王座下的魑魅魍魉! 两人若是知道,好巧不巧地猜到了魑魅魍魉的名字,估计会当场魂飞魄散。 萨满脸上带血,身后还有一道长长的血口,疼得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初时的半分嚣张。 “少、少侠,手下留命,你想问什么,有话好好说,但凡老子,额,不,但凡小人知道的,都告诉你。”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萨满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多、多谢少侠夸奖。” 上官燕婉不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行动? 以我对你们二皇子的了解,他似乎没有这么聪明的脑子,竟然还懂兵法!” 萨满嘴唇蠕动了两下,“少侠,若是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不杀我?” 上官燕婉看着讨价还价的人,面上表情变都没变。 萨满见她没有开口拒绝,以为是默认了,当即十分配合地说了起来。 “是我们二皇子身边的军师,我们的作战策略都是她定的,二皇子什么都听她的。”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面露深思,还有这号人? 竟然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隐藏的还挺深,看来是个厉害的角色! “军师?是男是女?什么时候跟随你们二皇子的?” 萨满咽了咽唾沫,“是、是个女人,半年前来到我们二皇子身边的。” 上官燕婉目露惊疑,没想到竟会是个女人。 “她是什么身份?是你们若羌族人吗?出自哪个世家?” 萨满慢慢地摇摇头,“我们只知道是个女人,且二皇子十分信赖她,其他的一概不知。” 上官燕婉手中长剑往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声音低沉。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萨满吓得双眼圆瞪,身体往后缩了缩。 “少、少、少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子平时又不会跟我们多说。 要说还有什么,大、大概就是,那个军师是我们二皇子的女人,听说床上功夫了得。” 上官燕婉一愣,想到之前他说的荤话,目露凶光,长剑又往前递了递。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萨满眼看着长剑已经贴上了脖子,一股冷寒之气袭上来,整个人都好似坠入了冰窟里。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不杀……”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篷鲜红的热血喷了出来。 魑离当即走上前,将瞪着一双死鱼眼的萨满拎到了一旁。 上官燕婉看着长剑将血饮入剑身,轻嗤一声。 “我可从未答应过你,是你自己那么认为的而已。” 呼延烈正瑟缩地装死人,脸上忽而一热,伸手一抹,手掌上全是血,当即吓尿了,裤子湿了一片。 “少、少侠,饶、饶命啊,不要杀我,不、不要杀我。” 上官燕婉鼻尖嗅到一股骚臭味儿,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若是老实回答我的话,或许……” 话未说完,呼延灼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抢答,“我什么都说!绝无保留!” 473说什么都信,你是不是傻!(1更)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而逝,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那个军师到底是何来路?她不可能从天而降吧!” 呼延灼似乎有了萨满地前车之鉴,先问了一句。 “我若是什么都交代,少侠能绕过我一命么?” 上官燕婉看着那贼眉鼠眼的男人,冷笑一声。 “好,留你一命。” 呼延灼好似得到了免死金牌一般,被血涂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谢少侠不杀之恩,那个军师好像是邺城人士,并非我们若羌族人。” 上官燕婉眼神一厉,“邺城人?你确定?” 呼延灼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忍不住抖了抖。 “我、我是听二皇子说的,有一次他喝多了,我扶他回大帐。 二皇子无意中说了一句,邺城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滋味不是一般的好。 当时在他大帐里伺候的,正是军师,所以我猜测,二皇子口中之人,说的就是她。 而且,二皇子的所有女人里面,他最宠爱的就是军师,否则也不会什么都听她的。”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想到了之前听到的话。 “之前你们说,你们还有一支队伍去拦截我们的人了?是不是你们国师出的计策?她怎么知道我们还有另一队人马?” 呼延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听从指令行事,一切都是国师说了算。” 上官燕婉眉毛一挑,“你确定?” 呼延灼拖着湿哒哒的裤子往后爬了爬,吓得声音都在颤。 “少、少侠,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不敢撒谎。” 抬头对上那一双凌厉冰寒的眸子,又吓得赶紧低下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补了一句。 “对、对了,我曾经见过军师去三皇子那里。 那天大家都喝多了,我半夜起来撒尿,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二皇子的大帐中出来。 我以为是刺客,就跟了上去,谁知她钻进了三皇子的大帐中。 因为守卫重重,我根本无法靠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等第二日醒来,脑子清醒了一些,才想起昨晚的事。 那人的身形瘦小,所以很好辨认,分明就是军师! 但我没有证据,二皇子又对她十分信赖,所以一直憋在心里,没敢跟人提起过。 听说军师还会用毒,若是被她知道,肯定会把我弄死的,所以只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呼延灼好似立了大功一般,一双鼠目露出精光。 上官燕婉眯起眸子想了一会儿,看来这个女军师不简单啊。 不仅会兵法,还会用毒,果真是个厉害角色! 半夜三更私会完颜昊,她到底是二皇子的人还是三皇子的呢? 上官燕婉手腕翻转,将阴阳玄冥剑收了起来。 呼延灼见此,眼底爆射出无尽的喜悦,刚要爬起来磕头谢恩,眼前忽而闪过一抹黑影。 嘴还未张开,脖子忽而一凉。 他颤抖着手摸了摸,嘴里发出“嗬嗬”声,好似坏掉的风箱,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魉杀收起手中巨斧,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 呼延灼到底都没明白,为什么那人明明答应了自己,却还是把他杀了。 看着那圆睁的眼睛,死不瞑目的脸,上官燕婉轻嗤一声,嘴角邪邪一勾。 “我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傻!” 上官燕婉看着遍地的尸体,缓缓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魑离:“忘恩负义,背叛主公。” 魅舞:“背信弃义,舍弃同伴。” 魍生:“两面三刀,口出狂言。” 魉杀:“阳奉阴违,口蜜腹剑。” 上官燕婉看着四人,目光幽深。 “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今天的话,本宫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背叛。 如果有一天你们任何一个人敢于背叛,到时候本宫会亲自动手。” 魑魅魍魉互相对视一眼,“魑魅魍魉,为公主万死不辞,绝不背叛。” 上官燕婉一跃上马,朝远处看了一眼。 “魍生,魉杀,你们俩去帮云雷将军,魑离,魅舞,跟我去接国师。” 四人点头应是,朝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上官燕婉刚行出几里,远远地便看到一列队伍缓慢行来,黑甲军和开平军的军旗随风舞动。 军队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依稀可见队伍后面跟着许多伤员。 上官燕婉心头一颤,朝着中间的马车疾驰而去。 骑在马上的单影最先看到她,面上一喜,急急喊道:“燕公子!” 上官燕婉的视线停留在他身旁空着的骏马上,那是上官泽辰的坐骑。 “六殿下呢?” 单影也转头看向身旁染血的马儿,“六殿下受伤了,在国师的马车里。” 上官燕婉眼神一缩,“六殿下受伤了?怎么会!” 单影想到之前经历的惨烈大战,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还未开口,中间的马车窗户倏然弹上去,有清润的嗓音传出来。 “虢虢。” 474战将军,出现了(2更) 上官燕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其他,打马朝前奔去。 她从马上跃下,一个翻转,已经跳到了马车上,迅速钻了进去。 刚进了马车,鼻尖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 上官燕婉看着脸色苍白的上官泽辰,颤抖着手摸向他身前被血浸透的棉布。 “依斐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依斐将她眼底的惊痛收入眸中,伸手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婉婉,不要担心,六殿下会没事的。”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上官泽辰,好似回到了前世。 那时候上官泽辰也是这般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连一句告别话都没说。 上官燕婉死死地咬住嘴唇,眼角有泪珠滑落,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六皇兄骁勇善战,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伏击就把他伤成这样?” 云依斐指尖在她的唇上轻抚,想要将咬痕抚去。 “婉婉,你冷静点,听我说。”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细碎的泪珠。 “依斐哥哥,他是六皇兄,上一世我就是这般看着他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好怕他就这样再次离开,我冷静不下来。” 云依斐将她眼角的泪拭去,语声温柔。 “婉婉,六殿下只是受了伤,不会离你而去的。 等到了城主府,喝了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上官燕婉听到那细软的声音,终于冷静了下来,一只手却仍抓着上官泽辰的手。 “依斐哥哥,到底是谁伤了六皇兄?还有那些受伤的士兵,为何伤亡如此惨重? 我刚刚接触过羌方的骑兵团,好像并没有那么厉害,难道也是中了他们的埋伏?” 云依斐想到刚才的战事,面色沉重。 “婉婉,是战将军。” 上官燕婉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战将军?我叔祖父陈广寒?!” 大端朝开国四将,除了当上帝王的上官旭,还有老将军钟骏,老国师云子恒,鬼将军孙继明,以及最不为人知的战将军陈广寒。 曾经并肩作战的五个好兄弟,命运却天差地别。 如今,上官旭在地府做阴差,云子恒已投了胎,孙继明从地府逃了出来,一心想要谋取上官家的江山。 老将军钟骏和将军夫人战死沙场,被巫族抢去了尸身,成了活死人阵的将领。 而拥有赫赫战功的陈广寒,一度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将军,却不知所踪。 当年大端与羌方开战,钟骏和陈广寒主动请缨,前去平叛,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却损失惨重。 只听闻陈广寒死了,却没人知道他的尸身在哪里。 当时的陈家家主,也就是上官燕婉的曾祖父,派了很多人来西南边陲寻找,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后来,上官燕婉的曾祖父离世,祖父陈广志也没有放弃寻找。 可那么些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寻到陈广寒的下落,只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也就是陈皇后告诉上官燕婉的那些。 陈广寒与巫女伶韵曾经相爱过,却因为各为其主,不得不相爱相杀。 最后陈广寒到底的怎么死的没人知道,而巫女伶韵也在他死后消失无踪了。 上官燕婉因为调查挖心案,才遇到了久违露面的巫女伶韵,才知道原来陈广寒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此时突然听云依斐提到战将军,脑子里一片纷乱。 云依斐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却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的叔祖父陈广寒,他出现了。” 死去那么些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除非他是活死人! 475夫妻一场,她怎能如此狠心!(3更) 上官燕婉只觉一道天雷在头顶炸响,整个人都好似被投进了冰窟里。 可她的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忽而灵光一闪。 “是伶韵,对不对?一定是巫女伶韵!她果然来西南边陲了!” 云依斐抓住她颤抖的手,轻轻地安抚。 “以我们目前的猜测来看,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她了。” 上官燕婉调查挖心案的时候,曾经问过云依斐,伶韵为何要挖心。 当时云依斐解释,可能是用来招魂,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陈广寒突然出现,两相联系,不难猜出,是伶韵用那些心头血,成功地将陈广寒的魂招回来了! 上官燕婉气得心头起火,恨不能一剑把伶韵戳得魂飞魄散! “我曾祖父和祖父一直让人寻找叔祖父的尸身,想要让他在陈家的坟地里入土为安。 没想到竟被伶韵藏了起来!一定是她干的!一定是她把叔祖父的尸身藏在了什么地方! 待将他的魂成功招回后,又用了巫族的秘法将叔祖父的魂弄到了尸身里,把叔祖父变成了活死人! 伶韵,好狠的心!即便死了,也不愿放过叔祖父么?如今把他变成活死人来对付我们! 亏她想得出来,好歹夫妻一场,还生了个女儿,她怎能如此狠心!” 上官燕婉越说越激动,气得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一想到含恨而终的曾祖父,一直背负着愧疚的祖父,就让人心痛不已。 还有知道此事的陈家人,这么些年来,他们备受折磨。 云依斐轻拍她的手背,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婉婉,往事已矣,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夺回你叔祖父的尸身,不让他受人控制。 他若是知道自己伤害了大端的将士,还亲手打伤了六殿下,肯定更难受。” 上官燕婉闻言,双手紧攥,额头青筋直跳,待稍稍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 “叔祖父被称为战将军,与鬼将军不分伯仲,定是极难对付的,难怪六皇兄会受伤。 出征之前,我已将叔祖父的事情告诉太子哥哥和六皇兄了,就是怕他们哪天听到了这事,会措手不及。 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六皇兄竟会直接跟叔祖父对上,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六皇兄定然是怕伤到叔祖父的尸身,才会处处掣肘,最后被他所伤。” 云依斐赞同地点点头,“突袭的队伍头领很厉害,就是她在暗中操纵着战将军。 伶韵应该也来了,但攻击的人太多,我分身乏术,现鬼符没有贴到她身上。 六殿下主动提出要跟战将军对战,我负责把其他人解决。” 上官燕婉想到刚才打听到的消息,急急问道:“那个队伍头领是不是笼着一身黑袍?身形娇小?” 云依斐侧目看她,“嗯,应该是个女人。” 上官燕婉心头起火,“我怀疑咱们此次行动被他们提前知晓,肯定是有内鬼。 至于内鬼是谁,左右就是咱们这些参与作战策略制定的人。 云雷虽说不待见我,但不至于去做敌人的内奸。 钟小将军因为老将军夫妇的事情,对若羌恨之入骨,更不可能背叛我们。 排除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城主容聚了,或者说是他身边的人。 我听那些人说,二皇子身边的那个美人军师是邺城人,难不成那个内奸就是她?” 云依斐表情凝重,“你的意思是,内奸极有可能是个女人,而且是跟容城主极其手下有关的女人?” 上官燕婉眸子轻眯,点了点头,“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猜测最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我还听说,那个美人虽是完颜博的军师,私下里却跟完颜昊有联系。 我怀疑,她的身份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完颜昊放在完颜博身边的奸细。 完颜博虽说勇猛,却没什么头脑,肯定不会怀疑的。 如此这般看来,整个若羌,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个不良于行的病弱三皇子。” 云依斐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婉婉,不要急,既然已经知道有内鬼,抓住她不过是早晚的事。 待回到城主府,让人偷偷地把容城主以及他身边的几员大将一一排查,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上官燕婉点点头,“嗯,当务之急是把六皇兄的伤治好,等他醒了,再做定夺。 既然伶韵来了,那么鬼将军肯定也来了,难怪这附近方圆几十里的野鬼都不见了,定是他搞的鬼! 鬼将军定然是想趁着此次大战除去我们,只是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如今只是一缕鬼魂,定然有人在暗中帮他,除了跟伶韵一同出现的美人军师,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 云依斐眉头微皱,“若真是你说的那样,二皇子身边的军师是三皇子的人,而她又跟伶韵在一起。 很有可能,伶韵已经跟巫族牵扯在一起了,那么鬼将军十有八九也跟巫族勾结上了。 巫族秘术多,招魂都能做到,更何况是跟鬼通灵。 他们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正缺少像鬼将军这样的帮手。 两边一拍即合,互取所需,可谓双赢。” 476闭嘴!切勿一心二用!(4更) 上官燕婉闻言,心头的火苗又窜了上来,怒不可遏。 “这个鬼将军真是不除不快,他好歹也曾是大端朝的将军,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背。 “婉婉,你不要忘了,从一开始开平王想要的就是皇位,而不是大端朝的开平王。 生前他便无所顾忌,甚至谋权篡位,死后就更无法无天了,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孙家的王朝。” 上官燕婉脸上满是失落,无奈叹息一声。 “我真是被气糊涂了,开平王若是对大端朝还有一分情谊,又怎会去刺杀我父皇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响动。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转身出了马车。 钟良钰将山顶的人解决后,便带着小部队去山谷与云雷汇合。 被困住的开平军已从峡谷中脱身,两军汇到一处,收束整齐,刚好在城门外与大部队接头。 上官燕婉看着面上带血的钟良钰,眉心微拧。 “钟小将军,山顶的人可解决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钟良钰打马前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山顶上倾倒毒虫鼠蚁的人,并不是士兵,只是一些流民。 他们之前在街头乞讨,听说干这个有金珠可领,便蜂拥而至。 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很轻松便解决了,至于是谁指使的,他们从始至终也不知道。 只有一个中间人,应该只是个小兵,并未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猜到,脸上并未有什么失落,“嗯,我知道了,开平军怎么样了?” 钟良钰瞥她一眼,“已经全部出来了。” 上官燕婉声音低沉,“损失很惨重吗?” 钟良钰如实回道:“虽说全部出来了,但毕竟蛇虫鼠蚁太多,将士们身上多多少少都被咬了,急需回去治疗。” 上官燕婉眼色暗沉,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之前我让魅舞从那群人身上扒了一身衣服,上面残留着药味,她会尽快配出解药。 你告诉云将军,暂且安抚将士们的心,不要让他们胡思乱想,很快就会好的。” 钟良钰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犹豫不决,“那云将军……” 上官燕婉柳眉一竖,“现在我和国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暂且没空惩治他,且让他在大营里好好反思吧。” 说罢,转身钻回马车里。 钟良钰微楞,目光下意识地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在她掀开车帘的空隙里,恍惚看到一片染血的胸膛。 大战期间,军中重要将领受伤是大忌,不仅会动摇军心,若是让敌军知晓,那就更麻烦了。 难怪上官燕婉的口气那么冲,想来是憋了一肚子火吧。 钟良钰心中百转千回,又看了马车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身朝云雷行去。 孙思柔眼看着他骑马过来,急忙拽动缰绳靠过去。 “师父,燕公子没事吧?没受伤吧?” 钟良钰若有所思地扫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没事。” 孙思柔早知他这人沉默寡言,不爱言谈,听他如此说,也未生气。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怕燕公子出什么事。” 钟良钰嘴唇动了动,可看到那双澄澈的眼,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冷声说了句。 “把你脸上的血擦了。” 孙思柔先是一愣,似乎有些害羞,急忙转过头,偷偷地用袖子擦了擦脸。 “看,是不是干净了?” 钟良钰看着突然靠近的一张小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手指僵硬地伸出,在她下巴上极快地抹了一下。 “走吧。” 孙思柔迷茫地看着落荒而逃的师父,打马追了上去。 477说用就用,用完就丢!(5更) 邺城,城主府。 流风院内脚步杂乱,侍女小厮来往不断,或捧热水,或拿棉布。 匆匆地进去,又匆匆地出来,手里端着血红的水。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站在外间来回踱步,里间军医正在给上官泽辰处理伤口。 军医是从上京来的,正是太医院院判白清觉,他小时候还做过上官泽辰的伴读,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此次听说上官泽辰要来西南平叛,便主动请缨跟了过来,就怕路途中出什么意外,可及时救治。 白清觉这人,医术一流,可谓是年轻人中的翘楚,不过是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是太医院院判了。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话特别多,平日里没少被人说。 也许是性子差别大,他和上官泽辰,一个话痨,一个沉默寡言,倒是意外地合得来。 此时,白清觉看着上官泽辰胸前的伤口,额头冷汗直冒,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又开始唠叨个不停了。 “六殿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这到底是被什么抓伤的?看着不像是剑伤,也不像是是刀伤啊。 难道羌方军队里还有攻击性的动物?豹子?猛虎? 我从小时候就听说,这些异族的人喜欢养凶猛的动物,有些人甚至跟老虎一起睡。 我还一直以为是假的,难道真的存在?国师,你可看清伤了六殿下的那物了?真的……” 话未说完,直接被喝断了。 “闭嘴!切勿一心二用!” 白清觉下意识想反驳,就他那医术,还是很自信的,别说是一心二用,就算是一心三用,他也照样治病救人! 可是抬眼看到那双漆黑凛冽的眸子,又把脖子缩了回来,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白清觉将上官泽辰的伤口处理好,又小心地上了药,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六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只需休养几日,便可慢慢恢复。 但彻底恢复之前,切忌舞刀弄枪,暂时不要碰武器了。” 云依斐点点头,这才站起身来,身形却忽而颤了一下。 白清觉眼疾手快,正要伸手去揽,却被他避开了,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抓住了桌角。 “我没事。” 白清觉看着他略苍白的脸,面生狐疑。 “国师大人,你不会也受伤了吧?我看你脸色不好,且额头都有冷汗了,要不要我帮你……” 话未说完,再次被打断。 云依斐下意识地往外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 “不用,我没受伤,不过是过于劳累而已,你最好闭上你的嘴,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小心……” 白清觉被他清冷的眸光摄住,赶紧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国师大人放心,我的嘴还是很严的,绝对不会让公主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白清觉整日里跟上官泽辰混在一起,自然知道云依斐和上官燕婉的关系,也猜出他心中所想,还怎么敢乱说! 只作小媳妇模样,跟在云依斐身后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看到两人走出来,急忙上前。 “白太医,六皇、六殿下没事吧?” 白清觉昂着头,一脸的自信满满。 “虽说受的伤重了些,但有我在,肯定不会出事的,我可是妙手回春,太医院最年轻最出众的太医。 六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已无大碍,只需记得这段时间切勿舞刀弄枪就行了。” 上官燕婉高悬的心这才放下,长舒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这才转头看向云依斐,眉头一皱,当即抓住了他的手。 “国师,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云依斐还未开口,门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城主一家。 许是听说了上官泽辰受伤的事,特地跑来慰问的。 云依斐眼底亮光一闪,明显地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虢虢,你在这里招呼城主他们,我和白太医还有话要说,先离开一下。” 白清觉被他清冷的眼光一扫,当即心领神会,皮笑肉不笑地应和。 “没错,关于六殿下的伤情,我和国师还需要再讨论一下。” 上官燕婉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信以为真,暂且忘记了刚刚要问的话,只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 白清觉跟着云依斐走了出去,迎头碰上容聚等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刚出了院门,云依斐转头看他一眼,“行了,你去忙你的吧,不要跟着我了。” 白清觉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翻了个白眼。 “奶奶的,小爷好歹也是太医院最年轻出众的太医,妙手回春,怎么可以说用就用,用完就丢!” 可惜,这话注定只有他一人听见,被当做抹布随手丢弃,也只能忍了,谁叫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国师! 云依斐刚进了院门,胸口满意的血腥气冲上来,再也压抑不住,顺着嘴角流出来。 竹安正端着个盆走出来,看到他嘴边刺目的血,吓得把盆一丢,就狂奔而来。 也顾不上云依斐是不是有洁癖了,直接揽住他的胳膊。 “国师大人,你受伤了?” 478蚀心灼骨,亡灵呼号(6更) 云依斐脸色苍白,与嘴角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呼吸也有些不畅。 “不要大声喧哗,扶我进去。” 竹安又是委屈,又是心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不让公主担心呢,命都快保不住了! 可他心里也知道,云依斐一向倔强,他若是想做什么事,没人能说服,只得扶着他朝里走。 竹安把人放在床上,又跑去翻箱倒柜找各种药丸。 “国师大人,你这是受了什么伤?吃哪个药丸才可以啊?” 云依斐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五颜六色的瓶子,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白玉小瓶。 竹安当即倒出一粒药丸,又跑去拿了杯水。 云依斐十分嫌弃地看了看他掌心的黑色药丸,眉头皱的死紧。 竹安却急得跺脚,哪里还管的了,视死如归地给他塞了进去。 “国师大人,你若是实在生气,就等你病好之后再责罚小的的吧。” 云依斐被迫吞下小药丸,胸前翻涌的气血才堪堪压了下去,又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了。” 竹安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你每次受伤,都说同样的话。” 云依斐被他一噎,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出去吧,记得不要把这事传出去。” 竹安无可奈何,哭丧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云依斐见他已走出门,才挣扎着坐起身,上身的月白锦袍一扯,露出白皙的皮肤。 只是手臂上一块青黑的印记,格外显眼。 细长的指尖在上面轻抚,眼底暗潮涌动,“蚀骨咒么?蚀心灼骨,亡灵呼号,有意思。” 却说另一边。 容聚刚听说上官泽辰受了重伤,便带着夫人,还有一儿一女赶去流风院。 眼看着云依斐一脸淡然地走了出去,张了张嘴,没敢开口说话。 待人走了,才走到上官燕婉跟前,“燕公子,六殿下的伤势如何?” 上官燕婉听了白清觉的话,已经冷静下来,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什么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经此一战,已经知道自己这边有内贼了,在没有抓到内贼之前,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每一个人都要防着。 上官嬿婉并未让几人进去,生怕被他们发现什么,以修养不宜打扰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她往上首一座,自顾自地喝着茶,理都没理他们一家。 反正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不知礼数没用的男宠,何不把流言坐实了,这样反而不容易暴露。 容聚脸黑了大半,容非洛更是气得跺脚,想要上前,却被他拦住了。 容惜月往里看就一眼,面上满是担忧,忽而往前走了一步。 “燕公子,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六殿下?我略懂医术,若是六殿下中了羌方人的毒,或许我……” 话未说完,城主夫人脸色忽变,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把她往身后一拉。 “月儿,你那点皮毛,根本不叫医术,哪里比得过上京来的太医,别给殿下掺乱了!” 上官燕婉眼眸一眯,忽而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旁,鼻尖微动,绕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来。 479夜鬼猫被抓去了!(7更) 容聚一脸懵逼,完全不知她此举何意,生怕要为难妻女,上前解释。 “燕公子,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子汐只是太关心殿下,才会口不择言,没有其他意思。”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又低头掩饰了过去,抬起头时,若无其事地朝几人摆摆手。 “容小姐的心意我懂,等六殿下醒来,我会代为转告的。” 容聚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朝她点了点头,又带着一家子离开了。 上官嬿婉指尖在桌上轻点,嘴角斜斜一勾,好似自言自语,“有意思。” 当即把魑离叫来,“找人盯着容城主一家,包括每一个人,每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全都要记下来告诉我。” 这边魑离刚出去,门口忽而阴风阵阵。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一眼,“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双翼飞蛇最先飞过来,急得头顶小蛇乱窜,说话没头没脑。 “主人,主人,不好了,夜鬼猫被抓去了!” 上官燕婉站起身,指着赵日天,“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倾城也不见了?” 赵日天皱着一张脸,“主人,是这样的,你不是让我们去调查附近野鬼消失的事么,因为地方比较大,我们就分成三组,从不同的方位开始查找。 没想到夜鬼猫和双翼飞蛇遇到了伶韵巫女,她身除了跟着个十分狠辣的厉鬼,还有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 夜鬼猫两个哪里是伶韵他们的对手,一番打斗,只双翼飞蛇勉强逃了出来,跟我们几个汇合。 大家一合计,还是先来找主人比较稳妥,万一冲动行事,全军覆没就不好了! 倾城说,必须有人留下来跟着伶韵他们,否则一会儿她们躲起来,我们就白费功夫了,所以我们四个就先回来通风报信了。” 狠辣的厉鬼?赵日天他们几个没见过的,肯定不是鬼将军,那估计就是战将军了。 至于那个黑衣人,估计是巫族的,否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伶韵!如今他们聚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 上官燕婉心思急转,人已经迈了出去,交代白清觉好好照顾上官泽辰,又想到云依斐苍白的脸色,也没告诉他,便匆匆离开了。 双翼飞蛇几个顺着倾城留下的记号,一路向东,直至走到密林的尽头,发现一个极隐秘的溶洞。 “主人,倾城留下的记号就到这里,估计他们都在洞里面。” 上官燕婉轻手轻脚的走到洞口,给暗中的魑魅魍魉做了个手势,又左右看了看,才小心地迈了进去。 一条长长的甬道,漆黑阴森,尽头处依稀可见暗淡的光。 上官燕婉猫着身子,脚步极轻,刚踏进微光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公主,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虚空中劲风窜动,她身形一闪,身旁一道黑色的影子飘过。 “魑离,魍生,抓住他!” 又是两道黑色的残影,朝当先那人追了出去。 魅舞手中长链舞动,魎杀巨斧横劈,挡住了意欲逃窜的伶韵! 上官燕婉手拿阴阳玄冥剑,嘴唇微勾,“伶韵巫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眼角余光扫到了伶韵身旁的人,身形一怔。 虽说他的脸色有些青,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剑痕,但那张脸着实熟悉,跟外祖父长得确实很像!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军,她的叔祖父么? 伶韵自知走不了了,站到战将军身前的虚空里,警惕地盯着她,“好久不见啊,鬼判官。” 上官燕婉顺着她后退的方向,眼里突然映入一个躺在血泊的人,身上裹着黑袍,看不清容貌,但从身材上看,十分娇小,是个女人! 刚刚分明逃出去一个黑袍人,应该就是之前赵日天说的黑袍男人,那么眼前这个黑袍女人又是谁呢?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上官燕婉心头一颤,摇了摇头,心里极力否认,不会的!不会是她的! 虽说不愿意承认,但女人身上的黑袍却越看越熟悉,尤其是浸泡在血液中的袖口花纹,她是巫族使女! 上官燕婉被心中所想吓到,脸色瞬间白了许多,冷厉的眸光射向伶韵,“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伶韵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震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珠一转,“你居然认识巫族的使女!” 这句话也恰好印证了上官燕婉心中所想,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果然是巫族使女! 上官燕婉心神俱震,人已经窜了过去,长剑一挥,将一人一鬼震到侧边,抱起血泊中的女人,痛呼出声,“巳语!” 魅舞闪到她身旁,手中抽魂链格挡在身前,警惕地盯着一旁虎视眈眈的伶韵。 听到她的嘶吼声,转头看了一眼,身形一愣。 480什么国什么家!都去见鬼吧!(1更) 魅舞定睛看了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伏在上官燕婉耳边低语。 “公主,你看错了,那不是巳语姑娘,你仔细看看。” 上官燕婉刚刚心神高度紧张,心里极度痛苦,也没来得及看,还以为巳语跟她私下见面的事被巫族发觉,把她当成叛徒给处决了呢! 此时听了魅舞的话,将女人头顶的兜帽一拽,果然是张面生的脸!不是巳语! 上官燕婉这才意识到搞了个大乌龙,真是关心则乱,当即又把女人放下,慢慢地站起身来。 虽说也有些同情这陌生的使女,但相较于巳语死在她面前,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看来之前逃走的那个黑袍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巫族负责照顾十二使女的人,否则不可能轻易把巫族如此宝贝的使女偷偷带出来! 上官燕婉手中长剑直指伶韵,“你他妈到底要做什么!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滥杀无辜,你到底有没有心!” 伶韵看着她赤红的眼珠,浅浅笑了,“我要做什么?自然是要完成我的大业!几十年前我没有做到的事,现在即便我死了,也要完成!” 被困在墙上符阵里夜鬼猫又开始大喊大叫,“主人,她是要帮身边的那个活死人重新认主!你一定要阻止她!否则,鬼将军又多了一个厉害的手下!” 倾城同样被困在阵里,只是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看上去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上官燕婉手中长剑一挥,红光暴涌,夜鬼猫和倾城同时落了下来,被其他几只扶住了。 她这才转头重新看向伶韵,又扫了扫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活死人。 “你居然要让他认主鬼将军?想让他对付我们大端朝的军队! 伶韵,你到底有没有心?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他可是你丈夫! 若是他有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该作何感想! 生前为了国家浴血奋战,死后却要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利用,去杀自己国家的将士,何其残忍!” 伶韵脸色青黑,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你知道什么!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他的魂儿招回来,只要能让他再次认出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才不管什么生死大义,国仇家恨!当年就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害得我们俩反目成仇,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最后阴阳两隔! 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谁还会在乎什么国什么家!都去见鬼吧!我只要和他在一起! 鬼将军答应要帮我的,只要让寒哥认他为主,就可以让寒哥恢复意识,那样我们就能做一对归夫妻。 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外孙女也死了,我只剩下他了,绝不能再失去他!”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消化她话语里透露额信息,“你不要再为你的自私找理由了!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疯子! 几十年前,你藏了我叔祖父的尸体,让他没法回归家族! 现在又把他弄回来,让他去对付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国家的将士们,你就是个疯子!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继续践踏我叔祖父的尸身,他是陈家的人,死后入陈家坟!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还有那个被你们害死的使女,她又何其无辜!草菅人命,我行我素,也该有个限度! 像你这般阴狠之鬼,留在世间就是祸害! 魅舞,魎杀,动手,记得不要伤了我叔祖父的尸身!伶韵就交给我来对付!” 话音落,长剑一挥,清光乍裂。 魅舞和魎杀同时缠向陈广寒,上官燕婉手腕一翻,直接刺向伶韵,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伶韵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笑,“鬼判官,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没想到我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缘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叔祖母呢。”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冷笑出声,“就你?也配!利用自己丈夫的尸身,弄丢自己的女儿,亲手杀死自己的外孙女,你还配是个人吗!就算是做鬼,都便宜你了!” 一句话,直戳伶韵心口窝,几次都气得火冒三丈,利爪凶狠地朝她脸上袭去! 上官嬿婉心思急转,刚刚太过激动,已经喊出了巳语的名字,若是让伶韵跑走,那么巳语肯定死路一条! 再加上要夺回陈广寒的尸身,只有把她彻底解决了,才有胜算,怎么看,都绝不能放过这杀人狂魔! 上官嬿婉心里已打定主意,朝伶韵冷冷一笑,“今天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 481倾城就是含玉!(2更) 伶韵被气得脸上凶神恶煞,额上绷着青筋,长舌突然伸出,足足有十多米,绕着上官燕婉,企图将她紧紧缠住! 陈广寒虽没了意识,但一身的蛮力仍在,魅舞和魉杀为了不伤害他的尸身,左闪右突,两个人合力,才勉强将他绊住。 双翼飞蛇几个见上官燕婉被伶韵攻击,也都冲了上来,拽脖子的拽脖子,咬腿的咬腿。 金灭地甚至还跳到了伶韵的红舌头上,一上一下弹跳得快乐,整个洞里都充斥着他那毁天灭地的笑声。 唯有赵日天站在倾城旁边,两人低垂着头不知在说什么。 上官燕婉没有余力去关心他人,全副精力都用来对付伶韵,既然是认主鬼将军,那么他是不是也回来? 要在鬼将军到来之前,把伶韵解决掉! 阴阳玄冥剑的寒芒在洞中划出一道弧,锋锐又圆润,划在伶韵背后,刺啦一声,冒出黑色的烟。 伶韵痛呼一声,眼珠愈红,好似被逼急的困兽,周身忽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阴寒之气。 双翼飞蛇冷不防被她抓了一下,胸前留下一道横贯三寸的狰狞血痕,嗷嗷叫了半天。 其他几只见此,怒不可遏,全部扑了上去,将她团团围住,打算以少胜多! 就是此时! 上官燕婉站在一旁,悬在半空,瞅到空档,长剑如蛇,朝着伶韵的天灵盖砍去! 阴阳玄冥剑红光大盛,鲨齿一侧似有万鬼亡灵缠绕,咒怨起,灭厉鬼! 眼看着就要戳进伶韵的太阳穴,却有一道红影飘忽而至,抱住了伶韵! 紧接着耳边响起赵日天的大吼声,“倾城!不要!” “刺啦”一声,是长剑焚毁阴魂的声音。 上官燕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一切好似按了暂停键。 双翼飞蛇几个从伶韵身上下来,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唯有刚刚奔袭过来的赵日天目露哀戚,双拳紧握。 在阴阳玄冥剑将要刺进伶韵身体的那一刹那,陈广寒似有所感,动作越发暴戾,甚至仰天嘶吼一声。 魅舞和魉杀对视一眼,一个用锁链将他捆住,一个用巨斧撑在他身后,已将他完全制住,跪在地上扭动。 就连伶韵也呆了,待看清身前的红衣女鬼,心神俱震,双眼暴突,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你是……” 上官燕婉眉头紧锁,眼底涌动着一丝痛,慢慢地从倾城后背拔出阴阳玄冥剑。 倾城被阴阳玄冥剑从背后一剑贯胸,嘴里吐出一口漆黑的阴气,面色瞬间苍白下去。 她满面痛苦地看着伶韵,嘴唇张了张,“娘亲,收手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见到了娘亲,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只是做梦也没想到竟是这句。 生前我一直期盼着能够见娘亲和爹爹一面,可惜你们一直没出现。 死后,我依然没有放弃,所以留在人世间,成了一缕满身怨气的鬼魂,没成想,竟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咳咳咳,生前不能团聚,死后倒是一家在一起了,咳咳咳,真好。” 说到这里,艰难地扭头看向还跪在地上挣扎的陈广寒,而伶韵早已呆若木鸡,一脸惊痛。 “那就是我爹爹么?生的还真是高大威猛,跟我想象中的爹爹差不多呢。 没想到魂飞魄散前,还能见到你们,一家团聚,真是太好了。 娘亲,你心里清楚,自己杀生太多,只会进十八层地狱,根本没有投胎的机会。 你怕爹爹入了轮回转世,而你却要永远困在无尽地狱中,永生永世都不能在一起了,所以你才不愿去地府的,是吗? 可是娘亲,死后还在世上徘徊,实在是太痛苦了,求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放了爹爹,也放了你自己吧。 就当是女儿求你了,这是我生前死后的第一个请求,也是最后一个请求。” 伶韵像个被冷水浇铸的冰雕,五官更加僵硬,唯有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你、你是我的女儿?” 倾城又咳出一口黑气,说话越来越艰难。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被人捡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块玉,上面刻着‘陈’,所以养父养母便给我取名陈含玉。” 双翼飞蛇嘴巴张的比盆还大,惊呼出声,“陈含玉?含玉?那不是绥远县县太爷的八姨娘吗?不是早就死了吗?啊,不对,倾城也是死的,那不是,什么……” 夜鬼猫跟着哀叹一声,“难怪当初去绥远县太爷家里报仇的时候,倾城那么暴力冲动,简直就像是在寻仇,没想到真的是在报仇。” 其他几只也没好到哪里,完全理不出头绪,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把目光盯向赵日天。 感受到灼热的能杀人的目光,赵日天硬着头皮点点头。 “没错,倾城就是含玉,县太爷的八姨娘,伶韵一直在寻找的亲生女儿。” 482自作孽,不可活(3更) 赵日天说完之后,感觉被兄弟背叛的其他几只,眼里同时射出寒冰箭,把他戳成了刺猬。 黄黑红一张黑脸皱成了老黄瓜,泫然欲泣,“没想到倾城的身世这么悲惨。” 金灭地忍住上前掐死赵日天的冲动,在原地跳脚,“哈哈哈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赵日天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赶紧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上官婉婉,显得可怜又无助。 可上官燕婉站的笔直,嘴唇紧闭,双眼死死地盯着倾城,丝毫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 赵日天缩了缩肩膀,“当时在县太爷家里,我觉得倾城妹子太不对劲了,她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九姨娘。 我怎么想都不对,若只是为一个陌生的可怜女人报仇,根本不用做到那种程度。 可当时倾城就跟疯了一样,想要所有人的命,而且九姨娘看到倾城的脸时,吓得魂飞魄散,好像看到了仇人来索命一般。 我越想越不对劲,等你们走后,又问了九姨娘,当时她已经吓傻了,指着倾城的背影,一直在喊八姨娘来索命了! 再联想一下,那段时间倾城总是魂不守舍,一副十分苦恼又痛苦的样子,思前想后,所有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倾城就是死去的八姨娘,后来倾城发现了,不让我告诉大家,我真不是故意隐瞒的。” 赵日天越说声音越小,明显得底气不足。 其他几只也不知说什么好,一会儿看看倾城,一会儿看看上官燕婉,极力地往后缩,降低存在感。 倾城看着上官燕婉,眼底满是痛苦之色,眼泪更是不听使唤地往下落,嘴唇已变成深紫色,嘴里吐出的黑气越来越稀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公、公主,对不起,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把我招到了身边,让我过了一段忘记仇恨,忘记痛苦的逍遥日子。 我为了等娘亲和爹爹,不敢妄造杀孽,即便恨透了县太爷和九姨娘他们,也一直忍着,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活着。 公主却为我报了仇,帮我见到了父母,甚至还帮我照顾女儿,我不知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孽债,我上辈子或许就欠了公主的。 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如果有的选,我宁愿永远跟在公主身边,不见到他们。 可是,公主,我没有办法,她终究是我的娘亲,自从知道挖心狂魔的存在,我就在挣扎,可最终还是背叛了你,咳咳咳。 如果还有来生,倾城想永远做你身边的倾城,而不是身世凄惨的陈含玉,咳咳咳,公主,倾城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一世安……” 上官燕婉上前一步,眼角湿亮,只说了一句,“我都知道,所以我早就原谅你了,不论你做什么选择。” 倾城怔愣片刻,突然浅笑起来,“是啊,公主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公主,我背叛了你,本不该再跟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公主我放不下她。 我对不起女儿,从未给她喂过奶,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做不到,呜呜呜。 求公主帮我好好照顾她,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她,只希望她永远那么单纯快乐地活下去。” 双翼飞蛇几个缩在一处,眼珠子全部盯着赵日天,脸上分明写着“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儿?”,恨不能把他戳成刺猬。 赵日天委屈地缩成一团,怂怂的,不要看我,小生什么也不知道。 倾城越说声音越小,身体也越来越透明,直至再难开口。 她眼角挂着泪,下半身已慢慢化作烟尘,缓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伶韵。 “娘亲,公主是我恩人,不要再跟她作对,收手……” 话还未说完,上半身也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伶韵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还未从找到女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未曾享受到丝毫为人母的喜悦,更未曾得到女儿的原谅,都没来得及跟她道歉,就再次失去了女儿。 她眼珠暴突,突然发起狂来,开始四处乱抓,大声嘶吼。 “含玉!我的女儿!你回来啊!是娘亲对不起你!你回来!娘亲再也不跟她作对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呜呜呜!” 伶韵发了一会儿疯,突然跌坐在地上,对着上官燕婉痛哭流涕。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狠毒的女人,还是个克夫克子的女人,是我害得含玉魂飞魄散,是我害得寒哥流离失所!也是我害的外孙女挖心惨死!该死的是我啊!为什么她要扑过来,为什么?呜呜呜。”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她,眉头紧皱,想到倾城的死,想到陈广寒的尸骨未寒,对她没有丝毫同情。 自作孽,不可活。 483真是个傻女人。(4更) 上官嬿婉早就饿知道倾城的身份了,之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只不过不想逼她,一直在等她自己做决定。 当时因为绥远县县太爷的事情,倾城整个人都太古怪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所以那件事情终了后,她又让人去了一趟江南。 跟倾城私下里关系最好的花楼姑娘,正是帮忙带大香芹的那个女人,从她口中得知,倾城的闺名正是陈含玉,那块玉佩也是倾城让人交给她的。 倾城在江南花楼的时候,曾跟一个秀才好上了。 那时候她还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秀才跟她偶然得见,被她的美貌和才情倾倒,后来两人山盟海誓,互许终生。 秀才答应倾城,等他高中之后,便回来娶她,倾城把所有的身家私房钱都给他做盘缠了,只希望他快点高中回来。 一年又一年,足足等了三年,她已经不是楼里的花魁了,也不可能再卖艺不卖身,老鸨开始逼她接客。 一等就是三年,倾城比谁都清楚,海誓山盟不过是昙花一现,水中月,镜中花,或许那个曾经承诺要来娶她的人已经在上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 倾城虽心死如灰,却仍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她才会拒绝江南那么多的富家子弟,而选择了住在上京的县太爷,甚至甘愿做他的九姨娘。 不过是想离开花楼去上京,或许还能见上那人一面,只是她没想到,此去竟命葬上京,被后院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磋磨死了。 也许她早就想过这个结局,可心里终究是不甘心,选择铤而走险,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上京。 真是个傻女人,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前世的她跟倾城何其相似啊,同样是被男人骗得团团转,同样是无比凄惨的下场! 给她许下誓言的那个男人,或许只是为了骗她的钱,到了上京,金榜题名,不是转头就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吗! 呵,一想到辜负倾城的那个负心汉,就恨不能把他一剑砍死,不过上天自有公道,他已经得到报应了不是! 上官燕婉心底波澜起伏,转过头不再看伶韵,越看越糟心,眼角余光却瞥到角落里泡在血泊中的少女。 “她是谁?你们为何要把她杀死?刚刚逃走的那个人又是谁?你们到底在筹谋什么事?!” 伶韵早已失去了全部生气,却突然站起身,走到陈广寒身边,死死地抱住他,泪流满面。 “我什么都告诉你,以后再不会参与羌方和大端朝的战争,我也不会让寒哥认主了! 没有意识就没有意识吧,只要能看到他,我也心满意足了,不会再奢求其他。 所以,看在寒哥是你叔祖父的份上,也看在倾城的份上,可不可以放我们俩离开?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寒哥了! 我会带他走,走的远远的,求求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放我们走!” 魅舞和魎杀同时看向上官嬿婉,询问她的意思。 双翼飞蛇几个因为倾城的死,正伤心难过地缩在角落里,听到伶韵的话,也看过来,眼神复杂。 上官燕婉在犹豫,其实伶韵跟她本没什么大仇,但是她答应了陈皇后要把陈广寒的尸身带回去。 伶韵固然可恨,但她对陈广寒无疑是真爱,无论是甘愿背负无数孽债挖人心替他招魂,还是奔波千里寻找两人丢失的女儿,都说明了这一点。 做事很少优柔寡断的上官燕婉有些纠结,若不是因为对倾城的情分,以及陈广寒的身份特殊,她根本不会想这些,直接一剑就让她灰飞烟灭了! 上官燕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正欲回答她的话,洞里忽而阴风阵阵,黑雾涌动! 不好!是鬼将军! “魅舞,魎杀,保护他们俩!” 484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叛我!(5更) “哈哈哈,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 一声大笑从洞外传来,紧接着五条黑影窜进来,裹挟着漫天阴气。 鬼将军站在溶洞出口处,目光阴狠地盯着上官燕婉。 “小丫头,你还真是让人意外,每次见了都能给人惊喜!可惜了,你偏偏生在上官家,注定要死在我手里!挡我者死!” 他身后跟着四个厉鬼,除了之前从大殿逃走的摄魂鬼和面具鬼,又多了两只,看起来更加凶狠,浑身泛黑气。 上官燕婉毫不畏惧地回视着鬼将军,手中阴阳玄冥剑阴气缠绕。 “鬼将军,你也同样让人意外,去了地府的十八层地狱,还能逃出来!被鬼差处处追杀,还能跑出来嚣张!” 鬼将军仰天长啸,冒着红光的骷髅手忽而放大数倍,眼底涌动着黑气。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着你,不禁想起曾经我和你祖父他们上阵杀敌的时候,尤其是水云生,你和她还挺像的。” 水云生?老将军的夫人?!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上官燕婉警惕地盯着他,还未开口,他已经给了答案。 鬼将军将骷髅手握得嘎吱作响,紫黑的唇一咧,眼睛却看向伶韵,笑得阴毒。 “怎么?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你叔祖母啊,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将军夫人,毕竟曾经是情敌。” 上官燕婉微楞,下意识转头看向伶韵。 老将军和将军夫人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彼此扶持,上战场杀敌,而且还是青梅竹马,怎么会跟伶韵扯上关系?难道是伶韵爱慕老将军?那陈广寒呢,伶韵喜欢的不是陈广寒吗? 上官燕婉刚把视线投出去,鬼将军嘴角一勾,忽而挥动骷髅手,大喝一声,“上!” “唰唰”几声,他身后的四条鬼影同时涌动,摄魂鬼和其中一只袭向双翼飞蛇几个,面具鬼到上官燕婉面前,剩下一个扑向了魅舞! 上官燕婉听到破空声,手中长剑一挥,直接砍向了面具鬼。 面具鬼脸上的面具一分为二,从中间裂开,下巴上鲜血淋漓,不断地往下滴。 本以为会化为飞灰,可是面具裂开之后,下面又是一张新的面具! 上官燕婉眉头皱起,有古怪!鬼将军肯定对这几个手下做了什么!明显比以前难对付了! 思及此,高喝一声,“大家小心!” 话音落,长剑一翻,好似银蛇一般窜了出去,与面具鬼斗到一处! 魅舞眼看着一只厉鬼袭来,将抽魂链从陈广寒身上抽回,手腕一抖,朝他甩去!迅速与之缠斗到一处! 鬼将军身形一闪化作黑雾,又慢慢在伶韵几人眼前浮现,嘴角带笑。 “伶韵,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叛我!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今天我就把他毁了!就当做是对你背叛的惩罚!” 魎杀脚步微动,将陈广寒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鬼将军,手中巨斧攥紧。 伶韵早在看到他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此时听他如此说,更是吓得浑身乱颤,却依旧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将陈广寒挡在身后。 “孙既明,之前我也为你做了不少事,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不想再报仇了,也不想参与羌方和大端朝的任何事!只想带着寒哥离开,希望你能成全!” 鬼将军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神色冷得能结冰,右手黑气涌动,凝结成一把骨剑,朝魎杀胸口戳刺而去。 魎杀举起斧头格挡,身体被黑气笼罩,生生被推出几丈远,身体重重地砸向石壁,嘴角有血丝流下! 鬼将军根本看都未看他一眼,右臂伸长数米,死死地将他的身体按在石壁上碾压,左臂的骷髅手朝陈广寒抓去! “你们都该死!今天谁也别想逃!” 陈广寒刚被两人放开,浑身骨骼还在响,头都未抬起来,根本不知危险已逼近。 伶韵却比他紧张多了,一直死死地盯着恼羞成怒的鬼将军,眼看着他要来袭击陈广寒,想都未想,直接用身体拦住了! “咔嚓”一声,鬼将军的骷髅手将要捏住陈广寒的时候,却突然拐了个弯,径直朝伶韵的心口抓去! “蠢货!我还要留着他当我的傀儡呢,怎么可能轻易毁去!不过是想让你自动送上门而已!你这个女人天生狡猾,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话音落,骷髅手已经穿过伶韵的胸口,从后背掏出来,黑气弥漫! 伶韵大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珠子完全灰败下来。 “哈哈哈,跟我作对,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话音落,鬼将军的骷髅手狠狠一甩,将她抛向石壁! 伶韵好似一块破布,轻飘飘的跌下来,了无生气地趴在地上,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广寒,眼底满是悔恨和痛苦。 魎杀耳边传来巨大的响动,手上运足气力,将巨斧狠狠地砍向捏住脖子的骷髅手! “唰”的一声,鬼将军收回了手,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伶韵,仰天大笑起来。 陈广寒楞过之后,无神的双目似有一丝松动,他开始拼命挣扎,迈动着沉沉的步子向伶韵跑过去! 上官嬿婉听到这边的动静,眸光一厉,手心红光涌动,身体一扭,躲过面具鬼的凌厉攻击,朝着他的脑袋狠狠一劈! “呲”的一声,有烧焦的味道弥漫,面具鬼整个身体被一分为二,从头顶一直贯穿到下半身! 上官燕婉收回长剑,轻嗤一声,朝鬼将军奔袭而去! 495对不起,是我罪有应得!(6更) “啊啊啊啊!” 陈广寒好似发了疯,一边大叫着,一边朝伶韵冲去。 伶韵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双眼艰难地睁着,看着他冲过来,眼泪好似决了堤,嘴里不断地吐出黑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的身体在慢慢地消散,像是被丢在岸上的鱼,垂死挣扎,一只手却固执地伸向陈广寒,嘴唇不断地扇合,可以清楚地看清口型。 “对不起,寒哥。” 眼看着陈广寒就要跑到近前,够到她的手,身体却突然被扣住! 他好似被风吹起的叶子,瞬间就被丢出了十多米,同样砸在石壁上! “噗通”一声,陈广寒从石壁上滑落,脑袋流着血,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 他重重地跌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伶韵,同样伸出一只手,朝她够去。 “嘎吱”,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 鬼将军突然冒出来,一脚碾在他的手臂上,嘴边露出瘆人的冷笑。 “呵,现在看着倒是深情的很,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的。陈广寒,你真没用,亏你和我曾经还兄弟一场! 当年你活着的时候,我便看不起你,你死了之后,同样看不起你!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是件破衣服,你还总是对她念念不忘! 你莫不是忘了她当年到底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了她丢了性命还不够,现在还要为她死第二次吗?蠢货!” 话音落,耳边响起破空声,伴随着一声低喝。 “放开我叔祖父!” 鬼将军身形一闪,放开了陈广寒,言笑晏晏地看着上官嬿婉。 “小丫头,我劝你不要逞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燕婉理都不理他,只站到陈广寒身侧,又看了看一脸悲痛的伶韵。 她的身体已经快要消散完,眼看着只剩下上半身了,黑气缠绕,化作烟尘。 陈广寒得了自由,又开始朝伶韵爬去,仿佛预感到即将失去什么,那么的迫切,连意识都变得清晰了,又或者只是本能。 鬼将军被无视,火冒三丈,眼底涌动着炽热的岩浆,“你们都该死!” 手中的骨剑好似瞬间注入了生命力,活了起来,舞动着,朝上官嬿婉飞去。 “公主!小心!” 被厉鬼缠住的魅舞和魎杀同时朝她大喊,一脸的惊慌失措! 上官燕婉身形如蛇,诡异地扭动一圈,瞬间闪出好远,可骨剑却好似长了双眼睛,简直如影随形! “啊啊啊啊!” 溶洞里突然响起巨大的吼声,穿云破雾。 陈广寒终于爬到伶韵身旁,可她的身体已消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半透明的一张脸,还挂着泪珠。 “寒哥,对不起,都是我罪有应得!肯定是我坏事做太多了,老天才会这样惩罚我! 如果有来世,我再补偿你,好不好?啊,算了,如果真有来世,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没有我,你会一直幸福下去,都是我毁了你的一切,可我不甘心,好不甘心,我是真的爱……” 说到这里,彻底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陈广寒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一直没什么神的眼睛,突然弥漫着漆黑的死气,仰天长啸一声。 鬼将军看着孤零零的陈广寒,看着被骨剑追击的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跟我斗,没门!” 脚下一转,身形化作一团漆黑的浓雾,再出现时,骷髅手已抓住了陈广寒! 另一只骷髅手迅速伸长数十米,将倒在血泊里的少女抓起又狠狠甩下,身体正面朝上。 “今天必须完成换主仪式!因为你将是我手里最利的剑!” 话音落,骷髅手直接伸进少女的胸口,一转一拧,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 上官燕婉听到陈广寒的嘶吼声,想要去阻止鬼将军,却分身乏术,稍有分心,就会被骨剑刺中。 眼看着鬼将军掏出巫族使女的心,朝陈广寒嘴里塞去,她心头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心间! “住手!” 上官燕婉大喝一声,阴阳玄冥剑爆射出黑色的光,忽而放大数倍,朝骨剑劈去! “咣”的一声,骨剑被砍中,好似失去生机的草木,瞬间枯萎,没有了之前的凌厉。 可她还是晚了! 等她飞到两人身边时,鬼将军正一手拎着陈广寒,一手将血淋淋的心脏塞进了他嘴里! 陈广寒原本还在挣扎,却因为心脏入口,鲜血弥漫,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低垂着头,彻底成为一具死尸! 鬼将军的骷髅手朝地上一招,骨剑瞬间入手,他一手拿剑,一手拎着陈广寒,笑得好不开心。 “哈哈哈,小丫头,从现在开始,赫赫有名的战将军就是我的手下了! 他再也不是你的叔祖父,只是一具任我驱使的尸体! 我让他生,他死不了,我让他魂飞魄散,他绝对活不到那一刻!” 话音落,不等上官燕婉反应,便一掌拍在陈广寒后背,“去!杀了她!” 496倾城的女儿是冬音!(1更) 陈广寒突然抬起头来,之前的痛苦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血红的眼泛着红光,好似地狱的鬼火。 他听到指令,朝着上官燕婉飞扑而来,带着摧毁一切的阴狠。 上官燕婉心神一震,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贸然用阴阳玄冥剑砍他。 她极速地后退几步,手腕一抖,收起了阴阳玄冥剑,又在腰间一抹,抽出银鳞,与陈广寒斗在一处。 与此同时,双翼飞蛇几只已经解决了一只厉鬼,魅舞和魎杀将另一只厉鬼解决后,开始联手对付摄魂鬼。 五只鬼看到处处被掣肘的上官燕婉,全部一哄而上,准备以少胜多! 鬼将军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知想到什么,眉头一挑,大喊一声,“撤退!” 一声令下,当先朝溶洞外飞去。 摄魂鬼被魅舞两人追击,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一直在左躲右闪。 听到鬼将军的话,眼珠突然弹射出来,飞出数米,直直地贴到两人眼前。 他在摄魂! 魅舞和魎杀被突然的变故惊到,双目撑大,有片刻失神。 摄魂鬼脑袋上冒出冷汗,趁机朝溶洞外飞去,紧跟鬼将军的步伐! 鬼将军朝里看了一眼,骷髅手一挥,大喝一声,“走!下次再来找小丫头算账!你可要小心了,这次绝不是吓唬你!” 伴随着声音,人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陈广寒听到召唤,眼里红光一闪,手上发力,将上官燕婉一掌推了出去,也紧跟着走了! 双翼飞蛇和黄黑红虚扶着她,夜鬼猫和金灭地追了过去。 上官燕婉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抬手擦了擦,眼底寒光闪烁,“不要追!” 刚到了洞口的几只又陆续飞了回来,一脸的痛心疾首,带着不甘,“公主,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上官燕婉慢慢地站直身体,摆了摆手,“鬼将军如今已让战将军认他做主,听从他的摆布。 我不能不管不顾地伤了叔祖父的尸身,回去没法跟家里交代,只能步步退让,反而让我处处落于下风。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回去之后,跟国师商量一下再做打算,不能让鬼将军捏住我们的咽喉!要从根本上解决他!”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眼底寒光一闪,眼角余光瞥见胸前一个大窟窿的少女,眉头一皱。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无论如何,回去再说!” 赵日天飘在半空,“公主,这个女人怎么办?”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转头吩咐魎杀,“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反正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且让她悄无声息地生,也悄无声息地死去吧。” 几只鬼互视一眼,不再言语。 上官燕婉看着欲言又止,推推搡搡的几只鬼,无奈叹息一声,“说吧,你们有什么话要问?” 双翼飞蛇被其他几只推了出来,扭扭捏捏地看她一眼,犹豫着开口。 “主人,我们知道,倾城的事你很伤心,但她真的是别无他法,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倾城一直都很感激你,崇拜你,若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背叛你的。”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眼底幽深一片,“就这?你们想说的话就是这个?” 双翼飞蛇的屁股上立刻挨了一脚,他转身,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才重新看向上官燕婉。 “主人,之前倾城说你帮她养了女儿,很感激你,魂飞魄散前还嘱咐你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可是倾城的女儿香芹不是早就死了吗?就是那个陆秀才的娘子,还是黑白无常亲自来勾的魂儿呢!” 上官燕婉迟疑了一下,好似想起了很久远的事,看不清脸上神情,“香芹不是倾城的女儿。” 此话一出,几只鬼立刻炸了锅,叽叽哇哇,眼神乱飞。 就连没什么表情的魅舞都动了一下眉毛,脚步下意识放得更轻。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一旁的魎杀,见他正把巫族的少女抗在肩上,准备去埋尸,忽而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没想到魎杀也会戴香囊,只是太丑了点。” 魅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微皱,想起了之前四人在一起时,魍生调侃魎杀的话。 说他难得开了窍,对男女之情感了点兴趣,却偏偏找了个傻女孩,连女工都不会。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也是这般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丑是丑了点儿,但魎杀却宝贝的很。 相较于她的疑惑,其他几只鬼更是满头雾水,这驴头不对马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们排成一排,眼珠子全部看着上官嬿婉,脑门上全部写着“公主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上官燕婉看着魎杀的背影消失在溶洞口,才突然开口,“是冬音。” 冬音?怎么突然提到冬音? 魅舞还好,眉头皱了一下,又站得笔直。 其他五只鬼却像是得了癫痫,一个个伸舌头弹眼珠子,反应半天才搞明白。 倾城的女儿是冬音! 497贪图荣华富贵的坏男人!(2更) 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四处飞散,吓得脖子都伸长了,当先跳了出来。 “主人,你刚刚说什么?冬音是倾城的女儿?真的假的?” 黄黑红一张黄脸皱成了老黄瓜,拉得老长。 “主人,那香芹呢?她不是倾城的女儿吗?怎么换成冬音了?她不是你身边的小丫鬟吗?” 赵日天其他三只也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生怕少听了一句。 上官燕婉转头,看着倾城消散的那片土地,眸光微暗,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伤痛。 “香芹并不是倾城的女儿,冬音才是,倾城当年来上京,并不是贪慕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情郎。 早在江南的时候,倾城跟一个男人相爱,互许终生,男人答应她,高中之后就回来娶她。 可倾城等了三年,也没等来那男人,她不甘心,才会同意做县太爷的小妾,借此来上京。 来到上京后,她托人找到了那个男人,可他早已经娶妻了,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成亲三年了。 没错,这就是一出忘恩负义白眼狼抛弃红颜苦命女的故事,果然,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倾城知道后,并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找他质问,甚至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可能心已经死了吧。 她只是远远地看了男人一眼,便回了府,没多久就怀了身孕。 她本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好好地过日子,一辈子就那样,没有希望,活死人一般。 可世事远比她想的残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倾城被县太爷后院的女人们磋磨而死。 她确实在临产前把女儿送出去了,只不过不是香芹,也没有送回江南,香芹是妓院一个花娘接客之后留下的种。 那个花娘跟倾城关系不错,以前经常受她接济,所以接到消息后,收下玉佩,便把香芹当做是倾城的女儿抚养长大。 一则是为了姐妹情,二则她也要继续活下去啊,如果被老鸨知道偷偷生了客人的孩子,会把她发卖的。” 几只鬼听得一愣一愣的,生活果真充满不确定性,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赵日天首先提出了问题,“可是主人,倾城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找到那么好的人家收养冬音?他们怎么会答应帮她? 倾城把女儿送出去,怎么会那么放心交给别人?若不是信赖的人,怎么会如此冒险?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堆里推吗?”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么会把女儿送出去呢,毕竟那是她拼了命才保下的孩子。” 其他几只就像在听天书,完全是一脸懵,赵日天脑子灵光一闪,“难道是那个负心汉?” 金灭地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秀才,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那个负心汉要是有那么好心,要是稍微有点良心,会把倾城抛弃吗? 分明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坏男人!以他的身份,即便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家里肯定没什么地位的! 你觉得他敢收养以前喜欢女人的孩子吗?就算他还有一点良知,愿意收养,那他娘子会同意吗?哈哈哈哈!” 赵日天闷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无法反驳。 几只鬼又把目光投向上官嬿婉。 魅舞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立时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498要么不爱,要么深爱(3更) 上官燕婉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是啊,世事总是让人意想不到,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坏事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负心汉高中探花,被朝中一位大臣看中,选为乘龙快婿。 他为了在上京立足,为了荣华富贵,早把曾经的誓言忘的一干二净。 负心汉欢天喜地地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可三年过去了,两人至今没有孩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新婚娘子无法生育,当初老丈人之所以选他做女婿,不是无缘无故的。 与其找一个无法掌控的女婿,让女儿受尽欺凌,在婆家遭白眼,不如给女儿找个好拿捏的夫婿。 负心汉来自江南,没有雄厚的背景,没有无尽的财富,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即便他知道这事,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果然,负心汉知道娘子的隐疾后,痛苦万分,却一句话说不得,也不敢出去鬼混,连个小妾也不敢纳。 选择是他做的,就算是哭着也要过下去,只能说,断子绝孙什么的,就是对他忘恩负义的最大报应。 后来,倾城差点被折磨至死,她深深知道,如果孩子生下来留在府中,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让身边最信赖的丫鬟偷偷去找负心汉,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他,只求他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 负心汉初时很震惊,但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正好缺个孩子,难得答应了她的请求。 后来这一切都是他找人做的,包括接走冬音,把玉佩送到江南,甚至帮那位花娘遮掩,他在朝中混了三年,靠着老丈人上位,总归也有点自己的势力了。 他说服了自己的娘子,说是要收养一个女儿,却并未告诉她,那是他旧情人的女儿。 他娘子也许是觉得内心有愧,又或许是确实想要个孩子,便答应了。 冬音就在两人的呵护下长大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她至今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很幸福,毕竟她就是个傻姑娘,很容易满足。 冬音的幸福,是倾城用生命换来了的,直到第二次魂飞魄散,倾城想的也是她。”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上官燕婉不再开口,溶洞里静的出奇。 上官燕婉初时并没有怀疑香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伶韵的外孙女,母亲已经死了。 可是当她知道倾城的真实身份后,觉得她当时的反应有些反常,当初知道香芹的死后,倾城并未表现出特别痛苦,虽说有些难受,但并不是那种痛失爱女的表情。 每次倾城见到冬音的时候,反而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几次都发现她在暗地里偷偷看冬音。 上官燕婉心中怀疑,便让人调查了一下,先从冬音的养父养母开始,把两人的过往以及人情交际查了个底朝天。 冬音养父当初做的那些事全部被挖了出来,包括他抛弃倾城另觅新欢,他收养冬音帮助花娘。 也就是从上京出发来西南平叛前,她才知道一切,原来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丫鬟,竟跟她还是亲戚,仔细算起来,还是姐妹呢。 这一切的安排,帮倾城报仇,冬音来到她身边,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天定缘分,终究是说不清了。 上官燕婉走到倾城消散的那块地,蹲下身,摸了摸泥土,“倾城,你安心去吧,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好好照顾冬音的,毕竟她是我妹妹。 我答应你,不会把这一切告诉她,让她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至于你的娘亲和爹爹,伶韵去陪你了,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离开,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至于叔祖父,我会把他送回上京的,让他入陈家的祖祠,重新去投胎。 如果还有下一世,希望你们不要以这种方式见面了,做幸福快乐的一家吧。” 她捏起一撮土,慢慢地站起身,朝空中撒去,转身离开。 魎杀从洞口进来,环顾一周,见几人神情怪怪的,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并未深究。 “公主,那女人的尸体埋好了。” 上官燕婉低头,看了他腰间香囊一眼,语声低沉,“魎杀,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 突然听到这话,魎杀身形一怔,待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影卫,见不得光的存在,不同于一般人,他们无情无爱,甚至断情绝爱,除了保护主子,别无他想。 如果有一天,他们爱上了什么人,那就意味着把自己的生命交了出去,因为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本无欲无求,可心一旦被攻陷了,便无法回头。 要么不爱,要么深爱,既然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要不顾一切走到头,即便是死。 当魎杀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个总是对他笑的女孩,那个有些傻有些笨拙却很大胆的女孩,无法拒绝。 他以为,此生只为一人活,却被那个女孩打乱了节奏。 看着小小一只,瘦弱到一只手就捏死了,可做起事来却像龙卷风,强势地吹到他的生命里。 他以为可以守护她到老,却没想到会看着她死在眼前,那一刻才深切地体会到痛彻心扉,也是他短暂的一生都不曾有过的陌生感受。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499城主夫人是内奸?(4更) 上官燕婉从溶洞回来后,先是去看了上官泽辰,又去看了云依斐,见两人都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实在不忍心再跟他们说任何糟心事,让他们担心不已,便把鬼将军的事情压在了自己身上。 前脚刚进了屋,后脚魑离和魍生便回来了。 “你们说追到了曾经放置巳语的那个桥?黑衣人又在那附近消失了?看来他果真是巫族的人。” 魑离面色深沉,“是的,公主,好几次去追击巫族人,都是在那附近消失不见的。 我们已将方圆几里都翻遍了,依然没有发现他们的住处,会不会是巫族的障眼法?”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又是那座桥,看来巫族的老巢离那里不远,应该不是障眼法。 他们那么些人,想要永远靠障眼法遮住,这很难做到。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地面上方圆几里没有找到,那么其他地方呢?会不会是……” 魍生忽而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道光,“公主的意思是水里?!” 上官燕婉缓缓点头,“没错,其实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这次黑衣人又在那里消失,再次印证了这个想法。 巫族肯定是存在的,却一直找不到,总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藏在什么地方,不在地上,又不可能在天上,那么只有水下可以待了。 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今天开始,魍生,你便负责寻找巫族住处,找人盯着那里,尤其是那条河。 从上游到下游,每一处都盯着,只要他们住里面,就肯定有进出口,我还不信,抓不到他们!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今天差点就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了,若不是鬼将军突然出现,伶韵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就差一点!” 魍生点头应是,身形一闪出去了。 上官燕婉摩挲着指尖,又看向魑离,“之前让你查城主一家,结果如何了?” 魑离微低着头,“回公主,目前得到的调查结果是,容城主一家四口,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其乐融融。 容公子对城主夫人恨之入骨,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恨,只不过表面并未表现出来,因为他一直让人在暗地里调查她! 自从上一任城主夫人出事死去后,容公子便一直让人偷偷调查,也是托他们的福,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蓝玉华的情报。 不过,让人在意的是,蓝玉华看似没问题,身世清白,动机单纯,可正是因为太清白了,反而让人怀疑。” 上官燕婉瞥他一眼,“此话怎讲?可是查到什么了?” 魑离目光深沉,“蓝玉华曾与上一任城主人并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关系,而是城主夫人嫁给容城主之后才交好的。 若不是上一任城主夫人出事,也不会想到她的头上,更不会怀疑她的动机,但一切都那么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故意接近,目的就是取而代之。 可说是蓝玉华一手设计了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了容城主,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燕婉似是想到什么,眼底精光一闪,嘴角轻轻一勾,“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蓝玉华,容惜月,你们到底是谁? 魑离,你让人一刻不离地守着她们母女俩,稍有什么动作,速来汇报。” 魑离点头应是,也转身离去。 秋绮这才走上前来,帮上官燕婉轻轻地捏着肩。 “公主,你怀疑城主夫人是内奸?” 上官燕婉闭着眼睛,身心俱疲,躺在软榻上。 “这次跟完颜博一战,损失惨重,竟遭伏击,肯定是作战方略被泄露了,我们这里肯定有内奸! 不管是开平军还是黑甲军,我相信都不可能出内奸,除此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容聚了。 容聚此人做事谨小慎微,做了那么些年的城主,一直守着邺城,也不像是敢如此冒险的人。 剩下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他身边的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我在他们一家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儿。” 500肉丸子用什么做的?(5更) 熟悉的味儿?这是什么推断? 秋绮面露不解,“公主,你闻到什么熟悉的味儿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神秘一笑,“此事暂且不提,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他们一个都逃不掉!竟然敢出卖我们,害得将士们中毒惨死,真是上赶着作死!” 说到这里,气得双拳紧握,缓解了一下,又换了个话题,“冬音呢?怎么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她?” 秋绮也不再追问,闻言,笑着回道:“最近我不知抽的什么风,每日窝在屋里绣香囊呢,手指头都快戳成刺猬了,劝她也不听。” 上官燕婉指尖轻敲,认真地问了一句,“哦?是吗?可有什么进步?眼看着七夕节将至,怕是在忙着备礼。” 秋绮闻言一愣,又迅速反应过来,“原来竟是为了这,我还说呢,跟往日有些不同,绣得那么认真,可惜绣出的老虎怎么看都是只猫。” 上官燕婉冷不防听到这句,又想到魎杀腰上皱皱巴巴的香囊,不觉轻笑出声,眼底却带着一丝伤痛,“最近,她可有收到上京来的家书?” 秋绮狐疑地看她一眼,“嗯,昨日才收到一封,说是她娘亲让人亲自给送来的,还给捎了好些御寒的衣物,吃的穿的都有,开心了好半天。 要我说,冬音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虽说不是亲娘,可她娘亲对她真是没话说,比亲生女儿还亲。 也许是因为没有其他孩子的缘故,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待冬音如珠似玉,听说当初也是她娘亲托人把她送到重华宫的。” 上官燕婉虽然知道冬音无父无母,从小被收养,却从未问过她家里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倒是有些意外,只轻轻叹息一声。 “是啊,应该是八辈子修来的。” 她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会将倾城的事说出来,往事已矣,一切已成定局,与其徒增伤悲,不如让冬音继续快乐地活下去。 冬音的养父养母,尤其是养母,把她当亲女儿一般带大,想来是真心疼她。 注定没有孩子的女人,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一手带大的女儿,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了。 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羌方,三皇子府。 夜宴笙歌,正是酒酣处。 屋内铺着厚厚的兽皮毯,摆着两排长桌,桌前坐满了人。 上首坐着一位脸色略苍白的男人,身穿石青长衫,五官深邃,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尤为清冽,却从深处透着一点寒意。 “众位,看你们如此开心,本王也跟着开心,这次多亏了大家群策群力,才会旗开得胜。 完颜博那蠢货,空有武力没头脑活该被利用!让我们为这次小小的胜利干杯!” 说罢,举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 长桌两边的人都很兴奋,喝了酒,正双眼放光地看着庭前献舞的美人,浑身火热,蠢蠢欲动。 完颜昊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忽而一勾,“大家尝一尝今日新添的这道红烧丸子味道如何,这可是小厨房近日新研究出的一道菜品,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众人一听,赶紧夹起丸子往嘴里送,开始应和。 “嗯,三殿下真是有心了,我们何德何能得此殊荣,能为三殿下分忧,是我们的荣幸。” “是啊,三殿下太客气了,不必如此费心,这丸子味道果真不一样。” “不知三殿下这道红烧丸子是如何做成的,味道与往日里吃的丸子都不一样,里面放的是什么肉?牛肉还是羊肉?” 完颜昊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笑得温暖如春风,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人肉。” 501剁两个人,就够大家吃的了(6更) 完颜昊的话一出,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威力十足,下面坐着的两排人不约而同地干呕起来,呕吐声此起彼伏。 整个花厅原本还是说说笑笑,融洽欢愉的场面,突然画风一转,成了惊悚的海洋。 过了一会儿,每个人都苦着一张脸,坐的笔直,酒杯也放下了,动也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上首的完颜昊手里捏着酒杯,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一边抿酒,一边言笑晏晏地看着下面正襟危坐的众人。 “怎么不吃了?刚刚不是说味道很好吗?吃啊,厨子好不容易做的,千万不能浪费了。 剁人肉可比其他肉费劲多了,但胜在肉多,剁那么两个人,差不多就够大家吃的了。” “呕呕呕……” 话音落,又是新一轮的呕吐声,声音听起来极度痛苦。 完颜昊看着众人呕得撕心裂肺,心情似乎很好,又抿了一口酒,自顾自说着。 “怎么?吃不下?放心,又不是我们羌方的人,这些人肉都是从大端朝士兵身上剁下来的。” “呕呕呕……” 这次众人吐得更痛苦了,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个个脸色苍白,腿软胳膊软,好像病了好几年。 完颜昊见众人已经吐的精疲力尽,好像去了半条命,才悠悠然坐直身体,眼底闪过一抹阴骛。 “你们以为今天是大获全胜吗?居然还敢喝酒吃肉欢欣鼓舞地大肆庆祝! 既然你们那么想吃,我就让你们一次性吃个够!看你们下次谁还能吃得下! 丛桂山怎么回事?不是让我们的人去了吗?养了那么些年的宝贝,全都倒了下去! 结果呢?连一条人命都没留下来!黑甲军跑得一干二净,开平军也不过受了点伤! 完颜博是个蠢货,不懂兵法,你们难道也是蠢货吗! 那我养你们做什么?喝酒吃肉吗?!酒囊饭袋,本王可不稀罕! 还有另一边的堵截,又是怎么回事?连巫族的人都出动了,还说是什么最厉害的活死人将军! 结果呢?你们是把景王的尸体留下了?还是把云依斐的尸体留下了?一个都没有! 废物!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今天吃的肉啊,就是从战场弄来的死去大端朝士兵的肉! 你们最好给本王记住,今天吃的是敌人的肉,下次若还是这般没用,吃的就是你们的肉!” 一段话说完,吓得众人抖抖索索,话都不敢说,更不敢辩驳,一个个抖若筛糠,好似即将被开膛破肚的猎物。 完颜昊见下首这些没出息的手下,越看脸色越差,手中酒杯狠狠往地面一砸,“咣当”一声,又把众人吓得一哆嗦。 “呼延牙,扶我起来!” 身后一人高马大的男人立时上前,扶着他在轮椅上坐下,推着他往后院行去。 推到门口的时候,完颜昊忽而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众人。 “你们最好记住今天的话,否则下次被做成了肉丸子,可不要怪本王对你们狠心。” 厅中众人全部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直到轮椅声消失不见,才瘫软在地,好似中了十香软骨散。 完颜昊被推到后院,嘴角斜斜上扬,眼底却漆黑一片,好似涌动着暗潮。 “一群废物!陷阱都挖好了,猎物都送上门了,不过是让他们去收个尸,也能办成这样,真是没用!” 说到这里,抬手摸了摸双腿,语声带着无奈和痛苦。 “若不是我这样,又怎会用他们那些废物,早就亲自去了,哎。” 呼延牙有心想安慰他两句,却因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主子,下次让我去吧,定把大端朝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完颜昊轻笑一声,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还不到你出手的地步,养那么多废物,不就是拿来用的,等他们死干净了再说吧。” 两人正低声说这话,刚穿过回廊,前面突然出现中黑影。 那人身形娇小,身上笼着黑袍,头上戴着兜帽,看不清样貌,声音轻灵,“三殿下今日火气不小。” 完颜昊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一般。 “军师此时上门,莫不是来负荆请罪?” 黑衣人听他这般说,不怒反笑,声音妖娆,“三殿下还真是忘恩负义的很呢。 说服二殿下去挑衅黑甲军和开平军是我做的,围追堵截的计谋也是我为殿下出的,不知二殿下这枪靶子,三殿下用得可还顺手? 三殿下不费一兵一卒,却狠狠地收拾了黑甲军和开平军,虽说死的不多,但伤得很重,已经狠挫了他们的士气。 若说结果没有三殿下想的好,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没用的是三殿下的手下,难怪殿下生那么大的气。 如此说来,三殿下不应该给我记一功吗?怎么反倒责备起我来了?我实在是冤枉啊。 三殿下若是如此让人寒心,以后我还怎么为你做事呢?” 502不过是男人床上的玩物(1更) 完颜昊眼底暗光一闪而逝,皮笑肉不笑。 “本王还未指责你,你倒是先发制人,说了那么多,本王若是还咄咄相逼,岂不是很不善解人意? 行了,我已让人给你送了份大礼,这次虽说没有取得想要的结果,但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经达到,你确实功不可没。 你好好地在二皇兄身边伺候吧,最好把他收得服服帖帖,不要再闹幺蛾子,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黑袍女人咯咯一笑,衣袖一摆,扭着腰走了。 “三殿下果真善解人意,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么很期待三殿下送的礼物呢。 至于二殿下,还请放心,他不会翻出我的手掌心的,直到死都不知道是三殿下在算计他呢。 还有那个大端朝的国师,他为了救景王,中了我的蚀骨咒,就算他再厉害,没个十天半月,也不可能恢复! 毕竟这里是羌方,说起用毒,我们才是高手,尤其是世间罕见的奇毒。” 呼延牙看着女人纤瘦的身影,眉头皱起。 “主子,这个女人可信吗?她既然可以出卖二殿下,也极有可能出卖我们啊。 虽说是巫族的人,但咱们也不能完全信任她,万一哪天背叛我们,会被反咬一口的。” 完颜昊嘴角斜勾,冷笑一声,“你想多了,牙,她不过就是完颜昊床上的玩物,你以为我会相信她吗! 只不过现在还用的到她而已,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即便她是巫族的人,也极有可能会背叛我们,让人继续盯着她,有何异动,速来禀报。” 呼延牙点头,“知道了,主子,对了,族长来了,正在书房等你。” 完颜昊眉头一挑,“哦?事情那么快就办完了?走,去书房。” 三皇子府,书房。 完颜昊刚被推进门,迎面走来一个黑袍人,身形略高大,同样带着兜帽,隐约可见衣袖的三眼灵蛇图案。 “事情办得如何?” 黑袍男人走到他身后,接过呼延牙的手,推着完颜昊往里走,“出了点意外。” 完颜昊面色微变,“怎么?伶韵叛变了?” 黑袍男人神色不变,声音低缓,“不是,云依斐的那个男宠突然出现搅局。 他还带了几个高手,没办法,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先行离开,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两个人。” 完颜昊眉头皱起,面露疑惑,“是他?之前在丛桂山就是他搅了局,现在怎么又是他?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听说除了长相艳丽,武功了得,而且非常聪明,他到底是什么人?身边居然还有高手保护,绝不可能只是云依斐的男宠那么简单! 再多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一定要把他的底细挖出来,我倒是对他有了些兴趣,真想会一会他。” 黑袍男人犹豫了一下,“咱们的人已经放出去了,但云依斐把他藏得很严实,身边更是密不透风,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若是想要挖出他的秘密,只能动用城主府的人了,但咱们好不容易埋了那么些年的人,为了他暴露值得吗?” 完颜昊眼底幽光一闪,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是不是值得,要等做过之后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不简单,就这么决定了。 还有你那边,事情办好了吗?你回来之后又让人打听了吗? 之前说是很厉害的人物,可今日一试,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 还有你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朋友,他到底靠得住吗?他为何无缘无故要帮我们?不会是大端朝派来的细作吧?” 黑袍男人眼神幽暗,“殿下不要担心,那人绝对靠得住,他已经完成认主了,以后活死人只会听我们的,绝不会再出现纰漏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大殿下,听说他去找大端朝的人结盟了?想要对其俯首称臣,以换取他的酋长之位。 若大端朝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那我们岂不是里外受敌?要不要把他……” 完颜昊冷笑出声,“你想多了,就完颜拓那个废物,想要跟大端朝联合起来对付我,真是痴人说梦! 他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除了吃喝玩乐,荒淫无道,他还会什么?! 若不是有完颜婧帮他,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你以为人家大端朝的人是傻子吗,会相信他那样的窝囊废?不过是想看我们三兄弟内斗而已! 完颜拓早晚把自己作死,根本不足为惧,至于完颜昊,有军师在身边,也同样不成气候。 现如今我们的敌人只有云依斐他们,只要把他们解决了,酋长之位就是我的!” 两人在屋内小声地商谈着,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侧脸上,依稀可见神情阴狠。 ------题外话------ 宝贝儿们,新年快乐,红包发放中,订阅的宝贝,可以领包,么么哒 503这是在夸钟良钰?(2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嬿婉刚起床,便有人来报,上官泽辰醒了。 她匆忙跑去看了看,跟他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看云依斐,却被竹安告知还没醒。 上官燕婉心里惊疑,看着他多问了两句,“这几日为何国师醒的那么晚睡得那么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我?” 竹安吓得小腿肚子直抽抽,想到国师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公主殿下,主子真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前几日又染了风寒,雪上加霜,肯定是扛不住的。 国师大人怕您担惊受怕,也不想让您看到他生病的样子,才特意嘱咐小的不能告诉你,若是让他知道小的什么都说了,肯定又要责罚小的。 公主殿下,您就体谅一下小的吧,全当不知道这事,等国师大人的病好了,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上官燕婉见他说的真诚,又考虑到云依斐确实体弱,不宜过度操劳,可自从出了上京,养尊处优的国师大人就一直在遭罪,着实令人心疼。 思及此,也不再坚持,只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上次丛桂山之战,开平军损失惨重,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上染的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根治的。 且主将云雷又当众立下军令状,至今还等着处罚呢。 若是不惩处,不足以立军威,以后开平军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利于大军作战。 若是真的把云雷处死,也不合适,怎么说也是开平军暂时的首领,若真的砍了他的脑袋,军心不动摇才怪呢! 上官燕婉思虑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惩处他,既能不动摇军心,还能震慑一下开平军的军威,让他们彻底听命于自己。 她前脚刚出了流风院,孙思柔迎面就走了上来,依旧是一身男装,看着却纤瘦又单薄。 孙思柔看到她,眼睛一亮,几乎是小跑着上前,正要扑进她怀里,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燕公子,我师父找你有事相商,想让你去一趟西郊大营。” 西郊大营?看来钟良钰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处置云雷刻不容缓,需要下定决心了。 上官燕婉扫她一眼,嘴角微勾,“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朝西郊大营进发。 孙思柔骑着马,跟在她身侧,恨不能把脑袋伸到她旁边,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上官燕婉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眼角晕开一抹浅笑,“最近跟着钟小将军,过得可还好?” 孙思柔听到她关怀的话,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涌动着炽热的岩浆。 “嗯,公、公子,师父除了脸色黑了点,表情严肃了点儿,话少了点儿,声音冷了点儿,其他还好。 对我算是很关心了,如今我不仅学会射箭了,还会用长剑长刀,以后就可以保护公主了。” 这是在夸钟良钰?估计他若是听到,脸色会冻成冰。 上官燕婉:…… 秋绮轻笑出声,“你还真是不容易,能在这么严厉的师父手底下学到一身本事,难为你了。” 孙思柔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也没什么啦,只要能学有所成,能保护姐姐,再多的苦我都能吃。” 上官燕婉有些哭笑不得,但为了鼓励她,还是给她一个鼓励的浅笑,成功让孙思柔红了脸。 几人说着话,已到了西郊大营。 504那就自断一臂吧(3更) 上官燕婉带着几人走进大营,就看到几人站在营帐前,似乎在商讨什么。 钟良钰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就看到几人,急忙上前几步,迎了上去。 单影正跟钟良钰说着话,见他突然转身,一愣,也跟着看过去,看到上官燕婉,又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脸青黑的云雷。 上官燕婉扫了几人一眼,似乎没看到两人一般,只对着钟良钰问了一句,“将士们的毒怎么样了?可彻底根除了?” 钟良钰眼角扫了孙思柔一眼,眉头微皱,压低了声音,“之前魅舞姑娘已让人送了解药过来,药膏涂上之后,缓解很多,现在伤口已不再溃烂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这样就好,尽快恢复好身体,估计过不了多久,又要开战了。” 钟良钰身体往旁边让了让,不再开口。 上官燕婉走过去,孙思柔跟在她身后,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衣服领子。 孙思柔眼睛刚瞪了一半,看到是他,眼珠转了一圈,又温柔地眯起来,笑嘻嘻的,“师父,你拽我衣领子做什么?” 钟良钰额头青筋直冒,一脸隐忍,似乎想把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一掌拍死。 孙思柔仔细看了他两眼,一脸不解,“师父,你眼睛不舒服吗?” 钟良钰嘴角一抽,惜字如金的人还是开了口,“不要过去。” 孙思柔扭头看了看上官燕婉,面露挣扎,“可是我要保护姐,额,我要保护燕公子。” 钟良钰:……这语气,怎么感觉没了他,公主的命就要没了?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钟良钰身后的十数个士兵:……难不成我们都是死的吗?还需要你一个瘦巴巴的臭小子保护燕公子! 雄赳赳的孙思柔放完话之后,再次迈动脚步,气昂昂地继续向前,这次直接被钟良钰扛到了肩上。 孙思柔:……师父今天又抽风了?这是把我当沙包了?打算锻炼臂力? 上官燕婉走到云雷身边,视线看着来往不绝的受伤将士,声音低沉。 “云将军,你可还记得曾经立下的军令状?若不是你不听劝阻,开平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你可知罪?” 云雷同样看着身上裹缠重重纱布的士兵,眼底带着惊痛,“自然记得,这次确实是我冒进了,才害得开平军儿郎们受伤,我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以命抵罪。” 上官燕婉这才转头看他一眼。 她对云雷并不熟悉,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若不是此次西南平叛,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上一世,她倒是见过云雷几次,每次他都跟在孙启晏身后,不说话,绷着一张黑脸,门神一样凶神恶煞。 她觉得云雷不过是个人高马大的粗人,多看一眼,都是对她公主之位的亵渎。 可正是这个五大三粗的人,那一夜血洗大殿的时候,正是他手拿长剑,眼也不眨地刺进魑离的胸口! 这一世,上官燕婉初初听到孙启晏说要让云雷随行来西南的时候,并不知道是他,只觉得名字有些熟悉。 直到见了本人,那张方方正正没什么表情却凶神恶煞的脸,一瞬间便想了起来,毕竟上一世那般的刻骨铭心,痛入骨髓!就算是化成灰,也能一眼认出吧。 可她却表现得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地怒吼,也没有手刃仇人的激愤,因为她知道已经是新的一世了,一切都将重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他弄死! 再者说,大家都是各为其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云雷是孙启晏的左膀右臂,对他忠心耿耿,无可厚非。 若是换位思考,魑离为了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云雷,可心里终究有根刺,就算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也膈应的难受。 一看到云雷的脸,就想到魑离死在血泊中的惨状,痛彻心扉。 “燕公子?燕公子,你看这是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云将军确实犯了大错,但罪不至死啊。 而且现在是紧要关头,若是你杀了云将军,开平军的军心肯定会动摇的,大敌当前,咱们内部不能先分裂啊。” 单影担惊受怕半天,一颗心从上官嬿婉来就高高悬着,结果他一直在担心,人家却发起呆了。 云雷也不说话,黑着一张脸,能把人冻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单影看着两人,咽了咽口水,才开了口,总不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云雷死。 上官燕婉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思,目光复杂地看了两人几眼,再次把目光投向士兵们,声音飘远。 “单将军说的不错,虽说云将军立下了军令状,要以死谢罪,但大敌当前,主将身死确实不妥。” 单影一听这话,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有了着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云雷虽没有开口说话,但面色明显缓和了些,紧绷的脸部线条也松了些。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又忽然开了口。 “虽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若就这么轻松地翻过去,以后还有什么军威可言! 不听将令,我行我素,是为将的大忌,可云将军却屡次犯同样的错,很明显上次的五十大板没有把你打明白。 既然如此,这次就自断一臂吧,也好长长记性,若是下次还犯,就真的保不住命了。” 自断一臂?! 单影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刚落下的心又瞬间跌入了冰窟窿里,凉到了骨头里。 可他心里也明白,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任谁听了这惩处,都不会有异议,反而会夸赞处罚者有情有义。 可这些人明显不包括云雷! 505真是天要亡我!(4更) 对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而言,没有什么比手里的武器更重要,若是砍去了手臂,以后还怎么握剑?还怎么杀敌? 这分明是在侮辱他! 若是不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只能躺在床上了此残生,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雷面上看似镇定,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眉头皱了皱,但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从见他第一面起,云雷就发现了,这个少年对他有敌意,只不过藏的很深而已。 他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个所谓的国师男宠,但却深切地体会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喜,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极度看他不顺眼的缘故。 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出差错,少年就算心里恨得牙痒痒,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可偏偏就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心里屈辱的要死,偏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真是天要亡我! 云雷收回视线,下颌绷成一条直线,“就依国师大人和景王殿下的决定。” 如今在众人眼里,上官燕婉虽然已经摆脱了花瓶少年的名号,但依然只是国师的男宠,她下的命令,只能是国师和景王的决定,她只是来传达指令的。 单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有不知该以什么理由说服,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燕公子,这事真的没有转圜之地了吗?云将军是个大将军啊,他若是没了手臂,还怎么上阵杀敌,这比杀了他还痛苦啊!” 上官燕婉却不以为意,甚至看都未看两人一眼,声音冷得像冰。 “早如此何必当初!我分明劝过云将军很多次,他却不听,一意孤行,害了那么多将士,是他罪有应得! 如今只要他一条手臂,已经是国师大人和景王的恩赐了!如今还有什么脸求情?! 若是人人都来效仿,军队还怎么管理?这个仗还怎么打! 退一步讲,就算失去一条手臂又怎么样?照样可以上阵杀敌,前朝又不是没有独臂将军! 若是他自甘堕落,那我也没有办法,谁也救不了他!” 一段话说的铿锵有力,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无法反驳! 单影被上官嬿婉当众驳了脸面,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能老实地待在一边,偷偷瞥了云雷一眼。 云雷一张脸黑了红,红了黑,二话不说,抬起左臂,狠狠地劈向右侧肩膀! “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的尖叫,伴随着一篷飞溅的热血,地上滚落一条胳膊。 周围的人全部怔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单影抿住唇,双手紧攥,撇过头去。 上官燕婉看着地上孤零零血淋淋的断臂,面上没有丝毫的同情,脑子里浮现很多画面。 那时候也是这般眼里染血,只不过比这多多了,金砖地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颜色了,全是血,魑离被人拖过来,血肉模糊。 若不是孙启晏喊他的名字,上官嬿婉甚至都不敢认,那时的魑离可比云雷惨多了。 上官燕婉扭过头去,不看脸色痛苦到扭曲的云雷,声音冰冷。 “云将军多次违抗军令,不听指挥,延误战机,致使开平军损失惨重,特罚自断一臂,即日起送回上京! 开平军暂由钟良钰将军接管!军中若有异议者,可来找我!” 单影听到她的话,霍然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送回上京?这不是打云雷的脸吗!侮辱一番还不够,怎么还又给了雷霆一击! 以云雷的性子,若是到了上京,见到孙启晏,那可就不是自断一臂了,估计直接以身赴死了! 这不是明摆着把他往死路上逼吗?还是以最屈辱的方式!云雷到底怎么得罪这燕公子了!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他! 上官燕婉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很欣慰,可不就是不待见,看到就想在他心口戳个大窟窿! 心中怀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单影一个,开平军中熟悉云雷的几员大将都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替他说话。 可他们刚把脚步迈出,满头冷汗的云雷突然抬起手制止了,他脸上青筋纠结,痛苦地扭曲着,却还是咬着牙开口。 “是,一切听从安排,明日便回上京。” 他这般说,上官燕婉倒是一愣,低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实在不像是云雷一贯的性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狐疑地看他一眼,没有开口,转身走了。 单影同样是一脸便秘色,嘴张了张,看了一眼云雷,又闭上了,赶紧上前扶住他,大喝一声,“快叫军医!” 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先是呆若木鸡,被他一吼,四散而开,跑去找军医了。 云雷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眼角湿亮一片,双手紧攥,手背青筋暴起。 他好似感受不到手臂的痛,越过军医的肩膀,睁眼看向营帐外,眼底幽光闪过。 506有其主必有其仆(5更) 云雷走了,不声不响地回了上京,为了不动摇军心,这事没有对外宣布,只军中重要将领知道。 如今钟良钰代为统管开平军,单影依旧是副手。 云雷走后几天,风平浪静,连羌方族三个作妖的皇子都不见了踪影,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来骚扰。 可有句话说的好,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暗流涌动。 在看不见的水下,可能隐藏着摧枯拉朽的暗流,不知何时,能把毫无防备的人直接吞噬。 上官燕婉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每一日都小心谨慎,尤其是上官泽辰和云依斐同时休养的时候。 很快便到了一年一度邺城最热闹的七夕节。 考虑到,自从来了邺城,大家一直都处在高度紧张中,从未放松过,所以这一天,上官燕婉特地给秋绮她们放了假,让她们去街上逛一逛,感受一下异域风情,谁知最后她也被拉了过去。 上官燕婉一去,上官泽辰不放心,又把钟良钰叫去当保镖。 孙思柔见难得有个机会能跟上官燕婉亲密接触,自然不愿放弃,便缠着钟良钰要同行,美其名曰,跟师父一起保护燕公子。 容非洛原本就是钟良钰的小尾巴,如今又被突然出现的小少年抢了偶像,本就心中不忿,怎么甘心让她再抢风头,死缠烂打,成功挤进了七夕赏灯的队伍。 而容惜月一直都是“大家去哪儿我去哪儿”,生怕被人孤立一般,也厚着脸皮跟去了。 豪华的七夕赏灯大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直到了长街上,才走下车步行前进,主要是人太多,马车寸步难行。 长街两边画阁高低,灿灿花灯照耀,把整条街照得分外亮堂,简直把七夕节过成了上京的元宵佳节。 金屏灯、玉楼灯一片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散千围锦绣。 正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冬音和孙思柔兴奋地小脸通红,指着街道两边的花灯,双眼亮晶晶,还时不时地咬耳朵,小声交谈几句。 两人年纪差不多,共同话题也很多,碰在一处,就像是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恨不能聊到天荒地老! 孙思柔更是忘记了自己如今还穿着男装,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嗯,搞断袖的一对璧人。 容非洛十分鄙夷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其主必有其仆,哼!身边没一个正常的!” 虽说迫于燕虢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但人多壮胆,也不知是街上的人群还是琳琅满目的花灯给了他勇气,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扭头看着钟良钰,“良钰兄,你是不是很后悔收那个臭小子为徒?你看看他的德性,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别人搞断袖!” 钟良钰冷冷地瞥他一眼,神之蔑视,即便一句话没说,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关你屁事! 即便容非洛不说,他也看得一清二楚,眼睛又不瞎! 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就往孙思柔身上扫一扫,每次看到她和冬音咬耳朵的时候,眉头就皱一下,几乎能把苍蝇夹死。 容惜月小心地跟在后面,偶尔抬头看几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啊!快看!是舞龙!” 孙思柔在上京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本就不怎么出府。 为了不给孙启晏惹麻烦,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去万寿街赏过灯,赶过会。 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年纪,第一次看到舞龙的,哪里还忍得住,便拍着手叫出了声,完全忘记如今身上穿的是男装。 冬音同样一脸兴奋地站她旁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一条约有三丈余长的青龙花灯,舞龙人穿着青布短打,红锦束腰,一个个装束齐整,擎起长龙,盘旋转动,曲尽飞舞之状。 上官燕婉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嘴角难得勾了一丝浅笑,可看着看着,眉头忽而一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正被两道视线冷冷地盯着,就像是潜伏在暗夜中的毒蛇! 507冬音不见了!(6更) 上官燕婉将视线投向那群舞龙的人,眼神幽冷,试图找出暗中的人。 直到舞龙的队伍渐渐远去,后背还有些凉凉的,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才越来越弱。 她摇摇头,把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感觉甩去,转头看向挤在一处叽叽喳喳的孙思柔和冬音。 看着两张激动的小脸,不禁想起她们的身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一个从未见过父亲,跟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凡事隐忍,谨小慎微,有苦只往肚里咽。 另一个同样从未见过父亲,甚至连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跟着养父养母,大大咧咧地活着。 一个沉闷,一个活泼,不同的小脸下却隐藏着同样的悲伤。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看来自己的气质很吸引这样身世凄惨的小姑娘,难得一丢丢的同情心都给了她们。 对了,还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巳语。 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啊,也不知七夕佳节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被关起来了?没有被强行取心头血吧? 正想得出神,忽而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视线! 上官燕婉下意识地看向舞龙离开的方向,却不期然与容惜月对上了眼。 她在偷窥!有古怪!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心底却忽而想到另一件事,眸光微暗。 容惜月被她盯着,面上慌乱,却极力保持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假装看小摊上的花灯。 街上鼓乐连天,人声喧嚷,更热闹了。 一行人走着走着,很快被推挤地分为几堆。 上官燕婉看着不远处的容非洛,眼睛一眯,忽而主动靠近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妹妹的小名叫子汐?” 容非洛见他突然靠近,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抱胸,活生生一大姑娘即将被调戏的表情,警惕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上官燕婉好似看智障般扫了他一眼,“上次你爹来看六殿下喊过一次,当时你不也在场么。” 容非洛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是我告诉你的就好,否则我爹又该叫着要打断我的腿了。” 上官燕婉眸子半眯,拧眉思索片刻。 “不过是个小名而已,用不得如此大惊小怪吗?难道你们私下里不都这样称呼她?” 容非洛撇撇嘴,别扭地看她一眼,“哼,小爷跟她有那么亲吗?她才不是我妹妹! 也就她娘那样叫,还一副偷偷摸摸防着我的样子!哼,她以为小爷想叫呢,真是自作多情!就她……”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亲密了?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你离我远点! 不要想着来巴结小爷!不要以为我最近给你点好脸色了,就跟小爷套近乎!” 容非洛脑袋一扭,昂着脖子,像是斗胜的公鸡,雄赳赳地跑开,去追他的偶像钟良钰了。 上官燕婉站在原地,目光不停地在几人身上扫过,正在跟两个丫鬟看街边花灯的容惜月,被钟良钰揪住领子的孙思柔,还有旁边跳脚红脸不知在唠叨什么的容非洛,眼神深沉难辨。 满街的男男女女,挨肩擦背,拥挤不开,尤其是几人所在之处,不知为何突然涌上来一群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他们手上还拿着花灯,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逛花灯会的人,不能用武力驱逐,只能慢慢地随着人潮往前。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心头一跳,突然发现冬音不见了! “秋绮,你看到冬音了吗?” 秋绮被挤得头发都散了,两只手死死地护着她,“我没注意到她,刚刚不是还跟孙公子在一起么?这才多大会儿,应该不会走远的,公子莫要着急。” 上官燕婉面露急色,低吼一声,“魑魅魍魉!注意大家的安全!魎杀不用在这护着了,速去找冬音!” 话音落,几条黑影闪过,“魎杀已经追过去了,公子放心。” 各色花灯同街斗艳,吸引着游人的目光,银蛾斗彩,雪柳争辉。 冬音只觉周围人潮攒动,她就像是水上的浮萍,被人推挤着左冲右突,眼看着熟人越来越少,吓得小脸苍白。 “公子!公子!” 嗓子都快哑了,也没人回,急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正要再叫几声,身后忽而一热,一具滚热的胸膛贴了上来,肩膀被按住了。 冬音心头一紧,仿佛一张嘴,那颗噗通乱跳的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有人要劫持?!公主救命啊! 508万千灯火不及你!(1更) 冬音吓的双腿发软,生怕被人劫持了去,眼珠子飞速地转着,想着要不要随便抓个人求救。 小手刚伸到一半,头顶忽而出来低沉沙哑的嗓音,“别怕,是我。” 冬音楞了一瞬,紧接着眼底爆发出喜悦的光,她艰难地转过身,头都未抬,直接扑进身后人的怀抱。 “魎杀大哥!” 魎杀身形僵硬,手足无措,连杀人都不会下一眨眼的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手臂动了动,有些别扭地将她护住,生怕被拥挤的人群推散。 冬音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通红,手在袖子里摸了摸。 “魎杀大哥,人家说七夕情人节要给喜欢的人送礼物。” 魎杀低头,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像是一片海,闪着晶莹的光。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卫,哪里用的到荷包,可是看着那双眼睛,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恍惚想起第一次她给自己送东西的场景。 他去给上官嬿婉汇报工作,站在门口的时候,衣角微动,他出手如电,还未转过身,已经掐住了那人的脖子,然后就看到一张紧张又害羞的脸。 发现是熟人,是公主身边那个傻乎乎,做事莽撞的丫头,胆子还有些小,以前经常被吓晕,还都是他扛回来的。 铁钳般的大手慢慢松开,那小姑娘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往里面塞了个东西,转身跑了! 魎杀看了看手里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眉头皱起,心里想得却是,这到底是虫还是蛇? 他虽然话不多,但心思很敏锐,再联想以往种种,一下就察觉到冬音的心意,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是一个注定见不到光的影卫,不知哪一天或许就死了,不可能会成家,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小心回避,退缩不前,一个横冲直撞,勇往直前。 时间久了,魎杀一颗冰冷的心慢慢被捂热,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也变多,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就像今日这般,在暗地里看着上官燕婉周围动静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搜寻她的身影,看不到,会心慌。 直到此时,把她护在怀里,才安心。 魎杀不敢再与她对视,他怕看得越久,陷得越深,直到有一天不可自拔,害人害己,毕竟他没法给她承诺。 “魎杀大哥,我送你的香囊呢?你怎么没有戴?你是不是不喜欢?嫌我绣得太丑对不对?” 冬音眼睛看向他腰间,眼神暗淡下去,小手捏紧荷包,慢慢地想要缩回去。 魎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荷包,十分笨拙地回了一句,“不是,我很喜欢。” 冬音立刻眉开眼笑,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真的吗?你真的喜欢吗?魎杀大哥,我还以为你嫌弃我绣工太差,怕戴出去丢人呢。” 魎杀脑海里突然浮现魅舞和魑离复杂的目光,还有魍生捂着肚子笑开花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戴香囊,却被伙伴们笑了好久。 此时再看手里的荷包,仔细看了半天,也不知上面绣的是什么,有些像鸭子,有些像野鸡,反正不是鸳鸯,可他却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冬音笑着跳起来,眼里好似星河倒转,璀璨一片,“真是太好了,魎杀大哥若是喜欢,以后我再帮你多绣几个……” 越说越兴奋,小脸也越来越红。 魎杀一句话不说,只护着她,听她唠叨,周围是五颜六色的花灯,远处是璀璨的烟火,可他眼里只有她。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暂且忘记身份,贪恋这美好的一刻。 “魎杀大哥,快看!是孔明灯!好多孔明灯呀!好漂亮!” 魎杀看着她微红的脸,闪亮的眼,点点头,是啊,漂亮,万千灯火,璀璨星辉,都不及心中的一个她。 509燃烧的金叶子!(2更) 上官燕婉听到魎杀已追了过去,也就放了心,挥了挥手,其他三人又退了回去。 可是走着走着,连秋绮都被挤散了,又让魍生去盯着点。 自从在那舞龙的队伍里感受到阴毒的目光,她一晚上都心神不宁,有心把大家叫到一起赶紧回去。 可惜,事与愿违,长街上处处都挤满了人,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人的踪影。 上官燕婉拨开人群快步朝前走,前方不远处就是邺城有名的鹊桥,顾名思义,就是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地方。 为了得到祝福,每年七夕,很多年轻男女喜欢手牵着手从上面走过,再在水里放一盏荷花灯,此后便会永不分离。 邺城虽处西南,地广人稀,但水也很多。 长街尽头的鹊桥之下就是一条横贯东西的曲水,远远看着,好像蜿蜒在地上的银河,淙淙喑哑,无数满载祝福的莲花灯飘飘荡荡。 上官燕婉站在桥头,左右张望,心思杂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是人多,也不可能把身边的人全都挤没了。 正自疑惑,人群忽而炸响一声,“鹊桥对面有金叶子!” 哗啦啦,人流如潮水迅速涌过去,纷乱四散,只剩她孤零零地站在桥这边,格外引人注目。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桥的另一头,一人长身玉立,银发披散,静静地站在灯火阑珊处。 细碎的月光坠入那潋滟的眸中,熠熠生辉,衬着琳琅花灯的朦胧光晕,宛若月下徐徐绽放的牡丹妖冶。 上官燕婉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脑子里好似有烟花绽开,“依斐哥哥?” 云依斐手中挑着一盏花灯,随着他的走动,月白衣摆拖曳在地上,点点银丝云海纹海浪一般拍击着地面。 上官燕婉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妖冶的面容顾盼生辉,一双美眸勾魂摄魄。 云依斐唇角带笑,眼睛泪痣轻浓,直到长长的影投到她的脚下,才停了下来。 “快看!是孔明灯!” 人群中又是一声响,穿云破月,所有人都抬头朝天上看去。 无数盏孔明灯升在半空,或高或低,或快或慢,随风飘荡,遮天蔽日,好似一场绽放的白色烟火。 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人如织,笑似烟。 云依斐忽然将她揽在身前,浅浅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吹拂在她耳边。 “婉婉,你出来看灯,也不带我。”语气里满含委屈。 上官燕婉感觉耳垂一热,微微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呜哝一声。 “我以为依斐哥哥是身体还没痊愈,怕你再着了凉。” 说完之后,甚是没底气,赶紧换了个话题。 “这孔明灯是依斐哥哥让人放的?” 云依斐的唇流连在细白如玉的颈间,鼻尖满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声音昳丽若夜间的细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喜欢吗?” 上官燕婉只觉心尖有根羽毛在轻轻骚动,心痒难耐,踮起脚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 “喜欢,非常喜欢。” 云依斐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看她,嘴角带着深浓笑意,又将她紧紧地往怀里拢。 “早就想送你一场盛世烟火,可邺城似乎没有放烟火的习惯,只能用孔明灯代替了。” 明明灭灭的五彩灯光投在他脸上,落下一重又一重的影。 说着情话的国师大人,简直就是花间的妖,能吸人精髓。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明明灭灭的孔明灯,带着星星点点的光,飞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只要是依斐哥哥送的,什么都喜欢。” 捡完了金叶子的人群,又看了一场盛大的孔明灯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砸钱买浪漫。 有钱就是好啊,有钱人的浪漫真他娘的惹人眼红! 在他们的眼里,那不是满天的孔明灯,而是燃烧的金叶子啊! 周围来赏灯的姑娘们,个个眼冒红心,双手捧脸,只恨好男人不是自家的。 笑得最开心的就数卖孔明灯的小商贩了,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了,年轻人,有钱途。 在无人注意的暗巷里停着一辆漆黑的油布马车,车帘敞开一条缝,透进一丝光,依稀可见半张明艳的脸。 落在车帘上的手紧紧攥着,艳红的丹蔻如血,指尖忽而重重一甩,彻底合上了帘子,声音冷寒。 “我们走!” 上官燕婉敏锐地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冰冷视线,从云依斐怀中抬起头来,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暗巷,眉头微皱。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婉婉。” 上官燕婉摇摇头,收回视线,这才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轻咳一声。 “依斐哥哥,咱们去曲水边放河灯吧。” 虽说她不介意跟喜欢的人亲热,可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白白便宜了他们。 尤其是看到那垂涎国师大人美色的女人,恨不能手拿阴阳玄冥剑,横扫过去! 两人还未走到曲水边,又是一声炸响。 “有人落水了!” 510有人落水了!(3更) 长街上人潮涌动,街边小吃让人目不暇接,炸豆腐、肉汤包、糖油果子、龙须酥,不一而足。 已经跟上官燕婉挤散的孙思柔,因为这些琳琅满目的小东西,暂且忘了她。 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哪里见过这些玩意,看哪个都觉得新鲜,好吃的,好玩的,两只手早就拿不下了。 身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左手拿着糖人,右手拿着冰糖葫芦,怎么看都有些违和,吸引无数目光。 钟良钰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他人炙热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大步朝前走,还时不时地给摊主付钱。 容非洛跟在他身旁,两手也拎着东西,却一脸青黑,心情极差,好似被人打劫过一般。 “真是个乡巴佬,见什么都觉得好!” 钟良钰理都没理他,丢了银子给摊主,顺便接过两个热乎乎的葱油饼,看向享受得不得了的人。 “为何要多买两个?你吃得下吗?” 孙思柔眼睛眯成一条缝,咬了一口饼,好似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 “这个葱油饼真的很好吃,师父,你在上京肯定也没吃过吧?所以给你也买两个,好东西怎么能忘了师父。” 说罢,一脸讨好地朝他眨眨眼,嘴角还带着油渍,那表情,好似拥有了一切,满足的不得了。 钟良钰绷着脸,轻咳一声,直接转过头不看他。 容非洛听了她的话,却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炸了。 “小爷手上也拎了你的东西,怎么也没见你给我买一个?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孙思柔无辜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葱油饼,十分肉痛。 “师父,要不你把葱油饼让一个给容公子?他好像很饿的样子。” 容非洛嘴角抽得厉害,一向舌灿莲花的主儿,硬是半天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 钟良钰冷冷的目光扫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把两个葱油饼丢到他怀里。 容非洛:……难道厚脸皮还能传染?真是气煞老子了! 孙思柔转过头,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容惜月,正一脸呆愣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啊,我忘记给容小姐买一个了,要不,容公子你给你妹妹分一个?” 容惜月:……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钟良钰越过一脸呆愣的两兄妹,走到她身后,“咱们走吧,燕公子好像在前面鹊桥那儿。” 孙思柔开心地点点头,“嗯,咱们赶紧过去吧,我要把好吃的都给她,她肯定特别喜欢。” 钟良钰:……你确定金尊玉贵的虢平公主喜欢这些玩意? 一行人刚走了几步,又是一声惊呼。 “天啊,有杂耍!” 一个壮硕的三旬大汉舞动着一根一丈八尺长的长竹竿,捧至头顶,竿儿上缀着一座木山,上面有一五六岁的小儿,正手扶绛节,出入其间,口中还歌着唱。 那大汉头顶着竹竿旋舞不辍,与那小儿的歌声节奏相应。 孙思柔第一次见到这种杂技,惊奇不已,忍不住鼓掌喝彩,连连拍手叫好。 “太好玩了!师父,你快来看!” 容非洛从初见她时,就看她不顺眼,只要逮到机会,就无所不用其极地中伤诋毁。 “真是个土包子,那是邺城七夕节特有的杂技,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们是的,看到什么都大喊大叫的!” 孙思柔满眼都是杂技,直接忽略了他的话,蹦跳着往前凑。 被当成空气的容公子一个人在那里大玩干瞪眼,又被走上前的钟良钰无情地推到了一边。 师徒俩站在一处,一高一矮,一个满脸兴奋地看杂技,一个目光复杂地看着小徒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刚刚容非洛的一句话钻到他的耳朵里,好似瞬间生了茧,娘们? 此时再看小徒弟,感觉变得怪怪的,皮肤莹润如玉,眼睛闪亮晶莹,一张红唇好似樱桃。 果然有些像女孩子! 一波杂耍已经结束,孙思柔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还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 “真是太厉害了,过几日我还要来看!” 容非洛闻言,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可惜没人理他。 容惜月好似空气一般,存在感极低,只老实地跟在几人身后。 刚走到鹊桥边,孙思柔便被曲水中飘飘荡荡的荷花灯吸引了全部视线。 水上飘着盏盏粉红透润的莲花灯,灯心橘色火焰随风摇摆,顺着流水缓缓向前。 “好多莲花灯!师父,我也要一盏!” 钟良钰还未开口,容非洛已经跳了出来,指着她大喊。 “你这傻子,这灯都是有情人点的,祈福可以永远在一起,你一个光棍,连女人都没有,凑什么热闹,放什么荷花灯!” 孙思柔脸色立刻暗淡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水中花灯,好似被丢弃的小兽。 容非洛心头一紧,他大爷的,他怎么又露出这种娘了吧唧的表情! 钟良钰浓眉一挑,眼神冰冷,拎着容非洛的领子,扯着他往不远处的花灯摊子走去。 两人刚离开,容惜月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孙思柔旁边。 “孙公子,莫要担心,钟将军那么疼你,肯定会给你买的,你看,这不是已经去了。” 孙思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角露出浅笑,带着几分羞涩。 正看得出神,耳边忽有风声,她还未转过头,只觉有人靠近,后背被人重重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水里跌去。 “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511孙思被人劫走了!(4更) 容惜月一脸紧张的站在河边,对着河里浮浮沉沉的人,大声喊叫。 “救人呀,快来救人呀!” 钟良钰拽着容非洛的衣服领子刚走到卖河灯的摊子前,还没掏钱呢,就听到河边一叠声的喊,心头一紧,下意识去搜寻那熟悉的小身影,可惜哪里还看得到! 当即把容非洛往边上一撂,脚步飞快地跑回曲水边。 容惜月看到他那么快出现,还楞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嘴巴还未张开,对面的人已经跳了进去,没有丝毫犹豫。 她看着曲水中的两人,眼神幽暗,手紧紧攥着。 容非洛也已经跑了过来,看到两人都进了水,想都未想,就要往里跳,却被人拉住了袖子。 “大哥,钟将军已经去救了,你就不要添乱了,水太凉了,你会得风寒的!” 容非洛重重地甩开她的手,眼底幽光一闪,“谁他娘的是你大哥,不要跟小爷套近乎!” 容惜月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胸膛起起伏伏,眼里闪着泪花,显然被气得不清。 两人刚说完一句话,容非洛一转头,钟良钰已把孙思柔救了回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正是上官燕婉一行人,看到她身旁身穿的云依斐时,目光一顿,又迅速低下头。 上官燕婉看都未看其他人,直接从钟良钰怀中接过孙思柔,脱下身上的披风把她裹了起来,拍着她的后背,一叠声地唤她名字,拍她小脸。 孙思柔脑袋昏昏沉沉,浑身冰冷,好似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嘴唇泛紫。 云依斐眼眸微眯,低头看了一眼,又环顾一周,才缓缓开口,“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钟小将军披上披风!” 一边说着,自己也蹲下身,搂着上官燕婉的肩膀,“虢虢,孙公子会没事的。” 钟良钰根本不接披风,只死死地盯着一脸青紫的孙思柔,“不用!” 上官燕婉拍了好大一会儿,孙思柔终于幽幽转醒,好似从地狱里走了一圈,脸色越发瘦弱苍白,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睁眼看到她的时候,惊魂未定,恍惚以为回到了宫里的湖心亭,那时候也是这般被抱着,温暖的不得了,一颗心冰冷的心,在看到她的瞬间就暖了。 孙思柔委屈地巴巴嘴,眼泪珠子顺着眼角流下来,往她怀里一扑,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姐姐。” 声音极低,好似猫叫,喊完之后,许是因为看到了安心的人,精神一放松,又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当即用披风笼住她,不留一丝缝隙,更是把她的声音压在胸口,才低低叫了一声,“魅舞。” 魅舞会医,轻功了得,又是个女人,交给她是最佳选择。 眼看着孙思柔被抱走,上官燕婉才慢慢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声音仿佛能冻成冰。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落水里了?!” 钟良钰已站了起来,浑身都在滴水,他却好似没有感受到冰冷,一脸愧悔。 “是我的错,没有看好他。” 容非洛闻言,当即跳了出来,梗着脖子,大声吼。 “怎么就是你的错了?要不是他非要放什么河灯,我俩至于离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买河灯!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容易就被人推进水里,还不是他没用!怪得了谁!” 上官燕婉看着义愤填膺的容非洛,眸子涌动着暗潮,却理智地没有上前暴打他一顿。 “你刚刚说,你和钟小将军都离开了?那么说,就剩下容小姐跟孙思在一起了?” 一边说着,冰冷的视线已经投向了容惜月,其他人也都瞬时扭头看向她,目光复杂。 容惜月成为众人的焦点,脸色煞白,泫然欲泣,一副被欺负的柔弱样子,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害孙公子?再说了,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把他推下去啊。” 说着话,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越发显得瘦弱苍白,若不是两个丫鬟搀扶着,已经倒下去了。 上官燕婉正是怒气上头,上下打量她几眼,正要发作,却被人拉住了手。 云依斐攥着她的手,朝她摇摇头。 上官燕婉理智回笼,深呼吸一口,摆了摆手,“行了,这事回去再说,绝对没完!” 说罢,牵着云依斐的手,刚要转身离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来,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霎时笼罩上来。 “公子,孙思被劫走了!” 魅舞一脸愧悔,轻功施展过度,额头隐约可见汗珠。 低头站在一旁的钟良钰听到她的话,凌厉的目光霍然射向她,两步跨到她面前。 “你说什么?!孙思被人劫走了?!” 上官燕婉也是一脸诧异,魅舞的武功她还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劫走? 她心念直闪,脑子转的飞快,难道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连环计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为何要劫走孙思柔? 云依斐捏了捏她的手心,眉心微蹙,“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燕婉与钟良钰同时开口,“他们朝哪里去了?!” 魅舞在前,带着几人匆忙离去。 容非洛站在边上一直插不上话,眼看着瞬间人都走了,也跟着上前,路过容惜月的时候,脚步一顿。 “你不是会游泳吗?为何不下去救人?” 容惜月本以为人都走了,逃过一劫,却突然被质问,面上有片刻呆愣。 “水那么凉,我一个姑娘家,弱不禁风的,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容非洛冷冷一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大步走了过去。 容惜月站在原地,好似风里的石雕,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我们走!” 512阴兵借道!杀机毕现!(5更) 魅舞抱着孙思柔迅速离开,刚走出没多远,突然飘过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被扛在肩上的人穿衣打扮跟上官燕婉一模一样! 她心里怀疑,生怕一切只是调虎离山,目的就是上官燕婉,也来不及去思考,就偷偷跟了上去,心里想着,反正轻功了得,没人能发现。 谁知刚入了暗巷,两边迅速涌入许多人,为首的正是那个跟上官燕婉穿着打扮一样的人,同样是一身黑衣,而且身高和体型也十分相似。 她戴着兜帽,遮住了五官,巷子里的光十分暗淡,只依稀能看清一截姣好的下巴,是个女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弓弩! 魅舞心念直转,心知中了圈套,一手翻转,手拿长鞭,当先攻击上去。 对方却不慌不忙,身形后退,两边的人涌上来,她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瞅准空隙射出几箭,只攻击魅舞薄弱的地方。 魅舞武功虽高,手上却还抱着孙思柔,轻功极难施展,再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是一场精心为她设计的伏击,目的就是她怀里抱着的人,魅舞意识到这一点,越发抱紧了孙思柔,死也不放开。 谁知攻击的时候,又被黑衣女人趁机射出一箭,拿长鞭的手臂一麻,瞬间失去任何知觉,血流如注!攻击力弱了下来,箭上有毒! 孙思柔从她肩上摔落,依旧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在地上滚了一圈。 魅舞双目赤红,正要上前,黑衣女人瞬时连发几箭,只能闪身避开,待腾出空来,孙思柔已被对方的人扛走了。 “人已到手,撤!” 对方的人目的已达到,开始慢慢退去,唯有黑衣女人压后,时不时地射出几箭,好似在逗弄困兽一般。 魅舞心知大势已去,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去找救兵,她将长鞭换到左手,挥舞如风,去势雷霆,趁着黑衣女人躲避的间隙,身形急闪! 上官燕婉一边走,一边听她说话,只觉惊心动魄,越发肯定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而且目标根本不是孙思柔,而是她! 云依斐同样一脸凝重,“如此说来,是因为孙思披着你的披风,让对方误以为是你,才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去劫持?” 上官燕婉点头,脚下生风,“没错,若不是孙思落水,我将披风给了她,恐怕此时被劫持走的就是我了。 最开始看舞龙的时候,我就发觉有人盯着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竟敢趁着人多混杂劫持!” 云依斐抓住她的手,“不要自责,她不会有事的,既然目的是你,若是发现找错了人,应该不会动她的。” 话虽如此,上官燕婉还是有些难受,自从遇见了她,孙思柔就一直在受伤,一次又一次,简直就是噩梦! 虽然心急如焚,可还保持着一分清明,待走到暗巷,转头看向魅舞,“你不要留在这里了,速速包扎伤口! 上面既然有毒,肯定十分棘手,耽误不得!这里还有魑离和魍生,国师和钟小将军也在,不要担心我,去吧。” 说罢,一行人径直走进暗巷。 钟良钰头顶已见薄汗,显然急得不行,刚入了巷子,开始左右查看,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过了好大一会儿,却没有丝毫收获,气得拳头砸向墙面,低吼一声。 云依斐瞥他一眼,若有所思,又凑近上官燕婉,“有什么发现吗?” 上官燕婉鼻尖微动,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你闻到一股异香了吗?” 云依斐霍然看向她,“难道是魅舞中的毒?” 钟良钰听到两人的对话,迅速靠过来,“那怎么办?怎么找到他们?!耽误的时间越长,孙思就越危险。” 上官燕婉被两人盯着,嘴角一挑,忽而从袖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是什么?” “小黑。” 小黑?云依斐和钟良钰一脸懵,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她。 上官燕婉打开盒子,露出一颗漆黑的脑袋,然后是柔软细长的身子,一条小黑蛇迅速盘在她的手指上,吐着鲜红的信子。 “一个朋友送的,可用来追踪,这小家伙的嗅觉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钟良钰面上大喜,“那咱们赶紧去吧,不要再耽误了!” 云依斐若有所思地看向上官燕婉,眸子半眯,却没有开口说话。 上官燕婉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将它放在那摊血跟前闻了闻,小黑脑袋晃了晃,往一侧巷口点了点。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就欲追出去,可脚步还未迈开,忽而阴风阵阵!从巷子深处吹过来! 上官燕婉头皮一麻,警觉地转过身,盯着漆黑的深处,“大家小心!” 溶溶月色洒在巷子里,只隐约照亮了一侧墙壁,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忽而出现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影,衣衫褴褛,脚步杂乱,全部低着头。 云依斐盯着巷子深处,长袖一扫,漆黑的眼瞳忽而闪烁着金光,手上拿着一沓黄符! 上官燕婉微楞,眼里涌动着暗潮,手脚冰冷,一股阴寒的冷气顺着脚底板窜上脊梁! 阴兵借道!杀机毕现! 果然是个连环计,一出接一出,到底是谁这么想要她的命! 之前双翼飞蛇几只分明说过,方圆十几里的野鬼都不见踪影,为何会同时出现这么多?还是在人潮涌动的长街暗巷里? 答案不言而喻,有人在操纵他们! 难道是鬼将军? 若果真是鬼将军策划了这一切,那他知不知道先前被抓去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是说,并不是一个人策划了这一切,只不过赶巧碰在一起了?到底是完颜博,完颜拓,还是完颜昊?左右就是他们三个人! 之前还说羌方三个皇子突然按兵不动躲了起来,原来是在等待时机!无所不用其极地偷袭暗杀,真他娘的不要脸!一个比一个阴险! 能驱动鬼兵的,唯有巫族和鬼将军,那么这次阴兵借道,十有八九是完颜昊的手笔! 这阴毒的小子! 513国师大人动怒了!(1更) 钟良钰站在那里,只觉阴风阵阵,刺骨的寒,可他此时担心小徒弟,哪里还管得了冷不冷。 可是扭头一看,发现国师和燕虢两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暗巷深处,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他使劲眨了下眼,可还是什么都未看到,心中惊奇又着急,忍不住开口。 “国师大人,燕公子,刚刚不是说赶紧去救人吗?为何站着不动?”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双手握拳,盯着潮水般涌过来的阴兵。 漫天白幡飘舞,纸钱纷飞,密密麻麻的阴兵慢腾腾地走过来,或衣衫褴褛,或张牙舞爪,或肠穿肚烂,场面惊悚又血腥。 云依斐突然抓住她的手,低声耳语,“婉婉,你带钟小将军赶紧走,去救人,这里交给我。” 上官燕婉下意识就要拒绝,那么多的阴兵,而他身体才刚刚恢复,怎么可能对付的了! 可是转念一想,孙思柔生死不知,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是代她受罪,纯属无辜连累,若是不赶紧去,出了什么事,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又转头看了看潮涌而来的阴兵,一咬牙,“魑离和魍生留下!你们注意安全!” 说罢,又深深看了云依斐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毅然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从钟良钰身侧穿行而过,低吼,“走!” 钟良钰虽然好奇国师为何留下来,不与同行,但时间紧急,也不再多问,跟着她朝巷子外狂奔而去。 可刚窜到巷子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人,正是刚刚追来的容非洛。 两人哪有时间理她,朝着小黑扭头的方向狂奔。 容非洛差点被撞得一个趔趄,待站稳身体,抬头一看,想都未想,拔腿就追。 “良钰兄,你们这是去哪儿啊?等等我一起啊!” 却说此时的巷子里。 云依斐目送着上官燕婉离去,这才放心地转过头,眼神凉如水,幽幽自语。 “这是我和婉婉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夕,本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携手同游赏灯看景,却被你们这群煞风景的给搅了。 虽说本国师不喜言谈,但对你们可是有说不完的怨言,既然你们不识好歹,不想好好做鬼,那就全部魂飞魄散吧。” 刚闪出来的魑离和魍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只觉周身的寒气比阴兵还要冷上几分,国师大人动怒了! 有几只阴兵看到上官燕婉离开,想要追过去,白骨爪刚伸到一半,忽而几道黄符贴上来,“滋滋”几声响,骨头立刻化作灰烬! 顷刻间失去手臂的几只阴兵,踉跄着往后退缩,一脸惊惧地看着白衣若仙的男人,嗷嗷叫了几声。 可还未退几步,又被后面的阴兵拦住。 一只脸色青黑的溺死鬼张着嘴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断臂鬼又重新站到了最前面,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云依斐嘴角冷冷一勾,袖子一甩,无数道黄符好似长了眼睛,直直袭向奔涌而来的阴兵。 “砰砰砰”的爆裂声不断,被黄符沾到的阴兵瞬间倒地翻滚,顷刻间化作飞灰! 刚鼓起勇气的阴兵受到攻击,再次往后退去,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恐惧。 可他们刚退了两步,头顶忽而响起破空声,一只短箭闪着银光飞射而来,穿透好几张黄符,径直射向云依斐面门。 云依斐后退一步,长袖轻轻一扫,那只来势汹汹的短箭改了方向,被魍生一刀劈作两半,“咣当”掉在地上。 “不愧是大端朝的国师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话音落,一人身穿黑袍姗姗而来,无数阴兵好似极为惧怕她,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题外话------ 宝贝们,昨天实在太忙,木有存上今天的稿,不能七点更了,今天午后更哈,么么哒,爱你们 514用这个少年尝尝鲜,如何?(2更) 云依斐目光凉凉地扫了黑袍人一眼,“你是完颜昊的人?” 能操纵阴兵的,只有巫族,而巫族是完颜昊的靠山,掠人的不一定是他,但偷袭的肯定是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是完颜博还是完颜拓又被他在背后阴了一把! 黑袍人头戴兜帽,完全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能看到一截下巴,声音低沉。 “没想到国师大人中了蚀骨咒,还能这么生龙活虎,果然不是一般人。” 云依斐眉心一挑,面色冰寒,冷笑出声。 “果然是你们!上次被你们阴了一把,真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了不成!既然来了,今天就都留下来吧。” 话音落,嘴角一挑,指尖轻点,无数黄符在面前铺展成一面墙,掌心一推,朝阴兵飞去。 魑离和魍生身形急闪,鬼魅一般飘了出去,刀剑乱舞,切白菜一样,将逃过黄符袭击的漏网之鱼脑袋砍掉! 云依斐黄符祭出之后,黑袍人已至面前,两人迅速斗在一处。 阴风怒号,幡纸排空,月星隐曜。 却说上官燕婉和钟良钰跑出暗巷后,跟着小黑指的方向,一路追击过去,最后在邺城最繁华的街道正中停了下来。 两人抬头,门前红木匾额赫然写着“百花楼”,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燕婉停住脚步,眉头紧锁,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家伙,你确定是这里?” 对于她的怀疑,小黑表示很生气,小脑袋一扭,气呼呼地盘成一团。 钟良钰出自将军府,自小家教甚严,尤其是这种烟花之地,更是从未踏足过。 此时看着人潮涌动的百花楼,目光有些挣扎。 一面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徒弟,一面却在挣扎着,若是被祖父知道了,回去指不定要打断他的腿! 容非洛紧赶慢赶,总算在两人进去之前追了上来。 他弯着腰,手扶膝盖,正在大口喘气,一句话也说的不甚利索。 “没、没想到你们火急火燎跑来,就是为了寻、寻花问柳!亏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听到他略带鄙夷的话,上官燕婉和钟良钰对视一眼,有苦说不出。 此时,百花楼三层最里面的一间房内,传来争执声。 “这他妈是谁?不是说把云依斐的那个男宠搞来吗?怎么是个陌生的小子?” “殿下,都是小人办事不利,我也不知会发生这种意外啊,殿下恕罪啊! 很早之前我就派人一直盯着那小白脸,这件披风本是他披着的,却不知为何跑到这臭小子身上来了!” “你以为本殿下是那么随便的人吗!随便是个男人就能上吗! 他妈的,我就是想尝尝大端朝人人敬仰的高冷国师大人是个什么味儿!从见他第一面,就想操他了! 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能让云依斐捧在手心的男宠,肯定是个床上的尤物! 面上看着一脸冷寒,说不定在床上就是个骚浪货!这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还自告奋勇要帮我搞到他! 可现在呢?你他妈随便从哪里搞个男人过来就想敷衍了事!完颜康,你是不是想死了!” 完颜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爬着过去,死死抱住完颜拓的双腿。 “殿下,你莫要生气,是我手下人办事不利,这就去帮你把国师的小白脸弄过来! 要不你先用这个少年尝尝鲜,解解闷?我看他长得白皙俊美,掐一下都能出水,操起来的味道肯定也不错!” 完颜拓闻言,心头怒火渐消,又转头看了看床上五花大绑的少年,面上色欲熏天,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他一脚蹬开完颜康,低吼,“那你还不赶紧去!留在这里看活春宫吗!” 完颜康趴在地上,眼底暗光一闪而逝,一边讨好地笑,一边迅速爬了出去。 “殿下,你先慢慢享用,我去去就回!定会把那小白脸给你带回来!” 羌方,公主府。 完颜婧侧躺在虎皮垫上,脚边趴着两个美少年,正帮她捏腿按揉,头边还跪着一个美少年,正帮她喂酒。 面前的空地上半跪着两个身穿软甲的女将,其中一人面露焦急。 “公主殿下,大殿下他又出去惹事了。” 完颜婧扣住少年的后脑,从他嘴里咬过甘冽的酒液,完全不以为意。 “我那废物皇兄若是不惹事才不正常,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他若不是跟我一个娘,早被我削成十七八块了,不省心的废物! 说吧,他又搞什么事了?就他那废物,我还不知道,无外乎就是吃喝嫖赌,还男女不忌!” 夏侯英低着头,不敢看她,“回公主殿下,大殿下确实出去觅食了。” 完颜婧一副了然的神色,“呵,我一猜就知道,左右不过就是找年轻男孩儿女孩儿玩一玩,有什么好紧张的!那个废物喜欢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夏侯英摇摇头,急忙说道:“公主殿下,可这次大殿下玩的比较大,他竟跑去邺城了,那里可不是咱们的地盘。 尤其是现在战局紧张,他这不是上杆子作死,给人送脑袋吗?万一被抓,于我们十分不利!” 夏侯兰也一脚紧张地插了一句,“公主殿下,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完颜康最近一直在打听燕虢的消息,是不是想……” 话未说完,完颜婧突然推开面前的少年,瞪着眼低吼,“你刚刚说什么?燕虢?大端朝国师身边把我打败的那个少年?” 两人吓得身形一颤,同时低头应是。 完颜婧坐直身体,眼底黑雾涌动,“这种事情为何不早早汇报!你们难道不知那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都没动呢,谁敢动!好你个完颜拓,连我看上的人也敢碰,真是活腻了! 原本还想再忍他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地当个傀儡,没成想他竟敢往枪杆子上撞!上杆子作死,就不要怪我不念兄妹情了!” 话音落,脚下用力,将脚边的少年狠狠蹬在地上! 几个少年吓得抖抖索索,好似受惊的鸟儿,颤颤巍巍地缩在毯子上,头都不敢抬。 完颜婧站起身,低头看了两眼,满是嫌恶,美则美矣,可惜毫无男儿气,还是燕虢那样的美少年够味儿啊! “走!去邺城!” 515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3更)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对百花楼不了解,但容非洛熟悉的很啊,虽说没嫖过姑娘,但为了强撑城主公子的颜面,在朋友面前还是会偶尔来一来的。 他见两人一脸迷茫,喘完气之后,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百花楼,得意地咧开嘴。 “没想到你们俩竟是这种人!甩开国师大人,就是为了偷偷来喝花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男人嘛,偶尔出来风流一下没什么的,实在是见怪不怪。 就算是军人,也要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万一被憋坏了……” 钟良钰看着喋喋不休的人,额头青筋直冒,拎起他的领子,往楼里一甩。 “废话少说!前面带路!” 容非洛踉跄着站直身体,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可惜他们的眼神更冷,立刻怂了,噘着嘴老实在前面带路。 百花楼的老鸨一看到他的影子,就像是苍蝇见了鸡蛋,带着五颜六色的莺莺燕燕扑了过来,却被他身后两人腰间闪着银光的剑吓得急刹车。 毕竟是妓院的老鸨,也算是见多识广,脸上勉强勾出一丝笑,上前跟容非洛搭讪。 若是平常,容非洛或许还会跟她寒暄两句,可如今身后跟着两煞神,一副能吃人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哪里还敢瞎逼逼。 当即开门见山地打听身份有异的陌生客人,又偷偷塞了几片金叶子,总算圆满完成任务,在不惊动其他客人的情况下,直奔三楼。 上官燕婉走在最前面,上了三楼,就朝最里面的一间屋快步走去,脚刚迈出一步,两边忽而窜出十多个黑影! 三人反应极快,手中长剑同时抽出,又是新一轮的切菜场景,左边砍一刀,右边戳一剑,正中割喉,背后横切! 一场无声地打斗,漫天血雨翻飞,没有丝毫迟疑。 上官燕婉和钟良钰面无表情地切菜砍头,容非洛却激动地要死。 他双眼都红了,能跟偶像一起杀敌,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十几个人,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已被全部放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上官燕婉手拿银鳞,走到门口,正准备抬脚踹门,门却自己打开了,里面爬出一个乌黑的脑袋。 完颜康从里面倒着爬出来,屁股朝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刚转过头,发现视野里多了几双脚! 他吓得身板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向来人,嘴巴大张,双眼圆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还没去找人呢,小白脸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完颜康心头的喜悦刚漫上来,又被三人寒澈的视线兜头泼了盆冷水,自己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他微微歪了头,朝三人身后看去,一片血肉模糊,地板都被染红了,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上官燕婉三人眼见着他要开口大叫,一个锁喉,一个拍脑袋,一个直戳胸口! 可怜完颜康,做了十多年的狗腿子,没有立下什么功业,还未取而代之,完成父亲的大业,就一命呜呼了! 死的还这般惨烈,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钟良钰抽回长剑,抬脚狠狠一踹,完颜康的身体好似破麻袋滚了出去,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 上官燕婉亦是抬脚狠狠一踹,“咣当”一声,木门四分五裂,垂直倒下! “孙思,你在哪儿?!” 516要把你们下油锅炸了!(4更) 钟良钰早在到了百花楼门口的时候,心里就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若只是普通的绑架,为何要来妓院?除非是为了…… 一想到徒弟张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小脸,可能被逼着做这样那样惨烈的事儿,心头的怒火就立刻蔓延,灼烧着五脏六腑。 他跟在上官燕婉身后闯进去,环顾一周,却不见任何人,唯有地上扔的衣服散乱不堪,东一件,西一件,其中有几件明显是孙思柔的! 蹭的一下,心火烧过了头顶,灼痛了双眼! 上官燕婉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从看到那件熟悉的披风起,心头一紧,脊背发凉,握剑的手青筋直冒! 容非洛跟在两人身后跑进来,张嘴就是一句。 “咦,那件披风好熟悉,那不是燕虢你的吗?还有那件也很熟悉,良钰兄,那不是你徒弟的吗?我之前……” 话未说完,两道裹着风雪的视线同时投在他身上,差点把他冻成冰雕,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啊啊啊!” 耳边忽而炸响一声尖叫,三人同时转头朝里看去! 钟良钰迈开长腿,飞快地绕过屏风,上官燕婉直接将银鳞劈在屏风上。 “咣”的一声,屏风四分五裂。 容非洛嘴角抽着,呆愣在原地,疯了,疯了,这一个个都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线下意识地朝屏风后面看去,这一看,又是悚然一惊! 同时惊住的,还有另外两人,神情极为复杂,眼神在床上和床下来回飘飞。 床上一人长发披散,用被子捂着胸口,小脸通红,面目惊惧,不知所措,一条白花花的腿还露在被子外面。 床下一人双手按在裆部,双眼紧闭,左右滚来滚去,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你这个臭婊子!我一定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竟敢伤我命根子!” 臭婊子?女的?! 钟良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手上的剑抖了抖,眼睛差点被那白花花的一条腿闪瞎! 他反应极为迅速,两步窜上前,将被子一挑,把孙思柔盖得严严实实。 上官燕婉反应更迅速,在完颜拓睁眼之前,银鳞对着他的双眼轻轻一划,血雾纷飞。 “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此时更为惨烈。 完颜拓原本捂着裆部的手,正在双眼上胡乱地摸着,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我的眼睛!啊啊啊!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目睹了一切的容非洛已经僵硬成石柱,双目应接不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着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羌方的大皇子怎么会在这嫖妓?钟良钰为何要跟他抢女人?难道这个女人是他的相好?却被大皇子看上了,所以才上演了一场捉奸计? 那燕虢呢?他又为何要搅和进来?为何这般痛恨大皇子,甚至将他双眼都毫不犹豫地毁去了!是怕他看到几人的样貌,以后来报复吗? 容非洛满脑子的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刚要张嘴,却被突然闪身过来的上官燕婉捂住了嘴! 这他娘的到底都是什么事! 上官燕婉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见他呆愣之后点头,才松开了他的嘴。 又看向钟良钰,一手指着地上的完颜拓,摇摇头,做了个口型。 钟良钰控制住一剑剁了完颜拓的冲动,抬脚在他裆部狠狠地碾了几下,直到有血流出,才堪堪收回了脚。 这一幕看在容非洛眼里,简直就是人生最惨烈的一幕,裆部凉嗖嗖的,忍不住抬起手遮了遮。 他娘的,以后要是不举了,绝对是钟良钰给的阴影! 上官燕婉倒是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以前她还亲手割过男人的命根子!这点惩罚跟她的壮举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也就容非洛这样的毛头小子才会害怕! 完颜拓已经痛不欲生,下面还没疼完,上面又疼,上面刚被弄瞎了眼,下面又被碾得出血,简直生不如死! 虽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玩玩男的玩男的,要玩女的玩女的,反正巴结他的人又多,给他送美人的更多,哪里受过这种罪! 完颜拓痛得死去活来,双手沾满血,捂着裆部翻滚,气若游丝。 “啊啊啊!痛死我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不会饶了你们的!要把你们下油锅炸了!” 上官燕婉眸子眯起,朝两人做了个手势,然后捏住嗓子,模仿低沉的男声。 “大人,怎么处置他?要不要一剑取了他的狗命?” 说完这句,又换了个腔调。 “万万不可!三殿下只说毁了他的命根子,让他以后断子绝孙,失去继承资格!那样的话,酋长之位便是我们三殿下的!” 上官燕婉一人分饰两角,将所有的污水全部泼到了完颜昊身上,不动声色来了一场光明正大的诬陷! 容非洛看着绘声绘色表演的人儿,嘴角抽得厉害,这小白脸真他娘的内毒! 507我要挖了你的眼珠子!(5更) 孙思柔被推入河中,浑身被冷水浸透,刺骨的冷扎入皮肤,昏昏沉沉中沉向无尽的黑暗。 刚开始她还试图挣扎,双手拼命地扑腾,却没有任何效果,在生死边缘,她还在自嘲。 今年肯定水逆,一次又一次,这才过了几个月,已经被推进水里三次了! 每次都在鬼门关前徘徊一周又回来,那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却被人突然揽住了腰,迷蒙中只看到一张坚毅的侧脸,有些熟悉。 当她被拍醒的时候,吐了一口水,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无尽的委屈好似山洪暴发,圈住那人的腰嗷呜哭成泪人。 记不清多少次了,貌似每次濒临绝境,无论落水还是迷路,来救她的人,只有那一个,那个仙女一般的姐姐! 她扑在那人温暖的怀里,暗暗发誓,既然大难不死,身体恢复之后,一定要学游泳! 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察觉到大腿凉凉的,似乎有人在褪她的裤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是陌生的男音! 孙思柔吓得肝胆俱颤,想都没想,连周围环境都没来的及看,抬脚朝那人的裆部踹去! 在军队里训练了那么久,总算有了收成,最起码脚上还是很有力气的。 眼看着登徒子被一脚踹飞,还未回过神,“噗通”又是一声,屏风四分五裂! 孙思柔吓得又是一哆嗦,尚未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头顶突然多了重被子,眼前一黑,被捂了个严实。 等她好不容易露出头来,就看到师父踩着人家命根子使劲碾的场景,嘴巴张大,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正要欢喜地叫出声,又见上官燕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当即又把嘴巴闭上,乖巧地点点头。 直到此时此刻,一颗高悬的心才彻底放下,只要姐姐在,便什么都不怕了,嗯,师父也在,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孙思柔一脸宠溺地看着上官燕婉演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若是身边有瓜子,估计都要开心地嗑起来了,哪里还有丝毫畏惧。 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师父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他也不看地上鬼哭狼嚎的登徒子,就盯着她看,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孙思柔面露不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视野里闯入一缕漆黑的发! 她悚然一惊,抬手摸了摸头发,头皮一麻,完了!被发现了! 她迅速抬头看向钟良钰,与他对视一眼后,又迅速把头缩回被子里,好似被惊吓到的乌龟。 钟良钰见她如此,才收回视线,心里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搞了半天,竟然收了个女徒弟!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混! 此时想想,其实破绽挺多的,但因为从未往那方面想,便自动忽略了。 军队里很多士兵都说小徒弟长得唇红齿白像个姑娘,就连容非洛也天天在叽叽喳喳,说小徒弟说话做事都很女气,可他从未往心里去,甚至认为他们只是在嫉妒小徒弟长得眉清目秀! 难怪小徒弟从来不跟军营里的大老爷们一起洗澡,都是偷偷摸摸隔几天就跑回城主府! 小徒弟是虢平公主丢给自己的,而且她每次回城主府都是为了找公主,如此说来,虢平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女儿身份? 思及此,钟良钰目光复杂地看向上官燕婉,心中千头万绪,却捋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不知她此举的目的何在。 为了折磨他?还是为了锻炼小徒弟?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小徒弟的真实身份又是谁? 虢平公主为何如此喜欢她?竟把她一个女人带到军营来!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缘由,心里暗叹,算了,普天之下,估计除了国师大人,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官燕婉刚陪完颜拓演完一场戏,正双手抱胸,笔直地站着,忽而接收到他的目光,似乎读懂了他的神情,转头看向床上鼓起的一坨,无奈叹息一声。 曾想过会暴露,却没想到会那么早暴露! 心中暗下决定,待此事终了,要跟钟良钰好好聊聊人生了。 完颜拓躺在地上,双眼流血,已糊了满脸,裤裆上也沾满了血,他又在地上来回打滚,早就看不出本来样貌,简直就是个蠕动的血人! 他捂着裆部,哀嚎出声,哪里还有皇子的半分嚣张气焰,说来也是意志力过人,被折磨成这样,也没有晕过去。 支撑完颜拓没有晕过去的缘由,是无边的恨意,对罪魁祸首完颜昊的仇恨,即便疼得死去活来,也不忘诅咒他。 “好你个完颜昊!竟然敢阴我!既然你无情,休要怪我无义! 你毁了我双眼,我要挖了你的眼珠子!你毁了我的命根子,我要让你永远不举! 哈哈哈,既然要坠入地狱,那就一起吧,这样在地下也不会孤单!” 完颜拓躺在地上,面露狰狞,笑得无比阴狠。 上官燕婉满意地勾起嘴角,完颜昊,敢算计我,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心理准备! 虽说完颜拓是个没用的废人,但好歹也是羌方的太子,势力不容小觑! 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完颜拓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够他忙一阵子的了! 正要再添一把火,耳朵忽而动了动,眸光一厉,当即给钟良钰做了个手势。 赶紧撤!有人来了! 508居然敢踢小爷屁股!(1更) 钟良钰接收到上官燕婉的手势,反应极快,两步走到床边,将床上之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起来,裹成一个蚕宝宝,往肩膀上一扛,从窗口跳了出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上官燕婉叹为观止,不愧是大端朝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小将军! 再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容非洛,无奈摇头,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关键时刻靠不住! 她走到容非洛身旁,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服领子扯到窗边,抬脚往他屁股上狠狠一踹。 容非洛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已经晚了,耳边是呼呼风声,身体在极速下坠,夜风微凉,瞬间把他冻醒了! 他娘的!这小白脸死定了!居然敢踢小爷屁股!还敢把小爷从窗户丢下去!跟他没完! 容非洛双腿使力,一个弹跳,才堪堪落地,稳住身形,但凡他的反应慢一点,可能已摔得屁股开花! 惊魂未定,看到一旁扛着被子的钟良钰,忍不住又开始嘴贱。 “他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顾着个妓院的女人?!良钰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出来嫖妓就算了,还打算把人劫持到军营里,我要去国师大人那里告你状! 你要是把她丢在这里,我就考虑不揭发你,此事一笔勾销,你若是执迷不悟,不要怪我大义灭……” 话还未说完,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 “灭你祖宗!赶紧走!不要废话了!” 容非洛看着突然跳下来的上官燕婉,又摸了摸疼的要命的后脑勺,气得咬牙切齿,还未上去报仇,罪魁祸首已经闪出好几丈! 钟良钰看都没看他一眼,扛着裹成一团的女人,风一般紧随而去! 容非洛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你们这两个无情无义的坏男人!背信弃义,算什么朋友!小爷以后绝对不跟你们做朋友了!” 他像是炸毛的公鸡,一边叫喊着,一边风驰电掣地追着两人。 容非洛没看到的是,刚刚跳下来的窗前正站着一个人影,目光如剑,锁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夏侯英在屋里转了一圈,抬脚走到窗前,“公主殿下,这里除了大殿下,没有别人。” 完颜婧站在窗前,嘴角诡异一勾,眼里却发着光,答非所问。 “不愧是本公主看上的男人,真是好样的,每次见到,总会给人惊喜呢!” 夏侯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眨眼,目光投向窗外。 “公主殿下,门口还发现了完颜康的尸体,还有他手下的那批人,怎么处理?” 完颜婧心情特别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完颜康不过是条狗,死不足惜,为了讨好皇兄,他可没少做坏事,也算是恶有恶报! 至于他的尸体,自然要亲自给皇叔送过去,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呵,真是天要助我! 皇叔的儿子死了,没了继承人,他还会苦心筹谋酋长之位吗?估计要消沉一段时间了!” 夏侯兰也站了过去,“公主殿下所言极是,但海晟王还有个不输儿子的女儿啊,不容小觑。” 完颜婧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勾唇一笑,“你说完颜清歌?” 夏侯兰点头,提到那个女人时,一脸警惕。 完颜婧浅浅一笑,眼底流光一闪。 “你说的没错,完颜清歌可比完颜康难对付多了,是个难得的人物,可惜眼神不好,认错了主!” 夏侯英目光闪烁,也插了一句,“完颜清歌若是知道完颜康死了,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亲自把尸体送上门?这不是惹火上身吗?何必多此一举?公主三思啊!” 完颜婧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勾起唇,“你们太不了解完颜清歌了,她可不是完颜康那种没脑子的人。 到底是谁杀了完颜康,她那么聪明,肯定比谁都清楚,定不会赖到本公主头上的。 放心好了,若是把尸体送过去,咱们只会多领个人情。 再者说,这次燕虢被掳,真的跟她没一点关系吗?我可不相信完颜康那蠢货有这能力!” 夏侯英和夏侯兰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三人走回室内,完颜婧十分嫌恶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完颜拓。 “还能走吗?要不要找人送你回去?” 完颜拓已经疼晕过一次,此时挣扎着醒来,听到熟悉的声音,显然十分激动,四处摸了摸,抱住了她的小腿。 “皇姐!救我啊,皇姐!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完颜婧眼里闪过嫌恶,脚一甩,将他踢了出去。 “救你?你现在倒是知道求饶了,明知那是我的人,你还敢算计他,当时可曾想过我?!” 完颜拓脸上糊满了血,又翻滚一圈,越发狼狈。 “皇姐!我错啊!都是完颜康出的主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你的人啊! 求你,救救我,皇姐!如今我落到这般凄惨境地,都是完颜昊害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去地狱!” 完颜婧听他突然提起完颜昊,先是一愣,待脑子转过一圈,又浅浅笑了,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我和你乃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如今冒险进入邺城,就是为了来救你,放心好了,这就带你回去。” 一行人带着完颜康的尸体,还有半死不活的完颜拓,好似隐匿在夜色中的鸟儿,来去如风。 509相思词,诉不尽离殇(2更) 邺城,长街。 月如银盘,辉光遍洒,街头人潮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常。 与之相比,没人注意的暗巷寂静许多。 一对小情侣扭在一处,男人不老实地把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女人只象征性地拒绝一下,便默许了,甚至发出一声嘤咛。 情到浓时,男人把女人拽到巷子口,正打算在黑暗里做点什么,吻得难舍难分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两人原本身体火热,此时却好似深处冰窟,一股阴凉之气顺着脚底板钻上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女人瑟缩一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怪瘆人的,我好像听到什么怪声。” 男人的热情被浇灭,吓得小腿肚子直抽抽,急忙拉着她朝人烟多处跑去。 两人若是再往里走几步,便会看到几条乱窜的黑影,正斗在一处,飞沙走石! 起初密密麻麻的阴兵已少了大半,早已在云依斐的黄符攻击下魂飞魄散,剩下的阴兵也是伤痕累累,本就破烂的面相,越发狰狞瘆人。 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偶尔洒落几个眼珠子,还有尚未化作飞灰的小鬼,抱着肚子哀嚎。 当真是鬼哭狼嚎。 云依斐却好似身处莲台,脚不沾地,身体悬空,洁白的长袍不染尘埃,淡然如莲,脸上不见一丝灰败。 指尖轻点,火苗窜出,引燃了手上黄符,五指一弹,迅疾飞出,朝着所剩无几的阴兵飞去,又是一阵凄厉的哀嚎。 一个黑色人影从魍生的长刀下划过,身体诡异一扭,窜到云依斐面前。 “不愧是国师大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那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落,忽而从袖子里翻出一只短笛,放在唇边,一边后退,一边吹动。 原本张牙舞爪的阴兵听到笛声,立刻停止了进攻,好似退潮一般,又全部倒退着回到暗巷深处。 魑离和魍生闪身到云依斐身侧两步开外,“国师大人,可要追过去?” 云依斐衣袖一挥,眸子眯起,眼角泪痣在隐隐月色下闪着妖异的光。 “不要,这个黑袍人身形娇小,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从她御鬼的手法来看,十有八九是巫族的人。 切不可冒进,以免中了他们的圈套,回去之后商议一下对策,反正早晚还会再见到的,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闻言,点头应是,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云依斐从容地走出暗巷,穿过人群,与他人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即便一句话不说,也是淡然出尘,让人望而却步,主动让开一条道。 他路过鹊桥时,低头看了看水面飘荡的荷花灯,有片刻出神,准备的惊喜又泡汤了,似乎自从来了西南,事情就没顺过。 可能自己跟这地方犯冲吧。 正想得出神,桥上跑过一个五六岁的小童,手拿莲花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中。 “大哥哥,刚刚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之后,扭头就跑,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云依斐先是一喜,还以为上官燕婉办完了事,又折返回来了,可当他看到莲花灯上的字,脸瞬间冷了下来,犹如冰雕。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一首相思词,诉不尽,离殇。 云依斐抬头四顾,只看到一辆漆黑的油布马车疾驰而去,眉头紧皱,指尖一松,手里的莲花灯摔在地上。 注定无果的奢念,根本不配放入曲水中。 他毫不犹豫地走过鹊桥,嘴角噙一抹冷笑,刚走了几步,忽而又回头看了几眼,似乎在寻找什么,搜寻无果,转身离去。 510妾有意,郎无情(3更) 云依斐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鹊桥上又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笼了一袭黑袍,头上戴着兜帽,看了看疾驰而去的马车,又看了看云依斐离去的背影,最后把目光定在摔碎的荷花灯上,喃喃自语。 “呵,妾有意,郎无情,不曾想高高在上的国师也会有一段风流韵事,只是不知她若知道,又该作何感想。” 说过之后,心情似乎很好,抬头看漫天孔明灯,又低头看水中飘荡的莲花灯。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近前,单膝跪地,“主上,何时动身去城主府?” 男人眸光一厉,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听说今晚的孔明灯是一人买下的,只为了讨好喜欢的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国师竟是那种懂得浪漫的人,他果真变了。” 跪在地上的人背脊挺直,不知该说什么,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男人笼了笼身上黑袍,“安顿的住处弄好了吗?还没人透露我们的行程吧,明天去城主府,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跪在地上的人闻言,如释重负,“是的,主上,一切安排妥当。” 男人点头,从孔明灯上收回视线,嘴角挂着冷笑,朝桥下走去。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三人一路狂奔,停在了城主府门口。 容非洛弯腰喘着粗气,脸色通红,骂骂咧咧。 “他娘的,你们俩跑那么快做什么!后面有鬼在追吗?亡命之徒一样!” 钟良钰肩上还扛了个人,却气息流畅,丝毫不见大气急喘,只凉凉地扫他一眼。 孙思柔被他裹着扛在肩上,颠来荡去,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忍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赶紧露出个头,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脑袋刚伸出来,气没吸两口,又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容非洛本就弯着腰,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入目就是乌压压的黑发,倒垂下来,吓得一口气硬是没喘上来。 透过层层黑发,刚好与她视线齐平,虽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却看出了端倪。 “咦?良钰兄,你喜欢的这个女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钟良钰一手把孙思柔的脑袋按进去,闻言身形一怔,脸一绷,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你看错了。” 容非洛听出他的敷衍,有些生气,站直身体,叉着腰,气宇轩昂地指着他肩头的被子。 “你休要骗人,小爷我的眼睛好着呢,而且看过一遍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我敢保证……” 话未说完,脑后勺又是一痛,捂着头原地跳起来,嗷嗷乱叫。 上官嬿婉拍完之后,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对着城主府的大门,抬脚狠狠一踹。 “保证你大爷!赶紧回去,你爹喊你吃饭了!” 话音落,转头看向钟良钰,“跟我去流风院。” 两人一前一后,倏忽不见了踪影。 容非洛踉跄两下站直身体,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喊大叫,“小爷再也不要跟你们做朋友了!真他娘的没义气,还偷袭!” 到了流风院,秋绮已经迎了上来,正要说什么,看到她身后的人,又改了口。 “公、公子,你回来了,真是担心死了!我被人群挤开,找不到你们的踪影,便回来等着了。” 上官燕婉点头,示意她把孙思柔接过来。 “把她带里屋去,一会儿让人烧点热水泡泡,别染了风寒。” 秋绮面露疑惑,却还是一言不发走上前,接过裹成一团的被子,费力地抱了进去。 上官燕婉往椅子上一坐,先是喝了杯水,这才看向屋内笔直站着的人,缓缓开口。 “钟小将军是不是有话要问?要不先口水?” 钟良钰憋了一晚上,肺腑都快烧烂了,哪里还有闲情喝茶! “公主,这里没有外人,我便敞开窗户说亮话了,她到底是谁?公主明知她女儿身份,还故意推给我,到底意欲何为?” 上官燕婉抬头看他,神色十分坦诚,“没错,我确实知道她的身份,也是故意塞给你的,因为在这里,本宫唯一信赖的人就是你。 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但我身边过于危险,时时刻刻都充斥着未知的艰险,她留在我身边,只会受伤。 就像今晚,钟小将军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出来了,他们想要劫持的人是我,你徒弟只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 但凡她靠近我,就会有危险,所以我才会把她送到你身边,让她长点本事,有一技之长,最起码能保护自己。” 钟良钰扭头看她,浓眉紧皱,“那为何不把她放在国师大人身边?或者景王殿下身边也行,总归是能信得过的人。” 上官燕婉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忽而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钟小将军,你应该知道吧,当初我父皇有意把我嫁给你。” 钟良钰心头一紧,警惕地盯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511小徒弟变小媳妇!(4更) 上官燕婉面皮微动,难得露出一丝浅笑。 “钟小将军,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你,当初父皇跟我提过你我的亲事,被我一口回绝了。 因为我已经有了深爱的人,不可能另嫁他人,虽是如此,心里对你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另一方面,遇到你小徒弟之后,我一直想为她找个归宿,她是个好姑娘,值得天下最好的男儿。 刚好钟小将军跟着来西南平叛,我观你做事沉稳,为人正直,不近女色,可堪良配,心里便有了这个主意。 这是把她送你身边最重要的原因,至于为何不送到国师大人身旁,你最近常跟他相处,多少应该了解些。 别说是女人了,就是一只母猫,也休想靠近他一步,你说他会同意吗? 再者,国师大人因为当初你我的亲事,一直耿耿于怀,本宫怎会火上浇油,这不是给你我找麻烦么! 把她放你身边,国师大人不会再吃醋,你也多了个红颜知己,我也不用再时刻担忧她的安危,这不是一石三鸟的事儿么? 至于为何不把她放到六皇兄身边,你多少也有点耳闻,我未来的皇嫂可不是一般人,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六皇兄根本不可能让其他女人靠近,尤其是皇嫂不在身边的时候,你看看容小姐不就知道了。” 她难得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目的只有一个,你赚大了! 你就安心地把小徒弟带在身边吧,养着养着,就养出一个媳妇,一举两得。 上官燕婉本就在帮孙思柔寻觅如意郎君,当初在练武场,云依斐提出把她放在钟良钰身边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顺水推舟便同意了。 既讨好了自家的老醋坛子,让他彻底放了心,也为孙思柔寻觅了一门好亲事。 老将军在世时便有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出身将军府的男儿一生只娶一人,不用担心什么三妻四妾。 且钟良钰身份显贵,长相俊美,虽寡言少语了些,但人品上佳,怎么看,都是最佳人选。 钟良钰从未想过,当初看那小少年懵懂乖巧,一时心软才答应让她做徒弟,没曾想转眼就成了小媳妇! 这他妈也太玩笑了! 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弹出她的音容笑貌,开心时大笑,撒娇时娇羞,就连生气时也是软萌可爱,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完全渗透到自己的生活中了! 钟良钰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但是情感上却在挣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并未违反将军府的任何一条家规啊。 上官燕婉虽然说出了心中所想,但还是有些忐忑,只要钟良钰不开口答应下来,她就没底。 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全部说出来,其实多少也看出了钟良钰对孙思柔的情意,或许说出的话会骗人,但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不会骗人! 至于她为何如此执着要为孙思柔寻觅如意郎君,并非一时兴起。 虽说孙思柔才十二岁,距离及笄还有三年,但是再不把她安顿好,就有可能把她一生的幸福都断送掉,若是像上一世一样,那就是再次把她推进火炉里!于心何忍! 上一世,也就是孙思柔十三岁那年,她国破家亡,失去了一切,被软禁在国公府破败的后院里,唯一能见到的一点阳光,就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女了。 可孙启晏何其狠心,竟然听信了顾月婷的话,把孙思柔嫁出了府!彻底夺走了她的阳光! 顾月婷知道孙思柔对她好,总是偷偷去看她,心里气愤,可却拿她没办法,毕竟那是唯一的小姑子。 真要弄死了,她的皇后之位就落空了,传出心狠手辣阴毒的闲话可不好! 为了继续做她贤惠温柔的白莲花,故意说孙思柔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嫁了,还费尽心机为她择了一门好亲事。 当时孙启晏还没有上位,正在筹谋皇位,本就对孙思柔不上心,根本不会在意她嫁得好不好,只要对他谋权篡位的大计有利,便会一口同意。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为权,一个为利,把孙思柔嫁了出去,彻底把她推进了火炉里,生不如死。 一想到上一世孙思柔落得的下场,上官燕婉胸腔里的怒火压也压不住,心里发誓,这一世绝不会再让她入狼窟! 就算钟良钰不答应,她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的!日久见人心,就算他现在没有爱上孙思柔,终有一天也会爱的不可自拔的! 上官燕婉一直相信,孙思柔身上有着独特的魅力,那种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她的率真善良可以征服所有人! 只要她待在钟良钰的身边,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她所有的好,成就一段旷世姻缘。 上官燕婉心潮澎湃,目光炯炯地看向钟良钰,给他无形的压力。 钟良钰岂会感受不到她目光的炙热,被她盯着,有种在上刑的感觉,思虑良久,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公主的意思了,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保护,至于其他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大丈夫在战场上,只知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岂会考虑儿女情长!” 上官燕婉看着他别扭的脸,眼角带一抹戏谑的笑,你就嘴硬吧!明明已经动心了! 她却没有说这话,只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以后还请钟小将军多多用心,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而响起脚步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屋里的寒气也越来越足。 “你们说什么呢。” 512国师要成小白兔了!(5更) 上官燕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待看到那张仙人一般不染纤尘的脸,脸上闪过局促不安。 为什么会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干,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 不过他为何浑身都燃烧着怒火?要说真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难道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长街了?可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挺直脊背,不复之前的冰冷死板,面带讨好的笑意,迎了上去。 “依斐哥哥,你没受伤吧?我这边实在是事出突然,只能先行回来。” 上官燕婉揽着他的手臂,已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又把其中的艰险添油加醋描述了一下,路过钟良钰时,给他使了个眼色。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钟良钰领会到她的眼神,嘴角抽了抽,所谓过河拆桥,见色忘友,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与云依斐对视一眼,稍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对于他的识相十分满意,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人,把孙思柔交给他,放心。 云依斐听她说完之前发生的事,冷笑一声,“呵,完颜拓真有胆子,连我的人都敢碰,只把他的眼睛毁了,命根子碾了,算是轻的!” 上官燕婉揽着他的脖子,撒娇,“哦,那若是依斐哥哥,你会怎么收拾他?”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按在怀里,“要让他生不如死,耳不能听,鼻不能闻,眼不能看,身不能动!” 上官燕婉微微侧目,不可置信,“没想到依斐哥哥这么,嗯,足智多谋,不过,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暗巷里袭击你的人,是不是把魅舞打伤的那个人?” 云依斐眉头微皱,“暗巷袭击的是个女人,能御鬼,穿黑袍,应该是巫族的人,跟完颜昊脱不开关系。 而之前袭击魅舞的人,目的是掳人,是完颜拓的人,虽都是女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据我推测,完颜昊知道完颜拓准备掳人,便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方面是重挫我们的人,令一方面可陷害完颜拓,破坏我们跟完颜拓的关系,使结盟破裂,可谓是一石二鸟。 这个至今还未露面的完颜昊才是狠角色,他的两个兄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先是派了个美人军师监视完颜博,现在又把完颜拓玩弄于鼓掌间!” 上官燕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给完颜昊送了一份大礼,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就让他们兄弟之间狗咬狗,内斗一下吧!” 云依斐将她抱在腿上,抬头亲了一下,“婉婉最聪明,那么短的时间已经想好了对策,接下来,我们要主动出击还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上官燕婉揽着他的脖子,娇俏一笑,“先等一等吧,上京快马加鞭来了一封密信,说是云雷被召回后,怕军心不稳,开平军主动请缨,又派了个人前来,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了。 等他到了,再商议一下作战方案,两军一统,才好出击,就先让羌方再逍遥几天,估计这段时间他们忙着内斗,也没时间来挑衅偷袭。” 云依斐薄唇微抿,又在她下巴上亲了一下,“嗯,就听婉婉的,那巫族那边呢?可有什么进展?” 上官燕婉凝眸细思,“之前让魑魅魍魉跟踪追查了许久,我猜测巫族的入口处就在湖底。 每次追查巫族人,他们都是在桥附近消失的,可是方圆几里,根本没有人烟聚集之处,唯一的可能就是湖底了,我打算过几日就亲自去探一探。” 云依斐忽而捏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担忧,“不要一个人莽进,等我跟你一起去。” 上官燕婉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依斐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莫不是忘了,咱们这边的内奸还没抓到呢! 若是不早点除掉,下次咱们的作战计划再被提前泄露,肯定损失更加严重,咱们不能冒险! 同样的失误一次就够了,一定要在大战之前把人抓出来!” 云依斐与她对视一眼,忽而贴近她耳朵说了几句。 上官燕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猜出是她?看来咱们想到一处去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设个圈套,让她自己跳进去。” 云依斐眸光轻闪,“放心,已经知道了,还能让她逃走不成?不过,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既然她喜欢通风报信,那就故意让她帮我们传点消息,也算是以牙还牙了,到时候作战失利,自有人收拾她。” 上官燕婉眼里闪着光,笑得像只狐狸,“这个反间计极好,那我们就坐等收网。 只是可惜了她的亲人,估计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隐藏的那么深,也难怪没有被识破。” 云依斐搂着她的腰,冷笑一声,“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正打算干点卿卿我我的事,毕竟是七夕节。 云依斐刚把人按在怀里,捉住小红唇吮了一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孙小姐醒了。” 上官燕婉小脸绯红,挣扎着坐直身体,推着他的胸膛,转头应了一声,“这就过去。” 云依斐的一张脸瞬间冰封万里,那叫一个憋屈,一次又一次,到底有完没完! 上官燕婉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思柔被绑架,完全是因为我,肯定吓坏了,我去看看。” 说完,不等云依斐开口,从他身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云依斐一手抵住额头,视线落在两腿之间,撩完就跑,从来不带灭火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国师大人很忧伤,自从来了西南,别说是吃顿饱的了,连个荤腥都不见,眼看都要熬成小白兔了! 513想要我的命?你舍得?(1更) 羌方,海晟王府。 “王爷,王爷,大公主来了!” 完颜宗晟眉头紧蹙,站起身来,“她怎么来了?都这个点了!” 王府大管家拓拔聪一脸焦急,摇了摇头。 “我刚得到消息便过来了,也不知大公主为何突然造访,但奴才猜测,应该跟少爷脱不开关系。” 完颜宗晟带着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此话怎讲?” 拓拔聪小心回道:“这几日少爷一直往外跑,听说是在打听大端朝国师男宠的消息。 您也知道,大殿下就好那一口,死在他手里的少年不在少数,定是上次跟大端朝谈判的时候,看上人家国师的男宠了! 少爷一向唯大殿下马首是瞻,为了讨好他,肯定把这事揽下了,所以才会四处打听。 现在大公主突然来访,十有八九是大殿下那里出了问题,看来少爷又惹祸了。” 完颜宗晟听完,气得火冒三丈,“这个孽子,天天就知道闯祸,没点脑子! 大端朝国师的人,岂是他能算计的?!就他那点猪脑子,不被人家弄死都不错了!真是上杆子作死!” 拓拔聪赶紧给他顺气,“王爷,您也不必如此担心,有大小姐跟着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完颜宗晟脚步一顿,“清歌也去了?胡闹!真是胡闹!什么事该参与,什么不该参与,康儿不知道,她也拎不清吗?!” 拓拔聪见他火气直冒,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两人行至大厅,完颜婧已经坐在上首了,正拿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茶。 完颜宗晟径直上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竭力装出气定神闲的模样,面上挂着惯有的假笑,“不知大侄女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完颜婧眼角余光扫他一眼,心里冷嗤,呵,老狐狸,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推,声音浅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皇叔,若不是有要事,也不会深夜来访。 今日我收到消息,说堂弟派人掳了大端朝国师的男宠,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真是不小。 堂弟和阿弟自幼在一起,做了很多糊涂事,平日里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大端和羌方的安宁。 我一听到消息便赶去了,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后悔的事,可惜,我还是迟了一步,等我赶到的时候,哎。”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完颜宗晟脸色剧变,连敷衍的笑意都不见了,双手死死地捏在椅子扶手上,“难道康儿他……” 完颜婧好似没有看到他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漫不经心地接了下去,“他死了。” 短短的三个字,却好似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完颜宗晟头顶,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指尖抠进椅子扶手里。 “康儿他死了?!” 完颜婧依旧坐的笔直,朝夏侯英点点头。 不出片刻,两个人架着一人走进来,上面还盖着一层白布。 完颜宗晟身形僵住,腿打着摆子,眼珠子赤红一片,险些撅过去。 拓拔聪同样是一副被雷劈的模样,赶紧扶住他,神色震惊。 完颜宗晟踉跄着走到正中,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待看清那人面孔,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康儿,我的康儿。” 他做梦也没想到,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竟一语成谶,儿子真的自己作死了! 拓拔聪吓得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上,噩耗来得太突然,谁能接受的了。 完颜宗晟虽伤心欲绝,但毕竟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片刻以后,霍然盖上白布,声音冷得滴水成冰。 “是谁杀了康儿?” 完颜婧慢慢地站起身,低头看他一眼,“皇叔那么聪明,不用我说,应该也能猜到吧。 但我不得不提醒一下,皇叔可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明处的杀人凶手一眼可见,暗处的始作俑者才是真的幕后黑手。 啊,对了,我阿弟的下场也没比他好多少,双眼被毁,命根子也用不了了,以后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从我阿弟的下场不难猜出,这件事谁获益最大,谁就是幕后真正的黑手,大端朝的人不过是被借刀杀人而已,皇叔应该比我看得明白。 我劝皇叔好好思量一下,以后该何去何从,你的傀儡已经彻底废了,你觉得父皇会把酋长之位传给一个断子绝孙的太子吗?您还是趁早另谋出路才是。” 完颜宗晟瘫在地上,双手攥住白布,眼里赤红一片,涌动着暗潮。 完颜婧看他一眼,留了句“皇叔好自为之”,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外走去。 刚出了大厅,行至花园处,面前黑影一闪,被人掐住了脖子。 夏侯英和夏侯兰反应极快,一左一右用长剑抵住那人的脖子。 完颜婧却平静的很,朝两人摆摆手,“退下。” 两人对视一眼,面有担忧,却还是退到了几步开外。 完颜婧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捏住那人的手腕,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挲两下。 “怎么?想要我的命?你舍得吗?” 514失去所有,也在所不惜(2更) 捏在完颜婧脖子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顺着她的脖子摸向她的侧脸,最后停留在艳红的唇上,指尖用力,捏着她转过头。 四目相对,忽而低头咬了上去,唇舌交缠,直至有血腥味蔓延,才放开了她。 “宝贝儿,你可真无情。” 完颜婧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妖媚一笑。 “清歌,我可不知如何得罪你了,你哥哥是自己作死的,与我无关哟,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死翘翘了。” 完颜清歌指尖在她唇上摩挲,嘴角斜斜一勾。 “宝贝儿,你这般过河拆桥可不好,你明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蠢货的死活!从始至终,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为了把你送上那个位子,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一直想把那个蠢太子弄死,取而代之,我又怎会不知,所以明知两个蠢货是在往火坑里跳,还是帮了他们一把,人是我掳的,也是我给送到百花楼的。 怎么样?这个结局你可还满意?以后太子就是个废人,王上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帮你除去一个眼中钉,又把祸水引到三殿下身上,你难道不应该有什么表示?” 完颜婧双手顺势搂住她的脖子,红唇轻启,艳红的舌尖扫过她的唇,吐气如兰,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自然要有所表示的,清歌,你对我的衷心,我可从未怀疑过。 等二弟和三弟都被解决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就是我们,我若是坐上那个位子,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后。” 完颜清歌按住她的后背,浓眉一挑,冷冷一笑,语声满带威胁。 “哦?宝贝儿果真这么想?我怎么听说你也看上国师的男宠了?” 完颜婧眼底流光一闪,抬头看向她时,又是深情满满,妖娆魅惑。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男人,府里的那些男宠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你可从未吃过醋,今天这是怎么了?” 完颜清歌低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重重地咬在脖子上,留下一排齿印。 完颜婧痛呼一声,却没有挣开,双臂依然挂在她脖子上。 完颜清歌见她如此,又舔了舔齿印,声音从齿缝间漏出,“宝贝儿,你太不老实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是不是女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早就知道那个男宠是女人,对不对?” 完颜婧似乎有些痒,咯咯笑起来,抓住她的发,仰着头,将眼底的暗光掩去。 “真是什么都逃不开你的眼,你到底在我身边放了几个人? 没错,我确实认出她的女儿身份了,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接近她,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她,能不能登上王位,她的态度至关重要,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完颜清歌闻言,终于松开了她,定定看向她,“不是国师喜欢的女人吗?” 完颜婧站直身体,摇摇头,“她的身份可没那么简单,我在上京的人一早就传来了消息。 大端朝国师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最金尊玉贵的虢平公主,对于一个洁癖来说,怎么可能再碰其他女人。” 完颜清歌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国师的男宠是虢平公主?!” 完颜婧嘴角邪邪一勾,“没错,就是她,若非如此,她身边怎会跟着几个武功极高的影卫,一般的男宠可没这个待遇。 不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子景王,都对虢平公主宠爱有加,对她的话更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只要跟她处好了关系,将来想要登上王位,借助大端朝的手除去二弟和三弟,简直易如反掌。 我可不像父皇那么异想天开,羌方在西南各部族里确实是最强悍的,但是跟大端开战,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我若是最后登上王位,定然要对大端俯首称臣,等势力真的足够强大了,再图谋后事也不晚。” 是啊,完颜婧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酋长之位。 她虽是女人,却有不输男儿的野心,从小便舞刀弄枪,学习兵法,可不是为了给完颜拓做嫁衣裳。 在羌方,男人从来看不起女人,只把女人当成是玩物,亦或者生孩子的工具,可越是这般,她越是想要反抗! 成为人上人,让所有男人都仰视她!匍匐在她的脚底!生来便是要成为王的女人! 完颜清歌跟她在一起十多年了,一直都知道她的目标,即便只是她手里的一把剑,也心甘情愿为她染上血。 她抱住面前看似柔弱实则强悍的女人,声音低沉。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不离不弃,即便背叛父亲,牺牲大哥,即便失去所有,都在所不惜。” 完颜婧反手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嘴角勾起,眼里漆黑一片。 野心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属,而是强者的盾牌。 515老狐狸到底在谋划什么!(3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一早醒来的时候,秋绮已经侯在床前了,脸上略带焦急。 “怎么了?” 秋绮急忙上前帮她更衣,“公主,国公爷来了。” 上官燕婉正闭着眼伸手穿衣,听到她的话,霍然睁开眼睛,“你说谁来了?” 秋绮手上动作不停,“魏国公来邺城了,一大早就来城主府了,国师大人,景王殿下和容城主都在大厅呢。” 上官燕婉眉头皱起,“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秋绮面露难色,“国师大人特地让竹安来了一趟,说是不要打扰你休息。”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行了,赶紧收拾吧。” 她闭着眼,脑子转得飞快。 没想到主动请缨过来的将领是孙启晏!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故意装病不愿前来,现在又主动请缨,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由! 按理说,上官泽沐知道孙启晏谋权篡位的心思,不会轻易让他掺和进来的,可如今做出这般选择,可能是之前连续失利两次,心里忐忑不安,无奈之下,才会同意的。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拿不准主意,只能暂且放弃,等见到人就知道了。 她穿戴整齐,刚走出寝室的门,身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冬音清脆的叫声。 “孙小姐,孙小姐,你还未穿鞋呢!” 上官燕婉扭头,就看到偏屋跑出一个小身影,正是孙思柔,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冬音。 “公主,对不起,都是我嘴快,不该说国公爷来了的。” 孙思柔径直走向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姐姐,我大哥真的来了?是为了抓我回去吗?” 上官嬿婉低叹一声,傻姑娘,你在孙启晏心里可没这么重要,他怎会为了你亲自跑到西南来! 可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低头看了看那白嫩的脚丫,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不要担心,你大哥是为了顶替云雷将军而来,不是为了抓你。” 孙思柔低垂着头坐着,双脚晃动。 “哦,是我一时过于激动了,我在他心里哪有那么重要,他不杀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上官燕婉眉心微蹙,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昨日落水,染了风寒,还是好好休息着,我去看看。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再说了,你现在还有师父,他也会护着你的。” 孙思柔眼睛一亮,抬头看她,面露欣喜。 “嗯,师父会护着我的,大哥是大将军,我师父也是大将军,两人真打起来,大哥不一定能打过我师父呢。”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这心是有多大,想要弄死一个人,光凭武力可是不行的,可她并未打破小姑娘的异想天开,给冬音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她走到大厅的时候,气氛有些冷,没人说话。 云依斐和上官泽辰坐在左侧,孙启晏和容聚坐在右侧,四人对坐着,干瞪眼。 上官嬿婉理所当然地走到云依斐身边坐下,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氛围,“这是吹了什么风,国公爷怎么亲自来了?” 孙启晏抿了一口茶水,面上云淡风轻,“云雷是我的手下,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说起来也是我这上司教导无方。 为了弥补过错,只能主动请缨,亲自前来收拾残局,定不能因此毁了开平军的名声。” 一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毫无错处,让人抓不出任何破绽。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又与上官泽辰交流了一下目光,才收回视线,定定看他。 老狐狸到底在谋划什么! 孙启晏面对几人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惧,心里无比笃信,就算他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出他的心思。 他大马金刀地坐着,眼角余光多瞥了上官燕婉几眼,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516一山不容二虎(4更) 眼看着婚期将至,孙启晏却一点也不想成亲,之前给的理由是身体不适。 可转头上官泽沐就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召了过去,并下了一道谕旨,国公爷的身体一日不康复,就不要回太医院! 这招也够毒的,孙启晏日日被十多个太医盯着,每天还要诊几次脉,喝几次药,若是再装下去,没病也要喝病了。 别无他法,孙启晏病好了,送走了太医,又开始寻思新的借口,左思右想,只有一个正大光明拖延婚期的理由,上战场! 作为一个将领,叛军未灭,何以为家! 可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除非开平军出现重大失误,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要求去支援。 从云雷第一次被罚五十大板,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然后给他去了一封密信。 正如云雷所说,他在战场上从未判断失误过,对于一个见多识广的将军来说,很容易就能判断丛桂山山谷定有埋伏,可他还是冲了进去,并立下了军令状! 其实他也很挣扎,所幸并没有将士伤亡,只是中了毒。 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很内疚,那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为了孙启晏,他终究选择了后者。 正因为他心里的愧疚,上官燕婉让他自断一臂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有那样,他心里才会好过些。 云雷的过失,开平军遭受重创,他被遣送回上京,而孙启晏也如愿来了西南,再次延迟了婚期。 上官燕婉做梦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只因为她还是低估了孙启晏的阴毒。 虎毒尚不食子,那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兵,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谁能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孙启晏想到过往种种,嘴角冷笑,成大事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而已。 “不知国师大人和景王殿下可曾想好对敌之策了?” 云依斐抬头扫他一眼,反将一军。 “从上京到邺城,路程这么远,没事可做,想必国公爷已经想好对策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说出来就是。” 上官燕婉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周身满是火药味,也不轻易开口,毕竟她现在只是国师的男宠,没说话的资格! 上官泽辰歪在椅子上,摆明了身体尚未痊愈,精力不济,你们看着办吧。 容聚更是熬成婆的老狐狸,早就察觉到两人的不对付,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连个屁也不敢放。 孙启晏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朝对面人射出嗖嗖冷箭。 “国师真是见笑了,我虽想了几个对策,但毕竟刚来,对羌方不熟,也不知实不实用,还是要先听听你们的意见,以免再发生之前那样的失误。” 云依斐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哦,看来国公爷也知道之前那是失误,可云雷将军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怎会连那么粗浅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作为你的左膀右臂,你应是最了解他的,对此,国公爷有何看法?” 其他三人一听这话,全部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孙启晏,难道云雷是故意的? 孙启晏面上不见丝毫紧张,四两拨千斤,又驳了回去。 “即便是当年叱咤疆场的战将军,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更何况只是个开平军的副将,国师大人未免过于高看我们开平军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让,一个主张主动出击,一个坚持谋而后定,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上官燕婉给上官泽辰使眼色,让他站出来,才平息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果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517真要死在这里了?(5更)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氛围,因为孙启晏的到来,更是剑拔弩张,尤其是两人对上的时候,其他人全部噤若寒蝉。 对比,上官嬿婉表示,只要能够打败羌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两人是斗嘴也好,斗法也罢,都不管了,老娘忙得很! 另一方面,孙思柔来邺城的事,想要瞒住孙启晏根本不可能,估计她前脚刚到,后脚孙启晏就收到消息了。 但令人琢磨不透的是,孙启晏来了之后,对此只字未提,从未说过要见孙思柔。 上官燕婉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根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不再猜测了。 只特地嘱咐了孙思柔,老实地跟着钟良钰,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在大营里乱跑。 所幸东西大营隔着一段距离,孙启晏忙着重新整顿开平军,不会无缘无故跑去西郊大营。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天,上官燕婉便带着魑魅魍魉去探查巫族的聚集之地了。 作战计划有云依斐他们,她只是偶尔提个小建议,毕竟,他们更有经验。 如今相较于战事,她更在意的是巫族,最厉害的活死人阵被巫族控制,能跟鬼将军通灵的也只有巫族中人,一日不除,心里就不踏实。 倘若能把巫族连根拔起,就不用再担心多余伤亡,同时,也能把完颜昊最大的靠山除去,没有了巫族,他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 一行五人,身穿夜行衣,在密林里穿梭,很快便到了那个林中木桥。 上官燕婉燕婉站在桥面上,借着月色,往下看了看。 “通道肯定就在下面,一会儿入了水,分头去找,但要注意安全,实在找不到,千万不能勉强,性命重要,听到了吗?” 魑魅魍魉神色紧张,同时点了点头,身形好似跃出水面的鱼,噗通跳了进去。 上官燕婉入了水,通体冰冷,水下视野紧窄,模糊不清,靠着分辨力,不断向深处游走。 可游了许久,仍不见任何入口,所幸入水之前吞了国师大人亲自炼制的避水珠,能在水里支撑一段时间。 又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收获,正准备浮出水面,视野里却突然闯入一片白色的影儿! 随着那片白色越来越近,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窒息。 那是一个人,穿着白衣,长发如水藻一般四处游荡,随着水流缠绕,遮住了面庞,在水下看着,十分惊悚。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穿着那么单薄的白衣在水里游荡!除非是脑子不正常! 难道是水鬼? 心里刚冒出这么个念头,上官嬿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潜意识就想赶紧浮出水面。 眼看着白影越来越近,她划动着双手,拼命往上游,若被缠上了,就真成水鬼了! 可上官燕婉刚动了一下,那白影也加快了速度,不过是眨眼间已到了近前。 黑色的长发好似水藻一般,完全遮住了面,只隐约可见一双极黑的眼珠子,在水里发着光。 上官燕婉吓得呛了口水,他娘的,真的是只鬼!还是个熟悉的鬼! 正是之前一直跟着她的那只哑巴女鬼! 要不是因为身在水中,出手不便,上官燕婉早用剑伺候上去了!这是要吓死人啊! 白衣女鬼却完全没有吓到人的自觉,张着嘴啊啊啊了几声,又伸手比划了几下,似乎要告诉她什么事情。 口不能言,啊啊啊了半天,愣是没听懂一个字,手势更是乱七八糟。 上官燕婉已经平复了心情,想到此行的目的,忽而灵台一明,难道是要带她去寻找巫族聚集地的入口? 之前她曾问过女鬼,女鬼是巫族中人,那么她肯定知道入口啊! 思及此,赶紧给女鬼比划了一下,示意要跟着她走。 白衣女鬼点点头,当先往一处游去。 上官燕婉往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魑魅魍魉的影子,也来不及等他们了,转身跟着女鬼游走。 一人一鬼游了没多久,面前突然多了一堵水草堆成的墙,密不透风,密密匝匝。 这些水草很是怪异,每一根都有手腕粗细,根本不是普通的水草! 上官燕婉心中好奇,难道这堵水草墙后就是入口? 她刚把手伸出,准备去拉扯正中的水草,白衣女鬼却漂到她面前,拼命地摇头。 不能碰? 上官燕婉皱眉,从腰间抽出银鳞,运足气力,一剑劈下! 就在银鳞触碰到水草墙的瞬间,那些粗壮的水草好似被惊醒的兽,活了,全部疯狂地舞动起来!正中一根最粗的水草顺着银鳞缠绕住她的手臂! 之前有白衣女鬼的提示,上官燕婉猜测这堵水草墙有问题,不可能轻易通过,却没想到会如此生猛,简直有生命一样! 面对突然的变故,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水草已缠住了她的全身,不留一丝缝隙! 上官燕婉感觉到一阵窒息,双眼翻白,水草缠在她的脖子上,好似一双手,死死地掐住! 白衣女鬼在旁边急得游来游去,可她没有实体形态,好似一团影,摸上水草,却直接穿透而过。 水流仿佛突然静止了,上官燕婉浑身冰凉,湖水好似利刃,扎进皮肤里,水草缠得越来越紧,她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 活死人阵还未破解!老将军夫妇和将士们还未被解救!还没有报仇!还没有给依斐哥哥生小太阳和小月亮!还没有除去鬼将军!…… 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那一刹那,她心底生出不甘! 518用人头砌成的墙!(1更) 脖子上的水草越缠越紧,甚至生出倒刺,生生扎进皮肤里,上官燕婉从未感觉到如此虚弱,仿佛能够听到血液流失的声音。 就在将要失去全部清明的时候,袖口一阵鼓动,忽而从水草的缝隙里钻出一条柔滑的黑色小东西,正是小黑! 滑溜溜的小黑蛇从她的手臂,顺着水草爬到脖子,张开大嘴,毫不犹豫地咬上去。 “嘎吱嘎吱”几声,脖子上的水草竟被咬了个干净! 上官燕婉得以呼吸,一瞬间从地狱里升天! 她有些惊讶,很显然这些不是普通的水草,分明是有人用特殊的药物滋养长大的,不仅粗壮数倍,而且剧毒无比! 可小黑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啃食,居然还没中毒,小黑身上定然有古怪!巳语不知对它做了什么! 想到当初巳语把小黑交给她时,十分郑重地告诉过她,要小心喂养,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救命,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是小黑救了她! 小黑又窜到她的头上,如法炮制,咬得欢快,很快就啃秃了她头顶的水草,露出了整张脸,隐约可见一双赤红的眼! 上官燕婉当即给小黑蛇做了个口型,让它去咬手上的水草。 也许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小黑蛇对她已经熟悉了,很轻易就读懂了她的话,迅速窜到袖口,又开始新一轮的嘎吱咬。 眼看着刚咬出一个缺口,手指才动了两下,水草却开始疯狂反击! 无数根细小的水草,绳索一般,缠住小黑蛇,将它勒得双眼暴突! 与此同时,最粗壮的那根水草瞬间暴涨,再次缠向她的脖子和手臂! 上官燕婉眼珠赤红,避水珠在体内疯狂运转,右手狠狠一挣,银鳞瞬间缠在腰间,取而代之的是阴阳玄冥剑! “刚刚是我大意,让你们得逞一次,真以为还有第二次不成!” 话音落,巨大的黑剑砍向正中一根儿臂粗的水草,切菜一般左右挥动,不过是几个眨眼间,刚刚还在嚣张的水草瞬间被切成了无数条! 正中的水草被除,其他水草好似有感应,全部缩了回去,随着水流颤抖。 小黑重新得到自由,嗖地一下窜到上官燕婉肩膀上,张嘴露出两颗尖牙,对着那些水草做出撕咬的动作,再次把水草吓得哆嗦在一起。 上官燕婉此时才看清,水草下方堆积了无数的骷髅碎骨,竟是长在白骨堆上的,难怪如此凶狠!阴气极重! 这些骷髅难道都是想玩闯进巫族而死在这里的人吗?心里忽而冒出这么个念头。 “若是不除去你们,以后不知还要死多少人,怕是这湖都要成骷髅岛了!” 话音落,眼神一利,阴阳玄冥剑插入骷髅堆中,无数的阴气疯狂地涌入其中,黑雾弥漫! 对面的水草好似被夺走了营养,开始迅速萎缩,原本还是儿臂粗,随着阴阳玄冥剑将阴气夺走,越来越细,直至划为粉末,飘散在水中。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水草被除去后,露出的不是入口,而是一面新的墙,还是用人头砌成的! 没错,不是骷髅头,而是人头! 而且都是长发飘飘的女人头,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长相! 上官燕婉突然看到这面人头砌成的墙,被几十双死人眼同时盯着,吓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想要撇开头,可视线却被其中一颗脑袋定住了,双眼圆睁,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脚下也生了根! 那是巳语的脑袋! 上官燕婉吓得魂不附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那张脸。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只是眼花看错了! 可是越走近,心就跳得越快!没错,那张脸分明就是巳语! 难怪她许久未曾出现,难道是被杀了?巳语偷偷跟自己见面的事,被巫族长老知道了? 只要不是巫女,其他使女的命,想来也不是很金贵,若是发现叛徒,会毫不留情地除去吧! 上官燕婉身形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张被水浸泡的青白面皮,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谁能想到,上次见时,还有说有笑,给她做鬼脸,再次见时,竟是以这种方式! 当她慢慢地从伤痛中抽离,才开始打量墙上的其他脑袋,却被另一张脸再次吸引了目光。 之前看到巳语的脑袋,过于震惊悲痛,而忽略了其他人,此时一看,心头又是一震。 那张脸很熟悉,分明在那里看到过! 上官燕婉凝眉细思,眼睛一亮,是上次那个被鬼将军挖了心的巫族使女!为了让陈广寒认主,用了她的心头血! 初初还以为是巳语,曾把那个少女抱在怀里,后来看了几眼,才知认错人了! 没错,就是那张脸,跟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问题是,那个使女不是让魎杀埋起来了吗?脑袋怎么会在这里? 再往深处想,巳语的脑袋在这里,那个死去使女的脑袋也在这里,难道这面墙都是用巫族使女的脑袋堆成的?! 上官燕婉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浑身一哆嗦,世上怎会有如此残忍的族群! 生前取心头血,死后还要被这般对待,那些使女何其可怜!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他娘的没有人性!畜生不如! 白衣女鬼忽而窜了过来,满头的黑发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依旧看不清面容。 她站在上官燕婉身旁,同样看着那面墙,像个被冷水浇铸的冰雕,一身白衣透着萧瑟,后背佝偻着颤动。 不知是惧怕,还是愤怒,亦或者悲痛,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却依然只有啊啊的哽咽。 上官燕婉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心里升起一个念头,难道这白衣女鬼也是巫族的使女?这上面是不是也有她的脑袋? 她试探着开口,“你是巫族的使女,对吗?” 白衣女鬼突然僵住了身形,停止了颤动,唯有满头的黑发随水流飘散。 她没有转过头,依旧盯着那面墙,挣扎了半晌,点了点头。 519宁愿饿死,也不要血尽而亡!(2更) 上官燕婉第一次见到白衣女鬼的时候,就怀疑她的身份了。 那时她刚见过巳语,白衣女鬼就出现了,两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了,想来她原本应该是跟着巳语的。 至于为何后来要跟着自己,上官燕婉也想过这个问题,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怕自己对巳语图谋不轨,她应该跟巳语很熟,而且很关心她,否则也不会留在人世间徘徊。 跟巫族使女关系非常好的,也只有使女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不与外界接触,好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刚开始只是怀疑,后来巳语说只有十一个人,那么剩下的那一个使女去哪儿了?肯定是死了呀! 白衣女鬼很有可能就是死去的那个使女,而且是跟巳语关系很好的一个,所以巳语提起她的时候,语气才会那么悲伤。 此时看她如此激动,更加印证了上官燕婉的猜想,想来是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脑袋吧。 可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一只死去的鬼,况且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为巳语报仇! 上官燕婉走上前,伸手轻抚巳语的脸,“我会为你报仇的!那些折磨过你的人,那些把你弄死的人,一个都不留,全部让他们去给你陪葬!” 白衣女鬼听到她的声音,忽而从悲伤中抬起头来,满头黑发乱舞,嘴里再次发出“嗬嗬”声,好似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焦急又惊恐!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等她想要抽回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触碰,好似打开了墙上的机关,所有的脑袋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张嘴露出獠牙,黑发舞动,不断伸长,想要将她拉进墙里,吞噬殆尽! 墙上的巳语眼睛突然睁开,血红一片,张开嘴,就咬向她的手指! 白衣女鬼扑了上来,将上官嬿婉狠狠一推,自己撞了上去。 无数的黑色长发在水中漫舞,好似抽芽的柳条疯长,瞬间便把女鬼缠了个密不透风。 上官燕婉指尖剧痛,身形跌到一旁,待反应过来,也顾不上疼痛,挥着阴阳玄冥剑就砍了上去。 小黑蛇看着白衣女鬼被吞噬,瞬间暴怒,站在剑上,借着剑势冲了上去,又是一阵嘶咬! 铺天盖地的黑发,许是积了无数的怨气,比之前的水草还难对付,简直就像是砍不断的钢铁! 上官燕婉急忙从怀里翻出一沓黄符,也来不及区分到底有何效用,全部一股脑丢了出去,对准上面的脑袋招呼! “啊啊啊啊!” 一张张栩栩如生的面皮被黄符烧焦,发出凄惨的叫声,头发的威势也缓了许多。 趁着这个间隙,上官燕婉手上发力,拽住白衣女鬼的脚脖子,生生将她又拖了回来! 白衣女鬼站定,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她。 这是上官燕婉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被啃得不成样子,差点被吓得呛到! 她转过头,语速飞快,“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不要跟着我,里面太危险了! 若是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人,也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不要靠近这面墙!” 说着话,已经抽出阴阳玄冥剑,飞快地在墙上画了个符,“轰”的一声,所有的黑发瞬间被收回,墙上的脑袋安静如初,全部闭上了眼睛,墙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入口! 白衣女鬼惊奇地看着她,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破解之法的。 上官燕婉抿唇一笑,“但凡阵法,都会有阵眼,只要找准了,便可破解! 刚刚你被缠住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墙上的脑袋有十几个根本未动,一看就有古怪。 小黑在那十几个脑袋上饶了一圈,分明是在告诉我打开这面墙的方法,它曾经跟在巳语身边,肯定见她打开过。 我顺着它游走的方向挥动长剑,正是三眼灵蛇的图案,是巫族的标志!这便是打开墙的关键所在!” 话音落,不等女鬼回应,便闪身窜了进去。 外面白骨凄凄,水草蔓生,可进到里面,又是不一样的天地。 上官燕婉从水面窜出,只大略看了几眼,果真是别有洞天,竹林掩映间,依稀可见大小不一的屋宇,虽说还是有些阴森,但比外面好多了。 生怕被人发现,她身形一闪,迅速躲在离她最近的一间屋子后,又慢慢地靠近窗户,隐约可听见里面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压抑的哭声。 “呜呜呜,辰乐姐姐,我听说未卿姐姐死了,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不要自己吓自己,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卯星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在咒怨墙上看到了未卿姐姐的脸!” “不要瞎想,没有的事。” “辰乐姐姐,你不要骗我了,是不是很快就轮到我们了?酉霜死了,申迦死了,未卿死了,巳语也不见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不是吗?” “巳语没死!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你骗人!如今羌方跟大端朝已经开战了,大长老最近一直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他每次一外出,就带走一个姐姐,却没一个回来的,不是死了,还能活着不成! 最近不外出了,又天天和一个神秘黑衣人躲在屋里,肯定是在偷偷商议重启活死人阵的事! 阵法一启动,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戌瑶,我们不会死的,不过就是取点心头血,以前又不是没取过,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才不是,以前只是为了养那些活死人体内的蛊,需要的心头血不多! 可现在他们要上战场了,肯定会把我们全部耗干的!等血流尽了,我们就死了! 今天开始,我不要再吃任何东西,我宁愿饿死,也不要血尽而亡!” “你!嘘,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上官燕婉躲在窗下,尚未消化完她们的对话内容,冷不丁听到这句,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难道被发现了? 520死到临头还逞强!(3更) 上官燕婉蹑手蹑脚,速度却奇快,顺着墙根绕到后面,屏住呼吸。 正拍着胸口,前面响起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对话声。 “辰乐,大长老让你过去一趟。” 声音平淡,有些冷冷的,显然是不怎么待见那个叫辰乐的使女。 “知道了,马上就去。” 辰乐敷衍了两句,似乎把那人气走了。 “辰乐姐姐,你不要去,会死的!” 之前那个要绝食的戌瑶小姑娘开口,带着哭腔。 “不要担心,大长老一直很器重我,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去去就回。” 辰乐走了,只留下戌瑶在那里小声呜咽。 上官嬿婉想起两人刚刚的对话,辰乐被大长老叫过去,难道是为了商议活死人阵的事情?那么多使女,为何偏偏找她?难道她就是巫女? 思及此,不再耽搁,身形一闪,尾随着辰乐离开。 辰乐走到一个双层木屋前,抬头看了两眼,被门口一个黑袍人推了一下,踉跄着走了进去。 上官燕婉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最后窜上屋后的一棵大树,躲在枝丫间,眼睛看向屋内。 辰乐被黑衣人领着,走进二楼的一间屋子,窗户刚好对着她所在的那棵树。 上官燕婉看着她走进来,跪在地上,上首坐着两个身穿黑袍的人,因为戴着兜帽,看不清容貌。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知说了什么,辰乐身形颤抖,瘫坐在地,手撑着地面,急促地呼吸。 那个黑衣人微微起身,伸出右手,在她头顶拍了拍,似乎在安慰她。 那露出的手干枯,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一截枯木,是个老者,估计就是黑衣人口中的大长老! 辰乐被他拍了两下,却不见轻松,神情反而更恐惧了,肩膀瑟缩着,开始磕头求饶,似乎不愿意去干他们说的事情。 一直干坐旁边的另一个黑袍人站起身,衣袖一甩,狠狠地踢了她一脚,不知说了什么,似乎很气怒。 辰乐跪着爬到他脚下,死死地拽住他的裤脚,再次被踢开,额头撞在地上,兜帽抖开,依稀可见惨白的脸上鲜红的血迹。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眼底闪过狐疑,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夜里暗巷中的袭击者吗? 虽说当时只看了一眼,可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下巴,在嘴唇下方左侧分明有一颗小痣。 果然那日来袭击的就是巫族使女辰乐!可吹笛御鬼的人就是她! 大长老似有不忍,将她挡在身后,跟黑袍人说了两句,似在求情。 黑袍人衣袖一甩,又对他说了两句,才走了出去。 看大长老毕恭毕敬的态度,估计那人就是巫族的族长司徒如天了,也唯有他的地位能在大长老之上。 上官燕婉眼眸一厉,眼看着司徒如天走出屋子,赶紧从树上下来,刚跟了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步子。 黑色的袖袍一甩,无数如牛毛一般的银针急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大吼。 “谁?出来!” 上官燕婉心知躲不掉的,不愧是巫族族长,感知力不是一般的强,她明明已经收敛气息了。 反正尾随过来就是为了取他的命,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里地势开阔,若真是打起来,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就不好脱身了。 本打算等到他的住处再动手,看来是不行了! 上官燕婉慢慢地站出来,声音微冷,“你就是巫族族长司徒如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司徒如天转过身,眼底幽光闪烁,夹杂着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陌生人。 “原来是你,胆子不小,竟敢擅闯巫族圣地!” 上官燕婉表情一凛,他竟然见过自己!难道上次溶洞逃跑的那个人就是他?跟鬼将军勾搭一起的也是他? 思及此,出言试探,“原来族长见过我,可我不过就是个男宠而已,值得族长这般惦记么,真是太高看我了。” 司徒如天阴笑一声,“是不是男宠,你心里有数,你能骗过完颜拓那帮蠢货,可骗不了我! 不过,你确实让人出乎意料,本事不小,连咒怨墙都拦不住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们的住处,那只好把你的命留下了!以后门口咒怨墙下又要多一具白骨,哈哈哈!” 上官燕婉想到入口处的森森白骨,还有那面丧心病狂的用人头砌成的墙,只觉一阵恶寒。 “以前只以为巫族邪术比较多,没想到今日一见才明白,你们不仅邪术多,而且心思也邪,能做出那般丧心病狂的事,可见是没有心的!” 司徒如天根本不为所动,冷笑出声,“看来你有什么误解,对她们而言,那可不是丧心病狂,而是无上的荣耀。 身为巫族的使女,为巫族做贡献,那是她们的使命!是她们引以为荣的事! 即便是死了,也要守护着巫族,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吗!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懂的!” 上官燕婉心头火死,蔓延成连天的火焰。 “放你娘的屁!若果真那么好,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心头血献出来?你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吊上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会说风凉话!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权利和金钱,不惜牺牲那么多条人命! 可见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就你,也配提什么无私奉献!去死吧! 放心,你双手沾满鲜血,死后也会入十八层地狱!那些被你害死的少女,就算化作冤魂,也不会放过你的!” 司徒如天气得火冒三丈,估计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么惨,也不再废话,迅疾出手。 “呵,冤魂?她们连魂魄都被封印了,还报什么仇,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死到临头了还敢逞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也不再废话,干枯的双手从袖子里伸出,刷刷刷几声轻响,朝她射出无数的银针。 咬牙切齿,想把她射成刺猬! 上官燕婉身形快似闪电,迅若鬼魅,手中银鳞急转,形成一道防护墙,银色的剑尖泛着冷光。 521冷血无情,都该死!(4更) 羌方,三皇子府。 呼延昭额头布满细汗,脚步飞快,朝屋里跑去。 “主子!主子!不好了,大哥被大殿下的人投入天牢了!” 完颜昊放下手里的书卷,眉头一皱,声音冰冷。 “你说什么?牙被完颜拓的人抓了?” 呼延昭噗通跪在地上,“今天大哥去皇宫帮主子办事,碰巧遇到大殿下的人,他们故意刁难,说大哥冲撞了大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去了! 在屋里呆了没多久,里面传来打斗声,然后就是大殿下的嘶吼声,接着有人出来,说大哥不仅打伤了大殿下,还、还……” 后面的话,犹豫了许久,也没说出来。 完颜昊看向他,明显不耐烦,厉声一喝,“还什么?” 呼延昭身形一颤,额头叩在地上,“还说大哥毁了大殿下的命根子,罪不可赦,即刻投入天牢! 大哥进天牢没多久,又传出,他已经供认不讳,这一切都是主子指使他做的,大殿下的人放出话来,稍后就来问责主子!” 完颜昊抬手捏住桌上的碧玉茶盏,直至杯子碎裂,鲜血涌出,刺红了他的眼。 “呵,好你个完颜拓,连我的人也敢碰!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呼延昭伏在地上,“主子,大殿下的命根子分明就是上次在百花楼被人毁的,现在旧事重提,还把脏水泼我们身上,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陷害! 王若是知道他断子绝孙,肯定会废掉他这个太子,所以他才先发制人,到死都想拉我们做垫背的,着实狠毒! 可小的有一事不明,上次百花楼事件,我们只是趁势袭击了一下大端朝国师,未曾做过伤害大殿下的事,他为何认定是我们做的?还死死咬住不放? 自从大殿下醒来之后,就没消停过,一直针对我们,恨不能把主子吃了,现在又拿我大哥开刀,可见他心里十分气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颜昊松开杯子,指尖蘸着血,表情扭曲。 “这还不好理解,有人借刀杀人,上次暗巷突袭,是我们借刀杀人,却没有成功,把云依斐放走了。 所以他们便以牙还牙,同样是借刀杀人,只不过这次刀锋对准的是我们!” 呼延昭一愣,“主子是说,大端朝的人猜出了我们的计谋,从中作梗,故意挑拨我们和大殿下?让大殿下来对付我们?” 完颜昊双目赤红,胸口堆积着连天的怒火。 “没错,正是如此,看来小野猫不仅足智多谋,还睚眦必报,我倒是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只是没想到,完颜拓那蠢货这次行动倒是快,以他的脑子,绝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想出对策,肯定是完颜婧在他背后出谋划策!” 呼延昭完全是一脸懵逼,什么小野猫?主子还在还有闲心关心什么小野猫!不应该赶紧去救人吗?!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府管家在外面说话。 “主子,大殿下来了,正在前厅,让您赶紧过去。” 完颜昊冷嗤一声,“你先下去吧,我稍后就过去。” 打发了管家,这才看向呼延昭,低声吩咐。 “你赶紧去找军师,让她回巫族一趟,找到我外祖父,就说有要事相商,完颜拓这蠢货是留不得了!得赶紧解决掉,省得他又坏我好事!” 呼延昭叩了个头,飘了出去。 完颜昊推着轮椅,慢悠悠地朝前厅行去,眼底幽光一闪,暗潮涌动。 冰湖,巫族圣地。 司徒如天攻势凌厉,铁了心要把上官燕婉的命留下来,若是让她从这里出去了,巫族圣地就彻底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燕婉也铁了心要为巳语报仇,以及那些无辜惨死的少女们,所以出招也很凌厉。 刚斗了几个回合,便收起了银鳞,用阴阳玄冥剑对付他! 司徒如天浑身阴气笼罩,就连银针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雾气,一看就知上面有剧毒! 漫天银针摆出数个形状,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上官燕婉看着一脸冷漠的老头,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剑砍去他的脑袋,挂到门口的墙上去!也让他享受一下那滋味! 打斗声传出去,很快就引来十数个黑衣人,高矮胖瘦不一,有男有女,将上官燕婉团团围住。 若只对付司徒如天一人,她尚有胜算,此时一下多了十几个人,且个个都是巫族的强者,别说是报仇,突围出去都难! 可是一想到巳语那张脸,悲从中来,便有些不管不顾,杀一个是一个!巫族的人冷血无情,都该死! 上官燕婉被几人合击,背后受了一掌,嘴角有血丝渗出,她只抬手擦了一下,嘴角忽而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她从怀里摸出一沓黄符,往前面一抛,阴阳玄冥剑迅速出击,并不断放大,剑风裹着黄符向前冲刺,黄符碰到肉体,所到之处“砰砰砰”的爆裂声不断。 三个黑衣人的肩胛骨被穿透,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滴滴答答的鲜血沿着伤口流下。 其他人虽然没有丧命,却多少都被波及,身上的黑袍被炸得东一片西一片,险些衣不蔽体。 他们自动自发地聚拢在司徒如天的身后,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族长,这个人有古怪!她手上的剑也有古怪!” 司徒如天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出声厉喝,“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手里的剑从何而来?!”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阴阳玄冥剑,看着鲜血滑落到剑尖,又被迅速地吸收,地上没有一丝的痕迹。 她慢慢地抬起头,嘴角邪邪一勾。 “我是什么人?族长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今天你们都要为那面墙上的少女偿命!你们这些冷血的杀人魔!” 司徒如天眼底闪过一丝惊惧,却又挺直脊背,故作淡定。 “真是大言不惭!这里可是我们巫族的圣地,哪有你撒野的份儿!” 话音落,对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做手势。 “摆阵!今天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阵势很快摆好,但显然缺了个口,正是少了被上官燕婉弄死的三人。 司徒如天却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墨色小瓶,瓶口一启,长袖一挥,朝三人胸前狠狠一拍。 三人露出的皮肤上一阵鼓动,好似有虫在血肉里穿行,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上官燕婉眼睁睁地看着刚死去的人又动了起来,只不过双眼无神,动作僵硬,是活死人!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黑色的玉瓶上,是用使女心头血养的蛊虫吗?司徒如天用蛊虫控制了他们!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死后为何没有魂魄?刚死之人,地狱的阴差不应该来勾魂吗? 上官燕婉之所以要迅速击杀三人,为的就是把阴差引来,好歹跟她是一伙的,还能拉个帮手,可惜算盘落了空!居然没有看到魂魄! 司徒如天眼神阴毒,似乎猜出她心中疑惑,一张老脸差点笑出菊花。 “你手上的剑阴气极重,嗜血杀戮,不是阳间所有!定是阴间之物! 虽不知你跟地府有何关系,但绝不会傻到让你请来帮手! 之前我与鬼将军通灵,他便让我小心你,说你能见鬼,能与鬼通灵,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能破了咒怨墙,找到巫族圣地的入口,是不是因为有鬼帮你?可这方圆百里的鬼都被鬼将军收去了!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知道巫族圣地的入口!知道入口的,只有巫族人! 可所有巫族人死后魂魄全部被封印,根本不可能给你通风报信!那么,最后只剩一个原因。” 上官燕婉闻言,心头一跳,不仅老底儿被鬼将军卖光了,还极有可能连累了白衣女鬼! 念头刚起,司徒如天面容扭曲,开口接着说道:“迄今为止,除了魂飞魄散的巫族人,只有一个人的魂魄逃了出去,使女酉霜!是不是她帮你找到了入口?!” 原来白衣女鬼叫酉霜!果然是十二使女之一! 522你的魂魄将永久封印!(1更) 眼看着大阵将成,上官燕婉哪里还有时间关心女鬼的身份,再者她一点也不意外。 刚刚在咒怨墙的时候,酉霜本人已经承认了,只不过如今知道了她的名字而已。 上官燕婉右手紧握阴阳玄冥剑,左手拿着一沓黄符,警惕地盯着司徒如天。 阵是他组的,阵眼肯定是他,只要把他打伤,整个阵就都废了。 司徒如天悬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一只困兽。 “不要挣扎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等你死了,再去找那个叛徒,定要让她生生世世不得转世投胎!” 上官燕婉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冷嗤一声。 “司徒族长,你这般违逆天道,不让死者轮回,可知犯了什么错?不,应该是你们巫族历代的族长都犯了错! 你们私自将族人的魂魄封印,不让他们投胎轮回,可是大逆不道的! 一旦被阎罗王发现,死后必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苦都要受一遍的,那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司徒如天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怕,淡笑如菊。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小命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懂得用语言攻击,可惜你面对的人是我,你以为能吓到谁! 我们巫族世世代代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不被发现的理由,否则我们何至于住在冰湖之下!隔绝外界,用咒怨墙阻隔勾魂使,想要进来可没那么容易! 至于你这漏网之鱼,肯定是有人跟你里应外合!除了叛徒酉霜,我们巫族内部肯定还有人帮你吧? 酉霜口不能言,最多把你引到入口,她可没有能力把你送进来!说吧,到底是谁跟你勾结,狼狈为奸的? 我若是知道是谁,定要把她碎尸万段,让她生不如死!后悔认识了你!”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立时想到了巳语,是她的小黑一直在帮忙没错,而且小黑绝不是一般的小蛇,定被她做了什么改造! 想到小黑,上官燕婉突然神情一变,手在袖子里翻了翻,可根本找不到它的影子! 自从进了巫族,小黑貌似就不见了,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竟未发现! 难道是思念主人,跑去找巳语了?估计等它发现主人已死,找不到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忽而想到巳语已死,她也就无所畏惧了,就算司徒如天知道叛徒是她又梦怎样,反正人都被他们磋磨死了! 上官燕婉亦是一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被发现秘密的紧张,嘴角斜斜一勾,好似看傻子一般盯着他。 “我说司徒族长,你是不是傻?你都说了,若是知道那人的身份,就要往死里折磨她,我还会告诉你吗?好歹也是我的盟友! 不背叛朋友是最基本的做人准则吧,不活像你们这样的人,估计是没什么底线的,也就不需要准则了!” 上官燕婉是打定主意隐藏巳语的身份,即便她已经死了,万一这变态去折磨她的魂魄怎么办?绝对不能冒险! 还有一个原因,关键时刻,还能拉个垫背的,到时候看谁不顺眼,还能故意诬陷一下,让他们内斗,此计甚好。 司徒如天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一掌拍死她,知道她嘴硬,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不再跟她废话。 “不论你跟阎王有何关系,今日之后就再不会相见了,想要告状,可没那么容易!我巫族必将长存于世!你的魂魄也会被永久封印!” 话音落,给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所有黑衣人接到他的信号,唰地散开,将她围在正中,并开始摆动手势,嘴中念咒,一时间天色变暗,阴风骤起。 上官燕婉感受到周身的阴气,从脚底直钻入肺腑,整个人好似身处冰窟。 她运足气力,长剑入地,双指一并,往剑身一拂,阴阳玄冥剑立时变大数倍,好似一面巨大的盾,周身萦绕着紫气,将她包裹其中。 手中黄符一甩,在紫气外围萦绕,快速飞动,连成一线,金光大盛,形成第二层防护圈! 上官燕婉屏息凝神站在其中,目光死死地盯着脸色阴沉的司徒如天。 “呵,雕虫小技,在巫族可行不通!” 司徒如天冷笑一声,右手翻转,一颗通体莹亮的小球悬在掌心,迅速放大,依稀可见其中阴气翻滚,不时有狰狞的面孔撞在球壁上! 上官燕婉心神一震,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分明就是被囚禁的魂魄! 难道巫族被封印的魂魄都在那个小球里?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还未想明白,司徒如天阴骛一笑,将小球往正中一抛。 其他黑衣人迅速列阵,双掌推出,精纯的气体全部涌向小球! “啊啊啊啊!” 小球内无数的魂魄好似被烈焰灼烧,顿时痛苦地嘶吼起来,越发强烈地撞击球壁。 一股股黑气从球内涌出,迅速侵蚀着黄符阵散发的金光! “滋滋”的声响不断,金光越来越弱,黑气却还在继续涌动,眼看着已经穿透第一层屏障,向着长剑奔袭而去! 上官燕婉眼神一厉,周身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她翻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再次出手,将精纯的紫气灌入长剑! 紫光大盛,将涌动的黑气弹射而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小球之内的亡灵十分惧怕地盯着阴阳玄冥剑,全部缩在正中,互相抱住,再也不敢靠近球壁,黑气越来越弱。 司徒如天气得脸色铁青,低骂一声,“没用的废物!” 话音落,掌心推向球壁,整个球体被黑雾笼罩,却依稀可见火光萦绕,真是在灼烧! 球内的亡灵又是一阵嘶吼,被灼烧得失去理智,张牙舞爪,不顾一切地扑向球壁! “轰”的一声,黑气瞬间包裹了长剑的紫气,猛烈的撞击! 上官燕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身体往后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一人之力,毕竟难以跟无数的亡灵阴气抗衡,更何况还有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巫族法师! 眼看着紫气越来越弱,上官燕婉身形颤抖,面上带着浓浓的不甘,正要拼个鱼死网破,却有一道黑影窜入阵法当中! 又是“轰”的一声,上官燕婉被大阵反噬,身体后跌,趴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 她挣扎着抬头看向正中,眼睛蓦然瞠大! 523丧心病狂的恶魔!(2更) 阵法因为突然闯入的人而终止,除了上官燕婉,司徒如天并十几个黑衣人也受到了反噬,嘴角带血,面目狰狞,死死地盯着不速之客。 上官燕婉看着正中那瘦弱的身板,有一瞬间的愣神,这个女人是在救自己的命吗? 可在巫族,除了巳语,她根本不认识任何人啊! 女人背对着她,完全看不清容貌,同样是黑袍兜帽,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攥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胸膛。 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上官燕婉也能猜出她此时的表情,定是目光凶狠,极尽威胁,否则司徒如天的脸也不会黑成那样! 看到她的打扮,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黑袍的袖口,果然有三眼灵蛇的图案,这个女人是十二使女之一!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司徒如天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怒不可遏地盯着正中的女人,大声咆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竟然要救一个擅闯巫族圣地的人?是不是想死!” 黑袍女人似乎受了重伤,声音十分沙哑无力,根本辨别不出原有嗓音,可语气却十分坚定,连句客套话都不说,直奔主题。 “放了她,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只要我把匕首插进心脏,你们筹谋许久的一切都将破灭! 什么活死人阵,休想再开启!没有我,你们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司徒如天听到她威胁的话,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胸膛一起一伏,双目赤红,能喷出火来。 “你竟敢威胁我?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威胁我?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赶紧把匕首放下! 你若是现在乖乖离开,我就当什么都未发生过,你的过错既往不咎,你若是执迷不悟,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只是简短的两句对话,上官燕婉却听出了其中隐藏的信息。 这个女人的地位十分重要,没有她,就无法启动活死人阵,那么她难道就是巫女?! 且看司徒如天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对其他人,若是普通的使女,估计早被他一掌拍死了! 没错,这个女人肯定就是巫族的巫女! 可她为何要救自己呢?两人素昧谋面,更不曾有任何接触,巫女缘何要出手相救? 上官燕婉内心震撼,只死死地盯着那瘦弱的背影,明明那么小一只,仿佛吹阵风都能把她带走,偏生体内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巫女看着司徒如天,忽而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手里的匕首径直戳向胸口,甚至漏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即便看不到她的正面,也能猜到此时她定把匕首送进皮肉里了! “我再说一遍,让她离开!否则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活死人阵你们也休想再开启!” 司徒如天眼看着她的胸口有血流出,眼神一缩,双手紧攥,面露挣扎。 身边的黑衣人更是紧张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劝他。 “族长,不能因小失大,她若是死了,活死人阵无法开启,三殿下如何跟大端的军队抗衡?!” “是啊,族长,就依她的吧,不过就是个国师的男宠,就算有点本事,也比不过巫女重要啊!” “族长,你再不下决心,她真的会死的!她的心头血可是咱们花了十多年喂养出来的!不能让她这般糟蹋!” …… 黑衣人七嘴八舌地劝说,司徒如天的脸越来越黑,衣袖狠狠一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放了她,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认识这个人吗?为何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难道跟他里应外合的叛徒就是你?!” 上官燕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巫女,其实她也很好奇。 巫女却不慌不忙,语气不见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叛徒?哈哈,你竟然跟我提叛徒!你之前是怎么告诉我的?说酉霜是巫族的叛徒,偷偷逃跑出去被人杀了! 可结果呢?酉霜分明是被你们害死的!是你们亲手杀了她! 杀了就算了,竟然还拔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何其残忍! 你们一直都在骗我,说什么叛徒,真正的叛徒是你们才对! 你们不把我们当人看,在你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养蛊的容器! 用到的时候,好生伺候,不用的时候,残忍杀害,随手丢弃!你们都是恶魔!丧心病狂没有心的恶魔!” 巫女越说越激动,仿佛回忆起了最痛苦的事,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司徒如天脸黑如锅底,眼珠突突跳着,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原来竟是因为酉霜!又是她!是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 其他黑衣人脸色也很难看,仿佛被人扒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丑恶的心灵一览无余。 上官燕婉手撑着剑,身体晃了晃,面露悲痛,原来是因为酉霜,原来酉霜死的那么惨。 想来巫女和酉霜的关系匪浅,所以才会以死相逼,出手相救! 524快走!不要再回来!(3更) 司徒如天是铁了心地要查出巫族的叛徒,面对巫女的质问,不但没有任何悔改的心思,反而一心想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 巫女想必是被伤透了心,也懒得再理会他,匕首又往身体里送了送,血流得越来越多。 “不要废话了,你再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赶紧放了她,否则我不敢保证再往下按一点,我这条命还在不在!” 司徒如天下颌紧绷,一张老脸拉成了老黄瓜,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 “放他走!” 上官燕婉死死地盯着巫女的背影,眼底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总觉得心痛得厉害。 她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巫女却没给她机会。 巫女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却温柔了许多,沙哑的厉害,仿佛哭了很久。 “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感念她的出手相救,自不会浪费她的一片真心。 如今她留下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不但救不出巫女,还会浪费自己的命!一切要出去之后再做打算! 权衡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倒退着往外走,只留下一句。 “等着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话音落,用尽全力,身形一闪,瞬间前冲。 看得出来,巫女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要尽快离开才行,多留一刻,都是危险! 谁知道若是巫女晕过去了,司徒如天会不会出尔反尔,到时候可就一切都晚了。 上官燕婉运足气力,几个闪身已到了出口,手腕忽而一凉,一条黑影闪现。 低头一看,正是小黑! 上官燕婉心头一喜,拍了拍它的脑袋,“小家伙,跑哪儿去了,再晚点来,你主人我都要死了!” 进来的时候千难万难,出去的时候倒是容易了许多,符咒一划,咒怨墙打开,闪了出去。 还未站稳身形,周身已围拢了几个人,正是等在这里的魑魅魍魉。 魑离正要开口,却被上官嬿婉拦住了,手一摆,“先离开!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话音落,带着几人朝冰湖上方游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四周逡巡,可惜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鬼影。 冰湖之上,上官燕婉几人刚露出水面,站到桥上,水面一阵颤动。 她似有所感,转头朝不远处看去,“你们看到一个黑色身影了吗?” 魑离正用内力帮她烘干衣服,冷不防听到这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没有注意到,也没感受到陌生气息靠近,怎么,公主看到什么了吗?” 上官燕婉见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懵,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不再纠结,只摆了摆手。 “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这里太危险,先回城主府。” 几人身影刚刚消失,不远处的密林里闪出一个黑影,朝这边看了几眼,身形一闪,没入湖水里。 却说上官燕婉离开后,“咣当”一声,巫女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 谁也没有看到,那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启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紧闭的双眸,眼角湿亮一片。 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将她抱在怀里,看向司徒如天,“族长,你看这……” 司徒如天脸色青黑,心头怒气未平,衣袖狠狠一甩。 “把她关起来!直到七月半鬼门开,哪里也不许让她去! 既然她那么想死,那就死在战场上好了,也不枉我们养了十多年!胳膊肘往外拐,跟酉霜一个德性!” 黑衣人低头应是,抱着巫女迅速离开。 司徒如天正要转身离去,却有一黑衣人跑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面色一变,似有不解,“她怎么来了?走,去看看。” 一边说着,脚步匆匆地朝一处屋宇走去。 ------题外话------ 宝贝儿们,最近很忙,不能保证每天按时更新了,但会尽量在中午之前更,宝贝们可以等到午后或是晚上一起看哈,更新时间不定,但数量和质量不变哟,每天还是4—5更,么么哒 525这是在哪里受了气?(4更) 冰湖,巫族圣地。 司徒如天走进屋里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看到那人的时候,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啊?不好好在二殿下身边待着,四处跑什么!” 黑袍女人拽了拽头顶的兜帽,只露出一截姣好的下巴。 “族长,这是在哪里受了气?为何要撒在我身上?族长应该最清楚的,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若是可以,一辈子都不想踏足!可三殿下让我来传话,我能怎么办?也只有巫族的人能进来,想必族长能理解吧。” 司徒如天气得火冒三丈,却忍怒不发,一屁股坐下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废话少说,昊儿让你来传什么话?” 黑袍女人双腿交叠,端正坐着。 “三殿下说,大殿下进来动作太多,越来越不像话,让族长想办法不动声色地除去。” 司徒如天一愣,又极快地恢复了表情。 “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而已,用得着我出手吗!真是小题大做!” 黑袍女人指尖在袖袍的花纹上轻抚,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很冷酷。 “估计三殿下是不想在这敏感时期脏了自己的手,万一暴露了,让完颜婧抓到把柄,一切筹谋前功尽弃。 自从大殿下被人毁了命根子,弄瞎了双眼,性子越发暴戾恣睢。 如今对谁都怀疑,整日里疑神疑鬼,太子殿的守卫也增加了不少。 如今想要取他的命,没那么容易,也唯有族长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取人性命了。” 司徒如天脸色青黑,语气不善。 “我知道了,让昊儿放心,这两日就要了完颜拓的狗命! 至于剩下的完颜博,有你在他身边待着,更是不足为惧,酋长之位肯定是昊儿的!” 说到这里,似乎十分不待见她,听她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没设么事,你先回吧,离开太久,只会惹人怀疑。” 黑袍女人似乎也不想多留,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屋内的黑衣人看着她的背影,不要痛地摇摇头。 “族长,这丫头是不是翅膀硬了?竟敢如此跟您说话,那是什么口气!” 司徒如天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冰寒。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且让她再逍遥几日,后面有她哭的时候! 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不是绝食,就是以死相逼,还有以下犯上的,真是活腻味了! 我既然能把她们养活,就同样能把她们弄死,是死是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莫要担心! 你们好好准备七月半鬼节的事,到时候万不能出岔子! 若有谁敢挑事,便第一个拉出来处置,以儆效尤,省得她们天天闹腾!” 黑衣人赶紧附和了几句,便下去准备了。 羌方,三皇子府。 完颜昊推着轮椅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完颜拓,双眼紧闭,两腿晃着,看起来倒不像是个瞎子! 不过看到他那样子,心里不觉愉悦,往日里每每见了,他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把目中无人做到了极致! 尤其是看到他不良于行,完颜拓总要笑上好大一会儿,目光在他的腿上逡巡,嘴角的鄙夷完全不加掩饰。 说实话,完颜昊早就想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只不过为了维持皇室平衡,一直忍着而已。 如今看到他眼瞎的样子,怎能不开心,恨不能大笑出声,心里不觉十分感激动手的上官燕婉。 大概就是那种心理吧,我腿瘸,你眼瞎,谁也不用笑话谁了,半斤八两。 完颜昊压下心底的喜悦,推着轮椅过去,客套着,“皇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完颜拓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即便看不见,也能猜到他的好心情,心头好似燃了一把火!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变成瞎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玩意儿!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开心! 思及此,完颜拓双腿交叠,对着手下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抬上来。 “我的好皇弟,你做了什么事难道心里没点数?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假惺惺的装蒜!不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是你逼着我来的! 你的贴身护卫呼延牙,竟然胆大包天袭击我,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你说,是谁给他的狗胆?! 无缘无故袭击我就算了,竟然还敢毁了我的命根子,让我断子绝孙! 这么阴损的招,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嗯?我的好皇弟,你说我该怎么对他?” 话音落,手下已抬了个架子过来,上面躺了个血肉模糊的人,随着走动,不时有血滴下来,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刺目的红! 完颜昊突然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团,脸色剧变,双目赤红,双手更是死死地攥紧了轮椅扶手。 呼延昭脚下生风,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抓住架子的扶手,嘴唇抖动,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526床上功夫十分了得!(5更) 呼延昭看着进气少出气多的呼延牙,脸色瞬时就变了,额上绷着青筋,脖子上已经充血。 他转身,箭一般冲到完颜拓身旁,举起手就要打上一拳。 完颜拓的两个贴身侍卫,一左一右护住他,同样凶神恶煞地回瞪着。 “呼延昭,你也要以下犯上么?这可是太子殿下!” 完颜昊死死地攥住轮椅扶手,朝他轻声低喝,“放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 呼延昭就像是被拔了须的老虎,赤红着眼睛,想要生猛地扑上去,啃下完颜拓的一块肉! 听到他的喊声,不甘地吼,“殿下,我……” 话未说完,完颜昊忽而拿起桌上的茶盏摔了过去。 “我的话,你也不听吗!我让你下去!” 茶盏从脸侧划过,留下红痕,呼延昭狠狠一跺脚,带着人把呼延牙抬了下去。 完颜拓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 “皇弟啊,看来你这主人当的很不合格啊,手底下的狗都不怎么听话啊,见人就咬,真不是条好狗! 皇弟以后要多费点心啊,最好把他们的狗牙都拔了,否则哪天咬到什么贵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只是暴打一顿就了事了!” 完颜昊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勉强压下心头难以平复的怒火。 “皇兄说的是,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 完颜拓指尖在眼周打转,忽而又说道:“我的手下审问呼延牙的时候,他说,是受了皇弟的指使来刺杀我,不知皇弟作何感想?到底是你手下的狗胡乱吠,还是确有此事?” 完颜昊刚把心口窝的火压下去,他又点了一把更大的火,可面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声音冷得能凝成冰。 “皇兄慎言,这种诬陷人的话可不能乱说,不论是我还是牙,都没有理由要伤害皇兄,更何况是刺杀!皇兄这玩笑开大了!” 完颜拓忽而大笑起来,表情甚是狰狞,“是不是你做的,想必皇弟心里比谁都清楚! 怎么会没有理由呢?若是我被废了,最有可能继承酋长之位的,不就是皇弟你吗?你说,是吧? 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皇弟对我可一点都不留情呢!以后我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谁若是敢算计我,必会百倍千倍还回去!皇弟,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警告的话,被两个属下扶着走出去了。 完颜昊目送着他走出王府大门,眼底涌动着漆黑的暗潮,忽而一掌拍向旁边的桌子,“轰”的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敢伤我的人!敢威胁我!就你这蠢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呵,你也就嚣张这一会儿了,明天就没有嘴开口说话了,因为你会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回来之后,因为身体受伤太重,也不敢去找云依斐,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早早地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云依斐与上官泽辰几人一起商议作战计划,也是很晚才从书房出来,见她已睡下,就没有再叫醒她。 这天一早,上官燕婉刚刚醒来,冬音就跑了过来,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公主,你终于醒了,差点错过一场好戏呢。” 上官燕婉一听,狐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冬音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这几日国师大人他们忙着商议作战计划,脚不沾地的。 魏国公天天一大早来,很晚才回去,他的那个小妾就坐不住了,好像叫莫染,还是什么,偏要找过来生事。 估计啊,是怕魏国公被狐狸精勾了魂儿,看得严着呢。 不过,她也是个蠢的,不分时间场合的吗?人家魏国公明明在干正事! 听说莫染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容小姐给他们送点心,也不知因为什么,就起了冲突。 这个容小姐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主儿,景王殿下明明看都不看她一眼,还天天上杆子往上贴! 这要是一般姑娘,早就羞死了,也就……” 叽里呱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刚刚说莫染来了?莫染跟着魏国公来西南平叛了?” 冬音一脸懵,好奇地看着她,“是啊,难道公主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都见过面了呢。 大家都在私下里传呢,说魏国公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妾啊,走哪儿带哪儿,估计是那什么,床上功夫十分了得。” 上官燕婉闻言,瞪她一眼。 “小姑娘家的,瞎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床上功夫吗?人云亦云,以后莫要再说,传出去多丢人。” 冬音被她说得脸皮涨红,眼看着秋绮进来,捂着热烫的脸就跑出去了。 秋绮扭头看她一眼,“公主,大早上的,她这是怎么了?” 上官燕婉摇摇头,嘴角斜斜一勾,“估计是羞的吧,秋绮,赶紧服侍我穿衣梳妆,咱们也出去看看热闹。 每天都快闷死了,难得有人上杆子来解闷,怎能不去围观一下。” 秋绮嘴角一抽,小声咕哝,“公主,你什么时候那么喜欢凑热闹了。” 527少跟老娘套近乎!(1更) 城主府,书房门口。 容惜月笔直地站着,小脸通红,怯生生地看着对面妖艳的女,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位姐姐,我从未得罪过你,甚至此前都未见过你,缘何要挡我去路,还无理取闹?” 莫染比容惜月高了半头,低头看她的时候,说不出的颐指气使,虽长得美艳,但看起来就像是欺负弱小的恶霸。 “姐姐?我知你是谁,竟敢叫我姐姐!少跟老娘套近乎!说我无理取闹?明明是你不要脸! 你一大早的,就端着点心过来献殷勤,做给谁看呢!是不是想趁机刷刷好感,露露脸? 就你这样四处勾搭人的,我见多了,整天围在国公爷身边嗡嗡叫的苍蝇多着呢!真是厚颜无耻!” 容惜月被气的眼里泪花闪烁,脸色绯红,双手紧攥,恨不能上去扇她几巴掌! 可她毕竟是从小正统教养长大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莫染这般泼辣的女人,也说不出如此露骨的话,只能干着急。 锦书见自家小姐受辱,哪里忍得住,在邺城,城主就是老大,以前上官燕婉他们没来的时候,那就是最大的地头蛇,谁敢惹。 现在倒好,这个也欺负两下,那个也骂两句,真是忍无可忍。 锦书站出来,指着莫染的鼻子,“你才不要脸,你才厚颜无耻,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多看国公爷一眼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姐勾搭人了?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哪里来得野女人!没教养!” 莫染出生在民风剽悍的西北,性子火爆,吃不得一点亏,后来跟在孙启晏身边,收敛了点,但骨子里还是泼辣的女人。 到了上京,周围都是柔弱的娇小姐,比她端庄贤淑有气质多了,最恨的就是她们指着鼻子骂自己没教养! 锦书的话无疑戳到她的痛处了,双目赤红,嘴角一勾,上去就是两巴掌,直接把她掴到了地上。 “你算哪根葱,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今天就替你家主子教训一下你!” 两边战火升级,可明明就在书房外,里面定然听的一清二楚,却偏生没一个人出来,仿佛都聋了一样。 “公主,哦不,公子,咱们不过去吗?就站在这里听墙角,不太好吧?” 上官燕婉出门的时候,孙思柔好像猴子一般突然窜出来,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 大早上钟良钰来城主府议事,之前为了躲避孙启晏,一直躲在大营,好几天没见上官燕婉了,所以硬是缠着他跟过来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瞥她一眼,见她鬼鬼祟祟地躲在身后,不觉好笑。 “怎么?怕被魏国公看到?你都有胆子来,还怕他见到不成?” 孙思柔被她说到痛处,皱皱鼻子,撇撇嘴。 “他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见到个人影,若真是想见我,早就去大营找我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一直这样也挺好的,省得见他心烦。” 上官燕婉见她说得头头世道,跟第一天见到孙启晏时完全不一样,也就放下心了。 孙思柔又往前凑了凑,“公子,你在等什么啊?为什么说还不到时候?咱就是看个热闹,还需要时机吗?” 上官燕婉目光如剑,在忍怒不发的容惜月和气势凌人的莫染身上来回看,忽而问了一句。 “你觉得她们俩,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孙思柔好奇地瞥她一眼,不假思索地回。 “肯定是莫染啊,她一向泼辣,吃不得亏,不仅嘴上不饶人,下手也极狠。 平时府里的表小姐来了,都要避她三分,更何况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容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眼底幽光一闪而逝,“那可不一定。”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一脸懵逼,转头看向秋绮,见她也是一脸讳莫如深,摸了摸鼻子,这是打什么哑语呢。 几人正说着悄悄话,那边的战火已经灭了,以容惜月带着丫鬟灰溜溜地离去而告终。 大获全胜的莫染高昂着头,就像是斗胜的公鸡。 “哼,不要脸的小贱人,不要以为装成一副白莲花的模样,我就会怜惜你,我可不是那些个臭男人!” 对着容惜月的背影骂了一句,扭着水蛇腰,扶着丫鬟走了。 容惜月脚步微顿,身形僵了一瞬,又继续往前,好像什么都未听到。 上官燕婉这才走出来,嘴角轻勾,“有好戏看了。” 孙思柔又是一脸懵,“好戏不是已经看完了吗?难道还有后续?” 上官燕婉摸摸她的头,“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看人也不能只看表相。 有时候看似退缩,实则是隐忍不发,只为了一击必中。有时候看似大获全胜,实则已招惹祸患,暗藏杀机。 你要学的还很多,以后好好跟钟小将军学着点,生活就跟打仗一样,讲究兵法策略。” 孙思柔又懵圈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她。 上官燕婉摇摇头,“算了,你还小,以后慢慢就懂了,我现在要去书房议事,你要跟着一起吗?” 孙思柔一听这话,当即跳出几步远,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不了,我已经见到你了,也没别的事,还是先回大营了。” 上官燕婉看着落荒而逃的小身影,嘴角隐约勾起。 “不是说不害怕见到他么,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说罢,转身朝书房走去。 528母蛊亡,则子蛊消!(2更) 城主府,书房。 几个男人对坐着,也不说话,空气突然安静。 云依斐气定神闲喝着茶,两耳不闻门外事,只是目光扫过孙启晏时,略带嘲讽。 上官泽辰同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手里拿着最新获取的情报,看得十分投入,已完全屏蔽了门外了吵嚷。 钟良钰坐的最笔挺,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孙启晏的表情就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了,明明吵架的是他小妾,他却可以没事人一样,轻抚袖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唯一一个如坐针毡的容聚满头大汗,生怕女儿跟莫染打起来,大掌捏着椅子扶手,差点给捏碎。 容惜月那点小心思,他这当爹的,还是很清楚的,可清楚归清楚,他可不像女儿一样异想天开。 人家景王殿下打完仗就回去成亲了,摆明了看不上其他女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种男人裹着一层冰,就算天天往跟前凑,也融不化的! 容聚耳朵高高竖起,屁股都沾不到椅子面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气自家女儿不争气,为何要上赶着被人骂,老实待在房里不好吗! 待骂声渐止,哭声也越来越远,一颗心才落了地,屁股才落在椅面上。 上官燕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诡异场面,目光匆匆一扫,眼观鼻,鼻观心,坐到了云依斐旁边。 屋里议事的人,除了容聚,都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朝上官泽辰勾唇浅笑,眼角余光看都没看孙启晏一眼。 云依斐更是毫不避讳,直接拉住她的手,好似终于找到了比喝茶更好的事情。 孙启晏目光阴寒地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嗖嗖地射出冰刀,恨不能把两人戳成刺猬。 容聚额头的冷汗更多了,明明刚刚外面吵架的时候,屋里也没这么冷啊,赶紧想办法,挑起话题。 “国师大人,景王殿下,国公爷,今日聚在一起,主要是商讨退敌之策。 羌方那么久没动静,实在有些诡异,定然在谋划什么,咱们要不要主动出击?” 云依斐眼神微冷,“不用咱们主动出击,他们很快也会找上门的,咱们的军队只需好好休养生息,等待大战一场。” 上官泽辰抬头看他,面露不解,“国师为何如此笃定羌方马上就会有所行动?莫不是占了一卦?” 容聚也一脸懵逼地看向他。 云依斐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回道:“不用占卜也知道,因为七月半马上要到了。” 钟良钰身形一僵,眼神一暗,一只手捏在椅子扶手上,青筋暴起。 上官燕婉不露痕迹地扫他一眼,低低叹息一声。 上官泽辰楞了一瞬,“国师是说鬼节?他们会在鬼节发动攻击?因为活死人阵吗?” 孙启晏闻言,终于抬起头来,面色冷凝。 “活死人阵,用的是死人,要想达到最大威力,自然要等到阴气最重的时候,所以羌方肯定不会错过七月半的鬼节。” 容聚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啊,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家父的兵法策上,记载过活死人阵。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将,却参与了那场战争,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七月半,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他们……” 刚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钟良钰,戛然而止。 云依斐指尖摩挲着上官燕婉的手,却没有那么多顾忌,把他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没错,上一次大端跟羌方开战,之前一直是胜券在握,所向披靡,最后却因为活死人阵损失惨重,也是我大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不仅失去了两个开国大将,将士们更是死伤无数,以至于后世再提起活死人阵,都有些闻风丧胆。” 上官泽辰扫了一言不发的钟良钰一眼,心知他难受,但为了赢得胜利,现在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勇往直前。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云依斐凝眉思索了一下,忽而转头看向上官燕婉,“虢虢,你可有什么良策?” 自闯入巫族圣地,回来之后,上官燕婉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结合所见思,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活死人阵,若只是将那些死人再砍死一遍,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我们要从源头上破解阵法。 只是正面迎击的话,不仅会浪费我军兵力,而且那些活死人里,很多都是我大端曾经的将士,谁下的去手! 他们为国而死,壮烈牺牲,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就算了,还要遭受这样的事情,于心何忍! 这样一来,反而会拖累我军战斗力! 羌方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执意开启活死人阵,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破解活死人阵的关键在于巫族,他们养了十二个女孩儿,用心头血养蛊,其中有一个是巫女,负责养母蛊。 根据老国师的记载,母蛊生,则子蛊存,母蛊亡,则子蛊消。 只要咱们控制了巫女,就掌握了一切主动权,活死人阵则可破解!” 在巫族的时候,巫女也说了,她是至关重要的,是开启活死人阵的关键所在,否则司徒如天也不会顾忌她的死活。 既然如此,只要抓住了巫女,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但是巫女和那些使女都是无辜的,上官燕婉不忍杀害她们。 上官泽辰赞同地点点头,“燕公子说的没错,两军对战时,巫族肯定会把巫女带着,到时候只要把她抓了,咱们便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容聚跟着附和,“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要怎么抓她呢? 咱们知道她的重要性,巫族和羌方肯定更知道她的重要性,不可能让我们轻易就抓住她的。” 钟良钰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了,“没错,可为了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再难我们也要想方设法办到!” 孙启晏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嘴角一勾。 “为何要如此纠结,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看到以后直接让人弄死,一切不就解决了。 都是敌人,何须在乎她们的死活,何必折腾着要抓,直接一箭毙命不就结了!” 此话一出,屋里一阵寂静。 529你他娘的发什么疯!(3更) 巫族的十一个使女和巫女,从出生起,便被抱走,不知道从何处来,不知道爹娘是谁,甚至到死都没见他们一面。 虽说在巫族是娇养长大,但他们要的,不过是她们的心头血。 没有自由,没有人生,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冰湖之下,每年忍受剜心之痛,直到十多岁死去。 即便是死了,还不是解脱,灵魂被封印,头颅被砌成墙,还要用来守护巫族,何其可怜。 上官燕婉因为跟巳语的接触,深切地感受到她们的无奈和痛苦,又亲眼看到那一张张泡在水下泛白的少女脸,所以心生不忍,更何况巫女还拼死救了她一命。 若是斩杀巫族中人,她会毫不犹豫,可若是对着那些少女拿起屠刀,她做不到。 上官燕婉面露挣扎,神色痛苦地看了孙启晏一眼。 孙启晏感受到几人毫无温度的目光,冷嗤一声。 “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你们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谁不知战争的残忍! 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们可怜,那些死了之后还被当成活死人的将士就不可怜吗!你们好好想清楚!” 说罢,径直站起身,衣袖一甩,走了出去。 又是一阵寂静,孙启晏的话也没错,若是站在大端朝的立场,为了减少伤亡,杀了巫女最直截了当。 几个男人干坐着,都没有开口说话,上官燕婉觉得有些压抑,站起身,想往外走。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跟着站起来,“走吧,出去走走,此事稍后再议。” 两人走出书房,漫步在偌大的城主府内。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妇人之仁?明明不该有这种怜悯之情的,这是为将者的大忌,可是我控制不住。” 云依斐将她的手笼在袖子里,捂着,“有同情心并非为将者的大忌,我们都是人,生而为人,若是冷血无情,没有一点同情心,那便不是人了。 更何况你不是说,你去探巫族圣地的时候,那个巫女舍命救了你吗?若是对救命恩人举起屠刀,那才是真的泯灭人性。 魏国公的话没有错,但很多时候会有特殊情况,那些使女确实是无辜的,她们不过是别人手里的工具,真正该死的,是那些操纵这一切的人。” 上官嬿婉那一日在冰湖之下受了伤,养了两天才好些,生怕云依斐怀疑,便主动去找他,把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其中几次差点死掉,自然没有提,只说了巫族圣地的入口和巫女救了她。 此时,听他如此说,心里好受多了。 “不说这事了,对了,依斐哥哥,你这边进展怎么样了?眼看着七月半就要到了,要尽快采取行动了。 很有可能咱们今天刚商议的作战计划,明天就传到羌方去了,那个内奸到底要什么时候除?” 云依斐拍着她的手背,目光清绝,“放心,快了,这次不会再让他们坏事,暂且留着他们的命,就是为了这次作战。 还等着让他们去传递消息呢,到时候就可以把敌军一网打尽,也让他们尝一尝腹背受敌的滋味。” 上官燕婉见他十分笃定,也不再担心,忽而看到一行人从花园里穿过,眼底流光一闪。 “依斐哥哥,我觉得最近可能要死人了,热闹之后总是伴随着血色。”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幽冷,“是死是活,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不是在讨论他人的生死,只是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 城主府,冷月轩。 夜极无边,窗外枝影寂寥,绵绵轻薄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内。 忽而吹起一阵阴风,裹着寒意窜进屋里。 一人脸色铁青,手拿长鞭,狠狠一甩,往床上一抽。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躺在床上!” 被子一阵鼓动,少年翻身而起,疼得大叫一声,还没叫完,又是一鞭甩过来,手臂上立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浸透了薄薄的寝衣。 少年痛得跳起来,捂着火辣辣的手臂,怒不可遏地盯着男人。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又喝酒了是不是!” 男人闻言,气得火冒三丈,长鞭一甩,再次朝他身上招呼去。 “连你老子都敢骂!你是不是活腻了!今天老子就打死你这没用的废物! 眼看着羌方和大端大战在即,如今是最好的立功机会,你却在这里睡觉! 没有军功,如何升职?不升职,如何夺取更多的权力?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夺回我们孙家的江山! 老子都为你铺好路了,你还不赶紧的!我让你睡!抽死你,就可以睡到永远了!” 少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愣神的一瞬间,又被抽了一鞭,后背血淋淋的。 他蜷缩在地上,痛得直咬牙,却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哭泣。 男人却不解气,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怒从中来,又是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你他娘的就知道玩女人!天天不务正业!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不曾想长鞭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地上蜷缩的人站了起来,瞬间换了一张成熟的脸,目光阴狠。 “玩女人?你懂什么,我留她在身边是另有其用!等我以后当了皇帝,要多少女人没有,会在乎她!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若是再敢打我,我就把你脑袋砍下来!” 男人见他双目赤红,燃着怒火,明明被威胁了,却忽而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果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就该这般有魄力!不愧是我鬼将军的儿子! 你若是真能杀了我,我还高看你一眼,我很期待那一天!我的好儿子! 不过,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算计你妹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不要以为老子死了,就看不到你! 还有最后一句,你的那个女人快死了!你若是再不去,她就真的要去地府报道了!” 话音落,长鞭一收,趁着他愣神的一瞬,又狠狠一抽,这才消失不见。 “啊!” 孙启晏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满头冷汗,双手下意识地在手臂上搓了搓,没有伤口! 又是做梦吗?可为何刚刚那股痛意那么真实? 他从床上坐起,披上衣服,走到窗边,抬头望望天,最近半年梦到那个男人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窗外忽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尖叫,听起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挣扎中发出的声音。 孙启晏眉头一皱,想起梦中那个男人说的话,当即从窗口飞奔而出,连门都来不及走了。 530绷着死人脸,给谁看!(4更) 莫染让人弄了一大桶热水,水里加了很多羊奶,这才抬腿走了进去。 她舒服地闭眼躺在那里,丫鬟帮她按摩着肩部,时不时地夸她几句。 “小姐,你的皮肤滑如凝脂,真是让人爱不释手,难怪国公爷只疼爱你一人呢。” 莫染仰头闭眼,嘴角勾起,“呵,你别看上京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公子,说什么娶妻娶贤! 娶个温良贤淑的正妻那就是留着管家、伺候公婆的,只有后院里那些个美艳的小妾才是来疼爱的。 当个贤妻有什么好,就算身份再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当成菩萨一样供在那里!男人的温柔乡从来都属于知情识趣的女人! 这男人啊,说到底还是喜欢美丽妖艳的女人,尤其是床上放的开的女人。 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是那么想的,国公爷是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就连国师那等仙人,不也找了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在身边吗? 我偷偷看过那个少年,真的长得极好,那要是个女人啊,肯定也是红颜祸水。 说起来,我只是匆匆看了几眼,还觉得有几分熟悉,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丫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小姐说的极是,在上京的时候,顾家表小姐不就是么。 仗着身份高,有老夫人看护,就处处给你使绊子。 结果呢?国公爷还不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去后院,也只上小姐你的床啊! 那个死板的表小姐有什么好,整天绷着一张苍白的死人脸,也不知道给谁看呢! 还有今天那个小妖精,仗着有几分姿色,竟然敢跟小姐叫板!跟你比起来,她就是牛粪啊,也不照照镜子!” 莫染被小丫鬟恭维的话取悦了,闭着眼呵呵笑起来。 “哼,就她那样姿色的,上京一抓一大把,不过就是生在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没见过世面,跟谁耀武扬威呢! 说起来,她跟顾家表小姐还真有些像,明明是个想勾引人的狐狸精,还偏偏要装作清纯的白莲花!一样让人倒胃口!” 主仆两个,一说一和,聊得很开心,把那些个看不顺眼的女人全部数落了一遍,却不知,门里窜进一条黑影,正在逼近。 莫染舒服地泡在水里,这些羊奶还是她找人偷偷去买的,毕竟是战争时期,如此奢靡,若是传出去,肯定要被揍一顿,所以才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泡。 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身后的丫鬟没了动静,虽然手仍在按着,可总觉得似乎凉了些。 “小茶,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手怎么冰冰的?” 话音落,仍不见有人回话,心头一跳,倏然睁开眼睛,仰头一看,差点吓掉一条命! 惊叫声还未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手腕处还在往下滴血! 莫染眼珠子一突,双腿一蹬,直接吓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她又被脸上的疼意痛醒!火辣辣又冰凉凉! 莫染再次睁开眼,嘴唇青紫,脸色煞白,感受到在脸上游弋的冰凉匕首,吓得魂不附体,拼命地摇头。 她看不到身后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拿着匕首在她脸上划来划去。 又是一刀下去,直接从左眼下方横穿到右侧下颌骨,她疼的死去活来,不停个踢蹬着脚。 想要求饶,却发不出声音,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到骨子里! 莫染感觉到黏腻的血顺着脸颊流到那只小手上,又流进她的嘴里,温热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她就像深处地狱,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慢慢地,那冰凉的匕首滑到了脖子! 莫染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口,求生的欲望盖过了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将嘴里的手吐出一截,尖叫出声。 声音刚刚漏出,脖子一凉,双眼一凸,又撅了过去。 孙启晏一脚踹开门,风一样刮了进去,刺鼻的血腥气争先恐后地涌过来! 耳边传来轻响,他想都未想,直奔窗户而去,只见一条黑影窜了出去。 靖安和平安早在他窜出窗户的时候,就跟了上来,眼见着黑影窜出窗口,快速追了上去。 孙启晏见两人跟了过去,这才转身走过去,刚抬脚,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全是血,从屏风后渗过来。 他眉头紧锁,踩着血迹走过去,先是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小茶,脖子被划了一刀,汩汩流着血。 一只手被砍了下来,不见踪影,断口处还在不停地流血,双眼圆睁,死不瞑目,死时一脸惊惧。 再往里走,入目是被血染红的水,还在轻轻晃荡着。 里面仰躺着一人,长发如瀑,垂在浴桶边上,只是那张脸,伤痕纵横交错,狰狞血腥,乍然看到,头皮发麻! 531完颜拓死了?!(1更) 上官燕婉一早醒来的时候,冬音和秋绮两人都站在床边,这阵仗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秋绮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公主,魏国公那里出事了。” 上官燕婉眯眼看着帐顶的绣花,语声微凉,“莫染出事了?” 秋绮惊奇地看她一眼,“是的,昨晚有人闯入她的屋子,趁她洗澡的时候,杀了她的贴身丫鬟,而莫染……” 说到这里,想到他人描述的惨状,有些说不出口。 上官燕婉却好似已经猜到了,轻声道:“是不是脸被人划花了?毁容,惨不忍睹吧?” 秋绮和冬音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要说能猜到莫染出事就算了,怎么连发生什么事都知道? “公主,你莫不是跟国师在一起待久了,也变得能掐会算了?”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这才看向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理和复仇心理。 你可以说一个女人不贤惠,不温柔,但一定不要当面说她丑,否则下场就跟莫染一样! 就她那张嘴,还有嚣张霸道的处事风格,早晚要出事的。 只是没想到,躲过了上京如狼似虎的虚伪女人,却败在了一个偏僻边城小镇其貌不扬的丫头,想必莫染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吧。” 秋绮身形一怔,双眼圆睁,“公主,你的意思是?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啊。” 冬音听得一脸懵,“秋绮,你说的是谁?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上官燕婉没有理会两个丫头,径直披衣从床上下来,“莫染死了吗?” 秋绮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根究底,只摇摇头。 “魏国公当时正好还没睡,隐约听到声音就赶去了,幸亏及时赶到,凶手只来得及在莫染脖子上割一下,虽流了点血,却不致命。 大半夜的,太医都被弄去,好不容易把她救了回来,不过那张脸彻底废了,以后好不了了。 莫染醒来以后,得知这个消息,又晕了过去。 听说早上再次醒来后,就一直在闹,要死要活的,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绑在床上。” 上官嬿婉冷笑一声,眸光寒凉,“秋绮,你还是不够深思熟虑,凶手可不是因为魏国公突然出现,没有一刀毙命,才放她一马的。” 秋绮眉头紧皱,“公主此话怎讲?难道凶手是故意让她活下来的?” 上官燕婉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惚想起了上一世,同样是被毁了容,样貌惨不忍睹。 可那时的她早已心如死灰,样貌好看与否,早就不关心了,虽然疼痛难忍,却没有到非要去死的地步。 “没错,就是故意留她一条命,你要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对于莫染来说,唯一的资本就是美貌,也一直引以为豪。 可如今她的容貌被毁,唯一的仰仗不再,她还怎么活下去?于她而言,以后的日子才是生不如死。” 冬音惊奇地皱眉,“既然如此,魏国公为何不成全她,让她一头撞死不就完了?还能帮她解脱。 可魏国公不但让人熬了一夜把她救醒,还不允许她寻短见,特地绑起来,这到底是为何? 莫染不过是个小妾而已,以魏国公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独独对她一人不舍放手?之前我就很疑惑。” 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他的谋权篡位大业! 上一世,上官燕婉嫁给孙启晏之前,就知道他有个极为宠爱的小妾,后来嫁进国公府,见到莫染,心里的疑惑迎刃而解。 那般大胆泼辣、风情万种的美人,充满了桀骜不驯的野性美,可不是上京的娇娇女能比的,男人天生都有征服欲,见之,自然想要驾驭。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不过是她狭隘的想法而已,莫染美则美矣,却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尤其是对野心勃勃的孙启晏来说。 直到国破家亡,孙启晏坐上皇位,上官燕婉才知道,原来他执着想要的不是莫染,而是莫染背后强大的助力! 孙启晏逼宫的时候,是西北王跟他里应外合,把黑甲军和御林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否则也不可能大获全胜! 也就是那时候,上官燕婉才知道,莫染和莫离是西北王流落在民间的一对双生女儿! 孙启晏当初救下两人,并把两人带在身边,并非觊觎她们的美色,从一开始他筹谋的就是西北王手上的十万大军! 他才是真正的不动声色置人于死地,为了达成一个目的,可以隐忍数年,不得不说,他的耐力非一般人可比。 想到前尘往事,上官燕婉叹息一声,“让她留着,自然是有利可图,魏国公可不是鼠目寸光之人,他能看到的从来都是大格局。 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点,值得我们学习,眼光放长远,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冬音听她如此感慨,当即点头如捣蒜,“公主说的很有道理,对了,公主,今早我还听说了一件大事。” 上官燕婉从铜镜里看她,目光疑惑,“还有什么事?” 冬音帮她把头发盘上,声音柔柔弱弱的,可说出的话却让人震惊。 “羌方的大皇子死了。” 完颜拓死了?! 上官嬿婉闻言,身体突然坐直,扯动了一缕发丝,疼得呲了一声。 冬音和秋绮吓了一跳,急忙帮她揉起来。 ------题外话------ 哈哈哈,下一章开车,不知道会不会红~早来的小仙女或许能看到,如果被屏蔽了,就等着我修改之后再看,哈哈 532你怎么那么浪!!(2更) 早在上官燕婉弄瞎完颜拓的眼睛,并把脏水泼在完颜昊身上时,她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完颜拓根本不是完颜昊的对手,不论他如何蹦跶,最多也就除去完颜昊的几条狗,给他添点堵而已。 可完颜昊动起手来,可不会手下留情,这不,一出手留给弄死了。 上官燕婉想到什么,梳妆完毕后,把魑离叫了进来。 “完颜拓怎么死的?是完颜昊手下动的手?还是巫族动的手?” 魑离笔挺地站着,说话十分利索,“之前公主让我们分批看守在冰湖附近,盯着巫族动静。 第二天就看到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出来了,我和魎杀去跟踪,一直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不知跟两人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两人出来后就直奔大皇子府,然后就传出大皇子暴毙的消息。 听说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死相极其难看,好像还中了毒,七孔流血而亡。” 上官燕婉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一声,“完颜昊一向残忍,性格乖张,他身体有疾,所以处事阴狠,十分冷血无情。 好歹也是自己的哥哥,竟然下此狠手,杀了不够,还顺带着把完颜拓的名声彻底毁了。” 魑离站在一旁未说话。 上官燕婉摆摆手,又开口说道:“除此之外巫族还有其他人出来么?可有什么其他动向?” 魑离摇头,“暂且没有,十分安静,总感觉安静过了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上官燕婉眸光轻寒,“呵,还能酝酿什么,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大战准备,巫族就是完颜昊最大的靠山! 那羌方皇族那边呢?除了完颜拓死了这事,可还有其他事情?大公主的亲哥哥死了,难道没什么动静?完颜博又在忙什么?” 魑离恭敬回道:“听说羌方的王完颜宗政大发雷霆,喝令人严查此事,至于下一任太子人选,目前还未定。 而大公主得知大皇子的死讯后,十分震惊,亲自带人去太子府调查,可惜也没抓住三皇子的小尾巴。 至于二皇子那边,最近他进宫的次数比较多,有说是为了巴结讨好完颜宗政,想要承太子位,也有说进宫是为了进献什么退敌之策。”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退敌之策?就他?估计十有八九是他身边那个军师出的主意,也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 对了,说起那个军师,你们盯得怎么样?最近可有什动静?” 魑离一板一眼地回道:“那个美人军师,一直让魅舞偷偷跟着呢,奇怪的是,她好像经常往邺城跑。 但因为她本身会巫术,又极其狡猾,每次只能跟到城门,一进了城就消失无踪,好像长了翅膀一般。 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偷偷去找三皇子,其他的倒没什么了,她应该就是三皇子的人,没错了。”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这下才是真的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着他们如何把自己作死! 完颜拓一死,完颜博也离死不远了,不用咱们出手,完颜昊也会收拾他的。 最后,咱们要对付的,不过完颜昊一人而已。 一切按计划行事,要让完颜昊深切地体会一下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又问了些话,魑离一一回复,又仔细交代了一下,才让他离去。 羌方,二皇子府。 大殿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呻吟声,间或夹杂着男人暗哑的舒爽低吟。 完颜博仰着头,眯起眼,鼻腔里发出浑浊的声音,伸手在怀里人身上拍了一下。 “小dang妇!怎么那么浪!” 男人怀里的女人身形娇小,手也小小的,柔弱无骨,指甲上却涂着鲜红的蔻丹,让人忍不住采撷。 女人好似海上颠簸的小船,飘飘荡荡,乖得如猫儿一般,时不时地发出难耐的声音,仰着头任他予取予求。 明明是个军师,平日里总笼着一身黑袍,全身上下捂得十分严实,可现在一看,简直大相径庭,哪里还有往日运筹帷幄的模样。 完颜博见她这般风情,不禁心头一荡,“叫得这么浪,真是个欠收拾的小sao货!”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的女人,在别人面前,想让她们做高岭之花,对人爱搭不理,在自己面前,却只想让她们成为磨人的小妖精,极尽卖弄风情取悦他们。 军师于完颜博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完全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所以才会对她十分信任。 完颜博后背肌肉交错,隐约可见几道伤痕,都是常年舞刀弄枪上战杀敌留下的,只不过在那些旧伤之上,又添了些微红醒目的抓痕。 他急不可耐地勾缠着女人的舌用力吮吻,又是一番攻城略地。 女人搂着他的背,纤细的脖颈昂起来,仰头看向上方,配合地发出浪叫声,“啊……嗯……” 只不过,本应沉浸在其中的人,在完颜博看不到的上方,一双眼睁得滚圆,眼神清明,带着凛凛杀意,完全不是沉迷情爱的迷醉模样! 实木雕花大床上,一男一女四肢交缠,情牵意动,显然是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情事。 女人刚出了一身细汗,嗓子微哑,偎在男人怀里,鲜红的丹蔻在男人紧实宽厚的胸膛上画着圈。 “殿下,奴家听说大殿下身死之事,甚是震惊,便马不停蹄地来找您了,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夜不能寐呢。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杀人凶手是谁,可又拿他没办法,真是让人担忧不已。 以前大殿下活着,好歹可以做殿下的挡箭牌,如今他一死,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您了。” 完颜博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上咬了一下,一脸餍足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担心她说的事。 “放心,我可不是完颜拓那蠢货,哪能那么容易就被弄死!虽说三弟智谋无双,可到底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哪里是我的对手! 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只要有你帮我出谋划策,还用担心被他算计吗!宝贝儿,不要杞人忧天。” 女人眼底暗光一闪,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冷冷一勾,可说出的话却十分轻柔。 “殿下如此信任奴家,真是让奴家受宠若惊呢,我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到一个方法,可助殿下除去眼中钉! 只要把那个眼中钉拔了,就没人能跟殿下争夺太子之位了,只要当上太子,酋长之位迟早也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完颜博一听,立时心花怒放,急忙开口问道:“美人儿快说,到底是何计谋?可需我做些什么?” 女人小手在他身上游弋,画着圈圈,“殿下,如今太子已死,太子之位悬空,是咱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殿下这般英勇善战,相较于不良于行的三殿下,王上会选择哪个儿子当太子,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现在,殿下只需要一个契机,证明给那些反对殿下的人看,让他们转而投向你的阵营。 只要殿下能立下大功,就可博得王上的欢心,他若开心了,就会把殿下立为太子,其他人认可你之后,自然也不会反对。” 完颜博眯着眼,眼底精光一闪,“让反对我的人来投诚?你是说……” 女人娇笑一声,翻身压在男人的胸膛上,吐气如兰。 “没错,就是海晟王!以前太子没死,海晟王把他攥在手里当傀儡,想要借力上位。 可如今太子一死,他没了傀儡,自然心急如焚,所以啊,现在就是我们拉拢他的绝佳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海晟王可掌管着羌方最精锐的铁骑兵呢,若能把他拉拢到咱们阵营,就可与三殿下一较高下了! 除此之外,海晟王还有个比儿子还厉害的女儿呢,可以说以一当十,比完颜康不知强了多少倍! 完颜清歌就是一员猛将,拉拢到咱们帐下,绝对是如虎添翼! 三殿下有巫族,咱们有铁骑兵,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完颜博抬头,在那艳红的唇上咬了几下,才缓缓开口。 “可是海晟王性子倔,如何肯心甘情愿到我们的阵营来?更遑论那个桀骜不驯的完颜清歌了! 你难道忘了,当初咱们可是拉拢过他们的,可人家死活不愿意! 最可气的是,海晟王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就是,宁可去辅佐三弟,也不愿帮我! 感情我在他眼里就是个草包!一无是处的废物!人家根本看不上!” 533恨不能一刀砍了他!(3更) 提起拉拢完颜宗晟,完颜博越说越气,胸膛上下起伏。 “我可记着这笔账呢!每次见到他,就想到那一日他的嘴脸,恨不能一刀砍了他!” 女人柔若无骨的小手,急忙在他胸前拍抚顺气,眼底幽光一闪,再次小心开口。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了,只要咱们先抛出橄榄枝,海晟王肯定会跟咱们联手的!” 完颜博见她语气笃定,有些疑惑,“有何不同?” 女人低头,艳红的唇在他脖颈流连,芳香的气息呼在他的皮肤上,窜起酥麻的痒意。 “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三殿下可刚把太子弄死,若不是太子找他报仇,他会起杀心吗? 你再想想,太子跟三殿下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就是暗地里较劲,什么时候动过真格的,还不是被他逼急了! 而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百花楼行刺事件,海晟王唯一的儿子完颜康可就是那时候被弄死的! 海晟王那么聪明,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吗?定然是三殿下的手笔,才害死了他儿子! 现在他与三殿下的仇可以说是不共戴天,还会选择帮助三殿下吗? 如今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殿下你呢,只要我们先放下身段,说几句好话,他肯定会投到咱们的阵营。 至于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殿下就莫要再想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若真是看他不顺眼,等殿下坐上那个位子,再把他除去就是,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以后整个羌方都是殿下的,殿下想让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呢!” 完颜博被她一席话说的肺腑无一处不舒坦,哈哈大笑几声,身子猛然一翻,再次把女人压在身下,又是新一轮的攻城略地。 女人咬着唇,浅声低吟,头向后仰,翻出一个绝美的弧线。 炉香静逐游丝转,浮雕饕餮纹鎏金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屋内弥漫着似麝非香的气息,伴随着高高低低的呻吟声,盘旋环绕。 羌方,海晟王府。 完颜宗晟躺在床上,忽而一阵窒息,呼吸不畅,双眸赫然睁开,看到床边站着的黑影,吓得浑身发抖。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床上升起,直至悬在半空,想要张嘴呼救,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砰”的一声,黑衣人手轻轻一挥,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坠下来,重重地砸向地面。 完颜宗晟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出声。 “你是谁?” 黑衣人慢慢地蹲下身,轻蔑地看着他,声音好似从地狱吹来的风。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否则……” 说到这里,从漆黑的袖管里伸出一只骷髅手,细长如针的指尖戳进他的皮肤里。 完颜宗晟看到骷髅手的时候,吓得脸色煞白,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心头冻得僵麻,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眼看着长长的白骨指尖戳进皮肉里,渗出血来,整个身体寒澈透骨,着急忙慌地直点头。 “不、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黑衣人喈喈大笑起来,收回白骨指尖,拍了拍他的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不错,记住,以后你就是完颜昊的狗,任他驱使,让你往东,绝不能往西。 你的铁骑兵要跟他一起,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跟大端对抗啊。 至于完颜博,他若是来拉拢你,就假装同意好了,做个间谍也不错。 反正他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荒淫好色,没什么用的废物,也活不了多久!” 完颜宗晟心头一跳,原来竟是完颜昊的人,也是,能御鬼的,也就巫族人了。 可他心有不甘啊,是完颜昊害死了他的儿子,让他断子绝孙,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黑衣人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五根森森白骨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知你心里怨恨完颜昊,但你也是个老狐狸了,做事应有远见,你恨他,也不一定非要现在把他弄死。 等羌方战胜了大端,完颜昊不过是个瘸子,到时候能不能登上酋长之位,还未可知。 你若是乖乖听话,助他灭了大端,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把,想要他的命,还不简单!” 完颜宗晟一听这话,心里的顾忌也没了,虽然知道不能相信这人,或者说是鬼,但如今命在他人手里,他也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应是。 黑衣人仰头大笑几声,周身弥漫着黑气,骷髅手揪住他的衣领,往床上一甩。 “啊啊!” 完颜宗晟痛呼出声,耳边传来杂踏的脚步声,伴随着喊叫。 “父王!父王!你怎么了?!” 完颜宗晟倏然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满头冷汗。 完颜清歌脸上略带惊惶,疑惑地看着他,“父王,你梦魇了?” 534为何要给你通风报信?(4更) 完颜宗晟这才回过神来,环顾一周,竟是在书房!他趴在书桌上竟睡着了,还做了个惊悚的梦?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不过是个梦,你来书房可有什么事?” 完颜清歌不着痕迹地看他两眼,低头恭声回道:“二殿下来了。” 完颜宗晟刚恢复了神思,一听这话,心又揪了起来,恍惚想到了刚才的梦境。 难道都是真的?完颜博是来拉拢自己的? 他踉跄着站起身,一手撑在桌子边缘,眼神惊惧。 完颜清歌上前扶他一把,眼底流光一闪,“父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今日便不见客了?” 完颜宗晟急忙摇头,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我没事,走,去看看。” 羌方,皇宫。 完颜宗政怀里搂着一个美人,言笑晏晏地看向他的皇弟,听他讲述退兵之策。 完颜宗政五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却苍老很多,一双眼睛浑浊带着血丝,一看就是沉迷酒色,被掏空了身子。 他怀里的美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风韵夺人,颈项纤细,锁骨玲珑,艳冶销魂,正是他的宠妃独孤雪柳。 独孤雪柳早在完颜宗政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给他了,算是宫里的老人,但因为容貌冶艳,又善于保养,一直是完颜宗政的心头好,连初初入宫的青葱少女都比不得。 她轻轻地依偎在完颜宗政怀里,一双勾魂摄魄的眼若有似无地扫向一旁的完颜宗晟,眼珠滚动,不知在想什么。 完颜宗晟见完颜宗政根本无心听他的话,一副急色的模样,便匆忙把事情说了一遍,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在独孤雪柳身上停留了一瞬。 完颜宗政见碍事的人离开,抱起怀里的美人走向大床,亲吻沿唇而下,猴急地拉扯衣衫的带子,露出一片玉润的肌肤,在空气中颤颤巍巍。 独孤雪柳嘤咛一声,反手抱住他的脖子,知情识趣地把身子紧紧贴了上去,只不过一双眸子却不染丝毫情欲。 轻纱漫拂,软帐款摆,屋内传来浅浅呻吟,伴随着有气无力的喘息。 待一切归于寂静,独孤雪柳看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眼底寒光一闪,披衣从床上走下来,撩开重重软帐。 她的贴身丫鬟当即上前来伺候。 独孤雪柳拿起狼毫,挥手写了张小小的锦书,交给身侧的丫鬟,又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 丫鬟点头应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好似做贼一般,偷偷溜进云依斐的屋子,发现他正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片小小的锦布,出神,连她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她心头疑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忽而好似猎豹一般,环住他的脖子,伸手夺过那片锦布。 一股馨香窜入鼻尖。 上官燕婉看着上面秀气的簪花小楷,又仔细闻了闻味道,眉头一皱。 “依斐哥哥,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哪个野女人给你的?上面写了什么?” 一边说着,作势就要打开,却被云依斐捏住了小手,微微用力一拽,整个人都跌到他怀里。 云依斐看着她微微嘟起的红唇,忍不住低头吮了一口,开始老实交代。 “确实是女人给的,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官燕婉本只是猜测,此时听他亲口承认,嫉妒的小火苗噌一下就窜了起来,好似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表情十分凶狠。 “好啊,依斐哥哥,你竟敢背着我跟其他女人私相授受,你可知,该当何罪?” 话音落,双臂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低头在喉结上咬了一下。 只不过下嘴的时候,却好似挠痒一般,到底不舍得咬重。 云依斐只觉一股酥麻顺着脖子传到全身,许久不曾亲密过,哪里禁得住她这般撩拨。 当即把她软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似乎想要嵌进身体里,融入血液里,再也不分离。 “我此生只要婉婉一个便够了,又怎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更不可能背着你跟其他女人书信来往。” 上官燕婉心里自然明白,不过是借机调戏一下他,下巴轻抬,指了指他手中的信,装出审判的严肃模样。 “那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写给你的?上面又说了什么事?” 云依斐将颊边一缕调皮的发丝轻轻别到她的耳后,又把锦书重新塞回她手上,眼底满是宠溺。 “婉婉若是不信,那你自己看,可好?” 上官燕婉斜睨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接过,展开之后,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深,脑中满是问号。 “这是何意?上面的内容可信吗?还有,写信之人到底是谁?若是跟你没有任何情谊,她为何要冒险给你通风报信?” 看她脸上表情,大致就是,哼,要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奸情,我是不信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535选个姿势吧,你想怎么受罚?(1更) 女人天生爱吃醋,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没有醋可吃,也要想方设法,比如此时的上官燕婉。 小醋怡情,偶尔吃个飞醋,可以增进两人的感情。 上官燕婉确定锦书只是一封密报,便没了兴趣,又随手丢给了云依斐。 “没想到在羌方,依斐哥哥还有这般重情重义的红粉佳人,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偷偷报信,连羌方皇族商讨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云依斐心知她是故意找茬,却爱惨了她吃醋的小模样,难得一本正经的人儿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越看越可爱。 自从来了邺城,两人一直忙着处理战事,还很少有这般甜蜜的独处时间,忙里偷闲,尤为难得。 云依斐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在小脸上轻柔地吻着,从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尖,从薄红的眼皮到小巧的樱唇。 舌尖轻描浅画,一点一点用牙齿碾磨,一寸一寸用舌尖探索,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与丁香小舌纠缠不休。 含混不清的呢喃在缠吻的间隙传来,低沉中带着沙哑的质感,在上官燕婉的耳边炸开。 “婉婉,你真的想知道?” 上官燕婉心头一酥,却没忘了正事,双手推着他厚实的胸膛,红唇微弯,眸色迷离,眼里跳动着点点火焰。 她好似勾人的猫,在刚刚咬的那处轻轻舔了几下,话音缠绵得如耳语一般。 “事关我男人的忠贞,自然是要知道的一清二楚,赶紧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云依斐耳边传来低低的笑,脖颈处微微的痒,好似被猫抓了一下,有声音从唇中漏出。 “我若是不说,婉婉打算如何从严拷问?” 上官燕婉揪住他的衣领,好似恶霸一般,将他压在身下,红唇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怎么样?怕了吗?” 云依斐眸中波光潋滟,眼角泪痣似要滴出血来,好似桃花妖妖灼灼,明媚照眼。 “婉婉这样一说,那我还是不要说了,直接接受惩罚吧。” 上官燕婉嗔他一眼,又在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那可不行,赶紧的,不要卖关子了,我都快好奇死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云依斐抓住她的小手,眼底满是宠溺,这才缓缓说起来。 “我十六岁时曾来过一次西南边陲,平叛暴乱的哈察族,历时一个多月,哈察族战败,胜利之后凯旋而归。 不过在两军交战期间,遇到一个年轻却勇猛的小将,跟你一样是女扮男装上战场。 我跟她交过几次手,后来才知道她是察哈族的公主,名叫独孤雪柳。 哈察族战败后,为了重振种族,与当时势力最强的羌方联姻。 独孤雪柳嫁给了羌方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酋长完颜宗政。” 上官燕婉听完,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听说,完颜宗政十分宠爱一个妃子,一宠就是好几年,原来就是她呀。 听你这意思,你们之间好像真没什么,那她为何冒险给你通风报信? 若是让完颜宗政发现她给你传递信息,将作战计划都告诉你了,岂不是小命不保? 就算再宠她,这通敌卖国的大罪,可不容易逃脱,抓到就是死的。 再者说,独孤雪柳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羌方若是败了,她不就完了吗?她的心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啊。” 云依斐摇摇头,只说了简短的一句,“四年前,独孤雪柳生了个小皇子。” 上官燕婉眼珠一转,心念直转,“依斐哥哥的意思是,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儿子?是在为他的将来筹谋!” 云依斐赞赏地看她一眼。 上官燕婉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对独孤雪柳这个素昧谋面的女人有了新看法。 “原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个床上功夫了得的宠妃,没想到这般聪明又懂得隐忍。 可怜完颜昊三兄弟互相设计,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独孤雪柳这是打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等完颜昊三个都死了,羌方只要对大端俯首称臣,签订和平条约,她儿子就可以稳坐酋长之位。 而她就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同样是万人之上,看来这个女人不仅智谋无双,野心也不小啊。” 云依斐捉住她乱动的小手,薄唇咬住玉嫩的耳珠,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婉婉,既然正事谈完了,是不是该上床就寝了,天儿也不早了。 你可还记得,上次你故意使坏,还没撩完,就把我踢下床,跑去找那谁了,害得我一个人欲火焚身。 上上次,你用欲火焚身符,撩完就跑,害我冲了冷水澡,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还有上……” 额,这是翻旧账,打算一次性清账吗? 上官燕婉感觉耳朵痒痒的,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双眉弯弯,一脸狡黠。 “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我……”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啊~” 上官燕婉惊叫一声,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腰,娇羞地嗔了一句。 “依斐哥哥,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如此斤斤计较呢?是不是?我也不是故意晾着你呀,实在是军务缠身。” 云依斐抱着她,一边朝寝室走去,一边伸手在她屁屁上拍了一下,唇边带着宠溺的笑。 “其他事都可以不计较,唯独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上官燕婉厚着脸皮撒娇,“哼,你不爱我了,都不宠着我。” 云依斐抬脚走进门里,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又继续朝雕花大床走去。 “婉婉,七夕情人节我可是诚意十足,可惜最后你还是去陪那小丫头了,再次让我独守空房。 所以,现在撒娇也晚了,今天不会放过你,一会儿在床上,你想让我怎么爱你都行。” 说罢,已将她轻放在床上,长腿一迈,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床上堆着锦缎被子,上官燕婉的身体陷入一团柔软的蚕丝缎襦中,如云似雾,舒服地哼了一声。 她看着头顶一张白玉雕成的俊脸,忍不住双手捧住,喟叹一声。 “依斐哥哥,你真美。” 云依斐捉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声音魅惑撩人。 “婉婉,选个姿势吧,你想怎么受罚?嗯?” 上官燕婉想到刚娇媚地睨他一眼,双臂忽而使力,将他往下一拉,红唇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她的声音软软的,在喉间滚过,低不可闻,开合之间,音韵撩人。 如此这般,云依斐哪里还忍得住,轻斥一声,“婉婉,你又惹火。” 话的尾音,被吞进了两人的唇中。 云依斐重重地吻她,顾不上细细舔舐娇艳的唇瓣,便迫不及待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舌尖长驱直入,勾缠她的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上官燕婉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双臂好似藤蔓一般,越发搂紧了他。 云依斐耳边是清浅的嘤咛声,好似小爪子挠在心上,越发心中难耐,不禁开始攻城略地。 上官燕婉身子起起伏伏,面颊晕红,像朵盛开在雨后的玫瑰,媚声如刃。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好似枝头开出的带着露珠的娇花,朦胧星眼里燃着情欲的火焰,一地花开。 她轻舔云依斐的耳朵,嘴里娇滴滴地叫着,像是一只餍足的奶猫。 “依斐哥哥,啊……嗯……婉婉受不住,啊……” 轻纱漫拂,银丝撒花的软帐款摆,唯有呻吟声间或传来。 窗外月亮不知躲到了何处,清辉不再,暗夜沉沉。 ------题外话------ 素了上百章的国师大人,终于在情人节这天吃到了肉,都是托大家的福啊,哈哈哈,送上情人节福利! 祝小仙女们,有男票的甜甜蜜蜜,没男票的早点脱单。 不想吃狗粮的话,可以来找作者君,毕竟可攻可受,十八般武艺傍身,让你舒舒服服过节~ 昨天532章节作者君开车被抓(捂脸奔走),上传之后,还特地等了一段时间,还以为车技见长,结果没高兴多久,就收到了通知,飘红了~修改的时候,还没办法上传,只能硬着头皮找编辑,毕竟人家是个纯情的女孩纸~ 编辑:啧啧啧,写的真香艳 作者君:嘤嘤嘤,人家咬着手指头憋了一小时,头发抓掉许多根,脑细胞阵亡上千个,亏大发了 536你为何这般勾人?(2更) 羌方,公主府。 月色清辉洒入窗内,忽而一阵冷风吹拂,窗棂微动。 完颜婧双眸一睁,霍然坐起,转头看向窗边,一只手摸向枕头下的匕首,小声低喝,“谁?” 一条黑影从窗边袭来,如暗夜的幽灵。 完颜婧的匕首刚刚刺出,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气,瞬间顿住了手上动作。 锦被上忽而一重又一轻,那条身影灵活地窜到身后,藤枝一样的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后颈传来湿热的触感。 “怎么不刺下去?” 完颜婧将匕首往地上一丢,反手扣住那人的头,染着艳红丹蔻的指尖插入她的发中,发出一声低吟。 “我怎么舍得~” 浅浅的一声,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 完颜清歌浅浅一笑,手上用力一勾,将她紧紧地压在身前,微低着头,伸出舌尖轻舔她的耳珠。 “宝贝儿,你为何这般勾人?大家只知道,羌方大公主英武善战,冷酷无情,却无人知道,你在床上是多么的热情,简直就是磨人的小妖精。” 完颜婧仰着头,小脸微红,卸去一身红色铠甲,冰冷的眉眼轻舒,俨然就是个祸世妖精。 “哦?难道你不喜欢?” 艳红的指尖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划过,带起阵阵酥麻,浅浅的嘤咛,撩拨着谁的心。 完颜清歌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盛放出无数的璀璨,发了狠,在她耳珠上重重一吮。 “怎会不喜欢,喜欢得要死,简直想把你揉进骨血里,不让他人窥见。” 完颜婧鼻尖幽香阵阵,整个人都笼罩在她的强势温柔里。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只做你一人的yin娃dang妇好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极大的取悦了完颜清歌,恨不能真把她揉进身体里,亦或者藏起来,再不让人看见。 借着窗外淡淡月光俯视着她,妖娆的唇色如同暗夜里悄悄绽放的蔷薇红。 一个低眸浅笑,处处生花,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完颜清歌将她转过身,捏着她的下巴,指尖缓缓收紧,似乎想要将她刻进骨肉里,埋在灵魂中。 唇舌勾缠,势如破竹,不给她留一丝退后的余地。 骤雨初歇,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完颜婧长发披散,嗓音低沉,带着慵懒的睡意。 “怎么这么大晚上过来了?” 完颜清歌侧过身,将她揽进怀里,又在额头印下一个吻。 “想你了。” 完颜婧风情万种地睨她一眼,玉手轻捶。 “别闹,你可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完颜清歌抓住她的小手,亲了一下,又凑过去,低低耳语几句。 完颜婧面色一变,神情微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七月半吗?怎么会提前两天?” 完颜清歌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那个蠢货二弟根本就没脑子,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什么都听那女人的,早晚死在她手里,最可笑的是,就算到死,他可能都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的人!” 完颜婧听出她话中隐含的深意,“你是说,这主意是完颜博的军师出的?她到底想做什么?完颜博又怎么会同意?” 完颜清歌轻嗤一声,丝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 “怎么不会同意,只要那女人在床上吹个耳边风,完颜博那蠢货就晕头转向了,什么不都得听她的。 你那个精明的三弟这是要提前把你二弟的人头摘下来啊,如此一来,有竞争力的皇子就剩他一个了。 再等到七月半,发动最后一场攻击,大获全胜,你父王一高兴,就把太子之位给他了,多好的如意算盘。” 完颜婧眸光幽深,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事?难不成你跟那个美人军师……” 话未说完,嘴已被人封住了,吻完之后,又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完颜婧伸出舌尖,在她咬过的地方舔了舔,娇媚地嗔她一眼。 “没错,我就是个白眼狼,六亲不认的,你不是早就知道。” 完颜清歌捏着她的下巴,又勾着那截小舌缠绕片刻,才把她放开。 “对,是我犯贱,千挑万选,只一眼就认定了你这白眼狼。” 完颜婧重重地喘息几下,用指尖在她微怒的脸上轻划。 “好了,我怎么会怀疑你的真心呢,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快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完颜清歌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心头火气渐消。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你那个蠢到没边的二弟亲口说的! 他估计是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居然来拉拢我爹,被我爹假意敷衍几句。 亏他还沾沾自喜,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什么计划都告诉我爹! 殊不知我爹那老狐狸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拉拢的!与虎谋皮,能讨到什么好!” 完颜婧冷笑一声,眉眼变得冰冷,“真是上杆子作死,他想自寻死路,谁会阻拦! 不过,完颜博死了也好,我们又少了一个劲敌,这么说来,你爹是站在完颜昊那边的了?” 完颜清歌眸光轻闪,带着一丝寒。 “我也不知我爹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恨完颜昊恨得牙痒痒,转头却投入了他的阵营! 完颜博也真够可怜的,身边竟全是完颜昊的人,哪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听信那女人的话,要提前发动攻击,还特地让我爹去跟你父王献计,想来是为了立功。 万一博得你父王的欢心,说不定就立他为太子了呢,却不知等待着他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完颜婧双眸阴寒,语声冰冷。 “那也是他自找的,没点脑子空有蛮力的废物,只能被人利用。” 完颜清歌轻叹一声,“你三弟真是条毒蛇,隐在暗处,不动则已,一动要命啊。” 完颜婧嘴角勾起,满含讽刺。 “但凡成大事者,都要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我三弟深谙其中道理,可谓是佼佼者。 不过,我们乐得看戏,坐收渔利,就让他们好好地自相残杀吧。” 两人相视一笑,眸光微凉。 ------题外话------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怎么那么勾人,情人节快乐哈~ 情人节全是福利章节,哈哈哈,我就是这么的爱你们~ 537虎跳崖之战!(3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看,竟是在自己床上,心思一转,捂着被子偷笑片刻。 想来难得开荤的国师大人,这是怕被上官泽辰抓包,紧急地毁灭证据啊。 来日方长,目光够长远,不能因为一晌贪欢,断了今后的口粮,不愧是智谋无双的国师大人。 等她把头露出来的时候,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眼底还残留着笑意。 秋绮走进内室,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场景,恍惚以为看花眼了。 冬音跟在她身后,没有了往日里的活泼,有些魂不守舍的。 上官燕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轻声开口,“冬音,你去外间帮我打盆水。” 话音落,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依旧傻呆呆地站着。 秋绮眉头微蹙,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 “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呢,公主让你去打水,还不快去。” 冬音回神,神色复杂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胡乱点了点头,跑出去了。 秋绮纳闷,“难道是没睡醒?怎么一早上都魂不守舍的。”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这两天可发生什么事了?前些天不还有说有笑的。 冬音一向藏不住心事的,全部都写在脸上,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真是个傻丫头。” 秋绮凝眸想了想,“没发生什么事啊,昨天还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封家书给我看,说是她爹给她回信了。” 说到这里,忽而想到什么,一拍手。 “对了,她好像就是看完家书之后,才变成这样的,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上官燕婉低头,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秋绮,这几日你多陪陪她,不要让她胡思乱想,眼看着大战在即,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了。” 秋绮面上惊疑不定,“公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是冬音和魉杀吵架了?” 上官燕婉并未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一切等班师回朝后,我再告诉你吧,总之这几日,你多陪着她,不要让她四处乱跑。” 秋绮心中疑惑,却并未多问,只应了一声。 上官燕婉刚用过早饭,就被喊去书房开紧急会议了。 原来一大早的,西郊大营主帅的帐篷外插了一根带着锦书的箭矢,翻开一看,却是战书! 钟良钰看过之后,快马加鞭地赶往城主府,与众人商议退敌之策。 原本以为羌方会等到七月半鬼门开的时候,才发动最后的攻击,没想到竟提前了两天,之前的计划全部被打乱,需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 可令他惊奇的是,除了容聚和孙启晏感到怀疑,认为其中有诈,国师大人、景王殿下和虢平公主却是一脸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重新制定的作战计划,决定兵分两路,前后夹击,可一直互看不顺眼的国师大人和魏国公竟然分到了一组。 国师大人淡定自若,品着茶,完全看不出一丝不情愿。 魏国公却是一脸铁青,一百个不愿意,奈何举手表决的时候,容聚弃权,而他只有一票,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大家商议完退兵之策,便各回各自的大营,养兵蓄锐,等着明天的虎跳崖之战。 538不是个好东西,弄死她!(4更) 七月十三日,虎跳崖,天高云淡。 虎跳崖位于羌方南部,紧挨着那木雪山。 山体陡峭,几乎是绝壁,无路可寻,任何落下去的物体都会在一瞬间化作齑粉。 山腰怪石镲峨,古藤盘结,虎啸猿啼,常有狼豹出没。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木雪山,披云戴雪,银峰插天,远远看着峥嵘突冗。 上官泽辰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低叹一声。 “我小的时候,曾听父皇说过那木雪山,却还是第一次见,那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枯骨。” 上官燕婉点点头,面露担忧,“不知容聚他们能否完成任务。” 上官泽辰骑马在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容城主常年定居在邺城,相较于我们,对那木雪山的地形应该更为了解。” 钟良钰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浓眉竖起,眼底涌动着暗潮。 “当年那木雪山一战,我军虽然险胜,但也死伤严重,很多将士就被活活埋在了雪山下。” 上官燕婉和上官泽辰同时一怔,眼神黯淡。 当年带领将士们参与那木雪山大战的,正是老将军和将军夫人,那些被埋葬的将士,有一大半都是钟家军。 他们为国为民,拼死厮杀,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最终竟真的没有回去,只成为雪山里的一截枯骨。 孙思柔小心地跟在钟良钰身侧,她不知道当年的大战,更不知他为何感慨,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悲伤。 “师父,当年带领大家取得胜利的将军肯定很厉害吧?” 钟良钰身体僵了瞬间,才点了下头。 “嗯,不只是厉害,而是骁勇善战,可终究还是被敌人算计,死在了这片土地上,连尸体都没有寻回。”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十分单纯地回道:“那我们今日就要为他们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她,目光复杂。 孙思柔摸了摸脑袋,赶紧缩回脖子。 “我虽然武功不及你们,但我不会退缩的!杀不了十个人,我就杀一个好了。”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上官燕婉看着她遍染红霞的小脸,嘴角微微勾起,有些揶揄地看向钟良钰。 “看来把她交给钟小将军,真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你教的很好。” 钟良钰原本因为忆起往事,满心伤痛,却因为小徒弟的插科打诨,心情好了许多。 他扭头看着小兔子般鼓着大眼睛的小徒弟,水汪汪的,能把人溺毙,赶紧收回视线。 孙思柔却没有看出他的不自然,忽而指着前方,大叫一声,“他们来了!” 钟良钰当即转头,振臂一呼,“全军立定,站在原地,等候命令!” 整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所有将士立定站齐,警惕地盯着前方滚滚烟尘。 待烟尘散去,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 骑马在最前头的正是完颜博,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面上虬髯遍布,手拿一柄长枪,是个威风凛凛的大汉。 一个笼着黑袍头戴兜帽,看不清样貌,但身形娇小,很明显是个女人。 上官燕婉的目光停留在那唯一的女人身上,眸光幽冷,嘴角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 上官泽辰同样把视线放在那女人身上,却只是一瞥而过。 “她就是完颜博帐下的军师?上次被他们突袭,倒是没仔细看,想来就是她了。” 上官燕婉嘴角斜勾,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没错,就是她,因为她,上次我们的将士被伏击,可吃了不少苦头。” 孙思柔闻言,气哼哼的插了一句,“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弄死她!” 钟良钰:…… 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为师可没这样教过你。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眉梢带着笑,“说的不错,是要弄死她!” 钟良钰:…… 我夹在中间,是不是有些多余?眉目传情是要闹哪样! 对面完颜博骑马至近前,手里拿着长鞭,指着不远处的悬崖,大言不惭地吼了两嗓子。 “小白脸,咱们又见面了,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没那么幸运! 你弄死我那么多手下,老子早想把你剁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看到虎跳崖了吗?那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今天,你们都得死!” 上官燕婉被他点名挑衅,嘴角一勾,骑马出列,同样指着不远处的悬崖。 “是吗?这么自信满满?看来二皇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只是你似乎笑得太早了。 俗话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和二皇子的想法不谋而合,今天虎跳崖就是你们的埋身之处! 上次丛桂山让你跑了,这次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好好看一眼这里的风景吧,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了!” 话音落,对面的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完颜博尤其笑得开怀,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你这小白脸真他娘的舌灿莲花!不要以为又带了几个帮手,就能把我怎么的! 你说的没错,老子确实留了后手,就算现在告诉你们,想逃也来不及了,哈哈哈!” 上官燕婉好似看傻子一般,十分同情地瞥他两眼。 “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恐怕你的后路已经被埋了,今天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完颜博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后的草莽大汉也停止了笑声,有些茫然。 可片刻后,再次恢复生机,长鞭指着上官燕婉。 “他娘的小白脸,谎话连篇,你以为能骗得了老子么!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上官燕婉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笑意,看向军师,目光意味深长。 “是不是在骗你,问问你身边的人,不就知道了吗?” 完颜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边的军师,语带质疑。 “他这话什么意思?你出卖我?!” 两军对战,攻心为上。 若是面对完颜昊那样的狡猾狐狸,这一招或许效用不大,可对于完颜博这种没脑子的,着实好用。 上官燕婉不过是轻飘飘地挑拨了一下,完颜博就上钩了。 539那货是不是没脑子?(1更) 上官燕婉深谙一个道理,生在皇室的人,不论聪明与否,但都有一个最大的习性,那就是多疑。 即便是夜夜睡在身侧的人,也不会完全信任,尤其是像完颜博这样毫无安全感的男人。 上官泽辰转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着浅浅笑意,这跟我们商议的对策不一样,不是直接上去打吗? 上官燕婉眉毛一挑,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转头看大军正中隐藏的一辆马车。 礼物都准备好了,不送出去,岂不是可惜? 上官泽辰一早就发现那辆黑布马车了,却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便没有多问,此时见她如此,看来是秘密武器啊。 孙思柔可比他思想简单多了,但还是看出了这浅显的伎俩。 她一脸兴奋地转头看着钟良钰,小声问道:“师父,这是不是兵法里面的离间计啊?” 钟良钰见那张小脸通红,脑门上赤裸裸地写着“快来夸我呀”,无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孙思柔得到他的认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又偷偷地打马凑到上官燕婉身侧。 “燕公子,对面那货是不是没脑子?” 上官燕婉对她侧目而视,忽而发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总是语出惊人。 她沉吟了一下,“嗯,你说的没错,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并不是人人都有。” 完颜博却没有听到这边的调侃,还陷在怀疑的迷雾中,双眼发狠地盯着旁边娇小的人。 军师却不为所动,随手笼了笼身上的黑袍,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殿下,你到底跟谁是一边的?敌人随口挑拨两句,你就当真,着实让人心凉。” 完颜博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再转过头时,双眼猩红,目光如箭射向上官燕婉,恨不能把她捏死。 “你他娘的,竟然敢骗老子!” 上官燕婉话虽是对着他说,可视线却定在军师的身上。 “我是不是骗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就看你死之前,能不能等到援兵。 你们故意分散兵力,由你带着一小队人马打头阵,让我们误以为兵力不足,降低警惕。 实则,大部分兵力都在后头,想在关键时刻把我们一网打尽,是不是这么个策略? 二殿下,我可说漏了什么?你还要补充吗?” 完颜博再也笑不出来了,眼睛通红一片,胸膛起伏着。 “你怎么会知道?” 有人通风报信就是爽,看着敌人一脸便秘的表情,还真是舒畅。 上官燕婉不紧不慢,就像是耐心地驯兽人。 “上次你们利用奸细,提前获取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使得景王殿下受伤,无数士兵受伤。 这次,我们如法炮制,如数奉还,怎么样,滋味可还好? 不过,今天你们可不是受伤那么简单,因为你们全都要死!虎跳崖就是你们为自己选的葬身之地!” 要说完颜博之前还只是有点怀疑军师,现在听完她的话,已没有丝毫理智。 他转身看着身旁的女人,猝不及防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人扇下了马。 “贱人!你竟然敢背叛我!” 军师在听到上官燕婉的话时,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这个计谋还是她出的,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如今从敌人的嘴里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怀疑是出了内奸,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只不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内奸竟是完颜宗政身边不动声色的一个宠妃! 她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眼神幽冷。 虽然一早就知道完颜博不是好东西,却没想到如此冷血无情,简直把她当成破衣服,说丢就丢! 昨晚还肢体纠缠,热情似火,现在说打就打,不留一丝情面。 军师慢慢地坐起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与完颜博怒目而视。 “我们这边确实是出了内奸,但不是我!殿下,你仔细想想,若果真是我,今天我还会跟你一起来吗? 明知是死路一条,我还会奋不顾身地陪在你身边吗?!” 完颜博被她瞪得一愣,僵在马背上。 上官燕婉兴味盎然地看着对面一出好戏,狗咬狗,精彩! 上官泽辰凑过头,眼睛眯起,一脸审视。 “虢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国师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难怪那日商讨对策的时候,你们俩坚持兵分两路!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他们的计谋了,直接来了一出将计就计,真是狡猾啊。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获取这么机密的情报的?难道他们那边真有我们的细作?” 钟良钰看似坐得端正,耳朵也竖了起来。 都到了这时候,丝毫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上官燕婉很爽快地回了一句。 “确实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 上官泽辰目光射向对面坐在地上的女人,眉头微蹙,“是她吗?”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冷笑一声,“她确实是奸细,出卖的却不是他们。” 上官泽辰初时觉得这话绕口,待反应过来,目光一寒。 “你是说,被出卖的是我们?咱们这边上次走漏的消息的就是她?是她把作战计划传出去的?!” 钟良钰同样怔楞,难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孙思柔小手在下巴上搓了搓,又噌地从后背取下弓箭,跃跃欲试。 “那她岂不是我们的熟人?真是太可怕了,我要射死她!省得她再出来作妖!” 钟良钰:…… 到底谁给你的自信?就你那箭术,能不能射中都是个问题! 540她就是通敌叛国的奸细!(2更) 钟良钰挪动了一下位置,凑到孙思柔身边,按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孙思柔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师父,你莫不是看上了她的脸?” 钟良钰:…… 乌漆嘛黑,捂得连个手指头都看不到,你哪只眼睛看到她的脸了?! 军队里的士兵们发现,一向成熟稳重的钟小将军,自从收了个小徒弟,脾气似乎变得暴躁了。 整天跟个乌眼鸡一样,动不动就爱黑脸,还喜欢罚大家蹲马步,青蛙跳,倒立墙! 但凡跟他的小徒弟多说一句话,都要受罚,如果是勾肩搭背,后果就更严重了,演武场直接成炼狱。 上官燕婉并未注意到“眉目传情”的师徒俩,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军师,忽而开口。 “容惜月,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把脸露出来吧。” 容惜月?! 钟良钰和孙思柔同时转头看过去,差点惊得摔下马,竟然是她! 上官泽辰也是一脸震惊,刚刚还在脑子里回顾身形娇小的女人,却突然听到这么个名字,怎能惊讶! 容惜月可是容城主的亲生女儿,怎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容城主也知道这事吗?! 细思极恐! 容聚是邺城的一城之主,更是西南边境抗击羌方的主帅,若是连他都卖国,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要把容聚父子支开,跑去雪山顶埋伏,原来竟是为了避开这一幕吗! 上官泽辰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上官燕婉,“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呆愣中的钟良钰和孙思柔同样看向了她,一脸的惊惧。 上官燕婉却并未直接回答,对着黑袍军师抬了抬下巴,眼里流光一闪。 “容惜月,你还挣扎什么,我早就知道你细作的身份了,要不你给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景,就算容惜月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原来今天这场仗就是为她准备的鸿门宴! 她慢慢地站起身,目光阴骛地扫过来。 上官燕婉对她勾勾嘴角,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一旁摇摆不定的完颜博。 “怎么样?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二殿下,我连你军师的真实身份都知道,情报自然也是从她那里获取的。 她既然能出卖我们,自然也能出卖你们!你说,是不是?二殿下。” 完颜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实在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上官燕婉却没给他清醒的时间,又继续在他怀疑的种子上浇了点水。 “二殿下,你是不是想说,军师一向都是你们的人,为何会突然反戈? 说起来也怨不得她,也是被逼无奈,并非真的想出卖你,毕竟她娘亲的命可握在我们手里。” 完颜博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瞬间长出嫩芽。 此话一出,就如同半碗冷水,直直泼入油锅,怒气刹时迸发开来。 手中长鞭一挥,把刚站起来的人抽回地面上,后背和手臂的黑袍撕裂,露出深可见骨的鞭痕。 “你这个贱人!亏我那么信任你!你他娘的竟敢出卖我!” 容惜月初时只是痛呼一声,趴在地上,任伤口流出血,也不吭声,一撅一拐地站起身。 头上的兜帽被鞭尾扫到,已经被撕扯开,她将剩下的兜帽掀开,终于露出了脸,上面还有一道刚留下的红痕。 她并未理会完颜博,只看向上官燕婉,深邃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片猩红,原本柔美的脸甚至有些狰狞。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我不记得我有露出什么破绽!”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何止有破绽,甚至不止一处。” 上官泽辰三人同样一脸懵,那么多破绽吗?为何我们一个都没看出? 容惜月身形一颤,险些跌倒在地,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大吼一声。 “不可能!” 上官燕婉完全忽略了她,转而看向怒不可遏的完颜博,勾唇浅笑。 “二殿下,要不要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一句话如惊雷,将容惜月生生劈醒,八风不动的她终于爆发了。 “你敢!” 上官燕婉冷冷地扫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你真以为我跟你一样,只是男人床上的玩物吗?!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云依斐可不是我的金主,而是我男人!”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就连威武雄壮的士兵们都呆若木鸡。 这表白,真他娘的大胆又气势满满! 若是国师大人在此,不知作何感想,恐怕要幸福地晕过去了吧! 孙思柔双眼都是小星星,托着下巴,十分崇拜地看向她,“燕公子真霸气!” 钟良钰偷偷瞥她一眼,原来她喜欢这一口吗?要不…… 后面还没联想起来,已经摇头否决了,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要命! 上官泽辰脸略黑,唯一庆幸的是,云依斐不在这里,否则看到他眉眼带笑的样儿,又要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虢儿,大敌当前,休要胡闹!” 上官燕婉双手一摊,“是她先挑衅我的,可她越是不想让我说,我就越要说出来,一想到她干的事,想起那些死去的将士,扒皮抽筋都不解恨!” 完颜博一脸懵逼,连怒气都不知该往何处发,气得火冒三丈。 他身后有个大汉看不下去了,“你他娘的有屁快放!一个小白脸而已,半斤八两,好意思在那里乱叫!” 话音落,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大汉反应极快,举起长刀砍了出去,却还是被箭气刮花了脸! 大汉抬头,气得浑身肌肉直抖,对着孙思柔大吼一声。 “他妈的,又来一个小白脸!你们大端朝的男人是死绝了吗!竟让些细皮嫩肉的男人来打仗!老子……” 话音未落,耳边再次响起破空声,这次的声音却比之前的要大,来势更凶猛! 大汉正要提刀来挡,长箭却比他动作快多了,直接从胸前穿透,溅起一篷猩红血雨! 大汉双目圆瞪,直接从马上坠落,砰的一声,砸出一个坑,迅速染红了那片土地。 一切不过在几个眨眼间,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地上浸透泥土的血泊,还有瞪着眼死去的大汉。 541能动手就绝不要动嘴!(3更) 孙思柔惊得瞪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呆若木鸡。 钟良钰将长弓递给她,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平时让你好好练习,你不用功,那么大一坨,你都射不中!” 孙思柔回过神,双手托腮,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星星,“师父,还是你厉害!” 钟良钰原本还想再数落她两句,可是面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满满的崇拜,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长弓往她怀里一丢,别扭地转过头,留下一句教导的话。 “记住,大敌当前,能动手就绝不要动嘴!” 完颜博看着地上被射死的手下,双目赤红,显然已被逼到了火山上,太他娘的憋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鞭往空中一甩,直指上官燕婉,怒喝出声。 “你他娘的到底要说什么!磨磨唧唧个鸟儿!” 上官燕婉看着浑身颤抖的容惜月,嘴角浅浅一勾。 “二殿下的枕边人,睡了那么久,你难道不知,她可是三殿下的人。” 完颜博只觉一道惊雷劈在脑门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语气弱了些。 “你他娘的在胡扯什么!” 上官燕婉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目光落在摇摇欲坠的容惜月身上。 “是不是胡扯,二殿下问一下身边人不就知道了,你这个军师厉害着呢,不仅是个奸细,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 完颜博手微颤,长鞭再次指向容惜月,咬牙切齿地问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真是三弟的人?” 容惜月脸上的张煌无处安放,双手死死地拽住衣角,恶狠狠地瞪着上官燕婉。 “我到底何处露出破绽了?你这般拆我的台,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不回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完颜博就算再傻,也读懂了真相,怒不可遏,目光能杀人! “啪”的一声,长鞭再次抽了出去,扫过容惜月纤瘦的腰肢,将她卷到半空,又再次坠落。 容惜月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完全无视身上的疼痛,双眼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上官燕婉。 对于一个骄傲且自负的人来说,皮肉上的疼痛根本折磨不了她,只有失败能让她痛不欲生。 她之所以执着于要一个答案,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上官燕婉眯眼看她,嘴角带着凉薄的冷笑。 “不是我要跟你过不去,而是你跟我们过不去,好好的大端朝子民你不做,偏要投靠羌方,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反正你也要死了,就让你死个明白!刚刚说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跟你们套近乎! 首先第一点,你是三殿下的人,又笼着一身黑袍,这么明显的装扮,想要瞒过谁呢?你是巫族人吧!” 话里话外,都是在骂完颜博是个蠢货,也就他这样没脑子的才不会怀疑。 容惜月并未摇头否认,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是破绽。 因为在他们面前,她一直都是城主的掌上明珠,从未穿过黑袍。 上官燕婉为了让她死的瞑目,又继续说道:“你不仅是巫族的人,还是巫族最神秘的使女之一,对吗?子汐。” 容惜月身体颤抖的厉害,嘴里又呕出一口血,“你怎么会知道?” 其他人同样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再次呆若木鸡。 上官燕婉却没有卖关子,“你莫不是忘了,上次景王殿下受伤,你偏要上前诊治。 情急之下,你爹叫了一声你的乳名,以防万一,我又问了容非洛,确定你就是子汐。 巫族十二使女,是以十二地支命名的,而你正是排行第一的子!这是第一处破绽。 同样是上次丛桂山之战,有人从山顶倾倒蛇虫鼠蚁,想要毒杀我军将士。 可二殿下的人却完好无损,因为他们提前穿上了沾有解药的衣袍,想必那解药就是你配的吧。 至于为何会猜到是你?因为你来看景王殿下的时候,我在你身上闻到那股味儿了。 按理说,你从未上过战场,也未与伤员接触过,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流风院了,身上又是从何处沾染的气味呢? 答案很明显,你肯定是怕人怀疑,大战结束后匆匆赶回,连里面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更没时间沐浴。 至于第三处破绽,上次七夕灯会,孙思无缘无故被人推下水。 那天早上我曾问过她,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踩滑了才跌入水中的,可她说是有人袭击。 当时跟她站在一起的,只有你们主仆二人,你说谁的嫌疑最大? 至于你为何要推孙思下水,之后就不难猜测了,因为那晚三殿下要发动攻击,你不过是打了个头阵! 说了这么多,你可心服口服?是不是破绽还挺多的?子汐使女。” 容惜月脸色青紫,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完颜博听完这段话,已经出离愤怒了,就像是被人拔了牙的老虎,恨不能一口咬死地上的女人。 长鞭一甩,再次向容惜月袭去。 “你这个贱人!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的!今天我就活活打死你!” 可长鞭刚甩出去,却被一把柔软的长剑挽住了去势。 上官燕婉给上官泽辰使了个眼色,发动攻击的信号,此时正是最佳的出击机会。 趁着完颜博暴怒,失去理智,赶紧弄死他! 只要他一死,其他那些羌方士兵必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上官泽辰与钟良钰对视一眼,手一挥,身后将士好似狂风扫落叶,全部冲了上来。 上官燕婉当先一骑,手中银鳞拦住完颜博的长鞭,冷冷一笑。 “二殿下,对女人动粗,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枕边人,怎能如此冷血无情!” 话音落,银鳞狠狠一扫一拽,直接将他逼退几步。 完颜博就像是暴怒的狮子,眼底弥漫着深浓色泽,“你他娘的今天也要一起死!” 可惜长鞭刚甩出来,又被一把长枪拦住了。 钟良钰已到近前,“二殿下,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落,长枪挥动,已跟他缠斗在一处。 上官燕婉半弯着腰,伸手揽住容惜月,疾驰而去。 孙思柔还未从刚刚的话里反应过来,竟然是那个小贱人把自己推下水的! 二话不说,打马跟上,“燕公子,你把这小贱人交给我,我要弄死她!”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嘴角邪邪一勾,“放心,她的敌人多着呢,有人比你还痛恨她!” 孙思柔面露不解,“啊,那是谁呀?” 两人说着话,已到了那辆黑布马车旁,上官燕婉将容惜月丢到地上。 “出来吧,我把你的仇人带过来了,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马车帘子晃动了一下,露出一双纤瘦白皙的手。 “那是自然,一言为定。” 542是这小贱人毁了你的脸?(4更) 孙思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手,肤白如凝脂,指尖涂着艳红的丹蔻,是个女人! 她不解地眨眨眼,就见着车帘晃动,走下一个身穿黑裙戴着幂篱的女人。 这是?莫染? 莫染是孙启晏的小妾,在国公府住了好几年,要说对她熟悉的,定然是府中人。 她一向张扬跋扈,做事不遮不掩,就算是教训人,也喜欢当着很多人的面,从不会关起门来偷偷使坏。 所以孙思柔对她还是很熟悉的,毕竟经常能看到,即便看不到脸,可那身形一眼就认了出来。 都是她哥的女人,相较于外表柔弱温柔的白莲花顾玥婷,孙思柔还是比较喜欢性格泼辣直爽的莫染。 一个是害死人不偿命的白莲花,一个是敢爱敢恨的红辣椒。 孙思柔看着漆黑的幂篱,试探着开口,“莫染?” 莫染身形僵住,似乎有些不敢见她,即便戴着幂篱,还是下意识地遮住了脸。 孙思柔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有人在暗夜里潜到了莫染的房间里,把她的丫鬟杀了,把她的脸毁了,还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好不容易被救回来,那张脸却恢复不好了,貌美如花的人彻底沦为了丑陋的无盐女。 一般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以美貌为傲的莫染! 据说,刚醒来的那几天,莫染天天闹着要寻死,害得十几个太医轮流守着她。 再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变得很安静,不哭也不闹,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 可孙思柔却再也没见到她的影子,也没见她出来,更没见她跟着孙启晏。 今天突然在这里见到,怎能不震惊! 就算她脑子转得慢,也反应过来了,那晚毁了她容貌的是容惜月! 孙思柔看看头戴幂篱的莫染,又看看地上缩成一团的容惜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吧,相较于她被推下水的仇恨,莫染的仇确实更大,收拾这小贱人的机会还是让给她吧。 “莫染,是不是这小贱人毁了你的脸?你放心,我不会替你出手的,你自己折磨折磨她,还能出出气,省得憋在心里闷坏了。” 莫染:……你可真体贴人。 莫染慢慢地走过去,一脚踩在容惜月的手上,忽而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 “那天晚上,你就是用匕首把小茶的手砍去的,对吗?你知道那有多痛吗?” 容惜月痛得面容扭曲,想要挣脱她的碾压,手上忽而传来剧痛,忍受不住地大叫出声。 “啊啊啊!” 莫染慢慢地蹲下身,面上带着无边的恨意,匕首正插在容惜月的手背上! 看着那汩汩流出的血,眼里涌动着兴奋的狂潮,不可自抑地笑出声。 “你这个恶毒的蛇蝎女!不就是教训了你一下你的丫鬟,扇了两耳光而已!你竟然剁了小茶的右手!还要了她的命! 你嫉妒我的美貌,所以才毁了我的脸,是不是?像你这种心肠狠毒的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丑陋无比!” 孙思柔只觉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耳边听着那有些瘆人的笑声,感觉有些做呕,往上官燕婉身旁靠了靠,压低了声音。 “姐姐,我终于明白你曾经那话的意思了,女人狠起心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上官燕婉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后离你大哥身边的女人都远点,没一个好东西!” 孙思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真爱生命,远离大哥身边的女人! 上官燕婉看着疯狂的莫染,忽而想到了那一日,莫染刚刚被毁容的第三天。 她知道孙启晏不惜一切代价留着莫染的原因,自然不是什么爱到了骨子里,而是为了利用她。 在莫染没有出事之前,上官燕婉就一直在寻思着,如何把她收为己用,彻底将她从孙启晏身边挖走。 只有把莫染变成自己人,才能断了孙启晏的后路。 没有西北王的里应外合,没有西北王的十万大军,想要谋权篡位,难上加难,而莫染就是破解这个局的最关键人物! 可莫染一直深爱着孙启晏,或者说一直误以为孙启晏深爱着她,又怎会轻易离开他! 直到容惜月毁了莫染的脸,她知道,机会来了! 本质上,容惜月和莫染是同一种人。 于容惜月而言,才能就是一切,得到他人的认可,可以让她满足,她之所以不愿意承认露出破绽,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于莫染而言,美貌就是一切,不论是孙启晏对她的宠爱,还是其他女人对她的嫉妒,都会让她兴奋,因为这是对她美貌的认可。 可一夕之间,她的脸被毁了,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美貌,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毁了她的一切!所以莫染才会一直想寻死! 长久以来的信念崩塌,与其做个人人唾弃的丑陋女人,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死去。 就在莫染万念俱灰,一心寻死的时候,上官燕婉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动摇并拉拢莫染的机会! 543我要亲手毁了她!(1更) 孙启晏因为鬼将军的缘故,一家人发配西北的时候,一心挣军功,筹谋着回上京,根本没心思娶妻生子。 后来在战乱中,偶然救了莫染姐妹俩,查清楚两人的身份后,更是一直把两人带在身边。 再后来,如愿来了上京,也没有纳妾,依然只有莫染姐妹俩,直到莫离被顾玥婷弄死,只剩下莫染一人。 于莫染而言,孙启晏虽然对她算不上千娇万宠,但只要自己不生事端,平时跋扈一些,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很容忍了。 而且孙启晏不喜欢出去乱搞,也没有带乱七八糟女人回府,只有她一个女人,跟上京那些官员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尤其莫染还不是上京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唯一亲近的人,也就孙启晏一个。 你若是贸然让她放弃这个男人,那是不可能的,那无异于断了她的生路。 但自从莫染的脸被毁之后,一切都变了,虽说孙启晏依然对她不离不弃,但莫染自己心里也清楚,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没有了,一脸的刀疤,像个鬼一样,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更何况别人! 以后,她不再是孙启晏疼宠的小妾,再不能在其他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也没办法爬上他的床。 虽然还活着,却跟死了没两样。 就在莫染万念俱灰之时,上官燕婉找上了她。 都是女人,相较于孙启晏,上官燕婉更能理解莫染的心,也更容易猜到她心中所想。 莫染当时坐在梳妆镜前,屋里只有她一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无波无澜。 从镜子里看到有人走了过来,也不遮不掩,已经心如死灰的人,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上官燕婉走到她身侧,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报仇吗?” 死人一般颓败的莫染忽而动了一下,眼皮一掀,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她,死死盯着。 “之前一直觉得你熟悉,我想起来了,我们曾在玲珑斋见过,对不对?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大端朝金尊玉贵的虢平公主,当时抢了你的东西,真是很不知好歹。” 上官燕婉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心思跟她聊家常,又问了一遍。 “你想报仇吗?” 莫染看着铜镜中伤疤纵横交错的脸,眸子瞬间沁出阴狠的笑意。 “报仇?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把那人碎尸万段!” 上官燕婉见鱼儿已上钩,继续循循善诱。 “我可以帮你。” 莫染霍然转头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她却不躲不闪,好似根本没看到自己狰狞的脸。 “你为何不害怕?若是小孩看到我这恐怖的样子,估计会被吓哭。” 若是未曾经历过一切的小公主,或许真的会被吓到,可上官燕婉怎会害怕呢,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上一世,她也被人毁过容,同样是剑伤遍布的狰狞样子,同样是心如死灰。 这一世,她在梦里把顾玥婷的脸划得稀巴烂,也许是看的多了,竟没有丝毫恐惧。 “我若是告诉你,我曾经也遭遇过跟你一样的事情,你相信吗?” 莫染看着她姣好如玉的脸,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拿我开玩笑呢?鬼才会相信! 上官燕婉根本没打算让她相信,只自顾自地说着。 “你知道我是怎么报复那个毁我容貌之人的吗?” 莫染被她的神情震慑,若是没有发生过,为何她的眼里会有那么深浓的恨意?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冷冷一笑。 “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也让她切身体会一下毁容之痛,刀子划在脸上的冰冷凉意,以及心底无尽的恐惧。 虽然那个人还活着,但也只是现在而已,谁知道将来她会是什么下场,但可以肯定的是,会比毁容更痛苦千倍! 对一个女人来说,毁去容貌比一刀毙命更痛苦,那种痛如同万蚁噬心,跗骨之蛆,永远都不会忘,除非,死。 我能理解你想自杀的心情,但我想对你说的是,若我们真的就那样死了,不仅毫无价值,还很窝囊! 只会仇者快,亲者痛!难道你甘心这样?你知道最好的报复是什么吗?” 莫染已经完全呆住了,下意识地摇摇头。 上官燕婉眼底涌动着暗潮,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我已身在地狱,那么也要把她拉进地狱,让她亲自体验一下我们的痛!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莫染被她悲伤又坚韧的话感染了,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你知道是谁杀了小茶?毁了我的容貌?” 上官燕婉扭过头去,将眼底的杀意收敛,想起前世容貌被毁,情绪一时无法控制。 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莫染姑娘那么聪明,仔细想一想不就知道了。” 莫染身形一僵,眉头紧锁,只想了片刻,眼底忽而爆发出惊怒,“你是说……” 上官燕婉知她已经猜到了,开门见山地说出此行的目的。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也应该明白,以你现在的处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既不会武功,身份地位也比不过她,就算你告诉魏国公,想必他也不会帮你报仇,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今天我背着魏国公偷偷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我有个条件。” 莫染陷在无尽的愤怒中,双手气得发抖,胸口一起一伏,几乎是咬着牙问的,“什么条件?” 上官燕婉凑到她身边,俯身凑近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莫染先是一愣,继而秀眉紧皱,一脸不解,“为什么要这样?” 上官燕婉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回答我,你到底答不答应?” 莫染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着铜镜中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双拳紧握,“我答应,但我也有个条件。”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什么条件?” 莫染眸子里暗藏的暴戾和仇恨,却浅浅一笑,面容更加扭曲,“我要亲手毁了她!” 544引狼入室!(2更) 上官燕婉看着蹲在地上折磨容惜月的莫染,她的眼里满是嗜血的疯狂。 匕首已经从容惜月的手背上拔出,转而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却没有刺进去,就像是耐心折磨小老鼠的猫。 看到如此疯狂的莫染,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夜的自己,真的是痛彻心扉,不觉扭过头去。 孙思柔躲在她身后,刚露出脑袋,正看到莫染把匕首扎进容惜月的眼睛里,鲜血顺着她的手流下来,触目惊心,耳边是容惜月尖利的叫声和莫染瘆人的笑声。 那场面吓得她心肝一颤,嘴唇颤抖,“莫染好像变了,我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上官燕婉拉着她离开,“所有死过一次的人,亦或者经历背叛的人,都不可能维持原样。” 孙思柔不忍再看,收回视线,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容城主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敌人的奸细吗?” 上官燕婉眸光幽冷,“容城主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家有意算计,一条长线放了十多年,任谁也发现不了。” 孙思柔惊讶地睁大眼,“姐姐,你的意思是,容城主的正妻也是奸细?难道是她把女儿……”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没错,容惜月的娘蓝玉华是容城主的继室,从一开始就是细作。 当年容城主的夫人李淑娴去庙里上香,偶然结识了蓝玉华,其实都是蓝玉华一早策划的,故意接近她。 一来二去,见的次数多了,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李淑娴还把蓝玉华请到家里做客,却不知是引狼入室啊。 等到时机成熟了,蓝玉华找了一伙土匪,在李淑娴上香回府的路上去抢劫。 后来马车被赶到了悬崖边,就那样,李淑娴坐在马车里,坠崖身亡。 那一年容非洛还很小,蓝玉华以好友的身份住进城主府,美其名曰照顾孩子。 实则是想取而代之,借机爬上容城主的床。 后来,你也知道了,蓝玉华靠着步步为营的算计,终于当上了城主夫人。 为了彻底取得容城主的信任,在城主府扎下根,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会是始作俑者,她把容城主彻底蒙在鼓里,披着绵羊的皮,却有一颗饿狼的心。 后来,容非洛慢慢长大,开始怀疑他娘亲的死,暗地里调查当年的事,可终究是过了太久,不好取证。 容非洛却没有放弃,一口咬定是蓝玉华害死了他娘亲,容城主以为他是心里难过才这样,根本不理会他。 就这样,面和心不和地过着,容非洛对容惜月一点也不待见,你也看到了,从来都是冷脸相待,看她不顺眼。 至于容惜月为何会成为巫族的使女,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蓝玉华本就是羌方三殿下那边的细作,极有可能就是巫族的人,她把自己的女儿贡献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对蓝玉华而言,女儿成为使女,是值得骄傲的事,即便是为此送命,那也是可歌可泣。” 孙思柔整个人都呆住了,面露哀怜,“我怎么觉得容城主好可怜。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不仅杀了他的原配妻子,还一心算计他利用他,估计要哭死了。 你说,等这场大战结束,容城主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疯掉啊? 还有容非洛,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失去了娘亲,又不待见后母,跟爹生了嫌隙,估计日子也不是多好。 哎,难怪他看起来跟个刺猬一样,见谁都扎,以后我要对他好点,不让师父再教训他了,真是个可怜虫。” 上官燕婉:…… 孙思柔还在痛惜地摇头,“对了,姐姐,蓝玉华你怎么处置了?你是故意把容城主和容非洛派去雪山顶埋伏的吧? 如今容惜月被咱们擒了,容城主父子俩还蒙在鼓里,要怎么对付她啊? 我觉得那个毒妇是所有人里面最坏的!一定不能轻易放过她!”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山,眸光轻闪,“是啊,不能轻易放过她,不过相较于我们,有人应该更痛恨她! 容城主一夕之间失去了妻子和女儿,心里定然十分痛苦,不如给他个礼物,让他自己去处置吧。” 孙思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姐姐,你真聪明,既保住了容城主的颜面,同时还拉拢了他。 容城主肯定恨死羌方了,算计他十多年,同时对大端朝肯定心有愧疚,以后只会更加尽心尽力地守护邺城和边境。 至于容非洛,肯定也会很感激你,帮他报了杀母之仇,以后对咱们大端朝只会更忠心,父子俩一心,其利断金啊。” 上官燕婉拍拍她的肩膀,当先跨上马背。 “你倒是看得清楚,容惜月自食恶果,就交给莫染吧,我们还有一场大战,赶紧走吧。” 孙思柔翻身上马,双眼满是小星星,一脸荡漾地看着上官燕婉的身影,赶紧跟了上去。 “杀啊,我要射死那些羌方的坏人!” 上官燕婉狠狠一踢脚蹬,朝着战场冲去,手上银鳞闪着冷光,目光幽幽。 “也不知依斐哥哥那边如何了。” 545小心,鬼将军来了!(3更) 那木雪山。 孙启晏骑在马上,面色青黑,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单影小心地跟在一旁,像是乖巧的小媳妇,也不敢开口说话。 云依斐今日骑了一匹黑色骏马,身后护卫着魑魅魍魉四人,一个个面色如铁,周身散发着凉气,无人敢接近。 两个主将摆明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脸,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眉头。 就在气氛极端凝滞之时,云依斐忽而开口了。 “魏国公,你一会儿若是完颜博的大部队攻上来了,你带着开平军去抗击。” 孙启晏闻言,脸色更难看了,眼里射出的利剑能把人扎死,几乎是咬着牙回的话。 “那国师大人呢?” 云依斐云淡风轻地扫一扫衣袖,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国公爷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就不劳你费心了。” 孙启晏心头的怒火一下蹿上来,可长久的隐忍性子却让他没有当场爆发。 “哦,国师大人这话说的十分不负责任,你我二人共同来抗击敌人,怎么到了前线,就成了我一人带兵抗击?” 云依斐却没有跟他过多解释,已经有些不耐了。 “国公爷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但我能做的事情,国公爷却做不来,还是分工明确些好。 早在来之前就商议好的,国公爷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只管把敌人击溃就是。 你负责击杀敌人,并把他们引到山谷中,由容城主发动第二轮攻击,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孙启晏被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单影忽而开口道:“敌军来了!” 几人同时转头朝雪山那头看过去,马蹄声阵阵,旌旗蔽天,大部队冲击过来了。 孙启晏对于他口中自己不能干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大敌当前,又没时间去质问。 抗击敌人,与国师一争高下,孰轻孰重,他还是很清楚的,遂一踢马腹,带着开平军往前疾驰而去。 “单影在左,江陵在右,左右包抄,出击!” 待大部队冲击而去,与完颜博的军队展开激烈的厮杀,云依斐不再前进,骑马立在那处,抬头往雪山顶看了看。 “魑离,时刻注意着魏国公这边的动向,一把敌军引到山谷,就立刻给容城主发信号! 魅舞,把布阵要用的符箓准备好,一会儿雪山上发动暴雪攻击,定会埋葬很多敌军,我们的封魂大阵就在那一瞬间开启! 魍生,守住南方和东方,魉杀守住北方和西方,还有双翼飞蛇你们几个,全部散开。 过不了多久,鬼将军肯定会带手下过来,你们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他! 今天所有死在那木雪山的亡灵,一个都不能让他带走!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魑魅魍魉点头应是,转眼已各就各位。 双翼飞蛇五只同样面色凝重,守在各个角落。 上官燕婉之所以让他们全都跟着云依斐,正是之前商议好的策略。 如今方圆百里找不到一个亡灵,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鬼将军抓去当手下了,亡灵越多,活死人阵威力越大。 每次两军大战,死伤都非常严重,刚刚死去的士兵,魂魄尚未被鬼差勾走,就被鬼将军的人封印了,收为己用。 与那些孤魂野鬼相比,死去将士的魂魄肯定更厉害,是十足十的鬼兵! 至于那作法之人,定是早已与鬼将军勾搭在一起的巫族中人!也唯有巫族有那个能力! 自从上官燕婉从巫族圣地回来,便把封印魂魄的秘密告诉了云依斐,两人猜测,此前死在战场的将士之魂,十有八九都被他们抓去了。 在丛桂山突袭的时候,云依斐确实看到一个黑袍人,跟容惜月一起,却没有参战,只是站在一旁作法。 当时忙着作战,并未在意那人,后来一想,应该就是那个负责封印魂魄的人了。 之前云依斐对孙启晏说的话,并未为了气他,而是大实话。 今天,他不仅要抓住那个作法的巫族人,还要负责封灵大阵,确实是孙启晏不能干的事。 若论行军打仗,两人或许不分伯仲,但若是论抓鬼作法,孙启晏那是万万不及的。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单影那只小队骑马在前,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羌方军队。 云依斐双眸微眯,嘴角一勾,“鱼儿上钩了,魑离,发信号。” 魑离从袖中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球,绑在箭上,往高空一射。 “砰”的一声,高空炸起一朵烟花,带着红色的烟尾,在空中坠落。 紧接着,响起“轰隆隆”的雪崩之声,积雪成球,从山顶滚下。 雪球越滚越大,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而下。 单影带着开平军狂奔在前,听到雪崩的声音,后背一阵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前赴后继的羌方军队正追至山谷下,头顶是轰隆隆的雪球,吓得一个个面色煞白,眼珠暴突。 前面的士兵想往前追,后面的士兵想往后退,却都被滚下来的雪球拦住了去路。 羌方士兵们吓得肝胆俱裂,乱成一团,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雪球冲下来,撞上自己的脑袋! “砰砰”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士兵们惨烈的嘶吼声,整个山谷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单影看着这个场景,想起了丛桂山之战,同样是被困在山谷中,同样是千钧一发。 可那时的开平军用盾挡住了毒虫蛇蚁,只是被咬伤了点,可比现在好多了。 毒虫蛇蚁是四处搜罗的,即便数量众多,也没法跟整个雪山的雪相提并论。 倾倒几次也就没了,可这雪球却没有尽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很快便将鲜血横流的尸体掩埋,变成白茫茫一片。 云依斐同样在看着被雪掩埋的羌方士兵,看着他们苦苦挣扎。 爬出来又被砸倒,脑袋血肉模糊,很快又被雪覆盖,场面十分惨烈,可他却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战场本就是惨烈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曾经见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场景,看着自己的将士被活活掩埋,痛彻心扉。 正看得出神,身后忽而吹来一阵冷风,钻进脖子里,刺骨的疼。 云依斐唰地转过身,目光森森,“大家小心,鬼将军来了!” 又是一阵阴风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大笑,仿佛从地狱传来。 “好久不见,小国师!” 546大言不惭!你太嫩了!(4更) 云依斐听到鬼将军的声音,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看了看山谷的另一侧,孙启晏在那边,如今还未赶过来。 对于曾经的情敌,那是怎么看都厌烦,多一眼都难受,可是为了这场与鬼将军的战斗,还是不情愿的答应了。 上官燕婉曾在众人商议对策之前,跟他聊过,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跟孙启晏一组,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关键时刻,出现什么意外,把孙启晏拉进战局,做个挡鬼牌也是好的。 云依斐被她说动了,虽说有很大的把握,但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警惕,以防万一,还是带着孙启晏,就看到时候鬼将军怎么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这些事情孙启晏自然是不知道的,从大军出发的时候,就摆着一张黑脸,俨然是老子极度不爽! 云依斐心思急转,只扫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这才看向鬼将军。 “呵,鬼将军倒是忙得很,做了鬼还不安生,四处奔波,看着都累。” 鬼将军仰天大笑几声,一只骷髅手握得嘎吱响,“你跟你祖父倒是像,平时话不多,可一开口就很毒舌。” 云依斐丝毫没有跟他叙旧的意思,“魑魅魍魉,摆阵!双翼飞蛇,你们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小鬼!” 魑魅魍魉早在鬼将军出现的时候,就已迅速分散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云依斐围在正中间。 他们身体悬空,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捏着张黄符,听到他的命令,当即把黄符抛出,对角相连,形成十字形的黄色光线。 云依斐站在十字交点上,长身玉立,衣袖翻飞。 “鬼将军,上一次在宫里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鬼将军看着迅速结成的大阵,却没有丝毫惧怕,仰头大笑几声,手腕一翻,骨剑凝结。 “真是大言不惭,真以为国师可以为所欲为?你还是太嫩了!你祖父在我跟前都不敢说这话!” 话音落,对着身后的鬼兵做了个手势。 “今日,这里所有的亡灵都将成为我的手下!谁也休想抢走!” 又是一阵阴风扫过,身后密密麻麻的鬼,张牙舞爪地朝着大阵狂奔而来,却在踏进阵法的刹那,痛苦哀嚎,整个魂魄被烈焰炙烤灼烧! 随着痛呼声渐止,魂魄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殆尽! 后面狂奔而来的鬼吓得瑟瑟颤抖,全部止住了脚步,再不敢靠近大阵,转而去袭击外面的双翼飞蛇几只。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赵日天被两只鬼抓住了脚踝,气得身板直颤,“你们赶紧放开!否则小生对你们不客气了!” 软绵绵的话,连小鬼都不放在心上。 赵日天感觉自尊被伤得体无完肤,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只平顶锅,抬手就是左右扫荡。 两只鬼被击中,好似流光,在半空划过一道线,飞向了天际。 赵日天手拿平底锅,气哼哼的。 “让你们欺负小生,早说了我不是好惹的!活该被拍死!不过话说回来,主人从哪里搞的这个武器,真是太棒了!” 伴随着一阵哈哈的大笑声,金灭地走到他身边,十分嫉妒地看着他手里的平底锅。 “哈哈哈,这个武器不错,小老弟,可以借我使使吗?哈哈哈!” 赵日天抬手就是一锅底拍过去,“臭不要脸,滚一边去,你不是有武器吗!不要妨碍小生打架!” 武器在手,秀才翻身把歌唱,气场两米八。 黄黑红手上拿个耙子,疯狂地转动一圈,把周围的小鬼全部扫荡出去,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转头看着两只,红脸一翻,兴奋地眼珠子都弹了出来,“主人最喜欢我了,看看我这武器,是不是很帅!” 金灭地捂着头顶的大包,嘤嘤嘤地哭起来,感觉是鬼界最可怜的娃儿。 立刻化愤怒为力量,开启疯狂打鬼模式,一句话不说,就是干!干!干! 双翼飞蛇被金灭地的热情感染了,也开始跟他一起疯狂扫荡,把对方的小鬼吓得抱头鼠窜。 夜鬼猫一脸淡定,手里也多了个武器,仔细看就是个棒子,却可以随心所欲地伸缩,变短变长,还可以弯成镰刀状! 自从得了这件武器,夜鬼猫兴奋地好似枯木逢了春,每天睡觉都搂着棒子,吃饭香了,打架更有劲了! 跟他对打的正是摄魂鬼,鬼将军最开始收的四员猛将,如今就只剩下他了。 摄魂鬼有心施展摄魂术,可眼睛刚睁开,面前就多了个大棒子,狠狠一捅,鲜血淋漓,疼得四处找娘! 鬼将军看着被追得四处逃窜的手下,气得火冒三丈,眼底燃烧着烈焰,双目赤红如火,骨剑轻轻一挥,瞬间疯长数倍,砍向大阵。 悬浮在半空的符阵剧烈抖动起来,黑气翻涌,冲入其中。 九阴邪骨剑越来越红,如同一柄饱饮鲜血的绝世凶剑,以势不可挡的力量穿透大阵。 云依斐眼眸骤冷,左手指尖夹着一张黄符,右手放在齿间轻轻一咬,血珠渗出。 沾血的手指迅速地在黄符上画出复杂图案,待最后一笔收起,黄符忽而爆涌出金光。 云依斐右手轻轻一挥,闪着金光的黄符朝九阴邪骨剑飞去,在贴上的瞬间,剧烈的抖动! 鬼将军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手中长剑忽而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身体不受控制地窜入符阵中。 云依斐眉眼冰冷,“就是现在!” 话音落,身体迅速朝阵外飞去。 不过是眨眼间,两人换了个位置,鬼将军被困在大阵正中,而云依斐已到了阵外。 鬼将军目眦欲裂,不好!中计了! 547国师竟把国公爷丢出去了!(1更) 鬼将军身体动弹不得,才知中了计,目光越发狠戾,恨不能把云依斐撕了! “好你个小国师,竟敢算计我!” 云依斐目光冰冷,如霜雪一般,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魑魅魍魉,好好招呼鬼将军,务必将他拖住!” 从摆阵之初,云依斐的目的就不是封印亡灵,而是为了困住鬼将军。 刚刚跟魑魅魍魉摆的阵,并不是封灵阵,而是专门为了抓鬼将军设的伏鬼阵。 若是不把他困住,根本无法封印雪山亡灵。 云依斐根本不会跟鬼将军解释这些,从伏鬼阵出来后,又迅速结了个新阵。 漫天飞舞的黄符,好似被风吹起的黄叶,却有生命一般,排列整齐,高速旋转。 云依斐双眸紧闭,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久远的禅唱,超度亡灵之音。 他站在漫天黄符之中,身形缥缈如仙,身后金光星星点点,超度声飘飘扬扬,在雪山间回荡。 单影及身后将士们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堪称神迹的一幕,心中俱是震撼。 “单将军,国师这是在干什么?那四个黑衣人又在干什么?” 单影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飘忽,一脸的震惊表情。 “以前只听闻国师大名,却还从未见他摆过阵做过法,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震撼,听这声音,应该是在超度刚刚死去的亡灵吧。” 将士们闭上了嘴,抬头看着悬在半空的云依斐,心中不觉升起敬佩。 高天之上,黄符散发出来的金光从天穹洒落而下,化作万点,弥漫整个雪山,隐约可听见灵魂嘶吼之声。 单影只觉周身忽而便冷,一股寒气窜进身体里,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一个士兵吓得脸色青紫,身体缩着,声音轻颤。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难道是那些死去的亡灵?他们来找咱们报仇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军都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极度降低存在感,生怕被鬼魂盯上。 单影生怕动摇军心,赶紧低喝一声。 “休得胡言!有国师大人在,你们怕什么!国师大人会安抚那些亡灵的!” 众人全部抬头看向云依斐,但见他周身的金光越来越弱,似乎有黑气在不断地涌入他袖口。 直至最后,黑气全部钻入袖口,所剩无几的金色辉芒融入他的身体里。 云依斐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衣袖一甩,落在地面上,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 单影急忙骑马赶过去,从马上一跃而下,想要扶住他,却在两步之外,就被制止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才想起来,国师大人是洁癖,又识趣地后退一步。 “国师大人,你没事吧?” 云依斐只轻淡地点了下头,转身看向魑魅魍魉的伏鬼阵。 此时大阵已摇摇欲坠,而魑魅魍魉四人的嘴角隐约有血丝渗出,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云依斐眉头紧皱,刚刚的封灵阵,已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那么多的亡灵,又是心怀仇恨与怨气的敌军亡灵,阴寒之气在体内不断冲撞,一时半会儿身体根本无法恢复。 而鬼将军的耐心早已告罄,正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九阴邪骨剑飞速转动,红光爆涌! 单影见云依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专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半空中的四个人似乎极度痛苦的样子。 “国师大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依斐哪里有空理他,脑子飞速转动,正在想着破解之法,耳边忽而炸响一声。 “啊,是国公爷!国公爷回来了!” 他迅速地转头看过去,眼底精光一闪。 孙启晏刚翻过雪山,从对面绕了过来,骑着高头大马,风姿飒爽。 刚到单影身边,人还未从马上跳下来,耳边破空声响起! 孙启晏反应极快,头一扭,腰下沉,本以为能轻松躲过,后衣领却被人抓住了! 惊叫声尚未出口,身体被大力一丢,好似长箭一般急射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单影大张着嘴,久久未发一言,他娘的,国师大人竟把国公爷丢出去了! 众将士更是呆若木鸡,眼神乱飞,忍不住揉眼睛,恍惚以为看错了。 虽说一直都知道国公爷跟国师大人互看不顺眼,可也不至于这么仇恨吧,怎么说丢就丢了! 孙启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伏鬼阵中了,可他看不到鬼将军,只能看到魑魅魍魉四个。 这不是虢平公主的影卫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身体悬空,尚未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条长鞭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神智被抽飞了,甚至忘了提剑来挡! 可令人惊疑的是,那条长鞭眼看着就要抽在他面门上,却忽而方向一转,似乎被人生生地扯到了一边! 只余下一缕劲风,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 孙启晏气得头冒青烟,正要开口训斥,忽而周身一冷,脸颊两侧似有寒气吹过,疼得刺骨,就像是被人扇了耳光!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耳边恍惚听到一身熟悉的斥责。 “没用的废物!” 孙启晏心头一跳,左右环顾一周,却不见一个人影,就连魑魅魍魉四个都已经落了下去。 他惊魂未定,好似失去了支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啊啊啊!” 单影等人反应极快,在听到叫声的一瞬间,弹射出去,将他牢牢接住。 “国公爷,您没事吧?” 548神仙打架,凡人遭殃!(2更) 自从国师摆了个阵,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四个黑衣人不知何故,悬在半空,明明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却受伤了! 国公爷刚到,就被国师大人揪住衣领甩了出去! 眼见着国公爷闯入四个黑衣人中间,其中一个手拿长鞭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朝他抽去! 鞭子抽到一半,又诡异地拐了回去,四个黑衣人瞬间落地,而国公爷却悬在半空! 明明周围没有人,可国公爷却好似被人抽了耳光一样,头左右摇摆,然后就落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好似在几个瞬间把一生的惊悚场面都经历完了,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最要紧的,当务之急,该如何让国公爷息怒! 孙启晏被众人接住,感觉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尽了,低喝一声,“还不快放我下来!” 单影连忙扶着他站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公爷,您没事吧?” 孙启晏面色如同铁铅,胸腔里气血翻涌,赤红的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他娘的叫没事!你是不是眼瞎! 单影被他瞪了一下,吓得站到一边,再不敢多言。 这是国师大人和国公爷的对决!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还是躲远点吧! 孙启晏一步一步朝着云依斐走去,目光渐渐浓烈,眸中似有火焰跃动。 眼看着就要走到近前,却被拦住了去路,低头一看,却是身穿黑衣的女人。 之前在伏鬼阵中,为了托住鬼将军,僵持那么久,魑魅魍魉已是强弩之末。 而鬼将军为了出阵,突然发威,眼看着就要拦不住,这要是刺在身上,非死即伤,还是重伤!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孙启晏忽而闯入阵中,四人对视一眼,看到了生机。 孙启晏是鬼将军的儿子!总不能看着他死在阵中吧! 魅舞反应最快,在九阴邪骨剑朝四人扫射而来的时候,抽魂链向着孙启晏袭去。 果然,鬼将军看到自己的儿子,先是一愣,片刻回过神来,九阴邪骨剑收住了去势,朝着抽魂链刺去。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瞬,魑魅魍魉立时抽身,虽然还是受了伤,却比预想的好很多。 只是可怜了魏国公,做了他们的挡鬼牌,被伏鬼阵的阴气灼伤就算了,还被自己亲爹抽了两耳光! 所幸他什么都看不到,否则这仇恨是怎么都消不了了。 鬼将军眼见着雪山亡灵已被云依斐全部封印,又被不争气的儿子气得火冒三丈,带着一众七零八落的鬼兵走了。 魅舞自知对魏国公出手罪大恶极,所以主动站出来,跪在他面前,身板挺得笔直。 “国公爷,刚刚是魅舞出手无状,误伤了您,与我家主子不相干,还请国公爷责罚。” 魑离捂着胸口,也跪了下来,作为魑魅魍魉的头,理应第一个站出来承担罪责。 “不,国公爷,是我管束无方,要罚就罚我吧!” 魍生和魉杀也跪了下来,有难同当,又怎会只让一人受罚。 四人跪成一排,挡在孙启晏和云依斐中间,脊背挺直,即便受罚也是傲然的姿态。 孙启晏正憋着一肚子火,想到刚刚那惊魂一幕,那黑漆漆的锁链若不是半路拐了弯,抽在身上,非死即伤! 心头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朝魅舞心窝上猛踹一脚,声音尖厉。 “你们好大的胆子!” 魅舞被他踹的眼前发黑,本就因为伏鬼阵受了重伤,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捂住心口,缓缓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魑离三人吓得面色一变,当即把她从地上扶起。 云依斐心知孙启晏定是极度气怒,却没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本以为只是针对自己一人,魅舞却被踹晕了。 一时间,也是气怒交加。 “魑离,你们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魅舞带去诊治!” 待四人离去,他与孙启晏隔着两步远,面对面站着,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双方都要被杀死千万遍了。 “国公爷,何必生如此大的气。” 孙启晏闻言,都要气炸了,脸色阴沉的厉害。 “呵,国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我揪住你的衣领,把你丢出去,敢问国师作何感想?” 云依斐轻抚衣袖,指尖在袖口花纹上抚了两下。 “国公爷想多了,我根本不会让你近我的身,我可是有洁癖的。” 两人之间好似有火花在闪烁,眼神交接处,噼啪作响。 孙启晏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哪里还有心思维持国公的矜持和稳重。 二话不说,身形一动,出手如电,朝他脖子抓去。 “云依斐,你欺人太甚!” 云依斐却好似一朵云,轻飘飘地就退后了数步,任他动作再快,也抓不住。 单影和众人好似脚下生了根,动不了分毫,再次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惊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魏国公成熟稳重,俊美清贵,喜怒不形于色。 国师大人更是姣姣如月,清雅绝伦,宛若俾睨众生的仙人。 可如今,就是这两个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这他娘的也太玄幻了! 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国公爷一直追着国师大人打,怎么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既视感?确定不在追逐打闹? 就在众人集体僵化的时候,耳边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抬头一看,正是去虎跳崖追击的黑甲军。 他们好似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一个个差点热泪盈眶。 兄弟们,你们终于来了,救星啊! 都说知道的越多,看得越多,就越危险,万一事后国公爷大发雷霆,想要了大家小命怎么办?! 可如今看到这一幕的人变多了,被封口的危险就降低了。 众人刚喘出一口气,高悬的心刚放下一半,忽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我尼玛到底看到了什么! 国师大人怎么突然就倒地了?国公爷怎么就生猛地扑上去了?那浑身占满鲜血的小白脸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最惊悚的是,国公爷怎么眨眼间又又又被丢出去了?!还是被一脚踢出去的! 549偷袭我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3更 上官燕婉和钟良钰一左一右跟在上官泽辰身后,骑马狂奔而来。 完颜博已被丢下了虎跳崖,其余士兵如一盘散沙,很快就处理干净了。 几人未做丝毫停留,便赶过来支援那木雪山突袭分队。 可还未到近前,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在,追逐打闹? 你追我赶,前面白衣人飘然若仙,来去自如,不让后面的人沾到半片衣角。 后面身穿玄铁铠甲的人气急败坏,却紧追不舍,拼命想上前捅上一剑。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惊悚画面? 相较于其他人的担忧害怕,上官燕婉却生出别样的心思。 魏国公追着国师大人跑,众人都是担忧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可她心头却窜起火苗。 孙启晏那厮是要杀了依斐哥哥吗?竟然趁着我不在,偷袭我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燕婉手上用力,缰绳狠狠一拽,脚下狠狠一踢,打马飞了出去,一骑绝尘。 上官泽辰看着面前窜过的黑影,幽幽叹息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 幸好敌军已被全部歼灭,否则被他们看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丢人都丢到羌方了! 云依斐并非有意跟魏国公玩躲猫猫,实在是体力不支,术法也没法施展,否则早就一张黄符丢过去,让他原地爆炸了! 可见他像疯狗一样紧追不舍,大有不咬上一口就绝不放弃的架势,也是头疼的厉害。 正焦头烂额,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影子,眼底流光一闪,忽而顿住了身体。 孙启晏正追得起劲,突然见他停了下来,有片刻的失神,但也只是片刻,瞅准时机,扑了上去。 一定要在他胸口捅一剑才能解气! 眼看着长剑已到身前,云依斐看着染血的长剑,嫌恶地皱起眉,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飞去,重重跌在地上。 孙启晏:……我他妈刚刚戳到他了吗?怎么就倒地了?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孙启晏怔楞过后,再次朝地上的人胸口刺去! 钟良钰看到眼前的一幕,身体已经僵住了,身后却突然露出一颗脑袋。 孙思柔沉浸在你追我打的画面中,双眼瞪得圆滚滚。 “师父,难道是我眼花了?刚刚那两个正在追逐打闹的是国师大人和我大哥吗?” 钟良钰一脸晦涩,艰难地点了点头。 孙思柔得到肯定的回答,嘴张得极大,能吞下一颗鸡蛋。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我大哥如此,额,疯狂过,感觉被附身了一样。 他平时总是绷着一张脸,不动如山,威严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即便是站着,也是挺拔如松,不苟言笑的样子,能把小孩子吓哭!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跟小孩子一样追着国师打?肯定是被邪祟附身了!不行,我要去阻止我大哥!” 钟良钰转头看着小徒弟,一张认真的小脸,眼睛鼓得圆溜溜,丝毫不知道已经露馅了。 “魏国公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我怎么从未听说?” 孙思柔一愣,双眼瞪得更圆,浓长的睫毛扇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什么,魏国公收了个义弟,师父你不知道吗?也是,师父整日待在军队中,那么忙,那有空关心别家谁收了个义弟。” 钟良钰看着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实在说不出拆台的话,可又忍不住逗弄她。 “自打魏国公来邺城,你不是成天躲着他吗?好像很怕他的样子,看来他对你并不怎么好,为何还要冒险去救他?” 自从钟良钰发现孙思柔对孙启晏的态度很古怪后,便叫人去查了一下两兄妹的事,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此后,他看到魏国公更没有好脸色了,简直是恨屋及乌。 可如今听孙思柔还这般担忧孙启晏的生命安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明明被欺负成那样,明明差点被弄死,为何还要关心他?果然是血浓于水吗? 孙思柔听他如此问,十分理所当然地回了两句。 “虽说他对我不好,可万一他冲撞了国师大人,被罚满门抄斩,那我和我娘亲岂不是要遭殃?他自己获罪就算了,可不能连累我们!” 还在纠结苦痛的钟小将军乍然听到这么句回答,差点被唾沫呛死,好像白担忧了。 钟良钰心里一会儿酸,一会儿苦,一会儿甜,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画风清奇的小徒弟。 “你不是他义弟么,就算满门抄斩,也斩不到你的脑袋,放心吧。” 一脸懵逼的孙思柔:…… 师父好像生气了?是我把师父惹生气了吗? 小徒弟向来尊师重道,看到师父生气,不管是不是自己气的,都要哄好! 孙思柔痛定思痛,大眼睛眨巴眨巴,脑袋往前一戳,在他后背上蹭来蹭去。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怕前面太危险,不想让我去掺和?那我不去就是,但你不要生气嘛。” 之前在虎跳崖的时候,孙思柔的战马被羌方士兵砍断了腿,钟良钰想到她的女儿身份,生怕暴露了,哪里敢让其他人带着她,只能把她拎到自己马上。 却不知这一举动,可害苦了他。 小徒弟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小脑袋时不时地在他后背上蹭,一股酥麻顺着脊柱传到了尾椎骨,又撩起一簇火苗,直窜向下半身。 活了十九年的钟小将军从不知欲火焚身为何物,平时除了舞刀弄枪,就是读兵书,别说是女人,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可如今突然多了个软萌爱撒娇的小徒弟,感觉生活突然之间就变了,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颗小石子,打乱了一切,也乱了他的心思。 钟良钰后背挺直,感觉身后不是坐着一个人,而是背着颗炸弹,稍不留意,就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不要在我身上乱蹭,坐好了,为军者,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为师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孙思柔十分乖巧地缩回脖子,却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550国师威武!完虐国公爷!(4更) 孙启晏见云依斐倒在地上,也不去想他为何突然就倒地了,举起长剑就刺了过去。 可剑尖刚到身前半尺处,眼前黑影一闪,虎口一痛,手中长剑被踢了出去! 变故陡生,猝不及防的偷袭! 孙启晏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紧接着身体也被人踢了出去! 飘在半空中的魏国公有些神志不清,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回事? 难道今天是他的大灾之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窝囊气!竟然一天之内被人丢了两次! 单影等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再做起来,已经轻车熟路。 就在上官燕婉踢出长剑的时候,他们便有了不祥的预感,脚下发力,冲了上去。 果然,国公爷被那小白脸一脚蹬过来了! 他们甚至有些庆幸,幸好跑得快,接住国公爷了! 单影生怕再被孙启晏骂,接到他后,赶紧松开了手,站到一边去,继续当一棵树。 被手下接住之后放在原地懵逼的孙启晏:…… 顶头上司一副能吃人的青黑脸,哪里敢多看一眼,单影转过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罪魁祸首。 可当他看到那个场景,再次僵化了,心里的震撼绝不亚于国公爷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虚弱的国师大人正躺在那小白脸的怀里,这本没有什么,毕竟人家是公然搞断袖的,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但是,国师大人不是严重洁癖吗?那小白脸身上的软甲明明沾着血,都把国师大人不染纤尘的白袍弄脏了! 可国师大人却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小白脸身上的脏污,反而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一副弱不禁风求抱抱的可怜相!这尼玛还是我们大端朝的国师吗!也太惊悚了! 显然,跟他想法一致的,不止一人。 开平军看着孙启晏能杀人的阴沉脸,杀敌时眼都不眨的八尺汉子,此时却个个抖若筛糠。 一天之内,看到国公爷被人丢了两次,不会被毁尸灭迹吧? 刚刚来到的黑甲军全军肃穆,却一个个憋笑憋的脸通红,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一张嘴就笑出来。 国师大人威武!完虐国公爷! 上官泽辰看到这辣眼睛的一幕,嘴角抽抽的厉害,这货又在作妖,欺骗我皇妹的感情了! 已经把头缩回去的孙思柔突然感到全场一片寂静,又忍不住搂着钟小将军的腰,侧出半边身子探头看过去。 但见国师大人躺在姐姐的怀里,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虚弱模样,吓得眼睛瞠大。 “师父,国师大人不会真被我大哥打伤了吧?刚刚还飘然如风,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被风吹在地的落叶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大哥惹大麻烦了,不会真的要满门抄斩吧? 师父,咱们赶紧回去吧,我要给我娘亲写封家书,让她赶紧出府躲起来!” 风中凌乱的钟良钰:…… 这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呀! 上官燕婉刚骑马到云依斐不远处,就见他被人推倒在地,眼看着孙启晏的长剑已经刺到了胸口,吓得头脑一懵。 身体远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马上飞下来,一脚把孙启晏踹了出去。 她把云依斐抱在怀中,紧张兮兮地检查着,生怕哪里被戳出个洞。 关心则乱啊,也不想想国师是什么人,就算是体力不支,也不会让人伤了他的。 云依斐抓住她的小手,细腻修长的指尖轻点她的额头,声音极小。 “婉婉,我没事,不要担心,只是刚刚摆阵,消耗过大,有些体力不支而已。” 上官燕婉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身瘦如削似竹,心疼不已,眼底已见泪花。 “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对付鬼将军,还要摆封灵大阵。” 云依斐看到她眼角的湿润,心里隐隐作痛,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不过就是费些体力而已。” 两人抱在一处,互诉衷情,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仿佛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打了人,还不思悔改,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人的无视,惹恼了孙启晏,本就因为那一脚燃起了怒火,此时更是噌的一下窜起,几欲焚天! 孙启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两人身侧,长剑直指云依斐心口,脸上凶神恶煞,额上绷着青筋。 “你算计我!” 孙启晏那么聪明的人,不过是几个转念间,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云依斐突然倒地,不过是为了吸引上官燕婉的注意力,并以弱者的姿态博取怜惜! 上官燕婉本就心仪于他,肯定会很心疼,同时,就会更加痛恨施暴的人!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怪就怪,他低估了云依斐,没想到他竟如此能屈能伸,这种扮弱小博同情的事,都能做出来,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之前无缘无故将他丢出去,让他在众将士面前颜面尽失,旧恨还未消,又添新仇! 此仇不共戴天! 至于第二次将他踢出去的上官燕婉,同样不能放过,敢让他魏国公出丑,一个都不能放过! 孙启晏越想越气,恨不能一剑把两人都剁了! 上官燕婉见他走过来,急忙又把云依斐往怀里一紧,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 “魏国公,你这是作何?咱们可都是大端朝的子民,内部厮杀算怎么回事! 刚刚你追着国师大人喊打喊杀,将他踢倒在地,身受重伤,现在居然还想着杀他,到底居心何在!” 赤裸裸的贼喊捉贼!明明受害者是他,怎么就变成云依斐了?! ------题外话------ 国师大人表示,身体太累,不能以暴制暴,只能暂且装小白兔了,婉婉,抱住你的小可爱! 551宝贝真棒,回去给你奖励!(1更) 孙启晏浑身血气翻涌,全冲上了头顶,浑身的关节咯咯作响。 他忽而俯下身,大手朝着上官燕婉的脖子袭去,真想掐死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 可他的手刚到近前,却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抓住了! 那只手外面还裹了一层衣袖,孔武有力,力道千钧,哪里像是体力不支的人! 上官燕婉眼见着云依斐抓住了孙启晏的手臂,两人互相对视着,空气里仿佛有火焰在灼烧。 大战一触即发,甚至比战场更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上官泽辰走了过来,看着三人僵持的场面,语声微冷。 “像什么样子!将军主帅在阵前,怎能如此胡闹!魏国公,请顾全大局,有什么事,还是等回到城主府再说吧。” 孙启晏气得双目赤红,似乎燃着火,手臂青筋直跳,还在往前伸。 “景王殿下这话说得轻松!因为国师大人,今日我在众军面前丢尽了脸面!你让我如何不计较!” 上官泽辰虽不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猜也知道,定然是魏国公在云依斐那里吃了亏,否则也不会是这暴怒的样子。 “那魏国公要如何?当着众军的面,亲手杀了国师?好让敌军开心开心? 还有两日就是七月半了,还有一场大战等着我们!我劝魏国公最好掂量一下轻重! 有什么仇什么怨,且等大战结束之后再算!否则,若是我军战败,你可担得起责任?!” 孙启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里不舒服,气得要原地爆炸了,从他懂事起,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 云依斐眼底幽光一闪而逝,手上力道放松,渐渐垂了下去,脸色煞白,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竟然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原本一直警惕地盯着孙启晏,即便他的手随时有可能掐住自己的脖子,也一无所惧,正对峙着,云依斐竟晕在了她怀里! 一时间手足无措,急忙揽住他,喊了几句,却不见回答。 上官燕婉吓得脸色煞白,哪里还会管孙启晏,当即抱着云依斐站起身,往怀里紧紧一揽,骑马离去。 正伸着手悬在半空的孙启晏:…… 这他娘晕的还真是时候!以后两军怕是要传开了,里子面子全没了,国公爷不满国师大人,将其逼晕! 还准备继续说服孙启晏放弃报仇的上官泽辰:……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国师的临场发挥及随机应变能力还真强!真是白担心了! 两人尴尬地站在那里,空气出奇的安静。 两边的士兵离得远,不明所以,只看到魏国公怒气冲冲地要杀国师大人,甚至伸手要掐死他的男宠! 谁知,男宠没掐死,国师大人许是怒火攻心,竟然被气晕过去了!真他娘的刺激啊! 单影离得最近,各中情况又最了解,包括两人以前的恩恩怨怨。 可他一个下属,也说不上话,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国公爷,咱们……” 话说到一半,被上官泽辰接过去了。 “魏国公,既然国师大人都受重伤晕过去了,此事就暂且不要再提了,一切等大战结束之后再说。 等我们凯旋而归,你想做什么都什么阻拦,还是那句话,要分清主次,寻仇也要分场合!” 说罢,转身离去。 孙启晏站在原地,双拳紧握,脖子血管暴起,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可如今仇人已经离开,景王又当众劝了他,且身后大军还看着呢,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愤然离去! 单影看着他骑马离去的背影,小心地摸了摸心口,惊心动魄一场,感觉要短命好几年! 开平军在他的带领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那边黑甲军也跟着上官泽辰一行离去。 孙思柔忧伤地搂着钟良钰的腰,面上神色哀戚。 “师父,这可怎么办啊?我大哥好像把国师揍晕了!不会真要满门抄斩吧?” 钟良钰感觉到后背一阵温软,身形一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缓解一下体内的躁动。 “放心吧,师父跟你保证,国公府不会有事的,你娘亲也不会出事的。” 对于一个百步穿杨的将军来说,视力自然是极好的,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看得分明,是云依斐自己晕过去的,魏国公根本未占到丝毫便宜! 国师大人和虢平公主合体,谁又能在他们夫妻俩身上讨到好处呢!真是天生一对,额,霸王! 被钟良钰给予高度评价的两人正策马奔腾在山路上,刚出了人群,行了几里路,上官燕婉轻咳一声。 “依斐哥哥,该醒了吧?”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上官燕婉真以为他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可当她抱着人往回跑的时候,发现怀里人的睫毛动了动,一脸享受地贴在自己身前。 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狡猾如狐!可是她还是好喜欢! 上官燕婉也急于摆脱随时都有可能原地爆炸的疯狗,生怕他乱咬人,遂心情愉悦地将计就计。 刚问出声,身前一热,纤腰被揽住了,下巴上是浅浅的温热呼吸。 “婉婉真聪明,一下就识破了,刚刚我演的怎么样?有没有把魏国公气死?” 此时的国师大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光霁月,简直就是个跟家长撒娇讨要礼物的小孩子! 上官燕婉空出一只手,在他头顶摸了摸,“我家宝贝真棒,回去给你奖励!” 云依斐怔愣一瞬,轻笑出声,从她身前抬起头,在她下巴上吻了一下,“一言为定,那我先睡会儿,养精蓄锐。” 上官燕婉心疼地看着怀里人,眼里满是怜惜,肯定是消耗太多,身体撑不住了吧。 刚刚装晕,其实就是身体快受不住了,即便不装,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上官燕婉把披风扯下,将他捂得严严实实,往怀里一按,放慢了速度,朝城主府缓缓驰去。 云依斐得到她的许诺,满心欢喜地晕了过去,还等着睡醒后的奖励,结果,等他醒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题外话------ 国师身娇体弱易推倒,婉婉男友力max! 552找个王八,都比你好!(2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刚把云依斐安顿好,走出院门,迎面就碰上了火急火燎的容聚父子,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干什么来了。 “容城主,今日立了大功,雪山上的埋伏很成功。” 容聚顿住脚步,眼里满是惊惶,“我夫人呢?” 上官燕婉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看了秋绮一眼,“去把人带来。” 容聚顺着秋绮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不知燕公子所为何事,为何要把我夫人关起来?” 上官燕婉扫他一眼,轻笑出声,嘴角却带着嘲讽。 “不知所为何事?容城主,大家都是自己人,开门说亮话,何必在我跟前装傻,你已经猜到了吧,你的夫人和女儿就是奸细!” 容聚身形一颤,往后踉跄一步,被容非洛扶住了,“爹,你没事吧?” 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是说她俩跟羌方勾结?”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粉饰太平的意思,直截了当。 “没错,上次丛桂山一战,正是因为她们通风报信,我们才损失那么惨重! 这次若不是有人给我们密报,恐怕又要着了羌方的道!容城主,你这妻子和女儿,不容小觑啊! 以前每次商议退敌之策,你可都在场,我们从未怀疑过你。 可你倒好,上了床,被女人吹点耳边风,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容城主,那些情报是不是你告诉蓝玉华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们没有治你的罪,不过是看在你多年驻守边城,且大战在即,不想动摇军心,否则你早就人头落地了!” 容聚脸色剧变,双手在颤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脸色更白了,眼里充斥着被人背叛的愤怒,还有迷茫。 “怎么会这样?玉华嫁给我那么些年,还生了女儿,怎么可能会是羌方的奸细,不可能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容非洛倒是对上官嬿婉的话深信不疑,看着还执迷不悟的父亲,有些痛心疾首。 “爹!你还糊涂着呢!人家从嫁进城主府之前就开始算计你了! 我早说过,娘亲就是那个狠毒的女人害死的,可你偏偏不相信! 现在好了,她不仅出卖你,还把大端朝给卖了,她这是叛国啊! 若不是景王殿下他们英明,我们全府都要跟着陪葬!” 容聚闻言,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真是玉华杀了淑娴吗?她真的是羌方的细作吗?还有惜月,她怎么会成为细作?我不相信!” 容非洛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脚踹他脸上,若不是他老子,估计早就上手狠揍一顿了。 “爹!你清醒清醒!你还想被骗到什么时候?你再执迷不悔,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我才不会为那个毒妇陪葬!她该死!是她害死了我娘亲,我没有一刀砍了她的脑袋已经不错了!” 上官嬿婉看着父子俩,眉头微皱,两人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容聚和蓝玉华毕竟夫妻十数载,蓝玉华一直悉心照料着他,为他生儿育女,将城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容非洛,早就怀疑蓝玉华,对她们母女俩爱答不理,若不是苦于没有证据,还真有可能把她们俩都弄死! 如今蓝玉华的面具被揭开,注定是一场家庭炼狱,只是不知容聚会如何处理这个叛徒妻子。 秋绮带着人过来了,蓝玉华被绑住了,嘴里还塞着布,看到容聚父子俩的时候,眼神惊惧,身体畏缩,想来也是怕见到他们的。 相处十多年,整天睡在一起,朝夕相对,不可能没有感情的。 上官燕婉对此没有丝毫兴趣,只看向容聚,声音冷冽。 “容城主,现在我就把这个细作交给你了,该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上次因为她的通风报信,黑甲军损失惨重,景王殿下还差点丧命! 于大端朝而言,她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可我尊重容城主,才会把她交给你,希望容城主不要让人失望才是。” 话音落,示意秋绮把人推过去,转身欲走。 “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儿?” 容聚挣脱容非洛的手,往前追了两步。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头都没转,继续往前行去。 “这你应该问问你的好夫人啊,她做了什么好事,心里一清二楚,何必来问我一个外人!” 蓝玉华惊恐地瞪着双目,双手被缚,脚下踉跄,“噗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看向容聚。 容非洛抽出腰间的长剑,两步跨到她面前,面色有些狰狞。 “你这个毒妇!今天我要为娘亲报仇!” 眼看着长剑已到蓝玉华胸口,却被一只手直接握住了,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鲜血如注,不停地往下滴。 蓝玉华吓得肝胆俱裂,不停地摇着头,哭的泪眼模糊。 容非洛先是一愣,转头看向容聚,面色青黑,像是被激怒的豹子。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以前你不信我,说我胡说八道,可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继续袒护她吗?! 我真为死去的娘亲不值,怎么会瞎了眼找你这样的男人!找个王八,都比你好! 今日,你若是不让我亲手杀了这个毒妇为娘亲报仇,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从此以后,我容非洛再也不是你的儿子,你就跟这个毒妇过一辈子吧,看她怎么把你弄死!” 容聚脸色灰败,眼神复杂,手上的血不断涌出,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容非洛气得眼冒金星,脖子充血,喉结滚动,声音里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竟然宁可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也要护着这个毒妇!” 愤怒冲昏了理智,再也顾不上其他,长剑狠狠一抽,趁着容聚疼痛难忍身体后退的空挡,在蓝玉华肩膀上砍了一剑,转身就跑。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她的!” 容聚脚下虚浮,身体巨颤,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满是落败。 553我跟那毒妇不死不休!(3更) 邺城,西郊大营。 钟良钰把大队人马安顿好,让将士们养精蓄锐,等着两天后最后一战。 待一切安排妥当,才转身朝主帅营帐走去,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孙思柔跟在他身后自说自话,叽叽喳喳。 “师父,我大哥真没事吧?万一国师大人醒过来要找他问罪怎么办?……” 钟良钰被她吵得脑子疼,转身瞪她一眼。 “你若是再唠里唠叨,我就把你横着丢出去。” 孙思柔乖巧地闭上嘴巴,委屈地看他一眼,又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刚做了一半,钟良钰似有所感,突然转身,把她抓了个正着。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伸伸手,踢踢腿,扭扭脖子。 “哎,大战一场,着实劳累,要放松一下关节,活动一下面部器官。” 钟良钰丝毫不怀疑,她若是长了尾巴,此时定然摇得欢快,正要说她两句。 孙思柔赶紧打断了他,指着大营的门,“师父,容公子来了!” 两人刚转过头,容非洛就像风一样刮了过来,脸色铁青,一身寒气。 孙思柔想到上官燕婉之前说的话,以及容惜月被莫染收拾的场面,瞬间明白了什么,幽幽叹息出声。 “容公子,真可怜。” 钟良钰扭头看她一眼,神色莫名。 容非洛好似炮弹一般冲到他面前,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求安慰,却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阻止了。 钟良钰脸色写满了拒绝,虽然你确实有些可怜,可本将军也不会牺牲胸膛给你扑的!像什么样子! 容非洛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在容聚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见好友毫不留情地拒绝安慰,只觉天都要塌了。 老天太残忍了!这不是要把他逼死吗! 转而看向一旁的孙思柔,虽说以前总是不待见他,可也算是一起吃过饭、逛过妓院、打过架、杀过敌的兄弟,委屈一下自己,让他勉为其难地抱自己一下吧。 思及此,转身就要投入孙思柔的怀里,却被人揪住了衣领,身体悬在半空。 容非洛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好似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也顾不上城主府公子的面子了,当场就哇哇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大喊大叫,那叫一个委屈,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我爹宁肯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也要袒护那个毒妇! 你们是我最好的兄弟,在我困难难受的时候,竟然都不安慰一下!呜呜呜!你们算什么兄弟!” 大营里原本走来走去巡逻的几个将士,冷不防听到他的哭嚎,手里的长剑晃了晃,假装什么都未听到,脚步匆匆地离去。 孙思柔毕竟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又柔软,想想他的处境,确实是极可怜的。 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父亲还对杀母仇人百般维护,若是换做她,估计也要气死的。 她走过去,正准备抱一抱,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还没碰到人呢,就被钟良钰拎走了。 容非洛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跳脚,跟鲶鱼一样扑腾个不停。 “你这个坏人,亏我还把你当成是我好兄弟!真是太没人情味了! 我都可怜成这样了,你还雪上加霜,捅我刀子!呜呜呜! 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崇拜的人了,太冷血无情了!” 钟良钰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察觉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当即把他往肩膀上一扛,朝大帐里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孙思柔还站在原地,吼了一嗓子。 “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进去!还嫌不够丢人!” 孙思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里满是迷茫,一边走,一边低语。 “我怎么丢人了,又不是我在大吵大闹。” 钟良钰走进大帐,随手把肩膀上的人丢在虎皮地毯上,十分嫌弃地说了一句。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丢人!还不赶紧把眼泪擦擦!” 容非洛落在毯子上,疼得捂着屁股,目光怨恨地瞪着他。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孙思柔刚走进来,小腿就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眉头紧皱。 “容公子,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往前看。” 容非洛被钟良钰瞪得身板一颤,赶紧抱住了孙思柔,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也想往前看,但杀母之仇已经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就算把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孙思柔幽幽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你不是说,你爹一心袒护她吗?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就被容非洛打断了。 “不可能的!就算父亲袒护她,我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你不要劝我了,没用的,我心意已决!我跟那毒妇不死不休!” 孙思柔眼睛眨巴眨巴,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劝你放弃,杀母之仇怎么可能放弃! 谁要是杀了我娘亲,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的! 我是说,既然你爹一心袒护她,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你可以表面敷衍你爹,等他不在的时候,再把那女人杀了呀! 到时候,你爹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总不能再把你杀了吧,最多就是生你几天气。” 正在嚎啕大哭的容非洛突然愣住了,抬头看着她,就像是路边被遗弃的小狗,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孙思你真聪明!” 容非洛立刻打了鸡血,再次恢复生机,顺着孙思柔的小腿,就想把她扑倒在地毯上,抱一抱,亲一亲。 可刚把人扑倒,唇已经凑了上去,却被一只大脚挡住了去路! 他扑势凶猛,哪里收的住,直接亲在了那人的靴子上! 孙思柔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哎呀,妈呀,这也太吓人了。 容非洛双眼瞪得滚圆,嘴边传来隐隐的血腥气,那是钟良钰奋勇杀敌靴子上留下的血!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又是一声穿云破月的叫声,紧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554师父闹情绪,怎么办?(4更) 钟良钰收回脚,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铠甲,没有丝毫愧疚,声音更是云淡风轻。 “既然闹够了,就回去吧。” 容非洛差点把心肝肺都咳出来,指着他,满腔的控诉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你、你居然,我、我、我再也不要跟你做兄弟了!” 钟良钰淡淡地扫他一眼,“这话我都快听得耳朵长茧了。” 又是一记重击,容非洛趴在地毯上摇摇欲坠,一股浓重的交友不慎的哀愁在心里蔓延,感觉重新认识面前的人了。 虽说以前钟良钰也不待见他,也不耐烦他,可从未这么不留情面地对他啊,尤其是在他极为脆弱的时候。 容非洛干脆往地上一滚,又开始哭天抢地,好像死了亲爹一样。 “你无情!你冷漠!你不讲道理!我不走,就是不走! 我已经跟我爹断绝父子关系了,我再也不回城主府了!我就要赖在这里!” 钟良钰浓眉一竖,又抬脚踢他两下。 “赶紧滚蛋!小心我让人把你横着丢出去!” 容非洛伤心欲绝,满含幽怨地瞪他一眼,当即爬到孙思柔身旁,再次抱住她的小腿。 “我晚上跟孙思一起睡!又不住在你的帐篷里!你凭什么撵我走!” 孙思柔心里警铃大振,跟我睡?尼玛,我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虽说这货蠢了点,万一被发现了女儿身,那也不好收场啊! “那什么,容公子啊,你若是不回城主府,怎么趁你爹不在的时候报仇啊?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假装跟你爹认个错,然后偷偷地监视着那女人。” 容非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就不!我刚在我爹面前放了话,现在回去,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我以后还怎么在邺城混!我也是要脸的啊!” 孙思柔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年,有些忧愁,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钟良钰在听到他要跟孙思柔睡的时候,心头一紧,差点没控制住,把他一脚踢出去。 可是又下意识地看向小徒弟,想看看她是什么想法,此时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才放下心来,幸好这小徒弟还没有傻到家。 钟良钰抬起脚,在容非洛背后一勾,十分轻巧地就把他踢了出去。 “你连脸都没有,还要什么面子!外面的士兵听令,速把容公子送回城主府!”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容非洛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容公子,得罪了!” 待声音渐渐远离,孙思柔才走到他身边,略有些担忧。 “师父,这样把他送回去,真的没事吗?” 钟良钰警惕地扫她一眼,“你关心他?” 孙思柔被他盯着,后背发凉,虽不知又哪里把他惹生气了,但十分识时务地朝他甜甜一笑。 “怎么会!我就是怕他太能折腾,万一伤了我们的士兵就不好了,大战在即,一名士兵也不能损失啊!” 钟良钰被成功顺了毛,收回视线,轻咳一声。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就是个纸老虎,翻不出浪花的。” 孙思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偷偷看他一眼,哎,师父总是无缘无故变脸色,闹情绪,怎么办? 求支招,挺急的。 羌方,三皇子府。 低低的笑声透窗传出,裹挟着夜风,冰凉刺骨。 “哈哈哈,完颜博那蠢货自作聪明,把自己玩死了吧,我就知道,他那样的蠢货,早晚死在自己手里!” 完颜昊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把匕首,正在耐心地擦拭着。 旁边坐了个黑袍人,正是巫族族长司徒如天。 “如今完颜拓和完颜博都死了,再也没人能跟你争抢太子之位,早晚有一天酋长之位也是你的了。” 完颜昊勾唇一笑,“外祖父,这事还多亏了你,若不是有你在,大事怎么可能成! 只是牺牲了一个使女,外祖父莫要过于伤心了,本以为子汐挺聪明的,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徒如天骤然沉下了脸,眉间乌云重压。 “伤心?有何好伤心的,养了她们那么些年,就是拿来用的! 子汐野心太大,想要掌控完颜博,企图跟我们杠上,脱离巫族的掌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真以为她的小心思,我们看不穿吗?天真!这次之所以没有阻止她,就是想让她自取灭亡! 所有跟巫族作对的,想要叛逃的,即便是巫女,也不能轻易放过!” 完颜昊嘴角笑容温和,长睫下的目光却带着极为隐蔽的不耐和嘲。 “外祖父说的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个叛徒而已,不值得生气。 对了,后天的大战,我这边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不知外祖父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司徒如天嘴角一勾,冷笑一声。 “放心,我已经跟鬼将军布置好了,一切就绪,就等着鬼门打开之时,让大端朝的军队全军覆没! 我要让他们像几十年前一样,全部死在活死人阵中!一个也休想逃!” 完颜昊不放心地看他一眼,犹豫开口。 “可是我听说,这次那木雪山一战,鬼将军并未将那些亡灵捕获,会不会有影响? 还有巫女,表妹她似乎在闹情绪,到时候不会临阵脱逃,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儿吧?” 司徒如天嘴角轻挑,十分自信地看向他。 “不过就是两支军队的亡灵而已,影响不大,不要忘了,这方圆几十里的孤魂野鬼早已被他招致麾下。 至于她,云依斐他们以为只要把巫女除了,就能破解活死人阵吗,天真!巫女哪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杀死!” 完颜昊与他相视一笑,笑声透窗而出,飘散在空中。 555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1更) 羌方,皇宫。 “让我进去!听到没有!我再说最后一遍!” “大公主,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让您闯进去了,王会把我们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的!” 完颜婧双手抱臂,一脸气怒地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夏侯英和夏侯兰姐妹俩,正跟门前手拿长枪的两个护卫对峙着。 “我父王为何不愿见我?他在里面忙什么呢?”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一脸惊惶,却不愿推开一步。 “这个,我们只是做奴才的,不敢乱嚼舌根子,还请大公主见谅。” 完颜婧双眼一厉,眸光一闪,“是不是独孤雪柳在里面?” 两个护卫同时低下了头,不再回话。 完颜婧冷嗤一声,“把他们俩给我拦住,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父王!” 夏侯英和夏侯兰提刀而上,与护卫斗在一处,完颜婧径直走了进去。 “父王!皇儿有事禀告!” 刚走进去,便跪在了屋子正中。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是杂沓的脚步声。 完颜宗政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脸的不耐烦,身侧还跟着独孤雪柳。 看到跪在地上的完颜婧,随手就把手里的玉摆件朝她砸去。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闯进来!” 完颜婧不躲也不避,玉摆件砸在她额头,鲜血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涌,她却恍若未觉,只搁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攥着。 “父王,皇儿也不想大晚上的来扰你,但事态紧急,不得不报!” 完颜宗政被独孤雪柳扶着坐下来,又递给他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看向她,依旧是一脸不耐。 “到底什么事,非要大半夜的来禀报!” 完颜婧头伏在地上,声音不急不缓。 “父王,二皇弟死了。” 完颜宗政手里的茶盏差点被捏碎,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抬头,怒目而视。 “你刚刚说谁死了?” 完颜婧抬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 “二皇弟死了。” 完颜宗政脸色骤变,手里的茶盏哆嗦着,摔落地上。 “拓儿才刚死几天,现在又是博儿,这是要灭我们羌方皇族吗!到底是谁干的!” 独孤雪柳眼底幽光一闪,轻轻地帮他抚着胸口,并未开口说话。 完颜婧眼角余光扫她一眼,又急忙收起眼底厉色,说话言简意赅,不带丝毫感情。 “二皇弟主动跟大端朝人约战虎跳崖,被他们灭了。” 完颜宗政一听这话,气得火冒三丈。 “混账东西!他还真是蠢到家了,真以为会点武,就天下无敌了!真是作死!” 完颜宗政说完这话,面色涨红,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喘,呼吸困难。 独孤雪柳刚忙帮他顺着气,一边安慰着。 “王上,事已至此,您得放宽心,万不能再把您气着了。” 完颜宗政的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咳了一阵子,有些力不从心,被独孤雪柳直接扶进去休息了。 待独孤雪柳安顿好他,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完颜婧还未离开,正站在那里。 “大公主为何还未离开?王上身体不适,今天怕是不能听你汇报了。” 完颜婧站头看她,嘴角忽而斜斜一勾,身形快似闪电,已到了近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多言!我记得以前曾经警告过你,看来你记性不是很好啊!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嗯?” 手上用力,狠狠往上一提。 独孤雪柳脸色涨红,身体悬空,窒息感袭来,不停地用手拍打着她。 “放、放开……” 完颜婧在她将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手往地上重重一甩,好似丢麻袋一般把她甩到地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 若是再轻举妄动,小心人头不保!二皇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还有七夕节那天,你把父王灌醉,偷偷跑去长街看心上人,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我若是把你做的混账事都告诉父王,你觉得父王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独孤雪柳趴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脸色有些发白,抿紧了唇瓣。 完颜婧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再次擒住了她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她面上划来划去。 “知道我为什么还留着你的命吗?因为这次你跟我的目的一样,借着你的手,除去了一颗眼中钉,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后,你若是乖乖地做你的宠妃,我就留你一条命,你若是再敢给人通风报信,坏了我的事,定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指甲在她脸上狠狠一划,留下一道红痕。 独孤雪柳身体不住的颤抖,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就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等我儿子登上酋长之位,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556做鬼也不能放过她!(2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醒来的时候,只有秋绮在床前伺候着。 “冬音去哪儿了?你是让你好好看着她么。” 秋绮急忙上前伺候她更衣,面色有些担忧。 “冬音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眼睛肿肿的,似乎偷偷哭过。 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她也不吭声,吱吱呜呜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上官燕婉似想到什么,幽幽叹息一声。 “我知道了,明日就是七月半了,是我们跟羌方的最后一场大战,现在不能分心。 你先好好照顾着她,不要让她乱跑,等我把羌方彻底打败了,再好好跟她聊聊。” 秋绮了然地点点头,又换了个话题,故意压低了声音。 “公主,你昨日不是让人盯着容城主那边么,今早他们来报,说是没什么特别的事。 容城主和城主夫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起用了晚饭就睡了,至于容公子,不知为何大闹一场,跑出去没多久又被人送了回来,一个人躲在屋里。 今早,容城主夫妻俩又在一起用了早饭,跟往日里一样,若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只多派了几个人跟着蓝玉华,其他没什么变化。 公主,你说容城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就那么喜欢蓝玉华?明知是她弄死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还能淡然自若地跟她同吃同睡,简直不是一般男人啊!”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儿。 “容聚虽然性子平和,但绝不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人,估计他在等着什么契机吧,大战在即,不必理会他,明日他还要上战场呢,一切事情,且等大战结束后再说吧。” 提到容聚,不禁想到了容惜月,又问了一句。 “莫染那边怎么样了?” 秋绮凑在她身边,脸上略惊奇。 “莫染倒是比之前平静多了,天天也不闹着自杀了,就是一直躲在屋里不露头,公主,她不会躲在屋里,偷偷自杀吧?” 上官燕婉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回道:“不会的,就算我们的人看不住她,孙启晏也不会让她死的。 再说了,她既答应了我的条件,又怎会让她轻易死去,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能放过她。” 上官燕婉用罢早饭,又与上官泽辰几人碰了个头,确定一下明日的天狼山之战作战计划。 说是几人,不过就是钟良钰及几个重要副将。 容聚因为家里出了奸细,自然不愿厚着脸皮过来,只让人来说,明日不会缺席。 云依斐因为封灵阵的反噬,身体正虚弱,且明日还要继续作战,上官燕婉自然不让他再来,只嘱咐他好好休息一日。 至于孙启晏,昨日被气得浑身不舒服,一夜没睡,称病不愿前来,只派了单影过来凑个数。 上官燕婉倒是无所谓,反正行兵布阵早就商量好的,今日不过是最后确定一遍而已。 待商议完毕,她又亲自去东西大营转了转,生怕出什么纰漏。 忙了一天,等她要回城主府的时候,却又一次见到了酉霜。 自从那日偷偷潜入巫族圣地,她就再没见过酉霜了,又因为巳语身死的缘故,一直潜意识地回避着。 虽然极力回避,但因为帮过自己好多次,生怕巫族把她抓回去,让双翼飞蛇他们全部出动去找她。 可惜找了好久,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还以为被巫族抓了,她却突然出现了。 上官燕婉屏退左右,走到小树林里,“出来吧。” 酉霜从树林里飘出来,头发依旧严实地遮着脸。 上官燕婉皱眉看她一眼,“还好你没有被抓,真怕司徒如天他们把你抓去了,你最近都躲在哪里?” 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她根本无法说话,真是关心则乱。 酉霜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上官燕婉只能像从前那般,一句一句地问,让她点头或摇头。 “你当时怎么突然就跑了?是因为司徒如天派人去抓你了,是吗?” 酉霜点了下头。 “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明日天狼山之战的事情吗?” 酉霜又点了下头。 “莫不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巫族明天要怎么对付我们?” 酉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天巫女会到战场上,对吗?因为她是控制活死人阵的关键。” 酉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已大致知晓了她的意思,因为她口不能言,也问不出什么了。 只嘱咐她好好藏起来,不要再来找自己。 临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 “酉霜,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巳语,她是你的好姐妹,是吗? 你,巳语,还有巫女,三个人的关系很好,是不是? 上次在巫族圣地,巫女拼命救我,都是因为你,对不对?谢谢你,酉霜。” 酉霜的身形荡了荡,在她抬脚离开的时候,忽而窜到她身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虽然是抱,但也只能感觉到一片凉而已。 上官燕婉难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酉霜抱了片刻,才放开她,双手撩起头发,只露出一张泛白的唇。 她发不出声音,却努力地张嘴一字一字地说着什么。 上官燕婉怔楞之后,才明白她要做什么,认真地看着她的口型,以此来辨识她要说的话。 “你说,让我保护好巫女,对不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不要让她死了,是吗?” 酉霜放下头发,又把自己遮住,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想起孙启晏的态度,不敢完全保证这事,毕竟战场瞬息万变,也许只是一个分神,那条鲜活的生命就没了。 “我跟你保证,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不仅是巫女,其他的使女,我也会尽量保全她们的性命。 虽说她们也是巫族中人,但我知道,她们是被逼无奈,都是可怜人,我也从未把她们当做敌人。” 酉霜听她说完,似乎终于放了心,身影一闪,又消失无踪。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天上圆圆的月,幽幽叹息一声。 “巳语,就算你死了,魂魄被封印了,我也会把你救出来的,不会让你在人间受苦。 我会放你出来,让你去重新投胎,下一世,再也不要出生在这里了。” 夜凉如水,月如银盘,树林里寂静一片。 557你们都是他的女儿啊!(3更) 冰湖,巫族圣地。 司徒如天坐在上首,目光清冷,看着旁边几个黑袍人。 “她怎么样了?还在绝食抗议吗?” 司徒无念微低着头,“回族长,巫女她身体越来越虚弱,若是在这样下去,恐怕……” 司徒如天冷嗤一声,丝毫不在意巫女死活,好像那根本不是他亲生女儿一般。 “真是作死!真为以死相逼,我就会顺从她吗?做梦去吧! 就算她不想吃,也要给她塞进去,只要撑到明天就行了。 明天过后,大功告成,管她是死是活,她的使命也算完成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今晚一定不能出纰漏!” 司徒无念点头应是,“是,族长,知道了,那其他那些使女,明日……” 司徒如天眼底暗芒一闪,衣袖轻挥,站起身来朝外走。 “其他使女也一并带着,我自有用处!” 司徒无念及其他黑衣人站起身恭送他离开。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袍人幽幽叹息一声。 “真不知巫女到底是不是族长的亲生女儿,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已经折磨死了一个女儿,现在还要再让这一个送命吗?” 司徒无念转头狠瞪他一眼,“管好你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知道吗!是不是想死了!” 那人当即缩了缩脖子,身体往后缩了缩。 司徒无念带着两个黑袍人离去,径直朝着关押巫女的地方行去。 到了门口,假装客气地敲了敲门,“巫女,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敲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回应,司徒无念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给旁边人使了使眼色。 黑袍人点头,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无念大人,不好了!巫女不见了!”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司徒无念身体一抖,推开两人直往里奔。 “怎么回事?人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见了!若是让族长知道了,我们三个都不能活! 快,赶紧召集人马,速速去找!她肯定逃不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在今晚把她找到! 若是明天早上还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来见我了,直接找个地方自杀吧! 否则落在族长手里,肯定生不如死!听清楚了吗!” 两个黑袍人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已窜了出去。 司徒无念转念一想,眼底精光一闪,朝着一个地方疾飞而去。 眨眼间,已到了一个木屋前,抬脚踹开了门。 “辰乐,你给我滚出来!” 门板碎裂的声音,将床上的人惊醒,急忙披衣而起,跪在他面前。 “不知护法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辰乐可能做错什么事,竟让护法如此生气?” 司徒无念一脚踹在她胸口,目光狠厉。 “戌瑶那臭丫头呢?她可还在屋里?” 辰乐趴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说话断断续续。 “晚上我、我看着她睡着,才去睡的,应该还、还在屋里。” 司徒无念脸色一沉,也不管她,抬脚朝里间走去,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掀,空的! 他又快步走出来,抬脚又是狠狠一踹。 “应该还在?你他娘的是不是眼瞎!床上是空的!我明明告诉过你的,让你好好看着她,哪里都不准去! 现在巫女消失不见了,肯定跟那臭丫头脱不开关系!” 辰乐脸色煞白,身体轻晃,摇摇欲坠,眼底满是惊慌失措。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确实是看着她睡着了,才离开的。” 司徒无念眼底阴骛一闪而过,抬起脚就欲踹下去,到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赶紧去找!你最了解她,肯定知道她躲在何处了! 出口处有咒怨墙,她们出不去的,一定还在某处躲着呢!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你也别想活了。” 话音落,人已经闪了出去,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口。 辰乐捂着胸口站起身,又咳出一口血来,眼神清亮,带着一丝决绝。 在一处幽暗的地底,三个女孩儿并排坐在一起,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其中一个伸出手,一左一右抓住另外两人的手。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此生或许无以为报了,只能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戌瑶使劲地摇头,反手抓住她,“巫女,是我们心甘情愿奋起抗争的,并不全是为了你,所以你不要自责。 我们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活在为暗无天日的冰湖之下,连阳光都没怎么见过,活着跟死了有何区别。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因为你是巫女,可是随时随地出去,可以看到阳光,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还可以看漂亮的花花草草。 有时候我还很羡慕辰乐姐姐和子汐姐姐,她们那么厉害,可以出去做任务,甚至可以跟父母生活在一起。 她们的生活,才感觉像个人,而我们呢?就像是埋在地下的白骨,生不为人所知,死亦没人关心。 甚至连死后的魂魄都要被永久封印在这里,不能投胎转世,生生世世成为这里的冤魂!何其可怜!” 卯星听她说这话,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哭的哽哽咽咽。 “是啊,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被选中的偏偏是我们?明明跟我们一起出生的孩子那么多。 可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很自私,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了,怎么还能想着把别人也拉进来,内心十分痛苦。 我们从小虽然不缺吃喝,甚至是锦衣玉食,可他们精心喂养我们,为的不过是那一身的血与肉。 到头来,什么都不属于我们自己,血肉不是,灵魂也不是! 虽是如此,我却从未羡慕过巫女,因为跟我们相比,你活得更痛苦,亲眼看着姐姐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早知道会死,还不如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吗?长老们太残忍了!族长更是泯灭人性! 你们俩可都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舍得下手!酉霜姐姐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吧! 好在酉霜姐姐聪明,魂魄逃了出去,这样也好,不用生生世世困在这里了,可以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彻底脱离苦海。” 说到这里,手不停地颤抖。 558是族长的三眼灵蛇!(4更) 巫女想起酉霜,眼中满是惊痛,艰涩的感觉一寸寸漫至喉咙,捏了捏两人的手。 “姐姐,我对不起姐姐,当初该死去的是我!是她代我死去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天! 我答应你们,若是我能离开,能够跑出去,定会想办法救你们,把你们所有人都救出去,再也不要留在这里受苦!” 戌瑶抱了抱她,轻声安慰着。 “咱们只要能躲过今晚和明天就好了,明天是羌方和大端朝最后一次大战,也是首次开启活死人阵! 只要巫女不在,就没办法用那个阵,或许羌方就彻底完蛋了! 羌方完了,那么巫族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们也就彻底脱离苦海了!” 卯星眼里的泪花闪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没错!只要躲过了今晚,等明天他们全部出动赶往天狼山,咱们就可以趁机逃走! 我和戌瑶谋划了一年,每天轮流来挖这个地洞,为的就是这一天,希望不要被发现。” 巫女被两人的热情感染,也不再害怕。 “我们会逃出去的,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还会遇到特别温暖的人。” 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满眼都是柔情。 戌瑶和卯星对视一眼,笑嘻嘻地开始挠她痒痒,顺便逼问。 “巫女,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情郎了?为何每次提到外面,你都双眼放光,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巫女咯咯笑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 她们的幸福很简单,却来之不易,还有可能如昙花一般,转眼即逝。 三人抱在一起,就像是在凛冬互相取暖的可怜小动物,睁着眼睛谁也不敢睡去,生怕一闭眼,就被人抓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三人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头顶再次响起声音。 卯星吓得身体抖如筛糠,“她们该不会是找到这里了吧?” 戌瑶心头一跳,却勉强撑死笑容。 “不会的,之前也有脚步声,是有人来找辰乐姐姐,定是族长他们发现我们逃跑了,找辰乐姐姐问责的! 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我会在自己的床底下挖地洞!此时的脚步声,定是因为搜索无果,辰乐姐姐回来睡觉了。” 卯星被她的话唬住了,咽了咽口水,屏息凝神。 巫女的眼神却有些慌乱,事情没这么简单! 以她对族长他们的了解,若是找不到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休息,肯定非死即伤!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她,巫女紧紧地抓住两人的手,嘱咐。 “我们若是不幸被找到了,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千万不要开口,记住了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你们无关,是我撺掇你们逃跑的!知道了吗? 我是巫女,他们不会杀我的!事情若是败露,这是你们唯一的逃命机会,千万不要开口,也不要动手!” 卯星和戌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还是点点头。 “我们不会被发现的,你不要这样吓自己,巫女,我们……”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耳边响起怪异的“嘶嘶”声。 巫女脸色霎时变白,目光如剑,看向头顶,惊得浑身发抖! 卯星和戌瑶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同时抬头看过去,身体摇摇欲坠。 “是小白!完了!被发现了!” 小白是一条小白蛇,跟小黑一样的个头,连样子都长得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肤色,一个通体乌黑,一个浑身玉白。 两条小蛇是族中专人饲养,从刚孵出来的那一天便开始精心喂养,甚至还教它们读懂人言,时间久了,极有灵性。 除了不会说话,跟人没有差别,它们什么都懂,而且嗅觉灵敏,反应更是灵敏。小黑之所以能听懂上官燕婉的话,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小黑和小白是巫族奉若至宝的灵蛇,也正是巫族的标志三眼灵蛇! 所有巫族中人穿的黑袍上,绣的正是它们!使女和巫女绣的是黑色三眼灵蛇,而其他族人绣的是白色三眼灵蛇。 小黑和小白平日里看着跟其他小蛇无异,关键时刻,才会开启第三只眼。 卯星之所以看到小白的时候会尖叫出声,正是因为她看到了小白的第三只眼! 三眼灵蛇开眼之时,可辨日月,可寻白骨,即便你钻入老鼠洞里,也能被它找到! 戌瑶浑身发抖,四肢无力,一种死亡的冰冷气息笼罩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是族长的三眼灵蛇,他们肯定就在上面!” 巫女死死地抓住两人的手,沉声嘱咐,“不要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小白三只眼里映着她们强装淡定的脸,朝她们吐出红信子,好似威胁一般。 “嗖”的一声,转身窜了出去。 又是长久的寂静,越是这般毫无动作,反而能把人逼死!就像是猎人举着枪看着自己的猎物苦苦挣扎! 死亡的冷厉笼罩着她们,一点点侵蚀她们所剩无几的坚强。 卯星双眼死死地盯着上方,“为什么他们还没有采取行动?” 戌瑶也是一脸懵,胸口一起一伏,“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在等我们自己出去?” 卯星眼睛一亮,“该不会是没有发现我们吧?难道是小白见我们可怜,并未给族长通风报信?” 巫女却没有她这般天真,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洞口。 “不可能的,小白不是小黑,跟那个人一样,冷血无情!” 话音落,好似为了印证她的说法,头顶忽而传来亮光,床被人搬走了!地毯下的盖子也被人掀去了! 微暗的光透进来,却照不亮三个人的心,她们好似掉进了冰窟窿,全身无一处热气。 “辰乐姐姐!” 戌瑶身体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喊出那人的名字,有些激动,又有些落败。 辰乐蹲在洞边,低头看着里面,看着那三张鲜活的脸,眼里却满是惊痛,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砸进了洞里。 她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人一脚蹬向旁边,重重地撞在墙上,额头鲜血淋漓,浑身抽搐。 ------题外话------ 元宵节快乐,宝贝儿们,特地早早更新,mua,爱你们 559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1更) 司徒无念将辰乐踢开,走了过来,目光投向洞里,嘴角露出阴狠的笑。 “真是让我们好找,这一夜你们睡得可好?我们为了找你们,可是眼都未阖! 还好出发之前找到了,否则我也得跟着陪葬!若不是有小白,还真让你们骗过去了!” 三个人抱成一团,巫女抬头与他对视,态度凛然。 “你们要找的是我,我跟你们走便是,但不要伤害她们!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不想去战场,不想被母蛊反噬而死,才拉了她们两个,谋划了这一出逃跑行动! 你若是答应不处置她们,我便不会反抗,乖乖地跟你们走,否则……” 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往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涌了出来。 司徒无念眼神一厉,思索了片刻,“好!我答应你!快上来吧!” 巫女却依旧用匕首抵着手腕,目光带着视死如归,“让她们先上去!” 卯星和戌瑶同时转头看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巫女却使劲摇摇头,示意她们赶紧上去。 待两人安全爬出了洞口,巫女才收起匕首,随意扯个布条往手腕一系,才爬了上去。 三人坐在地板上,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戌瑶看到满头鲜血的辰乐,当即爬了过去,“辰乐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辰乐从半昏迷中苏醒,疲累地掀开眼皮,毫无血色的唇慢慢地开合,只吐出两个字,“快走……” 戌瑶不明所以,正要告诉她,护法已经原谅她们了,不会再杀她们,可还未开口,周身忽而一冷。 她头皮发麻,正要转过身,却被人揪住后颈,掌下用力,“噗通”一声,已被重新丢进了洞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卯星也被人踢了进去!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声,“不要!”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辰乐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想要爬过去,却被人踩住了手,使劲碾压! 巫女刚坐在地板上,手腕隐隐作痛,还未呼吸几下,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嘶嘶”声! 她霍然抬头,正对上那一双冰冷的眸,小白正在那人的手上吐着鲜红的信子! 巫女好似意识到什么,正要翻出匕首,却被人一脚踩在地上,小手被碾得血肉模糊,本就在流血的手腕更是触目惊心! “臭丫头,一次又一次,真以为以死相逼,我就会怕你!你也就能活到今天了!” 司徒无念还以为找到了三人,便可假装什么都未发生,免除一场惩罚,可还是被司徒如天发现了! 也是,把灵蛇都惊动了,他又怎会感知不到! 司徒无念双膝跪地,脑袋在地上重重地磕着。 “族长,是属下办事不利!这点小事还惊动了您!实在该死!” 司徒如天阴狠地扫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叫停的意思,就让他一直在那里磕着,直至额头流血。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黑袍人,冷喝一声。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蛊虫放进去!” 被他碾在脚下的人忽然停止了挣扎,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大声嘶吼着。 “族长!族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她们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保证再也不逃了!再也不生事!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放过她们吧!” 司徒如天冷厉一笑,声音如地狱里吹来的风。 “现在才求饶,晚了!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你就是不听话!一次又一次,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巫女就像是砧板上被解剖的鱼,小手血肉模糊,她听到从洞里传来的惊恐尖叫,一颗心鲜血淋漓,语气变得卑微,满含祈求。 “爹,这是女儿第二次开口叫你爹,第一次开口求你的时候,你不为所动,杀了我姐姐! 第二次开口求你,希望你能看在我是你亲生女儿的份上,饶了她们!否则,我会用灵魂诅咒你!” 司徒如天脸上凶神恶煞,语气里满是森然。 “到了现在,还想着反抗!你一直跟我作对,哪里像是个女儿该做的事!上次我能杀了酉霜,这次就能杀了你! 不过,你还有用处,暂且留你再多活一日,忍了你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不要再企图挑衅我!” 话音落,脚下用力,把她一脚踹向墙面。 “噗通”一声,巫女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司徒如天冷嗤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别人!” 抬脚走到洞口,俯视着,俾睨着,看着两个女孩儿被蛊虫爬满全身,生不如死地挣扎着,他却笑了。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辰乐听到他的声音,身体抖如筛糠,牙齿紧咬,耳边充斥着少女濒死的哭声,还有蛊虫噬咬的沙沙声。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仿佛身上也爬满了蛊虫,钻入皮肤血肉,一点点地啃食! 司徒如天转头看向黑衣人,“把这两个给我带走,马上就要出发了,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转身离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还在磕头的司徒无念,见他满面鲜血,眼底流光一闪。 “起来吧,你就将功补过,留在这里,亲自处置这两个臭丫头吧。” 司徒无念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似乎在询问。 她们不是已经被无数蛊虫噬咬了吗?一会儿不就死了吗?还要如何处置? 司徒如天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冷笑一声。 “等蛊虫把她们的血喝光了,再把尸体丢到血池里,白花花的肉和骨头也不能浪费了,让饲养的小家伙们饱食一顿!谁叫她们敢背叛我!这就是下场!” 司徒无念只觉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连心头都冻得一片僵麻,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560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得死!(2更) 七月半,鬼节,天狼山。 两军在天狼山下,对峙。 大端朝的军队居东,上官泽辰居中,云依斐和孙启晏居左右两侧,上官燕婉和钟良钰在云依斐左后方,单影和容聚在孙启晏右后方,然后便是队列整齐的黑甲军和开平军。 羌方的军队居西,最前面是一辆马车,车帘撩开,依稀可见坐在轮椅上的完颜昊,马车两侧分列完颜婧和司徒如天,完颜宗晟和完颜清歌在完颜婧一侧,司徒如天身后则跟着两个黑袍人,几人身后便是铁骑兵。 上官泽辰正与完颜昊寒暄,自打来了西南边境,大大小小战争好几次,却从未见他露过面,可偏偏每次大战都有他参与的痕迹。 不动声色而掌控全局,这种人最可怕。 “三殿下,久闻大名。” 完颜昊的目光却没有看向上官泽辰,而是落在了上官燕婉身上。 “景王殿下,同样是久仰大名。” 云依斐察觉到他露骨的目光,手下缰绳轻轻一勒,往左侧挪了挪,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完颜昊的视线被遮挡,饶有兴味地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又噼里啪啦的火花在闪烁。 “想必这位就是大端朝人人敬仰的国师大人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云依斐心头正窝着火,敢觊觎我的人,真是活腻味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淡薄的唇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眼中似有冰箭射出。 “原来你就是羌方三殿下,果真跟传闻一样,病恹恹的,还不良于行。” 完颜昊没想到他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自己伤疤,忽而想起密报里,最后一行小小的字。 大端朝国师云依斐,睚眦必报。 他那么聪明,一下就想明白云依斐为何如此冷言冷语了,嘴角邪邪一勾,半撑着脸靠在一侧扶手上。 “国师大人也跟传闻中一样毒舌啊。” 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孙启晏,浅浅一笑。 “这位将军一看就英武不凡,想必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北狼魏国公了吧?” 对于他明知故问的举动,孙启晏理都没理,直接给了个白眼。 看那表情,无声胜有声,我是你得不到的高贵冷艳! 上官燕婉对于几个男人间的硝烟视而不见,只不着痕迹地盯着完颜昊马车后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用黑布全完遮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外面还围了一圈黑衣人。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直觉告诉她,那里面十有八九就是巫女!因为外侧护卫的人看起来就是巫族中人! 眼底幽光一闪,开始考虑策略,该如何把那辆马车偷偷弄走呢? 这边她还在认真地思索着,那边完颜昊连续两次碰了壁,被他们怼得颜面全失,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身体往后一退,车帘一拉,轮椅滑了进去。 “不识好歹!就看你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得死!行动!” 马车飞速往后退,完颜婧等人也跟着扭转坐骑,后面的铁骑兵挡了上来,完颜宗晟做主将,拼命往前冲。 上官泽辰眼神一厉,急忙高喝出声。 “魏国公带开平军右翼包抄,钟良钰带黑甲军左边突袭,我带兵从正面突破。国师,你和燕虢去追击完颜昊,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声令下,全部出击,兵戈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带着魑魅魍魉等一小队人马,去追击完颜昊。 马车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骑马,上官燕婉一行人左冲右突,一路从中间杀了过去,没多久就追上了完颜昊。 “魑魅魍魉,那几个穿黑袍的交给你们了!” 上官燕婉手一挥,魑魅魍魉如幽魅般散去。 她打马靠近云依斐,压低声音。 “依斐哥哥,司徒如天就交给你了,小心点儿,那人太阴狠了。” 云依斐眯眼看了几下,“放心,不过,你自己对付他们几个行吗?” 上官燕婉眸光一亮,十分自信,“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云依斐浅笑一声,脚下用力,飞驰出去,与司徒如天交上手。 上官燕婉朝着所剩无几的人追去,却有一人慢慢调转马头,朝她奔袭而来,正是完颜清歌。 人未至,暗器先到! 上官燕婉耳边传来“嗖嗖”地破空声,眸子眯起,好看的眉毛一挑,手往腰间一扯,银鳞已在手中。 她一个旋身,软剑一勾一甩,好似银龙在云间翻滚腾挪,剑面划出一道弧度。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数不尽的银针在剑身处激荡出一串脆响,瞬间变了来路,又朝完颜清歌折飞而去。 上官燕婉在剑上灌注了真力,此番借力打力,威力不但一分不减,反而又加了几分。 猝不及防的回马枪,让完颜清歌反应躲闪不及,传来微不可闻的低呼声。 她目光清绝地看着对面女扮男装的人,目光忽而狠厉,攻势越发凌厉。 上官燕婉与她交上手,却不知哪里得罪了面前这姑娘,真是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地想把自己弄死啊。 就算是敌人,这也太狠了吧,而且那眼里爆发的恨意赤裸裸,丝毫不带掩饰的。 上官燕婉虽然心惊,但却不敢有丝毫分神,手中软剑挥舞如风,剑花好似波浪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向外涌去。 完颜清歌冲上来后,已换了武器,却是通体冰寒的一把长剑。 上官燕婉感觉周身忽而变冷,后背窜上凉意,冷睨她一眼,软剑上的攻势顿时凌厉起来,闪着点点银色的光。 这般强势的攻击,完全超出了完颜清歌的想象。 在她的心里,上官燕婉不过就是个好看的花瓶,智谋或许有点,但武功肯定是不及自己的。 可此时此刻才发现,好像想错了,可惜为时已晚。 两人又斗了几十个回合,上官燕婉抓住她的空门,冷戾的一剑刺出。 完颜清歌面上露出一丝错愕,纤指点出,长剑扬起,全力运转身法躲避,却还是低哼一声,被长剑刺中肩头! “清歌!” 561我等着公主的好消息!(3更) 上官燕婉和完颜清歌且战且行,很快就追上了马车。 完颜清歌一时心中慌乱,被上官燕婉刺中了肩头。 完颜婧看到她受伤,打马朝她奔来,护着她退回马车边。 车帘被掀开,完颜昊盯着对面的上官燕婉,极清冷的黑眸,从深处渗透出一点灼人的热,好似能将人看穿。 “你就是闻名大端朝的虢平公主?” 上官燕婉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是秘密,羌方皇族的人估计一早就让上京的探子打探到了。 所以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的惊讶。 “三殿下,久闻大名,从我来了这西南之地,曾多次听到你的名字,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完颜昊薄唇轻抿着,嘴角带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哦,看到之后,可有什么惊喜?” 他娘的,还真是自恋! 上官燕婉丝毫不给他留情面,又把之前云依斐的话说了一遍。 “果真跟传闻一样,病恹恹的,不良于行,一直以为都是三殿下装出来的呢。” 完颜昊深邃的眼眸似飞雪寒霜,下颔线条冷硬,明显动怒了,甚至起了杀心。 “呵,你和云依斐还真是天生一对,可惜,这种话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想动摇我的意志,你们还嫩的狠呢。” 上官燕婉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扫他一眼。 “每次作战,三殿下都躲在幕后,操纵一切,让别人当你的替罪羔羊,甚至不惜杀自己的皇兄。 可见三殿下着实是心志坚定之人,杀人于你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而已。 你可知,你这种人若是死了,到了地府,会受何酷刑?” 完颜昊忽而仰天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上官燕婉,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居然说什么死后?哈哈哈,我管他死后是做鬼还是魂飞魄散! 我只要在活着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就足够了!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包括你! 你只有一个人,真以为能杀了我?你真是太天真自大了! 就算我不良于行又如何?那么多人愿意为我而已,心甘情愿挡在我身前,这就足够了!” 说罢,手一招,马车两边的护卫,手拿长剑,伺机而动。 上官燕婉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嘴角忽而勾起一丝冷笑,问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三殿下,你知道你自己有个什么致命的弱点吗?” 完颜昊以为她只是在拖延时间,也不愿多跟她扯,手一挥,两边的四个护卫好似猎豹一般,窜向她。 上官燕婉手中银鳞一挥,低喝出声,“你致命的弱点就是你太自负了!” 话音落,与四个护卫缠斗到一处。 完颜昊看着她好似困兽一般,左冲右突,轻蔑一笑。 “我自负?哈哈哈,我不是自负,而是有资本!你这样的人,又怎会……” 话音未落,面前黑影一闪,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上一凉! 完颜昊双眼惊恐地睁大,右手哆嗦着摸向脖子,鲜血淋漓。 他看着面前的人,挣扎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就那般倒了下去,很快被血浸透。 完颜婧水色的唇瓣浅浅扬起,双眸被血染红,吐出的话隐含着不屑。 “呵,我的好皇弟,虢平公主说的没错,你就是太自负了。 明知道我对酋长之位势在必得,却为了取得短暂的胜利,将我拉入你的阵营。 要知道,与虎谋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一直把我当成是猫,挥之即来,招之既去,却不曾想过,我也会隐忍么! 不要以为自己聪明睿智,不到最后,谁才是虎,可不一定!哈哈哈哈!” 完颜婧将长剑在他身上蹭了蹭,把血迹弄干净,这才收了剑,走出马车外。 上官燕婉和完颜清歌已把四个护卫全部解决了。 完颜清歌护在完颜婧身前,警惕地盯着上官燕婉,却被她轻轻推开。 “清歌,莫要惊慌,虢平公主不是咱们的敌人。” 完颜清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让开了。 上官燕婉看着完颜婧,嘴角一勾。 “大公主出手真是利落。” 完颜婧轻笑起来,眉眼上扬,双眸波纹渺渺。 “那还要多谢虢平公主帮我制造机会,否则也没机会下手呀。” 早在第一次跟完颜拓在虎跳峡会面的时候,完颜婧便盯上了她,打着要追她的旗号,暗地里跟她商议休战的事情。 完颜婧承诺,只要她能坐上酋长之位,便会休战五十年。 五十年内,绝对不滋扰大端朝领土,且每年都会去上京进贡。 完颜婧是个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女人,比沉迷女色好逸恶劳的完颜拓靠谱多了。 她成功说动了上官燕婉,并答应她里应外合,所以才会看着弟弟一个个惨死,而置之不理。 那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完颜拓绑架孙思柔去百花楼的时候,完颜婧故意曲解,挑拨完颜拓和完颜昊的关系。 最后,借完颜昊之手,除去完颜拓。 完颜博的作战计划,是她让完颜清歌说服完颜宗晟跑去献计的,又故意放走独孤雪柳的丫鬟。 独孤雪柳通风报信成功,致使上官燕婉有了准备,才把完颜博一行轻松击败。 如今,两军最后一战,她又故意跟完颜昊走在一起,明面上看是护卫他,实则是找机会杀之而后快。 三个弟弟,都被她一个个算计死了,可惜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完颜婧才是获利最大的渔翁。 比之沾沾自喜,自以为掌握一切的完颜昊,还要懂得隐忍不发,所以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聪明人,最喜欢跟聪明人做交易。 上官燕婉朝她点头,“还望大公主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完颜婧眼波一转,轻笑出声。 “虢平公主放心,答应你的,绝对做到!如此,我便带着我的人先回去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我等着公主的好消息!” 完颜婧与完颜清歌打马离去,顺便带走了她的铁娘子军。 562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关心别人!(4更 司徒如天眼看着完颜昊落了单,心里担忧不已,生怕被人算计了去。 虽说这个外孙聪明绝顶,但毕竟没什么武功,若是没有人在身边护卫着,怎么可能放心! 本就劝他不要来,可他偏偏不听,非要来看看! “司徒族长,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 司徒如天陡然听到云依斐的声音,头皮一麻,身形急速后退,几道黄符如利剑在身侧擦过。 云依斐站在半空,一动不动,只身上的白袍随着他的进攻,不时地舞动两下。 司徒如天手拿两把长剑,挥剑的动作迅疾如风,又像一道闪电,若不是全神贯注,根本看不清他如何挥剑。 云依斐面上却没有丝毫恐惧,身形左右躲闪,时不时地动动手指,弹出几张黄符。 但凡黄符触碰到司徒如天,便会爆发出火焰,不过是几十个回合,他身上的黑袍已经千疮百孔,险些衣不蔽体。 司徒如天气得肺都要炸了,黝黑的瞳仁积聚着连天的怒火。 “你找死!” 话音落,举起双剑又朝他攻击而去。 司徒如天用毒用药是各种好手,奈何武功差强人意,即便他的剑上淬了毒,只要能碰一下,就能致敌人于死命。 可他遇到的偏偏是云依斐,还是极度洁癖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沾身! 待他喘过气来,再次重整旗鼓,举着斧头又朝白袍男人快速跑去。 云依斐回身,也不知是如何出的手,轻拨流水一般,衣袖一牵一迎,司徒如天手中的双剑失去控制,顿时脱手! 云依斐的身形笔挺,隔空一推,分花拂柳一般,对面的人便如同断线纸鸢,朝地上摔去,溅起烟尘。 司徒如天狼狈地趴在地上,一时之间血气翻涌,吐出一口血,眼中带着嗜血的微芒。 云依斐低低叹息一声,似乎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将衣袖在身侧摆了摆。 “司徒族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真是找死。” 司徒如天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胸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满目幽怨地看着他,眼神能把人生生凌迟。 前一刻还在怨毒地盯着他,后一刻衣袖一拂,不知撒出了什么粉末,漫天飘散。 云依斐下意识地后退,双袖舞动,不让粉末落在身上,等将粉末挥散,已不见了司徒如天的踪影。 “逃了?” 刚喃喃念了一句,耳边又传来上官燕婉的声音。 “依斐哥哥,我来帮你了。” 他转过头,指着地上的一摊血,“让他逃了。” 上官燕婉疾驰到他身边,与之对视一眼,眸光幽暗。 “这个司徒如天,果然狡诈如狐,不好!他肯定去召唤鬼将军了!巫女还在他手上,肯定是要重启活死人阵!” 云依斐眉心一皱,也不再迟疑。 “咱们去景王殿下那里!” 魑魅魍魉也把巫族的黑衣人收拾干净了,一行人朝着主战场疾驰而去。 上官燕婉几人赶回来的时候,大战已接近尾声,上官泽辰几个身上全是血,好似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 “燕虢,你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上官燕婉警惕地盯着周围,压低声音。 “完颜昊已经死了,完颜婧带着她的铁娘子军离开了,但是司徒如天逃了,他肯定去召唤鬼将军了! 我怀疑,他们马上就会卷土重来,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从始至终,鬼将军要的就是将我们全部消灭,而不是羌方取得胜利。 我们才是他真正的敌人,他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我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上官泽辰目光幽冷,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立刻让人整束军队,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钟良钰脸侧还带着血,骑马到上官燕婉身侧,低声道:“是不是要重启活死人阵了?” 天知道,他为了这一刻,等了多久,煎熬了多久! 为了给祖父和祖母报仇,他从小勤学苦练,夜以继日地磨炼自己!都是为了这一天! 上官燕婉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嗜血的杀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他们真的重启活死人阵,一定会让老将军和将军夫人打头阵,你一定要沉着冷静,不能被他们刺激冲动行事!” 孙思柔小脸上也带着血,眼神却比以往坚毅多了,她悄悄地到他身边,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师父。” 钟良钰低头看着那张小脸,心底莫名一阵柔软。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却并未说什么,让人去收拾牺牲将士们的尸体了。 孙启晏假装没看到孙思柔,凑到上官燕婉身侧。 “听说战将军也成了活死人,而且被他们的人控制了?” 不是他们的人,正是你亲爹控制的! 上官燕婉凉凉地扫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地开口。 “没错,我叔祖父被他们强行换主了,如今没有任何神智,就是他们手中的杀人兵器!” 孙启晏又怎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厌恶,心里也是气怒难消,头一扭,不再说话。 云依斐看着天际,忽而打马行到上官燕婉身侧,“他们来了!” 所有人全部屏息凝神,同时转头看向那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好似惊雷,踩在了人的心上,让人无端生出恐惧。 待烟尘散去,面前是整整齐齐地方形队列,站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老将军和将军夫人! 跟在他们身后的,便是几十年前战死的大端朝将士,甚至连身上铠甲都未换! 563何其可恶,其心可诛!(1更) 钟良钰看着对面毫无表情的方形队列,双目赤红,双手死死地攥住,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两个一直活在他父母及亲戚口中的英雄。 他们都说,钟老将军和夫人英勇善战,英名传播整个大端朝。 老将军钟骏手拿两柄重锤,十八岁就带八百骑兵,攻击敌军,杀敌两千,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后娶了将军夫人水云生,更是如虎添翼,夫妻二人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 不到八个月时间,两人带军摧毁敌军几十万重兵的围追堵截,一路纵横驰骋,大战三十六场,全战全胜,拔城十二座。 正是他们夫妻俩为大端朝的开国,创下了不可磨灭的战绩,可以说,没有他们,便没有大端朝。 仁和元年,天下初定,两人主动请缨,再次挂帅出征西南边陲,却双双战死。 一代开国英雄陨落,他们虽然离去了,可威名却一直在世间流传。 钟良钰从小便是听着两人的故事长大的,从小便励志要为两人报仇雪恨,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只是没想到,首先要对付的,却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带回家的人。 羌方何其可恶,其心可诛! 司徒如天骑在马上,身旁是那辆黑布马车,正站在活死人阵的后方,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上官燕婉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抬头盯着虚空,那里阴气涌动,鬼将军赫然而立! 云依斐见她如此,压低声音,“他来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那处,“他就在马车上方。” 云依斐手缩在衣袖里,指尖摩挲着符箓上的符文,眸光清寒。 孙启晏察觉两人的古怪,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可心底却莫名一阵发寒。 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后背脊梁骨窜起凉意,迅速收回了视线。 司徒如天正怒火攻心,只想把他们一锅端了,全部弄死,笑容阴狠。 他将马车上的黑布揭开一角,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陈广寒! 上官燕婉心神一震,手开始发抖,眼底爆涌出杀意,原来把他藏在那里了! 云依斐靠过去,抓住她的手,“不要担心,我们会把他带回去的。” 上官燕婉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陈广寒以及严阵以待的老将军和大端朝无数的将士,低喝出声。 “我答应了淑妃,一定要老将军他们带回去!我要把大端的二郎们带回家!绝不能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司徒如天看着对面一个个脸色沉重的人,心底却升起无与伦比的畅快。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给我上!把他们通通杀了,一个不留!” 轰的一声,声似惊雷,老将军手里的重锤砸在地上,当先冲了过来。 上官燕婉眸光冷冽,转头看向云依斐,低声嘱咐。 “我来对付叔祖父,依斐哥哥,你带着魑魅魍魉和五鬼将去抓鬼将军!让泽辰哥哥和钟小将军他们一起对付司徒如天和活死人阵!” 云依斐摇摇头,“不行,你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让魉杀跟着你!” 时间紧急,上官燕婉也不欲与他争,当即点头。 “好,咱们分头行动,你安排一下他们,我先过去了。” 云依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却还是转过了身,安排对阵策略。 “景王殿下,还是按照之前的退敌之策,黑甲军左翼突围,开平军右翼包抄,再派一个人去抓司徒如天! 只要把他杀了,没人控制巫女,我们就可能扭转乾坤,活死人阵就交给你们了。 还有,万不要伤了那些大端朝的将士,可攻击胸口,不要砍成残肢断臂,他们都曾经是我们的将士。” 上官泽辰点头,这些道理他又怎会不懂,让他放心离去。 孙启晏看着云依斐带着魑离三人离去,面露惊讶。 “景王殿下,国师大人不参战,这是去做什么?” 上官泽辰顺着云依斐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晦涩难懂。 “这个国公爷不必知道,你只要负责好开平军就好!” 孙启晏还要再多问几句,可大敌当前,已经攻到近前了,哪里还有心思分神,当即带着开平军投入战场中。 上官燕婉带着魉杀,从侧脸突袭而出,正对上陈广寒。 即便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神智,被鬼将军完全控制了,可还是不忍心直接下手。 “叔祖父!你清醒点!我是你的亲人!家里人都在盼着你回家!你快清醒点吧!” 对着他喊了几句,却没有任何作用。 陈广寒站在那里,目光空洞,眼里没有一丝的波动。 上官燕婉心里悲痛,还未抽出银鳞,对面之人却当先动手了。 陈广寒的身影迅若鬼魅,快似闪电,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朝着她身下的马腿砍过来! 564太危险了!你不能留在这儿!(2更) 就在陈广寒的弯刀砍向马腿的时候,魉杀从斜刺里冲出来,巨斧一挥,挡住了弯刀的去势。 陈广寒身体往后退数步,却未做停留,径直攻向魉杀。 魉杀动作迅疾,骑着马在他身侧绕圈,时不时地瞅准空隙,挥舞巨斧,朝他砍去。 陈广寒一直在原地转圈,却没有丝毫不耐,反而抓住一个空挡,把弯刀他腹部刺去。 魉杀下意识弯腰躲避,就在那一瞬间,弯刀却忽而换了方向,砍向他身下的骏马。 “嘶嘶”的哀鸣声响起,魉杀身下的骏马被砍中马腿,鲜血入住,噗通倒地。 魉杀反应极快,早在骏马倒地前,借势飞了出去,从身后揽住陈广寒的脖子,朝他门面打去。 陈广寒被缚,反应却极快,头往后一仰,躲过他的拳头,并迅速反击。 魉杀只能暂且放开他,身形后退。 上官燕婉一直在旁边观战,准备挑最佳时机,一击必中。 眼看着两人扭在一处,在魉杀离开的瞬间,从马上飞驰而下,以诡异的速度绕到陈广寒身后! 银鳞挥舞,如银瓶乍迸,瞬间闪过千道剑光。 陈广寒正警惕地盯着魉杀,忽而感觉到背后的威胁,迅速往前移动几步,弯刀往背后一竖,堪堪躲过了那波涛般席卷而来的剑气。 即便躲过致命一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尤其是被银鳞击中弯刀,手臂也跟着抖了抖。 可他的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上官燕婉因为那奋力一击,被弯刀格挡时,震到了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 魉杀看到她皱起的没,迅速挡到她面前,再次与陈广寒缠到一处。 上官燕婉看着无痛无觉的杀人兵器,心里酸涩难言,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要想个办法。 当初,伶韵用巫族使女的血,使陈广寒重新认主鬼将军,通过血誓将两人连接。 若是想要解除他对鬼将军的言听计从,是不是只要用血誓让陈广寒重新认主就可以了? 或者说,只要用血把他的血誓解除就可以了?即便不能重新认主,让他恢复神智也好啊。 上官燕婉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实施起来却很难,那个供血的巫女已死,哪里去弄她的血? 而且,她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她的血可用?或者说其他人也行? 上官燕婉恍惚想到,云依斐曾提过,巫族的血誓,在他祖父留下来的书卷中记载过。 巫族使女之血,可通阴魂,阴阴相合,齐心唯一。 大致的意思就是,两个已死之人可通过巫族使女的血连接到一起,心意合一,就像是陈广寒对鬼将军认主一样。 下面还有一句话,血脉之亲,可通阴阳,亦可相合。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有血亲关系的人,可以通过血誓与阴间之人相通?可通阴阳,不就是活人与死人么! 若是血脉之亲,她和陈广寒不就有血缘关系吗?虽说隔的远了点,可到底是有关系的。 如今别无他法,似乎只能冒险一试了。 思及此,上官燕婉趁着魉杀与陈广寒打斗的时候,从马上一跃而下,翻出一把匕首。 正要往手腕上割的时候,视野里却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上官燕婉心神大震,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冬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冬音穿着一身黑甲军的铠甲,小脸上还带着血,朝她狂奔而来。 上官燕婉上前两步,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冬音身板挺直,看着她,眼里泪花闪烁。 “公主,我都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上官燕婉楞了楞神,想到她这几日的怪异举动,幽幽叹息一声。 自从听秋绮说,冬音收到上京来的家书后,变得行为怪异,还会无缘无语大哭着醒来,她隐约猜到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江焱城还真把倾城的事告诉她了! 冬音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爱哭又爱笑,却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思前想后,肯定猜到了始末。 上官燕婉却不愿在这时候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将她往外推。 “这里是战场!太危险了!你不能留在这儿!我不知你是如何混在黑甲军中的,但现在,你立刻给我回去!” 冬音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抱着她的手臂,不松手。 “公主,你不要赶我走,我想看一眼我唯一的亲人!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娘亲死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娘亲魂飞魄散的时候,我也不再她身边,我心里无比悔恨。 其实初见倾城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怪异,总是偷偷盯着我看,眼里弥漫着柔情。 后来在小树林遇到陈大娘,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熟悉,很熟悉,所以才会一直跟她说话,亲近她。 可我不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坏了公主的事儿,事后,我想告诉公主的,但又没有勇气。 有很多次,我跟着公主出宫的时候,倾城都偷偷跟着我。 我用公主给的符箓帮她现身,她没有伤害我,只是看着我不停地流泪。 后来知道了倾城的真实身份,觉得她太可怜了,偶然间跟父亲提及过一次。 父亲似乎不忍,便把实情告诉我了,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 可等我知道的时候,倾城已经魂飞魄散了,我便求着魉杀大哥,让他告诉我那天在山洞发生的一切。 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杀人魔就是我外祖母,难怪,她活着的时候,感觉莫名熟悉。 那次在锦绣山庄,我装作金小姐的样子,躲在被子里,陈大娘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她想问什么的。 是不是她也认出我了?肯定是吧。 就在前几天,我知道了一切,这世上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一个外祖父了。 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所以才会瞒着秋绮,偷偷混进军队。” 冬音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抱着她的手臂,泪如雨下,视线已被模糊了。 565公主,对不起(3更) 上官燕婉能够理解冬音的心思,却不愿让她冒险,她曾经答应过倾城的,要好好照顾她。 本想瞒着这一切,却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 上官燕婉将她的眼泪擦去,爱怜地看着她。 “冬音,我知道你心底的渴求,但你不要忘了,你不是只剩下一个外祖父,你还有我,还有陈府一家子的亲人。 我也是你的姐姐,冬音,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所以,听话,好不好?你先回去,我一定会把叔祖父带回去的。” 冬音眼里满是挣扎,刚要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她手里的匕首,眉头一皱,怕被她看到,又迅速低下头。 她转过头,留恋地看着正斗在一处的两个人,那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跟她有扯不断血缘关系的人,一个是她用生命爱上的第一个人。 魎杀正与陈广寒斗得难解难分。 陈广寒手里的弯刀寒澈透骨,挥舞起来的时候,冰冷又苍白,森寒之气前所未有的凛冽。 斗了那么久,他的呼吸丝毫不见紊乱,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杀人利器。 魎杀眼角余光扫到冬音的影子,有一瞬间的分神,被陈广寒抓住了机会! 一个飞速地斜劈,削去他半边衣袖,手臂上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魎杀迅速退远,嘴里喘着粗气,眼中闪着劫后余生的暗光,握着巨斧的手臂还在不停地流着血,险些握不住。 冬音刚好看到这一幕,胆战心惊,一颗心快要从胸膛跳出,眼泪在打转,很快变模糊了视线。 她转过身,扑进上官燕婉的怀里,小声哀戚。 “姐姐,我答应你,不再给你们添乱,我这就走,可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个防身的武器,你手中的匕首可否给我?” 上官燕婉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若是没有武器,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可刚刚好像确实没看到她手里拿什么武器。 没有了匕首,她还有银鳞,冬音什么都不拿,确实有些危险,思及此,便把匕首塞到她手里,又伸手摸个摸她的头。 “看到那边了吗?有个小将军在负责处理伤员,你跑过去,老实地蹲在那里不要乱跑,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 冬音死死地捏着匕首,乖巧地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见她已抽出银鳞,目光幽幽地盯着陈广寒。 冬音想到将要做的事,心头一紧,咬了咬牙,朝着不远处的陈广寒和魎杀跑去。 此时,她所在的位置,比上官燕婉要离得近多了,等上官燕婉冲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向了陈广寒,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冬音一边加速冲过去,一边把匕首深深割进肉里,直至整个手臂都鲜血淋漓。 趁着魎杀在一旁喘气,她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陈广寒,声嘶力竭地大喊。 “外祖父!我是冬音啊!你的外孙女!你快醒醒!” 陈广寒面无表情的脸出现极短暂的失神,毫无波澜的双目映着她的小脸。 冬音趁他愣神的片刻,已把带血的手臂费力举起,贴向他的脸!想要把血抹在他的眼睛里! 可陈广寒好似被血腥气刺激到了,突然发起狂来,身体一抖,直接把她狠狠地甩了出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上官燕婉不曾想到冬音会看穿她的意图,更不曾想到冬音会在半道拐弯扑向陈广寒!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个打算,所以才故意服软! 心念直转,身体比想法反应更快,早在冬音扑过去的时候,脚下轻踩,也跟着飞扑而去! 冬音被甩出来的时候,上官燕婉已到近前,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她护在怀里! 耳边是陈广寒发狂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她刚把冬音护在怀里,还未提剑来挡,带着血腥气的弯刀已到后背!破空声好似催命的钟声! “噗”的一声,是弯刀入肉的声音! 上官燕婉紧闭双眼,想象中的疼却没有袭在身上,只鼻尖的血腥气越来越浓,能够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头上和身上,是血! 上官燕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她转过头,眼睁睁看着陈广寒把弯刀从魎杀的后背中抽出来! 然后,好似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往地上狠狠一摔! 魎杀面色灰败,喷出一口血,却还想着反抗,可他的巨斧还未举起来,陈广寒的手已到他胸前,五指成爪,指甲瞬间疯长! 上官燕婉目眦欲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出声,“不要!” 伴随着她的声音,陈广寒长长的利爪穿破皮肉,钻进了魎杀的胸膛,掼胸而出! 魎杀又喷出一口血,然后便好似失去了控制,嘴里不停地涌出血来,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手上的巨斧举到一半又放下,可依旧不愿松开。 他费力地转过头,带着依恋,看向上官燕婉两人,眼神越来越涣散。 依稀可见他的唇形,“公主,对不起……” 566是不是太贪心了点?(4更) 上官燕婉再也顾不得其他,吼声一出,人已经弹射而起,朝着两人飞奔而去! 手腕一翻,闪现一把通体漆黑一侧带鲨齿的长剑! 可她终究是慢了一步,等她举起长剑的时候,陈广寒已经把手从魎杀身前拔了出来,带出一颗滚热跳跃的心脏! 上官燕婉的双目被血染红,阴阳玄冥剑朝着陈广寒刺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 “魎杀!” 陈广寒还处在疯狂中,嗜血的快感刺激了他,反应也越发灵敏。 他将手中热腾腾的心脏随手丢到一边,举起弯刀,拦住了长剑! 两人都赤红着眼,都处在疯狂之中,刀刀狠戾,剑剑凶猛,像是两头野兽! 冬音被上官燕婉扑倒的时候,脑袋磕在地上,有片刻的失神,直到耳边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吼声,身体一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深深笼罩了她。 等她抬起头,转过身的时候,上官燕婉已经冲了出去,而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浑身染血的人。 冬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她踉跄着站起来,还没跑两步,又重重地跌倒在地! 她也不再尝试着站起来,直接爬了过去,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却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的她多胆小啊,每次去幽冥林,晕过去的时候总会被温暖的胸膛抱住,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张有些木讷不苟言笑的冷脸。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那表情被吓到,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容饶恕的事。 后来,次数多了,冬音发觉他并不是厌恶自己,只是习以为常地绷着一张冷脸,对谁都那样。 可就是那样一张脸,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留在了她的心尖上,再也抹不去。 她开始在意他,留意他,甚至偷偷地打听他,即便知道,身为影卫,一辈子只能跟随主人,为主效忠,不能有自己的感情,甚至随时可能丧命,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爱上了他。 夏冰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那么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又冷冰冰的人? 冬音想说,她也不知道,也许是从小缺父爱的缘故,她的养父虽然对她很好,可看到她的时候,眼神总怪怪的,似乎在有意逃避什么。 后来她被送进了宫,更是很少见他的面,根本没有享受到父爱,所以心里缺失了一块,便想要找个人弥补上吧,即便是个冷冰冰的人。 冷冷的放在心上,总比缺一块要好。 又或许,于她而言,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冰冰,她想告诉夏冰,那个男人很暖,冷的是脸,暖的是心,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也许是她总偷偷盯着人瞧,被那人发现了,又或者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毕竟他们影卫,最厉害的就是灵敏。 可冬音却从未放弃过,他看见也好,没看见也好,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那终究是他的事,而喜欢则是她自己的事。 一个人默默喜欢,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默默欢喜,会因为他一个别扭的拥抱心跳加速,这就够了。 后来,她给他做了个荷包,花费了很多精力,可耐不过女工太差,想绣个老虎,看起来却像只猫。 心里羞涩的无以复加,还是鼓起勇气悄摸摸地送给了他,往手里一塞,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还在羞涩的笑,那个皱巴巴丑兮兮的荷包终于被送出去了。 后来,偶然一次,公主让他陪着自己去买些东西,付钱的时候,她故意装作没带钱,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掏钱。 看到他的荷包时,整个人都瘪了,蔫了,没有一丝生气,他没有用她绣的荷包,肯定是嫌太丑了,丢人。 冬音回去之后,消停了几日,可还是没有放弃,越挫越勇,又继续磨着夏冰学女工。 耗费许多时日,绣了个香囊,如法炮制,又塞给他就跑。 七夕节的时候,她在他腰上看到了那个皱巴巴的香囊,确实丑了点,但是辨识度很高,一眼就知道是她绣的那个。 冬音开心坏了,原地跳了几下,一时情难自禁,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冷幽幽的唇上亲了一下。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成了两人唯一的吻。 冬音在那天晚上,放了一盏河灯,许了一个愿望。 如果可以,我想和这个男人永远在一起,就算他不能娶我也无所谓,只要永远在一起就好。 现在想想,是不是太贪心了点?所以才会那么早就把他带走? 若是当时她没有许那个愿,又或者她的愿望变成只要他一生平安顺遂就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冬音已经跌跌撞撞爬到了魎杀旁边,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汹涌,哭成泪人。 小手想要捂住他流血的胸口,却发现那个窟窿比她的手还要大! 567冬音!不要!!(5更) 冬音抱着浑身染血的魉杀,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懊悔笼罩着她,痛得无法呼吸。 “魎杀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魎杀目光涣散,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声,有片刻的清明,也许是回光返照。 他颤抖着手摸进衣服里,翻出一个染血的荷包,声音断断续续,说的极为费力。 “不、不是不喜、喜欢,因为不、不舍得……” 冬音看着被血浸透的皱巴巴荷包,眼泪好似决了堤,倾盆而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揽着他,再也想不起其他,无助的,绝望的,后悔的。 她不应该来的,她不应该想着,只要牺牲了自己,就可以救他们的命,她太高看自己了! 魎杀染血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想要安慰她,却已经说不出几个字了。 “不、不要哭,我、我会心……” 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完,手已经垂了下去,眼皮也耷拉下来。 冬音心神大震,抱着他,不停地嘶吼着,却再也唤不回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冬音终于放开了他,眼睛微张,有些空洞的寒凉。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魎杀大哥,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单离开的,那太痛苦了。” 说完以后,将他小心地放在地面上,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眼泪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冬音拿起匕首,抬头看着上官燕婉和陈广寒,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就像是猎人,在等待最佳狩猎时机。 上官燕婉被重击了一下,后退着站稳身体,听到一阵呼啸般的长刀破空声,抬眼便见弯刀直探而来。 心尖一颤,千钧一发之际,手中剑势一转,用剑身缠上弯刀,打算一个反震将其送开。 可惜,她内力还未蕴出,弯刀已斜刺过来,“咔嚓”一声,将她击退数步,身体倒飞而出。 上官燕婉胸口一痛,嘴角流出血,她颤抖着立起上身,想要继续迎接他的攻势,面前却闪过一道黑影!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身影已经扑向了陈广寒,暴起发难,不顾一切。 上官燕婉急火攻心,又咳出一口血,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极速上前。 “冬音!不要!” 陈广寒看着面前染血的女人,又是一瞬的呆愣,等他举起弯刀的,女人已把匕首插进胸前,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脸! 面无表情的脸出现挣扎,双目被血覆盖,赤红一片,滚滚黑气汹涌而出。 陈广寒手中的弯刀滑落,他把人甩出,跪在地上,捂着脑袋,痛不欲生地打滚,嘶吼。 上官燕婉接住冬音倒飞而出的身体,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得厉害。 “冬音!” 冬音躺在她怀里,身前涌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软甲,浸透到身体里,烫的人发狂。 上官燕婉捂住她的胸口,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 “不要!冬音!我答应过倾城,要护你一生的!你也答应过我的,会乖乖回家,冬音!” 冬音咳了一声,涌出满嘴的血,一呼一吸间,五脏六腑都冻得瑟缩起来,也许是胸口被捅了个洞吧。 “公主,对不起,冬音不、不能陪你了,不过,咳咳,谢谢公主,从未把、把我当、当丫鬟。 我听孙小姐叫、叫你姐姐的时候,心里好、好生羡慕,咳咳咳,想着,如果有、有一天……” 说到这里,越发费劲,不禁停下来,喘了几下,身体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将她抱住。 “冬音,不要再说了,你不会出事的。” 可她怀里的人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直至再也听不到。 上官燕婉惊恐地将她放开,颤抖着手放在她鼻尖,温热从四肢百骸蔓被抽去,浑身寒冷如冰。 “冬音!” “公主。” 上官燕婉耳边听到她的声音,恍惚以为在做梦,急忙低头又去看她,可还是那张染血的苍白面孔,嘴唇根本没动。 从她被绑架,在幽冥林阴阳衙门醒来后,开始能见鬼,各种各样的鬼。 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那个总是跟在她身边爱笑又爱哭的善良小姑娘,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上官燕婉僵硬地抬起头,看着身侧站立的鬼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冬音,不要……” 冬音站在自己的尸体旁,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歇斯底里,那么的平静,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公主,以前我想着,我若是有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即便没有,也能像孙小姐一样,喊你一声姐姐,被你宠着爱着,就好了。 也许是我心里想的次数太多了吧,没想到竟成了真,你真是我的姐姐,当我喊出口的时候,真的好幸福。 可我更没有想到,幸福的时光会那么的短暂,或许,我的命格天生便是如此吧。” 冬音眼里无神,有些空洞,已然平静了下来,最惨烈的痛苦过后,便只剩下心如死灰的安然。 可是看着哭成泪人的上官燕婉,还是走了过去,想要抱抱她,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公主,你不要哭,我伺候公主那么些年,还很少见公主落泪,没成想竟为我流了那么多。 其实没什么的,魉杀大哥已经死了,我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是我害死了魉杀大哥,所以我要去陪他,就算他因为生前的杀戮,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会等他,一直等。 那里太冷了,他一个人待着,会寂寞的,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我怕他一个人太孤单。 我们两个会在地府好好的,所以,公主不要为我们伤心难过。 如果有来生,如果能够投胎转世,我会一直等着公主,下辈子,希望可以做公主的妹妹。” 上官燕婉死命地咬住唇,不让哽咽声溢出,摧骨剜心的剧痛,漫了满眼。 她想要爬起来,抓住冬音的手,空气一阵波动,出现两个身穿黑衣的鬼差,直接把冬音的脖子勾住了! 568一定要抓住他!(1更) 因为少了一人,云依斐与魑离三人换了阵型,摆成了缚鬼阵。 魑离三人组成三角阵势,云依斐居中,脚下踩着金光汇成的圆盘。 对面鬼将军阴狠地看着他,还在为之前那木雪山一战耿耿于怀。 抢走了所有的亡灵就算了,居然还敢用他儿子做挡箭牌,真是无法原谅! 鬼将军手一挥,身后四条黑影同时窜出,去收拾黄黑红几只了。 他手里拿着骨剑,面上阴狠一笑,眼中利芒一闪,顷刻间便到了阵前。 “小国师!上次是我大意,这次你休想在我们这里讨到好处!我要让你偿还之前欠下的债!” 云依斐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却没有多说废话的意思。 屈指一弹,带着火光的黄符从袖中射出,凭空而悬,转瞬之间,无数张黄符连成一线,舞成一条火龙。 就在骨剑砍过来时,火龙窜出,绕着剑身缠绕,束缚,空气里响起“滋滋”的炙烤声, 鬼将军面色微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骨剑,竟然在烈火灼烧下,开始融化! 这不可能!骨剑可是在地狱业火中铸造而成,怎么可能会被这么点小火就融化! 他迅疾地抽回剑,身形退出数步,眼底惊疑一闪而逝。 云依斐却没给他想明白的机会,右手一挥,一簇火苗飞出,如蛇似剑。 到了鬼将军面前,瞬间四散开来,好似爆开的烟花,从四面八方将他罩起来。 又是一阵“滋滋”声,鬼将军面目狰狞,在火球中挣扎。 云依斐正要趁势加大火力攻击,耳边却传来一声穿云破月的嘶吼。 与此同时,魑离三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阵法在摇晃,云依斐脚下踩的金色圆盘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他转过头,朝上官燕婉看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或许是曾经血液相融,两人的五感有时候会互通。 云依斐额上渗出冷汗,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因为分神,被阵法反噬了。 魑离三人也好不到哪去,额头青筋暴起,却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刚刚分明听到上官燕婉的呼喊了,那一声悲戚的“魉杀”,好似剑一般插进心口。 四个人从出生起就在一起,不是兄弟姐妹,却胜似兄弟姐妹,他们之间有着说不明的感应。 鬼将军感受到周身火焰在变弱,又看到几人心神不稳,唇角一勾,骷髅手死命一抓,轻松挣脱了束缚!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命不该绝!现在轮到你们受死了!” 话音落,手腕翻飞,又将骨剑祭出,凌厉果决,式式精湛,带着汹涌的杀意。 可他身形刚动,眼角余光看到什么,悚然一惊,又迅速撤了回去。 鬼将军手一挥,大喊一声,“撤!” 鬼影消失在天际。 云依斐还未反应过来,鬼将军为何突然离去,空气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定睛一看,上百个鬼差现身而出,为首之鬼正是黑无常,那顶高帽子十分惹眼,想忽略都难。 黑无常淡淡地扫他一眼,环顾一周,气得跺了下脚。 “给我追!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话音落,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鬼差朝鬼将军一行追去。 云依斐落在地上,从衣袖里翻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把嘴角的血迹抹去。 黑无常怎会突然来此?鬼将军一直小心翼翼地隐匿身影,若是鬼差能感知到他们,早就来此捉拿了,为何要等到现在? 肯定是无形中暴露了他的行迹! 想到刚刚的几声嘶吼,一股不祥的预感绕上心头。 云依斐不再停留,转身朝上官燕婉飞奔而去,魑离三人也紧随其后。 ------题外话------ 最近,有书粉跟我讨论双洁的问题,作者君可以拍着胸膛保证,绝对是双洁,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毕竟作者君是个洁癖,所以放心读,后续会交代的。 据说有一种痴情的男人,即便喜欢的女人怀了其他男人的种,依然爱的深沉,至死不渝,完全不在意,甚至可能会帮着养孩子。 作者君想说,全是扯淡!最起码在本文不会出现!你们那样怀疑,纯粹是在轻视国师大人的智商,你们觉得,咱们睚眦必报的国师大人会是那种脑子进水的男人吗? 569这个人类好嚣张!(2更) 上官燕婉看着突然出现的勾魂鬼,先是一愣,继而怒目而视。 “这倒是来得及时!怎么抓鬼将军,也没见你们那么迅速!” 前来勾魂的两个小鬼,准备勾了冬音的脖子就走,就像一复一日的工作一样。 谁知竟被一个人类瞪着眼睛训斥! 两只勾魂鬼懵了,他娘的,这个人类好嚣张! 可转念一想,若她只是普通人类,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居然还知道地府重大逃犯鬼将军! 两只对视一眼,赶紧把冬音脖子上的钩子拿掉,态度恭谨。 “敢问阁下是?” 上官燕婉根本不想理会他们,只冷声道:“把黑无常君叫过来!立刻!马上!” 两只一听这话,更是吓得心惊胆战,毫不犹豫地给地府发了个信号。 果然,没过多久,面前空气一阵波动,露出头戴高帽的黑无常。 “他娘的,让你们来勾个魂,磨磨唧唧的,还敢叫我……” 黑无常周身涌动的黑雾散去,看清了面前的人,被上官燕婉那阴冷的目光盯着,连训斥的话都咽了回去。 “鬼判官,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是有些心虚,声音都有些低。 黑无常负责抓捕地府重大逃犯,却至今还没有进展,那鬼将军十分狡猾,每次一有动静就赶过去,还是抓不到他。 不是狡兔三窟,而是狡兔十几窟!实在令鬼头疼不已! 黑无常心里装着事,整日里闷闷不乐,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又无颜面对上官燕婉,只能躲着她。 自从上次追击鬼将军无果后,便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追踪符都不管用,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 至于这西南边陲,以羌方聚集地为中心,方圆几百里连个野鬼都没有,他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直到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多了许多亡魂,便派了两个小鬼来勾魂。 黑无常来之前还纳闷,那么久都没见死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那么多! 此时放眼一看,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挖掉,他娘的,肯定又是鬼将军搞的鬼! 黑无常心虚的厉害,也不敢盯着上官燕婉,把视线转向冬音,身板又是一颤。 “咦,这小丫头不是你的……” 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人家的丫鬟死了,正伤心欲绝呢,虽是个熟人,也不能在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黑无常很想抽自己几嘴巴子! 上官燕婉浑身散发着冷气,眼神如剑,能把人戳死。 “黑无常君,鬼将军在这里兴风作浪,怎么也不见你派人来抓?我身边的人刚死,勾魂鬼就找上门了,你们地府的鬼差都这般玩忽职守不负责任吗?!” 黑无常觉得自己很委屈,可又不能跟她争辩,只小声说了句。 “之前确实没察觉到,你应该也知道吧?鬼将军把这方圆百里的鬼魂都收为己用,又用特殊的秘法隐藏他们的踪迹。 就连最近那些才死的人,魂魄都被他全部封印,我们地府真是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要不是这次,嗯,估计是他被困住了,那些亡魂我们才感知到,这不就马不停蹄地来了么,鬼判官,你……”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上官燕婉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 “什么时候地府的鬼差办事能力能比得上口才,我觉得鬼将军早就死一百次了! 不跟你说这些,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每次你都有一堆的理由! 我且问你,为何魉杀死后,我没有看到他的魂魄?” 冬音的脖子之前被勾魂爪勾了一下,话也说不出来了,听她如此问,也转头看向黑无常。 面对两人灼热的目光,黑无常扭头看向一旁倒在血泊里的男人,皱眉思索了一下。 “鬼判官啊,你也是地府的阴差,应该知道,有些人生前杀戮太重,手上沾了太多的血。 不管是不是正义的,死后都要经过十殿阎罗的审判,如果他能熬过审判,就能重新投胎转世。 若是他熬不过,就只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一般这样的亡魂不归我们管,由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的秦广王负责。 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他来勘对,方许施行。 所以你那影卫身死的那一刻,亡魂就被召唤到一十八重地狱去了。” 上官燕婉心脏被刺了一下,绵密的苦痛令她眉头紧皱。 魑魅魍魉的杀戮都是为了她,那么该接受审判的不应该是她吗? 黑无常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幽幽叹息一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可能代人受过,亦或者代人受审。 现在时间紧迫,亡灵太多,鬼将军还在那里兴风作浪,鬼判官,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带鬼差去抓鬼将军了!” 说罢,黑气涌动,鬼影消失无踪。 570你不能倒在这里,这是战场!(3更) 留在原地的两只勾魂鬼,早已吓得战战兢兢,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是鬼判官! 想想以前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判官,简直是辣眼睛,如今换了个眉清目秀的,还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两只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满面悲戚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鬼判官,你看,我们今天挺忙的,那么多亡魂等着被送回地府,是不是……” 上官燕婉目光阴冷地瞪他们一眼,转头看向冬音,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摇了摇头。 冬音跪下来,抱了抱她,虽然没有实体,但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那就足够了。 抱完之后,站起身,对她甜甜一笑,跟着两个勾魂鬼走了。 上官燕婉有些恍惚,忽而记起冬音来重华宫的那一日。 当时嬷嬷领了十多个宫女来让她挑,可她一眼就选中了冬音,就是因为她嘴角纯粹的笑。 其他人或是端着,或是吓得颤抖,唯有她像是会发光的月亮,朝她浅浅一笑。 她看进那双眼睛里,心里感慨,世上怎会有如此纯粹的女孩儿,可那时的她不过才八岁。 上官燕婉记起那一日,记起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记起那双通透的琉璃目,记起那抹印在心上的笑。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抱着冬音的尸体,哭成泪人。 云依斐几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 魉杀紧闭双眸,身前一个大窟窿,躺在血泊里,早已失去了生气。 上官燕婉抱着浑身是血的冬音痛哭流涕,而陈广寒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云依斐心尖一痛,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帮她拍着背,就像在哄小孩子。 魑离脚步一顿,面色苍白,拖着极重的步伐朝魉杀走过去。 魍生跟在他身后,双手紧攥,似有不忍,泪眼氤氲,低下了头。 魅舞握着抽魂链的手不停地抖,眼里血红一片,她忽而转身,朝着陈广寒走去。 “啪”的一声,抽魂链在空中舞动,势不可挡冲向陈广寒。 魑离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夺魄刀挡住了抽魂链。 “魅舞,你冷静点!他失去了神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能怪他!更何况他是……” 魅舞心里一阵发酸,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出来,又被她匆忙擦去,扭过头,一言不发。 云依斐抓住上官燕婉的手,让她松开冬音,又将她打横抱起,转头看向魑离几人。 “魑离,魍生,你们把魉杀和冬音的尸体处理一下,魅舞,你用抽魂链把战将军锁住,也一并带回去,大战还未结束,一切等之后再定夺。” 魑离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他怀里的上官燕婉,有些欲言又止,“公主她……” 云依斐又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朝他们点点头,“放心,她不会在这里倒下的,因为还有人需要她。” 魑离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一眼,转过了身。 云依斐见几人走了,才把上官燕婉放下来,指尖轻拭,帮她擦去眼角的泪。 “婉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能倒在这里,这是战场! 你转过头看那边,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将士们需要你! 那些活死人需要你,你说过要带他们回家的,你忘了吗? 那些被困的巫女和使女也需要你,司徒如天还没死呢,他还掌控着一切。” 说到这里,在她薄红的眼皮上轻轻一亲,声音温软。 “我也需要你,婉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是没有了你,我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上官燕婉鼻头一酸,眸中水雾弥漫,耳边的打杀声听不见了,氤氲的世界里,只有他温润的面。 “依斐哥哥,我好痛苦,他们都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人。” 云依斐又将她抱进怀里,轻抚她的背。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婉婉,生命无常,你只是个平凡的人,不可能救所有人。 你能做的,尽你所能,救那些你能救下的,便问心无愧了。” 上官燕婉脑袋放在他肩上,眼睛看着后方还在厮杀的战场。 “依斐哥哥,你说的没错,我还不能倒下,若是我现在倒下了,就会死更多的人。” 云依斐眼底露出欣慰的笑,紧紧抓住她的手。 “这才是我的婉婉,去吧,不论你何时转过头,我都在你身后。” 上官燕婉刚迈动步子,眼前一阵阴风拂过,身形一顿。 云依斐反应极快,在她顿住的同时,指尖夹着一张黄符就欲甩出去。 上官燕婉抬手一压,眉心一跳,眼带惊慌。 “不要!” 云依斐转头看她,将手收回,面露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上官燕婉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伸手一拂,面前白影一闪。 “酉霜?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还未等她回答,突然想到什么,眼露惊惶。 “巫女她们遇到危险了,是吗?” 酉霜刚刚站定,使劲地点点头。 上官燕婉二话不说,拉着云依斐就欲冲过去,却被酉霜拦住了去路。 她看着面前的虚影,十分不解地开口。 “酉霜?你还有事?我赶着去救她们!若是晚了,她们会有生命危险!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她们救下来的!” 酉霜犹豫了一下,双手搓了搓,又抬起,放在漆黑的发上,慢慢地拨开。 “啊啊啊!” 在她拨开头发的一瞬间,上官燕婉吓得惊叫起来。 云依斐楞过之后,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571司徒老狗!真不是男人!(4更) 满地的血,染红了大地。 战死的士兵躺在血泊里,有羌方的铁骑兵,亦有大端的黑甲军与开平军。 他们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手里还死死地攥着武器,不曾放下。 远远看着,仿佛能回想起当时的惨烈,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跨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再往远处,仍有人在不畏死地战斗着,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是冰冷的会动的活死人。 钟良钰一身是血,早已杀红了眼,可仔细看,他多数是在躲避,畏手畏脚,生怕将对面的人砍成几块。 与他对战的,真是曾经叱咤战场的老将军,亦是他的亲祖父钟骏! 钟良钰很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他那个无人能及的祖父,他到底有多厉害! 可他却从未见过,只在祠堂里见过钟骏的画像,手拿两把重锤,威风凛凛。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自己早已死去几十年的祖父过招。 那感觉,又激动,又心酸,还掺杂着一丝激昂。 他要把祖父和祖母完整地带回去,但同时他也想骄傲地告诉他们,你们的孙子长得很好,他很厉害! 孙思柔一直离他不远,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虽有些不熟练,但砍个死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活死人虽然很耐砍,但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动作不够快。 她还专门拣身穿羌方战服的人砍,小姑娘可明白着呢,怎么能对自家人动手! 遇到难对付的,就躲在别人身后,偶尔捡个漏,还是不成问题的。 容聚和容非洛自从蓝玉华事件后,就从未说过话,父子俩势同水火。 如今两人都杀红了眼,把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气彻底释放了出去。 虽说是面上不和,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可看到对方遇到强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上前帮一把。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吧,可以生气,可以别扭,却不愿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上官泽辰身上亦沾满了血,他的对手是老将军夫人,正是钟良钰的祖母一代女将水云生! 水云生在大端朝的名声甚至比老将军还要大,明明是个女人,却巾帼不让须眉。 手拿两把双剑,叱咤战场,不知斩下多少敌人的头颅。 而孙启晏正带着开平军与司徒如天对峙。 只要解决了司徒如天,杀了巫女,活死人阵自然可破解。 巫女体内的母蛊死了,活死人体内的子蛊自然也会死。 至于巫女的死活,干他何事!在他眼里,都是敌人! 单影贴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国公爷,那马车里居然下来了六个女孩儿,到底哪个才是巫女?” 孙启晏冷笑一声,眼神凉薄。 “管她哪个是巫女,全部杀了,不就行了!” 单影身形一怔,犹豫着开口。 “国公爷,虢平公主之前一再嘱咐过,不可杀害无辜,那些女孩儿……” 说到这里,见他脸色青黑,一副欲杀人的样子,赶紧换了个说辞。 “国公爷,您不是一直想拉拢虢平公主么,可现在关系已经这样了,若是再把这些女孩儿杀了,恐怕以后……” 孙启晏眉头狠狠一皱,眼中寒光一闪,略思索了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让弓箭手准备,朝那六个女人射!” 单影又是一僵,“国公爷,你这……” 孙启晏不欲跟他多说,指接摆摆手。 “蠢货!不是要找出巫女吗!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告诉弓箭手每个都瞄准,但不要射中。 无目的攻击,她们肯定会选择保护巫女的,到时候,楸准时机,把那个护在正中的女人射死!” 单影恍然大悟,急忙下去准备了。 司徒如天看到对面一排的弓箭手,赶紧让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全部挡在他面前,又低低说了几句。 其中一个女孩儿面露惊恐,头上还带着伤,可蠕了蠕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儿歇斯底里地吼了几声,不知在说什么。 就在一片慌乱中,长箭如雨,飞射而来。 孙启晏好似狩猎的猎人,眼底带着兴味,盯着对面,低低说了几句。 “司徒老狗!真不是个男人!居然挡在一群女人后面!一会儿弄死了巫女,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单影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并未接话,紧张地盯着对面。 果然,刚射了没多久,好几个女孩儿左右扭动,却把其中一个围在正中。 孙启晏冰冷的眸子眯起,朝其中一个弓箭手做了个手势,薄唇吐出三个字。 “给我射!” “不要!”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赶到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个场景,看着弓箭手拉满的长弓,摧肝裂胆。 可她终究还是晚了,眼睁睁地看着长箭飞射而出,眼睁睁地看着被黑袍裹住的瘦削身体倒下。 上官燕婉一脸惶恐,战战兢兢,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再次嘶吼出声。 “巳语!” 572巫女必须得杀!(5更) 战争,考验的不仅是持久力和战斗力,更是忍耐力。 这一天对上官燕婉来说,犹如身处炼狱,从云端落下,又从地面摔进深渊。 她不知道,到底还要忍受多少折磨,看着那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眼前离去,真的很惨烈。 上官燕婉看着那慢慢倒下的瘦弱身躯,想要冲过去,想要把她救活,想要把司徒如天撕成碎片! 可她被抱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踢蹬着双腿。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巳语!我不能让她死在我面前!决不允许!” 云依斐什么话也不说,只死死地拦腰抱住她,就是不撒手。 旁边的将士们全都愣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场景?! 皎皎如月的国师大人居然抱着满身血污的小白脸?那不知好歹的小白脸居然在为敌军的女人伤心大叫? 国师大人,您的洁癖呢?睚眦必报呢?不应该上去就把那女人烧成灰吗? 到底是眼睛出毛病了,还是这个世界彻底崩坏了? 将士们还没回过神,又是一记重击! 但见国公爷走过去,目光复杂地看着国师怀里的小白脸,一脸青黑。 “巫女必须得杀!她本就该死!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大敌当前,为一个敌军哭闹,像什么样子!” 上官燕婉刚刚知道巳语还没死,转头就看着她倒在箭下,急火攻心,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懂什么!在你眼里,谁的命都不是命!只有你自己才最重要!” 云依斐看到上官燕婉出手了,却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往后撤了撤身体,方便她把手臂伸的更自如些。 孙启晏完全懵了,感受到脸上热辣辣的痛意,瞳孔微缩,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 “你竟敢……” 你竟敢打我!还是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让我颜面何存! 可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光是说出来,都感觉羞耻难言! 大掌一抬,狠狠地朝上官燕婉扇过去,虽说不打女人,可他已经被气得要原地爆炸了! 云依斐眼疾手快,将上官燕婉抱着一转,腾出一只手来,抓住! “魏国公!你在做什么!我劝你想清楚再动手!你也说了,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孙启晏目眦欲裂,胸腔一阵震动,冷厉的五官凝结了一层寒霜。 正自僵持着,单影从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小心开口。 “国师大人,国公爷,燕公子,活死人阵好像没有被破解,刚刚射死的那个好像不是巫女,我们中计……” 话未说完,所有人都盯着他,然后看向身后。 果然,钟良钰与上官泽辰他们还在与活死人厮杀! 一瞬间,上官燕婉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从地狱里升天。 她停止了挣扎,迅速转头朝那仅剩的五个身穿黑袍的女孩儿看去。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刚刚死的不是巳语! 刚好司徒如天气急败坏地把那个身后中箭的黑袍女人踢到了一边,似乎还骂了几句。 竟是一张熟悉的脸,是辰乐! 那次夜探巫族圣地,唯一见到的一张脸,就是她! 巫族十一使女,如今只剩下四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巫女,而巳语正是巫女! 当酉霜拨开头发的时候,上官燕婉惊吓出声,因为酉霜根本就没有脸!她是无面鬼! 整张脸上只剩一张嘴巴,上面什么都没有! 难怪她从不愿露出真容,是怕吓到她吧。 可是惊吓之后,上官燕婉迅速镇定下来,想不通为何酉霜要在那种时候给她看自己的脸。 肯定是有原因的! 上官燕婉死死地盯着那张泛白的唇,以及小巧的脸型,越看越觉得熟悉! 若是添上鼻子眼睛,她应该就是巳语吧? 心里窜出这么个念头,前后一连,再次惊呼出声。 “你和巳语是双生姐妹?” 酉霜嘴角一勾,重重点头,似乎在为她猜对了感到高兴。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一切。 是了,酉霜来找她,是为了去救巳语,因为巳语根本没死! 她之所以冒着把人吓跑的风险,也要露出脸,就是想提醒她这个秘密。 当初在咒怨墙上看到的巳语的脸,其实是酉霜,那个貌似救下她的人,才是巳语! 难怪小黑进到巫族圣地便消失无踪,关键时刻又出现,而且跟它一起出现的还有巫女! 小黑定是去找巳语求救了! 还有巳语的名字,也暗藏玄机。 已,蛇也,盗者长而黑蛇目! 巳语,巳语,不正是巫族图腾三眼灵蛇吗!她是以三眼灵蛇命名的! ------题外话------ 小仙女们发现了么,最近已经恢复早上七点左右更新了,每天4—5更,么么哒 如果哪天不能按时更新,尽量会在题外说哈 573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1更) 云依斐听到上官燕婉的话,眉头紧锁。 “我记得在祖父的笔记上,关于巫女的选拔,曾提过一句,双生为主,可逆阴阳。 以前也想过是什么意思,却不太明了,此时想想,大概就是说,每一任巫女都是双生姐妹。 你曾经问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那么多,到底如何从中选出每一任的巫女,想来这就是答案。”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酉霜和巳语是双生姐妹,初见巳语时,她就说只有十一个使女,想来那时候,酉霜已经死了。 巫女负责喂养母蛊,肯定比其他人要消耗更多的心头血,为了让她活得更长久,必须要有人分担。 想来这就是为何要选双生姐妹的缘故!也是酉霜为何早早死去的原因! 巳语曾提过,她有一个极好的姐妹,特别疼她,原来竟是亲姐妹。” 想起当时在咒怨墙前,酉霜诡异的举动,似乎十分害怕看那面墙。 原本以为她只是害怕见到那些死去的使女,如今想想,应该是怕看到自己的脸吧! 上官燕婉推测出前因后果,又跟酉霜确定了巳语的身份,便跟云依斐飞速赶了过来。 本以为巳语被孙启晏让人射死了,结果死的却是辰乐。 是啊,司徒如天唯一的王牌就是巫女,巫女一死,一切都结束了,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她死去! 孙启晏听了单影的话,也从瞬间的怔楞中回神,深邃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片猩红。 “好你个司徒老狗!竟敢跟我耍花招!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弓箭手准备!把那剩下的五个全部给我射死!” 上官燕婉刚温热起来的心,瞬间又掉入了冰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魏国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孙启晏丝毫不为所动,冷着一张黑脸与她对视。 “我在说什么?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在说什么!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否则如何破解活死人阵! 战场之上妇人之仁,你多拖延一刻钟,咱们的将士就要多受伤多少,你知道吗!还有人可能为之送命! 就算她们几个臭丫头是无辜的,那又如何,与她们的命相比,难道不是我们大端朝的将士更金贵吗?! 他们为了国家浴血奋战,你就是这样对他们的?!” 上官燕婉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早在之前商议退兵之策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无解之题。 她不愿与他争执,她不想大端朝的将士送命,可不想看着那几个无辜的女孩儿死去,她要用自己的方法来救人。 “魏国公,我知道你是为了大端将士,但我们不能那么冷血,若果真那么做了,我们与司徒如天又有何区别? 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即便不杀了巫女,我也能让活死人阵停下来!” 孙启晏和云依斐同时朝她看去,一个是怀疑,一个是担忧。 上官燕婉却没有跟他们多解释,把手伸向云依斐。 “国师大人,把你的黄符借我一用!” 574今天把命留在这里!(2更) 云依斐没有丝毫迟疑,把身上带的黄符一股脑全塞给她了。 上官燕婉取出一个墨玉小瓶,打开瓶口,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 云依斐眉头轻轻一锁,“这是?” 孙启晏更是满脑子浆糊,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却也没有再命令弓箭手,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上官燕婉指尖伸进小瓶里,蘸了血,在黄符上飞快地描画出复杂的符文。 云依斐看清她画的符文,眼底掠过讶异,又转瞬清明,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禁鬼符,若是普通的鬼,只要贴上,便不会再动。 可这些活死人又不是普通的鬼,而是用体内的蛊控制的,除非画符文的血是巫女的! 之前上官燕婉不知道巳语的真实身份,还在纳闷巳语为何要送给她一小瓶自己的血。 如今恍然大悟,也只能先用这个方法来阻止活死人阵了! “国师大人,魏国公,让弓箭手们把这个黄符射到每一个活死人背后,他们便不会再动弹了。” 孙启晏将信将疑地看她两眼,虽然心里还在气愤那一巴掌的事,但现在显然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只能压制心底的怒气,对单影点点头。 “全部弓箭手准备!射!” 众人全部屏息凝神,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当裹着黄符的长箭射在活死人身上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活死人果真不再动弹了! 钟良钰因为对手是自己的祖父,总是束手束脚,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 可钟骏不是一般的将士,杀伤力极大,手上的两把重锤更是力拔千钧,把他揍的鼻青脸肿! 眼看着因为躲闪不及,又要挨上一锤,钟骏却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 钟良钰恍惚以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了,正呆愣地站在钟骏对面,耳边炸响一声。 “师父!师父!他们不动了!不动了!” 孙思柔激动地手舞足蹈,脸上还带着血,抹得横七竖八,看起来十分狼狈,偏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好似银河坠落。 钟良钰站直身体,环顾一周,发现很多活死人身后插着一只箭,真的已经停止了动作。 上官泽辰也是一脸狼狈,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真他娘的要人命!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这边上官燕婉的方法凑了效,活死人阵被控制住,可暂且不再理会,那么接下来的重任,就是手撕司徒如天了! 这个阴狠狡猾,残酷冷血的男人! 上官燕婉瞪视着司徒如天,眼里冒出火来。 “司徒如天!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今天你就要把命留在这里!” 司徒如天心知大势已去,但仍在挣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毫不犹豫地抓过其中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孩儿,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她们一起陪葬!” 司徒如天虽然武功不行,但脑子却极聪明,他早就从上官燕婉几人的争执中猜出了什么。 若想破解活死人阵,最直接干脆的方法就是把那五个女孩儿射死,可他们没有这么做,甚至发生了争吵。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不想杀死这五个女孩儿! 575再见了,燕大哥。(3更) 司徒如天看到了生机,只要把巫女她们当成挡箭牌,就有可能活着离开战场! 只要回了巫族圣地,休养生息几年,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小白从袖子里钻出,爬上他的肩头,吐着红红的信子,满含挑衅。 上官燕婉目光看向被他挟持的女孩儿,兜帽之下,露出一截姣好的下巴,心神一震,怒吼出声。 “你敢!” 司徒如天一张老脸笑成橘子皮,匕首使劲往下一压,玉白的脖子里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呵,我有何不敢?她们不过是我用来养蛊的容器而已!杀了又如何!还有新的取而代之!” 上官燕婉看到冒出的血珠,身形一动,却被云依斐拉住了手臂。 “我知你担心她,但司徒如天就是在故意试探你,你越是紧张,他就越有恃无恐。” 上官燕婉深呼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能上了他的套。 可她的气刚喘到一半,司徒如天嘴角一勾,直接掀开了女孩儿头上的兜帽,正是巳语! 巳语双目睁得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官燕婉,明明害怕的手直抖,却一滴眼泪都没落,强装坚强。 上官燕婉看到那张熟悉的小脸,瘦了,也苍白了,着实让人心疼,她的手不觉紧攥,目光如剑。 “司徒族长,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想要怎样?!” 司徒如天奸计得逞,仰头大笑几声。 “你果然识时务,既然你如此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放我走!否则我就把她们四个全杀了! 留下巫女一个,定要让她生不如死,继续帮我控制活死人阵!只要她不死,你们就休想破解!” 真他娘的是畜生!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上官燕婉气得发抖,额头青筋直跳,若是把他放走,即便救了这几个又如何? 将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女孩儿被他磋磨!五个,十个,或许更多! 司徒如天才是罪恶的源头,放走他,无异于放虎归山!怎么可能! 孙启晏已经不耐烦了,浓眉直竖。 “为何要跟这畜生都不如的老狗说那么多!直接一箭射死得了!” 上官燕婉面上满是挣扎和悲痛,双眼通红似烙铁,银牙暗咬,气急败坏地扫他一眼。 孙启晏冷哼一声,“我难道说错了?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把他放了,以后只会有更多的人受难!牺牲这五个女人,可以拯救将来的无数个,你可要想清楚!” 云依斐淡淡地扫他一眼,紧紧地拉住上官燕婉的手。 “会有办法的,他只有一个人,独木难支,我们这么些人,还对付不了他么!” 可是留给上官燕婉做抉择的时间却不多! 果然,司徒如天见几人低头说话,似乎猜到了什么,锋利的匕首又在巳语身前划了一刀,殷红的血浸透衣衫。 “我知道你们定是在想办法对付我!我可不是傻子!你到底答不答应!多拖延一刻,我就在她身上多划一刀!” 上官燕婉看着巳语痛苦的紧皱在一起的五官,气得火冒三丈,可她还未开口,巳语却先出声了。 “燕大哥,我可能不能守约了。” 巳语看着她,目光平静,唇瓣扬起,像是尘埃里开出的花,带着朝露。 初见时,惊鸿一瞥,惊惶中带着微笑,可此时,却是微笑中满含惊惶,像极了诀别。 上官燕婉察觉到她的意图,拼命地摇头,挣开云依斐朝她狂奔而去。 “巳语!不要!” 我已经失去太多人了,若是连你也走了,我该如何撑过这一天? 司徒如天见她不要命地冲过来,吓得一愣,就在那怔愣的一瞬,巳语已握住了他的手,将匕首狠狠地插进胸膛! 巳语脸色煞白,凄婉地看着她,满含不舍。 “再见了,燕大哥,还有,对不起。” 576对不起,我骗了你。(4更) 巳语把匕首插进胸膛里,虽然很痛,却不是很伤心。 那里似乎从出生起就不属于她,有只母蛊早已霸占了她的心脏,就连心跳的频率都不受自己控制,何其可悲。 小时候她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正是酉霜死的时候,她想跟着酉霜一起死去,活着太痛苦了。 可酉霜是为她而死,酉霜说,让她好好活着,连同她的那一份。 所以她不舍得死,即便再痛苦,也不舍得死,为了酉霜。 巳语的眼神开始涣散,恍惚看到了酉霜飘在身侧,手费力地伸了伸,却什么也没摸到,不禁喃喃自语。 “是回光返照吗?竟然在临死之前见到你了,酉霜,对不起,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太痛苦了。 看到那么多的人因我而受累,因为我的存在,他们死后仍旧不能入土为安,被人利用,我很痛苦。 因为我的存在,那么多活生生的人要为此失去性命,我更痛苦。 我是一切苦痛的源头,我要用自己的生命终止这一切,也许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巳语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胸口的血越涌越多,就像是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司徒如天低头看着她,双目赤红,胸膛一起一伏,像暴怒的野兽,举起匕首就要往她身上扎。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为什么?!” 可他刚蹲下身,匕首还未扎进巳语的身体里,破空声响! 一只长箭裹着着雷霆之势,射向他的喉咙,穿侧喉而过,扎在地上,箭羽染血,微晃。 司徒如天惊恐地睁着眼,手颤抖着摸向脖子,双膝跪地,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吐出血来,一口接一口。 巳语按住匕首的同时,上官燕婉窜了出去,她身后的人全部同时行动。 云依斐没有去拉她,而是走向其中一个弓箭手,拿起他的长弓,毫不犹豫地朝司徒如天射去! 上官燕婉跑到近前,毫不犹豫地把司徒如天一脚蹬到旁边,抱起巳语,往她身上输送内力,眼泪却砸在她脸上。 “巳语,你怎么那么傻。” 巳语好像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热烫的胸膛,迷蒙中睁开眼睛,眼底是无边的喜悦。 “燕大哥,看来我此生注定无法自由自在地活着,能认识你,我很开心。 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燕大哥,对不起,我……” 话未说完,眼睛忽而惊恐地睁大。 上官燕婉心头跳,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满身染血的司徒如天爬了起来,面目狰狞地站在身后! 小黑突然从衣袖里窜出,向着他袭击而去,却被小白缠住了,一黑一白两只三眼灵蛇缠斗在一处。 紧接着“噗呲”几声,是箭入肉的声音,司徒如天像是断线的风筝,直接被射到了地上。 孙启晏看了云依斐一眼,毫不犹豫地拿过长弓,连发四箭,分别射向司徒如天的双手双脚,将他牢牢地订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依斐淡淡地扫他一眼,眸光清寒,似乎很看不起他这幼稚的举动,衣袖一挥。 上官燕婉扫了一眼浑身血流不止的司徒如天,转过身来,继续帮巳语输送真力。 “巳语,你不要说话了。” 巳语在她怀里,轻轻地摇摇头,气若游丝,却还是把心里的话坚持着全说了出来。 那些封存已久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 “若是现在不说,我怕就再也没机会说了,若是现在不说,我怕再也没有勇气说了。 燕大哥,我不是有意想骗你,但你对我太好了,我怕说完之后,你就再也不会见我。 从出生起,除了酉霜,你是对我最好的,知道我喜欢吃桂花糕,便给我买桂花糕。 我曾说,很遗憾没有吃过很多邺城的小食,你便让人买了,偷偷放在冰湖旁的树林里,用追踪符掩住,等着我去拿。 遇见你之后,我的人生重新有了喜悦,充满了新的希望,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偷偷溜出去取你送的东西。 跟你相识的这段时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有时候我会贪心地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你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害怕告诉你真相。 其实,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并非偶然,而是蓄意接近。 巫女也好,使女也罢,生在巫族的女孩子命都很苦,我们被困在冰冷的湖底,不见日月,不见花草。 我曾说,我去过一次邺城,那句话是真的,那是我唯一一次走出巫族圣地,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世上有那么多的人,穿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衣服,原来外面那样五彩斑斓。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大家跟我们一样,全都是穿着黑袍带着兜帽。 不见,则不念,见之,则念念不忘,我开始渴望,迫切地渴望离开巫族,走进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我的机会来了。” 577我宁愿只是燕大哥的巳语!(5更) 说到这里,巳语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呼吸渐乱,泪眼朦胧。 上官燕婉一直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面上也没有惊惧的表情,更没有背叛的愤怒。 手心里不断地涌出精纯的真力,透过衣衫,钻进巳语的身体里,身前的血流速度缓了很多。 巳语脸颊瘦弱苍白,眼泪糊了满脸,死死抓住她的手,仿佛怕她跑了一般,哽咽难言。 “族长亲自找到我,对我说,让我去上面接近一个人,打听情报。 我当时很兴奋,根本没在意出去干什么,只要能出去就好。 然后,我被护法送到那处山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推下了山崖。 再然后就被你救了,我恍然明白,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族长让我接近的人啊,长得真好看。 后来的事情,燕大哥都知道了。 刚开始,我还会一五一十地给族长汇报,慢慢地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偏向你,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还记得我那次受伤吗?心头血被取的那一次,其实是族长故意的,就是为了用苦肉计。 你帮我点了睡穴,其实那对我根本没用,我的神智清醒着呢,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 燕大哥的手下想要利用我,却被你一口回绝了,即便过了很久,我依然忘不了你那时说的话。 你说不能利用我,说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是被巫族利用的棋子。 你还说,若是再利用我,我的心里肯定很难受。 一字一句,全部都是为了我,可我,可我明知道是在欺骗你,却没有坦诚相待。 于我而言,听在心里,字字珠心,因为一直在利用的那个人是我啊,是我利用了你。 可我没有勇气睁开眼面对你,我怕说出实情后,你便会离我而去。 就是那次之后,我决定再也不听族长的话,刚开始是假意敷衍,因为我还不想就此失去与外界的联系。 后来,许是时间长了,族长发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他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把我关了起来。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便是你闯入巫族圣地的时候。 小黑来找我,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便发了疯地闯了出去。 可我还是不敢见你,我心里很害怕,那种深深的背叛折磨着我,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就是放你走。 见到你很开心,可我知道你待在那里太危险,只能以命威胁,把你送走。 燕大哥,你是不是很恨我?你对我那么好,从未想过要利用我,可我却骗了你。 我其实叫司徒如烟,可我从未做过一天的司徒如烟,我宁愿我只是巳语,只是燕大哥的巳语。 燕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破解活死人阵的方法,可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弄死我体内的母蛊。 所以,燕大哥,我决定亲手把它杀死,为了赎罪,也为了偿还你曾经的情谊。 你、你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早在遇到你之前,其实我就想过要自杀了。 谢谢你,燕大哥,在我死之前,给我一段难忘的时光,这就够了。” 578把巫族彻底灭了吧。(6更) 巳语终于说完了埋在心底的话,那曾经多少次想要说出来,却没有勇气说出的话。 唯一的执念,那根弦一绷,整个人都泄下气来,脸上再无一丝生机。 上官燕婉将她抱在怀中,凝望着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泪珠从眼角滚落。 她颤抖着手伸向巳语的小脸,有些哽咽。 “其实我也骗了你,我并不是你的燕大哥,我是女人,跟你一样,是个女人。 你看,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刚好互不相欠,也不用感到愧疚。 巳语,你要好好的,巫族要完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束缚住你们,再也没人会挖你们的心头血。 你会自由自在地活着,大好河山你都没看呢,在邺城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 巳语定定地看着她,淡色的唇瓣微微一勾,笑得像只小狐狸。 “其实早在你抱住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女人了,我一直想叫你一声姐姐来着,可以吗?” 上官燕婉看到那一抹淡笑,眼泪越发汹涌,砸在她的脸上,点了点头。 巳语艰难地伸出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 “姐姐,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好不好?把巫族彻底灭了吧,咳咳咳…… 把那些困在冰湖下的人都救出来,咳咳咳,还有那些被永生永世束缚住的亡灵,也都放出来吧。” 费力地说完之句话,巳语见她点了点头,终于安了心,手慢慢地垂落。 “姐姐,我好累,也好痛,我想睡一会儿。”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手,拼命摇头。 “巳语,不要睡,等我带你回家再睡,好不好?” 可怀里的人终究合上了眼皮,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嘴角甚至带着一抹浅笑,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吸了。 上官燕婉慌乱地拍着她的脸,眼泪汹涌而出。 “巳语!巳语!” 云依斐已经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极为难受。 他轻轻地从背后拥住她,下颚压低,抵住她的后脑,给她以温暖。 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撑住她,不让她倒下的后背。 就在巳语死去的那一瞬间,满场的活死人全部轰然倒地,再无一丝生气。 上官泽辰横刀立马,看到眼前倒下去的活死人,想到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吼,瞬间明白了什么。 “将士们听令!把大端朝所有死去的将士全部清整好,我们要带他们回家!” 满脸是血,劫后余生的将士们,举起武器大声呼喊,脸上带着久违的笑,笑中却又含着泪。 钟良钰慢慢地走过来,将水云生的尸体扛到了钟骏身旁,指尖在他们染血的铠甲上游走,眼角湿亮,声音低不可闻。 “祖父,祖母,孙儿来晚了,这就接你们回家。父亲,母亲,还有姑母,都在等你们回家。” 孙思柔小心地走到他身边,染血的小脸皱巴巴的,想了想,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师父,你不要哭,你都那么大的人了,眼看着都要娶媳妇了,传出去不好。” 钟良钰:…… 这他娘的是在安慰人吗? 钟良钰满腔的悲痛,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抬头扫她一眼。 站起身,伸手在她脸上一抹,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脏死了!” 孙思柔见他如此,围着他转圈圈,一边跑,一边笑,“师父,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钟良钰:…… 他娘的,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吗? 这边上官泽辰,钟良钰并容聚父子在收拾残局,那边上官燕婉还处在巨大的悲痛中。 这一天,于数万将士来说,是欣喜的一天,击败了敌人,救回了同伴。 于上官燕婉来说,却是无比惨烈的一天,她同时失去了三个最重要的人。 579不是不让他死,要让他生不如死!(7 云依斐抱住上官燕婉,感觉身边一阵凉风,转头看了一眼,眼眸半眯。 “虢虢,她在你身边。”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围观的人都楞住了,左右看了看,一脸懵逼。 谁来了? 上官燕婉终于放开巳语的尸体,转头看向身旁,一只微凉的小手穿过她的面。 “姐姐。” 眼泪挂在睫毛上,随着轻轻一眨,落下,微凉。 上官燕婉看着站在身旁的巳语,原本悲痛的心情忽而转晴,仿佛只是一刹那,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慢慢地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声音清绝。 “我没事,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云依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嘴角勾起,暖暖一笑。 “虢虢,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孙启晏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打哑谜,眉头紧锁。 “这司徒老狗害人无数,我这就杀了他!” 说罢,举起长刀就欲砍向奄奄一息的司徒如天,却被上官燕婉拦住了。 他不解地皱眉,冷喝出声。 “你这是作何?留下那些女人就算了,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上官燕婉把他的刀按回去,低头看了看地上满面惊恐,痛苦地嗷嗷叫的人,冷冷一笑。 “不是不让他死,而是要让他生不如死!比起这里,还有更适合他死的地方!” 孙启晏一头雾水,实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官燕婉却并未理会他,只是对云依斐交代了两句,好生安顿那四个使女,又让人把司徒如天装上了马车。 云依斐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只要她不沉浸在痛苦中,怎么都好。 两人目送着上官燕婉离去,一个疑惑不解,一个淡定自若。 孙启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情不愿,奈何心里好奇的要命,还是开了口。 “国师大人,她这是做什么去了?” 云依斐转头看他一眼,薄唇轻启。 “无可奉告。” 空气突然变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迅速做鸟兽散,跑去收尸了。 上官燕婉骑在马上,身旁是那辆黑布马车。 待走出众人的视野,才一勒缰绳,放缓了速度,看着虚空,冷冷一笑。 “说吧,你们跟着我,到底所谓何事?” 两个身穿黑袍的勾魂鬼都要哭了,真他娘的倒霉,怎么又遇到鬼判官了! 没错,面前正是前来勾巳语魂儿的鬼差,好巧不巧,之前勾冬音魂儿的也是他们俩。 早已见识过上官燕婉暴脾气的两只小鬼吓得瑟瑟发抖,这跟了一路了,也没敢把勾子往巳语脖子上钩。 “那个判官大人,你身后这姑娘,阳寿已尽,我们要把她带走了,你看……” 巳语的亡魂从身体里出来后,就一直跟着上官燕婉,俨然成了她的影子,形影不离。 上官燕婉也是在看到巳语亡魂的那一刻,忽然醒悟,就算巳语死了,同样可以留在她身边。 与其把巳语留在西南边陲,一个人无亲无故痛苦地过完下半生,变成亡魂一直跟在她身边,倒是更好的选择。 孙启晏可以留下巫女和使女的命,但若是把人带回大端,他定第一个不同意。 即便巳语什么都没做,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巫族族长的亲生女儿,是羌方皇室的姻亲,就是大端的敌人。 她在想明白这点以后,便快速地收拾好心情,不再伤心落泪。 因为她知道,悲伤,流泪,软弱,都换不回巳语的命了。 与其一蹶不振,追悔莫及,不如往前看,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她没有时间用来悲伤和后悔。 “哦,那你们想要如何?” 580灵眼开,可通阴阳!(1更) 两只勾魂鬼身板一抖,手中的钩子差点拿不稳,颤颤巍巍的。 “判官大人,您定是明事理的人,这生魂不能在世间停留太久,否则投胎都是个问题。” 巳语抱着上官燕婉的腰,从后面露出一颗脑袋,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我不想投胎,只想留在姐姐身边。” 勾魂鬼眼珠子一瞪,大胆小鬼,想不想留,岂是你能做主的! 看到上官燕婉那青黑的面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判官大人,您也属于地府的阴差,应该懂得,我们只是两个喽啰,按规矩办事,若是做不好……” 上官燕婉直接打断两人的话,挥了挥手。 “我要把她留下,有什么话,让黑无常君来找我说吧,我自会跟他讲明白。” 两只勾魂鬼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那个……” 上官燕婉根本不给他们争辩的机会,不耐烦地摆摆手。 “回去告诉黑无常,让他去冰湖底巫族圣地找我,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他。” 两只勾魂鬼眼珠子都弹出来了,对视一眼,你当自己是阎王爷呢! 黑无常大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阴阳衙门的判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话还没说出口,已被上官燕婉挥一挥衣袖,甩到天际去了。 巳语从她身后露出脑袋,一脸的崇拜,双眼闪闪发亮。 “姐姐,原来你是鬼判官,好厉害呀。” 上官燕婉身后虽然凉凉的,但心口却暖暖的,其实只要能在一起,何必在乎是人是鬼呢。 她看着前面无限延伸的路,嘴角微勾,第一次发觉做阴阳衙门的鬼判官还挺好的。 小黑从她的袖子里爬出来,盘在肩头,对着巳语吐着红信子,仿佛能看到她一般。 巳语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要伸手摸一摸小黑的头,却从它脑袋上穿过去了,可小黑却兴奋地扭了扭。 “姐姐,小黑好像能看到我。” 上官燕婉无语凝噎,三眼灵蛇,灵眼开,可通阴阳,连她都知道的事,她这个前主人却不知道。 “是啊,小黑第三只眼睛睁开的时候,可以看见你。” 巳语闻言,兴奋地无以复加,完全不像是刚死过的人。 她坐在后面,不厌其烦地去摸小黑,小黑还很配合地跟着翻筋斗,绕圈圈。 即便摸不到,一鬼一灵物仍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此时,上官燕婉不得不感慨一句,人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 这般过了没多久,上官燕婉已经到了冰湖旁,转身对驾着马车的小兵说了一句。 “你先回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小兵战战兢兢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把司徒如天从车里拖出来,见他气若游丝地瞪着自己,不禁抿唇一笑。 “还没有死,如此甚好,真怕你失血过多,死在半路,没法享受极乐了。” 话音落,毫不留情地将他踢进湖里,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小黑欢快地在水里游着,直到咒怨墙前面才停了下来。 巳语跟在它身后,却在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时,一愣。 581冤有头,债有主!(2更) 咒怨墙前,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鬼,头发耷拉着,将整张脸都盖住了,看不容貌。 巳语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却见她点点头。 “去吧,酉霜等你很久了。” 巳语惊怔,脱口而出,“酉霜的亡魂还在这里?真的吗?!” 说完之后,也不等上官燕婉开口,朝着白色的影子生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想你!” 酉霜回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脑袋转向上官燕婉,凌乱的发随着水流飘舞,隐约可见一张空白的面。 上官燕婉见两姐妹团聚,心里一阵温热,低眉浅笑。 转头看向咒怨墙时,眸色一边,周身笼罩着一层寒气。 她将司徒如天丢在一旁,手腕一翻,阴阳玄冥剑取了出来。 “这是你引以为傲的作品吧?司徒族长?亏你能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 原本我是打算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上面,让你亲自感受一下的。 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首先,你根本不配跟这些女孩儿在一起。 其次,我想在巫族圣地之内,肯定有更让人欣喜的刑罚对不对? 我看那些族人对你战战兢兢,定是你又想出了什么更惨无人道的方法惩罚犯错的人,对不对?” 此话一出,司徒如天身体抖了抖,涣散的眼里,依稀可见惊恐。 对于他的反应,上官燕婉十分满意,想来是猜对了。 她看着面前的咒怨墙,将长剑举起,幽幽叹息一声。 “这把剑啊,只有吸饱了鲜血,威力才会大增,为了劈开这面阴气浓重的咒怨墙,只能让司徒族长再忍忍了。” 话音落,直接把阴阳玄冥剑插进他身体里,又来回转了转,直至他痛苦地晕过去。 上官燕婉把长剑抽出,看着红光大盛的鲨齿,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应该差不多了。” 手起剑落,白虹贯空,一剑撕裂了咒怨墙。 耳边响起尖厉刺耳的叫声,仿佛穿透了岁月的长河,带着上百年的积怨,一缕缕黑气从中盘绕而出。 阴气习习,仿佛从地狱深处吹来的风。 巳语和酉霜抱在一处,虽然她们也是鬼,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实在是太阴森恐怖了。 虽说被束缚在咒怨墙的都是曾经的巫女,可经过那么些年,她们早已没有了原本的纯真,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恨。 日积月累,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亡魂,而是怨气缠身的厉鬼! 上官燕婉跳到巳语两人身旁,长剑一挥,红光大盛,耳边再次响起尖叫声。 厉鬼被剑气所伤,再也不敢靠近,只在周围盘桓尖叫。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该恨的是那个人,你们该怨的也是那个人!” 上官燕婉厉喝一声,手中长剑直指司徒如天。 黑雾涌动的厉鬼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一瞬间全部朝司徒如天飞去,抓挠啃咬,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司徒如天原本已经晕过去了,可没多久就被折磨地醒了过来。 582那个秃头黑鬼好吓人!(3更) 司徒如天看着面前一团团黑气,只觉浑身冰冷刺骨,还伴随着骨头被啃咬,皮肉被撕裂的痛! 他惊恐地睁大眼,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有涌动的黑气趁着他张嘴的间隙,钻了进去。 皱巴巴的皮肤瞬间被撑起,好似有虫在体内钻来绕去,甚至可以看到清晰的路线。 司徒如天身体蜷缩颤抖,呜咽溢出嘴角,剧痛入了骨,生生缠绕,如同附骨。 或许是太痛苦了,他费力地举起一只手,想要抓出心脏,自杀而亡。 可惜,那些厉鬼却不让他有这个机会,又是一团黑雾扑上去,将他的手臂裹住,不停地啃食。 先是黑色的袍子,然后是皮肉,最后露出白骨。 巳语吓得捂住眼睛,躲到酉霜身后。 上官燕婉却对他没有丝毫同情心,作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走过去,低着头,与他对视。 “怎么样?司徒族长,是不是很痛苦?那你可知,当初你把她们的头砍下来,到底有多痛?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些痛是你该受的!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呵,怎么可能呢。” 上官燕婉邪邪一笑,像极了骇人的阎罗王。 她一手提起司徒如天,朝里面走去,转头看了看巳语。 “前面带路,巳语,去你们族长最喜欢的地方。” 巳语呆愣地看着她,小身板颤了颤,但是想到卯星和戌瑶,突然又鼓起了勇气。 “跟我来!” 上官燕婉刚拎着司徒如天离开没多久,又是一阵黑雾涌动。 为首之人着黑袍戴高帽,正是姗姗而来的黑无常。 看着眼前群魔乱舞的场面,气得双眼发黑,高喝一声。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鬼给我抓起来!带你们来玩的吗!” 身后十多个鬼差一哄而散,手拿锁链开始四处捉鬼。 黑无常看着面前飞来舞去,尖叫嚎啕的厉鬼,只觉脑子疼。 “真他娘的气人,到底是谁把这么多鬼魂困在这里的?!老子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投入十八层地狱!”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鬼,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秀才,正是阎罗殿的崔判官。 崔判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手里拿着个本子,嘴里念念有词。 “这些年,西南羌方之地共计死了九万九千八百六十二人,但每年都会有几个亡魂莫名失踪。 今年开始,消失的亡魂更是成倍增加,连那些叛逃的孤魂野鬼也消失不见。 冥王大人早就令我等彻查此事,但碍于公务繁忙,至今没抽出空来。” 黑无常差点拿鞋底盖他一脸,这马后炮倒是打的极好,你他娘的早干嘛去了! “崔判官,你这是玩忽职守?你知道吗?若是你早点说这事,并督促鬼差前来此地调查,还会有今天这事吗! 若是被鬼判官告到冥王大人那里,参咱俩一本,咱俩都得玩完!你真是害苦我了!” 崔判官闻言,依旧八风不动,吐字清晰。 “黑无常君,你这暴躁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遇事不慌乱,是鬼差最基本的素养。” 黑无常快要被气得原地爆炸了,拿下头上的黑帽子,就想抽他几下。 “崔判官,你真是站在说话不腰疼,自从鬼将军从地府逃走,天天在外奔波的人,是我,不是你! 每次见到鬼判官,被指着鼻子骂的,是我,不是你! 你天天就坐在那里,闲的蛋疼,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你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害得我被你连累!” 崔判官淡淡地扫他一眼,身形一飘,横躺在半空,摆出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 黑无常愣住了,“你突然躺着做什么?” 崔判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吗?那我躺着跟你说话好了。” 处在暴怒边缘的黑无常:…… 崔判官摆摆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怕什么,不过是个人界的鬼判官,还能把你我吃了不成?我们可是地府正儿八经的鬼差!” 黑无常突然有种想要手撕厉鬼的冲动,被他气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刚好有只不要命的厉鬼从他面前飘过,被他一把揪住,狠狠地抡到地上。 上甩,下摔,左砸,右撞,简直就是小鬼的花式死。 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的厉鬼,被他揍得一丝阴气不剩,可怜巴巴地扑向鬼差。 “呜呜呜,大哥,赶紧带我走吧,那个秃头黑鬼好吓人。” 正忙着捉鬼的阴差:…… 被友好地称作秃头黑鬼的黑无常:…… 583你不是蛋疼吗,我关心关心。(4更) 话说白无常最近喜欢上了硬汉,时不时地就把目光投向地府那些肌肉遒劲的光头鬼。 一直暗恋着她的黑无常感觉看到了爱情的曙光,一狠心,把一头黑发全剃了。 然后,把冥王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还罚了他两个月的俸禄。 再然后,以前还偶尔看他两眼的白无常,再也没看过他。 两眼泪汪汪的黑无常躲在小被子里哭出几滴悔恨的眼泪,然后把那些肌肉遒劲的光头鬼狠揍了一顿。 崔判官见他气得快要升天,终于拿出一丢丢良心。 “黑无常君,你放心,出什么事,由我来担着。” 黑无常终于恢复了点理智,赶紧把高帽子戴上,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鬼将军,真是比地沟里的老鼠还狡猾,这次,我他娘的又没抓到他! 真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鬼判官该如何开口!又要被她一顿冷嘲热讽!想想都他娘的蛋疼!” 崔判官闻言,视线瞟向了他的下半身,一脸的欲语还休。 原本是个白面书生,偏偏一脸猥琐,黑无常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把手挡在裤裆处。 “你往哪儿看呢!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崔判官煞有介事地回了一句,“哦,你不是说你蛋疼吗,我就关心关心。” 再次处于爆发边缘的黑无常:……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跟这种人一起在地府公事! 黑无常一张黑脸结着冰,右手一翻,袖子里窜出一条黑色的锁链,狠狠一甩,将崔判官捆了几圈,直接拎走了。 “你给老子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老子就用锁魂链把你勒死!” 崔判官淡定自若地点点头,十分乖巧地闭上了嘴。 …… 上官燕婉手里拎着司徒如天,跟着巳语来到巫族禁地血池。 一路上遇到几个出来阻拦的巫族中人,因为今日跟大端朝一战,大部分长老和护法都被带去了,只剩下几个守门的,全部死在了阴阳玄冥剑下。 他们助纣为虐,帮着司徒如天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留着也是祸害,指不定以后出去了,成为下一个司徒如天! 长久地待在冰湖之下,他们的心早就凉透了,冷酷无情,再也没有一丝温暖。 最后遇到的是司徒无念,他刚好从血池走出来,手上还沾着血。 巳语看到他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却一次又一次从他身上穿过。 “你这个大坏人!卯星和戌瑶呢!” 司徒无念只觉周身一冷,双手抱臂,刚抬头,便看到了怒目而视的上官燕婉,吓得往后一退。 “你、你是上次闯进来的那个人?” 上官燕婉将司徒如天往他面前一丢,冷冷一笑。 “没错,就是我,今日来取你狗命!” 司徒无念低头一看,血肉模糊的一团,皮肤上还有什么在蠕动,吓得头皮发麻,跌坐在地,尖叫出声。 他双手着地,往后爬,眼里满是恐惧,“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584干脆陪他一起死吧(5更)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目光如剑。 “卯星和戌瑶呢?” 司徒无念惊恐地看着她,浑身抖若筛糠。 “在、在、在血池里,已经变、变成白、白、白骨了。” 巳语听完他的话,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眼泪汹涌而出,扑到他身上撕咬。 酉霜低垂着头,跟在她身后,也是一阵拳打脚踢,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是想发泄一下心中怒气。 上官燕婉心头一颤,怒气冲天,脚下用力狠狠地碾着他的胸口。 “是你把她们丢下去的?” 司徒无念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痛苦的哀嚎着,指尖指向司徒如天。 “不、不是我,是、是族长,就是他,是他让我把叛徒丢进血池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又是重重一脚,差点踩碎他的骨头。 “跟你无关?亏你说的出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那么年轻的孩子,你都下的了手!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废话不再多说,上官燕婉脚尖一挑,直接把他踢到门板上,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又把司徒如天也踢了进去。 “既然你那么听你族长的话,那么唯命是从,干脆陪他一起死吧。” 司徒无念嘴里喷出一口血,却顾不上疼痛,拼命地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抬头看向前方。 “怎么?害怕?之前你把那两个丫头扔进去的时候,就没感到害怕? 虽说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但冷血无情到你们这么地步的,也着实不多见。” 话刚说完,又是一脚重踢,把人踢飞了出去,耳边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司徒无念双手死死地扒住血池的边缘,双脚踢蹬着,想要爬上来,面上满是惊恐。 “不要!不要啊!救救我!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吧!我不要死在血池里!”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过去,一手捂住鼻子,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说是血池,下面却堆积着厚厚的骨头渣,腥臭的血只浸透了一半,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无数的毒虫蛇蚁就在骨头渣上面钻来爬去,甚至为了抢食大打出手,低低的嘶嘶声,像是催命的号角。 巳语虽然曾经多次听人提起过血池,却从未来过这里,司徒如天不让巫女和使女来这里,怕血池腥臭的味道影响了她们体内的鲜血气味。 此时,为了看卯星和戌瑶,冷不防冲进来,只看了一眼,便跑到门口干呕起来。 酉霜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想要安慰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上官燕婉想到刚刚匆匆一瞥看到的几截白骨,明显是新鲜的,颜色还很白,跟下面泛黑的骨头完全不同,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窜上来。 真是泯灭人性! 她气得浑身打哆嗦,快步走到司徒如天身旁,与他对视了一眼,那眼里满是恐惧和祈求。 如今司徒如天已经被折磨的,只有眼珠子还能勉强转一下了。 上官燕婉冷冷目光如冰刀射向他,“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血池啊,丢了那么多人进去,今天就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说罢,拎起他破败的身体,直接丢进了血池里,立即响起啃食的沙沙声,钻入耳朵里,浑身汗毛直竖。 司徒无念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掉下去,耳边回荡着沙沙的啃噬声,哭的撕心裂肺。 “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一脚碾在他手上。 “不想死在这里?之前卯星和戌瑶是不是也曾这样求过你?可你不还是把她们丢进去了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命该绝于此地,赶紧下去陪你的族长吧! 生前一起害人,死后也一起相伴吧,省得黄泉路上一个人寂寞!” 声音越来越冷,脚下力气越来越重。 司徒无念双手血肉模糊,求生的欲望却还支撑着他,依然死死地扒住不放手。 上官嬿婉再也不给他挣扎的机会,脚尖一挑,把他推了下去。 “啊啊啊!” 尖叫声过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相较于喊不出声的司徒如天,要聒噪很多。 黑无常拎着崔判官闪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耳朵被摧残着。 巳语和酉霜最先看到他们,吓得身板一颤,飞速跑到上官燕婉身后,躲得严严实实。 黑无常下意识摸了摸脑袋瓜子,帽子戴上了呀,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小鬼没见识! 崔判官被他用链子锁住拎在半空,脑袋正对着血池,看到里面的景象,两眼放光。 “啧啧啧,没想到小小人类也会有如此大智慧,真是个不错的惩罚人的方法,要不回去给冥王大人建议一下,也在咱们地府建一个这样的血池。” 正在摸头的黑无常:…… 怎么那么想把这货丢进去呢? 585哪里来的智障?(6更) 上官燕婉看到黑无常和一个白面书生站在一处,还有些愣神。 听完白面书生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里来的智障?! 躲得严严实实的巳语和酉霜闻言,只觉周身寒气暴涌,小身板抖索筛糠。 死都不去地府,太可怕了! 黑无常锁链一抽,把崔判官往旁边一丢,这才走上前跟上官燕婉打招呼。 “鬼判官,好有缘啊,又见面了。” 上官燕婉却没有跟他客套的闲情逸致,开门见山就问道:“鬼将军抓住了?” 黑无常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见她见了面就开口,有些尴尬地摸摸头。 “那什么,鬼判官,你也知道,鬼将军一向诡计多端,擅长隐匿身形,我……”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眉头皱起,打断了他的话。 “废话少说,你的意思是,你又没抓住?” 黑无常被步步紧逼,感觉她那双赤红的眼珠比冥王还吓人,赶紧把崔判官扯出来当挡箭牌。 说好的,出了事你来扛的,兄弟,赶紧上吧。 “那什么鬼判官,我还没跟你介绍呢,这是我们冥王殿的崔判官。” 上官燕婉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向面前的白面书生,倒是一愣。 她一直以为冥王殿的判官是个糟老头子,没想到竟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 崔判官见她如此表情,了然地昂起脑袋,哎,这盛世美颜着实麻烦,总是让人不经意失神,罪过,罪过。 他还沉浸在自我幻想中,就被上官燕婉的一句话打回了现实,从天空坠落到地上。 “屡次办事不利,还敢主动出现,勇气可嘉,既然判官大人那么喜欢血池,要不把你送下去跟他俩一起体验?” 崔判官如坠冰窟,所有的自我感觉良好瞬间灰飞烟灭,他扯住黑无常的袍子,“嗖”一声躲到他身后。 原本以为找了个挡箭牌,正准备放心喘口气的黑无常被口水呛到了。 说好的,不过是个人界小小的判官,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他娘的倒是出来啊!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敢放! 黑无常咳完之后,站直身体,深深怀疑这个崔判官是贿赂冥王大人才坐上这个位子的! 猪队友靠不住,只能自己上!真他娘的晦气! 黑无常笑嘻嘻地看着上官燕婉,带着讨好。 “鬼判,你不要这么生气嘛,我都说了,早晚有一天会把鬼将军抓到的,他可是我们地府的头号重犯! 如今冥王大人已经下令,加派人手,找了两个擅长追踪犯人的鬼差,无论如何也会把他抓住的!” 上官燕婉脸色青黑,冷笑一声,“早晚有一天?等我被他弄死的时候吗?” 黑无常又被口水呛了一口,“鬼判,大家都是阴差,同僚,不用这么步步紧逼吧?我也想早点抓住他! 你说,我又没有自虐倾向,难不成故意不抓住鬼将军,甘愿天天被你骂?” 鬼判官突然露出头,插了一句,“你确实有自虐倾向啊,要不然白无常揍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巴巴地贴上去?” 被同伴无情揭短的黑无常:…… 我他娘的怎么又想把他丢下去了?谁也不要拦着! 586为什么要跟这怂货一起来?(7更) 上官燕婉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互相伤害,想到身后的巳语和酉霜,也不再跟他废话。 “行了,不要再解释了,反正结果就是鬼将军你没抓到,但你已经尽力了,让我尽量撑着点,在你抓到他之前,一定不要死,是吗?” 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言以对! 黑无常被她一噎,心肝肺都在灼烧,却还是无奈地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 这年头找个像样的鬼判官太难了,否则他如何会卑躬屈膝的?还不是冥王大人下了令,好好伺候着,千万不能把鬼判官气走了! 上官燕婉了然地看他一眼,“你也说了,我们都是同僚,虽然我对你们地府鬼差的办事能力一点也不看好,但还是会给你点面子,此事就此作罢。” 说这话的时候,还淡淡地扫了崔判官一眼,本以为黑无常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堂堂冥王殿的判官更不靠谱! 黑无常尴尬地摸摸鼻子,“鬼判真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一定会帮你在冥王大人面前美言几句的。” 上官燕婉却摆摆手,“不用,我不需要,但我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还有崔判官商量一下。” 黑无常和崔判官一听这话,立即挺直了腰板,“何事?” 上官燕婉把巳语和酉霜从身后拉出,指着两人说道:“她们两个,我想留在身边。” 崔判官一听,下意识反驳,拿出了平日里催命断案的做派。 “这可不行!每一个死去的亡灵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少一个两个,这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话说的斩钉截铁,脑袋昂的像丹顶鹤。 黑无常看他一眼,又看看上官燕婉,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官燕婉淡然一笑,衣袖一拂。 “哦,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崔判官做事如此严谨。” 崔判官从黑无常身后站出来,挺了挺腰板,清了清嗓子。 “那是自然,我在地府威望之所以那么高,就是因为公事公办,铁面无私。” 黑无常鄙视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盯着血池,看着毒虫蛇蚁争抢啃噬司徒如天的尸体。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并未反驳,只是伸手指着身后的血池,质问。 “那我敢问崔判官,冰湖之下的巫族圣地这些年来总共死了多少人?登记在册多少人?去地府报道的又有多少人?” 崔判官被她凌厉的眼神一扫,兼之做贼心虚,立刻又怂了,说话也结结巴巴。 “这个嘛,这、这、这个,我……” 上官燕婉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准备摧残到底,继续追问。 “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门口的厉鬼了吧?那是巫族近些年来封印的使女和巫女,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得有好几百吧。 那我敢问崔判官,这些死去的少女们,你可登记在册了?是否曾见她们去过地府?可让她们投胎了?!” 崔判官被她步步紧逼,吓得小腿肚子直抽抽,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黑无常此前的心情。 这个鬼判官果然厉害!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扯住黑无常的袖子,再次躲到了他身后。 587我他娘的捶死你!(1更) 再次被当成挡箭牌的黑无常那脸可不是一般的黑,马上都能赶上头顶的帽子了。 我他娘的为什么要跟这怂货一起来? 黑无常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也不再假装看血池风景了。 “鬼判官,莫要生气,不就是两个亡魂嘛,这个主我们还是能做的。 你身为人界的鬼判官,四处奔波,劳苦功高,要两个小鬼当手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亲自找冥王大人,他也会一口答应的,所以你若是喜欢,就把她俩带着身边吧。” 巳语和酉霜开心地抱在一起,就差原地转圈圈了。 巳语一双眼睛亮晶晶,好似坠落了满天繁星,每一颗星星都写满了崇拜,姐姐,好威武霸气! 上官燕婉满意地点点头,目的已达到,也不欲多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言为定,互惠互利吧,我不会去冥王跟前告你们的状,你们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反正这么些年,西南边陲少了那么多亡魂,你们都能蒙混过关,如今少一两个,也不会被发现的。 别的可以不信任你们,蒙混过关的本领还是很让人刮目相看的。” 被明褒暗贬的黑无常和崔判官张着嘴,却不知从何处辩驳,真他娘的无话可说!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谁知对面的女人又开口了。 “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们二位。” 黑无常现在最怕的就是她说什么麻烦事,警惕地盯着她,生怕又是什么大锅从天而降。 崔判官天然呆属性爆表,笑着问,“还有何事?” 上官燕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淡淡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一个影卫在之前的大战中死去,听黑无常君说,是被秦广王的鬼差擒去了。 我又不能去一十八重地狱看他,只能劳烦二位帮忙盯着点,若是哪一重地狱审判通不过,还请美言几句。 魎杀生前确实杀了很多人,但绝不是滥杀无辜,他有些寡言少语,我怕他不懂得为自己辩护,心里放心不下,只能让二位帮忙看着些。” 崔判官一听,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黑无常一想到秦广王那凶神恶煞的脸,狠狠地剜他一眼,老子可没答应,你替谁做主呢! 上官燕婉假装没看到他暴怒的小眼神,转身又看了一眼血池。 “那么,这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二位了,我还有什么事要忙,就不多停留了。” 话音落,带着巳语两个飘然远去。 黑无常眼见着她消失无踪,抡起拳头就朝崔判官身上招呼。 “谁叫你自作主张!我他娘的捶死你!到时候惹毛了秦广王,一口把你吃进肚子里!你可不要拉着我! 事情是你应下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崔判官被他揍得嗷嗷叫,伸出小拳头反击几下。 可惜,跟常年在外奔波抓鬼的黑无常比起来,他那几下子实在是弱的可怜,只能嘤嘤哭泣。 血腥气弥漫的血池之地,不时传来几声怒吼,夹杂着哭唧唧,完全掩盖了沙沙的噬咬声。 588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2更) 邺城,城主府。 上官燕婉带着两姐妹回到城主府的时候,一切已尘埃落定。 进到屋里,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蹦蹦跳跳满面笑容的姑娘了。 心尖弥漫着一丝酸痛,她把巳语两姐妹交给双翼飞蛇几只照顾了,独自一人去见了陈广寒。 陈广寒被魅舞用抽魂链锁了回来,扔在一间空屋子里。 刚开始还抱头痛苦哀嚎,慢慢地不再叫嚷,等上官燕婉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已恢复了神志。 “叔祖父,我是虢平,以前只经常听到你的威名,却还从未见过,做梦也没想到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陈广寒安静地坐在地上,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 “你是澜儿的女儿?我当时离开的时候,你娘才几岁大,一转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上官燕婉见他说话清楚,条理清晰,显然是已经恢复全部的神志了。 “我娘亲是当今大端朝的皇后,她做皇后了。” 陈广寒面露讶异,转头似乎想到什么,又垂下了头。 上官燕婉走过去,声音轻柔。 “母后曾经对我说,她之所以能被选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全都是因为叔祖父。 当年,叔祖父为大端朝立下了汗马功劳,皇爷爷为了嘉奖于你,便将母后钦点为太子妃。 叔祖父,外祖父和外祖母,母后以及所有陈家的人都在等你回家,你跟我回家吧。 这么些年,从你消失那年,他们从未停止过寻找你的下落,甚至跑遍了大江南北。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他们定然极开心的,你跟我回去吧。” 陈广寒面露苦笑,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双腿。 “不是我不想回,而是我不能回,你看看我,我已经不是人了,我的身体是凉的,身体里早没有汩汩流动的热血了。 我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呢?我只是个活死人,什么也不能做。 再者说,我的妻子与女儿都因我而死,又因我魂飞魄散,我怎么忍心离开这里。 虽然我生在上京,但这里才是我的家,因为我曾在这里对一个女子许下诺言,要娶她为妻,陪她一生一世。 如今她不在了,我要去找她才是,还有我们的女儿。” 上官燕婉见他神色凝重,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 陈广寒说的没错,他有自己的小家,也有自己的坚持,若是一意孤行把他带回去,只会让他痛苦。 与其那样,还不如尊重他的选择,是生是死,是魂飞魄散,还是荣归故里,都听他的。 只是,她还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上官燕婉还是开口了。 “叔祖父,你和伶韵巫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在溶洞鬼将军曾经无意透露过,伶韵似乎和老将军钟骏还有些牵扯。 什么故意勾引,钟情于他,想来又是一段复杂的故事,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扣在心里的结,不解开,始终难受。 陈广寒听她如此问,并未感到吃惊,估计早就猜到了。 589朝夕相处,生了情谊。(3更) 陈广寒低垂着头,目光悠远,好似穿过时光,回到了几十年前,缓缓道来。 “当初我们五人一起打了天下,并推举你皇爷爷坐了大端朝的开国皇帝,国号仁和。 仁和初年,天下初定,刚刚经历过几十年的动荡不安,混乱大战,正是需要整顿的时候。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羌方挑起了战乱,为了平叛,钟骏和水云生挂帅出征。 本以为万无一失,两人都是有勇有谋的将军,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他们到羌方没多久,却屡战屡败,在关平之战中,更是受了重伤,还中了毒,消息传回上京,简直就是噩耗。 大端朝的两员猛将同时受伤,其中定有猫腻,彻查此事之后才知,竟是羌方与巫族联手。 两人中的毒,正是巫族之人给下的。 钟骏两人受伤昏迷,群龙无首,我得知此事后,主动请缨,前去支援。 当时你皇爷爷已是一国之君,需要他操心的事还很多,开平王已经被派往西北征战。 也就剩下我和老国师云子恒了,我们两人一文一武,一起前往西南平叛。 到了那里,分析战况后,迅速找到症结,正是巫族从中作乱。 我前去巫族调查,却在那里认识了纠缠一生的女人,或许这就是孽缘吧。 初见伶韵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巫女,她只做寻常女子打扮。 她说是邺城人,因为战乱,父母双亡,为了逃命才躲进林子里,不小心迷了路。 我见她没有武功,又生的柔弱,还受了重伤,便没有多提防,把她带了回去。 等她伤好之后,我欲找人将她送走,她却不肯。 后来她说会医术,能医好钟骏夫妻俩,我才答应把她留下。 原本只以为她会的只是些皮毛,为了留下来才故意撒谎,可谁知她竟真的把钟骏两人医好了。 没多久,钟骏两人便醒了过来,她兑现了承诺,我也不好把她赶走。 心里想着,正是战时,军队里本就缺少军医,让她留下也未为不可。 后来,伶韵就留在了军队里,白天为受伤的将士们医治,晚上还会亲自我做饭,有时候还把我的衣服偷偷洗了。 这样的女人,本就聪明,但凡用点手段,就能把男人栓住,我自然也不例外。 朝夕相处,也生了些情谊。 那时,我心里的打算是,等到战争结束,把她带回上京,告诉父亲,把她明媒正娶。 可还未等我对她说这些话,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发生了变故。 有一天,我见钟骏和水云生两人在吵架,面红耳赤的。 心里十分好奇,毕竟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青梅竹马,又是携手并肩的战友。 他们互相扶持走过那么些年,还从未吵过架,更别说是吵的面红耳赤。 我心中实在是好奇,就偷偷地躲在暗处听了几句,这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做梦也没想到,两人吵架的原因,竟是因为伶韵! 水云生认定两人有奸情,估计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590怎么可以那么狠毒呢!(4更) 说到这里,陈广寒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双手抱着头使劲搓了几下,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对水云生还是很了解的,巾帼英雄,胸襟开阔,从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跟钟骏争得面红耳赤。 除非伶韵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她忍无可忍。 钟骏也气得火冒三丈,一再地解释,从未多看过伶韵一眼,都是她自己贴过去的。 说是有意勾引,还故意做出一些暧昧动作,让水云生看到。 水云生不相信他,苍蝇不叮无缝蛋,说他定然是暗许了,否则人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贴过来。 我站在那里,脚下却好似生了根,从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走回大帐,开始反思,难道这段时间是我自作多情了?伶韵其实爱的一直都是钟骏? 我本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心里有疑惑,就要找她问清楚。 不管她爱的是谁,早点问清楚,对谁都好。 若她真的喜欢钟骏,我只能把她送走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破坏好兄弟的婚姻。 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我就带着她去当着两人的面说清楚。 心里打定主意,我便去找了伶韵。 可当我提起这事的时候,她突然扑到我怀里,委屈地哭泣起来。 我心中更加纳闷,急忙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却说是钟骏见色起意,趁着她给他医治的时候,多次动手动脚! 伶韵说,她心里很害怕,因为不想离开我,只能一再忍受。 听完她的话,我并未说什么,只把她送回了大帐,晚上一个人辗转反侧。 是的,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怀疑伶韵了。 若是其他人,我或许会怀疑,但她说是钟骏见色起意,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我和钟骏一起杀敌那么些年,除了水云生,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 就算是美艳的俘虏主动勾引,他也从未动过情。 心里有了怀疑,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只让人偷偷跟踪伶韵,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绝非一个战乱中的孤女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一个深夜里,她竟然跟几个身穿黑袍的人见面了。 虽不知说了什么,但可以猜出对方就是巫族中人。 能跟巫族互通音信,想来便是巫族中人了吧,那时我只猜测她是巫族中人,但并未想过她就是巫女。 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就不难猜出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原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她接近我,就是为了分裂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爱慕! 先是故意勾引钟骏,让水云生看到,令两人争吵,使两人的关系破裂。 然后再告诉我,是钟骏强迫于她,离间我和钟骏的关系。 真是一石二鸟,将我们三个各个击破,若是我们三个真的大打出手,彼此怀疑,还怎么打赢这场仗! 我将此事偷偷告诉了钟骏两人,三人商议将计就计,来个反间计。 面上装作不和,整日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就是为了让她信以为真。 等她再次偷偷去见巫族人的时候,打算把她当场抓住,没想到她似有察觉,竟跑了,只把那几个巫族人抓住了。 后来,也就没怎么关注她了,本以为她只是个小小的奸细,跑便跑了,反正也没让她探听到的什么消息。 可就在我快要忘记那事的时候,她又出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死在眼前,打算让人把她的伤治好,就把人送走。 等她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向我坦白了她的身份,只不过依然是谎话。 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也是后来才知晓的,我又被她骗了第二次。 她说她是被巫族捡去的小医女,是巫族族长让她来当奸细的,她若是不照做,就被会丢进血池,被毒虫蛇蚁啃食而死。 等她到了这里,遇见了我,日久天长慢慢爱上了我,便不愿再做巫族的奸细。 上次我们抓她的时候,正是她要跟巫族摊牌的时候,谁知计划被打乱。 她并不是自己趁乱逃走的,而是被巫族的人带了回去。 巫族中人对她严刑拷打,日日折磨她,可她什么也没说,好不容易又逃了出来。 当时听她这么说,我也是将信将疑,可大战在即,根本没空跟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让人把她好好看着。 又这样过了一个月,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去勾引钟骏了。 我以为这次她是真的改过自新,要与我过一辈子了,谁知,她又一次欺骗了我。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狠毒呢!” 591她怀了我的孩子!(5更) 陈广寒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双手捂住眼睛。 “一天晚上,伶韵趁我不备,偷偷在饭菜里和酒里下了药,欲火焚身,与她春宵一度。 我醒来的时候,并未想到是她下药,只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便承诺等大战结束,就娶她为妻。 伶韵当时很开心,甚至哭了,可我是个粗汉子,并未看出她眼泪中满含悲伤,像是要诀别一般。 再后来有一天,伶韵消失不见了。 我找了她许久,都未找到她的踪影,大战有一次爆发,我便将这事暂且搁置了。 没想到这次我们遇到的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死人阵! 更没想到的是,控制这个阵法的人正是伶韵!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竟是巫女,而我已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 我们拼死血战,钟骏和水云生双双战死,而我在将死的那一刻,被她救了,何其可悲! 我伤好之后,重整旗鼓,势必要将巫族和羌方消灭殆尽!要为钟骏夫妻俩报仇! 钟骏夫妻死后,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人那般英武,怎么可能轻易死在活死人阵里。 一番调查之后才知道,又是伶韵的手笔!原来最开始给他们夫妻下毒的就是伶韵! 难怪众多军医束手无策的毒,她一个无名的小医女却能解,根本就是她自己配的毒药! 而在她把两人救醒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两人体内种了蛊! 在活死人阵中,钟骏和水云生体内蛊虫作乱,扰乱他们的神智,被敌人趁机杀死。 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我真恨不能把自己一刀砍死!竟被人从头算计到尾! 从我踏上羌方土地的那一刻,就被她盯上了啊! 再一次对上的时候,我恨不能把伶韵掐死。 同样是活死人阵,打头阵的竟然是钟骏夫妻俩,他们身后还跟着无数死去的大端将士! 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根本没想着要活着走出去大阵,我只想把他们全部杀死!包括伶韵! 将士们为了给钟骏夫妻俩报仇心切,作战更加勇猛。 伶韵看着败退的羌方士兵,冒死跑到我面前,对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她竟然对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说什么是真的爱我,只不过别无选择!她怎么敢! 世间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女人,她别无选择,那我就有选择了吗?她是在逼我!” 陈广寒想起往事,想起伶韵站在他面前,平静地说出“我怀了你的孩子”,泪水从指缝中滑出。 那时候简直是五雷轰顶!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伶韵到底是因为喜欢他才会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为了威胁他才设计要了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甚至不敢多想,他第一次那么害怕,害怕面对这个唯一爱过的女人。 上官燕婉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情里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只有谁爱的多一些,谁爱的少一些。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不能评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 592王上中毒身亡了!(6更) 过了一会儿,陈广寒眼底晶亮一片,满面痛苦之色。 “我们本就是敌人,她有她的国,我有我的国,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我爱的人却杀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我爱的人竟然是羌方巫族的人! 只要能破解活死人阵,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但若是要破解破死人阵,我就必须杀死伶韵,还有她肚子里我的孩子! 一边是国家,一边是妻女,我不知该作何选择,但终究要做个选择。 我既不能出卖我的国家,也不能亲手杀死妻女,所以我胁迫了伶韵,逼她停了大阵。 等我军胜利了,我想我可以安心地走了,去给钟骏夫妻赎罪。 伶韵的罪过,我来替她赎。 这样我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伶韵和孩子。 可我不知道的是,我死之后,伶韵竟把我的尸体藏起来了,还要杀人取血为了招魂。 我自知罪孽深重,她做的那些傻事,说到底都是为了我。 如今她和女儿都魂飞魄散了,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想去陪她们。” 听到这里,上官燕婉垂下眼睑,淡淡的苦涩涌上心头。 这段相爱相杀的过往,不知该怨谁,也不知该如何评断伶韵。 或许她是真的爱陈广寒的,正是知道两人根本不能在一起,才会想方设法要那个孩子。 她或许也想在大战结束后,嫁给她,为他生个孩子,但她同样知道,来不及了。 若是陈广寒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害死了老将军夫妇,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更不可能跟她生孩子。 一切的算计,只是想给那段爱情一个结晶,却不曾想,深爱的人会因为家国妻女两难全而死。 所以她才会那么固执,死了,还要用尽一切办法招魂,不惜杀了那么多人。 陈广寒慢慢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谢谢你,虢平,明日让人去伶韵死的那个溶洞帮我收尸。 我魂飞魄散之后,把尸体带回上京吧,不要让他们再找我了。” 上官燕婉淡淡的苦涩涌上心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只点了点头。 羌方,皇宫。 “来人啊,来人啊,王上中毒身亡了!” 宫里一阵混乱,脚步杂沓。 独孤雪柳跪在床前,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医者模样的人对她摇摇头,躬身走出去了。 旁边站着两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上前献策。 “柳妃,王上已驾崩,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也已离世,前线传来战报,说三皇子也死了。 如今只剩下九皇子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要赶紧让他登基才是。” 另一个男人也赶紧应和,“是啊,正是战乱的非常时刻,赶紧扶持九皇子登基,对大端朝俯首称臣,咱们羌方才有救啊。” 独孤雪柳面朝完颜宗政,哭声渐止,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嘴角刚勾起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心头一跳,转头一看,吓得跌坐在地! 完颜婧漫步走来,身旁跟着完颜清歌,手上还端着个托盘,夏侯姐妹紧随其后。 593毒酒,白绫,选一个吧。(7更) 独孤雪柳心跳如鼓,身体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冷涔涔的寒气从脚下钻入身体。 “大、大公主,你父王他……” 完颜婧走到近前,嘴角斜斜一勾,打断了她的话。 “你见到我,似乎很害怕,还很震惊?为什么呢?柳妃?” 独孤雪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撤,却被龙床挡住,只能警惕地盯着她,勉力维持镇定。 “我、我没有震惊啊,大公主得知王上驾崩前来,本是理所……” 完颜婧弯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与她对视。 “呵,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对不对? 是不是以为我会像三弟一样,死在战场上?真是让你失望了,我活着回来了。” 两个大臣见此,站出身来,厉喝。 “大公主,柳妃是您父王的妃子,您见到她,理应行礼,您这样捏着……”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脖子上涌出一篷滚烫的鲜血。 两个大臣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噗通倒了下去,鲜血在地砖上蔓延。 夏侯姐妹收起手中长剑,将两人拖了出去。 独孤雪柳被溅了一脸血,吓得惊叫出声,双眼呆滞,身体剧烈晃动,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竟敢……” 完颜婧嘴角邪勾,冷冷一笑,手上用力,将她往床前一掼。 独孤雪柳脑袋磕在床上,血慢慢地涌出来,在煞白的小脸上流淌,越发显得苍白羸弱。 完颜婧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转头看了完颜清歌一眼。 完颜清歌举着托盘上前,微微弯身,目光冰冷。 “毒酒,白绫,你选一个吧。” 独孤雪柳头上染血,脑袋拼命地摇着,泪花点点,抖如筛糠。 “我不要选!我不要选!我哪一个也不要!” 完颜婧红唇轻勾,眼眸微闪,凑近她耳边,声音低缓。 “柳妃,从你找人借机刺杀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独孤雪柳吓得双目圆睁,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双手死死地扒住她的裤腿,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牢牢攀附着。 “求求你!不要,大公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了! 我的峰儿还那么小,没了母妃该怎么活?求求你,大公主,我给你磕头了。” 完颜婧脚上用力,十分嫌恶地将她踢到一边,冷笑出声。 “柳妃,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啊,毒酒和白绫选一个,你和完颜峰选一个。 你若是想活,那只好把完颜峰赐死了,你若是乖乖的上路,我自不会动完颜峰。” 独孤雪柳霎时间僵住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泪挂在睫毛上,嘴唇哆嗦着,再也不动一下。 完颜清歌嫌恶地看她一眼,将托盘往她面前一放。 “你最好快点,如今大战初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跟你在这里耗着!” 独孤雪柳眼里灰败一片,彻底放弃了挣扎。 “锋儿,我的锋儿,母妃对不起你。” 话音落,端起毒酒,一饮而尽,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嘴里吐出血来。 完颜清歌低头看她一眼,嘲讽一笑。 “真是不识好歹,居然还妄想除去我们,就凭她!” 完颜婧浅浅一笑,眼睛看向殿外,忽而开口。 “把她的尸体处理掉,对外就说,柳妃对父王情深义重,追随而去。” 说罢,抬脚走到殿外,看向一处。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是打算继续看笑话吗?” 一人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斗篷,慢慢走近,正是上官燕婉。 “大公主真是出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完颜婧唇角微扬,“虢平公主过奖了,对于背叛之人,我从来不手软。” 上官燕婉低眉浅笑,眼底却不见笑意。 “看来我跟大公主还有很多共同点,对于背叛之人,同样从不手软,下场只有一个,死。” 说着这话,目光紧锁完颜婧,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提醒她。 完颜婧那般聪明,又怎会听不出。 “虢平公主放心,答应你的事,自不会忘,只要我在一天,西南羌方绝不会叛乱。” 上官燕婉给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哦,如此最好。” 完颜婧看到地上拖出的血迹,忽而嘴角一勾,眼带笑意。 “我杀了独孤雪柳,虢平公主不应该很高兴吗?毕竟她和国师曾经有过一段……”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大公主,无关紧要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我选的男人,我还是很相信他的。” 完颜婧见她神情认真,不觉仰天大笑两声。 “虢平公主真是性情中人,今日想来便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你走那日,身份不便,就不去给你送行了。” 上官燕婉今日来,不过是临走前提点她两句,目的已达到,再不会多停留。 “大公主有心了,就此别过。” 594容城主和城主夫人死了。(1更) 邺城,流风院。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 西南的秋来得有些早,池水渐凉蝉唱稀,早起秋霜,不觉寒凉。 上官燕婉从梦中惊醒,披衣而起,走到窗前软塌坐下,打开窗户,仰头看着弯弯的月。 秋绮听到声音,赶忙进来,看到掀起的被褥,脚步一转走向窗边,手里拿着薄毯。 “公主,立秋了,天气寒凉,披着毯子吧,莫要着了凉。”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见她双眼红肿,想是哭了一天。 “秋绮,我刚刚梦到冬音了,往年立秋的时候,冬音总会用石楠红叶剪刻花瓣簪插鬓边,说是迎接新秋。 她本就不擅女工,剪刻的花瓣也很不成样子,为此,我们还一起笑话她。 而今想想,仿佛就在昨日,以后立秋之日,再也没人会用石楠红叶剪刻花瓣了。” 秋绮眼里的泪又开始打转,扭过头去,不敢看她。 “是啊,女工着实很差,经常被夏冰嫌弃,一条小蛇都能绣成毛毛虫。” 两人回忆往昔,悲伤涌上,屋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为了打破悲凉的氛围,上官燕婉忽而开口。 “今日午间城主府极为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秋绮急忙擦了擦眼角,回道:“容城主和城主夫人死了。” 上官燕婉闻言,真是楞了一瞬,便恢复淡定神情。 秋绮好奇地看着她,“公主似乎并不惊讶,可是已经想到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大战之前,容城主的举动就不正常,想来早就做了这个决定。 因为蓝玉华泄密,害我大端朝在丛桂山一战损失惨重,他定是心中有愧。 想要参加完最后一场大战,等到我军胜利了,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于国家无愧。 但他却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继室费尽心机害死了原配夫人,他却与继室相濡以沫那么些年,甚至还生了个女儿。 不管是对原配妻子,还是对儿子,他都心有愧疚,只能选择一死。” 秋绮了然地点点头,“可是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啊,容公子先是失去了娘亲,现在又失去了爹爹,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上官燕婉眸光微暗,“是啊,不过也有一个好处,或许容公子会在一夜之间长大。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很多道理,容城主死了,所有的重担又落在他身上了。 以后西南边陲就靠他来守护了,责任与伤痛,会教会他成长。” 秋绮面露沉思,深以为然地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门边。 上官燕婉手伸到旁边的矮几上,捏住一只茶壶。 “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两人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 上官燕婉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对着秋绮摇摇头,“进来吧。” 秋绮往前走了两步,迎面碰上鬼鬼祟祟的孙思柔,朝她温婉一笑,指了指窗边,这才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孙思柔看到秋绮的时候,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她也会在屋里。 595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2更) 等孙思柔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燕婉正看着她,见她衣衫单薄,朝她招招手。 “快过来,不冷吗?怎么这个时辰跑来了?” 孙思柔双眉一弯,水润的唇扬起,笑着扑向她。 “因为睡不着。” 上官燕婉无可奈何地掀开薄毯,把她笼了进来。 “睡不着?难道城主府还没有郊外大营舒服?还是说你心里想着谁,夜不能寐?” 孙思柔被她调侃,小脸染上红晕,好似小兔子一般,在她身前蹭了蹭。 “才不是,我就是突然想姐姐了,做梦还梦到你了呢,醒来之后,怎么都睡不着,就干脆溜过来了。” 上官燕婉见她说的认真,不疑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孙思柔乖巧地趴在她怀里,仰着头看天上的弯月,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姐姐,其实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觉得怪异。 孙思柔向来心思简单,心里存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平日里倒极少见她为什么发愁。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孙思柔与她四目相对,眼神极为认真。 “姐姐,我知道你的影卫魉杀大哥死了,你心里很难过吧?” 上官燕婉没想到她会提及此事,眉头微皱,笼上忧愁。 “嗯,魉杀走了。” 孙思柔抓住她的手,目光专注地看向她,语气郑重。 “姐姐,我想代替他,守护在你身边,我想成为新的魉杀,成为魑魅魍魉中的一员,做你的影子,保护你。” 上官燕婉冷不防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目光锁住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你说,你想成为新的魉杀?” 孙思柔认真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不足,武功不够高,也不够聪明伶俐,但是我会慢慢学的。 姐姐,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活得浑浑噩噩,不知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我和娘亲相依为命,从不敢惹事,也不敢张扬,就像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即便娘亲被人欺负了,我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话,有时候,甚至是娘亲站出来保护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若不是遇见了你,或许我就那样畏畏缩缩地过一辈子了,从未想过为娘亲做些什么,也未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日子。 大概就是,到了出嫁的年龄,祖母随意给指个人家嫁了,然后看着相公三妻四妾,我也不敢吭声。 如今,再想想那样的日子,我感到很恐惧,那不是我想要的。 尤其是经历过两次生死之后,才地狱门前绕了一圈又回来,我越发觉得自己没用,就是个窝囊废。 我再也不想做以前柔柔弱弱、任人宰割的孙思柔了,我想便强,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娘亲,也可以保护姐姐。”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眼底弥漫着淡淡忧愁,看来经过这次大战,一夜间长大的不只容公子,还有面前的小姑娘。 可她还是不能一口答应,因为这中间还隐藏了很多事,许多魉杀能知道,而她不能知道的事。 比如她能见鬼,她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再比如阴魂不散的鬼将军。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孙思柔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轻易接受的,更何况那还是她从未见过面的亲爹! 596你跟公主似乎走的很近?(3更) 城主府,浣花院。 大战结束后,钟良钰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收拾残局,又要忙着回上京的事儿。 小徒弟跟前跑后,但终归是个女孩子,万一忙起来,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思前想后,把她送到了城主府。 孙思柔寻思着上官燕婉最近失去很多人,心情不好,也想好好陪她,便同意了。 如此,才有了那天凌晨跑去找她谈心的事情。 孙思柔趴在桌上,一张小脸蔫哒哒的,一想到那日上官燕婉说的话,就开始唉声叹气。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正看着桌上的花瓶发呆,小丫鬟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公子,国公爷来了。” 孙思柔本来还蔫蔫的,心不在焉,突然反应过来,目露惊恐。 “你刚刚说谁来了?!” 话音落,孙启晏已迈着步伐走进来了,朝那小丫鬟摆摆手。 孙思柔身形一怔,立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微白。 自从孙启晏来了邺城,这还是第一次来主动来找她。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回上京了,他现在找来,所谓何事?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孙思柔心思百转,脑袋瓜子都想疼了,也没想出他的来意,只糯糯问了一句。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孙思柔自小便怕他,每次在府里见了,都是绕着走。 即便后来因为上官燕婉跟他起过几次冲突,也在他跟前横过一两次,但那都是一怒之下做的反应。 实则平日里见了,还是会小腿肚子直抽抽,特别是知道他曾想要她的命之后。 孙启晏目光凉凉地扫她一眼,在她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来找你说点事,怎么,你以为能躲我一辈子?” 孙思柔心里哀呼一声,果然是秋后算账来了,可是想到将来要做的事,小身板又挺直了。 “不知大哥找我所为何事?” 孙启晏目光幽深,细细地打量她几下,不得不承认,自从孙思柔跟虢平公主搅和到一起后,发生了很大变化。 或许她自己都未察觉,但确实是变了,眼睛更亮了,比以前更鲜活了,当然,胆子也更肥了。 一想到她曾梗着脖子跟自己叫板,就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 “你跟虢平公主似乎走的很近。” 孙思柔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了。 “整个上京,除了娘亲,就公主对我好,公主还不嫌弃我,我自然愿意往她跟前凑。”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你对我又不好,我肯定不会跟你走的近。 孙启晏被她一噎,额头青筋直冒,手里捏着青瓷茶盏,差点给捏碎。 他把心头燃起的火压下去,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那你可知虢平公主为何要对你那么好?” 孙思柔一副看傻子的目光扫过他,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 “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当然是因为我长得人见人爱,大哥的记性怎么变得那么差。” 孙启晏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手上茶盏往桌面重重一摔,眼里射出寒冰箭。 “孙思柔!我跟你说正事呢!不要插科打诨!” 597被利用又如何?我心甘情愿!(4更) 孙思柔被他突然一声吼,吓得小身板直抖,面上十分委屈,双手搓在一处。 “我、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哪里有插科打诨,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大哥既然不相信,又为何来问我!” 孙启晏真是恨铁不成钢,若不是看在同一个爹的份上,估计真把她一巴掌扇飞了。 他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声音冷厉。 “孙思柔,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虢平公主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看上你! 上京等着巴结她的女人都能绕皇城一圈了!论身份地位,论长相容貌,哪个比你差?! 孙思柔,你清醒清醒吧,她对你好,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可爱,她只是在利用你! 我手下掌管着开平军,对皇家来说,就是个大威胁,他们处处提防我!处心积虑想要找到我的弱点! 从我身上找不到攻陷处,就开始从身边人下手,你真以为你有多重要啊!蠢货!” 孙思柔面色通红,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张牙舞爪,与他对峙。 说她蠢可以,但是说姐姐就是不行!什么坏话都不接受! “就算被利用又如何?最起码姐姐是真心对我好,若不是她,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哪里还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只知道,姐姐把我捧在心上,我快死的时候,只有她在我身边,会为我担心,会为我着急,会让我变得更强! 她就是最好的,就算被她利用又如何?我心甘情愿!总比你一次次想杀我好!” 说到最后,说出口的话已经不受控制了,连孙启晏曾经想杀她都说了出来。 孙启晏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大手举起又落下。 “你怎么知道的?是虢平公主告诉你的?” 孙思柔一肚子的气,眼看着都要爆炸了,脸蛋绯红,头冒热气。 “你做的那些事,做都做了,还害怕人知道吗?! 姐姐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也从未跟我打听过你的事! 你的那些猜测,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才不会像你一样卑鄙!” 是啊,孙思柔虽然有些迷糊,但她不傻,谁对她好,还是能分清的。 孙启晏话里话外,就是怕上官燕婉从她这里打听他的事情,可从始至终,上官燕婉一句都未提过。 所以孙思柔才会如此愤怒。 实则那天晚上,上官燕婉已经跟她说的明明白白了。 孙思柔想到那天晚上的事,至今难以忘怀,所以才会闷闷不乐,喃喃自语。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当时上官燕婉听闻她要做魉杀,眉头紧皱,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思柔,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孙思柔被她突然的一问问懵了,怎么突然就扯到世上有没有鬼了?不是在讨论能不能做影卫吗?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吧,我曾经听府里的老嬷嬷们提过一次,说有鬼来报仇什么的。 当时也只是听听,以为没有亲眼看到,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说着玩,吓唬人。” 上官燕婉低头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符,递到她手上。 “这是一张现鬼符,只要贴在小鬼的身上,你就能看到了,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孙思柔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着面前普通的一张符纸,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 “姐姐,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对着窗外一招。 “进来吧。” 孙思柔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外,整个人都懵了。 “姐姐,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手,捏紧那张黄符,朝面前虚空一贴。 “啊啊啊!” 孙思柔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吓得惊叫出声,脑袋往上官燕婉身前一戳。 “有鬼啊!”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错,她们就是鬼。” 孙思柔刚刚只是下意识说的,根本没意识到说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激荡。 却还是从她身前抬起头来,偷偷看向那两个白衣女鬼,看着看着,忽而又惊叫出声。 “我、我见过你,你不是那个、那个谁来着,那天我看到你的脸了!” 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是那个巫族的巫女,对不对?你是巫女!” 巳语乖巧地点了点头,面上还有些羞涩。 酉霜依旧是长发遮面,刚刚吓到孙思柔,她功不可没。 孙思柔见她点头,正要拍手,忽而想到巫女那天不是自杀死了吗?尸体还是她帮忙埋的呢!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小手指着巳语。 “你真的是鬼?” 巳语又乖巧地点点头。 孙思柔转头看向上官燕婉,见她点头,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 “我能摸摸你吗?” 598我赖定你了,你甩不掉我的!(5更) 从小到大,孙思柔只听人说过鬼很吓人,第一次见到还有些新奇。 巳语本来朋友就很少,也没怎么去过哪里,如今好似有了新的小伙伴一般,心情雀跃。 她使劲点点头,甚至善解人意地往她跟前靠了靠。 孙思柔只觉身上凉凉的,小手抖着,往前戳了戳,可她的手指刚接触到巳语,就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啊,好凉!居然是一团冷气!” 被称作一团冷气的巳语:…… 上官燕婉忍不住眉眼轻眯,嘴角勾起,又对着巳语两人摆摆手。 “你们不要在我窗前围着了,我很安全,不会有鬼来袭击的,去找双翼飞蛇他们吧。” 巳语又偷偷看了孙思柔一眼,才点点头,牵着酉霜的手飞走了。 孙思柔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还有些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思柔,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很处处充满危险。 除了你所以为的坏人,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厉鬼,并不是我不想让你做我的影卫,而是做我的影卫很危险。 魑魅魍魉不仅要跟人交手,还要跟鬼打交道,你可知他们手上拿的武器? 那是国师大人亲自打造的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小鬼的,像魉杀手上拿的,就是往生斧,并非一般的斧头。 可还记得万寿宴那一日,你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并未告诉你,那一日来的正是鬼,还是一只极厉害的厉鬼。 你们谁都没有看到刺客,可确实是惊险万分。 我不想让你受伤,也不想让你日日活在胆战心惊中,只想让你开心快乐地活着,无忧无虑。 你若是想取而代之,你接过的不仅是魉杀的往生斧,还有他背负的责任,你懂吗? 你若是成为我的影卫,意味着你要为此放弃很多,还有可能会牺牲很多,甚至接受一些往日不曾见过的。” 孙思柔听完她的话,整个人呆若木鸡,内心十分震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可若是没有,刚刚看到的巳语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过无数种被拒绝的理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上官燕婉能见鬼,多么的匪夷所思! 可孙思柔只静静地楞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 “姐姐,我不怕,为了你,我会克服一切,即便是鬼,我也不怕!” 上官燕婉满目惊痛地看着她,就算她不怕鬼,那鬼将军呢?该如何跟她开口? “思柔,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孙思柔却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抱着她的腰开始在身前蹭,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赖定你了,你甩不掉我的,姐姐!”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鬼将军的事,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与其留个高悬的石头在头顶,不如一次性解决吧,也好让她死心。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思柔,你知道万寿宴厉鬼来袭的时候,我为何独独让你护送父皇离开吗?” 孙思柔想了想,依然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上官燕婉目光幽深,轻轻叹息一声,还是说出了实情。 “因为那日来袭击父皇的正是你爹爹!” 599不要后悔你今日的决定!(6更) 孙思柔闻言,如遭雷劈,恍惚以为听错了。 “姐姐,你刚刚说什么?我爹?我从未见过面的爹?他不是早死了吗?” 是啊,他确实早死了,还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可是他又逃出来了! 上官燕婉深吸一口气,十分平静地把鬼将军与上官家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又说了他为何会逃离地狱,为何揪着上官家不放。 自重生那一日起,上官燕婉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把一切告诉鬼将军的女儿,那可是他的亲女儿,是敌对阵营的人啊。 孙思柔知道了这一切,会作何感想呢? 总之瞒是瞒不住的,万一哪天孙启晏真的造反了,孙思柔岂不是更受伤? 或许早点知道,对她是好的,她可以提前站好队,以免到时候,两难抉择。 上官燕婉最近看过太多两难全的人了,他们苦苦挣扎,最后都选择了放弃生命,像当年的陈广寒,像容城主。 她不希望,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日,孙思柔也做同样的选择,所以她宁可现在告诉孙思柔一切。 要如何选择,是早点离她而去,还是选择做她的影卫,一辈子追随,她都会尊重孙思柔的选择。 出乎她意料的是,孙思柔得知一切后,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看上去很平静。 孙思柔微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忽而站起身,只说了一句,便跑了。 “姐姐,给我一天时间,明天给你答复。” 是的,孙思柔逃跑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她一直在想那个问题,一直在想该如何抉择。 一边是她的父亲和大哥,虽说是亲人,却对她从未有过一点关心。 父亲早在她出生前就酗酒死了,大哥只把她当做透明人,不管她亦或者她的娘亲被人如何欺负,都不会出面为他们说一句话。 甚至还曾多次想要她的命,这样的亲人,值得她去守护吗? 另一边是待她如亲妹妹的公主,明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却偏偏对她那么好。 她长那么大,除了娘亲,还是第一个对她嘘寒问暖的人,知道她有难,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还亲自为她设计首饰,送她礼物,真的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孙思柔陷入了抉择的困境中,但转念一想,当初她被孙启晏的人丢进湖水里,高烧不退,若不是上官燕婉及时赶到,她早就死了。 是啊,她这条命,虽然流着鬼将军的血,却是上官燕婉救回来的。 原本孙思柔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抉择,但还未确定,此时被孙启晏一刺激,更加让她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她这个大哥就是个自私又冷血无情的人!还喜欢猜忌别人! 就算她选择孙启晏,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孙家给她的命,已经在那次落水高烧后还了。 孙思柔心中百转千回,再看向孙启晏时,底气更足了。 “大哥,你对我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只能说,我不会出卖孙家,但也绝不会为你做事,我永远不可能站在你那边!” 孙启晏闻言,气得站起身,手掌一拍,桌子四分五裂,碎成木屑。 “孙思柔!你不要后悔你今日的决定!” 孙思柔低着头,没有回孙启晏的话,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忽而拔腿朝外跑去。 跑到流风院的时候,头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她大步流星地跑进门里,见到上官燕婉,直接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揽着她的腰。 “姐姐,我决定了,我要做你的影卫,我要做新的魉杀,我要做你手里的一把剑!” 上官燕婉被她扑的往后踉跄一下,待听完她的话,心里还有些震惊。 “你真的决定了?” 孙思柔点点头,目光坚定。 “大哥那样对我,可见从未把我当成是亲妹妹,那我为何还要站在他那一边,等着哪天他再杀我一次吗? 都说事不过三,他两次要杀我,我与他恩断义绝,他不再是我大哥!” 上官燕婉着实没有想到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还是有些担心,于外人而言,可这是众叛亲离。 “那你爹爹呢?魑魅魍魉要联手对付鬼将军的,你真的下的了手?” 孙思柔咬了咬下唇,眼里满含悲伤。 “我爹?他更是从未看过我一眼,我还没出生,他就酗酒死了! 他若是真爱我这个女儿,又怎会喝酒喝死?不应该看看我,抱抱我,永远疼爱我吗? 还有我娘亲,但凡他生前对我娘好点,祖母也不会那般磋磨我娘亲! 以后,我只为娘亲和姐姐而活,我愿做姐姐手里最利的一把斧,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上官燕婉不再多言,只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好姑娘,但愿你一生无悔。” 600婉婉,想要什么表示?(1更) 城主府,流风院。 上官燕婉双手背在身后,靠近窗台的时候,依稀可见一人剪影,正低着头,挑灯夜读。 整个人笼在淡淡的光晕中,观之,魅惑撩人。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放轻脚步,猫着腰走了进去,从身后靠近。 刚刚要碰到那雪白的衣袖时,却被人拉住了手,顺势揽进怀里。 云依斐微微低头,长发好似质地上乘的柔软丝绸,流水一般将怀里的小人儿包裹。 “婉婉,你竟敢偷袭?” 上官燕婉自是不肯承认,故意嘟着嘴。 “哪里是我偷袭,分明是依斐哥哥读书读得太入神,连我进来都没看到。” 说罢,伸长脑袋,就要往桌上摊开的书看。 云依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手下动作飞快,倏然将桌上的书卷合起,往身后一推。 “看来真是我过于专注了,竟未发现婉婉。” 上官燕婉原本不过是随意看看,见他这般动作,分明是欲盖弥彰,不禁好奇起来。 到底在看什么书,为何如此神秘兮兮?难道他又隐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心里百转千回,却并未表现出来,眼眸一眯,好似小狐狸般,轻哼一声。 “依斐哥哥,我今晚来可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云依斐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微低头,唇瓣抵着她的发丝,轻柔地吻着,呢喃。 “哦,这么说是我误会婉婉了,那你倒是说说,来找我有什么正事。” 上官燕婉只觉痒痒的,在他身前蹭了蹭,咯咯笑了两声。 “依斐哥哥,我们来到这西南之地那么久,你可知这里最有名的是什么?” 云依斐凝眉想了一下,十分配合地问,“是什么?” 上官燕婉这才把双手从身后拿出,里面攥着几株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好似献宝一般递到他面前。 “这是雨林玫瑰,只生在西南东部雨林之地,在上京是看不到的。 我一早便想亲自去摘几朵送给依斐哥哥,可惜一直在四处奔波。 我想着后天就要回上京了,走之前便去了一趟,这雨林玫瑰果真很美。 美人与鲜花,再相配不过,便采来送给依斐哥哥,你可喜欢?” 云依斐停下亲吻的动作,低头看着那娇艳的花,唇边浅浅笑着,眸中光华流动。 “很漂亮,插在梅瓶里,摆在桌上倒是不错,让婉婉费心了,我很喜欢。” 上官燕婉借着昏黄的烛光看他,月白的宽袖锦袍泛出淡淡的光泽,越发衬得眉目如画,俊美清贵。 她喉间一动,一手将银丝绕在指尖,眼角眉梢春情荡漾。 “既然依斐哥哥这么喜欢,那么是不是要礼尚往来啊?我都送你花了,你就没有点表示么?” 云依斐将视线从雨林玫瑰上收回,定定看她,水眸中波光点点,映着自己的面容。 心中着实欢喜,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咬。 “婉婉,想要什么表示?” 上官燕婉好似一尾灵活的游鱼,手中玫瑰往身后一丢,一腿伸出,直接面对面跨坐在他身前,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扫他一眼。 “自然是想要……”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唇间。 601上床是两个人的事情(2更) 唇齿相依,香舌缠绕,津液从唇舌间彼此交换,寂静的书房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嘤咛。 云依斐被主动献吻的人儿缠住,神思不属,只觉整个人踩在云端,早已忘记身在何处。 上官燕婉原本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原本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慢慢拿下,伸手往桌面摸去! 胡乱摸了一会儿,终于摸到那被掩藏的书卷,眉角轻舒,眼底漾出一抹笑意。 她将书卷慢慢地拿到云依斐身后,一边吻着,眼角余光却扫向指尖。 咦,这书册看着怎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婉婉,你不专心。” 云依斐并未睁开眼睛,只在她唇上轻轻一咬,算是惩罚。 上官燕婉双眸倏然睁大,早已没心思理会他的抱怨,心头好似有春雷滚滚。 这不是黄黑红献上来的那本珍藏版春宫一百零八式么! 依斐哥哥刚刚看得那么入神,竟是一本春宫图册! 当时不过随手一丢,没想到竟被他捡回来了。 云依斐发现她的不对劲,慢慢地睁开眼睛,终于放开她的红唇。 见她一脸的复杂神情,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一怔。 那张平淡无波略带春情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泛起了波涛。 他伸手拿过那本春宫图册,轻咳一声,“婉婉,这是……” 上官燕婉伸出指尖堵住他的嘴,脸上的惊愕已经消失不见,眼底绽放出光芒。 她惊喜地往他身上一扑,好似八爪鱼一般,将他搂得密不透风,声音轻快。 “依斐哥哥,没想到你这么上心,之前说要给你生小太阳和小月亮,你是不是就开始研究这个了? 嗯,确实需要好好研究一番,看看哪个姿势更容易生娃!” 云依斐脸上神色一怔,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解释,猛然听到这夸奖的话,恍惚以为耳鸣了。 他顺势搂住身上的人,鼻尖轻嗅她身上淡淡的香,只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自从冬音和魉杀死后,上官燕婉便一直闷闷不乐,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眼里的神采却少了很多。 她以为自己装的很好,不会被人发现,可他那么了解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死来想去,若想让她尽快走出悲伤,就是给她找点事情做,比如生娃。 云依斐自然不会把这番话告诉她,只薄唇凑在她耳边,轻咬一口。 “是啊,这种劳心费力的事,自然不能让婉婉来担心,还是我多费些心吧。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我们也该把小太阳和小月亮的事提上日程了。” 说着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丝毫羞涩。 若是他人看到这般模样的国师,怕是要感叹一句,国师,果然不是凡人。 上官燕婉抱着他亲昵着,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满心都是欢喜。 “依斐哥哥,要不我们一起来研究研究?上床是两个人的事情,只你一人研究怎么行,总需要我的配合。 在床上的时候,就是你在出力,现在怎么还能让你一人费心呢?不妥,不妥。” 云依斐被她撩的浑身热烫,一股火气朝下半身钻去,感觉再这样下去,怕是再也端方不了了。 此时又听到这句话,更是浑身燥热难耐,忍不住下巴在她小脸上蹭了蹭,方觉缓解了些。 他双手掐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一转,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腿上。 “婉婉说的极是,那咱们一起来研究研究吧。” 上官燕婉乖巧地坐在他腿上,腰上还缠着他的手臂,身后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只觉一片心安。 她将手里的春宫图册摊在桌上,认真地翻看起来,倒是比往日里画符认真许多倍。 “依斐哥哥,你看这一式如何?这样抱着肯定很舒服,我觉得甚好。” 云依斐双臂将她圈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梳她的发,好似轻拔流水,如玉的指尖时隐时现。 “婉婉若是喜欢,以后便多用几次。” 上官燕婉想到刚看过的几页春宫图,脸上晕起薄红,娇媚地睨他一眼。 两人坐在桌边,紧紧相依,指着桌上的书卷说着话。 若是从外面看,怎么看都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人,面上神情淡雅,浅浅的笑。 谁能想到一向高冷的虢平公主和一向冷漠的国师大人,竟是在一起研究春宫图! 黄黑红若是看到这场景,自己献上来的珍藏版春宫图如此受主人喜欢,定是要十二个时辰都露红脸了! 看到没,老子就是主人最喜欢的鬼!不接受任何反驳! 602来给你们送别。(3更) 邺城,东郊大营。 容非洛刚走到大营门口,就听到熟悉的低喝声。 “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拎得起来?” 他快走几步,抬头朝里看去,只见一脸气急败坏的钟良钰站在那里,旁边是个娇小的身影,小手扶着重锤的手柄,大口地喘着气。 自从孙思柔跟上官燕婉谈过话,便励志要做个合格的魎杀,首先要做的,就是能够把往生斧挥动自如。 可她的身份是个秘密,又不能告诉别人,更不可能拿出往生斧在校场上练习,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个替代品。 都已经在上官燕婉面前拍着胸口保证过了,可如今真正实施起来,比想象中难多了! 这尼玛怎么那么重啊!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孙思柔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钟良钰,红唇噘着。 “师父,虽说是我主动提出要练习重锤的,可这把大铁锤也太重了吧?难道就没有小点的吗?循序渐进地练习也好呀。” 钟良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小徒弟一大早跟打了鸡血一样,哭着闹着要练习,现在又哭哭啼啼撒娇卖萌嫌锤子重! 现在的小徒弟都这么难带吗?若她只是兵营里普通的兵蛋子,早就一脚上去了!真他娘的矫情! 可偏偏眼前这个小徒弟,身娇体弱,偏偏心比天大,什么都要学,也不想想那么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撑得住! 钟良钰就是故意给她挑个最大的重锤,想让她知难而退,早点歇了挥舞重锤的心思。 又不是男儿,练什么重锤啊!哪天把自己砸死了可怎么办?练出一身的腱子肉,还嫁得出去吗?! “没有!只有这一个!不是你坚持要练的吗?若是实在不行,就赶紧放弃吧。” 做个师父真心不容易,这也操心,那也担心,跟老妈子一样! 孙思柔瘪瘪嘴,把委屈憋了回去,双手用力,再次放在了重锤上,可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锤楞是纹丝不动! 正气得要跺脚,手柄上忽而多了一只大手,轻轻一拎,大铁锤就离开了地面。 孙思柔高兴了,差点手舞足蹈,却不想想,就算拎起来又如何,根本不是她拎的! 钟良钰目光凉凉地盯着擅作主张的容非洛,差点抬脚踹他屁股上! “你怎么来了?” 容非洛把手上的大铁锤放在地上,这才抬头看向他,声音不急不缓,丝毫不见往日的心浮气躁。 “你们不是明日就离开了么,来给你们送别。” 这话一出,平添了些伤感。 孙思柔直起身,哀怜地看着他。 在她短暂的人生阅历中,容非洛算是跟她比较亲近的人,但也是比较凄惨的一个。 自从他爹死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每次见到他,总忍不住为他伤心难过,想要安慰两句。 “容公子,你脾气那么差,也没几个跟你亲近的人,我们一走,是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被安慰的容非洛:…… 小爷听了这话,怎么更气愤了?确定是在安慰我? 603皇后娘娘中毒了!(4更) 钟良钰心里憋着笑,让小徒弟去祸害别人,确实挺好玩,原本郁结了一早上的闷气,一下就舒坦了。 孙思柔见容非洛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深以为是自己说到了他心坎上,当即拉住他的手。 “容公子,朋友一场,我这都要走了,有没有什么临别赠礼?千里迢迢来一趟邺城,怪不容易的。 像容公子这般财大气粗的人,肯定不可能只是过来说一句一路顺风吧? 离别礼物呢?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打算给我们一个惊喜?” 钟良钰再也掩饰不住笑意,双眸一眯,一本正经地跟着应和。 “是啊,好歹兄弟一场,容公子怎么可能会让我们空手回去,放心吧。” 被揪着要临别赠礼的容非洛:…… 真是畜生啊!小爷我刚死了爹啊!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容非洛额头青筋直冒,被厚脸皮师徒气得差点暴走!你们爱走不走,小爷恕不奉陪!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俩,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难道是受虐体质?这还怎么高兴起来了! 容非洛转过头,一脸高冷地扫了两人一眼。 “有啊,离别赠礼自然有,就怕你们要不起!” 跃跃欲试的师徒俩跟着容非洛去了城主府,然后又被领去一个装着酒的地窖。 容非洛双臂一伸,十分自豪地开口道:“看到没,这就是我们邺城最有名的琉璃醉!一坛上百金叶子! 看在你们将要离开的份上,就允许你们放肆一次,想喝多少喝多少!” 孙思柔爽完放光,兴奋地扑上去,抱住酒坛子,就像只小馋猫。 钟良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拎住她的衣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你才十二岁,小孩子家的,喝什么酒!” 孙思柔闻言,就像是被放了气的球,立刻瘪了下去,却还是死死地扒住酒坛子不放。 “师父,你不能这样,难道让我看着你们喝吗?你们在那饮酒,我就干坐着吗!” 钟良钰依旧不为所动,双手用力,把她抱了起来,往手臂下一夹,另一只手拎着一坛子酒往外走。 走了几步,发现容非洛还站在那里,又转过头。 “不是要喝酒饯行吗?还不拎酒过来,傻愣着做什么!” 容非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两条细腿来回踢蹬的孙思柔,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钟良钰,拎起两坛子酒,跟了上去。 三人坐在院子里,桂花开的正好,微风不燥,淡淡的香。 容非洛已经醉得双颊酡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小爷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现如今我成了孤儿!哈哈!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 孙思柔哀怜地看他一眼,一只手偷偷地摸向杯子,却被人轻轻打了一下。 她嘟着微红的嘴,委屈巴巴地看向钟良钰。 “师父~就一杯,好不好?” 钟良钰拿过她手上的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你已经好几个一杯了,明天还要启程回上京,不能再喝了。” 容非洛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两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都这么惨了,你们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打情骂俏!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表情超凶的。 “我是男的,师父也是男的,怎么打情骂俏?” 容非洛红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她,打了个酒嗝。 “你他娘的还真当小爷我眼瞎啊!嗝,我只不过不想戳穿你罢了!” 孙思柔心头一紧,却在极力假装沉稳,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钟良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师父,容公子喝大发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钟良钰刚刚听到容非洛的话就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险险躲过一劫,又被她的话成功呛到了。 酒杯往桌面一放,站起身,把容非洛往肩头一扛。 “没错,确实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去。” 三人刚走了一步,面前忽而窜过一条黑影,如风一般刮过。 孙思柔揉了揉眼睛,“师父,是我喝多了吗?我怎么刚刚看到一条黑影过去了。” 转头一看,正是上官燕婉的流风院方向,二话不说,拔腿就欲往那里跑。 钟良钰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后颈,用一只手硬生生把她拖走了! “你看错了,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本来就没什么武功,还跑上去凑什么热闹,给别人当沙包吗! 国师大人和景王殿下都住在那里,还有魑魅魍三人守着,流风院早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哪个刺客吃饱了撑的去找死! 流风院内几株桂花开得正好。 窗前一抹剪影,正手拿毛笔,认真地画着什么。 门扉微动,一条黑影窜了进去,跪在地上。 “公主,上京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上官燕婉转头看着红色的密封纸,心底莫名涌上不详的预感。 霍然站起身,手中毛笔掉落桌上,也顾不得捡,拆开一看,又跌回椅子上,面色煞白。 秋绮赶紧扶住她,扭头往信上看了一眼,眼睛瞪圆。 “皇后娘娘中毒了?!怎么会!” 上官燕婉嘴唇轻颤,眼里带着一丝慌乱,镇定心神后,勉强扶着桌角站起。 “秋绮,收拾行李,今晚就出发!立刻,马上!” 流风院内霎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脚步声杂沓交织。 唯有院内的桂花,在夜风中轻摇款摆,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604这是要办喜事?(5更) 池水渐凉蝉唱稀,长空雁阵岭南飞。 在去往上京的官道上,两辆马车疾驰而过,周围护卫着十几骑,风驰电掣。 一根玉白的手指挑起帘布,朝外看了一眼。 “还有多久能到上京?” 云依斐抬手搭在那小手上,声音温润。 “婉婉,你莫要着急,最快也就明日傍晚,便可进神武门。” 上官燕婉自从收到上京来的加急密信,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心里焦急。 这一路,她都在仔细回想上一世的事情,立秋时节,皇后并未中毒啊。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改变了一些事情,导致其他事情也跟着改变了?想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依斐哥哥,到底是谁想要我母后的命?我母后一向与人为善,虽然有些小孩子脾气,但心却也单纯。 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想要趁我们不在加害母后,目的又是什么呢?” 云依斐见她满面愁容,将她揽在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管是谁,但凡做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绝不会让那人逍遥法外的。 既然太子殿下在信中提及,皇后如今只是昏迷,却并未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如此焦心了。 太子殿下知道这事后,肯定会严加守护的,想要再次动手,估计是不可能的。” 上官燕婉靠在他怀里,眼神略带忧伤。 “只是苦了六皇兄,本来婚期就已经推迟了,现在母后这样,怕是又要继续推迟下去了。” 云依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 “注定在一起的人,等一等,未必是坏事,再者景王殿下肯定不会在意的。 前面就是德庆县了,咱们修整一晚,明早再走吧,这一路你都未好好休息。 这样下去,即便赶回去了,身体也会撑不住的,反而不好。” 上官燕婉本想拒绝,但是想着回到上京,还要斗牛鬼蛇神,一场硬仗等她呢,只能点点头。 “也好。” 说完之后,眼皮轻阖,昏昏欲睡,没过多久便在云依斐怀中睡着了。 马车疾驰而去,天色将黑之时,到了德庆镇。 竹安立在马车外,小声道:“国师大人,因临近秋闱,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怎么办啊?” 云依斐用薄毯,将上官燕婉裹在其中,眸光轻闪,眉头紧皱。 还未开口,外面又响起马蹄声,上官泽辰的贴身护卫明泰过来了。 “竹安总管,殿下让我来告诉你,已经找到晚上住宿的地儿了,让你们跟着我们走。” 竹安闻言,转忧为喜,笑着朝他点头,又看向布帘。 “国师大人,您听到了吧?” “嗯,就听殿下安排吧。” 一行人很快穿过长街,行至德庆县北部的一个大宅子外面,远远的便看到那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云依斐抱着上官燕婉走下马车,抬头,两个大红灯笼随风轻摆,中间一红木匾额,上面赫然写着“百里镖局”。 竟是个镖局?怎么来这儿了? 上官泽辰也下了马车,走到他身旁,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轻声解释了一句。 “我让明泰和明楼去打听县上可有能落脚的地儿,除了客栈,就这百里镖局最大,住处最多。 听说百里庄主与人为善,有些前来赶考的书生无处可宿,他有时也会接济一下。 我便让人来问了问,百里庄主欣然同意,这才过来的。” 云依斐定定看他,“殿下是不是动用了什么关系?” 上官泽辰心里的小九九被云依斐看穿,轻咳一声,当先走了进去。 “不过是随便借用了一下德庆县县太爷的名义,有何大惊小怪的,总不能露宿树林。” 就说天下没有这般好事,就算是所谓的善人,也不能无缘无故收留那么多来历不明的人。 云依斐眸光轻闪,抬脚跟了进去。 上官燕婉接到密信后,便急匆匆告诉了云依斐和上官泽辰,三人商议了一下,提前离开,当晚便快马疾驰回上京。 留下钟良钰和孙启晏带着大军按原定日期返回上京,只说是回去准备上官泽辰的亲事,并未将皇后中毒的事情告知。 如今提前回来的,也就他们三人,并十几个贴身护卫和魑离三个,算起来也有二十多人。 百里镖局确实很大,位于德庆县富安桥北侧的北市街上,坐东朝西,七进五门楼,大小房屋共有一百多间,占地足有两千多平方米。 云依斐环顾一周,“这百里镖局看着不像是普通的镖局,倒像是极富大户。” 上官泽辰走在他身侧,解释了几句。 “原本是想在县太爷处落脚的,奈何德庆县的县太爷是个清廉的小官,自己家里的人都快住不下了。 没办法,他便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百里庄主,所以才会来这里借宿一晚。 听说以前这儿还不叫百里镖局,是德庆县首富洛天虎的震远镖局,百里庄主是洛天虎的上门女婿。” 云依斐闻言,眸子眯起,“德庆县首富?改换门庭?有意思。” 上官泽辰也是一脸疑惑,“县太爷并未多说,且我们赶着回去,也没空多问,左右不过是住一晚。” 云依斐看着院内四处悬挂的红色灯笼,“看着张灯结彩的样子,好像正在办喜事?” 上官泽辰环顾一周,跟着点头,“好像是吧,听说百里庄主有四个女儿,估计是嫁女儿吧。”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迎面走来一行人,那迎接的阵仗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605她来了!你们小命不保!(6更) 但见迎面走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加上身后的丫鬟和小厮足有几十个。 云依斐看着一行人,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抱着上官燕婉,又把她头上的披风捂严实了些。 上官泽辰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阵势,不过就是来住一晚,找个总管安排一下不就行了,哪里需要全家都出动。 唯一的解释,他们定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能让县太爷小心翼翼递上帖子的,定是身份贵重之人。 百里千寒走在最前面,看到几人,当即快步上前,面上挂着笑。 “贵客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百里千寒身形高大挺拔,身长腰阔,面黑眉浓,倒是像极了镖师的样子,反而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富户。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美貌的妇人,穿着紫绫袄玄色缎金比甲,约三十年纪,长挑身材,瓜子脸儿。 因保养得宜,看着也是艳丽,从她的位置来看,应该就是百里千寒的正室夫人江懿了。 江懿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稍小的妇人,想来是百里千寒的两个小妾。 一个鬓发如云,腰肢似柳,打扮的容光夺魄。 一个面如银盆,眼如杏子,看着几多温柔。 在三人的身后,还站在几个花貌娉婷的少女,只时不时地往这边看几眼。 百里千寒这日子过得想来很不错,夫人、小妾一个比一个美,配他这黑脸绰绰有余,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上官泽辰对这种应酬本就不耐,只敷衍地回了一句。 “百里庄主客气了,是我们多有打扰,我看府上似乎正在办喜事,不便多有打扰,只住一晚便走。” 百里千寒目光如炬,在两人身上扫射,面上带着惯有的笑。 “公子说哪里的话,怎么会是打扰呢,既是县太爷的贵客,那便是我百里千寒的贵客,万不能疏懒怠慢。” 上官泽辰实在懒得理会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便多有叨扰了,百里庄主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只要让官家带我们去住处便可。” 江懿目光闪烁,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耐,赶紧偷偷拉了拉百里千寒的衣袖,朝他温婉一笑。 “老爷,我看几位贵客赶路劳累,还是先让他们修整一晚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百里千寒一愣,又看了看上官泽辰几人,才明白夫人的用意,赶紧跟着点头。 “吴管家,你带几位贵客去西厢房,那里已经收拾齐整了。” 话音落,一个三十上下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领着一行人朝西厢房行去。 从始至终,云依斐都未开口说一个字,更未上前一步,浑身笼着一层霜雪,也没人敢找他搭话。 他抱着上官燕婉,刚行出一步,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叫喊。 “她来了!你们小命不保!” 云依斐脚步一顿,眼底流光一闪,转头看向百里千寒一行人。 却见那容光夺魄的小妾捂住了一个少女的嘴,尴尬地笑了笑。 “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呢。” 606你这冤孽,早晚把我害死!(1更) 被捂住嘴的少女身穿杏黄衣裙,看着也就十一二的年纪,生得貌若梨花,天然俏丽,只是双眼看着有些呆傻。 云依斐与上官泽辰对视一眼,并未开口说话,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挨的极近,低声耳语。 “这百里镖局有问题,让大家晚上多加注意。” “你也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总觉得四处阴森森的,要不国师拿几张黄符贴在门外。” “景王殿下,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声音淡淡的,直接把上官泽辰堵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跟在他身后。 云依斐正走着路,忽而抬头看向西南方向,目光微凉。 “那是什么地方?” 远远地走在前面,被两个护卫跟着的吴总管闻言一愣,转头看向两人时,目光复杂,脸上略过一抹惊慌。 “啊,那里呀,是百里家的祠堂,贵客们晚上若是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出来乱逛。” 后面这句话明显意味深长,更加让云依斐两人坚信了之前的猜想,但都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行至西厢房,吴总管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上官泽辰看了看云依斐,轻咳一声。 “国师大人,舟车劳顿,你把虢平放下之后,也赶紧去休息吧,让秋绮伺候着,想来虢平也是累极了。” 被无情逐出未来娘子寝室的国师大人:…… 虽说两人尚未成婚,在外面的时候,确实不宜住在一处,但当着那么些手下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 国师的面子往哪里搁! 云依斐神色冷凝,唇角一勾,黑眸深不见底,“这就不劳景王殿下操心了。” 说罢,径直抱着上官燕婉走进去了,秋绮小跑着跟了进去。 上官泽辰似乎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一勾,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今晚都警惕着点,这百里镖局有些怪异,万不能出什么纰漏,明日一早便离开。” 几个护卫低头应是,好似夜间的幽魅,身形一闪,便四散开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云依斐把上官燕婉放在床上,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才退出来。 看着守在外间的秋绮,又嘱咐了几句。 “一会儿公主醒了,伺候她沐浴,我会让人送来饭食,千万让她吃了再睡。” 说罢,走出门去,眸光轻闪,朝虚空一招,面前立刻多了几条黑色的人影,正是魑离三人。 “这百里镖局阴气太重,把这几张黄符贴在屋子四周,晚上警醒着点。” 魑离接过符箓,“国师大人放心,定不会让任何东西接近公主。” 云依斐点点头,衣袖一挥,朝旁边的屋子走去。 这边上官燕婉一行人安顿了下来,那边百里千寒一行人却还站在那里。 “老爷,我观为首那两人,通身的富贵相,一看就是极有权势地位的。” 江懿看着云依斐等人离去的方向,小心说道。 百里千寒同样看着那个方向,目光悠远又满含谨慎。 “没错,我看县太爷字里行间都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定是地位极高的人,尤其是那个白衣银发的男人。” 江懿身旁那位容光夺魄的女人眼睛一亮,小心开口。 “老爷,白衣银发地位极高的人,在大端朝可不多,左右也就那么一位,该不会真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百里千寒眸光一厉,“柳仙儿,给我看好涵姐儿,她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们都关起来! 也管好你的嘴,那人也是你能说的,小心祸从口出,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柳仙儿吓得身体一哆嗦,眼泪直打转,揽着之前那个小少女,再也不敢开口。 跟柳仙儿站在一处的女人眼里幽光一闪,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老爷,柳姨娘就是那么一说,本就是那么个多嘴的性子,你莫要气坏了身体。 今日是珍姐儿大喜的日子,前面还等着你去主持呢,您不在,大家如何喝的尽兴。” 江懿闻言,上前揽住百里千寒的手臂。 “杜姨娘说的是,老爷,咱们赶紧过去吧,莫要让客人等太久。” 两人走在最前面,杜姨娘拉着身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也跟了上去,正是百里千寒的三女儿百里香蜜。 柳仙儿抬手擦了擦眼泪,气得小脸通红,狠狠地戳了一下杏黄衣衫的少女。 “你这个冤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冤家!早晚把我害死!” 少女正是百里千寒的四女儿百里香涵,她吓得抱紧双臂,畏缩地躲在丫鬟身后。 柳仙儿怒不打一处来,当即狠狠一拉,一边骂骂咧咧,把她拽走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的快,散的也快。 江懿走了一段路,忽而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灵姐儿,站那里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来。” ------题外话------ 新的一卷《无盐怒》,这一卷的主角已出现,看名猜剧情啦,将灵异进行到底~ 607让姐姐来好好疼你(2更) 身穿大红衣裙的女人,原本站在江懿身后不动声色,眼睛正看向一处,待回过神来,朝她摆摆手。 “娘亲,我回房换件衣服,马上就去前厅。” 江懿不疑有他,也不再理会,只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百里香灵目送着一行人离去,眼里幽光一闪,抬脚朝院子的西北角行去。 走到一处门外,朝两个丫鬟摆摆手。 “你们在外面候着,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吧? 若是敢多言,小心我打烂你们的脸,割了舌头,挖了眼珠子!” 两个丫鬟噗通跪在地上,身体抖若筛糠。 “奴才明白,小姐放心。” 百里香灵轻嗤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给我好好守着。” 百里香灵刚进到门里,就被人结实地抱住了,急不可耐地撕扯她的裙子,大手已钻了进去。 “真是想死我了,怎么才来?” 百里香灵脖子一仰,双臂绕住那人的脖子,小手插入他的发中,转头与他火热地吻在一处。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你不是有个香饽饽吗,还会急我这一口。” 男人捉住她香喷喷的樱桃小口,舌头死命勾缠着,恨不能把人吃进肚里一般。 大手拉住她的一只小手,往身下探去。 “我的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眼看着都要不行了,这样,你还感受不到吗,嗯~” 百里香灵仰着头咯咯笑,拿手在他身前打了一下,又牢牢地勾紧了男人的脖子,吐气如兰。 “就你惯会哄人,是不是就靠着这张嘴才把她哄上床的?你倒是说说,是我好,还是她好?” 男人已把两人的衣裳撕扯开,抱着她朝床边行去。 “我的好姐姐,我对你的心,旁人不懂,你还看不清吗?你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吗? 若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会甘愿来这?都这个时辰了,我还想着你,你说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百里香灵双手缠住他,眼里幽光一闪,嘴角邪邪一勾,在他后背留下鲜红的印。 “看你这急色样儿,让姐姐来好好疼你,嗯~啊~” 男人感受到后背又痛又痒又舒爽,已冲动得克制不住,在她身上拍了一下。 “我的好姐姐,你是故意要留下印儿的吧?你这爱吃醋的sao浪货~” 百里香灵只觉浑身儿发麻,越发把他的脑袋往身前按,声音带着妖媚。 “我就是故意的,看你回头怎么交代,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能让你好过。” 说罢,低下头,又在男人肩上狠狠一咬,留下一排带血的齿印。 男人却舒爽地仰起头,须臾,嘴唇又吻上了香腮,身下动作不停。 “小jian货,怎么那么狠的心,亏我那般疼你,什么都不管,巴巴地来找你。” 百里香灵像藤蔓一般,将他缠紧,眼睛睁得极大,看向帐顶,眼里的清明与算计渐渐被撞碎。 “啊~顾郎,痛~轻,轻些~” 屋内兰麝香气浓烈,氤氲满室,飘散到窗外,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嘤咛声。 两个丫鬟跪在门口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眼睛却不闲着,死死地盯着四周。 608醒酒汤怎么有股血腥气?(3更) 已是戌时,百里镖局处处张灯结彩,主屋大堂依旧灯火通明,宾客们喝完酒陆续离去。 江懿看着烂醉如泥的百里千寒,看了看笑意温柔的杜姨娘,又看了看一脸狐媚相的柳仙儿,眉头微皱。 “杜姨娘,今晚就让老爷歇在你那处吧,这边事忙,我还要操持些许,没空照顾老爷。” 杜姨娘闻言,朝她温婉一笑,上前来扶住百里千寒就往外走。 百里香蜜见姨娘走了,小身板瑟缩了一下,也跟着快步离去。 柳仙儿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偏又发作不得。 偷偷地瞪了江懿一眼,拉着百里香涵也走了。 江懿对此见惯不惯,根本没有理会她,只问一旁的大丫鬟。 “大小姐呢?不是说去换衣服,这都散场了,怎么也没见到她的影子!” 雪依赶忙帮她顺着气,小心劝慰。 “夫人,大小姐许是心情不好,不想过来吧,定是怕触景生情,毕竟大小姐她……” 江懿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哎,我竟把这事忘了,实在是考虑不周,她见珍儿成亲,肯定会想起过往,心里不好受吧。 算了,算了,这都是她的命,你让人给她端点吃的过去,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雪依点头应是,小跑着出去了。 杜姨娘扶着百里千寒回到小院,把他放在床上,小心照料着。 见他醉的厉害,喊着难受,赶忙命人煮了一碗醒酒汤。 “姨娘,给,醒酒汤。” 杜姨娘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竟是百里香蜜端着个碗走过来了。 “丫鬟都跑哪儿去了?怎么让你来做这些事!真是没大没小!” 百里香蜜微低着头,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走到近前,把碗递给她。 “不是的,姨娘,是我自己要送过来的,我想为爹爹做点事,这样,爹爹就会多喜欢我一点儿。” 杜姨娘见她如此乖巧懂事,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 “我家蜜儿真乖,这么多女儿里面,你爹爹可是最疼爱你的。” 说罢,端起碗,正要给百里千寒喂进嘴里,忽而拿起碗放在鼻前闻了一下。 “咦?我怎么觉得这醒酒汤味道怪怪的?怎么有股腥气?难道是我闻错了?” 百里香蜜赶紧把头伸过去,仔细地闻了闻。 “姨娘,想来你是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这就是醒酒汤啊,怎么会有腥气。” 杜姨娘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可能吧。” 百里千寒咕嘟咕嘟把一碗醒酒汤灌了下去,打了个嗝,又躺回床上去了。 杜姨娘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唇边沾上的汤汁,转身把碗递给百里香蜜。 “蜜儿,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百里香蜜乖巧地点点头,顺便抽走了她手上的帕子。 “娘亲,我帮你拿去洗洗。” 说罢,也不等她反应,拽了帕子,端着碗,就跑出去了。 百里香蜜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烛台,目光幽幽。 过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帕子丢在铜盆里,又把烛火丢了进去。 燃烧的铜盆里,依稀可见雪白的帕子,只是上面点点滴滴,鲜红似血。 609两个小贱蹄子懂什么!(4更) 百里镖局,珍兰院。 洞房花烛夜,喜房外站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正探头探脑地往走廊上看。 “哎呀,二姑爷怎么还没来?眼看着吉时都快过了。” “再等等吧,许是应酬太多,被人拉着灌酒呢。” “是啊,江嬷嬷,你都是庄里的老人了,怎么还那么着急。” “你们两个小贱蹄子懂什么!我这是为二小姐着想,万一误了吉时,不吉利的!” “没错,大小姐出嫁那日,出了那样的事,听说就是因为误了吉时,才会……” “闭嘴,不要再说了!夫人不都说了,谁再敢妄议大小姐的事,就拔了舌头!” 四人正小声地议论着,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踉跄着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二姑爷,你可算来了,刚好吉时到,该掀新娘子的盖头了。” 男人将皱巴巴的衣服整了整,又顺了顺头发,才走了进去。 “刚刚喝太多,肚子难受的要命,便找个地方吐了一会儿,这事莫要传出去,也不要跟岳父岳母汇报了。” 四人对视一眼,跟着点头,把他搀扶了进去。 床前坐着百里香珍,璎珞严妆,桃红嫁衣紧紧裹在身上,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显然是有些紧张。 江嬷嬷笑着走过去,将称杆递给新郎官。 待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小脸,面染红霞,昏黄的烛光将她轻柔的笼住,整个人似一块上好的软玉,莹润光洁,风华内敛,让人看了不觉呆住。 江嬷嬷看了一眼,眉开眼笑,赶紧把合衾酒端过去。 “喝完这杯合衾酒,二小姐和二姑爷便会天长地久。” 江嬷嬷端着空杯子,与其他三人陆续走出来,又把门轻轻带上,朝那两个丫鬟摆摆手。 “你们两个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两个丫鬟朝她点点头,肩并肩走了,刚离开江嬷嬷的视线,便小声嘀咕开了。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就在姑爷身上,好像不是酒味。” “啊,我还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原来你也闻到了,嗯,确实有股味儿。” “还有啊,刚刚姑爷出现的时候,你仔细看了吗?他在整理腰封。 若真是喝多了要吐,难不成还要把衣服脱了?真是奇怪,我总觉得二姑爷今晚怪怪的。” 说到这里,两人凑的越发近,把声音压的极低。 “你说,今晚会不会也跟大小姐成亲那晚一样,会不会血……” 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 两人只觉周身一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吓得身板一颤,互相搀扶着跑远了。 江嬷嬷和另一个老嬷嬷站在门口,尽忠职守地听着,明天一早还要跟夫人汇报,丝毫不敢懈怠。 刚开始里面还有说话声,没多大会儿,里面漆黑一片,竟把龙凤红烛给熄了。 江嬷嬷两人对视一眼,面上满是不解,一般新婚之夜,都是彻夜点燃大红喜烛的。 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深究,也许是二小姐觉得羞涩呢。 百里香珍正坐在床上,羞涩地捏紧床单,看着心爱的男人朝桌子走去,忽而一片黑暗来袭。 她惊叫一声,“夫君,你怎么把烛火灭了?” 男人走至床前,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 “娘子,我知你是第一次,定然十分害羞,所以便把烛火熄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百里香珍听他如此说,脸上惹红霞,咬着唇小声道:“夫君,你真好。” 男人轻笑出声,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往床上一带,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哦,一会儿弄疼了,可别说我坏。” 百里香珍哪里听过这种混话,羞得捂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男人将两人的衣衫除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追逐着她的丁香舌,如吸琼玉浆,心旌不住地摇曳。 百里香珍只觉身体轻飘飘,好似踩在云端,微微颤抖,半推半就,又惊又喜,美爱无加。 不多时,屋里渐渐传出呻吟声。 两个嬷嬷相视一笑,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露滴香尘。 610是什么邪物在作祟!(5更) 百里镖局,西厢房。 许是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会儿,上官燕婉躺在床上没多久,睡意朦胧。 她翻了个身,面朝外,忽而发觉脸上热热的,似乎有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呼吸? 上官燕婉倏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漆黑的眼,陌生的脸,四目相视,惊叫出声!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刚叫出口,手已瞬间伸了出去,死死捏住床前那人的脖子。 “你是谁?为何站在我床前?” 唰唰唰!三条黑影瞬间从窗户窜入,在看到上官燕婉床前站立的人影时,眼里满是惊诧! 这人从哪里进来的?!是人?是鬼? 魅舞手中抽魂链一甩,在那人身上绕了好几圈,狠狠一拽,丢在地上。 “啊啊啊,好疼,好疼,呜呜呜~” 秋绮听到声音,披衣而起,端着烛台小跑进来,在看到地上的人时,也吓得恍然变色。 她将烛台往桌上一搁,快步走到床前,将上官燕婉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公、公子,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惊魂甫定,慢慢平静下来,朝她摇摇头。 目光又投向地面之人,那人面朝地面,哭叫个没完,看衣着和身形,竟是个女人! 魑离眼神幽深,周身涌动着寒气,一脚踩在地上人的身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说罢,见她不回答,脚尖一挑,将她转了个身。 这下几人全惊呆了,一个个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秋绮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 “这不是百里庄主的小女儿吗?叫百里香什么来着,啊,对了,百里香涵!” 上官燕婉沐浴的时候,秋绮已经把所有事情跟她说了一遍,闻言,眉头紧蹙。 “就是那个大喊‘你们小命不保’的丫头?” 秋绮点点头,“没错,就是她,若不是她忽然喊了一句,我也不会找人偷偷去打听了。 我总觉得有些怪异,便找了在这里伺候的丫鬟,才知道她是百里庄主的小女儿。 可那丫鬟只告诉了我名字,其他什么都不愿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此话一出,越发让人怀疑,一个庄主女儿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她屋子床前站着做什么! 这要是胆小的,估计都被吓死了!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看起来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不会武功,到底是如何逃过魑离他们的视线,钻进来的呢? 上官燕婉披衣站起,走到她跟前,朝魅舞摆摆手。 “把她松开,扶她站起来。” 魅舞眼神一暗,神情挣扎,“公子,这……” 所有人都觉得这丫头十分怪异,万一做出什么举动,为时晚矣。 上官燕婉与百里香涵对视一眼,越发坚定地说道:“没事,放开她。” 魅舞不情不愿地把抽魂链拽回,警惕地瞪了百里香涵一眼。 上官燕婉在桌前坐下,抬头看着面前一脸鼻涕眼泪的小姑娘,声音温柔。 “你为何不在自己屋里睡觉,却要站在我床前?” 百里香涵环顾一周,见其他人都凶神恶煞的,身体瑟缩,往前走了一步,只靠近上官燕婉一人。 她把眼泪擦了擦,又揉了揉身上被抽中的地方,一脸委屈巴巴。 “我看见她了,她往你这里来了,我就跟过来了。” 她?她是谁? 上官燕婉不露痕迹地与魑离对视一眼,魑离朝她摇头。 他们三个一直守在外面,成三角之势,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却从未见到有任何人接近! 更何况屋子四周还贴了国师亲手画的符箓,连只鬼都进不来! 上官燕婉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面前的人时,循循善诱。 “哦,是吗,那她是谁呀?你又是怎么跟进来的?” 百里香涵挠挠头,有些犹豫。 “姨娘不让我乱说的,尤其不能告诉别人,我……” “涵儿,休得胡言!” 话未说完,被一声尖利的叫喊打断了,紧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 百里香涵吓得身形一抖,双手抱臂,蹲在地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柳仙儿带着两个壮硕的嬷嬷,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待看到上官燕婉时,先是一愣,继而低头行礼道歉。 “小女无状,打扰贵客休息了,五年前,我家涵儿生了场大病,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总喜欢说胡话,贵客切莫放在心上。 我明明让人把她关在屋里了,以为她已经睡下了呢,没想到竟跑来这里,真是罪该万死,还望贵客莫要在意。” 原本蹲在地上的百里香涵忽而站起身来,大喊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们不相信!我不是傻子!” 柳仙儿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对两个嬷嬷打手势,“还不快点把她给我弄走!切莫扰了贵客休息!” 两个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扣住百里香涵的胳膊,把她硬生生拖走了。 柳仙儿又给上官燕婉行了礼,匆忙跟着出去了,好似有鬼在追一般。 百里香涵挣扎着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上官燕婉。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今晚会有血光之灾的!你……” 话未说完,已被其中一个嬷嬷捂住了嘴,脚步匆忙地把她架了出去。 上官燕婉从头到尾都未开口,看了这么一出闹剧,眼里精光一闪,嘴角微勾。 “看来这个百里镖局不简单啊。” 秋绮走上前,又给她披了件厚厚的外套。 “公主,莫要着凉了,我看那四小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神神秘秘的,估计还真是个傻子,难怪那小丫鬟不愿意多说。” 上官燕婉却摇摇头,“不,我反而觉得她是最清明的。” 魑离三人目露惊讶,秋绮更是瞪大了眼睛。 上官燕婉站起身,抬头看向窗外。 “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今晚不就知道了,血光之灾么?看来我们今晚很难入睡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大喊声,穿云破月。 “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看吧,百里香涵的话果真没错。” 秋绮吓得小脸微白,眉头紧皱,“公主,这个百里镖局实在是太诡异,咱们要不要赶紧……” 上官燕婉摇摇头,“既然碰上了,怎能袖手旁观,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邪物在作祟!” 611秘密都在这里面!(6更) 上官燕婉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男装打扮,让秋绮留下守着,便带着魑离三人匆匆朝叫喊处奔去。 刚行了几步,忽而顿住了脚步,眼神一厉。 魑离警惕地抽出长刀,护卫在她左右,“怎么了,公主?” 上官燕婉朝西南角看去,眸光幽暗,“那是什么地方?” 魑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到之前云依斐也问过这个问题,当即回道:“管家说是百里家的祠堂。” 祠堂? 正要朝那处追过去,面前白影一闪,巳语和酉霜飘了过来。 “姐姐,这里怨气好重啊,好阴森,感觉整个庄子都被阴气笼罩住了。” 之前收到皇后中毒的消息,上官燕婉便把双翼飞蛇几个谴回上京,生怕是什么邪物作祟,有他们在也放心些。 最起码在她回去之前,不会再有阴邪之物靠近陈皇后。 如今只剩下巳语和酉霜还跟着她,趁着夜色,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处处都是怨气缠绕。 巳语目光很凝重,皱巴着一张小脸。 “姐姐,这地方很久以前肯定死过人,还是那种冤死鬼,日积月累,怨气越来越大,就成了厉鬼。” 厉鬼? 上官燕婉芙蓉面一片冰寒,浸透了寒冬的凛冽,“那更要去会会了。” 话音落,身形已闪了出去。 一行四人很快到了祠堂门口,两扇门漆黑紧闭着,里面不见丝毫光亮。 魍生上前看了两眼,惊疑出声。 “一般家里的祠堂不都是彻夜亮的吗?因为里面供奉着祖辈的牌位。” 上官燕婉眸光微暗,冷哼一声。 “这不正好说明了百里镖局藏了很多秘密么。” 魑离上前抬脚一踹,“砰”的一声,两扇木门打开,一股阴森的冷气涌出。 魅舞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当先走了进去。 一行四人走进祠堂,又是“砰”的一声,两扇木门竟自动合拢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转头看了一眼。 “这里果真不寻常,大家注意点。” 魅舞看到桌上摆放的蜡烛,走过去全部点燃,祠堂里顿时亮了不少。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牌位,倒是擦的干干净净,想来平日里还是有人来打扫的。 却牌位前面放了许多供奉,丝毫灭有怠慢祖先的痕迹。 上官燕婉指尖在桌上扫过,“到处都挺干净的,看来每日都有人来打扫。 这里的供奉之物也不少,百里庄主对祖先还是挺不错的,那为何还会有怨气冲天的厉鬼呢?” 正凝眸思索着,巳语忽而窜到她身边,伸手指了指牌位后面。 “姐姐,怨气好像从那里渗透出来的,那里有个小木门,我能感觉到!” 上官燕婉眸光一厉,从长桌前绕过,果真有个小屋! 同样是两扇黑木门,可上面却贴了几道黄符,把屋子封了起来。 “看来,一切的秘密都在这里面!” 上官燕婉正要上前,魑离却闪身到她前面,“我来!” 说罢,用长刀将黄符挑起,刚碰上那符箓,刀尖燃起火来!噌的一下窜出好几丈! 烈火燃烧的滋滋声,门板低下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黑气,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魑离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看夺魄刀。 “这符箓倒是有些厉害,也不知百里庄主从何处求来的。” 上官燕婉看着夺魄刀焦黑的刀尖,眉头紧皱,这符箓好生厉害,比云依斐亲手画的符似乎还要强! 到底是何人所画?若真是一人画的,法力定深不可测! 亦或者是百里庄主花重金找多人合力完成? 魑离正要去掀第二道符箓,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吼。 “你们在做什么!” 612为何一身是血?(1更) 上官燕婉转过身,正看到一人匆匆而来,面色黑沉如铁。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是如何进来的?刚刚那门不是自动关上了吗! 来人正是百里镖局的总管,之前帮他们安排住处的吴管家。 吴管家步履匆匆地跑进来,待看清几人的样貌,身形一怔,面色微变。 “你们是什么人?!” 之前他并未见过上官燕婉,而魑离三人从未露过面,是以一时没有认出他们。 但从上官燕婉的衣着以及通身的气质,一眼便看出,他们不是一般人,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上官燕婉走上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我们是今晚借宿在此的人,刚刚听到有大叫声,便出来看看,不曾想却到了这里。 看到两扇门都大开着,有个黑影窜了进去,我们就跟着进来了。 实在没想到竟是个祠堂,绝对是无意打扰各位百里家的老祖宗。” 魑离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好似什么都未听到。 吴总管狐疑地看她几眼,又将之前看到的人一一比对,才想起,或许面前这素未谋面的人就是…… 虽然百里庄主不让人议论,但是个人都能猜出那人的身份。 白衣银发,静淡出尘,一身高贵,这大端朝有几人不知?! 他心头一跳,能被高贵的国师大人抱在怀里的人,其身份地位更是不敢想象。 吴总管使劲咽了口唾沫,声音越发低不可闻,脑袋也垂得极低。 “这位贵客,不是我不让你们在这里停留,但这里是百里家的祠堂,庄主明令禁止让任何人入内! 若是庄里的丫鬟小厮跑进来,估计连命都没了,趁着还未被发现,你们赶紧走吧,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上官燕婉虽然很好奇那扇小门之后到底藏着什么,但被人发现了,也不能强行去查探,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倒是对这个总管高看几分,还挺识时务的,而且目光毒辣。 “我们这就离开,实在是无意闯进来了。” 话音落,上官燕婉朝他点了下头,带着魑离三人走了出去。 吴总管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久久地立在祠堂里没有动,眼神幽暗,看不清神色。 上官燕婉一直在想那祠堂里藏的东西,巳语说有厉鬼,想来是被封在里面了。 可即便是封着,还能出来兴风作浪,显然是个极难对付的,又或者其实有两只鬼? 一个被封住,一个在外面兴风作浪? 刚冒出这么个念头,不远处跌跌撞撞跑过一个人,闯入几人的视线中。 魑离反应最快,早在那人刚出现,就闪身过去将他擒住,后衣领子一拎,丢在地上。 那人身穿小厮的青布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瑟瑟颤抖,脑袋也不抬,只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冤有头债有主!我从来没做过坏事啊!” 上官燕婉鼻尖嗅到一股血腥气,低头一看,那人双手沾着血,衣服上也沾满了血! “你既没做过错事,为何一身是血?莫不是刚杀了人?” 小厮闻言,吓得双股战战,直接瘫软在地上,脑袋摇得更厉害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帮忙搬尸体!不小心沾上的!” 搬尸体? 上官燕婉恍然想起,之前在屋内听到有人大喊“死人了”,却因为去祠堂,耽误了。 “说清楚点,到底谁死了?又是如何死的?你们为何要把他的尸体搬走?不应该等着衙门的人来破案吗?” 小厮只觉脖子上凉凉的,架着一把刀,但凡动一下,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也不敢抬头看面前到底是什么人,只哆嗦着回道:“老、老爷不让说的。” 魑离未开口说话,只把刀往里按了一下。 小厮吓得身体陡然僵直,连头皮都发麻,赶紧哆嗦着改口。 “是二姑爷和二小姐,他们死了!” 上官燕婉耸然一惊,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秋绮说,今晚是百里庄主二女儿百里香珍大喜的日子,怎么就死了? “你没看错?确定是百里香珍和他相公?他们不是今日成亲吗?” 小厮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怎么会看错呢,就在珍兰院,二小姐的住处,死的可惨了,血流了一地。” 上官燕婉命魑离收回刀,转头看了看人声吵闹的地方,“咱们去看看。” 小厮眼看着几人走了,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不敢多看一眼,踉跄着跑远了。 613定要把他碎尸万段!(2更) 百里镖局,珍兰院。 小院门前挂着一排的大红灯笼,金黄的穗子随风款摆,晚风吹拂,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屋内已乱做一团,哭喊声,惊叫声,不绝于耳。 江懿跪在地上,膝盖被血染红,眼泪糊了满脸,一遍又一遍轻抚百里香珍的脸。 “珍儿,珍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呜呜呜,你让为娘怎么活下去!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呜呜呜~” 江嬷嬷跪在她旁边,双眼呆滞,身体瑟瑟颤抖。 “夫人,都是老奴不好,应该一直在外面守着的,都是老奴不好!” 一点说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满是血,瞬间脸往下流。 几个小丫鬟跪在一旁,抖的厉害,像是风里的柳叶。 江懿唇色苍白,微微颤抖,眼里爆发出一股阴狠的冷意。 “到底是谁杀了珍儿?!我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跟江嬷嬷跪在一处的陈嬷嬷,闻言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感到一阵惶恐。 “夫、夫人,我们走的时候,二小姐和二姑爷还好好的,而且院子里一直有护卫和丫鬟守着呢。 他们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闯进来,听到尖叫声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跑来,然后就…… 这样看来,好像并非人为,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很明白,陈嬷嬷想到了最近庄里闹鬼的事,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一起了。 江懿先是一愣,双目瞪圆,满面痛苦地轻摇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不、不会的,就算是她回来索命的,也不该来找珍儿啊!又不是珍儿害死了她!珍儿何其无辜!” 江嬷嬷也停止了磕头,好似联想到什么,颤抖着唇,鼓起勇气说来了一句。 “夫人,您莫不是忘了当初大小姐成亲当日的事情,不也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新郎死……” 话未说完,被江懿冷冷的目光一瞪,立刻闭上了嘴。 “我说过,任何人不准再提那件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个老嬷嬷说的很有道理,为什么偏偏选在成亲洞房的那一日?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 难道真的是厉鬼索命? 江懿身体瑟缩,极度的恐惧和绝望笼罩着她,眼里到处都是血,刺目的红色。 正僵持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小姐来了,夫人。” 百里香灵走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浑身染血的男人,双目圆睁,正对着门口。 冷不防对上,吓得心跳骤停,身体扑跪在染血的地砖上,冷涔涔的寒气从膝盖直透血管。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心里空茫一片,寒彻透骨,双臂勒住身体,蜷缩成一团。 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没好到哪里去,乍然看到男人的尸体,整个身体脱力向后倒去,砰的摔在地上,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 两人被无边的恐惧攫住,瘫软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江懿看到主仆三人被吓得跌倒在地,以为是乍然看到尸体的缘故,并未多留意她们过度惊慌的反应。 “灵儿,你来了,呜呜呜,怎么办啊?灵儿,你妹妹她,呜呜呜,你妹妹她死了……” 百里香灵听到她的呼喊声,才从极大的恐惧中回神,颤抖着爬过去,跪在江懿身旁,这才看清百里香珍的尸体。 惨白如纸的脸,嘴里涌出鲜血,脖子上一条细细的伤痕,却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同样是双眼圆睁,好像死前看到了极为惊悚的场景,眼里满是恐惧。 与那双眼睛对上,百里香灵面上血色褪尽,脚底板窜上寒凉,深浓的愧疚感从脊柱上攀沿而上,心神不守。 莫名一阵作呕,脸扭到旁边,干呕起来。 江懿以为她是看到妹妹的尸体被吓的,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抱头痛哭。 “我苦命的珍儿啊,怎么就这么去了,呜呜呜,我苦命的珍儿。” 母女俩抱在一处,一个痛哭流涕,一个害怕惊恐。 上官燕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眉头紧皱,视线很快从母女俩转移到已经死去的百里香珍和她夫君身上。 两人平躺在一处,身上被人盖了一层白布,却已被血染红,锁骨及以上部位露在外面。 显然死的时候,两人浑身赤裸,估计正在洞房中,猝不及防地被杀,眼睛才会睁着。 百里香珍脖子上一道血痕,应该是用剑或是其他锋利的武器一刀割出来的,嘴边全是血。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慢慢地走过去,正要弯腰掰开百里香珍的嘴,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江懿就像是护崽的母鸡,看到陌生人涌进来,想要砰女儿的尸体,当即扑上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上官燕婉却懒得理会她,只冷冷地看着她,说了一句。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吗?若是想知道,就放开你的手!” 614她的舌头被拔了。(3更) 江懿被上官燕婉的气势所震,上位者特有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神,让她不觉瑟缩起来,悻悻地收回手。 虽然心里还在好奇,却再也不敢造次。 上官燕婉掰开百里香珍的嘴,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舌头被割了。” 一句话如惊雷,差点把江懿生生劈晕。 江懿僵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嘴唇颤抖的厉害。 “怎、怎么可能,会什么杀了人,还要那么残忍地拔舌?! 我家珍儿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要这样对她!呜呜呜,为什么?!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 百里香灵眼神瑟缩,只紧紧抱着几近崩溃的江懿,一眼也不敢看向百里香珍,甚至其他人。 上官燕婉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新郎官。 他的嘴边也涌出血来,同样在临死前被拔了舌头,两人都被拔了舌头,是怕他们死后开口说话吗? 相较于百里香珍的一剑割喉,男人的脖子没有伤痕,却有深深的勒痕,应该是被掐死的。 这种死法更残忍,可以慢慢的欣赏死者在恐惧中挣扎的样子。 若真是更痛恨新郎官的话,不应该有更多的伤口吗? 思及此,上官燕婉指尖放在白布上,轻轻掀起一角,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遍布伤痕,好像是被长鞭抽出来的。 再往下,更是触目惊心,尤其是下半身…… 鞭尸? 上官燕婉喉咙口一阵恶心,转过头,干呕了几声。 魑离走上前,按住她的手,将白布放了下去。 百里香灵察觉到两人微妙的动作,又看到上官燕婉干呕的动作,似乎猜到了什么。 想到几个时辰前,脑子里轰的一声,双眼呆滞,身体轻轻晃动,直接晕了过去。 江懿见大女儿晕了过去,吓得呼天抢地,哭得神智昏溃。 江嬷嬷赶紧上前抱住她,指着百里香灵的两个丫鬟大吼。 “贱婢,还不赶紧扶你主子去屋里休息!眼瞎了不成!” 原本瘫软在地的两个人,踉跄着爬起来,一左一右扶着百里香灵,逃命一般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干呕几声,刚好看到百里香灵眼里一闪而过的极大恐惧,眉头微皱,转头看了魅舞一眼。 魅舞心领神会,紧跟着窜了出去。 上官燕婉站起身,这才有空环顾屋子一周,看到床上拖曳在地的染血被褥,大红锦被与血色相映,触目惊心。 想来刚刚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厮所说的搬尸体,就是把两人从床上拖下来吧。 估计死的时候,两人还赤裸地连在一起,江懿怎会让人看到那场景。 看了一周,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刚刚忙着看尸体,都忘记这事了。 “咦,百里庄主呢?” 作为一家之主,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来主持大局吗? 江懿闻言,哭得越发伤心,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陈嬷嬷将她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晕过去,赶紧开口。 “老爷今晚喝多了,歇在杜姨娘那里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目光冷冽。 “没让人去叫吗?他女儿和女婿都死了,就算是烂醉,也该被吓醒了吧!” 陈嬷嬷被她的目光所摄,吓得身体一抖。 “夫人已、已经让人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至今还未到。”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 “你在前面带路,去杜姨娘那里看看,万一你们老爷也出事了怎么办? 这么久没有赶来,你们都不怀疑么?还傻站在这里!也是没脑子!” 江懿一听这话,犹如烈火被冰雪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一口气没提上来,也晕了过去。 615就算渴,也不能喝血啊!(4更) 江嬷嬷见江懿晕了过去,吓得面上血色褪尽,抱着她不停地呼喊。 陈嬷嬷赶紧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赶往杜姨娘住处。 上官燕婉走在后面,看着在空中飘来飘去的巳语二人,低声耳语。 “巳语,你们去找找百里香珍和新郎官的魂魄,看看是被勾魂鬼勾走了,还是被那厉鬼捉住了。” 巳语与酉霜点点头,一瞬间又飘荡开了。 百里镖局,菡萏院。 杜姨娘刚入睡没多久,朦胧中感觉身侧的床晃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倏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身边空空如也,百里千寒不见了! 杜姨娘坐在床上想了想,难道是酒还未醒,出去上厕所了?还是跑去柳仙儿那儿了? 怎么想都觉得怪异,赶紧翻身而起,披上衣服朝外走去,也未敢惊动丫鬟。 刚出了门,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涌上来,吓得身体往后一退,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浑身染血的人。 “老爷?” 百里千寒手里拎着一只被宰杀的鸡,双目赤红,眼珠漆黑,好似并未看到面前的人。 杜姨娘见他不做声,步伐越迈越小,不敢靠近,这一刻恐惧到了极点,双眼闪烁,惴惴不安。 “老爷,你怎么半夜出去杀鸡了?” 百里千寒好似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看她一眼,血色的双瞳没有一丝眼白。 杜姨娘被吓的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看向他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正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幸好,看错了。 百里千寒伸出舌头,舔了舔被血沾染的嘴角,“渴,我好渴。” 就算渴,也不能去喝血啊! 杜姨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先是将他手里的鸡夺下来,丢到一边。 然后扶着他往里走,将那染血的睡袍脱下来,又用帕子帮他擦擦嘴角,这才把他塞进被子里。 “老爷,你先睡会儿,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 百里千寒不再作声,双眼一闭,沉沉睡去,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杜姨娘拿着染血的衣服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走过来,往地上一扑。 “姨娘,不好了,出事了!二小姐和二姑爷被人杀死了!夫人让我来找老爷赶紧过去呢!” 杜姨娘浑身一震,喉咙里好似塞了铁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颤抖着手,低头看了看手上染血的衣服,一股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 纵使平日里脑子能转一百个弯,这会儿只觉毛骨悚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姨娘下意识把衣服放到身后,连忙垂下眼睑挡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幽光。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把老爷叫醒就过去。” 小厮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杜姨娘双腿打颤,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 越想越恐惧,再也不敢往下想,使劲摇摇头。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老爷怎么可能……” 杜姨娘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夜风直往脖子里钻,顺着纤瘦的身体滑下,一线冰凉。 她正要从地上爬起,身后却响起声音。 “姨娘,你怎么坐在那里?” 616女儿都死了,还睡得着!(5更) 百里香蜜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那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杜姨娘眼眸紧缩,赶紧把衣服往怀里一塞,站起身来。 “蜜姐儿,你怎么起来了?” 百里香蜜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 “我听到声音,就爬起来了。” 杜姨娘将手背在身后,将她一揽,送回屋里。 “蜜姐儿,乖,没什么事儿,你赶紧睡吧。” 百里香蜜眨巴眨巴眼睛,往她怀里看了一眼。 “姨娘,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杜姨娘脸色一变,直接把她的脑袋塞进被子里。 “莫要胡说,赶紧睡吧,不要再爬起来了。” 说罢,走出门去,鬼鬼祟祟地走到院子一角,不知从何处找了个铜盆,燃起火,把衣服丢了进去。 却不知背后不远处,一个女孩儿光着脚站在那里,瞳孔漆黑,周围血红,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直到门前传来脚步声,女孩儿眉头一皱,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上官燕婉一行人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一片火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定睛一看,却是杜姨娘! 上官燕婉的目光略过一脸惊惶的杜姨娘,看向她的身后,隐约看到染血的白色衣角。 “你在烧什么?” 杜姨娘似乎没想到大半夜的还有人来,吓得一抖,差点没站稳。 她往火盆前挪了两步,彻底挡住几人的视线,强装镇定。 “你们是什么人?” 视线从上官燕婉三人身上扫过,看向一起跟过来的陈嬷嬷,俨然实在质问她。 陈嬷嬷偷偷看了一眼身边人,这才想起,还没问他们是什么人呢! 可是她那么精明,光是看上官燕婉的衣着布料,就猜出了几分。 “是借宿在庄上的贵客,听说二小姐和二姑爷死了,来帮忙查案的。” 杜姨娘闻言,一脸慌乱,魂不附体,勉强撑住一侧的墙,站稳身体。 “啊,原来如此,不知你们来此所谓何事?” 上官燕婉从铜盆收回视线,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嘴角斜斜一勾。 “杜姨娘是吗?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呢?” 杜姨娘暗自镇定心神,颤抖着唇。 “你们是来找老爷的是吗?可老爷晚上实在是喝太多了,我刚刚叫了他许久,都不见醒来。 老爷真的是人事不知,看来只能等明早醒来,再说这事了。” 上官燕婉将她的神情收在眼中,明显看出她的躲闪,也不再步步紧逼。 “女儿都死了,还能睡得着,有个这样的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话音落,当先转身离去。 直到几人消失在院子里,杜姨娘一阵虚脱,坐在地上。 刚刚的响动已经惊醒了守夜的丫鬟,匆忙赶来,将她架回屋里。 出了院门,陈嬷嬷便让离开了,只剩下上官燕婉三人。 “公主,这事儿明显是邪祟在作怪,咱们不管了吗?” 上官燕婉身形微顿,抬头看着月亮,声音微凉。 “不过是在这里借宿一晚,也会发生这么多事,还真是赶上了,不过所有的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还要赶回皇宫,根本没空耗在这里,若真是有缘,自有人会找上我们。” 魑离一愣,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617为何独独选中她?(6更) 一夜惊心动魄,除了睡死过去、一无所觉的百里千寒,没有几人睡得安稳。 上官燕婉刚回到屋里,旁边屋子就亮起了烛光。 一个黑影闪了进去,不知说了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又窜了出来,与夜色融为一体。 烛火亮了,又熄灭,屋里没了动静。 窗外一轮明月,月色溶溶,树影沙沙,桂花香气萦绕,却掩不住一院的血腥气。 第二天一早,上官燕婉醒来,眼底看着有些青黑。 秋绮帮她上妆,有些担心地说了几句。 “公主,昨晚那么危险,你为何还要跑出去?不管是谁死了,都与我们无关啊。 况且现在皇后娘娘中毒在床,还等着咱们赶紧回去呢,万一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怎么办? 你看看你的眼,都熬出青色的影了,皮肤都没之前水灵了。”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眼露惊奇。 “秋绮,我怎么发现,自从冬音走了,你的话就变多了?以前都是她在一旁唠叨,你可是成熟稳重的很。” 秋绮脸色微红,如今两人再提起冬音,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过去的,不再念,便是最好的想念,因为留在了心里。 两人出去的时候,云依斐和上官泽辰已经等在外面了。 一行人汇合后,前去跟百里千寒道别。 虽然昨晚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还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百里家的家事,也不好插手。 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那个厉鬼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到底有没有冤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整个庄子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肯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却在极力隐藏。 冤有头,债有主,最后谁遭到报应,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几人来到大堂,昨日的大红灯笼已被全部取下,换成了白幡。 一夜之间,喜堂变灵堂,人生最大的悲事。 百里千寒已经醒酒,起来之后才知道自己二女儿和女婿都死了,吓得差点又晕过去。 待看完两人的尸体,只觉触目惊心,赶忙让人将尸体收敛。 一个人呆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江懿一夜之间失去了女儿和女婿,直接病倒了,根本没起来床。 百里香灵也没有到场,说是身体不舒服。 杜姨娘带着百里香蜜站在百里千寒身后,脸色微白,眼下有厚重的青,显然是一夜未眠。 百里香蜜畏畏缩缩地拉着她的手,眼珠子不时地转动一圈,一句话也不敢不说。 柳姨娘死死地拉住百里香涵的手,生怕一个放松,就让她跑了出去,又或者是说出什么胡话。 上官燕婉将几人的神情收在眼中,最后目光落在看似有些呆傻的百里香涵身上。 这个小姑娘昨晚便说有血光之灾,结果就真的死了两个人。 她没有说谎,定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比如鬼魂。 可让人在意的是,百里香涵为何要跑去她房里?那么多人留宿,为何独独选中她?还有她到底是怎么避开魑离三人窜进去的? 上官燕婉昨晚躺在床上思量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本想借机偷偷问她,可看那柳仙儿把她看得那么紧,想要私下接触很难,看来只能等以后了。 上官泽辰已经走上前去,跟百里千寒告别。 “多谢百里庄主让我们留宿一晚,对于爱女的事,还请百里庄主节哀。 这段时间,百里庄主定是很忙,我们不便打扰,便先离去了。” 百里千寒看着几人,眼中无神,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官泽辰带着一行人走出大堂,深深地吸了口气,里面实在是太憋闷了。 上官燕婉转身的时候,忽而察觉到一束若有似无的视线。 借着出门右拐的间隙,好奇地扫向目光来处,竟然是唯唯诺诺的百里香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看到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时,总觉得有些瘆人。 为何用那种眼神偷看自己? 果然,百里家就没一个正常的。 两辆青布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带起烟尘飞舞。 马车内,上官燕婉依偎在云依斐的怀里,把昨晚经历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了。 云依斐听完,面上却不见丝毫诧异,仿佛早已知晓,只是应和了一句。 “婉婉说的没错,整个百里镖局的人都有问题,庄子里阴气极重,不知藏着什么秘密。 我观他们每个人印堂发黑,似乎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想来那个要寻仇的厉鬼,是想把整个庄子的人都弄死。 我让人稍微打听了一下百里千寒的几个女儿,听说大女儿也是在成亲当日,夫君被杀。 本就是招的女婿,此后她便一直在家里住着,也没有续嫁。 如今二女儿和女婿也死在了成亲当日,看来那厉鬼定是对成亲有什么心结。 亦或者选择在人最快乐的时候夺去他们的命,能增加复仇的快感。 还有三女儿,听说十分胆小怕事,平时话不多,至于四女儿,几年前大病一场,醒来后就有些呆傻。 平日里总喜欢说胡话,大家都把她当傻子,也没人理会她的话,可我看她,倒是一个庄子里最清明的。 百里庄主就像是被诅咒了,不管娶多少个妻妾,都没人能生下儿子,生下的女儿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也不知到底是何仇怨,厉鬼这是要屠百里满门啊,但这事我们现在管不得。 一旦插手,短时间内肯定离不开,可宫里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去救呢,且等宫里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618我怎么忍心看你劳神?(1更) 上官燕婉听了云依斐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依斐哥哥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百里庄主十有八九是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也不会招来这样的厉鬼,一看就是怨气冲天。 我比较信奉有缘者帮之,我若注定跟他们有缘,他们自然会找上门的,到时候再让人祥查吧。 我现在担心的是母后,我思量数日,却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母后。 孙启晏远在邺城,鞭长莫及,应该不是他,因为这事风险太大,他自己不在,也不好操纵,想来不会冒这种险。 那么能给母后下毒的,十有八九是身边人,或者说是宫里人,只有能靠近母后的人,才有机会下手。 不过,那人倒是厉害,连太子哥哥的人都能避开,定不是一般人物,看来我们回去要小心点了。” 云依斐摸着她的发,眼里却并无担忧,“放心吧,婉婉,这一世,你母后是大富大贵长寿百岁的命,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你的。 只不过其间确实会有几次小磨难,只要闯过了,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还要经历几次磨难么?要是闯不过呢? 上官燕婉眉心微皱,却没有再开口。 皇宫,惠仪宫。 郑佩兰从偏殿里走出,因为近几日一直在皇后跟前守着,面色有些憔悴。 虽是如此,却也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下毒的人一天没有抓到,所有人就都有嫌疑。 她走到皇后床前,帮她轻轻地洁面,又亲自换了衣服,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 鹦鹉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坐到一旁,忍不住说了两句。 “娘娘,这些事就让奴婢们来做吧,你这样操劳,身体怎么受得住。” 郑佩兰虚弱地喘口气,朝她摆摆手。 “那是母后,为母后侍疾,我怎能假手他人,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平常,万事小心为上。 虢平和六皇弟都不在宫里,太子已经够辛苦的了,不仅要处理政事,还在照顾父皇。 母后中毒的事,不敢告诉父皇,生怕他一气之下病情再加重,如今这种时候,我怎么忍心再给太子添麻烦呢。” 鹦鹉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明黄衣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太子殿下,您来了。” 鹦鹉看到上官泽沐,赶紧告退出去,在外间守着了。 郑佩兰乍然看到他,还有些惊奇。 “太子?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刚要站起身,却被上官泽沐按住了肩膀。 “莫要起来了,你身子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 郑佩兰闻言,心头一叹,想来他是听到鹦鹉的话了,她拉住太子的手,轻轻摩挲,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你本就比我劳累,尤其是母后中毒以后,前朝后庭来回跑,我又怎么忍心? 夫妻本是一体,你不忍心让我受累,我又怎么忍心看你如此劳神? 再者说,为母后侍疾本就是我这做媳妇的分内之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上官泽沐将她捞进怀里,轻轻地顺着她的发。 “兰儿辛苦了。” 郑佩兰伸手揽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身前,只觉暖热一片,身上的劳累一扫而空。 “母后的毒有眉目了吗?可曾找到那个下毒之人?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的心思!” 619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2更) 上官泽沐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还没有,我已让人彻查了一遍,可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甚至把整个惠仪宫的下人都盘问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太医院的太医都轮流看一遍了,居然也不能断定这到底是什么毒,实在让人气怒!” 郑佩兰心疼地在他身前蹭了蹭,小手轻抚他后背。 “太子莫要生气,身体就不好了,虢平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她一向有主意,母后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说虢平身边有个影卫,对毒很是精通,比太医们厉害多了,毕竟太医见到的毒,都是稀疏平常的,遇到这种罕见的,也就束手无策了。” 上官泽沐幽幽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刚刚提及上官燕婉,一行人就行色匆匆走了进来。 上官燕婉在前,云依斐和上官泽辰在后,三人进了宫,直奔惠仪宫。 乍然看到上官燕婉的脸,太子夫妇还以为是幻觉,眨了眨眼,才确定真的是他们回来了。 上官泽沐拍了拍郑佩兰,示意她坐着不要起来,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虢平,六皇弟,国师大人,你们回来了,我以为要到深夜呢。” 上官燕婉只匆匆地点了点头,就朝里跑去了。 上官泽辰拍拍上官泽沐的肩膀,面露忧愁。 “母后可醒了?身上的毒查清楚了吗?” 上官泽沐有些内疚地摇摇头,皇妹和皇弟在边陲平叛,他却没有保护好家人。 “还没有醒,太医们诊断不出到底是什么毒,只能勉强保住命,压下毒性。” 上官泽辰气得火冒三丈,双手紧攥。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母后,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母后一向与世无争,在后宫也从不会跟那这个女人勾心斗角,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 云依斐看着义愤填膺的兄弟俩,径直走过去,站在上官嬿婉身后。 上官燕婉看着皇后紧闭的双眸,略有些青黑的脸,唇色微紫,那般的虚弱,仿佛一眨眼,她就会离去,眼泪不觉滑下来。 她握住陈皇后的手,嘴里溢出一丝呜咽。 “母后,虢平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都是虢平不好,应该早点回来的,你便不会被人算计了。 母后,虢平很想你,那么久没有见到我,你就不想我吗?赶紧醒来吧,母后。” 说到后面,哽咽难言,小手轻抚着陈皇后的面。 明明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若是知道中毒时,连唇都是紫色的,会不会伤心欲绝。 上官燕婉一想到陈皇后像小孩子一样,跟她撒娇,告诉她,最近皮肤又松弛了,都不漂亮了,心里就一阵酸涩。 恍恍惚惚地抱着陈皇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出了眼眶。 云依斐从身后拥住她,将她揽在怀里。 “婉婉,莫要哭伤了身体,现在咱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出那下毒之人。” 上官泽辰也走到床前,看了几眼,又扭过头去,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直冒。 上官泽沐与郑佩兰站在边上,也是一脸凝重。 “虢平,是太子哥哥没用,至今还未查出那下毒之人。” 上官燕婉伸手将眼泪抹去,云依斐说的没错,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心静气,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一蹶不振,否则只会让下毒之人看笑话! “太子哥哥,这不是你的错,你每日那般劳神费力,处理国事,不可能处处都提防,面面俱到。 大军即将凯旋,太子哥哥还要忙着迎接大军,办庆功宴,处理战后事宜,肯定分身乏术,便不要为此操心了。 还有被活死人阵带回的将士,也不知他们的家人是否还在,还需要一一去抚慰,六皇兄就帮着处理这事吧。 母后中毒之事便交给我吧,你让人把已经查到的资料一并交给我,你们要相信我。” 上官泽辰与上官泽沐对视一眼,正不知该说什么,云依斐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与景王殿下便听婉婉的吧,我会在旁看着,自不会袖手旁观,皇后中毒之事交给我们俩,你们也当放心。” 两人一听国师也会参与进来,便彻底放了心,点点头。 上官燕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郑佩兰,目光下意识在她小腹处停留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眼看着中秋将至,想来郑佩兰已经怀上了孩子,更不宜过度操劳。 但若是直接让她回去,以她那倔强又孝顺的性子,肯定不会走的。 上官燕婉眸光轻闪,打了个手势,身前黑影一晃,魅舞闪身而出。 “公主。” 上官燕婉朝她点点头,又行至郑佩兰身旁,拉着她的手,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 “嫂嫂,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这几日为母后侍疾,都没有休息好?可有哪里不舒服?” 620小依斐一刻都不得松懈!(3更) 郑佩兰感激地看着上官燕婉,看到她眼底的担忧,心里一暖,反手握着她。 “虢平,我没事,为母后侍疾本就是儿媳妇的本分。” 上官燕婉一早就猜到她会如此说,朝一旁的魅舞招招手。 “嫂嫂,我看你着实有些虚弱,让魅舞帮你看看吧,若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开点补药。” 郑佩兰看着走过来的魅舞,一脸懵,本想要拒绝。 但是看到上官燕婉鼓励的眼神,恍惚想起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上官燕婉曾在太子府对她说,但凡她想要的,都会得到,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不就只有孩子吗? 后来又说让她等到中秋之后,再给太子纳侧妃,如此一想,现在中秋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再想想近日,一直食欲不振,有时候还有些作呕,她以为是过度劳累,难道是…… 郑佩兰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却又隐隐期待,眼底满是兴奋,夹杂着一丝忧虑。 她激动地嘴唇有些颤抖,说不出话,讶异地看向上官燕婉,想要证实心中猜测。 上官燕婉只朝她浅浅一笑,示意她伸出手腕。 郑佩兰偷偷咽了咽唾沫,正襟危坐,颤抖着伸出右手。 魅舞上前,细心地把住脉,过了一会儿看向上官燕婉,点点头。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勾唇一笑。 “恭喜嫂嫂,你怀孕了,难怪看上去那么疲累,定是我这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在跟你抗议呢。” 郑佩兰强压住心头的悸动,眼中泛着泪花,颤着声音说道:“虢平,你能再说一遍吗?” 这可是她盼了两年半,足足等了两年半的事情,每日烧心灼干,只想要一个孩子。 可如今乍然听到,还有些不真实,甚至不敢相信。 上官燕婉拉住她的手,声音轻柔,“我说,嫂嫂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从今日起,要多多休息。” 郑佩兰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滑,却是喜极而泣。 “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宝宝了。” 她转头看着一脸呆愣的上官泽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太子,我们有孩子了。” 原本上官泽沐三个大男人还站在那里商议如何查出陈皇后中毒的事情,见上官燕婉突然把魅舞召出来,还以为是要给皇后看毒的,没想到竟去给太子妃诊脉了。 三人好似石雕,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听见两人的对话,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尤其是即将要当爹的上官泽沐,一向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站在那里却像个傻子,有些手足无措。 听到太子妃喊他,才急走两步窜过去,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兰儿,你要当娘亲了。” 夫妻俩喜极而泣,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看得人也不觉被感染。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曾经受过多少煎熬。 上官泽辰想到许久未见面的未婚妻,再也按捺不住,再三交代几句,疾步走了出去。 云依斐看着上官燕婉平坦的小腹,眉头皱起,嫉妒的小火苗在心头窜啊窜,不禁打起了小九九。 看来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日夜不停辛勤耕耘,早日种下小太阳和小月亮的种才行! 算起来,他比太子还要年长两岁,人家都要喜当爹了,他还没把老婆娶进门! 提起这事,真是天人之姿、风光霁月的国师大人心头不得说起的痛。 为此,一向足智多谋的国师大人当即在心里立下宏愿,待皇后事了,一定要日日勤耕耘,多浇灌! 为了小太阳和小月亮,小依斐一刻都不得松懈! 621洗干净,床上等我(4更) 上官燕婉并不知国师大人心中所想,只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过于灼热了些,还以为是为太子夫妇欣喜的。 上官泽沐知道郑佩兰身怀有孕,早已高兴地不知东南西北,一直晕乎乎的。 想到太子妃正处在最关键的头三月,自然不敢让她继续没日没夜地守在这里。 加之,上官燕婉一再地把皇后之事往自己身上揽,也只能厚着脸皮带着郑佩兰回太子府了。 送走了两个哥哥,上官燕婉又看向明显在神游的某人,小手在他腰上一扭。 “依斐哥哥,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你眼神不对,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云依斐恍然回神,被她扭到的地方窜起一阵酥麻,下意识回了一句。 “在想我们的小太阳和小月亮。”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继而眼里爆射出精光,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依斐哥哥,最近你太累了,身体早受不住了,赶紧早点回去休息吧,乖~” 两人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红衣妖娆。 云依斐听到“受不住”三个字,脸一黑,心头好似悬着一把刀,额头上赫然写着“本宝宝不开心”。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又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后脑压低,在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又凑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 “赶紧回去洗干净,床上等我。” 刚刚还火气满满的国师大人立刻烟消云散,双眼不觉眯起来,十分乖巧地回东胜宫休养生息洗白白去了。 上官燕婉刚转过头,走进大殿,脸色倏然一变,笑容荡然无存。 “魅舞,怎么样了?可诊出是什么毒了吗?” 魅舞眉头紧皱,手搭在皇后的腕子上。 “这毒确实蹊跷,我竟诊不出,也可能是利用了其他法子下的毒。 太子不是说,所有吃的用的都查过了,我怀疑可能真不是通过直接用毒的法子。” 上官燕婉面色青黑,朝着外间高喝一声,“姜嬷嬷,你进来一下。” 姜嬷嬷小跑着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公主,都是老奴没用,没用看顾好皇后娘娘,让她受这般苦。” 姜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从陈皇后还在闺阁中时,便一直跟在身边,比乳母还要亲。 上官燕婉自然不会怀疑她,抬手示意她站起来回话。 “姜嬷嬷,我母后中毒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你都一一道来。” 姜嬷嬷也想尽快查出病症,赶紧把中毒前后几日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上官燕婉听完之后,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忽而一顿。 “你刚刚说,母后中毒的前一天去了皇祖母那里?” 姜嬷嬷点头,“嗯,那日前线传来捷报,说大端朝打了胜仗,已将羌方彻底收服,不日将凯旋而归。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知道后,十分开心,便商议着要给公主办个小型的庆功宴。 一早就去了太后的万福宫,直到晚间才回来。 我本打算一起跟去的,奈何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便让玉覃和幽梦跟着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也如常,偏生晚上的时候,开始上吐下泻,后来便昏迷不醒。 可把我们吓坏了,哪里见过这阵仗……” 622事出反常必有妖!(5更) 姜嬷嬷还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话头。 “那日是玉覃和幽梦跟着母后去的万福宫?把她们俩叫进来,我有话要问。” 姜嬷嬷怔楞一下,赶紧小跑着到珠帘处,朝外喊了一嗓子。 玉覃和幽梦跪在地上,身体颤颤巍巍,头也不敢抬。 陈皇后被人下毒,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宫女嫌疑最大,就算不是她们下的毒,也属于玩忽职守,没有守护好主子。 要不是太子妃保着两人,估计早就被杖责几十大板,一命呜呼了。 此时见到上官燕婉,心里又是委屈,又不敢造次,吓得战战兢兢。 “听说,母后中毒的前一日,是你们陪着去的万福宫?”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 上官燕婉又让两人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脑子不停地在思考,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那日去万福宫的人,除了母后,还有些什么人?” 玉覃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声音微颤。 “回公主殿下,得知公主将要凯旋,太后十分开心,便召集了后宫的娘娘们都过去出谋划策。 除了皇后娘娘,蒋贵妃、贤妃、淑妃、景嫔并几个公主都过去了。” 上官燕婉指尖在衣袖上轻抚,闻言抬头看向她。 “安贵人没去?她不是一向最爱热闹,且以蒋贵妃马首是瞻,怎么没跟着去讨好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玉覃仔细回想了一下,“安贵人那日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去万福宫,说是身体不适,便没有去。”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身体不适?可知她得了什么病?” 玉覃摇摇头,“这个实在不知,安贵人最近一段日子,都是深居简出的,也不像往日那般爱出来溜达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安贵人又不知在作什么妖! 但她现在忙着皇后的事,根本没时间去收拾安贵人。 上官燕婉不再追究她的事,又继续问道:“那天可还发生了其他事?” 玉覃跪在那里,左右想不起来了。 幽梦忽而抬头,试探着开口。 “公主殿下,还有一事不知算不算,就是那日晚间我们陪皇后娘娘回来的时候。 路过畅春园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停住了脚步,说是听了到什么声音,还让我们俩去找了找。 可我们找遍了假山和花园,也没发现一个人影,最后不了了之,便回来了。” 上官燕婉忽而坐直身体,眸光冷冽。 “畅春园有奇怪的声音?是母后听错了,还是真的有声音?” 玉覃和幽梦被她冷冷一扫,吓得小身板直抖,一起摇头。 “奴婢什么都未听到,我们去找的时候,也什么都未找到。” 上官燕婉却不再理会两人,倏然站起身来,交代姜嬷嬷几句,便带着魅舞走了出去。 “姜嬷嬷,你在这里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惠仪宫!” 姜嬷嬷点头应是,目送着她离去,幽幽叹息一声。 “真希望公主能早点抓到那个下毒之人。” 上官燕婉出了惠仪宫,直奔畅春园,所有有疑点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相较于乌漆嘛黑的晚上,又是两个丫鬟,魑离三人找东西就细致多了。 上官燕婉站在畅春园的凉亭里,看着三人分头查找,把畅春园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些什么。 如果那晚真的有人在这里,肯定会留下线索,或许正是因为陈皇后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才会被下毒的! 如此找了半个时辰,魑离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个不显眼的络子。 “在花丛里捡到的,挂在了花枝上,不容易发现。” 上官燕婉仔细看着手中的络子,眉头微皱。 “这络子看着有些面生,不过用料倒是讲究,金线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地拈上,方可打成这络子。 能用上这等稀罕物的,想来也是宫里的贵人,呵,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狗胆包天!” 她将络子捏在手中,往袖子里一塞,带着三人离去。 这边几人刚走出没几步,一个黑影窜出来,偷偷看了几眼,拨开花丛跑远了。 上官燕婉刚走到小径上,低声开口,“看清楚了那老鼠往哪里钻了么?真是难为他一直躲在那里,没有被吓死!” 魑离冷嗤一声,“公主放心,魍生已经跟上去了,逃不掉的。” 上官燕婉双眸微冷,唇边噙着一抹冰寒刺骨的笑。 “千万别跟丢了,一定要找到老鼠住的洞,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皇后都敢动!” 说罢,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回到惠仪宫,把络子交给姜嬷嬷,让她从上面的金线入手。 但凡在宫里,不管是哪个宫的人,只要领了东西,内务府都会登记在册。 更何况是十分贵重的贡品金线,看管的更是格外严谨,万一丢失,官职不保。 顺着金线往下查,很快便知道是哪个宫的人了。 623好心喂了驴肝肺!(6更) 果不出上官燕婉所料,姜嬷嬷很快便把登记在册的人员名单拿到手了。 “公主殿下,那个金线是去年朝贡的贡品,非常珍贵,总共就那么些。 万福宫领了些,给太后娘娘做了件大五福的金丝凤褂。 我们惠仪宫也领了些,皇后娘娘说,给你留着做嫁衣上的刺绣。 还剩下一点,原本是要分给各宫娘娘的,却都被蒋贵妃领去了。” 金丝银线绣龙凤,绣娘一针一线缝制,金银线柔软轻盈,绣出的图案立体,犹如玲珑浮雕,栩栩如生。 尤其是朝贡的金线,更是难得,皇后却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留给了唯一的女儿。 上官燕婉心尖一酸,鼻头一热,站起身,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朝姜嬷嬷摆摆手,带着秋绮转身出了惠仪宫,直奔蒋贵妃的羽卿宫。 之前收拾了蒋贵妃和怀淑公主,本以为两人已经改过自新了,应该十分畏惧她才是。 就算是心里对她多有不满,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皇后下毒! 上官燕婉气得额头青筋直冒,看来以前对她们母女俩太心慈手软了!亏她还想拉上官燕飞一把! 好心喂了驴肝肺! 趁着她不在,又开始作妖! 皇宫,羽卿宫。 上官燕飞手里拿着一卷锦布,开心地扑进蒋贵妃怀里,眼角眉梢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母妃,魏国公要凯旋归来了,已经在路上了,约摸着明日便到了!” 蒋贵妃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无奈摇摇头。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贵为公主,看来也是一个样,我真是白养了你十多年。” 上官燕飞小脸一红,揽住她的手臂开始撒娇。 “母妃,你明知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和魏国公的亲事都定下好久了,也差不多该举行婚礼了。 这次他回来,又是打了胜仗,父皇肯定很高兴,再加上我们的亲事,喜上加喜,或许能给父皇冲冲喜呢。” 蒋贵妃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也不忍说打击她的话,只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郑重。 “好了,你在我这宫里便开心开心,出了这个门,就莫要把笑容挂在脸上了。” 上官燕飞一愣,皱眉,“为什么呀?母妃,这本来就是喜事啊,我都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说?我恨不能告诉宫里的每一个人!” 蒋贵妃摸了摸她天真无邪的脸,心里很是担忧。 “就你这脾气,还有你这脑子,我真怕你出嫁之后,哎,算了,不说这些了,左右有母妃在呢,谅他魏国公也不敢怎样! 不过,怀淑啊,刚刚母妃给你说的话,你可不要不当回事。 如今皇后中毒未醒,整个宫里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你若是在这种时候天天挂着笑,岂不是上杆子找打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咒皇后呢!你给我记住,出了这个门,就收起你的笑!” 上官燕飞只知道孙启晏要凯旋而归了,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却早把皇后中毒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听蒋贵妃说起,才恍然想到这事,一想到上官燕婉也要回来了,心里又是怕又是喜,有些百感交集。 母女俩正说着话,门口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624不要弄死我母妃!(7更) 蒋贵妃和上官燕飞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上官燕婉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眸子血红,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两人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早被上官燕婉收拾的没了利爪。 “怎么不继续笑了?刚刚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挺热闹的。 不知贵妃娘娘和四皇妹在说什么事?这么开心?要不,也说来让我听听?” 门口守着的彩霞和明月噗通跪在地上,脑袋磕向地面。 “娘娘,我们没拦住,公主殿下她……” 秋绮往两人身前一站,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 “闭嘴!公主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儿!” 蒋贵妃一看到上官燕婉,就总是会联想到那次被她收拾的场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嘴唇颤的厉害,“虢、虢平公、公主,你回来了。” 上官燕婉走上前,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拎起,双目盯着她。 “怎么?听贵妃娘娘这语气,似乎不想让我回来?为什么呢?莫不是趁着我不在,做了什么亏心事?嗯?” 蒋贵妃就像是被捞出水的鱼,拼命地挣扎着,艰难地呼吸着,双颊迅速涨红。 上官燕飞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虽然也有一瞬间的怔楞,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经历上次的中毒事件后,她觉得上官燕婉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跟她好好相处。 可如今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上来就要弄死蒋贵妃,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上官燕飞仅剩最后一丝理智,赶紧扑上去,抱住上官燕婉的腰,将她往后拖。 “皇姐,皇姐,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笑的,不该因为要成亲了而开心。 你若是心里不爽,就打我吧,不要弄死我母妃,求你了,皇姐!” 上官燕飞眼泪糊了满脸,死死地抱着她往后拽。 眼看着蒋贵妃进气少出气多,上官燕婉才松了手上力道,将她往地上狠狠一甩。 上官燕飞赶紧爬过去,抱住蒋贵妃,两人抱在一处,嚎啕大哭,就跟被抛弃的孤儿寡母一般。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看着这傻兮兮的母女俩,心里的火气突然便散了。 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想想,给皇后下毒这事不像是蒋贵妃能干出来的。 蒋贵妃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朝皇后下手。 虽说宫里只有她一个贵妃,除去皇后,她就是最大的,但蒋贵妃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太子和景王雄才大略,还有一个能跟鬼交流的可怕虢平公主呢! 她若是真敢给皇后下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蒋贵妃就是个纸老虎,也就平日里嚣张跋扈一下,最多是欺负一下位分比她低的妃子出出气。 上官燕婉冷静下来,朝母女俩冷冷一扫,“别哭了,站起来说话吧。” 上官燕飞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搀扶着蒋贵妃,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那里,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看来刚刚真是怒火攻心,面目狰狞了些,瞧把两人吓的,跟鹌鹑一样。 她轻咳一声,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母后的毒,是你下的吗?” 蒋贵妃刚被扶起来站稳,一听这话,双腿一抖,差点又瘫坐在地。 上官燕飞倒是冷静了不少,一边死死地拽住蒋贵妃下滑的身体,一边死命摇头。 “皇姐,皇姐,皇后中毒这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跟你保证,绝不是我和母妃做的!”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真不是你们?” 母女俩同时摇头,否认连连,“不是!真不是!” 625习惯不好,要改。(1更) 上官燕飞见上官燕婉似有怀疑,又赶紧开口。 “皇姐,上次你不是提点我,成亲之前什么事都不要做吗?我哪里还敢惹是生非!更何况是谋害皇后! 我如今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可能在这当口做这种事,就算是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啊! 至于我母妃,那就更不可能了,自你走后,母妃可从未顶撞过皇后娘娘一句。” 上官燕婉心里早就打消了对两人怀疑,当即朝秋绮点点头。 秋绮走到两人身前,把之前那个络子拿出来。 “贵妃娘娘,你可要看清楚了,着络子上的金线可是你从内务府领走的? 整个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就只有你一人领到了这批朝贡的金线。” 蒋贵妃一听,如遭雷击,瞪着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络子。 “这金线我确实让人从内务府领了,但是我……” 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上官燕飞见此,赶紧晃她的手臂。 “母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犹犹豫豫! 皇姐若是无凭无据,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这金线跟皇后娘娘中毒有关啊! 母妃,你还不赶紧说实话,小心惹火烧身,皇姐她……” 说罢,给她打了个眼色。 上官燕飞倒是聪明了一回,估计是被吓的,绝境中生出点智慧来。 蒋贵妃吓得身体一抖,赶紧从实招来。 “我确实让人领了金线,本想着怀淑马上要成亲了,给她用金线在嫁衣上绣个花也好看啊。 可我绣工又不好,又不想交给司珍房的绣娘,刚好那一日安贵人来我这里请安。 听说这事后,便主动揽了这活,我也没推辞。 你们也知道的,安贵人当初能被选入宫,除了因为那张脸,绣工可是极好的。” 上官燕婉眸色一暗,眼神倏然变冷,“又是安贵人?” 蒋贵妃一听这话,也猜出些眉目,赶紧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没错,就是她,我把所有的金线都给她了,让她尽快给绣好呢。 只是我没想到,她连我都敢骗,竟然敢偷偷用我的金线打络子!” 上官燕婉双手攥紧,径直站起身,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秋绮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真怕她一冲动,把沁芳宫给血洗了。 可她还未开口劝告,魍生突然出现了,凑在上官燕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上官燕婉脸色微变,朝他摆摆手,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公主,还去沁芳宫吗?”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嘴角冷冽一勾,“暂且不去了。” 秋绮好奇地看她一眼,也不知魍生说了什么,刚刚还跟吃了炸药一般,浑身火气,这一下子竟然好了。 两人转了个方向,又回到了惠仪宫。 当晚,上官燕婉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只是安静地待在了惠仪宫里,陪着皇后。 魅舞进进出出,不时地给皇后煎药,试药,又往东胜宫跑了两趟。 不过魅舞去东胜宫,并不是帮上官燕婉传达晚上不能过去的消息,而是去找国师配药炼药。 云依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一丝欣喜,等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后,一张脸被锅底还黑。 要不是魅舞一向心理承受能力强,怕是要被国师浑身散发的冷气冻死! 魅舞第二趟去东胜宫,是去拿配好的丸药,这次,国师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伸手拿药的时候,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国师的冰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魅舞,都忍不住露出害怕的表情。 拿到药后,身形一闪,跟逃命一般。 云依斐看着翩然远去的魅舞,幽幽叹息一声,又在心里把某个没良心放他鸽子的女人搓揉了一番。 说好的洗好在床上等的呢?就差在衣服外面打个蝴蝶结,把自己当成礼物,打包送到她床上等她拆封了! 该不会是在西南边陲待久了,养成了放鸽子的坏习惯吧? 国师大人表示,这可不成,习惯不好,要改。 上官燕婉听魅舞简单描述了一下国师的脸色,才想起上午的约定。 只能摸摸鼻尖,忍心让他煎熬一下了。 等到皇后这边处理完,已是戌时,又匆忙去了一趟太极宫。 元康帝本已睡下,听说她来了,又从床上坐起,撑着精神跟她聊了好大一会儿。 许久未见的父女二人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从西南羌方的战争到宫里的大小举动,说了很多。 元康帝忽而想到已经好几日未见到陈皇后,便问了一句。 上官燕婉说下午才去见过,陈皇后正忙着准备上官泽辰娶亲的事,实在没空过来。 元康帝信以为真,便没有再多问。 两人又说起几日后的庆功宴,元康帝身体并未痊愈,就算出席,也只是象征性地坐一坐。 剩下的事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了。 上官燕婉一应点头应是,哄着他入睡了,才离开。 出了太极宫,已是亥时,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秋绮在前面挑着一只榴花宫灯,刚绕过影壁,一阵冷风过,竟把灯熄灭了。 “公主,这阵风好生怪异。”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双眸一眯,并未开口。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行至御花园的时候,忽而阴风阵阵,耳边响起喈喈的嘶吼声。 秋绮只觉身上似有柳条在抽,可如今已是秋季,哪里来的柳条?! 她惊慌地想要抓住上官燕婉,却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吓得张着嘴,却没有叫出声来。 626揍死她!大胆狗贼!(2更) 秋绮心头直跳,抬头一看,半空窜出一条黑影,魑离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定是宫中邪物在作祟。 之前双翼飞蛇几只在的时候,宫里大大小小的鬼都被驱逐的差不多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全被被送去投胎了。 可这才刚从西南回来,怎么又出现怨气如此之深的鬼了?难道是最近刚死的? 上官燕婉早在第一阵风吹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只是面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她心里跟秋绮想的一样,早已被清理干净的皇宫怎么会出现怨气如此深重的鬼? 想来最近她不在的时候,又有人胡作非为了。 上官燕婉手腕一翻,阴阳玄冥剑在夜里发出红光,翻转腾挪,直接将那狠狠抽来的“柳条”斩断。 哪里是什么柳条,分明是厉鬼的头发! 被削断了头发的厉鬼,哀嚎一声,退出数步,扒在御花园的一棵树上,露出被头发遮住的脑袋偷看上官燕婉。 看到那诡异的不见脸的造型,上官燕婉却忽而想到了酉霜,两只若是见面了,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上官燕婉刚想到酉霜,巳语和她便出现了。 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看到同道中鬼竟敢埋伏上官燕婉,气不打一处来,两姐妹直接生猛地扑了上去。 女鬼发现敌情,一歪头,长发如同灵蛇般游荡,朝巳语两人打去。 这女鬼还有些脑子,准备各个击破,先是将巳语团团缠住,准备扯到树后。 不曾想刚扯了一半,酉霜已经窜到身后,双手狠狠一勒她的脖子,朝地上疯狂甩去。 那架势,丝毫不输刚刚的“柳条抽”。 巳语得了自由,摆脱头发的纠缠,站在边上为酉霜加油打气。 “揍死她!揍死她!大胆狗贼!竟然敢袭击姐姐!让你有鬼命来,没鬼命走!” 上官燕婉看着衷心为主的暴力姐妹花,嘴角一抽,这威胁的话还真是吓人。 正要上前,眼神忽而一凛,抬头一看,树上竟然还有一只鬼! 声音尤为尖细,莫名让人想起了宫里的太监! “巳语!小心!” 上官燕婉大喊一声,手中长剑飞舞,朝那只尖叫的厉鬼刺去。 长剑未至,魑离已经窜了出来,手中长刀一甩,空中银光一闪,飘然落下的太监鬼直接被钉在了树干上! 上官燕婉行至近前,看着胸口插刀,苦苦挣扎的太监鬼,忽而惊疑一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该不会真是宫里伺候的小太监吧?” 魑离走到她身边,恶狠狠地瞪了树上的太监鬼一眼,却丝毫没有要抽出长刀的意思。 上官燕婉又低头看着正被巳语两姐妹狠揍的女鬼,实在于心不忍,摆了摆手。 “巳语,酉霜,差不多可以了,我还有话要问他们。” 巳语这才站起身,又在女鬼的脑袋上踩了一下,“让你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酉霜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灰,也跟着踩了一下。 刚把脑袋露出一点的女鬼,又被无情地踩进了泥土里,嗷嗷叫了几声。 上官燕婉无奈摇头,转身看向树上被钉住的太监鬼。 “看着你有几分面熟,是不是宫里伺候的小太监?” 627你要为奴才伸冤啊!(3更) 太监鬼胸前不断地涌出黑气,就像被开膛破肚的鱼一般,挣扎着想说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魑离轻咳一声,将插在他胸前的长刀收了回去。 太监鬼从树干上滑下去,抖抖索索地爬向一旁的女鬼,把她的脑袋从地里拔出来。 女鬼刚被拔出脑袋,一抬头,看到凶神恶煞的巳语两人,怕得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发出绵羊一般无助的叫声。 两只鬼抱在一起,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孤儿寡母,痛哭流涕。 巳语看着被揍得不成样子的女鬼,心有戚戚焉,偷偷地扭头看了魑离一眼。 该不会被魑离大哥当成是暴力女吧?人家可是娇柔的小巫女,嘤嘤嘤~ 魑离站在一旁,只觉浑身一冷,视线一扫,发现巳语正怪异地盯着自己! 她甚至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眨巴眨巴眼睛。 魑离当即收回视线,身体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寒颤。 上官燕婉没有发现一人一鬼的怪异对视,只盯着两只嚎啕大哭的鬼,实在不耐烦,抬脚踹了一下。 “别哭了,哭要是有用,什么事情也不用去解决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是哪个宫的?又是怎么死的?为何不早早去投胎,却要留在宫里吓人? 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你们为何要来攻击本宫?” 两只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鬼,闻言,扭头看她一眼,哭得更伤心了。 上官燕婉的耐心眼看着就要告罄,手腕一翻,长剑发出凛冽的红光,威胁意味十足。 “想不想尝一尝阴阳玄冥剑的滋味?你们若是再敢哭一声,我就把你们的胳膊砍了! 哭一次,砍一只!哭两次,砍一双!若是一直哭下去,双手和双脚都别想要了!” 这话果真管用,刚说完,两只鬼死死地咬住嘴,连个低音都不敢发。 太监鬼使劲咽了口唾沫,壮士断腕一般,把脑袋磕在地上。 “公主殿下,你要为奴才做主啊,哦,不,你要为奴才伸冤啊。” 旁边的女鬼把头发一扒拉,也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公主殿下,我们在这里守着,不是要袭击你,而是想找你为我们伸冤啊。 整个宫里,也就你能看见我们,也唯有你能为了报仇了,呜呜呜~” 刚哭出一声,想起她的话,下意识地把嘴闭上,憋得打了个嗝。 上官燕婉尴尬地抽抽嘴角,弄了半天,原来是来求助的。 她看着女鬼鼻青脸肿的脸,疑惑出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让我想想,对了,你是安贵人身边的大丫鬟对不对?” 宫里的小丫鬟,她或许不熟悉,但经常跟在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还是很熟悉的。 虽说被揍得鼻青脸肿,但还是勉强认了出来。 女鬼好似伸冤终于见到了青天大老爷,上前就欲抱住上官燕婉的小腿,中途却被酉霜一脚踩进了泥地里。 巳语站在旁边,刚要大声教训,想起旁边还有魑离,赶忙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说话就说话,何必要动手动脚,真是欠打呢~” 目睹了鬼鬼相杀的上官燕婉:…… 有些风中凌乱的魑离,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假装什么都未看到,什么都未听到。 628你们怎么知道本宫能见鬼?(4更) 女鬼的盟友太监鬼赶紧上前,再次把她的脑袋从土里拔出来,幽幽叹息一声。 女鬼一脸一头发的土,早已面目全非。 刚要仰天大哭两声,看到上官燕婉手中红光闪烁的长剑,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端正地坐着,吐字清晰,仔细听,却带着一丝颤音。 “我是安贵人身边的大丫鬟枫苓,我和画扇从安贵人尚未出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算是跟她一起长大的。 本以为主仆情谊很深,不曾想,只因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竟毫不留情地把我沉塘了! 我被捆住,身上绑了块大石头,直接丢进了宫里的太夜湖,那下面真的好冷,好冷。 后来我变成了鬼,心有不甘,便想着找安贵人报仇,可我又做不了什么,最多吓一吓她。 再后来,安贵人找了个厉害的道士,给她画了许多符箓,沁芳宫贴的到处都是! 如今我连宫门都进不去了!想吓一吓她都做不到,呜呜呜,我真的好没用啊!” 女鬼枫苓提到伤心事,忍不住哽咽起来。 上官燕婉又看向一旁的小太监,“那你呢?你又是哪个宫的?为何会跟她在一起?” 太监鬼正襟危坐,身板挺直,捏着尖细的嗓子。 “我、我也是沁芳宫的下人,大家都叫我小柜子,生前一直在那里当值,我经常见到枫苓姐姐,她还给过我吃的。 其实,我比枫苓姐姐死的更早,早在她发现安贵人的秘密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一夜醒来就成了鬼,任谁也接受不了啊……” 小柜子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遍事情始末,越说越伤心,与女鬼枫苓算是一对苦命人。 都在同一个宫当值,都为同一个主子做事,还都是被无缘无故杀死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难怪要一起寻仇了。 上官燕婉听完整个故事,目光幽冷,唇边一抹冷冷的笑意,笑容却未达眼底。 “我终于知道母后为何会被投毒了,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路书怜,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女鬼枫苓和小柜子听到她如此说,眼里爆发出笑意,终于有人能为他们沉冤昭雪了。 就算没人在意他们的死,就算他们只是宫里最卑微的存在,就算命贱如草芥,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人世! 上官燕婉朝两人摆摆手,“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报仇的,你们就安心地去地府投胎吧。 不要在宫里晃悠了,阴气太重,对宫里的人没有好处,对你们也没有好处,去的晚了,胎都投不成!” 女鬼枫苓和小柜子吓得抖抖索索,搀扶着站起来,既然心愿已了,他们也该离开了。 虽然想要留下来,亲眼看看安贵人的下场,但是想了想,还是投胎重要。 两只刚转过身,上官燕婉忽而又开口了。 “你们怎么知道本宫能见鬼?是谁告诉你们来找我的?” 女鬼枫苓身形一怔,转过头来。 “那日我被困在太夜湖底,刚好有个鬼爷爷路过,把我救了出来,是他告诉我的,可以找你帮我报仇。” 鬼爷爷? 629厚颜无耻,不守妇道!(5更) 早在上官燕婉走之前,就把皇宫里所有的鬼都处理干净了。 唯一剩下一个能在宫里时不时出现的,也就上官旭了。 上官燕婉忽而灵台一明,估计是七月半鬼节的时候,上官旭回宫来探亲,刚好救了枫苓。 至于他为何要救枫苓? 世上冤死的鬼那么多,上官旭见到的也不少,为何偏偏出手救枫苓? 十有八九是为怕她回宫后,查不出事情真相,特意让枫苓来告知这一切,真是用心良苦。 上官燕婉想明白这一切,朝两只摆摆手,“行了,你们走吧。” 她转过身,朝惠仪宫行去,目光冷冽,似夜晚的凉风。 秋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声音略带气怒。 “公主,没想到安贵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我在宫里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妃子如她一般! 厚颜无耻,不守妇道,还敢谋害皇后!真是死不足惜!这种女人真该凌迟之后,再沉塘! 公主,你打算如何对付安贵人?直接去沁芳宫收拾她吗?”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慢慢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了她,我说了要让她生不如死,你可还记得绥远县的县太爷?” 秋绮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扯到绥远县的县太爷了,下意识说道:“那不是倾城的……” 上官燕婉点点头,眸底骤然弥漫上猩红的深浓色泽。 “没错,就是娶了倾城又把她害死的贱男人!你知道他为何如此嚣张吗?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人。 那个收受贿赂、在背后给他撑腰的人,正是吏部侍郎路轻,也就是安贵人的亲爹。 趁着这次机会,我们要新仇旧账一起算,不仅要除去安贵人,整个吏部侍郎府都别想逃!” 说到这里,嘴角忽而冷冷一勾。 “也不知路侍郎是否知道自己女儿干的好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呵,他若是知道了,该如何处置呢?” 上官燕婉眼里闪过算计,朝魑离招招手,附耳低低说了几句。 眼看着魑离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又看向酉霜两只,“过来。” 巳语见魑离毫不犹豫地转身,也不看她一眼,有些忧愁地叹息一声。 酉霜直接拎着她的衣服领子,闪到上官燕婉面前。 巳语回过神,委屈巴巴地看向她,待听了她的话,又欢天喜地地拉着酉霜跑没影了。 “姐姐,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转眼间,又只剩下两人。 秋绮扶着上官燕婉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好奇道:“公主,你让他们做什么去了?” 上官燕婉红唇一勾,“很快你便知道了。” 两人回到惠仪宫,上官燕婉坐在陈皇后床前,奔波一天,早已累得头重脚轻,不多时便睡着了。 可眼睛刚阖上没多久,一阵凉风灌进脖子里,打了个哆嗦,倏然睁开眼睛。 “谁?!” 上官燕婉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刚走到外间,又是一阵凉风扑面。 巳语一看到她走出来,便扑了上去,委屈地哭起来。 “呜呜呜,姐姐~” 630我们差点被活活烧死!(6更) 陈皇后中了毒,身体本就虚弱,不宜接触阴气较重的鬼。 上官燕婉明令禁止几只小鬼钻进来,有事情要汇报,最多只能在外面的大厅。 她刚走出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泪流满面的巳语抱了个正着。 乍然看到眼前的场景,上官燕婉身形一怔,表情有些僵,伸手摸了摸巳语的脑袋。 虽不知她能不能感觉到,但好歹要安慰一下,再看看双翼飞蛇几个,那叫一个狼狈。 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像是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难民。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被集体打劫了?” 酉霜也闪到她身旁,却没有扑上去,只老实巴交地低头站着。 双翼飞蛇闻言,摸着头上被烧焦的小蛇蛇,整只鬼哭到模糊。 “主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差点被活活烧死!”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他们居然在宫里被攻击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是…… “鬼将军又来宫里了?” 黄黑红穿着一身乌漆嘛黑的破洞衣服,跳到她面前,使劲地往她身上凑,也想求一个安慰的摸摸头,却被一巴掌拍了出去。 “不要卖萌!说正事!” 夜鬼猫的一只胳膊被烧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还嘎吱作响。 “主人,不是鬼将军!是那个安贵人啊!” 安贵人? 上官燕婉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怎么会是安贵人?她一个普通人类,还能看见你们不成?” 被拍飞的黄黑红又闪了回来,三张脸都被烧的焦黑,也分不出哪一张是笑,哪一张是恼了。 “主人,真的是安贵人!你不是让巳语给我们传话,让我们一起去沁芳宫探探吗,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我们到了沁芳宫外,整个院子都红光闪闪的,四面贴了很多符纸。 本以为跟往常见到的一样,都是市面上卖的假冒伪劣符箓,便一拥而上。 结果,呜呜呜,就被烧成了这样!碰上之后动都动不了! 主人,我一点都没夸张,那些符箓真的非常厉害!” 夜鬼猫跟着点头应是,面色凝重。 “主人,黄黑红说的都是真的,那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符箓,比国师大人画的符还要厉害! 也不知那安贵人从哪里找的得道高人!那人的法力绝对在国师大人之上!” 双翼飞蛇当即停止哭泣,跟着一起控诉。 “主人,我好不容易才把小蛇蛇养肥一点,结果全被烧蔫吧了,呜呜呜~ 要不是赵日天、金灭地,还有酉霜妹子跑的慢,没有中招,拉我们一把,估计都要被烧死了!” 几只小鬼的话如惊雷,让上官燕婉大惊失色,面色凝重。 比云依斐还要厉害?上京还有那么厉害的得道高人吗?!看来遇上大麻烦了! 上官燕婉忽而想起那日在百里镖局祠堂看到的符箓,似乎也非比寻常。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百里千寒花重金,请多人加持所画。 如今想来,难道是同一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来只能从安贵人身上下手了,她定然知道符箓来自何处。 思及此,上官燕婉把几只小鬼安慰了一番,让他们最近不要乱跑,好好休养,才回了屋。 秋绮听到声音的时候,便跟着出来了,见她对着虚空说话,也习以为常。 终于等到事情结束,见她面色苍白,急忙上前扶住,往偏殿走。 “公主,你都来回奔波一天了,赶紧休息一下吧,这都子时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上官燕婉眼底略带忧愁,叹息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坏事都赶到一起了。 “我知道了,明日要去万福宫参加庆功宴,是祖母特地为我办的,你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万不能出纰漏。” 秋绮把她送到床上,又把软帐放下。 “公主放心吧,明日一早春幽会把要穿的正装送过来,还有其他你让我准备的,都打点好了。” 静夜沉沉,夜风微凉,上官燕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那事,耐不住身体太累,睡了过去。 皇宫,万福宫。 陈皇后中毒的事情,一直对皇帝和太后都是保密的,并未将这事告诉他们。 两人一个是重病在身,一个是年纪已大,都经不得吓。 早在上官燕婉发来捷报的时候,太后便召集后宫嫔妃,想要给她先办一个小型的庆功宴。 几天前,万福宫开始张罗这事,眼看着日子到了,太后至今不知道陈皇后中毒之事,完全被蒙在鼓里。 其他妃子更是守口如瓶,谁敢多说一个字,万一把太后气晕过去,只怕小命不保。 后宫妃嫔们每日里战战兢兢,都在等着看上官燕婉到底如何撑过这一天。 她是陈皇后的掌上明珠,她的庆功宴,所有人都能缺席,唯独陈皇后不能,否则太后肯定会怀疑的。 还有就是,给皇后下毒的人至今还未抓到,她们都好似坐在火架上,没一个能安心睡觉,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蒋贵妃,当天上官燕婉便让人给她传了话,关于金线的事情,对外不得提一个字。 就算是安贵人本人来找她,也假要装什么都不知道。 蒋贵妃心里煎熬,面上却装的云淡风轻,安贵人跑去找她试探敌情的时候,还要假意敷衍。 那边安贵人一走,殿里的瓷器又成了碎片,恨不能把她一顿暴打! 真是把她连累苦了! 631皇后娘娘驾到!(7更) 太后坐在上首,身旁坐着陈琇莹,两人正歪头说着话。 也不知陈琇莹说了什么,时不时地便能听到太后的笑声。 相较于两人愉悦的氛围,下面端坐的两排妃子和公主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一个比一个煎熬。 蒋贵妃如坐针毡,时不时地就朝安贵人射去冰锥般的眼神,恨不能把她扎成刺猬。 上官燕飞倒是比往日里沉稳很多,死死地按住她的手,生怕她暴脾气上来,把什么都说了,到时候真就没法收场了。 蒋贵妃心头堆着火,却发不出来,待安贵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来时,还要对她浅笑。 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绷的面皮难受,干脆不再看她。 安贵人偷偷看她两眼,眸底幽光一闪,若无其事地把头微微低了下去,一只手轻放在肚子上。 正在此时,门外忽而传来高喝声。 “皇后娘娘驾到,虢平公主驾到。” 声音尖细,从门外传来。 殿内坐着的人,除了太后,其他人都是一副震惊模样,恍惚以为听错了。 蒋贵妃身体一僵,目露惊讶,与上官燕飞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朝门口看去。 所有人都僵硬着脖子看向门口,眼睛眨都不眨,没有注意到有个几乎被吓傻的人。 安贵人正把手放在肚子上,冷不防听到“皇后娘娘驾到”,就跟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暗自咽了口唾沫,双手死死地抓住椅子扶手,感觉两道凌厉的目光冰冷地向她看来! 安贵人慢慢抬头,看到陈皇后安然无恙地走进来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双眼呆滞,身体轻轻晃动。 这不可能! 蒋贵妃倒是震惊之后转惊喜,皇后娘娘的毒解了,虢平公主便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 母女俩相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安贵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毫不掩饰。 明日,凯旋的大军即将抵达上京,贤妃一早便收到了钟良钰的飞鸽传书,想到即将被带回来的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心情十分激动。 可又想着皇后娘娘还中着毒,生死未卜,心里又有些忧心,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处,不免有些焦躁。 淑妃坐在她身旁,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了通报声,也是被吓到了,转头看向门口,待看到陈皇后走进来时,舒心一笑。 贤妃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与平日里的不苟言笑不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上官燕婉,若不是有她在,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父亲母亲了,他们也不能入土为安。 一生为国为民,冲锋陷阵,死后却客死异乡,该是多么的令人伤痛。 如今,贤妃的心病除了,只觉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她对上官燕婉的又多了一重认识。 皇后中毒那么些天,太子殿下调查无果,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可她才回来一天,皇后的毒便解了! 以前或许只是觉得虢平公主不同寻常,绝非池中物,现在觉得她几乎无所不能,跟国师大人倒是天生一对。 632不见棺材不掉泪!(1更) 上官燕婉自是不知贤妃心中所想,只朝她浅浅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她挽着陈皇后的手臂,朝上首走去,顺便将其他人复杂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冷笑一声。 陈皇后走到太后近前,声音略有些沙哑,“母后,儿臣来晚了。” 太后急忙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怜惜。 “几日不见,为何憔悴成这样?看这小脸,足足瘦了一圈,面色也有些苍白,皇后,你这是怎么了?” 陈皇后顺势坐下,看了看一旁的陈琇莹。 “母后,哪有那么夸张,就是稍微瘦了点儿,这不是辰儿和琇莹大婚将至么,我呀,忙着给他们准备呢。” 陈琇莹与她对视一眼,赶紧揽住太后的手臂,撒娇。 “祖母,都是我不好,让皇后娘娘操劳了。” 太后这才露出笑颜,爱怜地摸摸她的头。 “傻孩子,怎么还叫皇后娘娘呢,该叫母后了。” 陈琇莹小脸一红,娇羞地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伸手拉住上官燕婉,眼眶里泛着泪花。 “我的心肝儿哟,虢平怎么瘦成这样,还晒黑了,就说不该让你去西南。 战场是什么地方啊,想想都胆战心惊,你这孩子,真是胆大,当初竟然还瞒着我!” 当初上官燕婉去西南平叛是瞒着太后的,但走的时间太长,太后长久见不到她,自然怀疑。 后来知道这事,大发雷霆,把皇后和皇上都训斥了一遍,怒火攻心,还生了场大病。 上官燕婉自是知道这些事,也心疼太后,赶紧扑进她怀里,像小时候一般在她身前蹭了蹭。 “祖母,都是虢平不懂事,惹您生气了,以后再不会做这种事,再不会惹您生气了。” 太后也只是一时气怒,待那股气消了,就开始天天礼佛念经,为她祈福,好不容易盼回了她,也不愿再提伤心事。 只摸了摸她的头,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哎,只要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就好。” 一场相见欢,几行离人泪,说说笑笑,吃了酒,看了歌舞,庆功宴到了尾声。 太后年纪大了,也不耐折腾,没多久便被郑嬷嬷扶着去休息了。 太后一走,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立刻变了,整个屋子寂静压抑,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 所有人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大家都知道,现在才正式开始。 陈皇后坐在上首,嫣红的丹蔻在金杯上划过,眼里一抹狠厉。 “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前几日有人给本宫下毒,想要本宫的命! 想来你们也都知道这事,刚刚太后在这,没有说这事,并不代表本宫不会追究! 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对你们太过和善了?才会把你们的胆子养的如此肥!连一国之后都敢谋害!” 话音落,金杯砸在殿前的空地上,溅起水花。 那一声响却好似惊雷,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 陈皇后性子温和,甚至有些小女孩的娇憨,但并不代表她软弱。 若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那也是毫不留情地反击,绝不姑息养奸! 上官燕婉坐在陈皇后身旁,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众人,看着安贵人如坐针毡的表情,嘴角一勾。 “母后说的极是,连一国之后都敢谋害,看来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我母后怕是凶多吉少,那下毒之人也真是狠心!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站出来承认此事,或许可以稍微处分的轻一些。 若是一意孤行,还打算继续错下去,那就怪不得我们下狠手了。” 此话一出,大殿里落针可闻,唯有众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面皮紧绷。 蒋贵妃下意识地偷偷瞄了安贵人一眼,心里轻嗤一声,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招了,真是作死! 上官燕婉却好似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与陈皇后对视一眼,语笑嫣然,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看来那下毒之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根本无人能查出来?过度的自信心膨胀可不是好事。” 说罢,拍了拍手,身后倏然多了个人,正是魅舞。 “魅舞,你给宫里的各位娘娘说一说,也免得她们日后中招。” 魅舞站得笔直,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医书上有记载,螃蟹和柿子是寒凉之物,两者一起食用,容易伤及脾胃,尤其是体质虚弱者,尤其要忌口。 且柿子中含有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而蟹肉富含蛋白,二者相遇,会在体内凝固,不易消化且妨碍消化功能。 最后会使食物滞留于体内,轻则呕吐,重则腹痛或腹泻,若食用者本身体弱,会中毒不醒。” 殿内众人听完,虽有些一知半解,但多少明白了她话的意思,皇后是因为同时吃了螃蟹和柿子,才中毒的! 难怪查不出是何种毒,竟是食物相克! 633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2更) 陈皇后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显然是大病初愈,尚未完全恢复,声音却中气十足。 “大家应该听的很清楚了,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秋季本是蟹黄肥美之时,本宫贪嘴吃了两只,本没什么大碍。 却不想御膳房换了道菜品,把原定的双色马蹄糕换成了红豆麻糬柿子烧。 本宫吃了之后,到了晚间便开始腹痛,然后不省人事。 真是好算计,连本宫的吃食都算计上了。” 起初上官燕婉并未想到是食物中毒,但自从找到那个络子,又从金线查到安贵人,便把目标定在了她身上。 她让人魑离和魍生把安贵人宫里的人全部彻查一遍,皇后中毒前后两日,所有人的行踪都找了出来。 其他事到没什么,唯独有个太监去御膳房领膳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把两个膳食拿错了。 上官燕婉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皇后的膳食岂是他人可以随意乱动的?真的只是凑巧? 她便让魅舞把皇后当天的饭菜全部研究了一遍,尤其是被调换的两个菜品,然后便发现了食物相克引起中毒! 整个屋子再次静悄悄的,上官燕婉扫了一圈,嘴角一勾。 “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把人带上来。” 外面传来拖拉声,没多大会儿,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看身上衣着,隐约可见太监的袍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用帕子捂住口鼻,纷纷扭过头去。 安贵人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一阵恶心涌上喉头,直接吐了出来。 画扇吓得身板抖成秋风里的落叶,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却勉强镇定下来,帮安贵人拍了背。 上官燕婉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幽光一闪。 “安贵人,你这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吐了?我见你最近丰腴了不少,应该没生病才是啊。” 安贵人脸色煞白,急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可能是早上来得早,未来得及用早饭的缘故,肚子里有些不舒服。” 上官燕婉心里十分佩服她的定力,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这般淡定自若,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哦,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安贵人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呢。” 安贵人一听,又干呕了几声,脸色越发难看。 陈皇后一想到她对自己做的事,恨不能扭断她的脖子,为了避免冲动,只把目光投向大殿正中血肉模糊的人。 “虢平,这就是那个偷偷给本宫换了菜碟的太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上官燕婉把众人瑟缩的神情看在眼里,无辜地摊摊手。 “母后莫要误会,这可跟儿臣没有关系,儿臣让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就直接拖过来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若有似无的视线投向上官燕婉,原本以为她为了帮陈皇后报仇才把人打成这副模样的,结果却不是,那就怪了。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我知大家心中作何感想,其实我也很好奇,他为何会被打成这个样子,安贵人,要不你给大家说说看?毕竟是你宫里的人。” 634有没有觉得身后凉嗖嗖的?(3更) 突然被点名的安贵人吓得身体微微颤抖,不得不紧紧捏住椅子扶手,暗自镇定。 “自从皇后中毒之后,宫里人人自危,我自然也不例外,昨日有人来我宫中询问,我便察觉事情有异。 问了一遍才知道,这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竟然笨手笨脚换了皇后的吃食! 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不清楚吗!活该被惩罚! 所以在皇后追究之前,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宫里的太监办事不利才中的毒,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才让人打了他!” 众人看看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又看看脸色涨红的安贵人,眼里满是嘲讽。 能在后宫混的女人都是人精,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找到替罪羊了,还真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上官燕婉冷冷一笑,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安贵人对我母后还挺关心。 刚刚安贵人说,他是你宫里的老人,可我怎么看着这个太监有些面生?” 众人看着脸都认不出血肉模糊的一团,向上官燕婉投去质疑的目光,这都能看出是谁? 安贵人眼眸紧缩,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竭力镇定。 “公主许久不在宫里,想是记错了,他就是我宫里当值的小太监小柜子,已经伺候好多年了。” 上官燕婉身体往后一靠,了然一笑。 “哦,原来他是小柜子啊,不过我怎么记得小柜子身形瘦削又矮小,几个月不见,倒是长高不少,看来安贵人宫里的饭食很养人啊。” 画扇听到这话,吓得瑟瑟发抖,眼神躲闪,看都不敢看殿中的人。 蒋贵妃跟安贵人接触最多,往日里安贵人托人给她送东西,都是那小柜子来回跑。 后来突然换了个人,她还好奇了一下,但很快便抛到脑后了,毕竟只是个狗奴才。 “我觉得虢平公主说的是,我以前也见过几次小柜子,确实没有这个太监生的高大。” 众人一听,脸上神情莫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皇后有点晕,“虢平,你莫要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很简单,这个太监虽然被打的血肉模糊,分不清容貌,但他确确实实不是小柜子,真正的小柜子已经死了。” 一句话好似惊雷,劈得安贵人险些从椅子上滑落,面上血色褪尽,却还在勉强撑着。 “虢平公主,你莫要信口开河!” 上官燕婉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她身旁的丫鬟。 “画扇,你是安贵人的贴身丫鬟,应该最清楚这事吧?” 画扇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公、公主殿下,奴、奴婢不知。”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哦?你真的不知?那本宫再问你,枫苓在何处? 你们两个早在安贵人进宫之前便开始伺候她,怎么现在只剩你一人了?” 画扇听到枫苓的名字,脑子一片空白,只把头使劲地往地上砸,额头很快血糊糊一片。 “回公主殿下,枫苓她、她年纪到了,主子体贴她,早把她放出宫了。” 上官燕婉开始有些佩服这主仆俩了,还真是能撑。 “画扇啊,那可是曾经跟你天天睡在一处的人,如今她不在了,你每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身侧凉嗖嗖的?” 画扇浑身一软,整个摊倒在地,嘴唇抖了抖,没说出一句话。 上官燕婉手一招,“把枫苓带进来。” 一句话宛如惊雷,劈在主仆两人的头上。 安贵人看到门口慢慢走进的女人,长发披散挡住了脸,可那身形,还有那身裙子,俨然就是枫苓死前穿的! “这、这不可能!” 上官燕婉勾唇冷笑,“这有何不可能的?只要我想,就算是死人,也能给找来!” 贤妃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安贵人却被吓得跪在地上,身体往后缩,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枫苓已经死了!” 站在殿中的枫苓,身形一闪,霎时到了她面前,五指成爪死命掐住她的脖子,声音沙哑,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是啊,我已经死了,被你这狠毒的女人害死了!娘娘,你好狠的心! 我陪你那么久,就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便被你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太夜湖! 娘娘,你知道那下面有多冷吗?奴婢被石头压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那样被折磨而死!” 安贵人惊恐地看着面前浑身湿透的女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上心头,死命挣扎了一下,腿一蹬,直接晕过去了。 大殿里,除了贤妃淡定自若地品着茶,其他妃子和宫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若不是还顾及着颜面,就要互相抱在一处哭出来了。 635那是人,不是鬼。(4更) 陈皇后面色也有些白,陈琇莹赶紧拉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母后,那是表妹找来唬人的,不是女鬼,莫怕。” 陈皇后一听,立刻轻咳一声,坐直身体。 刚把安贵人吓晕过去的枫苓,又转头看向瘫软在地的画扇,冰凉的手摸向她的脸。 “画扇,我跟你同吃同睡十多年,从小亲若姐妹,没想到你竟这样对我? 呜呜呜,我死的那么冤枉,你非但不帮我报仇,还帮着那个坏女人隐瞒,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你知道太夜湖底有多冷吗?我每天为了取暖,晚上都睡在你身旁,你都没有感觉到吗?画扇啊,你都不想我吗?” 众人闻言,只觉那沙哑的声音好似从地狱吹来的风,听在耳朵里,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蒋贵妃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恍惚想起了当初见鬼的时候,整个人抖索筛糠,被上官燕飞紧紧抱着。 画扇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觉脸上冰冷,好似冰块在上面游走,身体往后跌,震碎一脸的眼泪。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可如果我不按照娘娘说的做,她也会把我丢进太夜湖的! 我不想死啊,呜呜呜,我不想死!枫苓,你死都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你就放过我吧!” 上官燕婉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朝那女鬼招招手。 “行了,你下去吧,大家不要怕,不过是为了逼安贵人说出实情,不得已找丫鬟扮了个鬼而已。” 画扇惊恐的看着女鬼飘然远去,又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上官燕婉,整个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大殿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呆若木鸡,搞了半天,竟是个人?!胆子都快吓没了! 贤妃却眯起了眸子,是人吗?可刚刚她看得分明,那人根本没有影子!分明是个女鬼没错! 她心里知道,却没有说出去的意思,十分配合上官嬿婉的演出。 上官燕飞拍了拍蒋贵妃的背,低声耳语,“母妃,莫怕,那是人,不是鬼。” 蒋贵妃却抖得更厉害了,那女鬼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来自地狱的阴森笼罩着她,那分明就是鬼! 巳语从大殿里走出,笑嘻嘻地看向一旁的酉霜,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酉霜,酉霜,你刚刚看到了吗?我是不是演的很好?姐姐教我的话,一句都没漏呢!” 酉霜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姐妹俩正说这话,魑离忽而走了过来,大手一摊。 巳语扭头看他,立刻收敛脸上激动的笑,只抿住唇,笑不露齿,万分娇羞,“魑离大哥。” 魑离面无表情地朝她摊开一只手,“给我吧。” 巳语见他如此不解风情,气哼哼地撅起嘴,把身体一转,“哼,你自己拿吧。” 魑离毫不犹豫地把她背上的现鬼符取了下来,塞进袖子里。 正要转身离去,袖口却一凉。 巳语眨巴着一双清透的大眼睛,小手拽着他袖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魑离大哥,给我留一张不行吗?” 魑离二话不说,手一甩,不见了踪影。 巳语站在原地,气哼哼地跺了跺脚。 “这个黄黑红太不靠谱啦!不是说,只要女人眨眨眼,男人腿就软了,什么都会听我的!骗子!” 酉霜飘过来,又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飘走了。 636我也会被杀人灭口的!(5更) 上官燕婉看着抖若筛糠的画扇,言笑晏晏。 “画扇,现在你总该说实话了吧?枫苓到底是因何而死?小柜子又是怎么死的?这个半死不活的太监又是谁?!” 画扇感觉凌厉的目光冰冷地刺向自己,整人陡然僵直,连头皮都发麻。 “我,我说,我全部都说,枫苓确实死了,就是被他给丢进太夜湖的!” 画扇颤抖着手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太监,眼里含着怒又带着恐慌。 “小柜子也是被他杀死的,原本小柜子在沁芳宫待的好好的,有一天他突然来了,小柜子就不见了! 后来,我偶然听到主子跟他的对话才知道,竟是他把小柜子杀了,就埋在御花园里!” 众人又是一阵抖,虽说在宫里见惯了各种蝇营狗苟,但还是感到莫名惊惧。 上官燕婉了然点头,又继续追问。 “那安贵人为何要让他杀了小柜子?又为何杀了枫苓?枫苓到底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画扇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破釜沉舟一般闭上眼睛,大喊出声。 “因为,因为,因为他是主子的姘头!” 此话一出,犹如如惊雷,大殿内坐着的人全部悚然一惊,神色各异,安贵人竟然跟太监…… 后宫嫔妃与人私通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陈皇后眉头紧皱,冷声一喝,“这可是真事?!” 画扇吓得身板一抖,伏在地上,声音直颤。 “是,是真的,他之所以要杀了小柜子,就是为了取而代之,能够在主子跟前近身伺候。 枫苓不小心看到两人亲热,被他发现了,临死前一晚,她把这事告诉我了。 她说实在是太害怕了,生怕被杀人灭口,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实在是害怕,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否则,我也会被灭口的,呜呜呜……”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看向陈皇后,“是不是真的,问问安贵人不就知道了。” 说罢,看了秋绮一眼。 “砰”一盆冷水浇在安贵人脸上,被冰醒了。 安贵人冷得哆嗦一下,还有些迷茫,发现被人泼醒,正要发作,冷不防对上几双凌厉的眸子,吓得缩在地上。 她回过神来,发现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安贵人怒视着画扇,声音冷的像冰,“贱婢!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画扇抱着双臂,跪在地上,身体抖抖索索。 “主子,你莫要挣扎了,大家都知道了,你跟这个太监通奸的……” 话未说完,“啪啪”两声,两侧脸颊被扇出了五指印,身体向后倒去。 安贵人像是被砍去尾巴的老虎,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贱婢!竟敢在大殿上胡言乱语!他是个太监,我如何会与他通、通……”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画扇被扇地趴在地上,嘴里流出血来,再也不敢开口。 安贵人转头看向陈皇后,向前膝行几步,欲抱住她的腿,却被眼疾手快的上官燕婉一脚蹬了出去。 637这人确实是个太监。(6更) 安贵人却不死心,还在拼命哀嚎。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乃是贵人,如何会与人通奸?更何况还是个太监! 他就是个阉人,连命根子都没有,如何通奸?皇后娘娘,都是这个贱婢在胡言乱语,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陈皇后虽是小女孩心性,但在后宫摸爬滚打那么些年,对于一些妃子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皇帝都卧病在床两年多了,想要临幸后宫的妃子根本不可能,她们感到寂寞的时候,难免会…… 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她们就可以无法无天,更何况还因为这事想把她灭口!不可饶恕! 陈皇后冷笑一声,目光如剑。 “安贵人,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比谁都清楚!你到底还要狡辩到何时?!” 安贵人在伏在地上大哭,打死也不愿坐实通奸的罪名,毕竟是诛九族的大罪。 上官燕婉看着苦苦挣扎的安贵人,心里倒是对她的毅力有些佩服,战斗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她从袖子里取出络子,扔到安贵人面前。 “安贵人,你与人通奸,还拒不承认,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否认到底了?这个络子,你看着可眼熟? 那一日,我母后从畅春园路过,听到声音,不过是好奇让人搜了一下,你便狠心下毒,想要置我母后于死地! 生怕被我母后知道你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偷。情都偷到畅春园去了,安贵人,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安贵人看到那络子,心跳如鼓,身体趴在冰冷的地砖上,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 “这、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这络子!” 蒋贵妃原本还在纳闷,安贵人为何要冒险把皇后弄死,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如今总算明白过来了,感情是通奸被皇后抓到了!怕诛九族才铤而走险啊! 这个贱女人,自己犯贱就算了,还差点害苦了她! “安贵人,那络子上的金线可是我让人亲手交给你的!整个皇宫,除了太后和皇后,就只有你那儿有,你还想抵赖不成!” 上官燕飞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恨不能上去踢死安贵人,差点害得皇姐把母妃掐死,这个小贱人! 安贵人哭成泪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就是死不承认,其他妃嫔都快看不下去了。 上官燕婉兴味十足地看着她在深渊里挣扎,忽而拍了拍手。 “把郑太医和王太医请上来。” 众人不解地看向她,不是在查通奸么,怎么突然把太医叫上来了? 上官燕婉目光紧锁安贵人,嘴角冷冽一勾。 “既然安贵人想求个证据,那我便让你死的心服口服,地上躺的那个是不是太监,还要验过身才知道。” 一句话如惊雷,众人像是被五雷轰顶,原来跟安贵人通奸的不是太监,而是个男人?! 安贵人忽然停止了哭泣,却也没有在挣扎,只安静地坐在一边,似乎笃定了那就是个太监。 只要地上躺着的是太监,通奸的罪名就不成立! 郑太医和王太医上前,先是将地上的太监翻了个身,然后在他下半身盖了张白布,生怕污了主子的眼。 两人轮流上前检视一番,又互视一眼,统一了答案,这才开口。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各位主子,这人确实是个太监。” 638贱人!你怎么敢!(7更) 事情急转直下。 大殿众人看到上官燕婉信誓旦旦地找太医来验明正身,还以为那真是个男人,这样就可以坐实安贵人与人通奸的罪名,没想到搞了半天,竟真是个太监! 陈皇后也未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诧异地看向上官燕婉。 上官燕婉却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郑太医说完那句话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这人确实是太监没错,命根子已经被割去,但从伤口来看,却是这两天才割的。” 又是一个惊雷,众人都不知作何反应了,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安贵人原本还端坐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此时却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一脸颓败,却还在挣扎。 “郑太医,你如何能分辨的出是什么时候割……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否则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竟然还有勇气当殿威胁太医,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 上官燕婉对安贵人的佩服又增加了点,这女人真是极品中的战斗鸡! 郑太医气得脸红脖子粗,“安贵人,我可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来太医院三十年,还从未误诊过!” 王太医也跟着应和,“我也看了他的下。体,确实是新的伤口没错,都没止血呢!” 安贵人一脸颓唐,被两人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脸憋成猪肝色。 上官燕婉见时机成熟,悠然开口。 “安贵人耐不住深宫寂寞,给自己找了个姘头,她还是挺聪明的,找了条衷心为主的狗! 这假太监可不是外人,正是吏部侍郎的收养的干儿子路天南,也就是安贵人名义上的哥哥。 早在安贵人未进宫之前,路天南便对她有意,可惜安贵人志向远大,根本看不上他! 安贵人进宫之后,凭借着无双的美貌,确实被我父皇宠幸了一段时间,可后来我父皇病重,便再没去过沁芳宫。 这个时候,深宫寂寞的安贵人又想到了那个对她痴心不悔的男人,一来二去,便勾搭上了。 路天南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能留在后宫妃嫔身边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所以他把小柜子杀死,取而代之。 一个假太监天天混在沁芳宫,嘘寒问暖,安贵人倒是会享受,出了事,还有人出谋划策。 不过,你们杀了枫苓就算了,居然连我母后都敢下手,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查出事情的真相后,并未直接张扬出去,而是把这事透露给了吏部侍郎。 不愧是父女俩,一样的冷酷无情,用的时候极尽利用,不用的时候,便可随手丢弃。 吏部侍郎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毕竟是诛九族的事,他可不想为此掉脑袋。 你爹也是个狠人,下手倒是快,当天就想把路天南弄死,毁尸灭迹。 却被我的人及时赶到给救了,可惜那时候路天南的命根子早已被先一步处理了。 我把他救回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进气少出气多,估计也活不过今天。 怎么样?安贵人,现在你可心服口服?还想狡辩到底吗?” 安贵人身体开始轻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整个人摇摇欲坠。 众人听完这段故事,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安贵人,就像在看一个怪物,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上官燕婉却还嫌她不够悲痛,又忽而看向两个太医。 “郑太医,王太医,还要麻烦你们,继续帮安贵人诊个脉。 听说近段时间,安贵人身体不适,总是躲在沁芳宫,也不出来逛了。 刚刚甚至还呕吐了,可见病的不轻,你们来都来了,顺便帮她看看吧。” 诊脉?呕吐? 后宫的女人尤其对这个比较敏感,刚听到诊脉两个字,便知道上官燕婉的意思了。 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的她们再次被雷劈中,感觉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这一件接一件,还有完没完了。 通奸就算了,居然还怀了孽种?! 安贵人已经瘫软在地,痛苦地哀嚎,双手双脚不断踢蹬拍打,不让任何人接近。 上官燕婉朝秋绮和玉覃、幽梦使了个眼色,三人当即上前,把安贵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郑太医从药箱里翻出一块丝帕,轻轻地放在安贵人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王太医跟着诊了一下。 两人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臣惶恐,安贵人,安贵人她有喜了。” 陈皇后虽然刚刚也料到了,但此时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一时之间还有些手足无措。 实在是冲击太大了,本以为安贵人胆大妄为,只是要谋害她的命,没想到竟牵扯出这么多事! 这可是给皇帝戴绿帽子啊! 陈琇莹倒是淡定自若,拉着陈皇后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陈皇后随手拿起桌上的金杯,朝安贵人砸去。 “贱人!你怎么敢!” 639离开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1更) 上官燕婉看向两个抖抖索索的太医,声音冷冽。 “郑太医,王太医,你们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出了这个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若是以后还想在太医院继续当值,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若是不小心传出什么流言,到时候没人能保住你们的脑袋!” 两人抖若筛糠,赶紧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臣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燕婉朝两人摆摆手,看着他们颤巍巍地走出去,冰冷的眼神扫过大殿众人。 “刚刚对两个太医说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你们跟他们一样,若是今日在大殿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了。 或是任何一句话听到我耳朵里,第二天能不能醒来可就另说了,你们也走吧。” 众妃嫔和宫女吓得噤若寒蝉,身体僵硬的厉害,站起身的时候差点踉跄倒地,互相搀扶着,脚软腿软地走出去了。 贤妃与淑妃对视一眼,嘴角带着轻嘲,也跟着出去了,自作孽,不可活。 蒋贵妃一次次地被安贵人做的事情吓到,肝胆俱颤,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亏她还总是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谄媚! 一想到往日种种,只觉恶心的厉害! 上官燕飞脸色也极难看,赶紧帮她拍拍后背,扶着她走了出去。 上官燕婉是故意把这些后妃留下的,就是要让她们亲眼看看与人通奸的后果,也算是给她们敲了个警钟。 元康帝久病在床,她们却各自打着小九九,早该敲打敲打了。 陈皇后本就大病初愈,又被安贵人气得双眼发黑,身体有些发晕。 陈琇莹见她面色难看,体力不支,赶紧扶住她。 “表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扶母后去休息。” 上官燕婉点点头,“嗯,去吧。” 一时间,刚刚还济济一堂的大殿,就只剩下上官燕婉几个。 侍卫已经把路天南拖了下去,地上留下一串血迹,血红耀目。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到安贵人身旁,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来。 “路书怜,你也有今天!” 上官燕婉看着她的脸,恍惚想起了上一世,她对着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 不就是爬上了孙启晏的床,成了他的后妃,还非要到她跟前来耀武扬威! 尤记得血洗后宫那一日,外面下着雨,孙启晏站在廊下,身后站着两个女人。 淑妃,贤妃,还有其他妃嫔,甚至那些未成年的皇子皇女,都被他一网打尽。 路书怜就依偎在孙启晏身旁,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仿佛看不到满地的血。 那时上官燕婉被人按在地上,挣扎不得,生生目睹了一切,却无能为力。 路书怜把脚踩在她脸上,按进血水混杂的泥地里,鼻尖是浓重的血腥气。 “上官燕婉,你也有今天!平日里,谁你也看不进眼里,高高在上,聛睨一切! 在你面前,我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可现在呢,你就是我脚下的一条狗!” 上官燕婉依旧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看着父皇的妃子死去,看着父皇的子嗣一个个被杀掉。 即便痛不欲生,依旧咬牙忍住,满眼都是红色,唯独那站在孙启晏身后的女人,那粉白的面,几乎刻在了刀尖上。 是啊,比路书怜更让她恨入骨髓的是另一个女人! 640明日再找她算总账!(2更) 重活一世,上官燕婉本打算放路书怜一马。 毕竟她只是爬上了孙启晏的床,奚落了她两句,并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却未想到,有心饶她一命,却成了祸患,竟差点把皇后毒死了!真是罪不可恕! 上官燕婉一想到她舔着脸偎在男人怀里笑颜如花,手上不觉用力。 “真是个贱女人啊,离开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吗?为何总是要背叛,不忠不洁!” 安贵人头皮疼到了筋骨,嗷嗷大叫,眼泪鼻涕往下滴,一张俏脸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 上官燕婉似乎嫌她太脏,直接把人甩到了地上,又狠狠地在她脸上碾了几脚。 路书怜的脸贴在血染的地板上,早已变了形,就是要让她尝尝被碾在地上的感觉。 “把她囚禁在沁芳宫,牢牢地看着,切勿打草惊蛇,还有个狡猾的吏部侍郎要抓呢! 等把吏部侍郎抓住了,明日再找她算总账!千万别让她寻短见,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魑离带着几个侍卫走进来,把安贵人牢牢按住,捆上,又把下巴给卸掉了,以防咬舌自尽。 看着一脸是血的画扇,“公主,这个小宫女如何处置?” 上官燕婉视线投向画扇,见她吓得往后躲去,眼里满是恐惧,不禁眉头微皱,淡淡说了一句。 “一并先关起来吧,明天一起处置!” 一场接风宴,热闹的开场,最后却不欢而散,人人自危,注定是个不眠夜。 上官燕婉来万福宫之前,便让人通知了上官泽沐,想来这时候,御林军已把吏部侍郎府包围起来了。 呵,吏部侍郎,坚实的盟友么?孙启晏,你所有的后盾,我将一个个铲除!让你孤立无援! 过了今晚,吏部侍郎府将空空如也,不复存在。 陈皇后的毒已解,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上官燕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长途奔波劳累,加上没日没夜的调查,天刚刚擦黑,用罢晚饭便睡下了。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外面已有声音响起,脚步杂沓! 上官燕婉朦胧听到声音,当即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秋绮和春幽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已穿上了衣服,开了门。 魅舞窜进来,跪在地上,神色惊慌。 “公主,不好了,安贵人死了!”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吗?有你们亲自看守,还会出什么意外?” 魅舞平日里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绷着一张死人脸,很少会在她脸上看到别的神情。 可今天,她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看向上官燕婉时,眼里带着稍有的恐慌。 “公主,你还是亲眼去看看吧。” 上官燕婉听她如此说,眼皮跳得厉害,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却并未多说什么,抬脚便要跟着魅舞往外走。 春幽抬眼看她穿的单薄,赶忙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公主,莫要着凉了。” 上官燕婉转身朝两人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俩就不要跟去了。” 直觉告诉她,那场面定然十分不好。 641肚里的孩子被取走了!(3更) 上官燕婉脚步匆匆,刚走到沁芳宫的门口,便看到了守在那里的魑离和魍生。 “到底怎么回事?” 魑离同样是一脸凝重,眉头紧锁,张了张口,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上官燕婉直接推开几人,走了进去,乍然看到屋内的场景,又转身疾步走了出来,一手扶着门框干呕。 魑离急忙上前,轻轻帮她拍着后背,眼底划过一抹疼惜。 “公主,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干呕了几声,只觉肚里的酸水都要吐完了,才慢慢地站直身体,目光冷寒。 “到底是谁干的?” 魑离小心地收回手,神色复杂。 “我们三个一直在外面守着,未见任何人影出现,屋内还特地留了两个侍卫看着。 听到声音的时候,便窜了进去,却什么也未看到,可他们已经……” 两个侍卫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咕噜噜地滚在地上,面上神情平静。 估计是还未来得及产生恐惧,便被割下了头颅,干净利索,出手极快。 路书怜躺在地上,浑身的血肉不见,只剩下一副骨架和一张皮! 上官燕婉从接任了阴阳衙门的鬼判官,见过各种鬼,也见过各种尸体,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 她深吸一口气,“这绝非一般人做的,不论是杀人手法,还是速度,以及隐匿身形,都可以推断不是一般人!” 魑离小心地开口,“会不会是厉鬼所为?” 上官燕婉摇摇头,“应该不是,能够化成人形,具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还能够躲过国师的符阵,这世上存在么?连鬼将军都做不到!” 魅舞惊疑出声,“若是人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会如此厉害!不仅能够隔空杀人不现真身,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吸食人血和肉,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眼眸如一汪深潭,转身又走了进去。 “若真是人为,总归会留下一点痕迹的,走,进去看看。” 魍生跟在三人身后,也问出心中疑问。 “公主,这人若是真想杀人,为何独独选中安贵人?他又是如何得知安贵人所在的?难道是我们的敌人?” 这也是上官燕婉心中所想,为何非要来杀了安贵人,是怕她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先看看安贵人的尸体再说,且看一看有什么留下的线索没。” 四人站在安贵人的干尸旁,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魅舞擅长用毒,对人体的结构最熟悉,当先发现疑点。 “公主,你看她的小腹处,其他地方的人皮都是完整的,可她的小腹处却被剖开一个大洞,难道是剖腹取子?”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剖腹取子?你的意思是,安贵人被吸血之前,肚里的孩子被取走了?” 魅舞虽不敢肯定,但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 “从安贵人小腹的大洞来看,应该是这样的,那人定是先把她肚里的孩子取走了。 只是不知,那人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孩子被取走,才将她的血肉吸干,也可能本身练的就是吸血的功法。” 吸血功法?几人一听,不寒而栗。 上官燕婉看着地上的干尸,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定在了一旁的一堆不起眼的黑色粉末上。 她弯下身,指尖捏起地上粉末,凑在鼻尖轻嗅,“这是,纸灰?” 魑离三人也沾了一些,闻了闻,同时点了点头。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忽而开口,“不好!画扇!” 声音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魑离三人互视一眼,身形一闪,紧随其后。 642小美人儿,你真甜(4更) 上官燕婉看着门前站立的两个护卫,低喝一声,却不见任何反应,好似被摄去了魂魄一般。 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脚一踹,直接把门跺开了。 “画扇!” 屋子正中,不见任何白绫,画扇却吊在半空,双脚踢蹬着,脸色涨红。 上官燕婉乍然看到,手腕一翻,银鳞已射向画扇上方。 “咚”的一声,画扇的身体落了下来,直挺挺地站在地上,眼珠子翻白。 上官燕婉走上前,眼睛直视着画扇,“安贵人的黄符从何处得来的?” 画扇眼珠转了一下,有一刻的清明,嘴唇张了张。 上官燕婉刚把头凑过去,画扇话未说完,只听“咔吧”一声,她的脑袋飞了出去,溅起一篷血雨。 “公主!” 魑离三人同时冲了上来,一个把画扇失去脑袋的尸体踢到一边,一个把上官燕婉拉到一旁,挡住了喷涌的鲜血。 上官燕婉一身一脸的血,热热的,黏糊糊的,她好似被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不说。 明明是热热的血,可她却浑身冰冷,从脚底板到头顶,好似被冻在了冰窟里,无一处温暖。 有一缕凉丝丝的触感在脸上游移,就像是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舌,在上面勾缠,轻舔。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甚至听到了一声妖媚的音。 “小美人儿,你真甜~” 上官燕婉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 魑离看着一身是血的她,吓得肝胆俱颤,“公主,你没事吧?” 魅舞急忙从怀里翻出一张帕子,有些笨拙地帮她擦着脸上的血。 魍生看着地上还在滚动的头颅,只觉后背发凉,“到底是什么怪物在作祟?!” 上官燕婉深呼吸之后,才感觉又活了过来,刚刚好似被人完全定住,捏着她的脖子,轻舔她脸上的血。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一句话,到底是幻觉,还是千里传音? “把这里全部处理了,我出去一下。” 上官燕婉不再理会三人怪异的目光,顶着一张带血的脸奔了出去。 “公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刚刚那一堆灰烬到底是什么?为何公主会想到画扇有危险?” “枫苓死后化为厉鬼,晚上总是去找安贵人,她便弄了一些黄符回来。 那符箓不知出自谁手,十分厉害,之前双翼飞蛇他们几个来沁芳宫,还被烧了。” “你是说那地上的灰,是符箓燃烧留下的?” “没错,上面分明有一股朱砂的味道,公主定是想起了询问符箓的来处。 安贵人已死,那个假太监也死了,就只剩下画扇知道那些符来自何处了。” “看来公主说的没错,做这一切的是人,不是鬼,竟有如此厉害的人,法力远在国师大人之上!” “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人吗?那岂不是老妖怪!” “他竟然杀了安贵人,又杀了画扇,处处与我们作对,岂不是是敌非友?” “且等公主安定下来,再说吧。” …… 643娘呀,有鬼啊!(5更) 皇宫,东胜宫。 天未亮,云依斐便醒了,总觉得心慌气短,心里不安宁。 他披衣而起,走到院子里,站在那棵桂花树下,鼻尖是轻浓的花香。 平安早起倒夜壶的时候,冷不防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影子,还以为见鬼了。 赶紧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国师大人,手一抖,夜壶没拎稳当,“咣当”落了下去。 欲哭无泪的平安:…… 被扰了兴致的国师大人:…… 树荫绿满庭院,枝头桂花轻舞,国师大人清肌玉骨,姿秀温雅,飘然若仙。 平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鼻子,拎起夜壶,一溜烟跑了。 国师大人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嗅觉十分灵敏的国师大人:…… 平安低着头往门口冲,生怕被国师大人给拍死,眼看着曙光就在前面,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门槛上。 估计是做贼心虚,出门之前,还偷偷转头又看了国师大人一眼。 还好,国师大人没有看见我。 心里念头一闪,开出一朵喜悦的花。 平安嘴角挂着笑,刚把头转过来,迎面却对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笑容僵硬在脸上,悚然一惊,手上失去了力道,夜壶再次“咣当”砸向地面。 平安尖叫一声,“娘呀,有鬼啊!” 早已忘了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身体一扭,直接摔向了地面,白嫩的脸刚好对着夜壶的口。 忘记了继续尖叫的平安:…… 云依斐听到他的叫声,下意识转头朝门口看去,眼睛不觉瞠大。 一向淡雅清润的国师大人,露出了少有的惊讶与惊恐并存的神情。 他冷冷地笼着长袖,脚步飞快地朝门口跑去,一把将人按进怀里,眼中似有寒霜遍布。 正在夜壶前苦苦挣扎的少年被国师大人的举动震慑了,内心狂奔的惊悚,绝不亚于刚刚看到一身是血的女人。 国师大人不是重度洁癖吗? 平日里,他们连两步开外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一巴掌拍飞出去! 可是现在呢,那人一身一脸的血,国师大人竟然毫不犹豫、十分生猛地给抱住了! 呆愣住的平安懵懵的,感觉趴在两人脚下,头顶夜壶,有些不好意思。 正试图往旁边爬一爬,刚动了一下,耳边传来轻柔的嗓音。 “婉婉,你怎么了?” 那浑身是血的人是虢平公主?! 平安悚然一惊,仰着头往上看,却见国师大人将人打横抱起,朝屋里走去。 这就难怪了,也是,除了虢平公主,国师大人怎么可能去抱其他人呢! 刚刚真是魔怔了,居然没反应过来,肯定是夜壶的味道太重,影响脑子的思考转动。 平安把脑袋往旁边挪了挪,慢慢地站起身,拎起夜壶朝门外跑去。 刚跑了一步,身后又传来微冷的嗓音。 “准备好热水。” 平安听到声音,因为跑得太快,收势不及,转头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再次跌到了地上。 夜壶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壶口好巧不巧地再次对准了他的脸。 快要晕过去的平安:…… 做人好累,为什么要早起?为什么要早起! 644上京最阴邪之地!(6更) 云依斐帮上官燕婉洗去身上的血污,又换上洁净的袍子,抱在怀里,两人一起窝在床上。 “早上的时候,我便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心口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原来竟是你出事了。 我本该一早便去找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陪在你身边,你便不会这般受伤了。 婉婉,能告诉我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燕婉被画扇的血喷一身一脸的时候,没有尖叫,也没有恐慌,因为她感受到了更让人胆寒的战栗。 那种钻进骨头里,生生噬咬的惧怕。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从未遇到过那种恐慌,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可此时,鼻尖幽香阵阵,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温柔里,好似绝望中开出花来。 上官燕婉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他听了。 云依斐听完之后,神情十分凝重。 “世上竟真有这般厉害的人,着实让人头疼,看来此人似敌非友,咱们要尽快把他抓出来才是,画扇临死之前,可曾说过那符箓从何处所得?” 上官燕婉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刚把耳朵凑过去的时候,画扇确实说了几个字,但我只听清了蓬莱两个字,之后血喷在我脸上,便失去了意识。” 上官燕婉当时确实是愣住了,并不是因为热血喷在脸上,而是在面上不断游走的冰凉触感! 她没有把那句隐约听到的话告诉他,也没有说似乎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总觉得过于匪夷所思,可能是当时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云依斐仔细咀嚼着“蓬莱”两字,陷入了沉思。 “蓬莱?据我所知,上京并未有叫蓬莱的地方,不过,好像有一个道观叫蓬莱观。” 上官燕婉眼神一亮,“蓬莱观?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好像是近两年才打出了点名堂,听说从道观里求来的符箓十分灵验,难道真的是那里?” 云依斐伸手摸着她的头,声音轻软。 “婉婉,景王殿下大婚将至,而皇后娘娘刚大病初愈,身体肯定不耐劳累。 而太子殿下忙着准备大军的庆功宴,太子妃又身怀有孕,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所以,这事便交给我吧,我先着人去探探路,弄几张符箓回来研究一下。 你暂且不要插手这事了,先把景王殿下的婚礼办完,到时候咱们在一起去探查,好不好?” 自从云依斐听完上官燕婉描述的那个场景,便坚定了不能让她靠近那魔头的想法。 如今刚好赶上上官泽辰的亲事,让她去忙碌一番,自己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心里总是不踏实。 上官燕婉想了想,也只能点点头,事情分轻重缓急,反正已经知道了,早一天晚一天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依斐哥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冒险行事,那人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云依斐眼里缀满细碎而又璀璨的光,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我知道的,婉婉。”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依斐搂着她,让她又睡了会儿,补补觉,才亲自把她送回了重华宫,并嘱咐春幽几个好好看顾。 云依斐转过身,原本带笑的眼,倏然变冷。 就像上官燕婉并未把似幻非幻的事情告诉他,云依斐也有事情未告诉她。 他不仅听过蓬莱观,还在他父亲的书卷札记中看到过,表面上是个道观,实则非常不一般。 蓬莱观,地处五行阴阳交界之口窍,聚结煞气,上横鱼龙混杂人鬼络绎之干道,生结戾。 下陷地宫连通应阴寒湖底,淤结阴气。 数百年来,煞气、戾气、阴气汇结交融,射冲斗府,是上京最阴邪之地。 道观,本应是除魔卫道之所在,又缘何会选在那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寻常。 原本云依斐只在札记中看到,并未十分在意,此前从未听人提起过,还以为十多年过去,已经被拆了。 没想到突然之间又出现了,是偶然吗? 云依斐眉头紧锁,走到书房,赶紧翻出了云正林的札记,看得入神。 窗外桂花轻舞,花香弥漫。 上京郊外,蓬莱观。 中秋将至,祈福的人很多,又恰逢一年一度的庙会,甚是热闹。 牌楼外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近来有传闻,蓬莱观的符箓十分灵验,但千金难买,只赠有缘人。 人们为了得到一张蓬莱观主画的符,天未亮便爬上山来了,只想成为那个有缘人。 越过牌楼,是巍峨雄壮的山门,站在山门远眺,殿宇宏丽,景色幽雅。 正中是金碧辉煌的灵宫殿,直插云霄。 最令人瞩目的是灵宫殿前的三清池,左右各一个方正的水池,石桥隔开,内植莲花,花开四季而不败。 传闻是蓬莱观主法力高深,蓬莱观香火鼎盛,养活了那一池的红莲,如火一般。 趴在池边,可见池水清透,锦鲤游来游去,穿梭在红莲之间。 ------题外话------ 反派大BOSS终于要露出真容了!哈哈哈,速来围观 645那个废物还活着吗?(7更) 蓬莱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参观者不得留宿,白天开门迎客,晚上闭门不见。 香客远远散去,时近中秋,月亮很圆,银盘一般。 灵宫殿的大门吱呀一响,有人身穿黑色道袍从内走出,行至三清池边。 红莲随夜风款摆,透着月色,尤为妖冶,好似血莲。 忽而一声低呼传来,黑色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发出声音的角落。 “观、观主,我、我不是有意留、留在这里,只是想看、看一看夜间的蓬莱观。 我常听闻,晚上的时候,山上会有怪异的声音,心中好奇,便想一探究竟。 实在不是有意打扰您清修,还请观主明察,小人是您的忠实信徒,真、真的。” 一只冰冷的手在那人的脖颈处游移,声音好似夜间的风,暗哑却带着一丝蛊惑。 “忠实信徒?” 那人双股战战,抖若筛糠,艰难地点了点头。 “没、没错,小人真是您的忠实……” 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脖子已被拧断。 紧接着“噗通”一声,尸体被丢进了三清池。 夜风里传来浅浅而妖娆的笑声。 “既然是本君的信徒,那便牺牲一下,来喂一喂本君的小宝贝们吧。” 白天还是清透的池水,此时却变成了血池,溶溶月色下,泛着妖冶的光。 血池中飞来荡去无数的人面怪鱼,张着血盆大嘴,争着啃食那人的尸体。 黑色身影低头看着血池,玉白的指尖在血莲上轻抚,低低的笑声缠绕。 身形倏然不见,好似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仙君,你来了。” 一阵翅膀划过的声音,仙君面前多了个长相十分丑陋的女人。 背生双翼,头生双角,发似硃砂,手拿双叉,正是空行夜叉。 仙君将头上的兜帽取下,血红的眸中跳跃着细碎的光点,眉间一点朱砂鲜艳夺目。 “那个废物还活着吗?” 空行夜叉目光看向一个巨石阵,拿着叉子指了指。 “已经熬过了寒冰镜,正在巨石阵中挣扎,但凡慢上一点,或是停下一瞬,都会被碾得灰飞烟灭。 这个鬼将军不愧是从一十八重地狱里爬出来的,倒是比其他的鬼厉害一些。” 仙君冷嗤一声,长而媚的血眸半阖起。 “要不是看他还有点用,早把他丢进清水锅了,让他做不成人,也做不成鬼,永不超生,尸骨无存!” 空行夜叉恭谨地点头应和,“仙君说的极是,我们地宫从不养废人。” 仙君衣袖一甩,冷冷一笑,“把他带过来吧。” 空行夜叉双翼一展,飞出数丈,在巨石阵中穿梭,手中长叉往地上一挑一勾,把鬼将军扔到了仙君座前。 仙君一手托腮,手里把玩着一个圆滑的小骷髅头,骨瓷般的手指绕在上面,越发显得白皙如脂。 “鬼将军,本君耗费两年修为把你从一十八重地狱弄出来,就是让你屡战屡败的?你也着实让人失望了些。 赐给你的四个鬼将,面具鬼、大头鬼和破坏鬼都死了,可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却从未办成。 失败一次又一次,可知本君的耐性并不是很好,这次给你点教训,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鬼将军,你最好给我记住,下次若是还失败,直接把你丢清水锅里煮一煮,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君面前了,省得碍眼。” 鬼将军在寒冰镜中,被冻得浑身是冰,又在巨石阵中不断被碾压,早已进气少出气多,勉强靠着毅力支撑着。 他趴在地上,嘴唇哆嗦的厉害,一张嘴寒气与阴气同时涌出。 “仙君,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定要毁了上官家的王朝,助仙君完成大业! 之前是我小看了那丫头,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判官,才会被她算计,以后绝不会手下留情!” 仙君闻言,如玉的手指压着鲜艳红唇,挑起一个戏谑的笑。 “本君见过那丫头了,倒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惊艳,没想到她和国师世家还有牵绊,有趣。 其他人可随意收拾,不过,那丫头,你不要碰,难得碰上个好玩的,本仙君要亲自会会她。” 鬼将军一愣,恍惚以为听错了,偷偷扫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是,仙君。” 仙君摆摆手,血眸微微上勾,温和地弯着,却透出寒凉。 “这次,让空行夜叉和地行夜叉跟着你,若是再出差错,呵,自己知道怎么办吧? 那时候你会感谢本君还给你选择如何死的权利,若是真让本君选,你会后悔从一十八重地狱里出来!” 鬼将军浑身一哆嗦,赶紧叩头谢恩,被空行夜叉用铁叉给丢了出去。 仙君衣袖轻挥,静静地躺在软榻上,有一缕发丝遮着眼睛,生出一种隐秘的妩媚来,妖艳地绽放。 “呵,阴阳衙门的鬼判官么,倒是有趣的紧。” ------题外话------ 反派大BOSS邪魅一笑:你想怎么死? 呆萌小仙女:但求牡丹花下死~ 反派大BOSS撩发解带:求包养,求月票,求推荐票,各种求,本君可以解锁各种姿势,包您满意 小仙女们快来猜一猜反派大boss是谁!猜对了,算我输!如果有人猜出来,爆更4万,哈哈哈! 646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1更)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 元康二十一年,白露,景王上官泽辰迎娶尚书府长房嫡女陈琇莹。 尚书府早早地便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陈琇莹已梳妆完毕,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那里,跟家里人说话。 陆夫人眼角湿润,看到上官燕婉走进来,急忙站起身,又交代了陈琇莹几句,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陈琇莹身穿大红金丝绣袍,额前贴着凤仙花钿,头发松松挽成髻,正有几缕发丝垂在胸口,眼中犹带泪光。 看到上官燕婉时,嘴巴一瘪,朝她伸手要抱抱。 上官燕婉无可奈何,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表姐,今日是出嫁的大喜日子,还是不要哭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一会儿都哭花了。” 陈琇莹揽着她的腰,在她身前蹭了蹭。 “我不管,我就是觉得有些伤感,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虢平,等你出嫁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上官燕婉抬头想了想那一日,又摇了摇头,赶紧换了个话题。 “母后和我都为你准备了新婚贺礼,看一看,让你高兴高兴。” 说罢,朝春幽和秋绮招招手。 “这是点翠嵌珠宝五凤钿,母后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就是六皇兄的王妃,母后的儿媳了,来,让我给你戴上。” 陈琇莹从她身前抬起头来,扭头看了看,不禁张大了嘴巴。 那点翠嵌珠宝五凤钿前面缀着五只金累丝凤,口衔珍珠,坠宝石流苏,一看就不是凡品。 上官燕婉似乎看出她的惊讶,开口道:“这只五凤钿,还是母后以前戴的,可见母后多疼你这个儿媳妇。 赶紧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小子吧,母后也有事情做,省得天天在宫里闲的发慌。” 陈琇莹小脸微红,娇羞地剜了她一眼。 上官燕婉帮她把五凤钿戴好,又往她手里递了个锦盒。 “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他人不能比的,这可是我亲手帮你设计的。” 陈琇莹闻言,惊讶地瞪圆眼睛,赶紧接了过去。 锦盒里放着一对点翠镶嵌和田白玉凤鸟簪、一对白玉玛瑙松石溜金耳坠,还有一对玳瑁镶金嵌白玉镯,一整套的白玉首饰,配着大红宫装,极美。 陈琇莹将锦盒递给丫鬟,又把上官燕婉熊抱住了,使劲在她身前蹭。 “表妹,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 上官燕婉勾唇一笑,又帮她把细碎的发撩到后面。 “你最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六皇兄吗?” 两人坐在一处互相调侃几句,打打闹闹,直到外面响起鼓乐声和炮仗声,上官燕婉才离去。 她坐在马车里,朝景王府驶去。 长街上,鼓乐开路,铺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路两侧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想要看一看未来的景王妃。 春幽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不禁感叹一句。 “真不知公主出嫁的时候,又是何种盛况。” 上官燕婉微微掀开眸子,淡淡地扫她一眼,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647决不能引狼入室!(2更) 上官燕婉主仆三人到了景王府大门口处,迎面碰上了太子妃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郑佩兰姐妹俩,郑佩馨身穿大红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胭脂色拖地烟笼金凤百水裙,抢尽了风头。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漫步上前,揽住郑佩兰的手臂往里走,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郑佩馨。 “嫂嫂,你如今怀了身孕,出行当多注意。” 郑佩兰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若不是上官燕婉一直给她希望,或许她早就放弃了。 如今想想,她想要的,似乎都得到了,正如上官燕婉当时对她承诺的。 “我会的,虢平,你且放心吧,你这是刚从尚书府过来?” 上官燕婉点点头,眼角余光瞥了郑佩馨一眼,压低声音。 “嫂嫂,她怎么也来了?” 还穿了一身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娘子呢! 后面这句,自然没有说出口,经历了上一世,上官燕婉可是一点都不待见太子妃的这个庶妹。 外表看起来温柔贤淑,没有任何攻击性,实则心肠狠毒着呢! 郑佩兰察觉到她的语气,却没有点破,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我娘亲知我怀了身孕,便让馨姐儿过来帮衬着点儿。” 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 “都是自家姐妹,左右不会害我,总比其他人要好。” 上官燕婉眼里幽光一闪,心里冷嗤一声,确实不会害你,却会爬上太子的床! 郑佩兰是户部尚书府长房嫡女,她娘亲孙夫人的性子,往好听了说,是和气,实则就是软弱。 虽是长房的话事人,却总被个姨娘拿捏着,在自己女儿怀孕的当口,把庶女郑佩馨送到太子府,肯定也是那姨娘给出的主意。 说的是没错,自家的姐妹,总比其他人强,与其让其他女人乘虚而入,不如便宜了自家姐妹,以后还有个照应。 却不知,实则是引狼入室。 郑佩馨跟她的姨娘一样,惯会做人。 在别人面前都是小意温柔,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不会跟人争抢,实则嫉妒得眼都红了。 总觉得都是一个爹,为什么嫡姐什么都有,不用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而她费尽心机,却什么都得不到! 若不是后来她成功上位,也成了孙启晏后宫的宠妃,上官燕婉也不会注意到她。 总之,郑佩馨这个女人,心机颇深,为达目的,隐而不发,只在关键时刻,一击必中! 上官燕婉冷冷地扫了郑佩馨一眼,嘴角邪勾,有心提点郑佩兰几句。 “嫂嫂,你可还记得我去西南平叛前跟你说的话?” 郑佩兰手放在小腹处,轻柔地抚了抚,转头讶异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是给太子纳侧妃一事吗?” 上官燕婉点点头,“父皇的病撑不了几年了,太子哥哥早晚会登上帝位,母后想给太子哥哥娶侧妃不无道理。 一是可以通过姻亲巩固太子哥哥的帝位,二是如今太子哥哥都二十几岁了,长子还未诞生,子嗣着实稀薄。 以前是顾忌着嫂嫂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嫂嫂已经身怀有孕,纳侧妃的事情,母后肯定会提的。 母后看上的是英国公的嫡孙女楚雁枫,她人虽不错,但据我所知,已经心有所属,并非最佳人选。 到时候母后定会征询你的意见,不知嫂嫂心里可有了人选?” 上官燕婉生怕郑佩兰在其母的撺掇下,脑子一热,把郑佩馨弄到了太子府。 郑佩馨是庶女,自然不可能是侧妃,但就算是个小妾,也不行! 但凡她进了太子府的门,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定要防患于未然! 果真如上官燕婉心里所想,郑佩兰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郑佩馨,犹豫着开了口。 “虢平,实不相瞒,我娘亲之所以把馨姐儿送到太子府,恐怕就是想让我把她……” 话未说完,便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嫂嫂,这种事情可要慎重,那可是日后跟你一起抢男人的女人。 你心地纯良,顾及姐妹情深,可她就不一定了! 为了上位,谁还会把那点姐妹情看在眼里,更何况她只是你的庶妹! 就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可能狠下心处置她,毕竟有家人在中间牵绊着。 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一个门第高的,好歹能帮衬一下太子哥哥。” 郑佩兰垂头想了想,深思熟虑后,才开口。 “虢平说的是,太子对我不薄,我要多为他考虑些才是,那虢平可有合适的人选?” 上官燕婉想起上一世,嘴角一勾,“楚雁枫肯定是不行的,早晚会出事,有个人倒是极合适。” 郑佩兰又靠近了些,问道:“谁?” 上官燕婉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钟灵苒。” 郑佩兰先是一愣,“钟灵苒?将军府长房嫡女,钟小将军的亲妹妹?” 648见不得人的小心思!(3更) 上官燕婉看着一脸惊疑的郑佩兰,点点头。 “没错,就是她,钟灵苒出自将军府,亲姑母是贤妃娘娘,身份高贵不说,对太子哥哥定是一大助力。 既能把将军府笼络到身后,还能把贤妃拉到咱们的阵营里来,一举两得。 再者,钟灵苒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性格直爽,惯不会使小人手段的,后宅安宁,太子哥哥才能安心处理朝事。” 郑佩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把这事定下了。 两人坐在一处咬耳朵,却未发觉郑佩馨越来越幽深的眸子,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袖子里死死攥住,指甲抠进肉里。 待那边拜完堂,上官燕婉扶着郑佩兰往出走,刚好看到姗姗来迟的上官泽沐。 大军凯旋而归,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上官泽沐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连亲弟弟的婚礼都是抽空才来的。 不过让上官燕婉更在意的是,为何楚雁枫会站在上官泽沐身旁? 郑佩兰同样是一脸讶异,与她对视一眼,表情很快收敛。 她走上前,不着痕迹地站到上官泽沐身旁,揽住他的手臂。 “太子,怎么才来?都已经拜过堂了。” 上官泽沐揽着她的腰,面上带着丝愧疚。 “已经拜过堂了啊,应该早点从宫里出发的,刚刚来的时候,路过前面水榭,刚好遇到楚姑娘落水。 我便让人前去帮忙,等忙完之后,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些。” 落水? 郑佩兰与上官燕婉同时转头看向楚雁枫,这才注意到她裹着一件披风,身体瑟瑟发抖,小脸苍白一片,头发似乎还滴着水。 楚雁枫身体微微抖,小脸冻的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多看几眼,不觉生出怜惜。 上官燕婉眉头却微微皱起,怎么感觉楚雁枫跟往日里有些不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楚雁枫是个端庄且稳重的大家闺秀,很少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娇羞。 即便真是不小心落了水,也不会是这种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这般疑惑着,楚雁枫忽而动了,浓长的睫毛轻眨,红唇微嘟,小手一伸,就欲拽住上官泽沐的衣摆。 上官燕婉眼疾手快地走上前一步,刚好把两人隔开,目光冷冷地扫向楚雁枫的两个丫鬟。 “你们都是死的不成!没看到你们小姐冻成这样!还不赶紧去找间屋子换个衣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楚雁枫被她突然的冷喝吓得身体抖若筛糠,嘴唇颤抖得厉害,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小手也偷偷地收了回去。 两个丫鬟跪地高呼一声,赶紧站起来扶着她快步离去。 上官燕婉看着一步三回头的楚雁枫,眉头越蹙越紧,不正常,果真不正常! 刚刚楚雁枫看她的眼神,非常陌生,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郑佩兰刚刚也是一脸疑惑,此时见人已走,才小心地看向上官燕婉。 “虢平,楚小姐她?” 上官燕婉将目光收回,掩饰住眼底一闪即逝的幽光,语气淡然。 “可能是不小心落水给吓的,没事,嫂嫂,你陪太子哥哥先过去吧,六皇兄还等着你们呢。” 郑佩兰犹豫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揽着上官泽沐的手臂走了。 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郑佩馨却还在盯着楚雁枫离开的方向,一脸的深思。 察觉到一束目光扫来,转头与上官燕婉对视了一眼,先是一愣,回过神后,点了一下头,小跑着追上去了。 春幽凑在上官燕婉身旁,压低了声音,“公主,我怎么觉得楚小姐和郑二小姐的眼神都怪怪的。” 上官燕婉冷嗤一声,“因为心里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话音落,带着两人离去。 649去找公主!快!(4更) 景王府,灵秀阁。 大红喜烛静静地燃烧着,晕黄的光照在床上,依稀可见绣花的锦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等物。 床前坐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折腾了一天,陈琇莹被搀扶着进了喜房,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床上。 虽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可到了这一刻,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也不知等了多久,许是太累的缘故,竟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眯着眼睛便失去了知觉。 上官泽辰在前厅被灌的有些醉,脚步虚浮,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往洞房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本就是久别重逢,在西南待了那么长时间,久旱逢甘霖,正等着老婆的滋润,才不会跟一群大老爷们耗在那里拼酒! 上官泽辰想到以往种种,嘴角不觉勾起,青梅竹马,看了那么些年,守了那么些年,终于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平时面无表情的人,此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掩都掩不住! 一脚踏进门里,反手便朝屋里的嬷嬷挥了挥手,又关了门,这才朝床前安坐的红衣新娘走去。 看到床前坐着的小娇妻,钢铁汉都成了绕指柔,声音轻软。 “莹儿,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开不开心?” 见她没有回话,以为是害羞,上官泽辰轻笑一声,又转身到桌前端起两杯合衾酒,重新走回床前。 “莹儿,从今日起,喝完这杯合衾酒,你便是我上官泽辰的王妃了。” 依然不见她说话,上官泽辰嘴角一勾,直接上前,准备拉起她的手,把合衾酒放进她手中。 可当他碰到陈琇莹的衣袖时,身体忽而僵住了,手里的金杯掉在地上。 上官泽辰额头浸出冷汗,颤抖着手挑起陈琇莹头上的红盖头,一瞬间,全身的酒劲全部散去,通身发凉。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窜到全身,将人冻成冰雕。 最后的一丝理智和清明,使他没有尖叫出声,而是颤抖了后退两步,身体一个踉跄,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明楼!明泰!” 声音一出,两条黑影窜了进来。 “王爷,您找小的……” 原本还在纳闷,洞房花烛夜,王爷找他们来做什么,可目光扫到床上的新娘,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明楼和明泰跟在上官泽辰身边那么些年,上过战场,也杀过不少人,却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惊惧的表情。 若不是意志力惊人,估计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了。 明楼看着床前红嫁衣,面无血色,小心地开口。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泽辰早已不剩一丝酒意,浑身冰凉,好似坐在冰窟里,只说了一句话。 “去找公主!快!” 明楼先是一愣,继而脚步不停,飞了出去。 明泰使劲咽了口唾沫,正要走上前,碰一碰,却被上官泽辰一声厉喝。 “不要动!一切等公主来再定夺!你去外面找管家,什么都不要提,只说天色太晚,让他把宾客们陆续送走! 千万记得要不动声色,切勿张扬,不要吓到了宾客,也不要把这事传出去!” 明泰身体一抖,紧跟着跑了出去。 上官泽辰看着大红色的喜床,大红的嫁衣,眉头紧锁,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与担忧。 650不是常规喜事,是搭骨尸!(5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刚躺在床上,朦胧睡去,只觉头重脚轻,似乎被什么缠绕着,耳边依稀传来清浅的呼唤。 “救我,救我……” 眼前忽而浮现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看不清容貌,只朝她急切地呼唤,忽而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漆黑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拖走了。 上官燕婉向前一抓,却两手空空,倏然睁开眼睛,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怎会梦见红嫁衣? 一想到今日身穿红嫁衣的陈琇莹,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跳的很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刚坐起身,门外便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呼声,“公主!公主!” 秋绮披着衣服跑进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见她已经坐了起来,还吓了一跳,“公主!不好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什么事?” 春幽和夏冰也跟着跑了进来,赶紧上前帮她穿衣。 “公主,景王殿下的护卫明楼过来了,说是,说是,景王妃不见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瞳孔微缩,恍惚想起刚刚那个惊悚的梦,当即从床上爬下来。 “春幽,你们在宫里守着,我去去就回,不要惊动了母后和父皇。” 明楼急得在殿前来回走,看到上官燕婉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 “公主殿下,……”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 “一边走,一边说。” 上官燕婉带着魑离三人,跟着明楼往景王府一路狂奔,还不忘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楼想起在喜房内看到的景象,仍心有余悸,周身发凉,一个大老爷们声音却在发抖。 “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王妃好好地端坐在床上,哦不,不能叫王妃,因为王妃根本就不在了!”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手下勒了马缰,目光如剑看向他。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王妃坐在那里,人却不见了?!” 明楼被她目光一扫,感觉后背更凉了,使劲咽了口唾沫。 “就是衣服还在,人却不见了,诡异的是,那红嫁衣是悬空的,就好像里面还有人一样。 真的就好像一个人坐在那里,但里面就是空空如也,我们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以为、以为是见鬼了……” 人从嫁衣里面消失了?嫁衣却完好地飘在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头皮一麻,脚下重重一蹬,加快了速度。 正是夜深人静,街巷里却响起了鼓乐! 上官燕婉几人刚穿过前门大街,迎面碰上了一行人。 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抬着一顶纸轿子,前面还有敲鼓、吹唢呐的引路,旁边跟着很多人,不停地往空中抛洒花红纸钱。 白幡飘舞,纸钱纷飞,唢呐鸣鼓,十分诡异。 明楼乍然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刚刚才说了见鬼,怎么迎面就碰上了? 他勒了一下马缰,往魅舞三人身边靠了靠。 “公、公主殿下,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的办喜事,还在迎亲?”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摆手示意几人靠边,给前面的队伍让道。 “不是常规的喜事,是搭骨尸。” 651坟冢设在何处!(6更) 自从当上了阴阳判官,上官燕婉见过不少阴间事,也见过不少鬼,更是看了很多相关的书卷。 里面便有一段详细的记载,成年男女未婚而亡不吉,有钱的大富大贵人家便会找活人嫁娶,名曰阴婚。 明楼只觉后背一阵凉意窜上来,直到了天灵盖,浑身寒毛直竖。 “搭骨尸?就是民间常说的阴婚吗?” 上官燕婉在研究百鬼志的时候,曾经在书卷上看到过这一段记载,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死人与死人结婚的喜事,迎亲仪式多在夜间举行! 几人屏住呼吸,骑着马放慢脚步,在边上排成一排,待迎亲队伍过去了,才继续前行。 上官燕婉心神不宁,下意识看了一眼那花轿,忽有花红纸钱飘洒,遮住了她的视线。 转身离去时,仍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总觉心头压了一块重石,连喘息都困难。 一直到了景王府,才稍稍好些。 刚走进屋子,便看到失魂落魄的上官泽辰垂头坐在那里,身上仍穿着那件大红喜袍,低低唤了一声。 “六皇兄。” 上官泽辰听到她的声音,倏然站起,快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虢平,你要救救莹儿,我今日可是我的新娘,我却把她弄丢了。” 在上官燕婉的记忆里,上官泽辰一直是寡言少语,喜怒不行于色的严肃脸,是那种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性子,还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脆弱又绝望的表情。 若陈琇莹只是被人劫持,或许他不会如此束手无策。 可听明楼的描述也知道,这事定不是简单的劫持,十有八九是邪物作祟! 上官泽辰知道有鬼的存在,自然也猜出了什么,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上官燕婉。 她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六皇兄,我定会把表姐找回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上官泽辰好似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神智也回来了,当即拉着她走到床前。 “虢平,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邪物在作祟?” 上官燕婉目光专注地看着那件悬空的嫁衣,早上的时候,她还拉着陈琇莹的手说笑,现在却只剩下一件嫁衣! 她心头一酸,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嫁衣,“哗”的一下,嫁衣落了下去,堆叠在床上。 众人看得浑身发凉,不觉放缓了呼吸,眼神复杂。 上官泽辰眼看着嫁衣落下,心跟着一坠,身体微微颤抖。 “虢平,莹儿不会有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新婚当日,新娘子怎么会不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上官燕婉正凝眉苦思,忽而心间一亮,悚然一惊,目光锁住上官泽辰。 “六皇兄,刚刚你说什么?” 上官泽辰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却还是老实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莹儿不会有事吧?” 上官燕婉摇头,“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上官泽辰不明所以,“新婚当日,新娘子怎么会不见?” 上官燕婉眼睛倏然一亮,继而闪过惊惧的光,脚步匆匆,转身便走,“不好!” 上官泽辰原本还在发懵,见她往外走,也跟着冲出去。 “虢平,到底怎么了?什么不好?” 上官燕婉来不及跟他解释,只粗略了说了几句。 “快!时间来不及了!刚刚来的路上遇到一队送冥亲的队伍,我怀疑……”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几个人都好似瞬间心领神会,面色不约而同一变,满是惊悚。 上官泽辰身形一个踉跄,若不是被明泰及时扶住,早跌到地上去了。 “虢平,你的意思是,莹儿她被人掉了包?竟然被……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景王妃都敢动!” 上官燕婉也是头疼的要命,可如今救人要紧,哪里有空跟他多说,骑上马便朝外狂奔。 上官泽辰也知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紧随而后,一行七人风驰电掣朝前门大街奔驰而去。 可他们原路返回,追了许久,都不曾找到那只迎亲队伍。 魑离看着地上,眉头紧皱,小心开口。 “公主,红花纸钱好像到这里便没有了。”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低头去看,果然,出了前门大街往郊外十里,原本洋洋洒洒的纸钱不见了!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衣袖一挥,一条小黑蛇从中爬了出来,正是巳语给她的三眼灵蛇小黑。 小黑呲溜窜到地上,对着那纸钱闻了闻,又迅速爬回她肩上,红红的信子吐了吐。 上官燕婉朝着纸钱来处看了一眼,低喝一声,“走!去他们家里问一问,坟冢设在何处!” 话音落,打马回头,朝着小黑指引的方向,再次狂奔而去。 一行人刚刚消失在街头,忽而阴风阵阵,黑雾涌动,一黑袍人悬空而立,嘴角邪邪一勾,冷笑一声,又不见了踪影,好似从未出现过。 652马上就要下棺了!(7更) 上官燕婉在小黑的指引下,寻到一处宅院,虽是夜晚,却十分热闹。 门前高搭大棚,正宴请亲友,时不时走出几个喝的烂醉的人。 几人对视一眼,从马上跳下来,疾步往里走去。 果真是有钱人家,院子盖的极大,房屋连绵,金碧辉煌,假山花园一应俱全。 上官泽辰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多看,见到一个人,当即拎住那人的领子,冷喝一声。 “这家主人在何处?” 那人身穿小厮青衫,想来是个下人,冷不防看到一群人窜进来,还以为是来吃喜酒的。 正要上前招呼,却被人一手拎了起来,吓得面色惨白,嘴唇直抖,“老、老爷在里面。” 上官泽辰浓眉一挑,见他放下来,“前面带路!” 小厮得了自由,吓得战战兢兢,踉跄着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穿过游廊,很快到了一处正堂,小厮脚下不稳,直接滚了进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有人来了!” 堂上正中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身材臃肿,大腹便便,正是宅子的主人郑老爷。 看着滚在地上的小厮,刚要教训几句,便看到了紧随而至的几人。 能有这么一番家业,都不是傻子,尤其是眼光毒辣,郑老爷一看当先两人通身的气度,便知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敢问几位贵客,来寒舍……” 客套的话还未说完,被上官泽辰一手掐住了脖子,目露凶光。 “新娘子呢?” 郑老爷被他掐的脸色惨白,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晕厥过去,哪里还有气说话。 上官燕婉急忙上前,按住上官泽辰的手,朝他摇摇头。 上官泽辰心头正堆着火,焦头烂额,纯粹是急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看到她摇头,找回了些理智,当即把手收了回去。 郑老爷弯着腰,使劲地咳了几下,又被身旁跟上来的两个女人扶住,这才好受了些。 上官燕婉看着他,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这是在给谁做阴亲?新娘又是何人?” 郑老爷抬头,被那几双阴冷的眸子盯着,吓得两股战战。 “我、我给我早夭的儿子找了个媳妇,怕他在地下孤单,那新娘子是他爹娘点头答应的,我给足了银钱,绝不是抢来的。” 郑老爷还以为几人是来找他后账的,赶紧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又问道:“新房在何处?” 郑老爷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虽说新娘子是花钱买来的,但毕竟是个大活人,干这种事心里怎能安定,多少还是有些后怕的。 此时见几人不依不饶,更是胆战心惊,被两个战战兢兢的女人扶着,朝院子的一角走去。 上官燕婉几人,一言不发,只跟在后头,很快便到了院子的西南角。 郑老爷指着一处屋子,颤抖着声,“就、就是那里。” 上官泽辰闻言,已经奔了出去,一脚踹开了大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喜房里供奉百份全神,对面炕上设矮桌,供着新郎和新娘的牌位,依稀可见“郑天赐”和“尹红鸾”两人的名字,牌位前设苹果、龙凤喜饼若干盘。 上官泽辰在屋内转了一圈,若真是新娘子被掉了包,那之前那个买来的女人不应该藏在这里吗? 可几人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个人影, 上官燕婉视线盯在牌位上,又左右环顾一周,连只鬼影也不见,想来是已经离开宅子去坟冢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再次看向郑老爷,“你家坟冢设在何处?送亲的队伍往哪里去了?” 郑老爷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了,被吓得不轻,赶紧回道:“在、在西南郊外十五里的荒山。” 几人闻言,二话不说,又往门外走。 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像是一阵风。 只不过这阵风把郑老爷吓得不轻,几人刚走,肚子一挺,白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上官燕婉骑上马,低声道:“咱们要快点,马上就要下棺了!” 上官泽辰一听这话,想到被关在棺材里的人,吓得浑身发凉,二话不说,快马疾驰而去。 西南郊外荒山。 送亲队伍停在那处,几个人靠在一起,声音都不敢出,四处阴森森的。 那里有一座建好的坟冢,坟前陈设酒果,摆着火盆,焚化花红纸钱。 旁边已经挖好了一个空穴,摆着一个空棺,正等着举行合婚祭。 一个看上去官家模样的主事人,正指挥众人。 “纸钱已烧,少爷已经在等着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新娘子弄出来,放进棺材里!” 抬轿子的四人闻言,硕大的身躯一抖,赶紧去把轿子里的人拽出来。 新娘穿着红嫁衣,双手双脚被缚,嘴里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脑袋摇个不停,在拼命挣扎。 可她终究只是个小身板,哪里抵得过四个壮汉,没多时就被硬塞进了空棺里。 漆黑的棺木,鲜红的嫁衣,纷飞的白色纸钱,在夜里发出妖异的光。 653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1更) 上官燕婉一行人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下棺的场景,纸钱纷飞,白幡幢幢。 四个壮硕的男人抬着棺材的四个角,正往坑里放,旁边还跪着几个人在那里哭,声音尖细,宛如鬼叫。 上官泽辰看到这个场景,头皮一麻,心尖一跳,魂魄都吓得从身体里飞出来了! 他狠狠一蹬马腹,从上面一跃而起,直接飞到了棺材旁,抬脚就把一人踢了出去。 魑离几人反应迅速,紧跟而上,一人一脚,把其他三人也给踢了出去。 跪在那里哭泣的人,都是花钱雇来哭灵的,本就吓得小腿肚子直抽抽,突然见到有人来抢棺材,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得哭了,全部爬走了。 被踢出去的四个大汉,看到一群比鬼还吓人的煞星,腿一蹬,捂住屁。股,爬起来就跑。 最后只剩下那个管家,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子湿了半截,闭着眼睛胡乱地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奉命办事!不要杀我!” 上官燕婉走上前,嫌恶地瞥他一眼。 大半夜的荒郊野岭,本就瘆人的慌,他还在那里不停地叫,直接一脚踹他脸上。 管家一头栽在地上,嘴里塞了满口的泥,想叫也叫不出了,两腿一蹬,趴在那里装死。 上官燕婉走上前,看着魑离和明楼四人架着棺材的四个角重新打开棺盖。 恍惚想起了曾经自己被关在棺材里的一幕,当时要不是因为重生,估计早就被吓傻了,也不知陈琇莹能不能坚持住。 她担忧地看着,上官泽辰已经一跃而下,站在棺材板上,弯腰把里面的新娘子抱了出来。 “莹儿,莹儿,不要怕,我来了!不要怕,是泽辰哥哥,是我不好来晚了!” 上官泽辰手一直在抖,揭去红盖头,便把人搂进怀里,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 “不要怕,莹儿,泽辰哥哥来救你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 话未说完,却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六皇兄,你把她的脸转过来,我怎么觉得不太像表姐啊。” 上官泽辰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来,还没看那新娘的脸。 他把人从怀里拉出来,漆黑的眼瞳瞬间放大,又毫不犹豫地把人往旁边的明楼怀里一甩。 “她是谁啊!莹儿在哪儿?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莹儿?!” 明楼冷不防被塞了个身穿红嫁衣,嘴巴被布塞住,眼里留着泪的女人,惨白的面色在月光下尤其吓人。 他差点又把人甩出去!这他娘的是谁啊! 上官燕婉看清女子的容貌,心头一跳,走上前,弯腰把她嘴里的布取出来。 “你是尹红鸾?”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那屋里看到牌位上新娘的名字,便问了出来。 新娘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又在棺材里闷了许久,整个人有些虚脱,脸色惨白如纸,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勉强点点头。 真的是她!她确实是阴亲找的鬼新娘,没有被掉包!那陈琇莹去哪儿了?! 654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2更) 上官泽辰已经快要急疯了,抓住上官燕婉的手臂,眼眶里一片亮色的水痕。 “虢平,莹儿到底去哪儿了?大晚上阴森森的,她定是怕极了! 莹儿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很怕黑,从来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的。” 上官燕婉从小跟陈琇莹一起玩,又怎会不知,可她如今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当时骑马从花轿旁走过的时候,她心里隐隐有触动,总觉得有人在呼唤她。 可为何里面装的不是陈琇莹呢?难道真的只是碰巧遇到了一家办阴亲的? 不对,有哪里不对!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忽而心头一亮,转身走向装死的管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给我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原本打算靠装死蒙混过关的管家屁。股上一疼,直接挺得更直了,却被魑离揪住头发拽了起来,哭成泪人。 “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鬼大哥,鬼大姐们,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啊!” 上官燕婉嫌恶地扫他一眼,伸脚又是狠狠一踹。 “你他娘的睁开眼!看看我们到底是人是鬼再嚎也不迟!” 管家闻言,这才睁开眼睛,正对上几双凉飕飕的眼,差点被凌迟成骨架。 他抱紧双臂,仔细看了看,发现一个个虽然凶神恶煞,但长得着实出彩,怎么看都不像是鬼,这才放了心。 管家急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 “这几位侠士,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个新娘的家里收了钱,把她卖给少爷当老婆的,可不是我们抢来的。 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按指示办事,这十里八村,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办阴亲,为……”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废话少说,问你什么,答什么,要是再敢随意开口扯些有的没的,小心割掉你的舌头。” 管家吓得瘫软在地,身子抖抖索索,下身的裤子湿得更厉害了。 上官燕婉嫌恶地扭过头,“你们来的时候,就是迎亲的路途中,可曾发生什么事?” 管家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忽而大喊一声。 “我知道了,之前路过那片树林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大家被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哪里来的沙子。 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好了,我们睁开眼睛后,确认新娘子还在轿子里,便抬着飞奔而来,没敢多停留。” 阴风?沙子? 上官燕婉心头一紧,又继续问道:“还有其他怪异的地方吗?在怪风中,你可曾看见什么东西?” 管家被她问的一愣,挠了挠头。 “要说奇怪的东西,当时闭着眼睛的时候,我听到些声音。 我偷偷睁眼看了一下,好像隐约看到一顶轿子,也是接亲用的大红花轿! 后来风停了,我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他们都说没有。 我以为是我眼花,可能把我们自己抬的轿子看成了别的,就没多想这事。” 上官燕婉脑袋一空,头皮一炸,原来还有一家在办阴亲么? 655她是百里庄主死去的那个女儿?(3更 上官燕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之前在街上看到的送亲队伍并不是这一家? 那为何小黑会把她带到郑老爷家呢?小黑的嗅觉应该不会出错啊,难道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可如今救人要紧,哪里还有时间多想,上官燕婉与上官泽辰对视一眼,骑上马便朝管家指的那片林子飞驰而去。 明楼把怀里的新娘往管家身上一推,也跟着骑马离去。 不多时,几人已经到了林子里,越往里走越阴森。 上官泽辰看着漆黑的树林,心头惴惴不安,“虢平,莹儿真的在这里吗?” 上官燕婉还未出声,耳边响起轻轻地吟唱声,由远及近,当即给他做一个禁声的动作。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月如练,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宜相嫁。” 上官燕婉看着由远及近悬在半空的送亲队伍,眉头紧皱,朝几人嘱咐道:“大家小心!” 上官泽辰虽然一早便听上官燕婉说过能见鬼的事情,但亲眼看到这般诡异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只觉毛骨悚然。 明楼和明泰更是面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捏住剑鞘。 相较于胆战心惊的主仆三人,魑离三人显然淡定的多,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这种灵异场面了。 抬轿子的共有四人,身穿红衣,全部低垂着头,脚步飞快地往前行。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轿子也越来越接近。 上官泽辰虽心惊胆战,但对陈琇莹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一切。 也管不了是人是鬼了,凑近上官燕婉,压低声音,“虢平,那个轿子里坐的是莹儿吗?” 上官燕婉不确定地摇摇头,“我现在还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要看过之后才知道!” 话音落,手腕一翻,赤红的阴阳玄冥剑拿在手中,朝着花轿的软帘砍去。 一阵阴风起,裹挟着漫天的黑气涌动,生生把软帘掀开。 上官燕婉抬头的一刹那,与轿子中的新娘四目相对! 女人身穿大红嫁衣,嘴巴好似涂了血,十指交叉坐在花轿里,鲜红的丹蔻尤为惹眼。 看到上官燕婉时,黛眉轻挑,唇瓣轻扬,忽而抿唇一笑! 上官燕婉看清新娘的面容,眼眸紧缩,心神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惊呼出声。 “怎么是你!” 坐在花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百里镖局婚礼当天死去的百里香珍!确实是个鬼新娘! 上官泽辰听到上官燕婉的惊呼声,也抬头看过去,同样是一副吃惊的神情,显然认出了鬼新娘。 “她是、她是百里庄主死去的那个女儿?” 上官燕婉点头,“没错,就是她,百里香珍!” 看到百里香珍的时候,她还是挺惊讶的,还以为百里香珍死后已经去投胎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上官燕婉暗自镇定心神,长剑直指轿子里的鬼新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还未去投胎?!” 656竟然是红白双煞!(4更) 百里香珍十指紧扣,坐在大红花轿了,目光阴寒地看着她,面容半隐在帘子后,诡谲邪狞,却没有开口。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百里香珍死的时候,舌头被人拔了,根本开不了口! 既然开不了口,制服了她,总有办法找到陈琇莹! 思及此,视线扫过魑离三人,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忽而又是一阵阴风起,黄沙漫天。 上官燕婉只觉周身一阵阴寒之气袭来,心头一跳,将阴阳玄冥剑往地上一插,爆涌出无数的红光。 黄沙散去,阴风不再,可他们几人的后面又出现一队鬼兵! 跟前面的红色迎亲队及大红花轿不同,后面来的像是送葬的队伍,白幡飘舞。 四个身穿白衣的人肩上扛着一口棺材,而棺材上正坐着一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鬼! 男鬼是那张脸惨白,嘴唇却是黑色的,眼珠子也是漆黑一片,不见眼白,正十指交叉两腿岔开坐在棺材盖上。 众鬼突现突隐,眼里闪烁大红大白,惨艳灿烂。 男鬼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甚至还伸出鲜红的舌头,挑衅地舔了舔唇! 上官燕婉眉心一紧,不觉抿紧了唇瓣,脸色有些发白。 竟然是红白双煞!好阴毒的阵法! 结婚时候死掉的新娘怨气极重,化为厉鬼,因为身穿红嫁衣,是为红煞。 而白煞是指怨气极重,道行极高的水鬼,可幻化出蓑衣斗笠,离水攻击他人,试图把活人淹死给自己找替生。 大富大贵显赫之人以陪葬之鬼,红喜出嫁遇不幸之鬼,被丧喜之鬼控制的人,六道之外永不可超生! 红白双煞阵法,是弃婴阵之外,最狠的一种阵法! 遇之,避之唯恐不及! 上官燕婉看看坐在棺材上的蓑衣鬼,又看看花轿里的鬼新娘,只觉头皮发麻。 “魑离,魅舞,魍生,大家小心,是红白双煞阵法!速速结天杀地绝伏鬼阵! 六皇兄,你带着明楼和明泰去百里镖局,表姐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百里香珍在这里,这事肯定跟百里镖局脱不开关系!他们就交给我们,你们赶紧离开!” 上官泽辰闻言,身形一怔,又迅速恢复神智,带着明楼明泰,调转马头,直奔百里镖局! 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他们,而且救人也很要紧! 眼看着三人打马离去,棺材板上的蓑衣鬼身形一闪,五指成爪,就欲朝他们抓去。 上官燕婉身形更快,长剑一挥,剑光如影随形,堪堪把蓑衣鬼逼退数步。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跟百里庄主有何关系?” 从见到百里香珍的那刻起,上官燕婉就怀疑上百里庄主了,这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百里镖局内那个厉鬼,目光如剑,射向蓑衣鬼,难道就是他? 蓑衣鬼不妨她的剑如此厉害,被扫到手臂,低呼一声,漆黑的眼珠子瞪视着上官燕婉,声音沙哑。 “你又是谁?!为何偏要来坏我好事?!” 魑离三人已呈三角之势,上官燕婉站在正中,阴阳玄冥剑握在手中,红光大盛。 “坏你好事?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偏要招惹上我才是! 地狱有门你们不入,偏偏要留在人间祸害苍生!你说,你们该不该除?” 蓑衣鬼警惕地盯着她,刚刚见识过她手上长剑的厉害,此时也不敢妄自行动了。 身后的鬼新娘却突然飘了出来,仰天喈喈笑了几声,朝蓑衣鬼比划了几下。 蓑衣鬼似乎有些不耐烦,朝她吼了几句。 “珍儿妹妹,我要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那是我爹给我找的新娘,怎么可能让他们抢去!” 珍儿妹妹?新娘? 难道面前的蓑衣鬼是百里香珍的哥哥?!还有他们嘴里的新娘,难道就是陈琇莹?! 果然是百里家的人在搞鬼!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景王殿下的王妃都敢偷了来做阴亲! 上官燕婉怒不可遏,心头一篷火越烧越旺。 原本今夜是上官泽辰最幸福的洞房花烛夜,结果却被百里家搞的乱七八糟!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可知被你们劫持的新娘是谁?!原本不打算对你们动粗的,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徘徊世间,不去找仇人报仇,反而祸害无辜的人,真是不可饶恕! 今晚,我就替地府鬼差行道,收了你们两只恶鬼,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657百里镖局到底藏着多少秘密!(5更) 月光清寒,树影幢幢,密林里阴森可怖,时不时发出几声嘶吼。 魑离三人结成阵法,上官燕婉站在中间,周身红光涌动。 两边是一红一白冥婚队伍,把他们夹在中间,迅速转动,并不断逼近。 眼看着漆黑的棺材就要和大红的轿子相碰,上官燕婉瞅准时机,一剑破空,朝中间劈去! “砰”的两声,棺材和花轿碎裂成渣! 鬼新娘和蓑衣鬼被剑气波及,身体不听使唤地倒退,重重地砸向地面,嘴里喷出无边的黑气。 阵法解除,魑离三人好似鬼魅一般,迅速分开,将两只鬼擒住。 魅舞的抽魂链把蓑衣鬼绕了一圈有一圈,使他动弹不得! 魍生的收割镰正放在鬼新娘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动,便可把头颅割下。 剩下八只抬轿子的鬼,被魑离几刀下去,砍成了残肢断臂,抱在一处,嘤嘤哭泣。 原本还满是嚣张气焰的两只厉鬼,瞬间乖如奶猫,开始哭泣求饶。 百里香珍口不能言,只不断地流泪,早已哭成了泪鬼。 蓑衣鬼被魅舞抽得鼻青脸肿,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呼喊求饶。 上官燕婉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脸上,目露凶光。 “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百里庄主的儿子?” 蓑衣鬼痛得嗷嗷叫,拼命挣扎,却依旧徒劳,整个人都被链子缠着,动弹不得。 “这位女侠饶命啊,我真不是故意找你晦气,我只是一时兴奋,被喜悦冲昏了头,才会跟你动手的! 我爹就是百里千寒,百里镖局的大当家的,我是他亲儿子百里连澈啊! 呜呜呜,女侠,我错了,绕我一命吧,我不想魂飞魄散啊,我爹才刚给我找了个娘子!” 他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到鬼新娘,上官燕婉气不打一处来,长剑往下一插,从他的肩胛骨穿过。 “你刚说你爹给你挑选的新娘,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连澈哪里敢隐瞒,已经快疼的升天了,赶紧从实招来。 “我十六岁的时候死的,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只记得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魂魄与肉身已经分离了,我被人丢进了深井里。 那里面又冷又寒,想要去投胎,却发现魂魄动不了,应该是被害我的人困住了,根本出不了那个井。 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似乎没人知道我被丢在了那个深井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腐烂,直至化为一堆白骨,却始终没有等到为我收尸的人。” 说到这里,想到伤心事,蓑衣鬼那张惨白的脸越发狰狞。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射出寒冰剑。 “所以呢?你心中怨气太大,积累了十多年,终于要爆发了吗?你妹妹百里香珍和她的夫婿是不是被你弄死的?” 问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在痛哭流涕的百里香珍。 百里连澈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凸了出来,显然气得不行。 “换做是任何人,就那样一直被囚禁着,无人问津,无辜枉死,怨气都会与日俱增的! 但我身有怨气也没用,始终冲不破那道封印!我倒是想除去报仇,可我根本离不开那口井!” 上官燕婉闻言,目光审慎地看他一眼,这么说,那个厉鬼并不是百里连澈? 这百里镖局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658真他娘的气死个鬼!(6更)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再次提出心中疑惑。 “既然如此,你现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从井里挣脱开了!” 百里连澈一怔,之后又开始大呼小叫,比哭坟的声音还瘆人。 “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不是良心发现,突然想起了死去十多年的儿子! 也不知从哪里请了个高人,找到我的葬身之处,又把那口井的封印给除了,所以我才出来的! 这才刚刚重见天日没几天,如今又落在你手上,真他娘的流年不利! 做人那么苦就算了,怎么做了鬼,反而更苦了!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啊啊啊!我虽好吃懒做了些,却从未做过坏事,怎么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了! 害死就算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悲催的人吗!啊啊啊啊!” 百里连澈想起往事,悲从中来,又开始扯着嗓子嚎叫,被魑离一脚蹬在脸上,才安静了会儿。 上官燕婉恍然想起上次在百里镖局祠堂看到的那张黄符,心头一动,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 “你刚刚说,你爹找了个高人?你可见过那个高人长什么样?如今那高人可还在百里镖局?” 百里连澈还在闷着头嘤嘤哭泣,闻言,脑袋晃了晃。 “我他娘的在潮湿阴寒的井底下憋了那么些年,再不出来透透气,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所以从井里出来后,准备去我爹跟前绕几圈,本想吓一吓的,毕竟他对我不闻不问,实在让人寒心。 可我刚靠近一些,就发觉我的魂魄在变弱,我爹对面正坐着个身穿道袍的人,肯定是他搞的鬼! 我哪里还敢靠近,就悬在大门口的梁上听了一会儿,我爹对那个道士十分恭敬,说话都不敢大声的。 在我的印象里,他可从未对谁说话这般轻声细语,想来那真是个厉害的道士!” 道士?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燕婉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头一跳,莫名想到了蓬莱观! 安贵人就是从蓬莱观求来的黄符,跟百里镖局祠堂的黄符,如出一辙,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思及此,又问道:“那你可听到他们两个聊了些什么?” 百里连澈好似被说到了痛处,眉头一皱,变得蔫吧了些。 “那道士说厉鬼已经被救出,只要再找一个八字相合的新娘,就能彻底安抚。 听他们说起厉鬼,我才知道,原来家里出了个四处生事的鬼,而我爹把我当成了那只厉鬼! 真他娘的气死个鬼!我也太委屈了吧!明明不是我干的,却被当成是索命的厉鬼! 珍儿是我妹妹,我就算再恨我爹,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啊!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这样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若不是那只厉鬼出来捣乱,估计我爹永远也不会想起我来。 我终于从井里出来,又多了个媳妇,想想也不错,也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今天正是我迎娶新娘的日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抬脚在他脸上狠狠一碾。 “你个小畜生,抢了我嫂嫂做鬼新娘!还好意思在这里抱怨!没有一剑让你魂飞魄散,你都该谢天谢地了!” 百里连澈痛得嗷嗷叫,看到她阴寒的脸,只敢小声地断断续续抽噎,哭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上官燕婉嫌恶地把他的脑袋往地上一戳,耳边终于清静了。 心里想着也问不出什么了,说起来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可怜,永不超生什么的着实有些过了。 当即让魑离给地府的阴差发个信号,让他们把这两个漏网之鱼带走。 处理完两只鬼,便风驰电掣地朝百里镖局奔去。 659忘恩负义不是君子所为!(7更) 德清县,百里镖局。 上官泽辰带着明楼和明泰风驰电掣,一路疾驰到百里镖局。 跟之前去的郑老爷家不同,门口并没有冥亲摆设,内里也没有请人来吃酒,整个庄子都静悄悄的。 正要走进去,心思一转,朝明楼和明泰摆摆手,附耳说了几句。 两人闻言点头,身形一闪,已偷偷翻墙进去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上官泽辰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刚行了几步,百里千寒带着吴管家急匆匆地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笑。 “不知贵客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百里千寒乍然听说,之前在这里住过一宿的贵人又上门了,心头一跳。 若是来表示感谢,为何大晚上的来?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惴惴不安,还是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 上官泽辰心里焦急,丝毫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百里庄主,今日上门来叨扰,主要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百里千寒与吴管家对视一眼,当即点头,“还请问,在下若是知道,定然知无不言。” 上官泽辰语气一冷,压低了声音,“庄里有没有多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 百里千寒身形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倒是旁边的吴管家十分镇定,双手一揖,态度恭谨。 “这位贵人,我是庄子的总管家,没什么事情能瞒过我。 实不相瞒,近日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庄主一直忙前忙后,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 其他人也是悲痛欲绝,很少出门,根本不曾见过什么身穿嫁衣的女人。 再者说,你看看四周,到处都是白幡,哪里像是办喜事的样子。 贵人,您这样问,莫不是在开玩笑?” 上官泽辰将百里千寒惊惧的神情看在眼里,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吴管家,目光冰冷如剑。 “吴管家,我只是问你们有没有见到穿红嫁衣的新娘,可从未提过要办喜事。” 吴管家面色一白,却竭力保持镇定。 “贵人,上次你们一行人无处可以露宿,是我们庄主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一晚。 虽说并未指望你们能投桃报李,但也不至于让你们对我们处处怀疑吧?这样忘恩负义可不是君子所为。” 百里千寒终于反应过来,挺直腰板,努力做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吴总管说的是啊,这位贵人,你这样的举动实在令人心寒啊。” 上官泽辰早在进院子前,便猜出事情不会顺利,所以直接让明楼两人去偷偷搜查。 而他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拖住两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已。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假装淡定。 “今夜外出办事,恰巧路过这里,而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才想着过来叨扰一晚。 不过是来的路上听说有办阴亲的,心里好奇,问了一句,吴管家和百里庄主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不动声色反客为主,糊弄了过去。 百里千寒闻言,果真放松了警惕,脸上又挂起惯有的假笑。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反应过度了,那贵人还请里面请。” 上官泽辰嘴角一勾,路过吴管家时,冷冷一笑。 吴管家眼底幽光一闪而逝,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他的背影好大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上官燕婉一行四人到百里镖局的时候,四下静悄悄的,从外面看,整个宅子阴森森的。 跟上官泽辰想的一样,心里猜测,百里千寒肯定不可能主动交出人来,要想找到陈琇莹,还得靠自己。 思及此,上官燕婉朝魑离三人做了个手势,将马放在了离院子有段距离的地方,然后翻墙而入。 四人进了庄子,专挑还亮着灯火的屋子去查。 刚看完一间房出来,拐弯的时候,面前人影一闪,突袭而来。 魑离与魍生出手如电,已与来人打了起来,却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上官燕婉手一抬,掌心符箓轻燃,借着光看清了两人样貌,当即低喝一声。 “住手!都是自己人!” 刚刚窜出的人影正是明楼和明泰,两人听到上官燕婉的声音,就像是找到了大部队,差点泪流满面。 整个庄子到处都阴森森的,总觉得后背有双眼睛在看着,盯得人发毛。 两人正心惊胆战之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没想到竟是自己人。 魑离和魍生收回武器,站在上官燕婉身后,挺拔如松,一动不动。 上官燕婉手腕一翻,又把掌心的火压了下去,左右看了看,低声问出口。 “你们找到王妃了吗?六皇兄呢?” 明楼笔挺地跪在地上,“王爷在前厅跟百里庄主说话呢,想要把他绊住,为我们找人争取时间。 可我们把东边一半的屋子都翻遍了,也没看到王妃的影子,正准备继续往下翻呢。” 660站着一个骷髅骨架!(1更) 上官燕婉低头沉思,缓缓开口。 “既然这样,那现在开始重点翻找西边的屋子,为了节约时间,两人一组,从南到北,速度要快!” 话音落,几条黑影同时窜向夜空,与夜色融为一体。 上官燕婉与魑离一组,两人刚行没几步,忽而顿住了脚步,压低声音道:“有人!” 转头一看,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窜过。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跟了上去,左转右转,屋顶花园,紧跟不舍。 直到一间屋子前,那黑影好似空气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了。 上官燕婉眉头紧锁,抬头一看,面前的那间屋子正是百里家的祠堂! 魑离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公主,那黑影身形瘦削小巧,动作敏捷,绝对是个女人! 看她对庄子如此熟悉,肯定是百里镖局里的人,她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们?又为何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上官燕婉心里同样徘徊着这么几个问题,看到黑漆匾额上的祠堂二字,忽而心尖一亮。 “百里连澈是百里千寒的儿子,若想办冥亲,肯定要在老祖宗跟前完成仪式,才算是入了族谱,难道表姐在这里?” 话音落,直接抬脚往门上狠狠一踹,“砰”的一声,木门撞在墙上。 上官燕婉抬脚迈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愣住了! 黑漆木门被踹开,光亮爆涌而出,上官燕婉下意识地扭过头。 待适应了光线,才转过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了! 原本黑漆漆的祠堂此时亮如白昼,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大红嫁衣的陈琇莹,她面上还贴着花钿。 芙蓉面,冰雪肌,蛾眉偃月,杏眼如星,宛若含苞待放的芙蓉,俨然是早上看到时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她的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面颊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几欲坠落。 她好像被施了法,全身僵硬,完全被固定住,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唯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转。 在与上官燕婉对视的一刹那,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滴,让人看了只觉心疼。 令人感到惊悚的是,陈琇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骷髅骨架!根本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把全身的骨头拼接成一具完整的骨架,用木头支起,外面披了一件大红衣袍。 上官燕婉看着骷髅头上两个黑漆漆的眼窝,喉头一阵做呕。 那具骨架是百里连澈,死去十多年的百里连澈! 上官燕婉慢慢站直身体,正要上前,身旁却闪过一个影子,便随着一声喜极而泣的惊呼。 “莹儿!” 早在上官燕婉踹开木门,魑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陈琇莹,楞过之后,毫不犹豫地给几人发了信号。 上官泽辰原本还在与百里千寒周旋客套,听到信号弹的声音,好似一阵风,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百里千寒与吴管家呆愣了一会儿,对视一眼,眸中闪过惊慌,也跟着跑了过去。 上官泽辰跨进门槛的时候,眼里只看到了陈琇莹,朝思暮想的人,他的新娘! 他像是离弦的箭,从上官燕婉身旁窜过,大步流星地跑过去。 “不要!六皇兄!” 661我还算什么男人!(2更) 上官燕婉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看到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手在腰间一抹,银鳞飞射而出。 就在上官泽辰指尖碰到陈琇莹的时候,银鳞卷住了他的腰身,狠狠往后一带,刚好被赶来的明泰接了个正着。 上官泽辰的指尖漆黑一片,隐约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就在他刚触碰到大红嫁衣的刹那,无火自焚! 陈琇莹见心上人飞扑而来,泪水更加汹涌而出,已经模糊了视线。 可看着他受伤,又心疼不已,张着嘴想安慰,却叫不出声,说不出话。 上官泽辰像是被激怒的兽,双目赤红,反应过来后,开始继续挣扎,却被明楼和明泰死死抱住! 上官燕婉收回银鳞,走到他面前,神情凝重。 “六皇兄,我知道你担心嫂嫂,我同样担心她,担心的人都要炸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冲动,若是那般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不仅你会受伤,嫂嫂也会受伤的!” 上官泽辰呼吸沉重,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陈琇莹,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兽。 “虢平,我该怎么办?你告诉皇兄,我该怎么办?!莹儿是我的王妃,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啊! 看到她受苦,我如何能袖手旁观?这太煎熬了,我一刻都等不了! 我宁愿和她一起受苦,也不要看着她独自承担!若我只站在这里看着,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他是黑甲军的首领,自小舞刀弄枪,比其他皇子都要坚毅勇敢,上官燕婉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表情。 她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相信我,六皇兄,我既然能够找到嫂嫂,就一定能救她!” 话音落,上官燕婉默默转身,小心地走到陈琇莹身旁,又绕到她身后。 果然,陈琇莹的背后贴了好几张符箓,且上面的符文十分复杂,见所未见! 果真是出自高人之手! 陈琇莹身后的符箓困住了她,使她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 上官燕婉刚把手伸出,却被一旁的魑离和魅舞抓住了,“公主,我来。” 她却摇了摇头,想到上次魑离取那张年代久远的符箓,都把夺魄刀烧得焦黑。 若是换成一张新符箓,威力肯定更加无穷。 上官燕婉皱眉想了想,忽而衣袖一挥,小黑钻了出来,盘在她的肩头吐信子。 她朝陈琇莹背后的黄符点点头,小黑吐了吐信子,又伸着脑袋嗅了嗅。 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直接跳到了陈琇莹身上,在她背后游走,很快便把那几张符箓吃进了肚子里。 若论阴邪,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在血池骨骸中长大的三眼灵蛇! 即便如此,小黑似乎还是被符箓烫伤了嘴。 原本还欢快地吐着信子,吃完之后,蔫哒哒的,扁扁嘴,直接钻进了袖子里。 就在小黑吃完最后一张符箓的时候,陈琇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上官燕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刚抱了一下,就被窜上来的上官泽辰接过去了,“莹儿!” 662都什么事,没一件顺心的!(3更) 原本应该是此生最难忘最幸福的一晚,却成了最难忘最惊悚的一晚。 陈琇莹已经算是坚强的了,若是一般女子,别说与骷髅骨架站在一处,光是看一眼,估计都要晕过去了。 她双手圈住上官泽辰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胸前,早就哭花了妆。 上官泽辰面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只觉身前一股灼烫腻人的湿意,隔着薄薄的衣衫,渗透入肤,烫进骨髓。 心头一阵难受,越发把她紧紧抱住,“莹儿,对不起,都是泽辰哥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一时之间,祠堂里只剩下两人相拥相泣的声音,却因为两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安静。 百里千寒和吴管家看到上官泽辰跑出去的时候,便知道事情败露了,赶紧追了上来。 吴管家从一开始便怀疑他的来意,尤其是他提起穿嫁衣的新娘,更是忐忑不已。 两人一边跌跌撞撞地往祠堂跑,一边还在小声议论着。 “老爷,贵人住在上京城里,却好像知道咱们给少爷找鬼新娘的事情,这本是秘密,他怎会知道? 再说了,鬼新娘是我们花钱找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为何如此着慌?” 百里千寒显然气得不青,一张脸铁黑,表情恨不能杀人。 “你他娘的问老子,老子问谁去!最近都是什么事,没一件顺心的!” 吴管家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再不敢多言。 两人刚踏进祠堂的门,就被好几双冷寒的眸子盯住了,后背一凉。 百里千寒见上官泽辰怀里抱着身穿红嫁衣的新娘,好似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底板。 一颗心也拔凉拔凉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整个人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难不成天师给寻的这个鬼新娘是贵人的娘子?! 吴管家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呆愣地站在那里,使劲咽了咽口水,暗自镇定心神。 酝酿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本以为只有贵人一个来此借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只是不知,你们为何会出现在祠堂里? 这祠堂乃是百里家的禁忌之地,旁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你们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都不跟主人打个招呼,就闯进来,上次分明提醒过你们……”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泽辰一脚踢在了肚子上,重重地砸在地上,嗷嗷直叫。 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欠揍! 上官泽辰本就一肚子火,一想到陈琇莹在大婚之夜遭受的一切,恨不能血洗百里镖局! 他们明知道事情败露,也不解释,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可不就是欠揍么! 百里千寒见吴管家被一脚蹬在地上,吓得身体一颤,却反应极快地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 他以前是做镖师的,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即便是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也要放着防身的匕首。 虽说有些镖师的武艺,但在上官泽辰面前,明显不够用,刚把匕首拿出来,就被明楼一脚踢在手腕上! 匕首飞了出去,百里千寒吓得肝胆俱颤,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瓜子使劲往地上磕。 百里千寒在道上混了那么久,就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面前的一行人,没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既然不能偷偷把他们解决了,为了活命,那只能乖乖装孙子了。 “贵人,贵人,你们听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啊!误会!我若是知道这位姑娘是你的……” 不提陈琇莹还好,一提到她,上官泽辰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怒不可遏,上前又是狠狠一脚。 百里千寒哀嚎一声,与吴管家滚做一处。 上官泽辰看着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把他们一脚给碾死! 他转头看了一眼,从明楼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正要上前,却听到一声柔弱的音。 “泽辰哥哥。” 上官泽辰转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剑丢了,又从上官燕婉怀里把她搂在怀中。 “莹儿,我在。” 陈琇莹小脸惨白,已经有些虚脱,话都不怎么能说出来。 “泽辰哥哥,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见血,不吉利,更不想让你因为我,双手染血。 我们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待,我们走吧。” 上官泽辰看到她眼里的泪,心底柔成一片,恨不能把她融在骨血里,再不让她伤心流泪。 他低头,在那薄红眼皮上轻轻一吻,打横把她抱起,又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大步朝外走去。 “嗯,咱们走,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铁汉柔情,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只不过,上官泽辰走过上官燕婉面前时,与她对视一眼,那一眼的神情不言而喻。 决不能轻易放过这两个畜生! 上官燕婉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当即朝他点点头。 放心,交给我! 明楼和明泰紧随其后,护送着两人离开了。 663死也不敢去劫持王妃啊!(4更) 一时之间,祠堂又寂静下来。 上官燕婉却未想着一剑解决了两人,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上前,一脚踩在百里千寒的脸上,双目尤带薄怒。 “百里庄主,本以为你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没想到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知那个被你们劫持的新娘是何人?” 百里千寒痛得嗷嗷叫,一面侧脸在地上摩擦,火辣辣的疼,面目已经痛得扭曲了。 “不、不知道,女侠,我真的不知道!” 上官燕婉冷冷一笑,又加重了脚上力道,狠狠一碾。 “不知道?那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你可知今日上京有何大事?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你虽然身在德清县,但与上京城离得那么近,总不会没听说吧?” 百里千寒嘴角流出血来,顺着脸滴落在地板上,很快染红了半张脸,越发显得狰狞。 听到她的话,原本还在扭动的身体忽而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看向她,艰难开口。 “难道、难道是景王殿下……” 话未说完,上官燕婉将他狠狠一踢,再次与吴管家撞在一处。 “你果然不傻,既然知道,那你现在作何想法? 居然敢公然绑架景王妃,还给自己死去十多年的儿子做阴亲,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一道圣旨下来,你们整个百里镖局上上下下都要死!” 百里千寒抖若筛糠,做梦也没想到,不过是给儿子找了个鬼新娘,怎么就惹上皇家的人了! 他娘的,还是皇帝的亲儿子景王殿下!想想狗胆都要吓没了! 再看眼前这人,能与景王殿下这般亲近,难道是虢平公主? 百里千寒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翻了个白眼,被吴管家及时晃了晃。 吴管家反应灵敏,看着被吓傻的主子,赶紧爬到上官燕婉脚下,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公主,这真不关庄主的事,也不是我们百里镖局狗胆包天,实在是不知道被弄来的新娘是景王妃啊! 若是知道,就算给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想都不敢想!我们真是被蒙在鼓里了啊!” 吴管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还试图抱紧上官燕婉的腿,却被魑离一脚蹬了出去,脏东西! 百里千寒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爬过来,不断地把脑门往地上撞,试图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否则整个庄子的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公主殿下,还请您明察,这事我们真的是被蒙在鼓里,难道我们闲着没事还想寻死不成?死也不敢去劫持王妃啊! 上次庄里出事,您也在,我二女儿和二女婿新婚之夜被杀,至今未抓到凶手,大家都说是邪物作祟。 我没有办法,整夜被扰的睡不着觉,只能花重金去请个天师来帮忙驱邪。 我们在山下足足排了一天一夜的队,好不容易才请了天师下山。 他说我们庄子里有鬼,都是厉鬼在作祟,还说那个厉鬼就是我死去十多年的儿子。 我当时也震惊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我儿子! 当年我出去押镖,回到家的时候被告知儿子不见了,苦苦找寻了好几年,也不见踪影! 后来,我们都慢慢淡忘了这事,只以为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行。 没想到我儿子当时不是被拐走,而是被杀了!天师说他的鬼魂怨气冲天! 我儿子怪我们没有好好安葬他,也没有去找他,化为厉鬼,天天来扰的我们不得安宁。 我一听,心里又是伤心难过,又是胆战心惊,只能问天师,可有方法可破此局。 天师说,先要找到我儿的尸骨,再给他配一门阴亲,安抚他的怨气,最后在找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便可破了此局。 我什么都不懂,但也不想再让化为厉鬼的儿子出来害人,只能听天师的。 至于那个配阴亲的新娘,也是天师亲自选的,我曾经多嘴问了一句,还被他训斥了。 说什么这是秘密,一切只要交给他就好,我什么都不用问。 谁知道他竟然把景王妃弄来了,他娘的就是个祸害啊!差点把我们整个庄子的人都害死! 去他娘的狗屁天师!肯定是在骗钱!亏的那么些人相信他!就为了请他出山,等上好几天! 我下次若是见到他,一定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上官燕婉闻言,忽而想到被残酷杀死的安贵人以及画扇临死前说的两个字,冷冷开口。 “那个天师,可是从蓬莱观中请来的?” 百里千寒似乎没想到她也知道,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 “是啊,看来他们的名头真的很响亮,连公主殿下都听说了。 您是不知道啊,公主殿下,每天去求符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多。 光有钱还不行,不排上个几天几夜,根本见不到……”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 “那个天师叫什么?长什么模样?” 664蓬莱观果真有古怪!(5更) 百里千寒看着她目光幽冷的样子,差点吓尿了,赶紧想了想,抹抹泪。 “我只知大家都叫他圣莲天师,听声音是个男人,却不知他长什么样。 他浑身上下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特别冷寒,看一眼都要打哆嗦的那种。”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指尖在剑鞘上轻敲,“圣莲天师?蓬莱观的圣莲天师?” 吴管家见她似乎对蓬莱观很感兴趣,赶紧凑上前,顶着一张老脸巴结讨好。 “当时是我去蓬莱观请的天师,我跟那些排队的人聊了很久。 听他们说,蓬莱观有两个天师,一男一女,法力无边。 只不过大家都未见过真容,最多就是看到他们的眼,听到他们的声音,其他就真不知道了。 至于蓬莱观,晚上从不让人留宿,我们若是排队,都是在山门之外。 听说有人出于好奇,曾经半夜偷偷溜进去过,后来,就再也没见那人出来。 蓬莱观就是那般神秘的存在,大家只管拿钱去求他们办事,其他是多一句都不敢说的。” 一男一女?竟然有两个天师! 晚上进去了就出不来?看来这个蓬莱观果真有古怪! 从安贵人到陈琇莹,他们分明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为何要针对她?! 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了。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又看了一眼地上抖成鹌鹑,抱在一处的主仆二人,摇了摇头。 是啊,今天是六皇兄大喜的日子,不易见血,且再留他们些日子! 万一那蓬莱观闭门不见,还指望着他们引蛇出洞呢。 思及此,上官燕婉收起长剑,冷冷开口。 “你儿子已经去地府投胎了,不要再把他的尸骨摆这里了,也不要寻什么阴亲了,赶紧下葬了吧。 至于你们庄里那个厉鬼,根本不是你儿子,至于是谁,你们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若是想解除她的怨气,还需你们自己想办法,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全看你们自己造化。” 说到这里,不再多言,带着魑离三人离去。 百里千寒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与吴管家对视一眼,呆若木鸡。 搞了半天,那个厉鬼根本不是他儿子啊! 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只厉鬼居然还藏在庄里呢,想想都要吓尿了! 百里千寒抱住吴管家,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管家,我该怎么办?你刚刚听到了吧,那只厉鬼还在呢,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我为了今天,受了那么多苦,忍了那么久,我不甘心啊!” 吴管家眼底幽光一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庄主,刚刚公主走的时候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厉鬼不愿离去,纠缠不休,想来是因为有什么极深的怨气。 你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啊?或是害了什么人?或许那只厉鬼就是那人……” 话未说完,已被百里千寒打断了,他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却还在硬撑。 “不、不可能是她!我、我、我没有对不起她!都是她的错,她的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大吼之后,爬起来,便踉跄着跑了。 吴管家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眼神幽深似暗夜的井,不知在想什么。 665我喜欢深深爱着我的你。(6更)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回到上京城,进了宫,便直奔东胜宫。 天上桂枝,人间古树,月色溶溶,一地落花香。 刚进门,便看到一人站在树下,一身月白织锦长袍,如瀑的银发在月华下闪着微光。 他静立于树下,衣袍迎风舞动,衣角金丝勾成的榴花好似瞬间盛开一般,层层叠叠。 上官燕婉心尖一热,径直朝他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依斐哥哥,都这个时辰了,你为何还未休息?” 云依斐只觉背后一热,嘴角轻轻一勾,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在等你。”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一片暖热,娇羞地在他后背蹭了蹭,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 “依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将她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因为心有灵犀。” 他的眸子好似月夜下的幽井,又亮又深,望进去,只觉被俘获,再也移不开视线。 上官燕婉与他目光交缠,明知是有人给他说了今晚的事,却见他这般甜言蜜语,忍不住嗔他一眼。 “依斐哥哥,你学坏了。” 云依斐捧着她娇羞的脸,眼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惧,忽而按住她的后脑,将薄唇印了上去。 开始时只是浅尝辄止,慢慢地描画她的唇形,逐渐炙热起来,双臂越发紧地环住她,将她的小舌含入口中勾缠吮吸。 上官燕婉冷不防被他吻住,这个吻缠绵而热烈,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唇齿激烈地交缠着。 恍恍惚惚,心底升起莫名的饥渴感,开始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她想,或许云依斐看出她眼底的惊惧了,想要让她安定下来吧。 这一晚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心一直吊着,有种过了一年的感觉,太难熬了。 她需要他的怀抱,更需要他的温暖。 上官燕婉反手环住他的腰,跟着他的舌尖嬉戏,耳边忽而响起低沉暗哑的嗓音。 “婉婉,若是我变坏了,你可还喜欢?” 上官燕婉睫毛轻颤,楞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似乎她曾经问过同样的话,算是风水轮流转吗? 红唇一张,露出一排石榴米似的雪白牙齿,在那薄唇上轻轻一咬,又重重一吸。 “无论依斐哥哥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是你,我就喜欢,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不管是吃醋使小性子,还是变得坏坏的,我都喜欢,永远喜欢。” 一句话彻底取悦了云依斐,他放开她的唇,与她深深对视,眼角一点泪痣,媚若花钿,清浅一笑,仿若尘尽光生。 “婉婉,你真好,我曾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但我更喜欢深深爱着我的你。” 话音落,将人打横抱起,朝屋里走去。 上官燕婉小脸玉透绯红,埋在她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颈项,咯咯浅笑。 “依斐哥哥,我跟你一样呢,更喜欢无原则包容我、无缘由爱着我的你。” 唯有枝头桂花轻舞,开得热烈,帘影淡秋光。 一阵风过,桂香飘远。 666国师大人也一把年纪了。(7更) 第二天一早,上官燕婉朦胧醒来的时候,只觉一双手臂紧紧箍着她细软的腰身,正有薄唇沿着她的后脖颈一路吻到耳根处。 “醒了,婉婉,昨晚睡得可好?” 上官燕婉勾唇浅笑,并未睁开眼,只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在他身前亲昵地蹭了蹭。 “嗯,醒了,昨晚睡得很好,本以为会一夜难眠呢。” 云依斐用舌尖描摹娇嫩的耳廓,轻咬深吻,说出的话像是喉咙深处的呢喃。 “我都知道昨日发生的事了,我应该去找你的,让你那般受惊,心里很是难受。” 上官燕婉这才睁开水盈盈的眸子,剜他一眼,故意噘起红唇。 “依斐哥哥,你莫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子?我都说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我可以独当一面。不过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厉鬼而已,还吓不到我。” 云依斐听她如此说,心跟着一片温软,忍不住低喃一声,低哑而醉人。 “是我多虑了,我的婉婉,自是世间最厉害的女子。” 上官燕婉睁开眼后,才发现他身前纵横着几道清晰的红痕,他本就肌肤白如玉,如此一看,甚是显眼,想不发现都难。 她恍惚想起昨晚情难自禁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爪印,不觉小脸绯红,直接把侧脸贴上去,眼不见为净。 云依斐发现她的羞窘,轻笑一声,为了避免她的尴尬,换了个话题。 “婉婉,你昨晚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想跟我说。” 上官燕婉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当即又抬头看他,一脸认真。 “昨日我问过百里庄主了,他说这次帮着施法的是蓬莱观的圣莲法师,果真跟蓬莱观有关。 我想今日亲自去一趟,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何那么多人排队要去那里求符。” 云依斐微楞,眼底流光一闪,闭着眼睛思考一会儿,微微睁开幽深的眸子,里面一片西山晓雾,看不清神色。 “嗯,我知你的性子,若是你想去,没人能拦得住,与其让你想东想西,不如陪你一起走一遭。” 上官燕婉心下大喜,当即凑上红唇,在那薄唇上吻了一下。 “我就知道依斐哥哥最好了。” 两人说定这事,便迅速起床更衣,在东胜宫用罢早饭,就出发了。 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向西北疾驰而去。 上官燕婉和秋绮穿着男装,云依斐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袍,只是戴上了兜帽,掩住了一头银色的发。 两人没想到的是,竟在蓬莱观的外面遇到了孙老夫人一行人。 蓬莱观山门打开,游人陆续涌入,上官燕婉刚下了马车,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一群人。 孙老夫人被顾玥婷搀扶着往前走,林夫人走在后面,与孙思柔小声地说着什么,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 浩浩荡荡一群人,想忽略都很难。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呢,孙思柔一眼便看到了她,正要大喊一声,忽而想起什么,又赶紧闭上了嘴。 她不知跟林夫人说了什么,林夫人朝上官燕婉这边看了一眼,又微微朝她点头。 孙思柔这才脱离了大部队,一蹦一跳地跑到她跟前,娇俏地小声喊了一句,“姐姐。” 上官燕婉见她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不觉轻勾嘴角,也压低了声音。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孙思柔闻言,朝孙老夫人处抬了抬下巴。 “我大哥都二十又七了,搁这个年纪,人家都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可他至今还未娶亲生子,我祖母能不心急么。 虽说如今有了未婚妻,眼看着马上也要过门了,我祖母自然就想着,赶紧弄张求子符,贴在喜房里。 听说蓬莱观的符特别灵验,一大早便把我们折腾起来,就为了来求张符,我都没睡醒呢。” 说到这里,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忽而看到旁边站着的云依斐,见他脸色不郁,一身冷寒,吓得往上官燕婉身后一缩。 “姐姐,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虽说国师大人也一把年纪了,但看起来比我大哥年轻多了,娶妻生子什么的,一点也不用着急的。” 一把年纪的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笑意,却还要保持面无表情,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壳。 “小姑娘家家的,见天儿的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思柔好似小狐狸一般,眼珠子一转,朝她吐了吐舌头。 “姐姐教训的是,国师大人的事,岂是我等凡人等妄议的,就算孤独终老,那也是神仙生活,我以后再不会说了。” 可能会孤独终老的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只觉周身冷冷的,一股寒气从身旁蔓延,正要把孙思柔赶紧弄走,那边孙老夫人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了,似乎有些着恼。 孙思柔一看孙老夫人那紧绷的面皮,急忙朝她吐吐舌头,一溜烟跑走了。 “姐姐,祖母叫我了,我先走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飞奔而去,不觉长舒一口气。 ------题外话------ 宝贝们,女王节快乐,么么哒! 本站有月票的,赶紧投哟,今天是双倍月票,么么哒,爱你们,生猛一扑! 第一次求月票,还有些羞答答,哈哈哈 667真是狗改不了吃屎!(1更) 孙老夫人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没了声音。 扭头一看,只剩下林夫人一个,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小孙女跑了。 抬头朝上官燕婉那处看了看,气得老脸铁青。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缘何会跟陌生男子如此亲近?真是不成体统!” 说话的时候,目光冷寒,死死地盯着林夫人,真是越看越生气。 “你这个做娘亲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成天傻头傻脑的,也不管管她,要是名声毁了,以后还怎么给她找婆家!” 林夫人没敢接话,只垂着头嗯了几声。 顾玥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好与上官燕婉对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上官燕婉穿男装,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心头一跳,赶紧拉了拉孙老夫人的手臂,低声劝说。 “外祖母,这里是蓬莱观,切勿动怒,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孙老夫人闻言,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还不赶紧把那臭丫头叫过来!你是哑巴吗!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林夫人点点头,朝孙思柔招招手。 顾玥婷掩下面上的惊疑不定,又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才扶着孙老夫人往里走。 孙思柔揽着林夫人,气呼呼的朝两人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林夫人无奈摇摇头,拉着她跟了上去。 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上官燕婉也听清了孙老夫人中气十足的骂声,冷嗤一声。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吃软怕硬,惯会欺负老实人!” 秋绮闻言,嘴角一抽,原本想着劝说一下,毕竟是公主,说这种脏话貌似有些不成体统。 但是想到孙老夫人的做派,在那么些人的面跟前,丝毫不给儿媳妇面子,显然是作威作福惯了,着实该骂。 云依斐眉头微皱,只拉着她的手,朝观里走去。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何必跟他们动气,反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上官燕婉并非要与孙老夫人过不去,不过是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一时忍不住,就只会欺负府里的老实人! 以前做她孙媳妇的时候,即便贵为公主,也没少受她的窝囊气! 两人肩并肩走进道观里,才发现里面的人比外面还多,简直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了。 秋绮忍不住感慨一句,“这也太夸张了吧,我竟不知,在民间还有这等香火鼎盛之地。” 看到身边有人兴奋地拿着一张黄符走过,视若珍宝一般捂在胸口,忍不住问。 “公子,这里的黄符真的那么灵验吗?驱邪除秽就算了,居然还能求子?!”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前方巍峨雄壮的灵宫殿,沉吟出声。 “谁知道呢,所以才亲自来看一看,凡事只有看过之后,才能知道真假。” 云依斐走在她身侧,环顾一周,出声介绍。 “前面这座是灵宫殿,乃是蓬莱观的正殿,可求开悟成就、开智发慧、超度故人等。 灵宫殿前有莲池,内植红莲,花开四季而不败,据说若能求一碗莲池圣水,可健康长寿、治病消业。 左侧石崖洞穴如屋,名曰七真殿,位于山半腰,多是求子求姻缘的。 右侧岩石为砾石胶结岩,形似蚌珠,名曰宝珠洞,求财的居多,做生意的商人每月都会来添香油钱。” 云依斐每说一句,秋绮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这蓬莱观还真是世外仙山啊,什么都能求。” 相较于秋绮的惊讶,竹平倒是淡定的紧,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像是国师的小厮。 实则一双眼睛早把周遭瞟了一遍,心里着实惊叹了一番,又暗自把蓬莱观跟冷清的东胜宫比了比。 还是这里好啊,人烟鼎盛,不但人多,畜牲也多,你看看那到处跑来跑去的野猫野狗,多欢快啊。 东胜宫里,除了国师大人,就只有他和竹安两个,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天天相看两相厌,都快闷死了。 上官燕婉扭头看云依斐一眼,眉眼带笑。 “看来依斐哥哥之前答应我要好好探查一番,没有白花功夫啊,打听的这么清楚。” 云依斐不禁笑出声来,嗓音沉沉,如低回的弦歌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你吩咐的事情,我自然尽心尽力。” 上官燕婉脸色微红,扭过头来,不再看他,径直往前面的灵宫殿行去。 “走,咱们去看看,顺便求张符回去。” 几人进了灵宫殿,到处都是磕头上香的人,一个个的,脸上满是虔诚。 再看前面的功德箱里,塞满了金叶子,这才一大早的,就已经要满了,可见平时生意有多火爆。 上官燕婉几人好不容易凑上前,发现正中坐着一人。 她眉眼一厉,仔细看了那人几眼,又与云依斐对视一眼。 这人就是蓬莱观的观主吗? 云依斐摇摇头,也不知那人身份,这般看着,着实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为何是个女人? 668施主想要什么符?(2更)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眼中俱带着一丝疑惑,慢慢走上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敢问可是蓬莱观的观主?” 那人身上裹着道袍,头上带着兜帽,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眼,就那般坐在那里。 “我乃蓬莱观血莲天师,看来施主是第一次来这里。” 上官燕婉一听她的声音,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个女人,刚刚只看那一双眼睛,还以为认错了。 “没错,确实是第一次来,慕名前来,只为一睹观主的风采,不知他在何处?” 血莲护法眼里流光一闪,眸子在她和云依斐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才悠然开口。 “真是不巧,观主近日在闭关,谁也不见。” 上官燕婉与她四目相接,却并未发现什么疏漏,那双眼睛隐藏的很深。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趟是白来了。” 刚要转身离去,忽而想到百里千寒昨日说的话,好像还有个圣莲天师,左右看了看,却不见踪影。 “听闻观中还有位圣莲天师,法力高强,可降妖除鬼,不知今日他可在观中?” 血莲天师眉眼一勾,淡淡开口。 “实在不巧,圣莲今日也不在观中,被请去帮人做法了。” 上官燕婉差点一掌拍她脑袋上,忍了忍,冷笑一声。 “看来我与蓬莱观着实没什么缘分,既然大老远来了,也不能白来,便买张符吧。” 血莲天师却纹丝不动,语气未有丝毫变化。 “请问施主想要什么符?” 上官燕婉假装低头想了想,才开口。 “近日有个好姐妹要出嫁了,想为她讨一张平安符,保她平安入洞房才是,以免半路又被人劫了亲。” 她的话意有所指,圣莲天师把陈琇莹借走当鬼新娘的事,这个血莲天师绝对知道内情! 可让她失望的是,女人面上没露丝毫破绽,声音还是那般无波无澜,真的好似方外中人。 血莲天师从袖中翻出一张黄符,递了过去。 “祝施主达成所愿。” 秋绮急忙上前接过那张符,小心地捧在手心。 竹平赶紧从袖子里翻出几枚金叶子,丢进功德箱里。 一行人刚走出来,上官燕婉便从秋绮手中接过那黄符,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名堂。 “依斐哥哥,我之前在表姐的身后也见过蓬莱观的符箓,虽然功能不同,画的符文也是各不相同,但我总觉得这手法有些熟悉。” 云依斐一直未开口说话,因为他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窥伺感,没错,总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 直到从大殿里出来,那种感觉才淡了些。 听到上官燕婉的话,转头接过那张黄符,面上惊讶一闪而逝。 “这张黄符,从手法上看,倒是跟我们云家的画符方法有些相似。” 上官燕婉原本脑袋懵懵的,闻言眼睛一亮。 “我就说,看着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你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真的是有些像啊。” 云依斐把黄符放在指尖轻搓,眸光幽暗,好似暗夜幽井,又转身看了一眼灵宫殿。 669这锦鲤着实肥了些。(3更) 几人从大殿出来,正看到孙老夫人一行人挤在莲池旁边,似乎在排队等着做什么。 上官燕婉走过去,朝莲池看了一眼,鲜红的莲花娇艳欲滴,真的好似被血涂成的色彩。 秋绮惊讶地睁大眼,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 “公子,这莲花好生诡异,竟然连茎秆都是红色的,我以前也见过红莲,却不是这般模样,也不知他们怎么养出的这一池红莲。” 上官燕婉鼻尖微动,又靠近了些,看着清澈见底的池水,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莲池里的水好清。” 云依斐也皱眉站在旁边,清绝的眸子一直看着里面,附和了一句。 “就是太清了些,反而觉得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竹平听不懂两人的暗语,只看着跳来跳去的锦鲤,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东胜宫也有个池子的,里面也养了许多锦鲤,但是跟这里的锦鲤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莲池里的鱼也太肥了些吧,也不知吃什么长的,再这样长下去,都肥得跳不动了。” 一句话酸溜溜的,这里的野猫野狗长得肥嘟嘟就算了,连锦鲤都肥得不成样子,着实气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苛待了东胜宫的锦鲤,个头小就算了,还瘦巴巴。 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被身旁几个虔诚的信徒听到了,纷纷朝他看过来,那眼神凉飕飕的,跟冰刀子一般。 竹平自知说错了话,还有些懊恼,明明是在心里想的,怎么就嘴贱说出口了呢。 他下意识往云依斐身侧挪了挪脚步,哼,你们若是有胆,来挑衅国师大人试试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同于那些脑残的信徒,上官燕婉倒是被他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又把视线投向那些锦鲤。 “这池子里的锦鲤着实肥了些。” 竹平原本蔫哒哒的,一听这话,好似打了鸡血,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云依斐淡淡地扫他一眼,立刻又垂下了头。 心里却在打着小九九,哎,这里的锦鲤长这么肥,肯定是这圣水的缘故,要不偷偷带点回去?以后东胜宫的锦鲤岂不是也会长得胖胖的。 云依斐并未理会他,只靠近上官燕婉,凑在她耳侧,低低说了一句。 “这池子里的东西都有些古怪。”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要开口,只觉袖口一凉,小黑竟钻了出来,盘在她的指尖,兴奋地吐着信子。 她把手抬起来,指尖轻点小黑的脑袋。 “怎么钻出来了?可是饿了?” 小黑双眼一亮,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噌的一下从她手上跳起,一跃跳进了莲池。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正欲伸手阻拦,掌心一空,什么也没捉到。 云依斐眸光清寒,抓住她的手,低低说了一句。 “小黑有灵性,普通生灵奈何不了它,不会有事的。” 上官燕婉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他一眼,只能跟着点点头。 小黑跳进去没多久,也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莲池里的锦鲤开始不停地往外跳,络绎不绝。 红色的莲花随风款摆,红色的鲤鱼在莲池上空交相跳跃,这一幕说不出的美轮美奂,又说不出的妖异。 670这可是天降祥瑞!(4更) 莲池周围的众人以为苍天显灵了,一个个兴奋地手舞足蹈,甚至有人还作起了诗。 “快看!锦鲤全部跳出来了!定是祥瑞之兆!” “没错,上天一定听到我虔诚的祈祷了,定会让我达成所愿!” “我以前来过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景,真是壮观啊!” “美哉,美哉,锦鲤跃莲池,红莲鲛绡透!”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这些人怕是被洗脑了吧? 可心里却有些担忧,也不知小黑到底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也许是众人的声音太大,原本端坐正殿的血莲天师忽而走了出来。 她手拿拂尘,身形缥缈,几个起步,已到了莲池边。 上官燕婉此时才看到她全身,比她想象的要高大一些,一个女人生的如此人高马大倒是有些怪异。 可此时明显不是对她评头论足的时候,上官燕婉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眸子里带着些担忧。 这些普通的香客看不见小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代表血莲天师察觉不到。 果然,血莲天师只看了一眼,眸子里射出冰寒的利剑,看向上官燕婉几人时,周身都笼着寒气。 “这位施主,本观有规定,任何人不得向莲池中扔任何东西,以免污了莲池的圣水。” 上官燕婉原本还有些担忧,被她这般警惕地盯着,反而放松了些,目光迎向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否认到底。 “血莲天师,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可都是虔诚的信徒,怎会明知故犯呢? 再者说,你莫不是没听到周遭香客的话,这可是祥瑞之兆,跟丢不丢东西有什么关系。” 血莲天师被她怼的无言以对,眼珠子一突,那眼神冷的能杀人。 可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不能引起骚乱,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祥瑞之兆。 她站在莲池边,拂尘往莲池边一搭,刚好落在一朵红莲上。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眼神幽深,这莲池果真有古怪,否则这血莲天师不会如此紧张! 池中红莲浮动,无风自摆,锦鲤跳得更欢快了。 血莲天师的脸却越来越白,一双黑眼珠子几乎能喷出火来。 上官燕婉假装看锦鲤,双手放在栏杆上,衣袖搭在莲池旁,忽而一凉,有东西窜了进去。 眼里精光一闪,当即后退两步,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血莲天师。 跳起的锦鲤越来越少,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嘿,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我刚刚怎么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蠢货,哪里有什么黑影,那是锦鲤好不好?千万不要乱说,莫得罪神灵。” “怎么锦鲤又变少了?” “这可是天降祥瑞,祥瑞之兆自然只有一会儿,总不能一直显灵。” “那我们真是太幸运了,竟然有幸看到这祥瑞之景,定会得偿所愿。” 相较于周围香客的兴奋异常,血莲天师却没那么的好心情。 她慢慢地收起拂尘,瞳孔微缩,狠狠地盯了上官燕婉一眼。 刚转过身,忽而抬起袖子捂住了兜帽下的唇,吐了口血。 671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5更) 莲池再次恢复了原有的模样,香客们越发坚定此乃圣池,开始排队等圣水,仿佛只要能喝上一口,便会长命百岁一般。 直到血莲法师消失在视野中,上官燕婉才把小黑揪出来,看了一眼,眸光幽暗。 小黑依旧吐着信子,摇头晃脑,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样子,只是那两只小尖牙上却染着血。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又同时低头看向莲池,依旧是清澈见底的池水,依稀可见锦鲤在其中游来游去,只是数量比之前少了些。 正看得出神,耳边忽而传来一声低喝。 “你这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这可是好不容易求到的圣水,也就这么一碗!让你喝一口,你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敢拒绝!” 上官燕婉倏然转头看去,正是孙老夫人,她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碧玉碗,目光看向孙思柔。 想来是好不容易讨了一碗圣水,施舍一般忍着肉痛让孙思柔喝一口,以免落人口实,说她不疼爱这个孙女。 可孙思柔不知为何,倔强地垂着头,就是不愿意喝。 上官燕婉看着小黑带血的牙齿,衣袖一挥,朝孙老夫人几人走去。 “孙老夫人,好巧,竟在这里碰见了。” 孙思柔听见熟悉的声音,当即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她,眼里满含感激。 可看在孙老夫人眼里,这就是暗送秋波,不知廉耻,气得脸拉成老黄瓜。 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明目张胆地勾搭她孙女!刚刚假装没看见,放他一马,现在还有脸走过来见礼! 许是过于生气,竟都没注意上官燕婉的称呼。 孙老夫人正要出口怒斥,却被顾玥婷和林夫人同时拉住了衣袖。 顾玥婷紧张地看着上官燕婉,赶忙揽住孙老夫人,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孙老夫人原本怒不可遏的神情瞬间变了,再看向上官燕婉时,吓得双股战战,嘴唇颤着,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林夫人转头看她一眼,毕竟是自己的婆婆,赶忙站出来解围。 “啊,真是好巧,婆婆见今日天气晴好,便带着一家人来此上香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目光清寒,显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孙老夫人心惊胆战,有些后怕,幸好刚刚没有直接骂出口,否则脑袋都要搬家了。 心有余悸的她又偷偷地咽了口口水,才小心开口。 “是我老人家眼拙,竟是没有认出公……” 刚说到这里,就被上官燕婉出手打断了。 “孙老夫人莫要自责,出门在外多有不便,穿了男装,也难怪你没认出来。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以后这般模样见到了,老夫人称呼我公子就好。” 说到这里,见她一脸呆愣,又转头看向孙思柔,淡淡开口。 “老夫人也知道,我与令孙女有些投缘,难得在这里遇到思柔,能不能把她借我一会儿?” 孙老夫人一听,当即点头如捣蒜,态度变得极快。 “可以,当然可以,柔姐儿能入了公、公子的眼,这是她的福分。” 是个人都知道,但凡攀上了虢平公主的高枝,那就是一辈子的容华富贵,求都求不来。 孙老夫人可是个人精,孙女跟虢平公主交好,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自从上次上官燕婉去国公府大闹一场,替孙思柔母女出了气,撑了腰,孙老夫人对两人的态度就变了。 虽说还是有些疾言厉色,却不像往日那般尖酸刻薄了,都是见人下菜碟。 自家媳妇和孙女入了最尊贵的公主的眼,虽不知原因,但还是少惹为妙。 孙思柔闻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急忙跳到她身边。 上官燕婉朝孙老夫人点点头,带着孙思柔走了,刚走出一步,又侧耳跟她说了句什么。 孙思柔身形一愣,又折返回来,面上笑嘻嘻的。 “祖母,我忘记跟娘亲要金叶子了,总不能让公子帮我出钱。” 话音落,一手揽住林夫人,趁着拿金叶子的空档,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因为速度极快,又背着众人,孙老夫人自是没看到。 等上官燕婉一行人走远了,孙老夫人才回过神,又看了看嬷嬷手上的圣水,有些惋惜摇了摇头。 “哎,这臭丫头真是没福分,连圣水都喝不上。” 话虽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意,甚至带着一丝欣喜。 她又转头看了林夫人一眼,有些肉疼地说道:“儿媳,你喝一口吧。” 林夫人走上前,垂着头,细声细气的。 “娘亲,我就不喝了吧,不能浪费了圣水,听说年长者喝,能延年益寿,年幼者喝,能强身健体,对生孩子极有益处。 我这都半老徐娘了,也没有相公,喝了也是浪费,不若留给相亲和表小姐喝了吧。” 孙老夫人本就不想给她喝,真是一口都不想浪费,但又怕传出她苛待儿媳的流言,才忍着肉疼问了一句。 此时听她如此说,眼里闪过喜悦的光,面上却故意板着脸。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儿媳,你倒是挺懂事。” 林夫人浅浅一笑,看着两人一脸笑意地喝下那碗圣水,眸光深邃,嘴角似笑非笑。 孙老夫人与顾玥婷喝完圣水,心满意足地回味一番,仿佛此后便能永葆青春和健康。 原本还想给孙启晏带回去一些,奈何蓬莱观有规定,圣水只能喝不能带,而且每天限量供应一百碗,先到先得。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天不亮就爬起来了。 此间事了,拿了求子符,又如愿以偿喝到了圣水,一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莲池。 672当我是空气,不行吗?(6更) 上京,国公府。 孙思柔跟着上官燕婉一行人,可比跟着孙老夫人舒服多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虽说旁边的国师大人一直冷着脸,凉飕飕的眼神似乎能把人吃了,但奈何她心大,只假装看不见。 若真是计较起来,她以后怕不是见不到上官燕婉了,就算心里畏惧国师的威严,也要厚着脸皮蹭上去。 等她心满意足地回到国公府时,刚进门就看到两人站在那里,笔直如松,一动不动,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 孙启晏一脸青黑,怒不可遏,冷寒的眸子能喷出火来。 “你还知道回府?这都什么时辰了!” 孙思柔面上的笑已经收敛,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孙启晏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想一巴掌把她呼到天边去! 若不是孙老夫人回来兴冲冲地提了一句,遇到虢平公主,把孙思柔带走了。 他才不会眼巴巴站在这里等,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自从那日在邺城,他和孙思柔大吵一架,就再未跟她说过一句话,本打算晾一晾她。 心里想着,她总会先低头,来跟他道歉的,没想到一直等到今天,还没个动静。 他自己一个人气得头昏脑涨,人家倒好,没事人一样。 又是出去上香,又是跟公主出去玩耍,那叫一个惬意,似乎早把他这个大哥忘到天边去了!估计都不知道他在生气呢! 孙启晏越想越气,就在快要原地爆炸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她的影子,可她却好似没看到他一样,猫着腰就想溜进去。 若不是他怒吼出声,估计她也不会停下脚步。 孙思柔偷偷抬头看他一眼,细声细气的呜哝了一声。 “也不是很晚啊,有姐姐亲自送我回来,又不会有危险,再说了,你以前也从未关心过我什么时辰回府啊。” 孙启晏心头的火苗一下窜上来,被旁边的靖安撞着胆子拦住了手臂。 “主上,切莫动怒,小姐不是有意惹您生气的。” 孙启晏抬脚把他踢了出去,衣袖狠狠一甩,怒视着孙思柔。 “你是不是打算跟我作对到底?孙思柔!你莫要忘了,你姓孙,不姓上官!” 孙思柔见靖安嘴里流出血来,心里也着恼,感觉殃及无辜了,急忙去拉他起来,却被避开了。 “小姐,我没事。” 孙思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悻悻地站起身,与孙启晏怒目对视。 “你就实话说了吧,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做什么你都烦!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总要管我?! 你做你自己的事,我做我自己的事,你就当我不存在,当我是空气,不行吗?! 我希望大哥你还像以前一样,当我是死的,不要再过问我的事情!” 说罢,脖子一仰,扭头跑了。 孙启晏气得火冒三丈,狠狠在地上跺了几脚,眼里火星四溅。 “靖安,找人看着她,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国公府半步!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了! 不要以为有虢平公主给她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说罢,衣袖一挥,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673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作对?(7更) 孙思柔气呼呼地往汀兰院走,路过映月阁的时候,隐约看到个黑影掠过,恍惚以为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嗯?难道是眼花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小跑着走远了。 没多久,孙启晏黑着一张脸来到映月阁,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喝起酒来。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借酒消愁,总觉得一切变得很不顺,家里也烦,朝里也不太平。 不知不觉两壶酒下肚,有些昏沉沉的,正自眯缝着眼,却忽而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孙启晏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却怎么都是模糊一片,唯一能清楚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衣。 女人被靖安拦了下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孙启晏看到那一身红衣,脑子里忽而浮现一张脸,不自觉地朝靖安挥挥手。 靖安眉头一皱,往旁边让了让。 红衣女子走到近前,给他倒了一杯酒,也不说话,只坐在旁边。 一个喝酒,一个倒酒,一个自言自语,一个侧耳倾听。 直到孙启晏醉的不省人事,女子才把他架住,往外面走。 靖安欲上前,却被那女子狠狠一瞪,揽着孙启晏的腰把他带走了。 红衣女子把孙启晏安置在床上,俯身看着他,一脸的迷恋与痴情,声音低不可闻。 “今晚,我要成为你的女人。” 红衣好似薄纱,一层层被褪下,堆积在一起,好似地板上开出的一朵红花。 女人赤脚爬上床,将孙启晏的衣服褪去,脸色绯红,好似情欲里的火焰,一地花开。 她紧紧地抱住他赤裸的胸膛,贴了上去,肤白如玉,腰肢袅娜。 孙启晏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靠着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敏锐直觉,睁着迷蒙的眼,忽而出手捏住了女人的脖子。 “你是谁?” 说的很慢,声音带着酒醉微醺。 女人双臂绕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爷,你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孙启晏因为这句话松开了手,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个画面,又接着不断地闪出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同一个人。 或笑,或怒,或恼,或弯弓搭箭,或骑马驰骋,或手拿长剑,都是同一张脸。 慢慢地,那张脸好似在面前显现。 他迷蒙着双眼看着女人,忽而手上用力,两人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作对?你为什么那般看我不顺眼?为什么?为什么!” 带着酒气的质问,女人再次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往上抬,靠近他的耳朵。 “我以后都不会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好似导火索,男人身上的火彻底被引燃,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蹂躏。 想要看她在身下哭,想要看她在身下求饶,想要她臣服于自己,想要…… 他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只知道想要她。 女人红唇微张,欲说还休,鼻尖渗着薄汗,烛光下泛着暖玉般的光泽。 屏风后是交缠在一处的两人,隐约可见身形起伏,在上面投下晃动的影,夹杂着断续的呻吟。 有风拂过庭院,轻拍窗棂。 窗外黑影一闪,霎时与夜色融为一体。 国公府,椒芳院。 莫染身穿黑衣,面遮黑纱,正侧躺在美人榻上,双眼眯缝着,却没有完全睡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并未睁眼,只轻轻开口,“秋水,爷可睡下了?” 来人亦是一身黑衣,却是黑色的夜行衣,身形娇小,眼神却很清明。 秋水往地上重重一跪,声音有些抖,“已经睡下了。” 莫染听出她声音的怪异,倏然睁开眸子,好似利剑一般射向她。 “发生什么事了?” 秋水犹豫了一会儿,额头磕在地上。 “爷,爷跟表小姐……” 话未说完,莫染忽而坐起身,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说,那个贱人爬上了爷的床?!” 秋水急忙从地上爬起,嘴角流着血。 “是,爷晚上喝了点酒,被表小姐扶着回了朝景院,然后便没有出来。” 莫染双眼赤红,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抬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贱人!她就是个贱人!趁着我容貌被毁,竟敢爬上爷的床!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还什么正经人家的闺阁小姐,这阴私手段可不比妓院里的妓女差!我就知道她会干出这种事!” 秋水眼里精光一闪,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脚。 “主子,您莫要生如此大的气,仔细想想,这未必是坏事。” 莫染低头看着她,眉头紧皱,“这话怎么说?” 秋水见她终于冷静了些,才缓缓开口。 “主子,您想想啊,表小姐肖想了国公爷那么些年,为何早不爬上他的床晚不爬上他的床,偏偏挑这个时候?” 莫染不懂她的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是因为以前有我一直霸占着爷,没让她有机可乘!” 秋水点点头,又摇摇头。 “主子,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您仔细想想。” ------题外话------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再来说一下哈,记得被翻牌子的小仙女一定要留言。 恭喜:桃花小妖精、打赏一颗钻石和未知读者r三位小仙女,留言加QQ,各送上一本故宫原创精品礼物《故宫日历》,厚厚的一本,金猪送福,可以当成传家宝收藏的哟,谢谢开文以来的支持,爱你们~ 希望爱花花的小仙女们永远支持,月票评价票来者不拒,哈哈,每个季度都会抽三位小可爱送精品礼物,么么哒 674赶紧生米煮成熟饭!(1更) 莫染听了秋水的问话,又坐回了美人榻上,沉吟半晌。 “你是说,因为爷要娶怀淑公主了?” 秋水眼里一亮,赞赏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缘由,主子,您想想啊,若是怀淑公主入了国公府,还能让她靠近国公爷吗? 以怀淑公主那性子,她若是敢踏近一步,肯定会把她杖责几十大板的!怀淑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尤其对她这种心怀不轨,企图勾引国公爷的女人,更是不会手软。 只要怀淑公主一日不生孩子,国公爷两年之内是不能纳妾的,就算表小姐心仪国公爷,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到时候都人老珠黄了,就算她想,国公爷也看不上她,所以她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 趁着怀淑公主还未进门,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她背后有老夫人撑腰,只要她怀了国公爷的种,就能抬进府来,甚至还可能在怀淑公主之前进国公府的门! 表小姐那般会算计的聪明女人,怎会错过这个时机,正好您的容貌又被毁,知道国公爷床上没人,她能不行动么! 我估计啊,为了今天,她已经筹谋好久了。” 莫染听完,心里的火苗又窜上来。 “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一直在打鬼主意,只是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连国公爷都敢算计! 可这于我有什么好处?她若是怀了国公爷的种,我只会气死!最见不得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再者,我以前容貌未毁的时候,可没少奚落过她,她若是怀了国公爷的种,岂不是要处处压制我!找我报仇啊!” 秋水赶紧拉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又继续开口。 “主子,这正是你的机会啊,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表小姐真的怀了国公爷的种,依老夫人的性子,肯定会把她抬进府来。 你若是怀淑公主,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不得气得想杀人啊,这不是赤裸裸地打怀淑公主的脸么! 她还没入门呢,表小姐就设计上了国公爷的床,还怀了国公爷的长子,又不能逼着她打掉! 这样一来,怀淑公主与表小姐势必势同水火,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得利的可不就是主子么? 主子只要在一旁隔岸观火即可,最好是等怀淑公主入了门,巴结巴结她,给表小姐上上眼药。 她们斗的越激烈,您的益处就越大,试问哪个男人会喜欢天天争风吃醋打得你死我活的女人? 最后还不是会来咱们椒芳院,所以啊,主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耐,耐心地等着看好戏。” 一番话说完,莫染的心情好多了,心头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躺回美人榻上,歪着身子,嘴角一勾。 “秋水,你说的没错,怀淑公主那性子,在整个上京都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那个贱人一肚子的坏水,就会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整天装的跟白莲花似的。 如今我收拾不了她,有个人来收拾她也好,咱们就等着看大戏吧,看来以后国公府要热闹起来了。” 675你可知废物的下场?(2更) 上京郊外,蓬莱观。 夜色清明,整个道观却笼罩在一片阴森中,空气中间或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血莲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声音微颤。 “仙君,是血莲办事不利,请您责罚。” 仙君站在莲池边,细白的指尖从袖子里伸出,点在一片红莲上。 “血莲,我平日里是不是对你们的要求太低了?以致于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废物! 你人就在边上,还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的小宝贝弄死那么多,你说该当何罪?” 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跪地之人瑟瑟发抖。 “仙君,血莲甘愿受罚。” 仙君笼在淡淡的月光中,唇色若曼殊沙华浸出的艳红汁液染就,浅浅一勾,魅惑撩人。 他收回手,慢慢地低下头,长发从耳侧滑下,丝绸般贴着血莲的侧脸,带着玉一般的清凉。 “血莲,你跟了我那么久,可知废物的下场?” 他靠近的时候,血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那冰冷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冰锥一般刺在心上。 仙君话音落,不等她回答,手腕一抬,隔空捏住了她的脖子。 血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地上飞起,悬浮在莲池上空,下面的人面鬼鱼飞来跃去,张着血盆大口。 仙君的指尖微动,稍稍往下一按,血莲的身体便浸到了血池中。 “啊啊啊!” 血莲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头和身体已经完全浸泡在血水中,人面鬼鱼好似闻到腥味的猫儿一般,全部朝她咬去。 仙君轻抚袖口,眼角眉梢都是冷漠,冰封千里。 “废物就要有废物的下场,失败也要有失败的惩罚。” 低语一声,指尖抬起,血莲浑身是血地从莲池中升起,身上的道袍已被咬成一个个破洞,依稀可见白骨森森。 仙君冷嗤一声,指尖又一绕,她的身体“噗通”落在地上。 血莲挣扎着跪起,脑袋磕在石板上,“谢仙君不杀之恩。” 仙君低头看她一眼,眉眼冰冷,“若是还有下次,你便永远留在里面吧。” 血莲身体抖若筛糠,急忙摇头,“仙君,请给属下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百里镖局的厉鬼还未除去,近期肯定会出来生事端,用不了多久又会有人死,到时候百里千寒肯定会主动找上门。 到时候,我会故意给他透露阴阳衙门的事,让他去求阴阳判官出面帮忙,然后,我会亲自找她报今日之仇!” 仙君艳红的唇轻勾,伸出舌尖舔了舔,忽而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今日见她和小国师站在一处,倒是恩爱的紧,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有趣?你可以报仇,但她,你不能碰,我要亲自收拾。” 话音落,衣袖一挥,身形连闪,已不见了踪影。 血莲瘫软在地,身体冰寒,地上已积了一摊血。 德清县,百里镖局。 自从百里香珍死后,江懿一直郁郁寡欢,十多年前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女儿。 黑发人送白发人,那种切肤之痛,唯有经历过才明白。 这一日,百里香灵见她整日憋闷着,连卧室的房门都不出,有心带她出去走走。 即便只是在院子里溜一溜,逛一逛也是好的,说不定心情就能变好。 百里香灵揽着她的手臂,走在小花园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迎面碰到了柳姨娘一行人。 柳姨娘看到她们,急忙拉着百里香涵上前打招呼。 “姐姐,你出来遛弯啊?看你气色比往日里要好些呢。 希望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该坚强才是。 若是珍姐儿泉下有知,见你如此伤心难过,肯定也会跟着伤心的。” 百里香灵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让娘亲暂且忘记亡女之痛,她偏偏一见面就提! 她走上前,把柳姨娘往边上重重一推,“别挡道!废话真多!” 柳姨娘见她如此,气得火冒三丈,本是好心安慰一番,却被她这般冷落,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还未开口,百里香涵忽而挣开她的手,看着江懿二人,拍着手大喊。 “哦,哦,哦,她来了,又有人要死咯,又有人要死咯。” 柳姨娘闻言,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捂住她的嘴。 “姐姐,涵姐儿就是个傻的,你们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说完之后,急速地弯腰点头,拉着百里香涵就跑。 江懿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紧皱,脸色越发苍白难看,嘴唇哆嗦着,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百里香灵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 “娘亲,你莫要把那个傻子的话当真,什么死不死人的,她定是因为二妹的死,才总是这般胡言乱语! 娘亲,咱们莫要再管她了,去那边的凉亭坐一坐吧,还能欣赏一下湖里的锦鲤。” 江懿眸色深沉,被她拉着往凉亭走去。 676不省心的玩意儿!(3更) 柳姨娘拉着百里香涵一溜烟地跑到一个僻静处,手重重一甩,将她推到一边。 “你个臭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在人前胡言乱语!就算心里有话要说,也要给我憋住!” 一说起这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百里香涵虽然傻,却也知道打在身上很疼,急忙左右躲闪,哭喊求饶。 “姨娘,姨娘,我错了,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姨娘,你饶了我吧。” 柳姨娘追了好几步,也没追上她,弯着腰喘着粗气,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就是个冤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早晚被你气死! 为什么别人的女儿都那么聪明,偏偏你是个傻子!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这个傻子,老爷才会低看我,否则以我这美貌,怎么可能会受冷落!” 柳姨娘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抬起手,又追了上去,恨不能把她打死。 百里香涵吓得拔腿就跑,一边哇哇乱叫,一边胡乱跑,没多会儿就把柳姨娘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找了处小树丛,蹲在里面,折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偏偏不信,哼,会死人的,不要靠近水边,千万不要靠近水边。” 却说另一边,百里香灵扶着江懿在凉亭里坐下,指着枯败的莲叶,找了个话题。 “娘亲,你看,都说留得枯荷听雨声,这荷花荷叶虽然败了,也别有一番韵味呢。” 江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目光却愣住了,只定在一处死死地盯着。 百里香灵察觉到她的不正常,急忙拽了拽她的手臂。 “娘亲,你怎么了?” 江懿忽然一扫之前的颓丧,竟弯唇浅笑起来,脸色虽然苍白,却比之前好上许多。 “灵姐儿,你妹妹生前最喜欢荷花了,你记得吗?每年一到夏天,她就乘着小舟在这荷塘里摘莲蓬。” 百里香灵看着她,面色复杂,却也跟着点点头。 “是的呢,珍姐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湖荷花了,还喜欢采了荷花做吃食呢。” 江懿忽而站起身,走出凉亭,站在湖边,低头往下看。 “灵姐儿,你快过来,你看,你妹妹就在里面呢。” 百里香灵闻言,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跌跌撞撞地走到她跟前。 “娘亲,珍姐儿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心里伤心难过,但你……” 江懿却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蹲下身,指着湖水。 “不,灵姐儿,你看,她正在那里对着我们笑呢。” 百里香灵慌乱的摇头,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湖面,却什么也没看到。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你莫要吓我。” 她死死拉住江懿的手,强自扯出一抹微笑。 “娘亲,你……” 话未说完,江懿忽而大叫一声,“你看!” 百里香灵悚然一惊,扭过头的时候,只见一条漆黑的手臂从湖里伸出,五指成爪,捏住了江懿的脖子! 长长的黑色指甲陷入江懿的皮肉里,有鲜血汩汩冒出! 百里香灵惊吓过度,尖叫声被堵在了喉咙口,身体朝后跌去。 她手一松,江懿的身体被那只手臂瞬时拉进了湖里! 百里香灵脑海中霎时一空,恐惧攫住了她的心,久久不能回神。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待江懿杏黄色的衣衫漂在湖面的时候,她才彻底回神。 “啊啊啊啊!” 连声尖叫过后,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百里香涵听到声音,从树丛里爬出,跑到湖边,看着漂在湖面的衣服,拍着手大喊。 “早就给你说了,会死人的,不要靠近水边,你们偏不信,这下好了,死了吧。” 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又拍着手跑远了。 677百里香灵疯了?(4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刚醒来,秋绮就走了进来。 “公主,阴阳衙门的那两只小鬼天不亮就来了,我没敢扰你休息,便让他们在外间候着了。” 上官燕婉刚起床,还有些睡眼朦胧,恍惚想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元宝和肥球了,当即披衣而起。 等她收拾妥当,走到外间的时候,两只小鬼背后贴着一张黄符,正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秋绮,目光里满是询问。 秋绮眼尾扫了两只小鬼一眼,轻咳一声。 “他们两只坐在那里说是太无聊,我便拿了两张符,让他们恢复鬼身,坐在那里,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等你。” 肥球正一手拿着一个点心,吃的不亦乐乎,连上官燕婉出现,都没扭过脑袋,肥肥的小屁。股在板凳上扭来扭去。 元宝倒是没吃东西,手里拿着个金算盘,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这个香炉,一会儿摸摸那个瓷瓶,一脸的垂涎欲滴。 上官燕婉刚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嘴角抽了抽,在上首坐了下来。 秋绮赶紧大喊一声,提醒两只号称来办正事的家伙,“公主来了。” 肥球和元宝闻言,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美食和宝物上挪开,笑嘻嘻地看向她。 “主人,许久不见,人家好想你,你看看,脸蛋都瘦了一圈呢,秋绮姐姐体贴我,给我拿了好多吃的,若是吃不完,一会儿走的时候,能一起带走吗?” 肥球撑着一张圆滚滚的胖脸,小肥手托住双下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诚恳地开了口。 上官燕婉嫌弃地伸出一根指头,把他的脑袋戳到一边。 “瘦倒是没发现,肥肉倒是多了不少,若真是割下来,可以做一顿粉条五花肉了。” 肥球一听到五花肉,吓得身上肉肉直晃悠,小肥手把脸死命一捏,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线。 “主人,你仔细看看,人家真的瘦了,身上没有几两五花肉的,还不够下锅的,呜呜呜~”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面前有些变形的肉脸,眼里带着笑意,面上却依旧紧绷着。 元宝窜过来,一巴掌把肥球呼到边上。 “傻蛋!主人在跟你开玩笑呢!你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五花肉,割下来也没人能吃到!” 肥球闻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开了变形的肉脸,劫后余生一般。 元宝晃晃手里的金算盘,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向上官燕婉手里的青花瓷杯子,使劲咽了咽口水。 “主人,你这个杯子可不可以……”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无情地打断。 “不可以,废话少说,今天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再敢废话,把你们丢进地府的油锅,练成尸油!” 两只小鬼吓得魂不附体,可怜兮兮地抱在一处,就像是逃难的孤儿寡母一般。 “呜呜呜,主人,你好狠的心,我们来是想告诉你,有人来衙门找你了,呜呜呜,我不要被练成尸油。” 上官燕婉目的已达到,对着两只聒噪的小鬼挥挥手。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后就过去。” 元宝和肥球闻言,如临大赦,不用被练成尸油了,身形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秋绮刚把剩下的糕点打包好,再走进来的时候,已不见了两小只的踪影。 “咦?刚刚不还说要一并带走吗?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上官燕婉眼底满是笑意,手放在唇上,轻咳一声。 “秋绮,收拾一下,一会儿去阴阳衙门,嗯,那个糕点也一并给捎上吧。” 秋绮不知想到什么,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捂唇轻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幽冥林,阴阳衙门。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刚走进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杜姨娘!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又是如何知道阴阳衙门的? 想起之前百里镖局发生的几起人命案,便了然了,看来那个所谓的圣莲法师并没有把那只厉鬼抓住啊。 上官燕婉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表情掩在面具之下。 杜姨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当先对着她磕了个响头。 “鬼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见她面色惨白,似乎比之前瘦了些。 “你既然找到了这里,便知道这里的规矩,你想如何?” 杜姨娘上身伏在地上,声音轻颤却十分坚定。 “鬼判官大人,我们庄里有只厉鬼,怨气极重,一直在杀人报仇。 大夫人死了,灵姐儿疯了,珍姐儿死了,涵姐儿傻了,如今就剩我们蜜姐儿了。 我已是半老徐娘,死不足惜,但蜜姐儿是无辜的,我只有她一个女儿。 只求鬼判官大人能护住她,我愿意拿出两年阳寿去换她下半生幸福平安,千万不要被厉鬼所伤。” 大夫人?江懿死了?百里香灵疯了? 678村姑貌丑无盐。(5更) 上官燕婉听了杜姨娘的话,心中讶异,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开口。 “一般厉鬼不会无缘无故找人索命,除非是枉死或是冤死鬼,怨气比较大,不愿离开人世去投胎,才会找人报仇。 你们庄子里的这只厉鬼杀了那么些人,定然是积怨已久,你们多少应该知道那是谁的鬼魂吧?” 杜姨娘身形微颤,身体伏在地上,久久没有开口。 上官燕婉冷冷地看着她,轻嗤一声。 “见你这般反应,看来是知道内情的,你若是什么都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 杜姨娘思虑了好大一会儿,才颤着声开了口。 “这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当时镖局的名字还不叫百里镖局,而是震远镖局,当家的乃是洛天虎。 洛天虎虽是个走镖的粗人,却爱妻如命,他的结发妻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听说当年有一次走镖的时候,遇到一伙十分厉害的劫匪,受了重伤,差点死掉,是一个村姑救了他的命。 那个村姑貌丑无盐,可洛天虎这人十分重义气,念旧情。 他丝毫不嫌弃村姑的外貌,说她心地善良,非要娶回家做妻子。 村姑许是被他的诚心打动,后来便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取名青溪。 后来震远镖局越做越大,生意越来越好,一跃成为德庆县最富有的人家。 很多人都以为洛天虎腰缠万贯,家财无数,肯定会纳好几个妾,当初娶那无盐妻,不过是为了还恩情。 而且那无盐妻只给他生了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洛天虎却从未提过要纳妾,只守着无盐妻,且十分疼宠她和女儿。 有些钻营取巧的人,偷偷给他送貌美如花的女人,都被他拒绝了。 刚开始大家还议论纷纷,说他脑子进水了,总有一天会后悔。 可慢慢的,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一过就是十多年,再也没人提这事了。 女儿长大了,洛天虎唯一的烦恼就是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 可洛天虎本就长得五大三粗,样貌只是一般,再加上一个无盐妻,生的女儿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正因为洛青溪的容貌欠佳,虽然家里钱财无数,她还是有些自卑。 洛天虎想给女儿找一个像他一样,真心爱着女儿的郎君,而不是贪图他家的财富。 经过很久的观察,最后选了门下的一个镖师。 那个镖师无父无母,是洛天虎收养的弃婴,从小待在身边,当成儿子一样养大。 这样的人,他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而且那个镖师也表示,会像师父一样爱洛青溪一辈子。 本以为是一桩美事,可偏偏在两人成亲后没几年出现了变故。 洛天虎在一次走镖的时候,受了伤,而且年纪也大了,便把镖局的一切事物都交给唯一的女婿打理。 他重病在床没多久,就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对外只说是受伤太重,不治而亡。 洛青溪十分伤心难过,最爱她的父亲就那样走了。 本以为这是最悲伤的事,却没想到还有更悲痛的事情。” 679假意骗婚,谋财害命!(6更) 说到这里,杜姨娘好似想起十分悲痛的事,表情复杂,有些难以启齿。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猜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杜姨娘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继续说了下去。 “没过多久,洛青溪的娘亲也死了,说是丈夫离世,不愿让他一人孤单离开,留了一封遗书,跳湖自杀了。 等人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了许久,尸体惨不忍睹。 从小备受宠爱的洛青溪在短时间内失去了父亲母亲,不堪打击,卧病在床,过了没多久,也死了。” 说到这里,面上出奇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眼里的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上官燕婉看着杜姨娘,恍惚以为看错了,待再去细看时,她已垂下了头,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淡淡的悲伤。 “没错,那个镖师就是我家相公百里千寒,大夫人并非他的原配妻子,而是继室。 相公的原配死后没多久,他便把震远镖局改为百里镖局,娶了县上的富户之女,又先后纳了我和柳姨娘。” 上官燕婉简直无法置信,没想到那百里千寒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是个禽兽!还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巧,一家三口先后去世!最后所有的财产留给一个外人! 这分明就是假意骗婚,谋财害命! 若非如此,庄子里厉鬼的怨气也不会那么大!肯定是百里千寒那禽兽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 把恩人一家赶尽杀绝,吞下所有财产,再娶妻生子,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 庄子里的厉鬼十有八九就是洛青溪一家,把百里千寒的子女一个个弄死,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啊! 杜姨娘心里肯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也只能看到面具后没什么变化的眼。 “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想让我女儿活下来,她是无辜的,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该为她爹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上官燕婉一手撑在脸侧,杜姨娘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但这种事情哪里能说的清楚。 都说父债子偿,当初洛青溪一家三口又有什么错呢?心地善良,与人为善,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们若是死后没有怨气才怪呢!一家三口十有八九都是白眼狼害死的! 上官燕婉听完整个故事,从私心里,她是一点也不想帮百里千寒除掉那厉鬼。 血债血偿,他一心手上有三条命,贪图富贵,谋财害命,活该被厉鬼弄死! 可厉鬼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该死的人没有弄死,不该死的几个孩子倒都赔了命。 也有可能厉鬼之所以先把几个孩子弄死,就是想让百里千寒尝一尝当年丧女之痛。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百里千寒若是有良心,若是会在意他人死活,当初就不会干那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就是个十足十的畜牲啊!哪里会懂得伤心流泪!就算把他剩下的女儿也弄死或逼疯,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百里千寒有的是钱,想娶多少个妾不行,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女儿死了,同样可以再生。 上官燕婉想到这些,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杜姨娘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找到阴阳衙门来。 “我知道了,但我还有个问题,百里千寒没有儿子吗?” 她知道百里千寒有儿子,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一无所知的鬼判官。 当初遇到百里连澈,他都死了十多年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一点,上官燕婉一直很好奇,但是问百里千寒,他也说不知道,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才会故意试探杜姨娘,或许她会知道呢。 杜姨娘楞了一瞬,才开口。 “大夫人年轻的时候,给相公生过一个儿子,可惜十多岁的时候,贪玩掉井里,淹死了。” 就这样? 上官燕婉本以为能问出点什么,看来是想多了,当即摆摆手。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稍后就去百里镖局。” 杜姨娘抬头看她一眼,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又开口。 “阴阳衙门这是虽是听相公说的,但我是瞒着他来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 上官燕婉了然地摆摆手,“我知道,就说是你花钱请来的捉鬼天师就行。” 杜姨娘感激地磕了个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秋绮凑到上官燕婉跟前。 “公主,我怎么觉得这个杜姨娘神神秘秘的,好像并不只是个姨娘那么简单。 她似乎对洛青溪一家有着特殊的感情,难道是可怜他们?不过,洛青溪一家也着实太可怜了些。” 上官燕婉眸光深沉,却并未多说,“也许吧。” 680厉鬼就在那里!(7更) 德清县,百里镖局。 上官燕婉一行人到的时候,百里镖局正热闹的很。 吴管家估计是听了杜姨娘的吩咐,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并把他们迎了进去。 上官燕婉看着院内到处悬挂的白幡,地上还撒了许多纸钱,除此之外,偶尔可见血迹斑斑。 到处结白幡可以理解,毕竟大夫人江懿刚死没多久,可为何会有血迹? 而且还不让人擦去,似乎是故意滴落在地上的,那就更怪异了。 上官燕婉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地上何来这么多血迹?是黑狗血吗?” 想了想,若是驱邪的话,应该是黑狗血没错了。 吴管家小心地看她一眼,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本以为您会明日来,今天儿赶巧,老爷请了蓬莱观的圣莲法师来驱邪,这些都是他们弄的。” 上官燕婉眼睛一亮,确实来的巧,她正好想会一会神秘的圣莲法师呢! 上次拜他所赐,陈琇莹被劫持,成了鬼新娘,把个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变成了惊悚回魂夜! 这笔账她还一直记着呢,可惜上次去蓬莱观,他不在!这次决不能放过他! 上官燕婉并未露出什么讶异的表情,只故意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是双重保障啊,生怕一个法师驱不干净,所以找个候选的等着。” 吴管家被她一噎,赶紧开口解释。 “大师,您真是想多了,主要是庄子里的厉鬼太厉害了,若是再不驱干净,这人都要死光了。 老爷也是没办法,所以才同意杜姨娘的提议,多请一家天师过来看看。” 呵,百里千寒那畜牲是怕厉鬼把他弄死吧! 上官燕婉跟着吴管家走到大堂,圣莲法师已经开始开坛做法了,他们便站到一旁,默不作声地观看。 圣莲法师又在灵堂内泼了好大一碗黑狗血,手里拿着个拂尘在那里摇来晃去。 若非他是出自蓬莱观,上官燕婉都要怀疑他是街头招摇撞骗的神棍了! 刚看了一会儿,原本紧闭双目的圣莲法师忽而睁开眼睛,眼里精光乍现,手中拂尘往西南一指。 “厉鬼就在那里!” 上官燕婉往西南方看了看,那不是祠堂的方向吗?看来这圣莲法师还真有些道行! 百里千寒原本身穿丧服坐在边上,闻言,脸色霎时惨白,颤抖着问了一句。 “法师,厉、厉鬼真的在那里吗?” 圣莲法师淡淡地扫他一眼,十分不屑,“自然在那里,难道你不相信本法师?!” 百里千寒赶紧摇头,被杜姨娘扶着站起身来,踉跄着跟随众人朝祠堂走去。 柳姨娘和百里香蜜也跟在身后,同样是一身丧服,却不见百里香灵和百里香涵。 百里香灵说是疯了,所以连她娘亲的灵堂都来不得了。 至于百里香涵,估计真把她当傻子了,十有八九怕她又惹事,被柳姨娘给关起来了。 上官燕婉带着魑离几人跟在人群之后,也未开口,不想引起他人注意。 走着走着,她察觉到一束若有似无的目光在身上扫,就好像有人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可她环顾一周,却什么也未发现。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到祠堂外。 吴管家已经把祠堂的门打开了,圣莲法师手拿法器走了进去,其他人都围在外面,吓得双股战战。 百里千寒脸色惨白,虚弱地被杜姨娘和柳姨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好似几天之内已被折磨地老了十多岁。 “老爷,您不进去吗?” 杜姨娘见他脚步虚浮,似乎不愿踏进门槛,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百里千寒看着里面脸色凝重的圣莲法师,一脸惶恐,身体微颤,死命摇了摇头。 “厉鬼就在里面,我才不进去!” 柳姨娘看了杜姨娘一眼,眼角带一抹嘲讽。 上官燕婉并未关注几人,只把视线投在祠堂里,但见圣莲法师走到了那扇小黑门前面,脚步顿住。 他转过头来看向百里千寒,“这里面是做何用的?” 百里千寒看向那扇黑门,脸色骤变,心头大震,颤着唇没说出话来。 杜姨娘抬头看向圣莲法师,小声回道:“那里面供奉着姐姐一家的牌位。” 说完之后,见他似乎没听懂,又解释了一句,“是相公的第一任原配妻子。” 其他人纷纷倒吸一口气,再看向百里千寒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百里千寒早就被“里面有鬼”那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吴管家找人搬了张椅子,杜姨娘扶他坐下。 圣莲法师了然地点点头,朝他身后的两个道童抬了抬下巴。 两个道童心领神会,手里拿着法器,准备把那黑木门破开,却被上面的几道黄符拦住了! 以他们俩的道行,根本打不开! 681天师,您是不是该出手了?(1更) 上官燕婉双目炯炯地盯着那几道黄符,那黄符的威力她还是很清楚的。 圣莲法师走上前,手中拂尘轻轻一扫,黄符便化为灰烬。 上官燕婉眸光微暗,心里轻嗤一声,这符箓果然是出自蓬莱观,否则他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把符毁了! 黄符没了,里面开始涌出黑气,顺着门缝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外面站着的不相干的人,一看这阵势,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再也没心思看法师捉鬼了,生怕一个殃及池鱼,被厉鬼吃了! 百里千寒双手死死地扣住椅子扶手,脸上血色尽褪,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柳姨娘也吓得花容失色,泪花点点,抖如筛糠,下意识地往杜姨娘身侧靠了靠。 上官燕婉几人站在一旁,看着圣莲法师捉鬼,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心里甚至在想,最好厉鬼难缠些,让这个自以为是的臭法师吃点苦头才好! “砰”的一声,两扇木门无风自开,里面涌出更多的黑雾,几乎把整个祠堂都覆盖了。 但见一条黑影闪出,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外面的大门也被合上了,圣莲法师和两个道童被关在了里面。 百里千寒吓得双股战战,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柳姨娘早已抱住了杜姨娘的胳膊,死死不愿松手。 杜姨娘转头看她一眼,叹息一声,又看向百里千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圣莲法师法力无边,定然能把里面的厉鬼收服的。” 屋子里传来响动,噼里啪啦,伴随着尖叫声。 上官燕婉淡淡地看着,忽而察觉到周身一冷,好似有阵阵阴气笼罩。 外面怎会有阴寒之气呢? 她环顾一周,并未发现有鬼影,眉头紧皱,最后目光落在百里香蜜身上。 那个小姑娘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每次见她,都躲在杜姨娘身后。 此时,她依旧缩在杜姨娘身后,只是目光却有些狠厉,也许是过于惧怕里面的厉鬼。 她似乎发现了上官燕婉的视线,转头对视一眼,又迅疾地收回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待她转过头去,上官燕婉感觉周身的冷气淡了些。 正自想着这个问题,耳边忽而传来一声巨响,祠堂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道童横着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门外的众人悚然一惊,待转头往祠堂里看时,门又忽而合上了,只隐约看到笼罩的黑雾弥漫。 百里千寒看着地上生死未卜的道童,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杜姨娘急忙掐他的人中,小心地拍着他的背。 “老爷,您没事吧?” 上官燕婉看着脸色惨白、差点被吓晕过去的百里千寒,嘴角冷冷一勾。 恐怕百里千寒正想晕过去呢,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明明是他造的孽,好意思回避! 思及此,若有所思地看了杜姨娘一眼,眸子里满含探究。 杜姨娘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忽而开口。 “天师,里面的厉鬼似乎很厉害,这小道童浑身是血,怕是活不成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血莲法师不知性命能否保住,您看,是不是该出手了?” 682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2更) 柳姨娘吓得双眼含泪,抖若筛糠,闻言也看向杜姨娘,一脸的乞求。 上官燕婉收回打量的目光,转头看向祠堂紧闭的大门,嘴角浅浅一勾。 “杜姨娘有所不知,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们同样是捉鬼天师,在其他大师施法的时候,其他人插手是为不敬。 所以,除非血莲大师承认他办不到,捉不到这只鬼,我们才能出手。” 上官燕婉恨不能那厉鬼把血莲那死神棍弄死!竟敢绑架她嫂嫂,没亲手收拾他都不错了! 上去帮忙?呵,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 她来百里镖局捉鬼,是可怜两个无辜的小姑娘,又不是为了那神棍! 杜姨娘深深看她一眼,将她的拒绝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只把视线收了回去。 百里千寒刚被弄醒,睁着无神的双目,绝望地看着祠堂门。 “砰”又是一声巨响,剩下那个小道童也被丢了出来,同样浑身是血! 比之前那个小道童更可怜的是,他的脖子好似被抓了,还在汩汩喷血。 从百里千寒身前飘过的时候,热烫的血溅了他一身。 “啊啊啊!” 百里千寒面上沾满鲜血,吓得双腿一蹬,开始不听使唤地挣扎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震碎满眼的泪。 杜姨娘赶忙蹲下身,想把他扶起来,百里千寒却不停地往后挪身体,裤裆湿了好大一片。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有鬼!有鬼!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来找我报仇了!” 柳姨娘见他一脸是血,有些狰狞的可怕,再也待不下去,一转头,跌跌撞撞地跑了。 “啊,真的有鬼啊!” 吴管家走上前,扶住百里千寒的双臂。 “老爷,您没事吧?” 百里千寒却好似被鬼附身一般,魂不附体,挣扎着大叫,屁滚尿流。 “不要碰我!是他们来!刚刚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 这边主仆两人一站一躺,一个大声呼喊,一个苦苦劝慰。 那边祠堂的大门再次打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百里千寒魂不附体,抬头朝里看去,却发现里面的黑雾不见了,眼里爆射出亮光。 他颤抖着手拽住吴管家的小腿,低声开口问。 “吴管家,里面的厉鬼是不是被抓住了?” 吴管家朝祠堂里看了一眼,果见里面涌动的黑雾消失,血莲法师青黑着一张脸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 “好像是的,血莲法师好像成功了。” 杜姨娘眸光一闪,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又转身把百里千寒扶起来。 “老爷,厉鬼好像真的被收服了,以后您可以高枕无忧了,再也不会有厉鬼来缠着您了。” 百里千寒大喜过望,刚刚还吓得屁滚尿流,如今却手舞足蹈起来,踉跄着走上前,欲抓住血莲法师的手。 “法师!血莲法师,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血莲法师道袍上沾了些血迹,面色有些惨白,白色的拂尘好似被墨水洗过,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衣袖轻拂,将百里千寒不着痕迹地推出去,并未让他靠近,声音有些虚弱。 “祠堂里的厉鬼已被收服,百里庄主可放心了。” 683厉鬼真的被除去了吗?(3更) 百里千寒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哪里还有之前的担惊受怕,简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跟在血莲法师身后,健步如飞,连晕厥症都好了。 血莲法师与上官燕婉擦肩而过时,眸光清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讳莫如深。 上官燕婉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嘴角轻勾,带一丝嘲讽。 君子不乘人之危,如今他正虚弱着,若是出手教训他,着实有些不好,但仇还是要记住的。 血莲法师从她身旁走后,上官燕婉又莫名产生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整个后背都凉凉的。 她霎时转身,朝血莲法师身后看去,可仔细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今日总是出现这种感觉? 魑离见她一直盯着血莲法师的后背,忍不住凑近,“怎么了?” 上官燕婉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祠堂。 杜姨娘走过来,与她站在一处,目光也看向祠堂。 “大师,里面的厉鬼真的被除去了吗?” 上官燕婉左右扫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鬼影,而且连之前的阴寒之气都不在了。 看来这蓬莱观的法师确实有点本事,并非徒有虚名。 她点点头,“没错,里面已经没有鬼了。” 可不知为何,她虽然没有感知到鬼的存在,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一种莫名的预感缠绕在她心间,总觉得百里镖局还会再出事,可她并未说出口。 只转头看向杜姨娘,交代了几句。 “若是再出什么事,记得去上次那地儿找我。” 杜姨娘楞了一下,似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嗯,我知道的,大师。” 上官燕婉又往祠堂的那扇黑木门看了一眼,转身带着魑离几人离开。 杜姨娘紧紧牵着百里香蜜的手,目送着几人。 上官燕婉刚走出几步,那缠绕不去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背后有什么阴寒的视线盯着。 她倏然转头,与杜姨娘母女俩对视,眉头一皱,急速地将眼底流光掩饰,象征性地点点头。 魑离转头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什么,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杜姨娘忽而上前一步,又叫住了几人,“大师,请留步。” 上官燕婉将眼底的惊疑掩饰,慢慢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有事?” 杜姨娘拉着百里香蜜走上前来,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事本不该麻烦大师,但是能不能请您去看看灵姐儿? 自从姐姐掉进湖里死后,灵姐儿就疯了,可也有人说她可能是被吓掉了魂儿。 大师,既然您能捉鬼,是不是可以帮忙看一下?灵姐儿也是个可怜孩子。” 上官燕婉原本要一口拒绝,但是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清淡地点了点头。 “也好,祠堂的厉鬼被血莲法师收了,我们也没帮上忙,那就帮大小姐看看吧。” 话音落,跟着母女俩朝百里香灵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院外,便听到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不是我!不要来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上官燕婉眉头紧锁,抬头朝里看去,正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身穿红衣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正是百里香灵! 684姐姐偷了妹妹的男人?(4更) 上次见到百里香灵的时候,还是一脸倨傲的女人,没想到再次见到,竟变成这般疯魔的样子! 杜姨娘走上前,抓住百里香灵的手。 “灵姐儿,灵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听话,莫要乱叫。” 百里香灵看到一旁站着的百里香蜜,眼珠微凸,吓得抱住头,不断地摇头。 “不要!不要靠近我!我什么都没做!” 杜姨娘见百里香蜜吓得小脸发白,赶忙让她先回去了。 待她脚步匆匆地离去,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大师,你看灵姐儿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走上前,一把扣住百里香灵的手腕,目光看进她眼底。 “告诉我,是谁要害你?” 百里香灵突然停止了大喊大叫,眼里却露出惊惧。 “是珍姐儿,呜呜呜,是珍姐儿来报仇了!” 百里香珍?为何是百里香珍?她跟百里香灵有什么过节吗?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手上用力,让她挣扎不得,又加重了语气。 “你看到百里香珍了?” 百里香灵目光呆滞,却仍在不停地挣扎。 “是她,就是她,她来找我索命了。”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你妹妹为何要来找你索命?” 百里香灵身体开始不停地颤,双手捂住脑袋,似乎十分抗拒这个问题。 上官燕婉又看向一旁的杜姨娘,“你可知两姐妹曾经有何过节?” 杜姨娘看着她审视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偶然间曾听说,灵姐儿貌似和二姑爷关系有些……” 上官燕婉一愣,眼睛都瞪直了,这他娘的,是姐姐偷了妹妹的男人吗?背着亲妹妹跟她的男人乱搞?! 难怪百里香灵一口咬定是百里香珍要害她,这纯粹是做贼心虚啊。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百里香珍死去的那晚,难怪百里香灵会吓成那样! 她看到百里香珍的尸体时,还没有那么惧怕,可看到百里香珍相公的尸体时,竟晕过去了。 当时还看不明白,感情是老情人死了!百里家的人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上官燕婉突然觉得有些恶心,直接松开了百里香灵的手腕,甚至在衣袖上擦了擦。 “既然杜姨娘都知道这一切,那么你应该明白,大小姐这是心病,毕竟坏事做多了,总觉得会见鬼。” 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着实还有个疑问。 百里香珍早在小树林遇到的那日就被送去地府投胎了,肯定不是她的鬼魂来索命。 既然不是百里香珍,那会是谁呢?难道真的只是百里香灵做贼心虚产生的幻觉? 杜姨娘闻言,再也无言以对,只把百里香灵交给两个丫鬟。 “大师所言极是,那我便让人给大小姐开几服安神的药吧。” 上官燕婉又看两人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自从听到百里香灵干的事,仿佛连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多一刻都不想多待。 之前她竟然还可怜百里香灵,现在发觉,真是多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分明是她自己作恶多端,那就自作自受吧! 杜姨娘目送着几人离去,紧攥的手慢慢松开,久久地站在那里,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685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5更) 上京,国公府。 这日一早,国公府格外热闹,鸡飞狗跳,远远地便能听到女子哽咽地哭泣声。 孙启晏坐在上首,似乎有些头疼,一只手撑着侧脸,按揉着太阳穴,声音好似寒冬凛冽的风,能把人冻僵。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堂地板上坐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许是之前的挣扎把衣服都弄的皱巴巴,正是顾玥婷。 她唇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听到他的吼声,满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表哥,你相信我,不是我!真不是我!” 嘴里说着这话,当即膝行到近前,抱住孙启晏的双腿,轻摇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顾玥婷抬头看着他,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孙启晏额头黑线直跳,忍住心头的怒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寒如冰。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你倒是给我说!” 顾玥婷眸中泪花打着转,毫不犹豫地回道:“是、是表妹!” 孙启晏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怎么会是孙思柔!她早被关起来了!如何在酒里下药?!” 顾玥婷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已经有红痕,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 “表哥,你相信我,真的是表妹,她虽然被关起来了,但那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表哥,你莫要忘了,那天你是跟表妹吵过架之后才去的映月阁,而她早在你去之前路过的映月阁。 你骂了她一顿,定让她怀恨在心,故意在酒里下了药,就是想整一整你! 却不想我担心表哥,一直寝食难安,便过去看了看,谁知把你送回房后,你就拉着我的手……” 孙启晏手上力道一松,直接把她甩了出去,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却也只是瞬间,目光又变得阴狠。 “靖安,去把小姐带过来!” 靖安眼里掠过一抹不安,转头而去,须臾便把睡眼朦胧的孙思柔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林夫人。 林夫人看着地上哽咽哭泣的顾玥婷,眉头一皱,避开她走上前,小心开口。 “晏哥儿,这一大早的,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柔姐儿叫来了?” 孙启晏却没有看她,只死死地盯着孙思柔,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懵样,气不打一处来。 随手抄起一只茶盏,朝她扔了过去,怒吼出声。 “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林夫人眼看着杯子飞出去,正对着孙思柔的脸,这要是砸中了,岂不是得毁容? 她吓得肝胆俱颤,赶紧扑上前,却不想明明还在半睡半醒间的人儿,好似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孙思柔眯缝这眼,身体一歪,成功避开了那只疾飞而去的茶盏,这才清醒了些。 真是笑话!居然想用茶盏砸她!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吗! 之前在邺城,钟良钰为了训练她的敏捷度和反应能力,不知把她拎起来多少次! 天还没亮呢,就被拎着后衣服领子弄到了演武场,直接把人绑在箭靶子上。 你不是没睡醒吗?那就让你清醒清醒,毫不犹豫地便把长箭朝她身上射! 那一射不要紧,直接把所有的瞌睡虫都赶跑了,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双腿直哆嗦。 为了不被无良又狠心的师父射在脑门上,她只能一边嗷嗷大叫,一边拼命躲闪。 如此这般特训了一个月,她的反应能力变得尤为敏捷,尤其是危险靠近,躲避能力一流! 刚开始被拎起来,还会在演武场大叫,后来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全凭听力来躲闪,练就了一身本事! 可这些事,除了那个狠心的始作俑者钟良钰,其他人都不知道。 尤其是林夫人,看到这一幕,简直震惊了。 之前孙思柔告诉她,拜了个师父,学了些防身的武艺,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她。 林夫人听了,只以为她是在军队里学了点皮毛,也就是花拳绣腿而已。 没想到今日一见,当真给吓到失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还是她的女儿吗? 以前胆小的丫头,像个鹌鹑一样,只会躲在她的身后,现在却敢跟她最怕的大哥硬碰硬! 林夫人愣在原地,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女儿真是翅膀变硬了,真好,以后可以带她飞了。 同样想到这个词的还有孙启晏,只不过他心里却不是为她感到骄傲,而是怒火冲天。 原本扔个杯子,不过是想吓吓她,让她清醒一下,他知道,关键时刻,靖安会把杯子打开的。 没想到,孙思柔竟然胆大包天,自己躲开了,这不是公然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打他的脸么? 孙启晏火冒三丈,差点站起来,一手捏死她,忍了又忍,额头青筋都冒了好几茬,才忍了下来。 “孙思柔!那天晚上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686撒谎,就像是毒药,(6更) 孙思柔虽然醒了,但听到这话,又懵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向他。 “大哥,你莫不是还没睡醒?一大清早的,把人叫来,说什么胡话呢?”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连一直呜呜咽咽的顾玥婷都忘了哭,傻呆呆地抬头看着她。 孙启晏短暂地怔楞后,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抬手就要上去给她一巴掌。 林夫人吓得胆战心惊,拔腿跑到孙思柔跟前,死死地抱住她,用背后挡住了孙启晏。 “晏哥儿,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武,柔姐儿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生气? 若果真是她的错,我这做娘亲的,绝不会轻饶她!” 孙启晏勉强压下心底怒火,坐回椅子上,目光如剑射向孙思柔。 “做了什么事?你倒是问问她,竟然胆大包天在我的酒里下药!还是那种下三滥的鬼药!她怕是活腻了!” 孙思柔听完这话,更懵了,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是下三滥的药?” 林夫人虽然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实则内心通透的很,只不过在婆婆跟前装傻扮拙而已。 一听这话,再看看眼挂泪珠的顾玥婷,瞬间便明了。 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被陷害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一看孙思柔那傻呆呆的样,根本连春。药是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可能会在他的酒里做手脚! 这分明就是陷害! 林夫人凑在孙思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实在是不可思议,目光看向上首的孙启晏。 孙启晏接收到她复杂的目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他还未来得及阻止,孙思柔已经开口了。 “上床就上床,为什么还要用药?作为一个男人,连上床都不行,还需要用药,那还是个男人吗!” 孙启晏差点被气到吐血,颤抖着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靖安和靖彪好似死了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夫人赶紧揪揪她的衣袖,可孙思柔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我那天跟你吵完架,确实心情不好,就算我路过映月阁,也不知道你会在那里饮酒,又怎会提前给你下药。 就算我真的恨你,想要给你下药,大哥,你觉得我会给你下春。药吗?我肯定会给你下让你不举的药啊!” 不举两个字,好似惊雷一般,劈在每个人的头顶,简直是五雷轰顶。 就连面无表情的靖安两人都缩了缩肩膀,眼神复杂地瞟了她一眼,小姐真是了不得,惹不起。 顾玥婷早被孙思柔的几句话吓得哭不出来了,原本以为是个可以任意揉捏的小奶猫,怎么从西南回来之后,转脸就变成了大老虎? 林夫人吓得小心肝跳个不停,急忙捂住孙思柔的嘴,转头看向即将原地爆炸的孙启晏。 “晏哥儿,我想你是误会了,柔姐儿真不是那种会下药的人,你从小看着她长大,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就算真是她干的,她肯定会承认的,我家柔姐儿可从未撒过谎。 至于那些撒谎成性的人,反而要仔细斟酌她的话,撒谎啊,就像是毒药,染上了,便戒不掉。” 说着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向一脸懵逼的顾玥婷。 687真他娘的欠抽啊!(7更) 孙启晏自然也想到了这茬,可一码归一码,下药的事情可以不计较,可孙思柔质疑他男人的能力,伤他的尊严,就不可饶恕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竟然要给他下不举的药! 孙启晏心头好似被塞了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爆发,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反应过来的顾玥婷抱住了大腿。 “表哥,表哥,你莫要生气,表妹只是年纪小,难免会犯错,可能是把药搞错了,害得我们……” 说到这里,又开始小声呜咽,话里话外,咬定了是孙思柔下的药。 孙思柔虽然年纪小,又不是傻子,之前陷害她就算了,如今她人就站在这里,还敢空口白牙说假话! 真他娘的欠抽啊! 孙思柔气得脑门青筋直冒,挣开林夫人,二话不说,一扭头跑了。 众人都是一脸懵逼,这、这,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顾玥婷本以为她会上来抽自己,谁知竟跑了,脑子一转,嘴巴一扁,眼里的泪珠子好似断了线。 她抱着同样一脸呆愣的孙启晏,哭得像是只可怜的小兽。 “表哥,你千万要原谅表妹啊,她都被你吓跑了,肯定是去反思了,你就原谅她吧。” 林夫人心里也有些纳闷,难道真的是女儿下的药?要不然咋就跑了? 正这般想着,眼里忽而又窜出个熟悉的影子,正是去而复返的孙思柔,只不过此时的她,手里却拿了一把斧头! 斧、斧头?她哪里来的那么一个巨斧,都快有她半个人重了!她居然还能轻飘飘地拿在手中! 林夫人差点吓晕过去,眼看着孙思柔跑到顾玥婷身后,二话不说,举起斧头就要往头上砍。 “柔姐儿,不要!” 显然靖安和靖彪的反应更快,虽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及时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孙思柔双手被缚,手里还拿着斧头,双腿悬空,在半空踢蹬着。 “小贱人!不要以为你是表姐,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孙思柔了! 下次,你若是再敢诬陷我,整一次,我就砍你一条胳膊,整两次,我就剁了你的双腿!” 顾玥婷吓得脸上血色尽褪,眼泪挂在睫毛上,整个人好似被塞进了冰窟窿,从头冷到脚,动也不动。 孙启晏看到去而复返的孙思柔,虽也震惊,但目光却始终放在那把斧头上。 若是没看错,那把斧头曾经是虢平公主影卫的武器,怎么跑到孙思柔手上了? 难道…… 孙启晏被心里蹦出的想法吓得一惊,可他还未开口询问,门口却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威严的吼声。 “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欺负我外孙女!” 孙老夫人被两个嬷嬷搀扶着走进来,看到地上面色惨白的顾玥婷,目光狠厉地在周围人身上一扫。 看了一圈,视线同样落在孙思柔手里的斧头上,吓得白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 两个嬷嬷反应极快,急忙架住了她,又帮她揉太阳穴。 顾玥婷听到老夫人的吼声,瞬间从地狱里升天,松开孙启晏的腿,就爬了过去。 她扑进老夫人怀里,满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哭得像死了爹娘。 “呜呜呜,祖母,你要为我做主啊。” 孙老夫人这才回过神,颤抖着手指向孙思柔。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竟然拎着一把斧头,成何体统!就你这母夜叉样儿,以后谁敢娶你!” 孙思柔被靖安两人架着,像是被惹怒的小老虎。 “那我就不嫁!男人有什么好!上了女人的床,耳根子就软了,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孙启晏! 孙老夫人和孙启晏可谓是同仇敌忾,恨不能把她一掌劈死,真是作孽啊! 林夫人赶紧上前打圆场,站到孙思柔身前,将她挡住。 “娘亲,这是肯定是误会,柔姐儿不是那种会下药的人!她这是被人诬陷了,心里气怒,才会口不择言。” 顾玥婷不等孙老夫人开口,又抱着她的腰开始呜咽,哭得像个泪人。 “祖母,祖母,如今只有你能为我做主了,呜呜呜,我被人陷害,表哥被人下了药,结果就……” 说到这里,故意把手放在小肚子上摸了摸,语带悲戚。 “祖母,我可能、可能已经怀了表哥的孩子呢。” 孙老夫人后半辈子无所事事,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抱上曾孙子,让老孙家香火延续。 可自己眼看着都要入土为安了,还不见唯一的孙子娶妻生子,感觉自己成了孙家的罪人。 怎能让孙家的香火败在她这一辈,以后死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就是孙启晏赶紧娶妻生子,要不然也不会天不亮就去蓬莱观排队求符求圣水。 一听到这话,孙老夫人福至心灵,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688怀了表哥的孩子。(1更) 孙老夫人激动地拉着顾玥婷的手,老泪纵横。 “好孩子,你真的怀了晏哥儿的孩子?莫不是那半碗圣水起了作用?哪里是什么下药,合该你们俩就在一起啊。” 孙老夫人三言两语就把下不下药一事带过去了,管他是怎么回事,结果才最重要! 顾玥婷整日里跟在她身边,最明白她的心思,赶紧上杆子往上爬。 “是啊,祖母,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来找表哥,把那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可谁知……” 说到这里,又开始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呜呜呜,祖母,刚刚表哥和表妹还对我用粗,万一真的惊了孙家重长孙可如何是好?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这说话的语气,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孙启晏的妻子。 林夫人嘴角一抽,为她的厚脸皮抹了把汗,这个表小姐可真够拼的,了不得! 孙思柔更是见不得她说谎扮柔弱的虚伪模样,晃荡着手里的巨斧,就要上去砍人。 孙老夫人如今满心满眼只有重孙子,哪里还会在乎其他人,连孙启晏都不管不顾了。 “靖安,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把小姐架下去,凶神恶煞的,别吓坏了我重孙子!” 说罢,转头看向林夫人,眼神幽冷。 “还不赶紧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看你教出的好女儿,舞刀弄枪的,以后嫁不出去,有你哭的时候!” 靖安和靖彪两人架着嗷嗷大叫的孙思柔,强行把她弄了出去。 林夫人点了一下头,转身跟了上去。 大堂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小声的呜咽环绕在厅中。 孙启晏脸色铁青,又坐回了椅子上,疲累不堪。 孙老夫人却不会管他,只拉着顾玥婷的手,温柔地说着话。 “晏哥儿,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表妹的贞洁给了你是事实,她还可能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她。 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若是名节被毁,以后还怎么活,你要对她负责。 我们婷姐儿明知你已有婚约,还甘愿被你欺负,委身嫁给你,足以见得她是多么爱你。” 顾玥婷面色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偷偷地看了孙启晏一眼。 “祖母,我爱表哥,此生只嫁他一人!就算是给他做妾,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就算是回到那晚,让我重新选择,只要表哥要我,我还是会选择帮他解药,因为我实在是太爱他了。” 孙老夫人一听,赶紧拍拍她的后背,再次看向还未表态的孙启晏。 “晏哥儿,你是个男人,做事要负责,你表妹都这样为你牺牲了,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孙启晏唰地站起身,脸色黑如锅底,衣袖一挥,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 “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顾玥婷折腾了一早上,终于听到了这句话,瞬间心花怒放,可面上仍是悲戚。 孙老夫人又拉着她是手,开始絮絮叨叨着该如何如何,两人聊得十分欢快。 明明还不知道怀没怀上,可两人的表情却好像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了,那叫一个欣喜若狂。 689我要亲手撕了那贱人!(2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正在书房聚精会神地画符,外面一阵吵嚷声,眉头一皱,将毛笔放下。 “春幽,外面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哗?” 春幽小跑着进来,还未开口呢,后面涌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人正是上官燕飞。 秋绮和夏冰一左一右站着,想要把她拉出去,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朝两人摆摆手。 “你这又是怎么了?” 上官燕飞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好似打开了水闸,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着就要扑到上官燕婉怀里,却被她一手推在了身前。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你知道的,你皇姐我,跟国师在一起久了,也有些洁癖。” 上官燕飞原本还在嗷嗷地哭,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哭得更凶了。 “皇姐,有人欺人太甚,他们都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不欺负你,难道我们的关系好到见面就拥抱了吗? 上官燕婉坐回椅子上,又示意她的两个丫鬟把她拉过去坐下,才缓缓开口。 “你们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受谁的气了,这是?” 绿屏和红桃互视一眼,当即小心地回了话。 “回公主殿下的话,今日一早,国公府派人送了封信,说是国公爷亲手写的,主子看完之后,就……”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上官燕婉却大致猜出了些。 “魏国公要纳妾?” 上官燕飞正哭得伤心,见她一下就猜出来了,还有些懵,睫毛上挂着泪珠傻兮兮地问。 “皇姐,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能让上官燕飞伤心欲绝的,除了孙启晏纳妾,还能是什么事! 上官燕婉知道孙启晏会纳妾,但没想到是在这时候,这一点她也很意外。 眼看着都要跟上官燕飞成亲了,怎么突然要纳妾?除非…… 恍惚想到上一世,她与孙启晏成亲的时候,顾玥婷抚着肚子耀武扬威的样儿。 上一世,顾玥婷就是靠着爬床成功上位,在她嫁进国公府之前,抢先怀了孙启晏的种! 这一世,没想到她又故技重施,用了相同的招数!真是个贱女人! “是不是魏国公要娶他表妹做妾?” 上官燕飞眨巴眨巴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心头的仰慕有如山洪暴发,使劲地点头。 上官燕婉却懒得看她那一副傻样,开门见山地问。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就这样哭哭啼啼能解决事情吗?” 上官燕飞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巴一扁,眼泪又要流下来。 “皇姐,顾玥婷那贱人,竟敢在这节骨眼上生事,正妻还没入门,她一个妾却要先入国公府! 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我的脸吗?我恨不能撕了她!她算什么东西!”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声音透着寒。 “上官燕飞,她这不是要打你的脸,而是在打我们上官家的脸! 明知你婚期将至,偏要在这时候纳妾,你可是大端朝金尊玉贵的公主,这分明就是在打我们皇族的脸! 你若是连她都对付不了,以后要如何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顾玥婷再如何蹦跶,最多也就是个妾,还不是要听你的!” 上官燕飞脸哭得通红,委屈的看她一眼。 “皇姐,可是,可是顾玥婷好像怀了国公爷的骨肉,老夫人对她金贵着呢。 否则,国公爷也不会冒险提出纳妾这事了,明知皇家不好惹,还偏偏这样做,不就是没办法了么。” 上官燕婉手里的茶盏一举,差点控制不住朝她丢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孙启晏说话!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直接去找他啊! 上官燕飞,你是不是没脑子?但凡孙启晏为你考虑一点,也不会亲自给你写信说这事!” 上官燕飞被她狠厉的目光吓得一缩,仔细想了想她说的话,又委屈地垂下了头。 她不是没脑子,她只是爱的太卑微。 上官燕婉无奈叹息一声,声音小了些。 “退一万步讲,就算顾玥婷生下长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妾生的,你生的才是嫡子! 你若是现在被她气死,她的目的就达成了,不仅嫁进了国公府,还离间了你和魏国公。” 上官燕飞抬头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被欺负的奶猫。 “那我要如何做?皇姐,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找到那贱人,亲手撕了她!” 平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关键时刻就怂,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上官燕婉凉凉地瞥她一眼,说出一个字,“忍。” 上官燕飞懵了,忍?火都烧到喉咙口了,如何忍? 690你要比她更白莲花!(3更) 上官燕飞双目通红,若是能忍得了,也不会来这里了,都快被气爆炸了! 上官燕婉一见她那副能吃人的表情,便猜出她心中所想,难得多了些耐心。 “上官燕飞,我的好皇妹,做人做事要靠脑子,懂吗?冲动行事一点好处没有。 顾玥婷不是想做白莲花么?那你就比她更白莲花! 进了国公府,你处处都要表现的宽容大度,尤其是在府里人的面前。 至于背地里,你想怎么收拾她,还不是看你高兴。 顾月婷唯一的靠山就是孙老夫人,所以你就死命巴结好孙老夫人,把她抢过来! 你要把她的精神支柱摧毁,没了老夫人,她就是个没人理的妾! 不仅是孙老夫人,还有府里的管家、嬷嬷,都要想办法弄到你那边去! 你要把国公府变成你的江山!谁也不敢对你指指点点,全部为你所用,让顾玥婷独木难支!” 上官燕飞听完这席话,如醍醐灌顶,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皇姐,你真厉害。” 血的教训而已,上一世但凡她用点心机,也不至于死那么惨。 你把世人想的太美好,你对所有人都保持善念,只会让人更欺负你!把你踩到烂泥里! 上官燕飞小心地看着她,又开口问道:“那我现在该如何?” 上官燕婉想到上一世孤傲的自己,不屑于对那些女人动手,结果却是那样,不禁长长地叹息一声。 “顾玥婷迟早都会被纳为小妾,她的阴私手段多着呢,反正也阻止不了,不如在孙老夫人面前卖个面子。 她可以被抬进门,但必须等你和孙启晏成亲之后,否则丢的就是咱皇家的脸! 你好生跟孙老夫人说,顺便送个礼,表现的大度点,哄她开心,自然会听你的。 等你成了当家主母,不过是顶小轿的事儿,从小门抬进来,你就当没看见好了。 至于她怀孕这事,那就更好处理了,于你而言反而是好事。 你和魏国公刚成亲,而她怀孕不能同房,就算你日日霸着魏国公,也不会有人说你闲话。 这是天赐良机,你要在她怀孕的这十个月内彻底收拢人心,再怀上魏国公的孩子。 一个是公主和嫡子,一个是小妾和庶子,孰轻孰重?你觉得孙老夫人心里会没点数? 就算是她亲外甥女又如何!地位荣华富贵才是一切!孙老夫人可精明的很!” 上官燕飞简直要跪在地上了,激动地小脸通红,噌地一下站起身。 “我知道怎么做了,皇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来的时候还是哭哭啼啼,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走的时候却是春风满面,连脚步都是飘的。 上官燕婉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眸光复杂。 上一世,上官燕飞虽有错,却终究只是爱的太深太傻被人利用,最后下场没比她好多少。 这一世,原本只是想拉上官燕飞一把,没想到竟成了她的依靠。 上官燕婉做梦也没想到,她和上官燕飞会有这么一天,同仇敌忾么?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691贱人就是矫情!(4更) 上京,国公府。 这一日门前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的主人坐在里面,等着人来接见。 孙老夫人被一行人搀扶着,浩浩荡荡地走到门口,跪在地上,高呼出声。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绿屏和红桃赶忙上前撩起帘子,扶着上官燕飞走下来。 她穿着淡金色薄烟翠绿纱裙,边角绣的凤凰随着她的走动,展翅欲飞。 上官燕飞走到近前,急忙弯腰扶起孙老夫人,一脸的歉意和赧然。 “老夫人,再过些时日,我便是您的孙媳妇了,怎敢让您行此大礼? 以后若是再见,便不用跪着问安了,在外,我是尊贵的公主,在内,我只是您的孙媳妇。” 一边说着,一边揽住老夫人的手臂,直接把一旁的顾玥婷挤开,仿佛根本没看到她一般。 她这话说的小意温软,让孙老夫人十分舒坦,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遭被身份如此贵重的人恭维。 孙老夫人笑得脸上皱纹都深了些,赶忙反手拉住她,嘘寒问暖,那叫一个热情。 顾玥婷跟在几人身后,眼眸漆黑,暗流涌动,气得双手紧攥,指甲都要抠进肉里了。 莫染从她身旁走过,嘴角轻勾,眼尾带着一丝嘲讽。 “表小姐还不进去,是打算站在这里吹风吗?” 话音落,扭着小蛮腰进去了。 孙思柔挽着林夫人的手臂,从她跟前路过时,故意撞了她一下。 “好狗不挡道,让一让。” 林夫人无奈叹息一声,嗔了她一眼。 顾玥婷气得跺了几下脚,咬着唇,慢吞吞地跟了进去。 一行人在前厅坐定,孙老夫人和上官燕飞并排坐在上首,谈笑风生,好似根本没有要纳妾这回事。 顾玥婷却如坐针毡,明知上官燕飞来府里,是因为纳她为妾的事,可久久没人提,心里火急火燎的。 莫染面上带着黑纱,眼尾似不经意地扫她一眼,低低地轻嗤一声。 “贱人就是矫情!” 上官燕飞与孙老夫人说了好大一会儿的话,又让绿屏把礼物给大家分了。 除了顾玥婷,人人有份。 “老夫人,这柄金镂空嵌珍珠如意啊,是我特地让人寻来送给您的,只希望老夫人能够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孙老夫人看着那柄如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是精光,一看就是皇家精品! 国公府虽然宝物众多,如意也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贵又奢华的如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拉着上官燕飞的手,亲昵的像是亲闺女。 “你能想到来府上看我这老人家,已经不错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上官燕飞笑得更是甜美,“老夫人,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您说这话岂不是很见外? 您是国公爷的祖母,那就是我的祖母,孝敬您那不是应该的。 我还觉得这点东西不够呢,以后啊,我会给祖母寻更多的稀罕物。” 孙老夫人一张皱巴巴的脸笑成了菊花。 莫染假装不经意地偷偷看她一眼,心里十分惊讶,怀淑公主跟传闻有些不一样啊! 林夫人和孙思柔也是一脸懵,不都说怀淑公主刁蛮跋扈,十分难相处吗?! 692以后府里要热闹了。(5更) 上官燕飞面上带着浅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祖母啊,我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表小姐也在这里呢,所以也没给她备礼,您不会怪罪我吧?” 孙老夫人急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怎么会呢,公主殿下这般有孝心,又这么会体贴人,肯定不是故意的。” 上官燕飞红唇微勾,眼角余光扫向一脸菜色的顾玥婷,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哎呀,瞧我这脑子,只顾着跟祖母说些有的没的,都忘了最重要的事呢。” 孙老夫人早被她捧上了云端,只觉脚踩祥云,轻飘飘的。 “什么事啊?” 上官燕飞这才把视线投向顾玥婷,故意犹豫了会儿,才开口。 “昨日国公爷让人给我送了封信,说是要纳表小姐为妾。 我一听这事啊,心里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听听祖母的意思。” 顾玥婷忍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她开口,双眼放着光,直直地射向孙老夫人。 孙老夫人内心原本还很坚定,想着娶个公主进门,肯定要当成菩萨供着,指不定还要对她指手画脚。 可如今见到了本人,想法立刻变了,多平易近人、温婉可人的公主啊,又孝顺,又乖巧,还听话。 心里美的不要不要的,反而觉得对她有些愧疚。 “哎,这事都是祖母不好,晏哥儿也是被我逼着才写了那封信,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跟他生嫌隙。” 上官燕飞面上微露悲伤,眼里泛着泪花,拉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 “祖母,这事国公爷在信里也提了,说是酒后乱性,不小心让表小姐怀了孩子,实在是没办法。 我自然是理解的,若是国公爷狠心让表小姐把孩子打了,我反而看不起他呢,怎能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亲骨肉。” 孙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越发熨帖,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孙媳妇。 “我的儿,你能这样体贴人,真是难得,祖母对你有愧啊,竟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祖母也没办法,晏哥儿眼看着都快三十了,再没有个孩子,我们孙家的香火都要断了。 若真是那样,我死了该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我就成了孙家的罪人啊。 如今,婷姐儿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怎么着也要生下来才是。” 上官燕飞眼底阴骛一闪而逝,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忧伤。 “祖母,我自然是理解的,您莫要如此自责,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了。 不过,祖母也知道,我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眼看着就要嫁进国公府了。 若是这时候国公爷把表小姐抬进府了,那我在天下人面前成什么了?那国公爷在天下人的眼中又成什么人了? 这不是自毁前程吗?在他人眼中的好印象估计也要败光了,再者,我母妃和父皇也会看不过去的。” 孙老夫人之前一心只想着重孙子,哪里想过这些,此时一听,吓出一身冷汗。 “那该怎么办?” 上官燕飞假意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浅淡出声。 “纳妾自然是要纳的,但是要先等我嫁进国公府,到时候再由我这正妻出面办这事。 这样一来,我父皇和母妃也不会生气,同时全了国公爷的面子,也不会有人对国公府说三道四。 按规矩办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祖母。” 孙老夫人一听,如闻仙乐,拉着她的手,就差感激涕零了。 “真是好孩子,一切都听你的,是祖母之前考虑不周。” 这边两人聊得火热,一来一回就把顾玥婷费尽心机筹谋的事给推翻了。 顾玥婷面色惨白,眼里泪花点点,身体轻颤,可如今孙老夫人眼里只有金贵又懂事的孙媳妇,哪里还看得见她。 莫染嘴角一勾,轻笑出声,丝毫不掩饰嘴角的嘲讽。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真是自作自受。” 孙思柔偷偷地瞄着上官燕飞,心里不住地为她鼓掌,这未来的嫂嫂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林夫人的目光也若有似无地投在她身上,眼里带着一丝羡慕,还有一丝复杂难辨的伤感。 上官燕飞事情办完,带着绿屏和红桃转身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面上的笑意不再,一张娇艳的脸冷若冰霜。 “刚刚看到顾玥婷那贱人垂泪扮柔弱的样子,我差点没忍住上去扇她几耳光! 真是个浪蹄子,竟敢当着我的面故意给老夫人上眼药!以后有她的好日子!” 红桃托着她的手,眼神阴骛,“主子,你做的很好,你是没看到,刚刚顾小姐那脸都快白成布了。” 绿屏也赶紧跟着附和,“没错,没错,主子,现在老夫人眼里只看得到你呢,以后哪里还会再关心那贱人!” 主仆三人神清气爽地走了,却没发现花丛后站着两个人。 莫染眉眼轻舒,淡淡一笑,“真有趣,看来以后府里要热闹了。” 秋水看着三人的背影,点头附和。 “是啊,本以为怀淑公主会怒气冲冲地大闹一场,没想到竟这般平和,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莫染闻言,脑海里闪过一张脸,柳眉一挑,“呵,怀淑公主可没这么聪明,或许是有人支招。” 话音落,转身离去。 693你就是来讨债的!(6更) 德清县,百里镖局。 自从血莲法师把厉鬼给收了,庄子终于太平了一段时间。 刚死了正室夫人和女儿的百里千寒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重新娶个正室妻子。 这消息一出,方圆十里,家里有未出嫁女儿的人家都找上门来,希望自家女儿能嫁到百里镖局。 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家里也可以跟着享福。 杜姨娘听说这事后,不为所动,依旧该干嘛干嘛,好像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可柳姨娘却气得跳脚,一大早就跑来找她。 “姐姐,你的心可真大,老爷又要娶老婆了,你难道不知?为何还能如此淡定?” 杜姨娘正做着女红,闻言,头都未抬。 “你跟了老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他要做的事情,是你我能劝得动的吗? 与其让他天天出入花街柳巷,败了百里镖局的名声,还不如让他娶个美娇娘回来,收收心。” 柳姨娘气得柳眉倒竖,面目有些狰狞,差点跳起来。 “姐姐,话是不错,可夫人才死了多久?连头七都没出呢!老爷这样做,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些?” 杜姨娘抬头,淡淡地扫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呵,老爷什么时候不让人寒心了?你跟了他那么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 如今这事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在我跟前蹦跶了,老爷不听你的话,同样也不会听我的话。” 柳姨娘被她两句话怼的发不出声来,狠狠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她回到院子里,百里香涵迎面跑来,傻兮兮地对着她笑。 “哈哈哈,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柳姨娘本就气得火冒三丈,她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气得跑上去拽住她的胳膊,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你这个冤孽鬼!你就是来讨债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生下你?! 你整日里跟个傻子一样胡言乱语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诅咒我!你个没良心的冤孽哟!” 身后的两个丫鬟赶紧上前把柳姨娘拉住,不断地劝慰。 “姨娘,您消消气,四小姐她脑子有问题,最近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并不是在诅咒您。” 百里香涵被松开,脸上还带着鲜红的掌印,她却好似感受不到疼,反而在欢快地拍着手。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柳姨娘心头一把火蹭蹭地往上冒,面目都变得有些扭曲,正要上前掐她的脖子,百里香涵却跑了。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柳姨娘被两个丫鬟扶着进了屋,随手砸了桌上的花瓶。 “冤孽!都是冤孽!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你们给我滚出去!我要自己待着!” 两个丫鬟抖抖索索地小跑着出去了,头都不敢回。 柳姨娘坐在梳妆镜前,一手摸着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当年娶我是时候,明明说我是最漂亮的,还说会宠爱我一辈子,都是谎话!谎话!” 柳姨娘越想越气,脖子青筋直冒,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把头上的珠钗拿下来,锦缎般的墨发披散,用木梳一下一下地轻轻梳着。 镜子里的人也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轻梳墨发,只是一双眸子慢慢变得血红。 694我的条件是,你的命!(7更) 柳姨娘看着铜镜中的人,喃喃自语。 “当年,你还说我的一头秀发摸起来十分舒服,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棠香。 在床上温情的时候,你也总喜欢抓着我的长发,缠绕在指尖,说些甜言蜜语。 可是现在呢?你要娶别的女人了,你每晚在床上,都会抓着别的女人的发。 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嫌我人老珠黄,再也不想上我的床了是吗?” 说到这里,把梳子朝铜镜砸去,仰起脖子哈哈大笑几声,直接满眼的泪水流下来。 “忘恩负义的臭男人!当年是谁帮你下的药,毒死了老庄主! 喜新厌旧的臭男人!当初是谁说再也不会娶其他女人了!该死的臭男人!竟然敢骗我!” 空气寂静了会儿,还在疯魔中的柳姨娘一个人絮絮叨叨,耳边却忽而传来小小的声音。 “你想杀了那个臭男人吗?” 柳姨娘身体怔住,下意识转头看了一圈,却并未看到任何人,恍惚以为只是幻觉。 “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个臭男人。” 柳姨娘吓得抱紧双臂,浑身瑟瑟发抖,跌坐在椅子上。 “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话音落,耳边再次传来低柔的嗓音。 “我就是你啊。” 柳姨娘脑袋一懵,双眼一突,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铜镜。 镜子里是她的脸,跟她一样披散着发,可表情却一点也不一样。 镜子里的女人勾唇浅笑,妩媚多姿。 “我就是你,所以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个臭男人哟,只要杀了他,以后百里镖局的所有财富就都是你的了。” 柳姨娘眸子里爆射出精光,却又带着一丝警惕,她靠近铜镜,想看清那女人的表情,到底是不是她。 难道是自己心里的声音太强烈,所以产生了幻觉? 镜子里的女人朝她勾勾手指,水润的红唇扬起。 “我真的可以帮你杀了她,但我有个条件,你过来,我告诉你是什么。” 柳姨娘不知是被心里的欲望支配了,还是她的花言巧语说动了,鬼使神差靠了过去,侧耳贴着镜面。 “我的条件是,你的命!” 柳姨娘只听到简短的一句话,脖子就被掐住了,窒息感袭来,恐惧彻底笼罩了她。 镜面伸出一只漆黑的手,五指成爪,染着鲜红的丹蔻,将那细嫩的脖子轻轻一掐,咯嘣一声,拉进了铜镜里! 屋里静悄悄的,铜镜上只映照着对面墙壁上古画。 上官燕婉再次收到肥球和元宝的消息,说上次那个女人又找上门了,想请她去一趟百里镖局。 听到这事的时候,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从上次离开百里镖局的时候,便一直缠绕心间,却又感觉有千丝万缕理不清。 那种被人盯着,背后发凉的感觉如此真实,让她一度以为似乎还有什么邪物存在,却又看不到任何鬼影。 当她看到收到杜姨娘的邀请,再次走进百里镖局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上官燕婉站在柳姨娘的房间里,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垂眸沉思。 “你们刚刚说,柳姨娘进了屋子,发了一通火,后来便无缘无故不见了踪影?”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身体抖若筛糠,闻言,同时点头。 “是的,天师,奴婢不敢有一句谎言,我们一直守在外面,从未见姨娘走出来过。 后来过了很久,察觉到不太对劲,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而且也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可是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姨娘的人,就好像、好像凭空消失了。” 杜姨娘站在两人身后,笼着袖子,目光微寒。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莫不是你们偷偷溜出去玩,柳姨娘趁机跑出去了?” 两个丫鬟吓得抖抖索索,泪流满面,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姨娘,你要相信我们,真的没有,我们哪里也没去,一直在外面守着。” 上官燕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视线停留在铜镜上,一手摸着镜子的边缘,眉头皱起。 “这个铜镜本来就放在这里的吗?” 丫鬟点头如捣蒜,慌忙回话。 “是的,那是姨娘让人特地打造的,她总说老爷最喜欢她的一头秀发,每天都在坐在镜子前梳好久呢。” 魑离走上前,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公子,这面铜镜有古怪?” 上官燕婉跟他想到一处了,手从镜子边缘收了回来。 “这面铜镜阴气太重,跟屋子里的其他物件都不同。” 魑离一愣,“柳姨娘会不会被这面铜镜……” 话未说完,被匆忙跑进来的丫鬟打断了。 “姨、姨娘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出事了。” 跑进来的丫鬟面色惨白,吓得魂不附体,说话都不利索了。 杜姨娘转过头,“大小姐怎么了?说明白点!” 那丫鬟抖抖索索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只不停地摇头。 “姨娘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呜呜呜,太可怕了。” 695敢多嘴,死路一条!(1更) 杜姨娘面色凝重,转头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疾步往外走,“通知老爷了吗?” 丫鬟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颤着唇小声道:“吴管家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一行几人匆忙离开,快步行至百里香灵的院子。 却见一个丫鬟瘫坐在门口的地上,不停地干呕,面色苍白如纸。 杜姨娘眉头紧皱,绕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上官燕婉和魑离三人紧随其后,也大步迈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 杜姨娘跌坐在旁,捂着心口不停地干呕,脸色煞白,跟外面的丫鬟如出一辙。 魅舞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转头看向上官燕婉。 “跟安贵人一样,小腹处被剖开,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只剩下骨头和一张皮。” 上官燕婉因为之前看到过一次,虽然这次再见到同样的干尸,仍心有余悸,却淡定了些。 她走上前,低头看着百里香灵的小腹处,眉头紧锁。 “为何要剖开她的肚皮?难道……” 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杜姨娘,声音微凉。 “杜姨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百里香灵是不是怀孕了?” 杜姨娘悚然一惊,抬头与她对视,摇着头。 “我不知道,这事我真不知道。” 上官燕婉朝魑离点点头,他走出去,把门口的丫鬟拎了进来。 “你们小姐是不是怀了身孕?” 丫鬟涕泪横流,身体颤的不成样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低喝一声,“说!” 丫鬟被她一吓,瘫坐在地上,双手伏地,磕头求饶。 “大小姐她、她确实怀孕了,但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个贱婢,哪里敢插手小姐的事! 她不让我们往外说的,呜呜呜呜,我们若是敢多嘴,只有死路一条!” 上官燕婉眉目阴冷,果然怀孕了,看来之前猜的没错,这个吸血魔头专门对孕妇下手! 杜姨娘已经被接连的打击吓得不成样子,摇着头,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上官燕婉正要喊人,门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百里千寒带着吴管家等人大步走了进来,“这才消停多久,怎么又出事了!我……” 正说着话往里走,看到地上的干尸时,双腿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吴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百里千寒面上血色尽褪,颤抖着手指向地上的干尸。 “吴管家,那是什么东西?” 吴管家把头瞥向一边,不忍直视,声音带着一股苍凉。 “老爷,那是大小姐的尸身。” 百里千寒闻言,双腿一颤,弯下腰,直接吐了出来。 吴管家急忙帮他拍着背,又命人把他架出去。 “老爷,您没事吧?” 百里千寒近日正筹谋着娶老婆,心花怒放,突然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不停地吐,直到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勉强开口。 “这到底是谁干的?” 杜姨娘也被搀扶着走了出来,赶忙扶住他,帮她轻拍后背。 上官燕婉带着魑离三人站在门口,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他,声音好似从地狱吹来的风。 “是谁干的?百里庄主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还要问别人吗?” 百里千寒甩开杜姨娘的手,“噗通”坐在地上,不断地往后滑,裤子又湿了半截。 “不可能的!血莲法师明明已经把厉鬼都收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上官燕婉慢慢地走过去,目光如剑。 “怎么不可能?死在你手上的人,可不只洛庄主一家,就算把他们都收了,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冤魂么!” 一句话好似惊雷,直直地劈在百里千寒头上,整人陡然僵直,脸色骤变,身体开始轻晃,摇摇欲坠。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上官燕婉话是对着他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了杜姨娘。 “杜姨娘,你说,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们家老爷除了害死了洛庄主一家三口,是不是还杀了很多人?” 杜姨娘面色难看,唇色发白,紧紧闭着不开口。 百里千寒乍然听到“害死洛庄主一家”,认定了是杜姨娘告诉上官燕婉的,怒不可遏。 原本还抖抖索索地趴在地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就朝杜姨娘的脸上招呼。 “贱人!你这个贱人!什么都往外面说!看我不打死你!” 可他的手刚要打上杜姨娘的脸,就被吴管家扣住了手腕,“庄主,不可。” 百里千寒双目通红,似乎能把人吃了,哪里听得进去劝,“吴管家,你放开我,今天我要把这贱人打死!” 上官燕婉面带嘲讽,冷笑一声,“杜姨娘,他都这样对你了,你又何必帮他遮遮掩掩? 百里香珍夫妻俩死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把他的一身血衣给烧了?他们俩是被百里庄主杀死的,对不对?” 696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2更) 百里千寒忽然停止了动作,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双目喷出火来。 “你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狗屁天师,一个鬼没抓到,就知道招摇撞骗,胡言乱语!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你的话吗?我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吴管家,把他们给我拉出去!以后再也不要放进来!” 吴管家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动弹。 杜姨娘紧闭的唇抖了抖,双眼一闭,又慢慢睁开,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老爷,是你杀了珍姐儿夫妻俩,就在她们洞房花烛夜那晚。” 一句话好似天雷,将百里千寒劈的头晕眼花,险些站不稳。 可他的脸黑过之后,又迅速摇头否认,不停地大喊。 “不可能!你这个贱人,又在胡言乱语!你跟这个狗屁天师就是一伙的!” 魑离身形一闪,从他身前绕过,站回原地。 “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否则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百里千寒只觉手臂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双臂被割了两道长长的口,鲜血汩汩涌出。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杜姨娘不再看他,好似陷入了回忆里。 “老爷,你莫不是忘了,你每次喝完酒都会觉得口渴,发了疯一样偷跑出去,又浑身是血的跑回来。 珍姐儿夫妻俩成亲那日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偷偷爬起来,拿着剑就冲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全是血,都未干透呢,还在往下滴,你还对我说,你很渴,想喝血。 我以为你只是杀了几只鸡,可是当我帮你把衣服烧掉的时候才发觉,上面的血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是几只鸡的量。 衣服还未烧干净,就有人来告诉我,珍姐儿夫妻俩刚刚被人杀了,那时候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干的。 可你是我相公,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说出去呢?我只能尽心尽力帮你隐瞒,我也有罪啊,对不起珍姐儿夫妻俩。” 百里千寒眼神闪烁,脑袋拼命地摇,喊得撕心裂肺,“不!不是的!你在说谎!” 杜姨娘面色平静,说不出的淡定,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澜。 “老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吴管家,他亲眼看到你从珍兰院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剑。” 吴管家面色挣扎,面对百里千寒询问的眼神,痛苦地闭上眼。 “老爷,你的杀戮太重,所以庄里才会一直闹鬼,因为冤魂太多了。” 百里千寒一会儿面容扭曲,一会儿揪扯头发,好像疯了一般,只一直重复着一句。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杜姨娘淡淡地扫他一眼,似乎还嫌他不够痛苦,又缓缓开口。 “老爷,你不仅杀了珍姐儿夫妻俩,十多年前,你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如五雷轰顶,全部呆滞住了。 上官燕婉美眸中流露出一抹讶异,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姨娘。 之前问她,百里连澈怎么死的,她说不清楚,现在却说是百里千寒杀的,看来她之前是故意隐瞒了! 697洛青溪?是你吧?(3更) 杜姨娘接收到上官燕婉灼热的目光,回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因为我当时很害怕,但就像之前说的,他是我的相公,我怎么忍心把这事说出来。 澈哥儿死的时候,我以为只是老爷不小心失手,便帮着隐瞒了。 可谁知过了那么些年,他竟然又杀了珍姐儿夫妻俩。 都是我的错,当初若是我把澈哥儿的死告诉大家,或许老爷便不会一错再错。” 百里千寒就像是被剥了皮的兽,目露凶光,彻底撕破了脸皮。 一边疯狂地大吼,一边朝杜姨娘扑过去,张口就要咬她的喉咙。 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个小身影,一下把他推倒在地! 谁都没想到,百里香蜜突然蹿了出来,一把将百里千寒推倒在地,死死地护在杜姨娘身前。 百里千寒躺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双眼通红似烙铁,不停地嘶吼着。 杜姨娘眼底的惊惶一闪而逝,随即把百里香蜜揽在身后。 上官燕婉眸子眯起,若有所思地看向娘俩,眸光幽暗,声音冷寒。 “百里连澈到底怎么死的?” 杜姨娘低头看着还在嚎叫的百里千寒,徐徐开口。 “十年前的夏天,偶然的一天晚上,我做了些荷花饼给老爷送去,却发现他不在书房。 我把东西放下,回去的时候路过澈哥儿的院子,老爷刚好从里面出来。 本以为他晚上去看看澈哥儿,考教一下他的功课,没想到他手上沾满了血。 他拿着一把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双眼通红,好似没有认出我,只一直说好渴好渴。 我不敢声张,赶紧把他的衣服脱了,把染血的匕首包住。 走进澈哥儿的房间,发现一床的血,他已经被捅死了,身上全是伤口,至少有百十处。 我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我知道这事仅靠我一人,是办不成的。 便偷偷找到吴管家,让他帮忙把澈哥儿的尸体丢进了深井里,老爷的衣服和匕首也一同丢了下去。 从那天起,那口井便被封了,再也没人去看过。 本打算等老爷醒了,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把自己的儿子杀了,还是那么残忍的手法。 可老爷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昨晚喝过酒,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很惊慌,就算把事情告诉他,估计老爷也不会相信,十有八九还会说人是我杀的。 还会怀疑我,为了争宠,把正室的儿子杀了。 除了老爷,还有爱子心切的大夫人,她若是知道这事,也不会放过我的。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这事隐藏下去,什么都不说,让大家只以为澈哥儿是外出时被拐走了。” 听完这个故事,上官燕婉不禁为百里连澈掬一把同情泪,真他娘的太惨了。 正睡着觉,却被亲爹捅死了,还捅了上百刀! 死后不能入土为安,还被丢进暗无天日潮湿冰冷的深井里,一待就是十年,灵魂还没法投胎。 更惨的是,大家都以为他还活着,只是被拐走了,无人问津,也难怪他的怨气那么大! 百里千寒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披头散发在地上滚来滚去。 上官燕婉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百里千寒,心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论是杀死百里连澈,还是杀死百里香珍夫妇俩,百里千寒都是出于被控制的状态中。 也就是神魂不清,类似于被鬼怪附身,在无知无觉中朝自己的亲人下手。 那么主导这一切的,定然是来复仇的洛青溪一家。 洛青溪一家惨死,找百里千寒报仇,杀了他的老婆孩子,血债血偿。 可为何没有对杜姨娘母女俩下手? 大夫人死了,柳姨娘也死了,百里香灵、百里香珍和百里连澈都死了。 百里香涵虽然没死,但已经傻了,那么就剩下杜姨娘母女俩了,为何她们俩没事呢? 难道是…… 思及此,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冷寒的眸光看向杜姨娘和她身后的百里香蜜。 杜姨娘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揽紧了身后的人。 上官燕婉身形一闪,站在两人身前,目光如剑,直直地看向百里香蜜。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百里香蜜!” 说完之后,见她脸色煞白,瑟缩起来,嘴角斜勾,冷冷一笑。 “或者说,洛青溪?是你吧?洛青溪,躲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体里,多不舒服,出来吧。” 杜姨娘双眼一突,身体僵硬,指尖发颤。 原本瑟瑟缩缩的百里香蜜慢慢地站了出来,幽冷的眸子扫过众人,忽而诡异一笑。 双眸从血红慢慢变黑,直至整个眼珠都变成漆黑的颜色,再也见不到一丝眼白,周身涌出一股阴寒之气。 “哈哈哈,不愧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真是冰雪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呢。” 698披着人皮的畜牲不该死吗!(4更) 魑离三人看到忽然眼珠变黑一身诡异的百里香蜜,迅速上前,把上官燕婉挡在身后。 原本还在地上嚎叫的百里千寒好似被刺激的兽,猛然坐直身体,直直地看向百里香蜜。 “洛青溪,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就是你! 我杀人的那两晚,都喝了酒,然后喝了你端给我的醒酒汤,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肯定是那碗醒酒汤有问题,是你干的,对不对?!” 洛青溪面目狰狞,仰天大笑两声,漆黑的眸子发出利剑般的冷光,直直地射向他。 “是啊,就是我,没错,那可不是醒酒汤,那是血呢。 你喝了足足两碗血,是不是特别澎湃,是不是特别兴奋想杀人?哈哈哈。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痛苦吗?是不是很痛苦?就是要让你痛不欲生! 我爹爹和娘亲把你当成亲儿子抚养,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就连唯一的女儿都嫁给你了! 你若是爱财,等他们离世,所有的财产不都是你的吗?你为何还要杀死他们! 你就是嫌弃我貌丑无盐!设计把我们一家都杀死,然后就可以迎娶美娇娘,对不对? 哈哈,你就是个畜牲!哦,不,你是连畜牲都不如!养条流浪狗,还知道感恩呢! 你这畜牲,良心都被狗吃了!当初就不该收留你,就该让你冻死饿死在街头! 我爹就是带回了一条白眼狼!百里千寒,我要让你断子绝孙!让你生不如死!” 随着她越来越气怒,周身的寒气也越来越强,黑雾弥漫,模糊了她的脸。 百里千寒冻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上官燕婉推开魑离三人,走上前,目光平静,面上无波无澜。 “洛青溪,你找百里千寒报仇,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何要杀不相关的人?你这样乱造杀孽,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洛青溪好似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无一丝光彩。 “永世不得超生?从我选择做厉鬼报仇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重新投胎做人! 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我要让这个畜生跟我一样,永世不得超生!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投胎重新做人! 我没有杀不相关的人,我杀的都是作恶多端该死之人! 江懿,那个贱人,早在我还没死的时候,就跟百里千寒这畜牲勾搭在一起了!甚至还怀了百里连澈那孽种! 柳仙儿,也不是个好货色,我爹就是被她毒死的! 当初我娘看她可怜,收在身边当丫鬟,什么都不缺她的,可她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她不但不感激,还下毒把我爹娘毒死了! 不就是有几分姿色,仗着长得漂亮,就可以随意勾三搭四,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哄的团团转! 柳仙儿和百里千寒就是一路货色,没有心肝的白眼狼!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 你说,江懿和柳仙儿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好?长得漂亮? 难道生而为人,只要长得漂亮就行了吗?肮脏又丑陋的心!这样披着人皮的畜牲不该死吗?!” 699她们所有人都该死!(5更) 原来竟是这样,事实比想象要肮脏多了。 上官燕婉看着愤怒的洛青溪,竟不知该说什么,可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那百里香珍呢?你为何要杀她?” 洛青溪心口间灼心灼肺的痛意沸腾着,肺腑间如被泼了滚油,能把人烫死。 “呵,百里香珍,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且先说说,她那个姐姐,你们不都知道了吗,勾搭妹妹的男人,毫无廉耻可言。 那个男人也是贱胚子,遇到点腥,就拼命往上扑!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牲,活该被剁了命根子! 至于百里香珍,面上看着温柔可亲,可当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跟姐姐通奸的时候,她做了什么? 不但不计较,还跟她姐姐一起玩!这样放浪形骸的女人活着做什么!对婚姻没有丝毫的尊重! 百里香灵和百里香珍就跟她们的贱人娘亲一样!果然是什么样的贱人生出什么样的婊子!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通奸乱伦!她们所有人都该死!” 上官燕婉之前也想过洛青溪会有怨气,但没想到怨气如此大。 此时听她说完这番话,只觉一阵恶心,真心觉得这百里家的人就是一窝畜牲!果然没几个干净的! “那百里香灵的夫君呢?你为何要杀他?他是不相干的人的人吧。” 洛青溪浑身笼着一层黑气,漆黑的双眼流出两行鲜红的泪,趁着惨白的脸,触目惊心。 “百里香灵的夫君不是我杀的,是百里香珍的男人杀的,也就是百里香灵的姘头。 姐妹俩就是一对恶毒的食人花,她们一早就知道这事,竟然之后还跟那男人翻云覆雨,真他娘的恶心人!” 上官燕婉实在无话可说了,要是以她的脾气,换做是她,肯定也会这般血债血偿的! 明明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就因为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而一切的起因,竟是因为人心的贪念!无止境的欲望! 百里千寒无父无母,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开始渴望温暖和吃饱喝足。 可等他拥有了这些,又开始奢望更多的钱财,等他有了钱财,又开始幻想美娇娘! 这种人就是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上官燕婉面色不郁,再多看百里千寒一眼,都觉得恶心。 洛青溪却慢慢地平息了怒火,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淡,声音也变软了些。 “杜姨娘母女俩是这个庄子仅存的善良之人,还有那个傻乎乎的四小姐,所以我没有伤害他们。 希望天师也手下留情,如此我便谢过你了,我不求能够投胎转世,我只想让这个畜生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深深看上官燕婉一眼,猛然从百里香蜜身体中窜出一团黑气,朝着瘫软在地的百里千寒扑去。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 百里千寒惊恐万分,眼珠暴突,刚喊了几声,便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洛青溪吞进肚子里了! 杜姨娘急忙抱住软下去的百里香蜜,目光却看向那团黑气,满是忧伤。 上官燕婉刚把手伸出去,尚未来得及抽出长剑,洛青溪便消失不见了。 原本还闹哄哄的庄子,瞬间寂静下来。 上官燕婉站在门口,抬头看向红木匾,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 如今却萧条冷落,满目肃杀,死气沉沉。 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700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6更) 上京,国师府。 银色的月光透窗而入,照亮了窗前的人。 男人身披一身宽大白袍,面容沉浸在月色中,银发如瀑,披在身后,整个人闪着淡淡的光晕。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骨肉云亭的右手捏着一本古卷,似在思考。 “咚咚咚”几声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清润的声音响起。 “进。” 云老夫人带着林嬷嬷走进屋子,林嬷嬷手上还端着一只金胎画珐琅杯盘。 “斐哥儿,那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难得回来一趟,就莫要再忙碌了,吃点夜宵吧。” 云依斐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 “娘,你不要这般费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面上带着慈祥的笑。 “傻孩子,不论你长多大,有多大的本事,在娘跟前都是小孩子。” 云依斐浅浅一笑,眼角余光瞄向桌面摆着的书卷,眉头皱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娘,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凉了些,连几人的呼吸都暂缓了。 云老夫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眼神躲闪,似有泪光闪烁。 “林嬷嬷,你把东西放下,先出去等我吧。” 林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放下托盘,小心地退了出去,又把门带上了。 云老夫人这才抬头看向云依斐,面颊有些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 “斐哥儿,怎么突然提起你爹了?” 云依斐又怎会不知,云正林的死是她心中的痛,这十多年来,他总是小心翼翼,从不在她跟前提起。 可如今他总觉得云正林的死,跟某些事情有些联系,尤其是看完云正林的手札之后,心里怀疑的种子便长出了芽。 仁和一十八年,第一次羌方叛乱被平息之后,云子恒从羌方回来。 可回来之后,不到一年,便仙逝了,年仅四十岁。 对于国师世家的人来说,活到四十岁并非不常见,并未有人怀疑他的死。 那时,云正林刚满二十岁,继任成为国师,云依斐还未出生。 等到元康八年,云正林继国师位十二年,便早早死去,年仅三十二岁。 虽说国师世家都短命,但三十出头便仙逝的却极少。 而且元康帝上位后,国泰民安,需要操心的事并不多,理应比云子恒活得更久一些才对。 云正林死的时候,云依斐才十岁,小小年纪便继了国师之位。 他虽从小聪慧过人,但十岁之前都在苦读学习,四岁启蒙之后,便日日跟着云正林学习各种术法。 云正林好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死之前把一切都传授给他。 云依斐小小年纪便开始硬撑,每日累得躺在床上就睡着,睡两个时辰就开始学习。 十岁之前的那几年,真的好似活在地狱中一样,可他天性聪慧,又耐得住寂寞,从未抱怨过。 一直到云正林突然死去,那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一天还带着笑颜,耐心指导他画符的人,睡醒一觉,却不在人世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701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7更) 云依斐依稀记得,云正林死的时候,他伤心欲绝,好几天都没说一句话,恍惚活在云里雾里。 后来因为云老夫人过于悲痛,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他才振作了精神。 他已经失去了爹,不能再失去娘了。 云依斐才意识到,云正林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云老夫人了。 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要跟娘亲一起撑下去,若是不振作起来,谁来撑起这个家呢? 年仅十岁的他成了国师府的顶梁柱,一人操办了云正林的丧事,接下了国师的重任。 云老夫人大病一场后,再也没人敢提起云正林的死。 母子俩好似都忘记了那段悲伤欲绝的日子,十分默契地把那人放在了心里,再也不轻易提起。 如今过了十三年,云依斐却突然提起了云正林的死,云老夫人有些怔楞,不解,迷茫。 “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斐哥儿,你告诉娘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依斐见她眸中弥漫的伤痛,有些不忍,但若是不搞明白云正林为何而死,那将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 “娘,你不要骗我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十岁那年,一觉醒来爹便不再了。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爹绝不是偶然身亡,是被人害死的吧? 他一夜未归,凌晨回来的时候,一身是血,奄奄一息,是吗?” 云老夫人倏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脸上满是惊惧。 “斐哥儿,你怎么会知道……”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语气沉重。 “娘,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十岁时的我了,有些事情你不必瞒着我。 其实我爹死的那一天,我似有预感,心口喘不过气,一早便醒了。 我赤着脚去找你,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爹爹,我很害怕,不敢走过去。 你告诉下人谁也不许惊扰到我,谁也不许把事情说出去,是因为不想让我看到爹那个样子吧? 你知道爹死的太惨,我若是知道,肯定会冲动找人报仇,白白送命,对不对? 想来把爹伤成那样的人,定是十分厉害的人,所以才隐瞒一切的,不是吗? 可如今我已不是十岁的我了,有些事情娘亲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我知道,爹的死,是娘亲心里永远的痛,你一直不愿提起这事,是不想再痛一次,是想保护我。 可娘亲,你甘心吗?爹就那样死了,你真的甘心吗?我不甘心! 这么些年,我虽然没有提,但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呢,只不过,我一直在等时机。 昨日,我为自己算了一卦,今年开始,我的日子将不再太平,命中最大的劫难已经来了。 我隐约觉得,那个劫难跟爹的死有关,所以才会回国师府,就是为了找到蛛丝马迹。” 云老夫人听完,僵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迷蒙了双眼。 “最大的劫难?斐哥儿,你不要吓娘亲,你不会的……” 云老夫人被吓得神智昏聩,涕泪横流,话都说不下去了。 云依斐紧紧抓住她的手,帮她擦去泪珠,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娘,是时候为爹爹报仇了,一味地逃避不是办法。 再者说,就算我不去找那人报仇,他又会轻易放过我吗? 十三年前他能伤了爹爹,十三年后,他就能杀了我,他的目标是国师府对吗?” 云老夫人哭得哽哽咽咽,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十多年前的场景,痛得无法呼吸。 她反手拉住云依斐,满目悲痛地看着他。 “斐哥儿,答应娘亲,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你爹用性命换回了天下太平。 他临死前说,他是国师,生来便肩负着责任,他不能只为你我而活,他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本以为只是家恨,没想到竟牵扯着国仇! 云依斐从她短短的一句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 难道那个害死爹的人,并不是自家的仇敌,而是冲着大端朝来的? 国师,天命之人,降魔卫道,保家卫国,生不能择他,死不能为己。 云依斐心神俱震,握着她的手有些轻颤。 若果真是冲着大端朝来的,那该是何等怪物?或许并不是人。 否则云正林那般高深的术法,竟在一夕之间被杀死了。 他从桌上拿起之前研究的一张黄符,递到云老夫人手里。 “娘,你告诉我,爹的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云老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拿起黄符扫了一眼,手抖得更厉害了。 “斐哥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云依斐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心中越发肯定,当年之事定跟蓬莱观有关! “这是前几日去蓬莱观求来的符箓,初看时,觉得笔法跟我们云家的符箓画法有些相似。 我仔细研究了几日,又翻看了爹的手札,这符箓与云家的符箓定是同出一源,对不对?” 702你忍心留下她一人?(1更) 云老夫人听完云依斐的话,整个人好似被定住了,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眼神惊惧,似是在极力回避什么。 云依斐本就打算查出当年云正林之死的真相,绝不会再回避退缩,步步紧逼。 “娘,你猜对了,是不是?当年的事,你肯定知道一些,是不是?难道是我爹收的徒弟? 不对,我日日与爹在一起,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什么徒弟,那便是祖父了,难道是祖父收的……” 云老夫人忽而将符箓丢在桌上,紧紧地抓住云依斐的手,不停地摇头。 “斐哥儿,你答应娘亲,不要以身涉险好不好?你爹当年便是不听劝,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当年他死的时候,娘差点追随而去,若不是看你年纪还小,舍不得你,娘真的…… 斐哥儿,你现在已经有了爱人,难道你忍心留下她一人? 你知道吗?相较于死去的人,其实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忍心看着虢平公主日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吗?你不要再固执了,听娘一句劝。 赶紧跟虢平公主成亲,生几个孩子,幸福地过一辈子,这样不好吗?” 云依斐正要开口说话,却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面色惨白。 云老夫人脑子里轰的一声,吓得双眼呆滞,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斐哥儿,你怎么突然吐血了?是因为娘的话让你急火攻心了?都是娘不好……” 云依斐却艰难地摇摇头,拿出帕子把血擦去,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云老夫人蹭地一下站起,抓住他的手臂,“斐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依斐脚步匆忙,焦急地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婉婉出事了,娘,我先走了,改日再来。” 云老夫人怔楞地站在原地,眼里满是惊惧。 他怎么会知道虢平公主出事了?又为何为吐血?难道是…… 云老夫人身体一抖,差点晕倒在地,被疾步上前的林嬷嬷扶住了。 “老夫人,您没事吧?” 云老夫人眼里闪着泪花,痛苦地皱着眉,看向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林嬷嬷,怎么办?那人又出来了。” 林嬷嬷初时呆愣,没反应过来,看她脸色惨白,才恍然惊觉,同样露出惊惧的表情。 两人站在那里,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上京郊外,蓬莱观。 上官燕婉从百里镖局出来后,一直沉默不语,眸光幽深。 魑离与其他二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公主,不回宫吗?” 上官燕婉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思,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还有个地方要去。” 魑离眉头微皱,“何处?”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西北方,眼神幽冷,“蓬莱观。” 魑离想到之前在百里镖局看到的干尸,心领神会,“是因为百里香灵的干尸吗?” 上官燕婉点点头,“没错,百里香灵的死跟安贵人的死如出一辙,吸血剖肚,实在残忍。 除此之外,两人的死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与蓬莱观有关。 安贵人拿了蓬莱观的驱鬼符箓,圣莲法师来百里镖局驱过鬼,要说她的死跟蓬莱观无关,我是不会相信的!” 魅舞也是一脸沉重,插了一嘴。 “公主,若果真是蓬莱观的人所为,那他们的目的何在?为何把目标定为怀孕的女人? 若只有安贵人,还不能确定这事,如今又多了个身怀有孕的百里香灵,很明显,吸血剖肚,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 这种行为罪孽极深,死后可是要入十一重石压地狱的!” 上官燕婉又何曾不知,正因为如此,她才想着再去一趟蓬莱观。 若是不把幕后真凶抓住,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孕妇惨死!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只有亲自去蓬莱观探一探,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话音落,带着三人朝西北方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到蓬莱观山门口,刚从马上下来,后背一凉,周身迅速弥漫着阵阵阴气。 上官燕婉眸光一闪,倏然转身,手中银鳞朝虚空一晃,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愣住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上官燕婉走上前,用银鳞戳了戳某只的屁股,语气冰冷。 “不要以为背对着我,就看不出你们是谁!说吧,半夜三更的,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有多危险,你们难道不知?不经我的允许,谁准你们到处乱跑的?!” 魑离三人嘴角一抽,身形却站得笔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703居然有一条人面鬼鱼!(2更) 背对着上官燕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排鬼,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夫子训斥的不听话的学生。 几只互相推搡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身来,巳语被旁边的双翼飞蛇无情地推了出来。 她羞答答地看着上官燕婉,眼角余光瞥到魑离,又爆射出精光,长睫毛一眨。 “姐姐,我们好多天都没见到你了,天天待在皇宫里面,都快闷死了,还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今天我们去东胜宫找你,也没看到你的人,但是我们有个重大发现,生怕你出什么事,便赶来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疑惑地看着他们。 “重大发现?什么发现?你们怎么会知道蓬莱观?” 巳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手揪着衣角,眼睛却闪闪发亮。 “我们去东胜宫的时候,正看到竹平蹲在莲池旁哭唧唧的,跑过去一看,原来一池子的锦鲤都被咬死了! 全部飘在水面上,池水都泛红了,十分惊悚。 这情况一看就很怪异,仔细一看,莲池中居然有一条人面鬼鱼!就是那个毒物干的好事! 竹平只是普通人,看着就是条普通的锦鲤,但其实是人面鬼鱼,至阴至毒,多生活在血池中,以吸血为生。 莲池里没有血,只能咬食普通的锦鲤,才会把莲池变成那样! 竹平坐在莲池边哭泣,说什么完了完了,肯定是从蓬莱观偷偷带回来的那条鱼惹的麻烦。 我们想着先来探探情况,然后回去给你汇报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姐姐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恍惚想起那日来蓬莱观,竹平确实有些古怪。 一开始便双目炯炯地盯着三清池,后来大家都走了,还说忘了什么东西,又偷偷跑回去一趟,原来竟是在打锦鲤的主意! 也不知蓬莱观的观主若是发现自己辛苦喂养的人面鬼鱼,竟被一个人类偷偷捞走了一条,会不会气得吐血。 再一想,云依斐若是看到莲池变血池,不知会不会把竹平丢进去喂人面鬼鱼。 上官燕婉扫了几只一眼,轻咳一声,嘱咐了两句。 “算了,来就来了,但这里很危险,你们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也不能单独行动,必须几个一起,记住了吗?” 双翼飞蛇本以为私自行动,又被抓了个正着,会被狠狠地骂一顿,没想到竟如此轻松过关,简直是喜出望外。 “知道了,主人,放心好了,我们都很听话,很懂事的。” 上官燕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着魑离三人悄悄地潜了进去。 最先去的便是三清池,那天来的时候,把整个蓬莱观都转了一圈,就那个池子最古怪。 三清池里的红莲密密匝匝,重重叠叠,在月色下泛着妖冶的光。 魑离站在莲池边上,低头看着,忍不住捂了鼻子,“公主,这味道?这是个血池?” 血腥气在空气里弥漫,想忽略都很难。 上官燕婉正低头看着莲池,“没错,那天小黑进去的时候,我便怀疑了,这就是个血池。 白天的时候看着池水清澈,不过是非常厉害的障眼法罢了。 而且这不仅是个血池,我怀疑下面还有碎骨,被鬼面鱼吃剩下的骨头渣。” 704长那么丑!还那么毒!(3更) 魅舞脸色一变,隐隐作呕。 “公主,你的意思是,之前晚上在蓬莱观失踪的人,都被丢进了这里?” 上官燕婉目光被血池映红,越发幽深难辨。 “没错,都被丢进来喂鬼面鱼了。” 魍生也是面色难看,伸手捂着鼻子。 “这样说来,那些人排队等到的圣水,岂不是……”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手在腰间一抹,银鳞往池里一扫。 “什么圣水!都是腐朽的血水!” 银鳞刚触碰到一朵红莲,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接着无数的人面鬼鱼从里面跳出,飞来绕去。 巳语几只兴奋地围在三清池上空。 “天哪,就是这种小破鱼!好毒的!” “原来竹平就是从这里带回去的人面鬼鱼,真他娘的多啊!怎么那么多!” “要不要抓回去几条玩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长那么丑!还那么毒!” 上官燕婉被几只吵的脑壳疼,手一挥,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 “都给我闭嘴!” 可惜已经晚了,空气里传来破空声,莲池四周涌起铺天盖地的黑雾。 上官燕婉眸光一厉,身形急闪,银鳞划破长空,朝面前的虚空狠狠一劈! “既然来了,为何躲躲藏藏?出来吧!” 白光一闪,劈开黑雾,慢慢地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那日坐在灵宫殿里的血莲法师! “鬼判官,你胆子倒是不小,上次放你一马,今天竟主动上来门来找死!” 上官燕婉一听这称呼,便知暴露了,而且蓬莱观的人肯定早就盯上她了,定是把她调查了一番。 她慢慢地收回剑,笔直而立,目光冷寒地看向对面。 血莲法师身后还跟着两只鬼,来势汹汹,看来早就等候多时了。 金灭地颤抖着手指向血莲法师身后,小腿肚子直抽抽,连笑声都变了味儿。 “哈哈哈哈,那个、那个一脸铁青的女鬼是母夜叉吗?哦,不,是空行夜叉吗?” 赵日天双手抱臂站在他身旁,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没错,小生曾在崔判官的百鬼谱上看过,空行夜叉,背生双翼,头生双角,发似硃砂,手拿双叉! 这般看着,真是描述地很详细了,真是一模一样,崔判官真厉害啊,肯定是见过。” 夜鬼猫窜过来,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书呆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背书!不过,母夜叉旁边站着的是谁啊?” 赵日天委屈地摸摸头顶,皱着一张脸。 “面如蓝靛,头冒绿火,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地行夜叉没错了,同样在那本百鬼谱上。” 双翼飞蛇一头的小蛇蛇都暴躁地乱舞起来,抬起一脚踢他屁。股上。 “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罗里吧嗦!” 黄黑红也急了,一张黑脸比两个夜叉还黑,急得乱抓。 “夭寿哟,徘徊在阴阳界最厉害的两个厉鬼既然都在这儿!连地府的鬼差都奈何不了他们,咱们该怎么办?” 巳语听完几只的话,眼珠一转,跑到酉霜的身后,伸出一根削葱细指,指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夜叉。 “酉霜,不要怂!上去就是干!干死他们俩!” 空行夜叉:这哪里来的一群傻鬼?真是胆肥的厉害! 地行夜叉:他娘的!一群蠢小鬼!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削死他们! 705把他们丢进血池喂鱼!(4更) 上官燕婉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慢慢地贴近魑离三人。 “一会儿,你们三人去对付两个夜叉,双翼飞蛇他们不是对手,血莲法师就交给我了。” 魑离担忧地看她一眼,“公主……” 上官燕婉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眼中寒芒一闪,纤手闪电般伸出,朝血莲法师袭去。 血莲法师双剑在手,嘴角冷冷一勾,露出不屑的笑,迎了上去。 上官燕婉随手挽了个剑花,左右挥舞,闪烁肉眼难辨的银光,一个回身翩然猛扑而下。 “你们竟敢明目张胆地饲养这些阴邪之物!真是该死!” 血莲法师眼中带着狠戾,手中长剑一抖,阴寒之气爆涌,似有云雨要来。 “就凭你?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身形闪烁间,两人已过了几十招。 闪动着银色光泽的银鳞犹如毒蛇的尖牙,剑尖直指血莲法师的心口,却被她轻巧避开。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心念直闪,忽而收了银鳞,左手指尖在右手腕轻点。 “阴阳视界!开!” 随着阴阳视界开启,上官燕婉手腕一翻,掌心凝结出一簇淡蓝的火苗。 她悬在半空,双目被映的幽蓝,一身火色的红衣翩翩欲燃,似乎可燃尽天地万物。 “既然打不死你,那就把你烧死好了!像你们这种阴邪之人,最怕的就是火吧?” 血莲法师原本言笑晏晏的脸忽而变色,身形往后闪了几闪,声音带着颤音。 “幽冥业火?你居然能驾驭幽冥业火!还真是小看你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嘴角斜斜一勾。 “现在才害怕,来不及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要为那一池的白骨偿命!” 话音落,暗暗凝结法力,五指蜷起又瞬间放开,火光从指尖射出,好似火龙袭向血莲法师! 就在幽蓝的火苗将要燃烧到血莲法师的时候,突然之间,停住了! 一切都好似暂停了,天地之间慢慢变色,金色的殿顶琉璃也变成灰色,一池的红莲变成灰色,所有的颜色瞬间褪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灰色。 血莲法师眼底的惊惧更甚,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魑离几人缠斗的空行夜叉和地形夜叉也半跪在空中。 “恭迎仙君。” 仙君? 上官燕婉瞳孔微缩,身形往后一闪,蓬莱观的观主来了吗?那个可以隔空杀人的魔头?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忽而身后一凉,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后颈钻入,顺着脖子爬上脸庞! 上官燕婉整个人都僵住了,动也动不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被人摄住心神、无法动弹的感觉! 魑离看到她身后紧贴的人影,吓得头皮发麻,手中夺魄刀破开虚空,砍了过来。 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非常慢,好似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 “魑离,不要!” “砰”的一声,夺魄刀飞了出去,紧接着,魑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向地面,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魅舞和魍生想要接住他,动起来才发现,竟然被定住了一般,动作十分缓慢,走一步都要许久。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惊惧地看向仙君,这是什么法术? 706你他娘的摸哪儿呢!(5更) 上官燕婉眼看着魑离被掐住脖子甩了出去,心头一跳。 “你到底是谁?” 身后人慢慢走到她面前,上官燕婉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好似被摄去了魂魄。 天地一片灰暗中,唯有面前一人,身穿绯色长袍,头戴白玉发冠,眉心一点朱砂,唇若曼殊沙华浸出的艳红汁液染就,妖娆! 仙君血色的眸紧锁住她,似有春水潋滟,凝聚着万般销魂蚀骨的艳色,声音带着魅惑。 “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妖艳的男人,心头一紧,果然是那个魔头!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会那般年轻,又那般艳色逼人,似从地狱里走出的艳鬼。 拥有那般强的法力,怎么想,都不该是这般年轻的人啊! 仙君修长的五指轻抚上她的脸颊,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 “怎么?被本君的美色迷住了?没想到本君会这么年轻? 上一个敢这般瞪视我的人,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吧,小美人儿,你的胆子有些肥哟。” 上官燕婉只觉面上冰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毒蛇在脸上爬,吐着冰凉的信子。 后背一阵发凉,整个人好似陷在冰窟中,却极力保持镇定。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那么多孕妇?” 仙君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淡淡地扫了血莲法师一眼。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那些碍眼的东西给我丢进血池喂鱼!” 血莲法师身体一颤,急忙点头应是,爬起来便朝魑离袭去。 空行夜叉和地行夜叉也瞬间闪出,朝无法动弹的魅舞和魍生面门砍去。 与魑离三人不同,双翼飞蛇几只没有受到仙君术法的影响,应该只是针对人类的束缚术。 眼看着血莲法师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扑过来,心有灵犀地分做三组,护在三人身边。 巳语拉着酉霜守在魑离身前,赤红着双目看向对面的血莲法师。 “老女人!你若是敢伤魑离哥哥,我跟你没完!” 血莲法师还没动手呢,被她一句话气得差点吐血,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一个低微的小鬼也敢在我跟前大言不惭!今天便让你魂飞魄散!” 话音落,双剑发出紫色的光,朝巳语胸口刺去。 酉霜将巳语往旁边一甩,迎了上去,长发乱舞,铺天盖地,试图将血莲法师卷在其中。 一人一鬼迅速斗在一处。 巳语跌在一旁,转头看着魑离,“魑离大哥,对不起冒犯了!” 一边说着,小手毫不犹豫地朝他衣服里摸去。 魑离双眼微凸,奈何现在动作变慢,等他把手抬起来的时候,身前一片凉飕飕的。 巳语摸了好大了一会儿,忽而嘴角扬起,兴奋地捏着一张黄符,“找到了!” 不等魑离说话,当即把黄符往身上一贴,瞬间有了实体人形。 巳语激动的小脸通红,毫不犹豫地抓住魑离的手,把他手里的夺魄刀握在手中。 “魑离大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也会保护姐姐!” 巳语手拿夺魄刀,毫无章法地乱挥,朝着血莲法师的后背砍去。 “丑八怪!受死吧!” 巳语和酉霜两个把血莲法师彻底绊住了,一个出手狠辣,一个毫无章法,差点把血莲法师逼疯。 她铁青着一张脸,那表情就像是被狗咬了,简直就是两个疯狗啊!还是得了病的那种!果然小鬼难缠! 魑离看着凶神恶煞的小姑娘拿着自己的长刀挥来砍去,差点哭出来,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他做梦也没想到,作为魑魅魍魉四影卫的头儿,有一天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保护! 魑离动了动手指,握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匕首甩出去。 魅舞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原本被她挥舞的虎虎生威的抽魂链好似失去了灵魂,蔫哒哒地躺在地上。 黄黑红和赵日天站在她旁边,眼看着空行夜叉都要飞过来了,急得脑门冒汗。 转头看到挥舞长刀的巳语,忽而灵机一动。 “冒犯了,魅舞姑娘。” 黄黑红顶着一张快要冒烟的大红脸,爪子小心翼翼地往她身前伸。 “拿开你的爪子!想死了吗!” 黄黑红被她低吼一声,吓得手一抖,直接落了下去,却因为过度惊吓,失了准头! 手下触感绵软,带着温热,好似一团棉花,又好似刚出锅的肉包子。 魅舞看着身前的咸猪手,凉飕飕的,脸色一变,比他的脸还要黑。 “你他娘的摸哪儿呢!” 自从看过魅舞一剑斩了山贼的命根子那一幕,黄黑红心里便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一直觉得她就是个比母夜叉还恐怖的存在,平时话不多,出手却毫不犹豫,平时都是敬而远之。 可如今,他居然作死地去她衣服里拿符箓! 拿符箓就算了,为什么会摸了不该摸的地方?这不是要魂飞魄散的节奏吗? 707魔头,你找死!(6更) 黄黑红看着魅舞凶神恶煞的脸,小身板一颤,身形瞬间倒飞而出。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拿一张现鬼符!谁叫你恐吓我的!” 魅舞双眼射出利剑,恨不能把他戳成筛子! 赵日天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哦,天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小生失礼了。” 说完之后,还弯腰鞠了一躬。 魅舞嘴角一抽,若是此时行动自由,早把这俩货给抽死了! “快!日、日、日天,母夜叉来了!” 赵日天原本还在犹豫,一听这话,双眼一闭,把心一横,出手迅速地朝她身前摸去。 “小生这厢冒犯了,还请魅舞姑娘见谅。” 魅舞已经气得快要断气了,干脆眼不见为净,把头扭向一边,身前一凉,手里的抽魂链被取走了。 赵日天激动地拿着抽魂链,脸色通红。 “魅舞姑娘,你放心,小生就算是死,也会保护你的!” 生无所恋的魅舞:说的好像你他娘现在还活着一样! 赵日天朝她行了一礼,转身迎上空行夜叉,双眼一突,闭着眼,胡乱地挥舞。 “啊啊啊啊!我要抽死你!” 黄黑红看着他的动作,急得头要冒烟了。 “蠢秀才!你干嘛呢?你根本都没抽到她!” 魅舞:还是让我瞎了吧。 赵日天慢慢地睁开眼睛,“砰”的一声,空行夜叉的长叉戳在他的身前。 “呜呜呜,好疼,小生不会要死了吧?”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赵日天忽而大爆发,把抽魂链挥舞起来,竟把空行夜叉的一只翅膀打伤了! 魅舞:…… 这边魑离三人躺在地上挣扎,巳语几只化身影卫,守护着他们,与血莲法师斗的热火朝天。 那边仙君和上官燕婉就安静多了。 仙君捉着她的发丝在指尖轻绕,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天,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 “小美人儿,本君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呢,没想到你对我也这般感兴趣呢,不惜大晚上的亲自找来这里。” 上官燕婉在心里把他骂了几百遍,呸,真他娘的不要脸!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仙君冷而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眉心一点绯色,红若朱砂,微微一笑,迢迢迤逦。 “哦,小美人儿对本君那么好奇吗?既然如此,为何不亲自去调查一下呢? 若是本君直接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吗?你说,是吗?”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将心头的怒火压下,眼底的一丝惊惧也一并掩去。 “那好,不问你这个,那你告诉我,你练的是什么邪功?为何要杀那些怀孕的女人?” 仙君将她的发轻轻一勾,微微上挑的血色眼眸里,好似湖面泛起波澜,一丝浅笑从眼角眉梢荡漾开去,染尽妖娆。 “小美人儿,你可能对本君有所误解,可不是本君要杀她们,而是她们自愿要与本君做交易。 是她们求着本君帮忙,拿到她们想要的一切,而代价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们自己做的选择。 那些女人啊,实在是虚伪的紧,又贪婪,又冷血,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牺牲一切。 你知道吗?她们的皮肉和血闻起来都是臭的,内心腐朽的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恶臭。 像小美人儿这般香甜的人类,倒是极少见到的。” 说到这里,高挺的鼻尖在她脸上游走,陶醉地呼吸着她的味道。 上官燕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身体僵硬,指尖动了动,在袖子里轻轻一点。 “嘶嘶”声响起,小黑突然蹿了出来,张开嘴,朝面前的男人咬去。 仙君被小黑袭击,身形后退一步。 趁着这个间隙,上官燕婉慢慢地举起手指,狠狠地咬了一下,疼痛侵袭,身体恢复了些。 她毫不犹豫地摊开掌心,两簇幽蓝的火苗凭空而悬。 随着指尖轻点,火光被拉成一条细细的火线,灵蛇般一闪,慢慢地凝结成一团。 不过是片刻时间,已经凝成一只火球,在她掌中越滚越大。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迅疾地将火球抛出,“魔头,你找死!” 敢占老娘便宜,不管你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仙君看着炸毛的小美人,不怒反笑,微淡地挑了挑嘴角。 “小美人儿,你真的没有让本君失望呢,在本君的天地失色大阵中,还能挣脱,真是让人惊喜。 但,也只是这样了,小美人儿,在本君面前这样不听话,会受罚的哟。” 话音落,不等上官燕婉出手,身形一闪,好似一阵风,已到了她面前。 嘴角诡异一勾,五指成爪,径直从她的肩头穿过,鲜血喷涌而出。 魑离三人同时惊叫出声,肝胆俱颤,看着上官燕婉肩膀被穿透,身形轻晃。 “公主!” 三人的嘶吼中,伴随着一声清晰的透过灵魂的喊声。 “婉婉!” 708你认识我爹?(7更) 就在喊出的一瞬间,被凝结的丹田之气冲出,在四肢百骸运行一周,身体能动了! 魑离三人同时转头朝大门处看去,只见一道白影飘然而过,好似微风拂过脸旁,是国师大人! 这才发现周围的灰色慢慢褪去,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原本朝上官燕婉奔袭而去的脚步顿住,国师大人来了,他们可以放心对付血莲法师他们了。 巳语眼角余光看到上官燕婉受伤,心神一震,动作慢了半拍,被血莲法师找到空隙,长剑刺向她心口! 酉霜好似疯了一般,朝她扑去,却还是晚了。 眼看着长剑就要穿透巳语的胸口,她的身体却诡异地错开了。 魑离身形一晃,将巳语抱在怀里,从她手中接过夺魄刀,随手与长剑砍在一处。 血莲法师被震的往后一退,喷出一口血来,目光阴冷地看着三人。 巳语前一刻还处在惊悚的危难之中,下一刻却扑进魑离滚烫的胸膛,悲喜交加,小脸通红,眼里满是粉色的星星。 “魑、魑离大哥。” 魑离看都未看她,随手把她往飞奔而来的酉霜怀里一丢,与血莲法师斗在一处。 魅舞见上官燕婉被云依斐抱在怀中,也放下了心,头一扭,目光阴冷地看向两个手忙脚乱的家伙! 身形一闪,劈手夺过赵日天手中的抽魂链,手腕一翻,威力十足地抽在空行夜叉的翅膀上。 赵日天原本还在闭着眼睛乱挥,冷不防被人拉住手,吓得浑身一抖。 睁眼一看,那裹挟着千钧之势的长鞭从眼前扫过,竟把空行夜叉的另一只翅膀抽得变形! 我的娘哟,这魅舞姑娘真是比母夜叉还恐怖。 赵日天与黄黑红弱弱地抱在一起,看着她教训母夜叉,小声地加油助威。 云依斐刚闪进大门,看到的便是上官燕婉后背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眼。 仙君站在上官燕婉对面,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身上的血,兴奋地伸出舌尖,轻舔红唇。 “小美人儿,你的血果然香甜,真想让人把你吸干。” 可他刚把头伸过去,忽听空气中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冰冷的锋刃擦着侧脸而过。 仙君反应极快,身形一闪,退出几步之远,指尖在脸上轻轻一擦,微红。 云依斐把上官燕婉抱在怀中,出手急点她身上几处穴道,声音轻颤,“婉婉。” 上官燕婉鼻尖是熟悉的味道,一片心安,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朝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仙君看着抱在一处的两人,好似根本未看到他一般,眼底暗潮涌动,肃杀冷冽。 “你就是小国师?云正林的儿子?” 云依斐乍然听到“云正林”的名字,心头一跳,冒出一个念头,难道爹爹的死真的跟他有关? 他转头,眼角眉梢都是冷漠,冰封千里,不能靠近。 “你就是蓬莱观的观主?你认识我爹?” 仙君双手抱臂,血眸微微上勾,温和地弯着,却透出寒凉。 “果然是你,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这熟稔的口气!他果然认识云正林! 云依斐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想,不露痕迹地偷偷打量着他。 “你跟我爹是何关系?你怎么认识他的?” 上官燕婉肩头疼痛难忍,却用最后的神智支撑着,警惕地盯着仙君。 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个仙君看起来也就跟云依斐一般年纪,怎么会认识老国师? 仙君言笑晏晏地看向两人,妖艳的红唇微启。 “哦?你们对本君这么感兴趣么?有本事就自己查出来,呵,本君等着那一天。 今日心情好,便不跟你们计较,下次若是还敢擅闯蓬莱观,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另说了。” 舌尖滚出的话简短,却好似冬日的凛冽寒风,令人阴冷战栗。 刚说完这句,周身黑雾涌动,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笑声。 血莲法师和两个夜叉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709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吗?(1更) 皇宫,东胜宫。 薄暮窗前,雪白沉重的桂花在枝头轻舞,一阵风过,幽香阵阵,落雪轻弹。 上官燕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眸紧闭,也许是疼痛的折磨,眼皮微动,眉头皱起。 云依斐同样是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床前看着她,指尖在她眉头轻戳,想要抹平她的疼痛一般。 竹安端着托盘小心地走进来,“国师大人,药好了,放在桌上了。” 放完托盘,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转身过来,又说了一句。 “若是有需要,叫我就行,我和竹平就在门口候着呢。” 云依斐淡淡地扫他一眼,没有开口,端着药碗,重新走回床边。 竹安刚把门合上,身后凑过一个脑袋,把他吓了一跳。 “竹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竹平踮起脚尖往里看了一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国师大人有没有提起莲池的锦鲤?” 竹安长长吐出一口气,直接把他的脑袋推向旁边。 “虢平公主受伤了,你觉得国师大人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吗?” 竹平一听,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国师大人最好近几日都没时间,那样我就有时间收拾莲池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诅咒?好几日都没时间的话,公主岂不是要躺好几日? 竹安嘴角一抽,又想到那满是死鱼的莲池,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拧住他的耳朵。 “竹平!你做事就不能带点脑子吗?为什么总是做傻事?!好好的一个莲池,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竹平痛得嗷嗷叫,跳着脚让他松开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我、我还不是想让咱们这冷清的东胜宫热闹一点,就算是锦鲤长得肥一点也好呀。” 竹安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脚把他蹬进去喂鱼。 两人拉扯着走开了,去处理莲池里的死鱼。 这边屋里,云依斐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喝进去,再喂进上官燕婉的嘴里。 直到见了碗底,才把碗丢在一旁,小心地帮她擦嘴角,又捏住她的手,放在脸侧轻轻摩挲。 “婉婉,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为何要一个人独自涉险?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以前的你了,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就像今日这般,再发生一次,该如何是好?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吗?” 云依斐一个人小声地低喃,不知说了多久,床上的人儿忽而睁开了眼睛。 “依斐哥哥,我才发现,你真是个老妈子呢。” 上官燕婉唇边带着苍白的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云依斐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直接把人按进怀里,还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婉婉,以后不要再吓我了,蓬莱观太诡异,太危险,以后,你决不能一个人独自前往,知道了吗?” 上官燕婉凝眸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云依斐放开她,抚了抚乌黑的长发,又在额头印下一吻。 “那个观主法力深不可测,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不要妄图去接近他。 以后,我会把他的一切都查清楚,全部告诉你,所以,你不要冒险自己去查。” 上官燕婉想到之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问道:“依斐哥哥,那个天地失色大阵是什么? 好生厉害,为何处在大阵中的人会失去行动的能力?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道,完全动不得。” 710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2更) 云依斐似乎还在气上官燕婉以身涉险,温热的唇齿咬住她小巧的耳垂,好似惩罚一般。 “天地失色大阵,是一种极其阴寒的阵法,释放阴寒尸气,覆盖四周,天地变色。 先是失去原有的颜色,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中招之物可能会慢慢死亡,草死花枯。”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眼里闪过惊疑。 “那后来依斐哥哥是用什么破解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破解之法的?” 云依斐身形一僵,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眼神幽暗。 “与天地失色大阵相对应的是万物回春,我便是施展了万物回春,才破解了他的大阵。 其实天地失色和万物回春两个相辅相成又相克的大阵是我祖父自创的,我也不知那个仙君是如何知道的。” 上官燕婉想起晕过去之前两人的对话,心头一跳,反手紧紧抱住他。 “依斐哥哥,那个魔头是不是跟你爹爹的死有关?” 云依斐身形僵硬,就像是被冻在了冰窟里,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或许吧,但那只是我的猜测,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开口。” 上官燕婉想到仙君那变态的杀人手法,以及残酷冷血的性子。 实在不敢想象,若真是他杀了老国师,又用了多么残忍的手法! 她捧住云依斐的脸,隐约可见眼底深处淡淡的忧伤,他总是用冷漠疏离的外表遮掩自己的脆弱,让人心疼。 炙热的吻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高挺的鼻子,精雕细刻的脸颊,淡色的薄唇,优美的下颔,只觉无一处不精致。 “依斐哥哥,你莫要着急,若那魔头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动作,那么轻快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寒冬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云依斐睁着一双潋滟的眸子看着她,只觉心头滚烫。 婉婉就是他的独一无二,世间再也没有人可以像她一般停留在心上,永生永世,再也除不去,忘不掉。 云依斐看着她微淡的唇,上面水亮一片,还带着刚刚接吻的水痕,就那样一张一合,说些让人动心的情话。 看着看着,只觉心头窜起小火苗,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浅淡的话从两片相接的唇中溢出。 “只要有婉婉在我身边,便足够了。” 上官燕婉被他吻得水眸迷离,扭捏中漾出万种风情,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连肩上的疼痛都轻了些。 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中青烟袅袅,淡淡熏香醉了空气。 这天一早,上官燕婉用罢早饭,坚持要离开。 云依斐看着她吊着的左肩,脸色青黑。 “婉婉,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四处跑,留在东胜宫,再养几天。” 上官燕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朝他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撒娇。 “依斐哥哥,我的手臂已经一点都不疼了,真没什么事,我答应你,绝不会再受伤。 我要去百里镖局一趟,跟杜姨娘道个别,不会出事的,放心吧,还有魑离跟着呢。 最近我待在东胜宫无事可做,想了很多事情,可有些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恐怕只有见了杜姨娘才知道。” 云依斐看着她耍赖的小模样,实在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点头放她离开。 711她是你和吴管家的女儿吧?(3更) 德清县,百里镖局。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百里镖局已经空空如也,下人都被遣散了。 杜姨娘带着百里香蜜和百里香涵,身旁跟着吴管家,正准备离开。 “杜姨娘,你这是要离开吗?” 杜姨娘似乎没想到还会见到她,乍然看到她的时候,还楞了好大一会儿。 “嗯,我把庄子卖了,所有的钱财都用来救济穷人了,这些本就不属于我。”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猜到,面上并未过于惊讶,只是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她,想要将她看穿。 “杜姨娘,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杜姨娘眸光幽暗,惊疑地瞥她一眼,又垂下头。 “天师说什么话,我怎么听懂?”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依旧盯着她。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跟百里千寒有关系的人,死的死,疯的疯,为何独剩下你们母女俩安然无恙? 之前我以为,洛青溪附身在百里香蜜身上,所以才未对她下手,可后来想了想,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杜姨娘,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吧?早就知道洛清奚附身在百里香蜜体内,还极力帮她遮掩,不是吗? 你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想帮忙掩盖洛青溪的真身吧? 你说,帮忙烧掉百里千寒沾血的衣服,是因为他是你的夫君,可我从你的眼里,丝毫看不到对他的爱意。 不仅没有爱意,甚至,你心底是深深痛恨着他的吧? 几乎每个人死的时候,你都把百里千寒叫过去,让他亲眼目睹亲人的死,让他在痛苦中挣扎。 洛青溪之所以没有杀了百里香蜜,并不是因为感激用了她的身体,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百里千寒的女儿! 百里香蜜,其实是你和吴管家的女儿吧? 我一直在想,若只有厉鬼索命的话,那谁来善后呢?是吴管家吧。 当初,我们第一晚住在百里镖局的时候,是吴管家把百里香涵引到我房间里的吧? 又故意把我们引到祠堂,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 杜姨娘,你和吴管家配合的很是默契啊,把所有百里家的人都蒙在鼓里,帮着洛青溪一家报仇。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和吴管家都跟洛青溪一家有关系吧?” 杜姨娘听完她的话,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浅浅一笑。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一切。 没错,我和吴哥是老庄主的人,跟百里千寒一样,也是被老庄主收养的可怜孩子。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成了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吴哥成了镖局的管家,而百里千寒成了大镖师。 只不过跟百里千寒不一样的是,我们懂得感恩,还有心,而他就是个畜牲! 我和吴哥早有情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正打算告诉庄主的时候,百里千寒却设计杀了老庄主一家! 百里千寒那畜牲得到了一切,才露出了豺狼的真面目,原来他早就觊觎我的美色!” 712养育之恩不能忘。(4更) 上官燕婉想过很多次杜姨娘和吴管家这么做的动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原来两人都是被洛庄主收养的孩子。 这就难怪了,养育之恩不能忘啊。 杜姨娘想起往事,满目悲伤,情绪却出奇的平静。 “百里千寒虽然喜欢我,但为了成为庄主的上门女婿,还是娶了样貌不是特别美的大小姐。 娶过没多久,又设计把大小姐一家都给杀了,霸占了所有财富。 我之所以忍辱负重嫁给他做妾,都是为了给老庄主一家报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和吴哥别无选择,为了接近他,假意留在他身边,只能忍气吞声,戴着面具活着。 蜜姐儿确实是我和吴哥的孩子,我可以委身给那个畜生,但我又怎会生下他的孩子! 百里千寒刚开始或许对我还有些真意,可他还有两个美娇娘在身旁,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根本没时间来我这里,我自然求之不得。 自从我生了蜜姐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就更没时间应付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见面的寒暄。 柳姨娘或许还会为了外面的那些女人吃醋撒泼,我恨不能他在外面多找几个,把庄里闹的天翻地覆。 原本,我和吴哥打算趁着成亲之时的黏糊劲,等百里千寒来我房里的时候把他杀了。 但等我们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却发现我怀孕了,没办法,只能暂且搁置杀人计划。 随着蜜姐儿一天天长大,等我们再次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半夜经常能听到哭声。 刚开始我很害怕,但有吴哥在,我们便一起去探查了一下,发现哭声是从祠堂传出来的。 原本百里千寒那畜牲不愿供奉老庄主一家,还是我和吴哥劝了他,才在祠堂里面辟出那么一间小屋子。 哭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肯定就是老庄主一家在显灵,他们死的那么冤枉,鬼魂怨气太重,不愿离去。 发现哭声没多久,我便发现蜜姐儿有些不对劲。 原本欢脱的性子,突然变得很闷,总喜欢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发呆。 我发现有好几次她看百里千寒的时候,眼神非常冷,浑身还散发着冷气,就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把这事告诉了吴哥,他说,蜜姐儿可能是被大小姐附身了。 我们很犹豫,是不是要找个驱鬼大师,但思来想去,如果能帮大小姐一家报仇,借一借身体又如何呢。 这样一来,我和吴哥也不用背负杀人的罪责,不用四处躲闪过日子,小大姐还能亲手报仇,一举两得。 大小姐附身在蜜姐儿身上没多久,百里连澈便死了。 百里千寒把自己的亲儿子一刀刀捅死,当时蜜姐儿就站在旁边,看着双目赤红的百里千寒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我就站在门外,越发肯定大小姐就是附身在蜜姐儿身上了。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庄子里所有参与了当年杀死老庄主一家的人都死了。 我和吴哥只负责帮大小姐善后,帮她掩盖行踪,不被他人发现。 如今,我们终于成功了,也算是还了老庄主一家的救命之恩。” 上官燕婉听完整个故事,没有过于惊讶,只是微微皱了眉头。 她看了看站在马车旁一脸焦急的吴管家,朝杜姨娘摆摆手。 “谢谢你帮我解惑,他们在等你呢,快过去吧,以后要幸福。” 杜姨娘听了这句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深深看她一眼,朝她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上官燕婉和魑离坐在马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幽幽叹息一声。 “都是苦命人。” 路旁树木萧索,枝丫横斜,一阵风过,漫天黄叶飞舞,似乎在告别。 713无事不登三宝殿。(5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正吊着胳膊,春幽小心地帮她把纱布拆下。 “公主,再过两日,应该就能活动自如了,国师大人的药着实好用。”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肩膀,恍惚想起那天晚上蓬莱观魔头毫不犹豫下手的情景,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魔头,杀人不眨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春幽闻言,满面忧色。 “公主,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你肩膀不住流血的模样,把我和秋绮吓坏了。 明明是那么惊险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以后莫要在这般不管不顾了,那个蓬莱观的仙君是个狠角色,轻易招惹不得。” 何止是个狠角色,分明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上官燕婉正要开口,秋绮从门外走来。 “公主,怀淑公主来了。” 话音落,上官燕飞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疾步走了过去。 正要来个亲密的抱抱,才发现上官燕婉正在换药,小脸一皱。 “皇姐,你的胳膊好些了吗?我一听说你受伤了,便立刻跑来了,还给你带了些补品。” 绿屏和红桃走上前,把手上的提盒递了过去。 秋绮转头看向上官燕婉,用眼神征询意见。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皱巴着脸的女人,仿佛主要她开口说个不字,眼泪立刻就能落下来。 她无奈地朝秋绮点点头,“收下吧,四皇妹的一番心意。” 上官燕飞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凑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上官燕婉见她有些欲言又止,“说吧,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飞被她猜中了心思,面上有些羞赧,脸色微红。 “皇姐,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没什么经验,想请教一下你。 国公爷的姑母来上京了,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参加我们的婚宴。 我想着,以后成了亲,那就是我的姑母了,要不要给她备份见面礼?送什么好呢?” 魏国公的姑母?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才想起那个女人,上一世可没少吃她的亏! 开平王有个妹妹,闺名孙舞月,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定军侯乔峋,正是西北王乔峰的弟弟。 当年开平王在西北征战,与西北王乔峰一见如故,成为好友,并把亲妹妹许配给他亲弟弟做正妻。 后来开平王谋权篡位,西北王也受了牵连,连降两级,罚俸一年。 估计就是那时候,西北王便对上官家怀恨在心。 后来孙启晏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再次谋权篡位,一直蛰伏隐忍的西北王揭竿而起,第一个响应他。 西北王之所以愿意效忠孙启晏,不仅是因为他帮忙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根深蒂固的原因还是对当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想想现在这个时间点,西北王在孙启晏的帮助下,已经官复原职了,毕竟距离开平王反叛已经过了十多年。 如今孙舞月借着孙启晏成亲之事重返上京,若说只是单纯的来送祝福,打死她也不会信的! 也许,孙启晏和西北王已经暗中勾结了,而孙舞月作为西北王的弟妹,正是那个传话的中间人。 孙舞月是个妇人,一般人不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最容易被忽略。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她已不再是上一世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了,凡事都会往深处想。 上一世,正是她和孙启晏成亲的时候,孙舞月从西北赶过来的,暗中传递信息。 可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呢?她就像此时的上官燕飞一样,沉浸在结婚的喜悦中,甚至还在考虑该送什么礼物,完全不知危险和死亡已慢慢逼近。 “皇姐?皇姐,你怎么了?” 上官燕飞问完话,却不见她作答,眸光深邃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还以为说错了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 上官燕婉回过神,再看向面前的人时,心情复杂,恍惚以为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她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挥走,“刚刚有些走神了。” 上官燕飞有些低落地“哦”了一声。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又拍了拍她的手。 “侯爷夫人虽出身上京,但十多岁的时候便嫁到了西北之地,想来对上京的人情风物都甚是想念。 孙舞月毕竟是侯爷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珠宝首饰那些贵重的东西就莫要送了,多俗啊。 她一直在西北生活,想来定是十分想念上京的糕点,不若你御膳房做些精致的点心,还显得你很用心。” 上官燕飞本以为她不愿帮自己,却见她这般为自己考虑,还帮忙出谋划策,真是开心到飞起。 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刚要抱一抱她,却被春幽拦住了。 “公主的肩膀还伤着。” ------题外话------ 新的一卷般若妒,敬请期待,看卷名,猜剧情,么么哒 般若鬼,女人因强烈的嫉妒和怨念化成的恶灵。 714真是一窝白眼狼!(6更) 上官燕飞被春幽拦住,俏脸绯红,乖巧地坐直身体,晶亮的眸子锁住上官燕婉。 “皇姐,谢谢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上官燕婉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转过头不再与她对视。 她哪里是帮上官燕飞出谋划策,只是想借机整一下孙舞月而已,不想让她心里舒坦。 孙舞月这人有个特点,骨子里爱财如命,特别抠门,表面却装的很大度,视金钱如粪土。 她虽然嫁给了侯爷,但也只是个头衔而已,西北本就是苦寒之地,就算再富有,又哪里能跟富庶的上京相比! 孙舞月应该是在那里吃了些苦头,便养成了守财奴的性子,但为了维持侯爷夫人的体面,还要强撑。 这也是上一世她来国公府暂住,上官燕婉发现的。 当时为了讨好相公的姑母,上官燕婉便投其所好,不知送了多少宝贝。 本以为可以拉拢孙舞月,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根本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你送再多的宝贝,人家照收不误,却从未把你真的放在心里,甚至还谋划着怎么把你早点弄死,再夺取所有的宝物! 面子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不愧是孙家人,真是一窝白眼狼! 既然你那么喜欢金银珠宝,那我偏偏不给你,就算是丢在库房里落灰,也不能便宜了她! 上官燕婉既不想让孙舞月得了便宜,也不想让上官燕飞走她的老路。 反正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巴结她,省得浪费了金钱,又浪费了感情。 所以才会给上官燕飞出了这么个主意。 既然孙舞月想要维持侯爷夫人端庄体面的人设,才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那就配合一下,让她一直装到底好了。 做婊。子还想立牌坊,想的到美! 上官燕飞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还沉浸在巴结讨好未来姑母的喜悦中。 上官燕飞这种实心眼,若是知道孙舞月爱财,估计会把自己的嫁妆搬空去讨好!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无奈叹息一声。 “对了,侯爷夫人此次前来,是不是还把女儿带来了?” 上官燕飞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皇姐。” 自然是亲身经历过! 上一世,孙舞月来上京的时候,把一双儿女都带来了。 她的女儿乔静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野心大着呢! 估计是受孙舞月爱财如命的影响,乔静宜骨子里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自从来了一趟上京,便被这里的繁华迷花了眼,哪里还愿意回西北苦寒之地。 至于后来她做的那些破事,想想都脑仁疼,难以启齿。 “我就是这么一猜,毕竟乔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或许侯爷夫人想在上京帮她找门亲事呢。” 上官燕飞一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皇姐冰雪聪明,那西北荒凉之地,谁想把女儿留在那受苦呢。” 你现在倒是聪明了点!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她一眼,难得给了个赞赏的目光,不过话锋一转,又忍不住提醒了两句。 “怀淑啊,你既然能想到那一茬,自然也该想到,这上京最让人觊觎的男人是谁呢? 而乔小姐又刚好是你相公的表妹,这表哥表妹的,看对眼的可不少,你就长点心吧。” 上官燕飞当即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皇姐,你的意思是说,孙舞月想把女儿嫁给……” 上官燕婉被这还未见面的一家子闹的脑子疼,想了太多上一世的事情,神情疲累。 已经提醒上官燕飞了,她若是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毕竟那是她要嫁的男人。 她男人招来的狂蜂浪蝶,自然要她自己处理。 “言尽于此,我乏了,你们走吧。” 上官燕飞还欲再问几句,可是见她已经微闭双眸,显然是不愿多说了,只悻悻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皇姐,多谢皇姐出言提醒,那我便先告退了。” 话音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春幽看着主仆三人离开,帮上官燕婉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 “公主,我发现你变了,你以前对怀淑公主没这么用心。” 上官燕婉睁开眸子,眼底幽光一闪而逝。 “是啊,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要做个冷血无情的人,可偏偏总是心软。” 一想到上一世上官燕飞悲惨的下场,便总是忍不住想拉她一把。 上官燕飞一是太蠢,二是爱的太盲目,以致于被人彻底利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又毫不犹豫地丢弃。 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上官燕飞是被自己的愚蠢作死的,但对她倒是从未有过坏心眼。 上官燕婉想到这些,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 这一世,最后是个什么结局,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715上杆子巴结,吃闭门羹!(7更) 上京,国公府。 孙老夫人带着府中人站在门口,不时翘首张望着。 顾玥婷站在她身旁,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外祖母,您不要着急,想来姑母很快便到了。” 孙老夫人眼里隐隐带着泪花,显然很激动。 “自从月姐儿嫁到西北,来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上次见到她还是好几年前了,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顾玥婷拍着她的手,极近安慰。 “外祖母,姑母可是嫁给了定军侯,是侯爷夫人,在西北那地儿,还有谁比她尊贵呢,定是过的很不错。” 莫染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闻言,嘴角斜斜一勾,满是嘲讽。 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女天天赖在表哥家,就算爬床成功了,都未过门呢,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还真是不要脸至极。 孙思柔挽着林夫人的手臂站在不远处,也十分看不惯顾玥婷的做派,尤其是被她诬陷过,更是恨透了她。 天天赖在国公府不走就算了,居然为了爬床,敢算计她!总有一天这笔账要跟她算清楚! 一行人各怀心思站在那里,却见两辆油布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大门口。 “外祖母,来了,姑母来了。” 只闻环佩叮咚,鼻尖有淡淡香气,车帘被掀开,两个女人走了下来。 当先一人约三十年纪,生的面如银盆,眼如杏子,头上金步播曳翠鸣珠,珠光宝气,正是侯爷夫人孙舞月。 她穿着一袭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腕上笼着金压袖,虽上了年纪,但保养的非常好,身材丰硕,脸色红润。 看到孙老夫人,便扑了上来,“娘亲。” 孙舞月身后,跟着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银面如雪,桃腮微红,柳眉杏眼,正是乔静宜。 她身上着一袭烟霞色衣裙,腰肢如细柳,花貌娉婷,长得十分美艳。 顾玥婷视线掠过抱在一处垂泪的母女俩,若有似无地投向乔静宜,眼里暗光一闪而逝。 她走上前,亲昵地拉住乔静宜的手。 “你便是静宜表姐了吧?真是太漂亮了,都不敢上前认人了呢。” 乔静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敷衍地勾着一抹笑。 “妹妹是?因为我许久未来上京了,很多人都不熟,没有认出来妹妹呢。” 顾玥婷先是一愣,又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就像是亲姐妹一般。 “静宜表姐,我是侍郎府的玥婷,经常来国公府看外祖母呢。” 乔静宜面色微变,眼底流光一闪而逝,多看了她两眼,又把情绪掩饰。 “原来你就是玥婷表妹啊,外祖母给回信的时候,有时会说到表妹呢,温柔贤淑又孝顺,十分喜欢表妹呢。” 顾玥婷闻言,浅浅一笑,正要开口谦虚两句。 乔静宜却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越过她走到孙思柔面前。 顾玥婷尴尬地站在那里,脸色微红,却敢怒不敢言,面上还要摆出很开心的样子。 莫染淡淡地扫她一眼,心里冷笑一声,真是活该!上杆子巴结,吃闭门羹了吧! 她又不着痕迹地瞟了乔静宜一眼,这个女人不简单,只是看那双眼睛便知道,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乔静宜对着林夫人点头,招呼了一声,便拉住了孙思柔的手。 “几年不见,柔姐儿都长大了呢,真是越长越漂亮,都是大姑娘了。” 孙思柔被她盯着,只觉很深不舒服,总觉得她的笑容很假,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她抽回手,故意装作很胆小的样子,小心地躲在林夫人身后。 乔静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面色微变。 林夫人赶忙出来打圆场,“宜姐儿才是,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了,险些没敢认呢。 柔姐儿还小,跟以前一样,见到人就躲,胆小的像兔子,就是个见不了世面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乔静宜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嘴角又勾起浅笑。 “还以为她在上京待了这么些年,认生胆小的毛病好些了呢,没想到竟是一点没变。” 林夫人只笑笑,没有接话。 孙思柔偷偷地瞪她一眼,哼,你才胆小,不过是不想理你罢了,跟顾玥婷都是一路货色,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边大家都在寒碜着,后面那辆马车走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孙舞月的长子乔子佩。 穿着一袭天青宽袖锦袍,银丝线勾勒暗纹,腰间束两指宽的同色腰带,佩戴一块淡绿莹透的玉石。 乔子佩手里拿着一把洒金扇子,笑起来有些奸邪,俨然是个习惯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 他把在场的女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才走上前,跟孙老夫人见礼,“外祖母。” 孙老夫人却欣喜的很,拉着他的手,激动的都要落泪了。 “几年不见,佩哥儿都这么大了,越发成熟稳重了。” 孙舞月骄傲地看着儿子,故意嗔道:“什么成熟稳重,都是做爹的人了,还是不懂事。” 孙老夫人惊讶地看着母子俩,“啊,佩哥儿媳妇已经生了吗?” 716怎么就摔在地上了?(1更) 孙舞月急忙拍了拍脑门,好似记忆不好一样,有些夸张地张大嘴。 “瞧我这记性,就是上个月的事儿,我寻思着晏哥儿的婚礼将至,到时候见到娘亲了,亲自跟您说呢。” 孙老夫人羡慕的眼睛都要绿了,拉着乔子佩的手又拍了拍,叹息一声。 “真是好孩子,不像你表哥,这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成亲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长子。” 孙舞月眸光一闪,敷衍一笑,挽着她往里走,换了个话题。 “说到晏哥儿,他怎么没来?” 孙老夫人闻言,又叹息一声。 “哎,一天到晚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明知你们今天到,也不在府里待着,说是要忙到晚上。” 一行人各有所思,跟着两人往里走。 孙思柔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几人,偷偷地撇撇嘴,一个个的都带着假面,活着不累吗。 刚走了两步,忽而被人抓住了手腕,心头一跳,眉头皱起。 她的身体远比脑子反应的快,抓住那手,就是一个威力十足的过肩摔。 耳边瞬间响起了惨叫声,穿云破月。 走在前面的众人吓得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躺在地上嗷嗷叫的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孙舞月看着躺在地上惨叫的儿子,就像是被挖了心肝一样,急忙扑上去。 “哎呦,我的佩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娘看看,有没有摔到哪儿?” 孙老夫人看着嚎成一团的母子俩,脸色铁青,目光将众人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离乔子佩最近的孙思柔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摔在地上了?” 林夫人走过去,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没有作声。 孙思柔正要开口,手被她拉了拉,又退了回去,也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孙老夫人要气得晕过去时,顾玥婷忽而站了出来,细声细气的。 “外祖母,我刚刚转身的时候,好像看到柔姐儿收回手呢,该不会是……”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给人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一双美眸畏惧地看着孙思柔。 孙老夫人闻言,身体抖成了风中的柳叶,指着孙思柔,急促地喘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顾玥婷生怕没了存在感,赶紧上前帮她拍着胸口。 孙舞月原本还抱着儿子呼天抢地,听到她的话,忽而站起身来,好似爆发的母老虎。 “柔姐儿,你为何要把表哥摔到地上?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在西北,你表哥可是很疼爱你的。 你怎么来了上京几年,越发不懂礼数,都成白眼狼了!” 林夫人拽住孙思柔,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十分平稳。 “娘,小姑,你们莫不是搞错了?你们看看佩哥儿这人高马大的身材,再看看我家柔姐儿这薄如细柳的小身板,你们觉得她能把人摔在地上吗?” 孙老夫人和孙舞月全部愣住了,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眉头紧皱,这、这着实有些困难。 两人又同时转头看向顾玥婷,眼里满是质疑。 顾玥婷被两人阴冷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急得脸通红,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 “外祖母,姑母,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刚刚我真的看到是柔姐儿她……”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的,却是一直为作声的莫染。 “哎哟,表小姐的眼力可真好,感情我们这么些人都是瞎子,怎么就你看到了呢? 听闻前几日,你还故意陷害柔姐儿呢,莫不是跟她有仇,为何总要算计个小姑娘?” 这句话一出,简直就是啪啪打脸,顾玥婷完全懵了,无言以对,脸涨成猪肝色。 她本是觉得目光都被孙舞月母女俩抢走了,想要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 明明看到是孙思柔把人摔到地上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她在撒谎? 乔静宜眼观鼻,鼻观心,只上前把乔子佩扶了起来。 “大家莫要争执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刚走的好好的,怎么就摔在地上了?” 众人全部转头看向他,神情各异。 乔子佩只觉整个后背火辣辣的,就像是被烙铁烙了一遍,连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后脑勺更是疼得要命,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 他被众人灼热的目光盯着,转头看向孙思柔,被她狠狠一瞪,恍惚想起刚刚一瞬间看到的凶神恶煞的夜叉脸,立刻收回了视线。 “是我不小心踩滑了,摔在地上的。” 众人一副吞了鸡蛋的表情,嘴张大,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摔倒?莫不是个傻子吧! 孙舞月原本还在呼天抢地,跟个泼妇一般,死死地瞪着孙思柔,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 可此时一听这话,懵了,立刻收回视线,不可置信地看向儿子,显然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摔在平地上。 “佩哥儿,你、你怎么会……” 712长得人模狗样,禽兽不如!(2更) 乔子佩被众人盯着,有种剥光了衣服游行的感觉,心头一阵瑟缩。 他面色惨白,赶紧摇摇头,也不愿多说,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只是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 孙舞月看着他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心肝肉地叫着,连孙老夫人都顾不得了。 乔静宜若有所思地看了孙思柔一眼,眸光幽深,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孙老夫人已经完全懵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好的母女见面,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她本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又被孙思柔气了几下,早没有精力再掺和,被嬷嬷搀扶着走了。 顾玥婷看着目光不善的三人,只觉浑身发凉,拔腿跑去追老夫人了。 孙思柔眼见着人都走了,转头看向莫染,朝她点点头,“谢谢。” 莫染依旧带着黑纱,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清明矍铄,只淡淡地点头,转身离去。 林夫人眼看着众人都走了,这才把孙思柔拉到一旁,左右看了看,才开口。 “柔姐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突然把表少爷摔在地上了?” 自从孙思柔从西南边陲回来后,林夫人便知她不同以往,身形敏捷,想要摔倒一个男人,完全不是问题。 孙思柔一想到刚刚的咸猪手,就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 “娘亲,刚刚那个贱男人竟然趁人不备拉我的手!他娘的,敢吃我豆腐!没摔死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乔子佩真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他每次来我们府上,便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那时我才几岁啊,亏他下得去手!乔子佩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不过是仗着我年小,反抗不得,又知道我们母女在府里没地位,才敢欺负我!” 林夫人一听这话,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吓晕过去,她死死地拉住孙思柔的手,眼里满是惊惧。 “柔姐儿,竟然还有这事?!你怎么从未告诉娘亲?你这个傻孩子!被欺负了,为何不告诉娘亲!” 林夫人心里悔恨交加,眼泪早涌了出来。 孙思柔见她流泪,赶忙用衣袖擦了擦,声音也小了些。 “娘亲,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趁人不备摸两下,我就当是被狗舔了。 那时候,我虽只有几岁,却也知道大哥一心巴结西北王,万一坏了他的事,咱俩的日子更不好过,怎么敢声张。 不过,知道那狗男人的意图后,每次他来府上,我都刻意避开他了。 他虽然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但我毕竟是大哥的妹妹,而且还是个孩子,他也不敢怎么样!” 林夫人越听越痛恨自己不会察言观色,实在不敢想象,小小的孩子该有多害怕,却还在假装坚强。 两人在府里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明明是自己家,却好像寄人篱下,都不敢大声说话。 孙思柔看着傻乎乎,实则内心通透的很,小小年纪便看出了母女俩的处境,都是为了她才隐忍不发啊。 林夫人越想越多,恍惚记起,确实有段时间,女儿总是睡得很早,把自己严实地裹在被子里,碰都不让人碰。 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就像是受惊的小白兔,那时她还以为只是女儿太胆小了。 还有一次,乔子佩父子俩来府上的时候,女儿不知怎么落了水,得了风寒。 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愣是连门都未出,她便一直守在床前。 现在想想,女儿肯定是故意染上风寒,那便不用出门见客。 她这个做娘亲的,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女儿身边,不被孙老夫人责骂。 林夫人越想越心惊,直接把她揽在怀里,哭成个泪人。 “柔姐儿,是娘亲太没用,没用保护好你,呜呜呜~ 娘亲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不敢惹是生非,连女儿受欺负了都不知道! 若早知这样,娘亲又怎会一味地做小伏低,本以为可以保护你,却不知……呜呜呜……” 孙思柔本以把那些事情故意忘掉,可如今再看到那张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些画面。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那时软弱可欺的小女孩儿了,狗男人若是再敢动手动脚,绝对会用巨斧砍掉他的咸猪手! 她拍着林夫人的背,小声安慰着。 “娘亲,真没什么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也不要自责。 再者说,如今的我已经足够强大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狗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若是再敢如此放肆,我一定会砍掉他的咸猪手,顺便把他的命根子也一并砍掉,看他以后还怎么风流!” 林夫人被她霸气侧漏的话吓楞了,转而兴奋地看着她,重重点头。 “真是乖女儿,以后娘亲也要变得坚强,定要好好守护你。” 母女俩把话说开,手挽着手离开了,却未看到不远处的树丛后一片衣角搭在地上。 待她们的身影远去,那衣角也跟着消失不见。 718叱咤阴阳两界的人!(3更) 银棉金稻千重秀,丹桂小菊万里香。 元康二十一年,秋分时节,魏国公孙启晏迎娶怀淑公主,举国欢腾。 皇宫,羽卿宫。 天还未亮,羽卿宫里便忙开了,人来人往,脚步匆忙。 蒋贵妃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丫鬟们给上官燕飞穿衣上妆,眼看着女儿将要嫁出宫,心里莫名生出酸涩。 “怀淑,以后到了国公府,有什么委屈,一定记得跟母妃说,决不能受一点委屈,知道吗?” 上官燕飞正沉浸在成亲的喜悦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她等这一天盼这一天好多年了,终于得偿所愿。 “嗯,母妃,你放心吧,国公府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左右不过一个孙老夫人,我只要把她围好,万事大吉。 国公爷只有一个小妾,还是从西北带回来的泼辣女人,一点小意温柔都不懂,根本收不住国公爷的心。 以前或许仗着美貌还敢跟我叫嚣,但如今她毁了容貌,国公爷连她的院子都不去了,她拿什么跟我斗? 至于那还未过门的顾玥婷,哼,就她那白莲花的样儿,敢在我面前使手段,有她好看的! 皇姐说了,左右不过是个妾,根本不足为惧,进了门,怎么收拾她,还不是看我心情!” 蒋贵妃听她说这话,倒是被吓了一跳,一向傻乎乎的女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怀淑,母妃竟不知你变得如此通透了,你能这样想,母妃便放心了。 之前还一直担心,就你这暴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会吃亏的。” 上官燕飞艳红的唇瓣勾起,朝她浅浅一笑。 “母妃,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就算真遇到什么事,我还有皇姐呢。” 蒋贵妃听她突然提起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嘱咐。 “怀淑啊,母妃算是看明白了,你皇姐这人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她虽然有时凶神恶煞的,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我们的。 她应该不是真的恨我们,还帮了我们那么多次,以后啊,咱们再也不要跟她作对了。 你要记住,你皇姐是这宫里最惹不得的人,一定要以她马首是瞻,乖乖听话,不惹是非,肯定能多活几年。” 经历了那么多事,蒋贵妃算是看明白了,上官燕婉就是个不能惹的阎罗王,身份尊贵不说,还能看见鬼! 一个叱咤阴阳两界的人,岂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要想保命,就得牢牢抱住她的大腿啊。 母女俩在屋里说着话,完全不知门口站了三个人,为首之人正是一身红衣的上官燕婉。 听到蒋贵妃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凶神恶煞的上官燕婉:…… 这确定是在夸人? 上官燕飞现在对上官燕婉已经完全改观了,早已不再嫉妒她,甚至满心都是崇拜。 每次见到了,双眼亮晶晶,不是当初那个恨不能把人吃进肚子里的傲娇傻公主了。 上官燕飞双手捧心,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母妃,这事我自然明了,我早就把皇姐当成我最崇拜的人了! 皇姐一点也不凶神恶煞,明明是个慈眉善目的菩萨! 虽然有时表情确实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我们好啊,这些我都知道的。” 慈眉善目的上官燕婉:…… 719让我如何出去炫耀?(4更) 这母女俩莫不是吃错了药?一大早的互相吹捧她,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上官燕婉再也听不下去了,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母女俩正凑在一处说悄悄话,冷不防被她们议论的正主就出现了,许是做贼心虚,吓得脸色微白。 上官燕婉把两人的表情收在眼中,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萨么,为何你们是见了鬼的表情。 可不知为何,看到她们这样,心里却觉得好笑,面无表情的脸也添了些生动。 “贵妃娘娘和皇妹这是在说什么呢?怎么那么欢快?” 上官燕飞楞过之后,回过神来,开心地想要站起来扑过去,却被蒋贵妃按住了。 “莫要乱动,这妆都未上完呢。” 她又坐回去,双眼晶亮地看着上官燕婉,喜悦溢于言表,“皇姐,你来了。” 蒋贵妃也暗自镇定心神,劫后余生一般,幸好刚刚没有说她的坏话。 虽说如今她已经对上官燕婉没有一丝敌意了,也不敢胆大包天挑衅她,但每次见了,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般,控制不住地身体发抖,双腿打颤。 许是第一次被上官燕婉收拾的场景过于恐怖,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了,根本忘不掉。 蒋贵妃小心地看着她,微微浅笑,慢慢地站起身。 “虢平来了啊,我们刚刚正说到你呢,多谢你这么照顾怀淑。 时候不早了,还有些时间,你们姐妹俩慢慢聊,我先出去看看,其他东西是不是都齐备了。” 话音落,不等两人反应,带着两个丫鬟,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面无表情的上官燕婉:……我是鬼吗?见了就跑。 呆愣的上官燕飞:……母妃,你至于跑那么快么?皇姐又不是鬼。 上官燕婉目送着蒋贵妃离去,轻咳一声,这才转头仔细地看了上官燕飞几眼。 头戴衔珠金凤冠,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这般看着,着实是艳冶销魂,容光夺魄。 真是便宜孙启晏了! 她把目光收回,笼着衣袖,浅浅出声。 “四皇妹,恭喜你大婚,皇姐没什么好送的,只随意挑了件礼物,想着你应该能用到。” 春幽当即上前,捧上一个锦盒。 上官燕飞开心地接过,“皇姐能惦记着我,怀淑已经很高兴了,根本不用送什么新婚之礼的。” 话虽这么说,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锦盒。 众所周知,虢平公主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大方,即便她说只是随意挑了件礼物,定也是价值连城。 可当她看清锦盒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黄符?一沓破纸?还真的只是极普通的礼物啊! 确定不是早上起床随手画的?上面的朱砂都未干透呢。 上官燕飞并非想要什么价值连城的礼物,她只是想告诉众人,皇姐很看重我,很喜欢我,彰显姐妹情深。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妄想,果然在皇姐心里,她就是个无关紧要、可以随便打发的人啊。 上官燕飞心里泪流满面,委屈巴巴地看向她,好歹也是大婚,怎么能送这般寒酸的礼物呢? 这让我如何出去炫耀? 720贴在衣服里,辟邪驱鬼。(5更) 上官燕婉见上官燕飞如此表情,怎会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忍不住轻勾嘴角。 “这可是我亲手画的符箓,可保你平安,你也知道不论是宫里还是外面,邪祟横行,不知什么时候就着了他人的道。 尤其是在国公府里,万一有人想害你,给你招个邪,让你不能生孩子,或是引病入体,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上官燕飞一听这话,原本还蔫哒哒的,一副生无所恋的模样,瞬间好似打了鸡血。 她将为她描眉的绿屏推到一边,双手一张,就欲抱住上官燕婉。 “皇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秋绮眼见着上官燕婉皱起眉,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激动不已的上官燕飞,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公主殿下,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您还是赶紧把剩下的妆补了吧。” 上官燕飞没有抱到上官燕婉,嘟起嘴,委屈地坐了回去,可看到桌上的锦盒,又转阴为晴,开心起来。 “皇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些符箓的,到了国公府,便贴在屋子里,绝对不给小人可乘之机。” 上官燕婉瞟了她一眼,无奈叹息一声,怎么看都还是有些傻。 “红桃,一会儿出门之前,给你主子在身上也放一张,贴在衣服里侧,辟邪驱鬼。” 红桃赶忙点头应是,小心翼翼地收好锦盒。 上官燕飞见她如此严肃,忽而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关于陈琇莹在新婚之夜被劫持一事,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毕竟是皇家的公主,有些事,就算她不想听,也会有人传到她耳朵里。 她原本是不信那些的,什么鬼啊,魔啊,但是蒋贵妃听说后,却很紧张。 说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仿佛她曾亲身经历过一样。 上官燕飞想到陈琇莹那惊悚的洞房花烛夜,不禁担心起自己来。 可如今上官燕婉却给她送来辟邪的符箓,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越想越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皇姐果然还是很爱我的。 上官燕婉被她盯的浑身发毛,当即避开她的眼睛,转过头去。 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是一想到当初陈琇莹被劫持成为鬼新娘,便生出些恻隐之心。 以防万一,还是让她安心地度过新婚之日吧,这才一早起来画了几张符,又赶在她出宫之前送过来。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一个双眼放光地看着另一人。 门外忽而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这诡异的宁静。 上官燕飞转头看过去,待看清来人,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上官燕宁走进门里,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上官燕婉,身形一顿,楞了一下才继续上前行礼问安。 “大皇姐,四皇姐。” 上官燕飞丝毫不给面子地扭过头,“绿屏,描眉啊,愣着做什么!一会儿该错过吉时了!” 这态度转变的太快,把绿屏吓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把眉笔戳她眼睛里。 721六皇妹最好安分点!(6更) 上官燕婉看着脸色难看的上官燕宁,淡淡开口。 “六皇妹也来给四皇妹送礼么?” 上官燕宁俏脸微红,急忙点头应是。 “是啊,今日是四皇姐大喜的日子,我这做妹妹的,总要表示一下。” 话音落,示意翡翠上前,同样捧上一个锦盒。 红桃偷偷看了上官燕飞一眼,见她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有些不敢接。 上官燕婉低低叹息一声,“接下吧,六皇妹的一番心意。” 红桃好似得了尚方宝剑,当即上前接下,小心放在桌上。 上官燕飞淡淡地扫一眼,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上官燕宁见她如此,也不想自讨没趣,微一福身,告辞离去。 “四皇姐,你这儿挺忙的,那皇妹便先不打扰了。” 上官燕婉见她转身离去,眸光一暗,也跟着走了出去。 上官燕飞见她走了,红唇一噘。 “哼,六皇妹果真不是好东西,走就走了,还把皇姐给带走了。” 绿屏一听这话,手又是一颤,额头直冒冷汗,眉笔差点又要戳进去。 上官燕婉跟着上官燕宁走出门,叫住了她。 “六皇妹,我心里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但前段时间着实太忙,也没空找你,既然今日碰到了,便现在问问吧。” 上官燕宁脚步顿住,身形僵硬,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什么事情啊,皇姐?” 上官燕婉忽而上前一步,凑在她耳侧,声音清冷。 “那日审问安贵人的时候,景嫔和六皇妹刚好外出上香,不在宫里,但回来之后,应该听说她的事情了吧? 安贵人胆大包天,利用食物中毒谋害我母后,但我心里有个疑惑,还请六皇妹帮我解疑。 安贵人对药理毫不精通,是如何知道柿子和螃蟹相冲的呢?着实令人费解。 听说,我母后中毒之后,安贵人与六皇妹私下见过几面。 不知一向不相往来的两人,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呢?我很好奇,不知六皇妹能不能说说。” 上官燕宁只觉耳边有热气吹拂,可浑身却冰凉,好似冻在冰窟一般,脸色煞白。 双手笼在袖中,指尖掐进肉里,极力镇定心神。 “皇姐这话什么意思?我竟听不懂,皇后娘娘中毒之后,安贵人确实来找过我几次。 但也只是寻常会面,多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令我也很费解。 我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便不再理会她了。” 上官燕婉站直身体,一手掐住她下巴,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轻勾,眸光阴冷。 “哦,是吗?到底是不是无关紧要,恐怕六皇妹心里比谁都清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干了坏事的人,总会露出尾巴的。 六皇妹最好安分点,你私下里做了什么肮脏事,你心知肚明,若是还有下次,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话音落,指甲重重一划,留下一道粉色的痕。 上官燕飞看着主仆三人转身离去,一手抚上侧脸,眼里暗潮涌动。 翡翠急忙上前,小心查看,“公主,留下痕迹了,要不要回宫上点药?” 上官燕飞冷冷一笑,并未作答,朝外面走去。 722我又不是新娘子,看什么吉时!(7更 上京,国公府。 国公府早在几日前便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到嫁娶这日,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已在路上,万寿街铺十里红妆,两边人潮涌动,只为一睹公主风采。 更有万千少女,双手捧心,躲在人群后嘤嘤哭泣,上京最想嫁的男人娶亲了,怎能不伤心。 原本魏国公一直不成亲,他还是属于大家的,可如今娶了亲,那就是人家的男人了。 国公府里也是热闹非常,送礼的的人群陆续到来,坐在位子上等着观礼。 皇家的亲事自是与众不同,收到贴子来观礼的,一拨是皇亲国戚,一拨是与魏国公交好的,莫不是达官显贵,上京有头有脸的人。 孙老夫人坐在上首,红光满面,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孙舞月初回上京,难得有机会见到那么多的名府贵夫人,急着寒暄套近乎,顺便帮女儿物色个好相公。 千挑万选,最后坐在了将军府邢夫人身边。 邢夫人是大将军钟楚源的正妻,淑妃娘娘的亲嫂子,身份地位自不是他人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待娶妻的优秀儿子,正是小将军钟良钰。 在上京,世家女最想嫁的两个男人,有一个今日就要拜堂成亲,另一个可望而不可即。 剩下的好男儿,也是屈指可数,而家世好、长得帅、武艺高的钟良钰便成了香饽饽。 除此之外,钟良钰如此受追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将军府家规。 凡出身将军府的男儿,一生只娶一人,根本没有三妻四妾。 若是把自家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放了一百个心。 孙舞月那般精明,又怎会错过这个巴结邢夫人的机会。 她多少知道点女儿的心思,但孙启晏再好又有何用?嫁过去只会当妾! 她堂堂定军侯夫人,怎么能容忍唯一的女儿与人做妾? 孙舞月不由分说地拉着乔静宜便坐了过去,与桌上的人一一见礼。 “邢夫人,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美貌,当初未出阁的时候,在上京便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呢。 旁边这位是你女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落得跟仙女一般。” 邢夫人听到她拍马屁的话,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也太让人尴尬了,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 “侯爷夫人真是过奖了,苒姐儿就是个泼皮猴,哪里算的上仙女。” 钟灵苒坐在邢夫人身侧,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孙舞月母女俩,语气略带嘲讽。 “一直以为西北苦寒,没想到那里的水还是挺养人的,不仅长得出众,口才也是一顶一的好。” 钟灵苒跟淑妃的性子有些像,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最见不惯那些溜须拍马的虚伪人。 遇到了,心情好,便装作没听见,心情不好,是要立刻回怼的。 孙舞月和乔静宜被她说的脸色涨红,却无言以对。 邢夫人偷偷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臭丫头,那么些人呢,好歹给人家点面子。 眼看着氛围越来越尴尬,桌上的另一位出来解围了。 “苒姐儿不愧是出自将军府呢,说话很有将军之风,但有时候开口也讲究场合的,是不是?” 说话的人,正是兵部侍郎的正妻王夫人,孙启晏的舅母。 她和孙舞月都是国公府的姻亲,自认为是一家人,遇到这种事情,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刚说完这话,手就被顾玥婷抓住了,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王夫人却不赞同地回瞪她一眼,这可不是怂的时候。 顾玥娆坐在顾玥婷身侧,微微垂着头,并未开口说话,好似根本未注意到桌上的剑拔弩张。 钟灵苒将众人扫视一圈,实在是心里膈应的难受,面对这么一桌虚伪的人,估计都消化不了。 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却被邢夫人拉住了,“苒姐儿,你去哪儿?这吉时马上到了。” 钟灵苒不解地看向她,“我又不是新娘子,看什么吉时!” 邢夫人:…… 家里有个熊孩子如何破?这熊孩子还是个女儿家如何解? 孙舞月眼看着钟灵苒走了,不觉吐出一口长气,心里有些犹豫。 女儿要是嫁到将军府,有个这样的小姑子,岂不是会被欺负死? 心里盘算的倒是好,仿佛只要她们一点,人家就会上杆子来提亲一样,白日梦做的不要太欢快。 “邢夫人,苒姐儿的脾气还真是直爽啊。” 正在气头上的邢夫人也懒得应付她们,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啊,苒姐儿就是性子太直,遇到虚伪的人和事总是忍不住要点出来,我都交代过多少次了。 让她出门在外的时候,一定要忍住忍住,可她就是不听,以后嫁到婆家,肯定要吃亏啊,哎。” 被啪啪打脸的虚伪母女俩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安静如鸡,坐在那里,脸色青紫。 王夫人有些同情地看向母女俩,丝毫没有察觉,那虚伪的人也包括她,还沾沾自喜。 顾玥婷小心地拽了一下她衣角,没看到对面两人的目光都能杀人了吗,赶紧收敛点表情吧。 这边一桌人面和心不和,暗流涌动,那边钟灵苒走出几步,准备去凉亭里吹吹风,呼吸点新鲜空气。 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玉貌娉婷的少女,跟在自家弟弟身后,像小尾巴一样转来转去。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情况! 723叱咤战场的女将军?(1更) 钟灵苒看着那个少女,想起从战场回来后钟良钰的反常举动,以及时不时听到那些兵蛋子议论的小徒弟。 早就听说弟弟招了个唇红齿白的徒弟,心痒难耐,实在想不通,木头一样的弟弟也会亲自教导他人? 为此,她特地女扮男装混进军队,可惜找了一天,也没找到那个少年,一度以为是那些兵蛋子在埋汰自家弟弟。 把多嘴多舌的兵蛋子教训了一顿,便回府了,之后便忘了这茬事。 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一向视女人如蛇蝎木头弟弟跟一个女娃说话,而且氛围还很亲密,不对劲! 难怪一向不愿参加各种酒宴应酬的弟弟会主动来国公府,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钟灵苒眼睛眯起,一副狡猾的狐狸样,低声问身边的玉箫,“跟在少爷身后的那丫头是谁?” 玉箫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名唤思柔。” 钟灵苒了然地点点头,红唇一勾,走上前去,朝两人浅浅一笑。 “玉哥儿,你怎么在这儿?你身边的这位是?” 钟良钰也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魏国公成亲明明跟他没一点关系,可鬼使神差的,他竟来了国公府。 对外只说是同僚,总要前去一贺的,殊不知,他的同僚那么多娶亲的,就算是关系好的,他也没去几次。 刚走到花园,冷不防从花丛里钻出一颗脑袋,艳红的唇轻扬,笑得比枝头的花还好看。 “师父,你来啦。” 钟良钰心头一跳,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竟然有些害羞,耳尖都红了。 他急忙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长舒一口气,要不然可丢人丢大了。 “你怎么在这里?” 孙思柔穿了身喜庆的粉色百蝶穿花石榴裙,柳叶细眉微挑,漆黑长发随风漫舞,发间一朵艳红的凤凰花,莹莹难书韶华。 看向他的时候,樱桃红唇勾起,喜悦晕染眉间。 “师父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呀?” 钟良钰被她一噎,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开口。 “我是说,你怎么不在前厅,为何躲在花丛里?” 孙思柔跳到他面前,丝毫没有少女的娇羞,十分的大胆奔放。 “我故意躲在这里的,心里想着能不能碰到姐姐,给她个惊喜,没想到竟先看到了师父。 前厅都是些叽叽喳喳的妇人,说个话也要拐弯抹角,实在虚伪的很,我最不耐烦听她们说话了。 还不如躲在这里,还能看看花,赏赏景,顺便等等姐姐。” 钟良钰被她直白的话说楞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小徒弟跟他们将军府的人倒是很相像,耿直的很。 他之所以不喜欢出门应酬,就是见不惯那些互相恭维拍马屁的场景,一点也不想迎合。 若真是去了,也不能只喝酒吃菜一声不吭,久而久之,便再也不愿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响起脚步声,转头一看,同时呆愣住了。 钟良钰是有些心虚,莫名生出一种捉奸在床的心虚,不敢直视钟灵苒,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 孙思柔是被钟灵苒别样的美貌惊呆了,那种浑身带着英气的美,皑皑如岭头之雪。 钟灵苒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觉勾起,饶有兴味地看向钟良钰。 “玉哥儿,不给姐姐介绍一下么?这位姑娘是谁啊?” 钟良钰心知她看出了什么,正在措辞该如何回答,孙思柔倒先开口了。 她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抓住钟灵苒的手,就像看到了崇拜的人一般。 “这位神仙姐姐,你就是师父的姐姐?将军府叱咤战场的女将军?” 钟灵苒走过来的时候,想了很多,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把弟弟那木头疙瘩迷住了,难得他对女人开了窍,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如今突然被面前娇艳的女娃儿抓住了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快就感叹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女娃儿一看就跟他们将军府很有缘啊,性子都一样,直爽的可爱。 钟灵苒被她的热情感染了,反手拉住她的小手。 “原来你就是我弟弟收的小徒弟,原来竟是个女娃儿,难怪我在军队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影儿。” 一边说着话,一边斜眼扫了钟良钰几眼,臭小子,瞒的倒是严实!被我当场逮到了吧! 钟良钰接收到她的眼神,直接把头扭过去,假装被看到。 孙思柔完全没有看到姐弟俩暗中厮杀的眼神,眼里满是星星,只盯着面前的女将军。 一早便听说师父有个很厉害的姐姐,巾帼不让须眉,甚至连姐姐都夸过她,如今终于见到了本尊,怎能不兴奋。 “女将军姐姐,你真的好威武霸气,我之所以拜师学艺,就是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724好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2更) 女将军姐姐?这怪异的称呼,亏她能想得出来。 钟灵苒听到孙思柔的称呼,很想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真是越看越喜欢啊,要是木头弟弟能早点把人娶进府就好了,到时候也能多个玩伴。 “好孩子,你既是我弟弟收的徒弟,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个见面礼才是。”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玉雕花把红绒鞘匕首,塞到她手里。 “我哪里是什么女将军,跟我祖母比起来可差多了,这把匕首是我祖母生前所用,后来传给了我。 现在我把它赠与你,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说不定以后还会是一家人,拿着它,希望能给与你勇气。” 匕首柄为碧玉质,柄首雕白玉花三朵,柄系明黄丝穗,鞘木质,外包红绒,尖部饰金丝卷草纹,鞘首饰白玉。 整个匕首后曲前锐,做工极其精良,一看就不是凡品。 钟良钰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钟灵苒,一脸的不可思议,那把匕首竟被她送了出去。 钟灵苒朝他抬了抬柳眉,学着点,臭小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孙思柔被眼前的匕首闪花了眼,甚是都没注意到钟灵苒说的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天哪,真的送给我了吗?这可是两个叱咤战场的女将军用过的!” 她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就像是捧着圣旨,一脸虔诚。 钟灵苒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红唇浅浅一勾。 “这匕首名叫银雪,吹毛断发,若有人敢伤你,对准脐下三寸,咔嚓。” 明明是一张娇艳带笑的脸,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一寒。 钟良钰莫名觉得脐下三寸有点凉,偷偷地伸出手,状似无意地遮住了裆部。 孙思柔听她如此说,十分果决地摇摇头。 “这可不行,这是战神用过的匕首,怎能用来做那等事情,每天供着才是。” 钟良钰一听,稍稍缓了口气,还是小徒弟乖巧懂事。 结果,他刚把气喘出来,孙思柔又加了一句。 “不过,姐姐放心,我还有一把巨斧,若真是要砍,直接用斧头就行,手起刀落,很方便。” 钟良钰差点被口里的唾沫呛死,直接转过身,不再看这两个女人。 钟灵苒十分满意面前的小姑娘,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姑娘,你说的十分有道理。” 孙思柔正与两人说着话,那边红桃跑了过来,有些焦急。 “小姐,那边快要拜堂了,夫人让我找你呢。” 孙思柔带笑的脸一皱,依依不舍地跟两人道别,跟着红桃转身离去。 钟灵苒瞥了一眼身旁傻愣愣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怪当姐姐的没有提醒你,你若是再犹犹豫豫,这么好的小姑娘可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你这蠢木头,难得开了窍,却还这般愚笨,什么时候才能娶到老婆! 姐姐今天把话放这里了,你若是不把这小姑娘娶到手,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钟良钰欲哭无泪,到底是不是亲姐姐?有这样逼婚的吗? 两人一边说着话,并排朝前厅走去。 725邪祟之物不敢靠近。(3更) 上官燕婉到国公府的门口的时候,刚好与太子妃一行人遇上,看到她身旁的上官泽沐时,还有些吃惊。 “太子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要说七皇子上官泽浩来就算了,毕竟是怀淑公主的皇兄,可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上官泽沐竟来了。 上次上官泽辰大婚,他都没抽出空来,去的时候都迟到了,这次倒是来的早。 郑佩兰闻言,脸色微红,揽住了上官泽沐的手臂。 “是太子担心我出事,说是先把我送过来,便走。”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点头,唇角微勾,看向上官泽沐。 “太子哥哥还真是贴心呐。” 是啊,郑佩兰现在身怀有孕,不比往日,整个大端朝都在盼着皇室嫡长孙呢。 上官泽沐知道她在揶揄,轻咳一声,揽着郑佩兰往里走。 “今日是怀淑出嫁的日子,我做皇兄的来看一眼,顺便把太子妃交给你,我才放心。” 上官泽辰成亲时发生的事情,他自然知晓,所以才会不放心,生怕这次怀淑公主出嫁又有邪物来作祟。 尤其是知晓了安贵人的死后,更加担心太子妃的安危,那蓬莱观的人似乎对孕妇下手尤为狠辣。 上官燕婉闻琴弦而知雅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绣花袋子,偷偷塞到他手里,压低了声音。 “这里面是国师亲手画的符箓,威力比我画的符要大,太子哥哥好生收着,回府之后,贴在房里。 以后嫂嫂若是出门,衣服夹层里也不要忘了贴上一张,如此邪祟之物不敢靠近。” 上官泽沐点点头,小心地接过。 几人刚走至院内,迎面碰上了一行人,为首之人正是楚雁枫。 上官燕婉眉头微蹙,为何每次太子出现的时候,都能见到她?真的只是巧合吗? 怎么自从打邺城回到上京,楚雁枫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难道只是错觉。 上官燕婉正想得出神,楚雁枫已经走上前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而脚下一崴,直直地朝太子和太子妃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已经窜了过去,可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人似乳燕般飞过,诡异地闪到楚雁枫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往地上甩去。 楚雁枫狠狠地摔在地上,震碎了满眼的泪,不可置信地趴在那里,甚至忘了喊疼哭泣。 上官燕婉也是惊魂未定,抬头一看,竟是钟灵苒!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上官泽沐和郑佩兰也是满头雾水,显然没回过神来。 上官泽沐眼看着面前走来一姑娘,还没看清长相,那人忽而倒身扑过来。 身体远比脑子反应还快,第一时间便抱住了郑佩兰,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待他转过身,便见一英气的紫衣女子揽着一人的腰站在对面。 等他还未开口说话,那女子似乎十分嫌弃地女人往地上一甩,旁边呆若木鸡的两个丫鬟扑了上去。 这女子看着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726路见不平拔刀相助。(4更) 上官泽沐心里刚闪过疑问,钟良钰便窜了过来,跪地行礼,顺便拉了一下那紫衣女子。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泽沐看着两张有些相像的脸,才恍然大悟,原来紫衣女子便是将军府的钟灵苒。 以前见过几面,但她都是穿着软甲,戴着头盔,还从未见她穿女装的样子。 “原来是钟小将军和钟姑娘,快快平身。” 两人站了起来,与几人寒暄,仿佛没有看到跪在一旁的主仆三人。 楚雁枫自知惹了麻烦,正与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子没有开口,她也不敢站起身。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一眼,嘴角带一抹嘲讽,收回视线,看向钟灵苒。 “没想到钟姑娘也来了,刚刚多亏了你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钟灵苒与钟良钰从一旁走过来,抬眼便看到了楚雁枫,眼见着她忽而加快了脚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便跟了过来。 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姑娘,竟胆大包天地往太子怀里撞!没看到旁边还有太子妃么! 钟灵苒一向看不惯这种女人,不知羞耻,借机上位,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暴脾气一上来,直接飞过去,拎住她的后衣领,往边上狠狠一甩,既然你那么想摔,那就在地上躺着好了。 “哎,我这人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且助人为乐,总不能看着楚姑娘惹祸。 如今全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怀了皇家的嫡长孙,若真是撞上了,出了什么意外,楚姑娘这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自己送命就算了,估计阖府上下都要跟着倒霉,这种事情,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钟良钰嘴角一抽,开始装死,好像什么都未听到。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笑意,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跟着附和了两句。 “钟姑娘说的极是,英国公若是知道这事,想必会对你感恩戴德呢,一出手便救了全府上百口人。” 两人一唱一和,场面十分和谐,只是苦了还忍痛跪在地上的楚雁枫。 她仰头看着太子夫妇,潸然欲泣,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妃恕罪,小女不是故意要冲撞你们,只是刚刚走的太匆忙,一不小心绊到了。” 郑佩兰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一手还捂着肚子,紧张的眉才舒展。 刚刚真的是被吓坏了,这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她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的! 眼看着那人直直地扑过来,肝胆俱颤,只来得及护住了肚子。 此时,听完几人的话,才彻底缓过神来。 郑佩兰看都未看地上哭哭啼啼的楚雁枫,只转头看向钟灵苒,亲昵地拉住她的手。 “你便是将军府的钟姑娘?之前听虢平多次说起你,一直很想认识一下,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以前也曾听过钟姑娘的威名,但你多在军队出入,又很少参加各种聚会,一直没机会认识你呢。 我很开心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初次见面,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看来我们很有缘呢。” 明明都是世家女,太子妃对两人的态度千差万别,聪明人一看便知她的用意。 727钟姑娘做过我的伴读。(5更) 上官泽沐眼看着几个女人已经聊到了一处,当即朝郑佩兰和上官燕婉点点头,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也没看一眼地上跪着的楚雁枫,好像那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是太子,经历过的事情林林总总,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这些都是女人之间的斗争,他不便参与,也没时间耗在这些事情上。 就算太子妃有些软弱,但有皇妹在,一切都可以放心交给她。 钟良钰见周围只剩下女人,当即脚下抹油,也跟着离开了。 楚雁枫眼看着太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看都未看她一眼便离开了,一颗心凉凉的,当即瘫坐在地上。 郑佩兰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眸光微寒。 “快起来吧,摊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苛待你了呢。” 楚雁枫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涕泪横流,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上官燕婉嘴角斜挑,幽冷的眸子扫了一眼两个丫鬟。 丹桂和夏荷被她一扫,吓得小腿肚子直抽抽,赶忙一左一右把楚雁枫架了起来。 “看来楚姑娘摔的不轻,赶紧带下去休息一下吧,这妆都哭花了,让外人看见,岂不是惹笑话。” 丹桂和夏荷唯唯诺诺地点头,扶着满脸是泪的楚雁枫走了。 钟灵苒嘴角一勾,嘲讽一笑,“这些女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上官燕婉眸光幽寒,“何止是脸皮,怕是连性命都能豁出去,嫂嫂以后可要长点心,万不能对这种女人心软。” 郑佩兰看着两人,却忽而笑了起来。 “我发现,钟姑娘与虢平的性子倒是十分相似,而且说话十分合得来。”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尖,淡淡开口。 “其实,小的时候,钟姑娘做过我的伴读。” 一句话好似平地惊雷,郑佩兰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难怪如此合得来。” 钟灵苒转头扫了上官燕婉一眼,眉眼带笑。 “是啊,但确实只是一段时间,她嫌我比她厉害,总是欺负她,就想方设法把我撵走了。” 郑佩兰看着别扭的两人,差点笑出声来,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难怪虢平耳根子会红,没想到竟是件趣事,看来虢平小时候还挺调皮的。” 上官燕婉自小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宠着她,对她唯命是从。 在宫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可偏偏有一天,小霸王遇上了真正的街头霸王。 花拳绣腿,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分分钟就能把她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钟灵苒出身国师府,从小便舞刀弄枪,七八岁的时候便习得一身武艺,很有祖母当年的风范。 后来被拎进宫里当虢平公主的伴读,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进了宫,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说。 放荡不羁的天性被束缚了,一向潇洒自如的她怎么受的了,偏偏要陪的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又不能骂,也不能捏,更不能打,差点把她憋死。 直到有一天,实在忍无可忍,看到颐指气使的小公主训斥人,再也忍不住,把她暴打了一顿。 本以为要完了,还要连累将军府,谁知那软糯糯的小公主竟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挨打的事。 自此,钟灵苒对上官燕婉便高看了一眼,虽说有些公主病,但心还是不错的,值得交朋友。 两人不打不相识,倒是成了好朋友,但再好的朋友,也耐不住天天挨打。 后来,上官燕婉便随便网罗了几个罪名,把钟灵苒送出了皇宫。 其实她知道的,钟灵苒就像是翱翔天际的雄鹰,皇宫只会成为她的束缚,所以才把她送走。 钟灵苒同样知道,那人用心良苦,不想让自己成为笼子里的金丝雀,所以才会放她离开。 对于当年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也把那段时光当成了心底不可忘记的美好回忆。 当郑佩兰提出要纳太子侧妃的时候,上官燕婉毫不犹豫地举荐了钟灵苒。 她知道,只有钟灵苒能护得住太子妃,她不会心生嫉妒,只会帮着收拾太子府中的牛鬼蛇神。 雄鹰自由翱翔了这么些年,也该定下来了。 即便是巾帼英雄,最终也是要回归家庭的,既然要嫁,就要嫁个人上人,这是她给好朋友的礼物。 三人凑在一处,各怀心思,却又心照不宣。 女人之间便是这样,只要是对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 728敢抢我的风头,活该被奚落!(6更) 上官嬿婉三人刚走,便有一人从花丛中偷偷走出来,整了整衣裙。 “小姐,刚刚为何不出去?为何要躲在这里,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顾玥娆冷冷地瞥了身旁的沐雪一眼,“你懂什么!刚刚站在这里的三个女人,哪一个是好惹的!万一出去碰见了,保不准吃不了兜着走!” 沐雪低垂着头,又忍不住开口。 “可是小姐,你不是要偶遇太子殿下么?这样一来,不是把太子殿下错过了,你看,都走了呢。” 顾玥娆朝上官泽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气得跺了几下脚。 “哼,我想嫁的男人,早晚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我一定会成为太子侧妃的,以后等太子登基,我就是贵妃!” 沐雪看着她,若有所思。 “嗯,小姐说的是,可刚刚我见钟姑娘跟太子妃相谈甚欢,该不会是太子妃有意要找她当太子侧妃吧?” 顾玥娆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气得脑门发青,双目赤红。 “哼!那又如何!只要还没进门,我就还有机会! 太子妃喜欢钟灵苒又如何,只要太子喜欢我就行了! 纳妾这种事情,最后还是要看男人的!这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否则就是楚雁枫的下场!” 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了什么事,忽而大笑几声。 “楚雁枫那小贱人,居然还妄想跟我争太子侧妃!蠢的跟猪一样! 哈哈哈,沐雪,你刚刚看到了吧?傻子似的摔在地上! 上次赏花宴上,她居然敢抢我的风头,活该被奚落! 经过今天这事,她是彻底完了,以后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正笑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主仆俩转过头,看到来人,吓得花容失色。 顾玥娆收起脸上的笑,朝来人婷婷福身,请安问好。 “七皇子殿下安好。” 上官泽浩原本不想来的,待在府里跟小美人玩多好,可这毕竟是亲妹妹的婚礼,蒋贵妃又一再地嘱咐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了。 可进了府门之后,他便改变的想法,没想到来一趟收获还挺大的,今日来参加婚礼的小美人真不是一般的多! 刚穿过游廊,便看到这个身穿淡粉衣裙的美人儿,腰似细柳,曲线玲珑,连笑声都充满了诱惑。 忍不住走上前,打眼一看,真真是个美人胚子,粉妆玉琢,纤腰袅娜,檀口轻盈,不觉心痒难耐。 上官泽浩偷偷咽了口口水,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不敢表现出急色,生怕把小美人吓跑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看着有些面生?” 上官泽浩贪淫好色,但也顾忌着身份,不敢胡乱作妖,平日里多是找些歌女玩弄,或者就偷偷跑妓院。 平生所爱美人,最喜欢腰细的,看到了,便走不动路。 此时见顾玥娆那一把杨柳腰,便有些垂涎欲滴。 顾玥娆是上京侍郎府双姝,从小就被人夸着长大的,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 每次出门,男人见到了,都会露出急色的表情,眼里满满的都是欲望,她已经很熟悉了。 她不会觉得害羞,反而会有种满足感和自豪感,这是男人对她美貌的认可! 越多男人迷恋她,就越表明她的魅力无穷! 729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啊!(7更) 顾玥娆一眼便看出了上官泽浩眼里的惊艳和垂涎,心里得意,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她走上前一步,故意把小腰风情万种地扭起来,就像是一条勾人的水蛇,盈盈一笑间,魅惑夺魄。 “七殿下,我是侍郎府的玥娆,一直很是仰慕殿下呢,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也许这便是缘分吧。” 正说着话,忽而脚下一绊,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跌。 沐雪眼看着自家主子将要跌倒,眼疾手快,正要上前扶她,忽而又顿住了脚步。 念头急闪,每次遇到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小姐貌似都会跌一跤。 有一次她不识趣地跑上去,把人抱住了,坏了小姐的事,事后被狠狠地甩了两巴掌。 自此以后,便知晓了顾玥娆的行事作风,再也不敢扰她好事。 沐雪好似木头桩子一般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看着顾玥娆倒在上官泽浩的怀里,赶紧垂下脑袋。 上官泽浩正偷偷地打量美人儿,心里寻思着,若是能摸一摸那细腰就爽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对面的小美人儿竟跌了一下,朝自己扑过来! 天赐良机啊! 上官泽浩大喜过望,推开身边的小厮,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住了花容失色的美人儿。 一双大手肆无忌惮地在美人的腰上摸来摸去,光滑柔腻,让人止不住心猿意马。 摸着摸着,只觉一股热流涌向下半身,全身都在战栗叫嚣。 顾玥娆趴在他怀里,挺翘的屁股若有似无地扭了扭,小手抱住他的腰,长长的指尖在上面绕圈。 “啊,七殿下恕小女无罪,刚刚不小心绊到了。” 顾玥娆抬头看向他,泪眼朦胧,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气息喷在他颈项间,真真是吐气如兰。 如兰芬芳拂过肌肤,让他从脖颈一直酥麻到了尾椎骨。 上官泽浩只觉下身一热,心头猛然一颤,情不自禁紧了紧喉结,口中也一片干涩。 身体起了反应,早就一柱擎天,生怕在美人面前出丑,可那触手的滑腻却有舍不得放开,十分煎熬。 顾玥娆又不是第一次撩拨男人,自然早就察觉到他的反应,可她偏要装作无知少女,一脸懵懂的看向他。 “七殿下,好像有根棍子在戳人家呢,你莫不是出门还带了武器?” 一边说着,挺翘的屁股越发扭的厉害,贴身的绸裙晃出一波又一波,一只小手甚至往下面摸去。 上官泽浩被她蹭得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只觉要升天,舒爽又煎熬,还有种大白天偷情的刺激。 眼看着就要忍不住爆发,赶紧捉住她的手,努力装作云淡风轻。 “玥娆是魏国公的表姐,而魏国公是我的妹夫,以后我们也算是姻亲了,我便称你一声玥娆妹妹吧。” 能跟皇子扯上关系,就算是不学无术的废物,想做皇子妃,也要争破脑袋的,可如今她轻而易举便拿下了上官泽浩,心里怎能不得意。 顾玥娆又状似不经意地在他下半身蹭了蹭,小手柔若无骨地攀住他的肩膀,吐气如兰。 “嗯,那娆儿便称你泽浩哥哥,可成?” 一声百转千回的“泽浩哥哥”简直叫到了心坎里,舒爽的快要上天了。 上官泽浩脑中嗡的一声,气血上涌,连指尖都麻了,又忍不住在她腰上摸了两把,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嗯,玥娆妹妹若是高兴,叫什么都无所谓的。” 顾玥娆顺势离开他怀抱,目光直视着他,根本没有低头去看他的裆部,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泽浩哥哥,前面娘亲还在等我,便不与你多说了,就此告辞,日后再见。” 上官泽浩眼里满是色欲,虽有些不舍,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能表现得过于急色。 “嗯,玥娆妹妹快去吧,看来我们真是有缘,有空在一起聊天。” 顾玥娆眼尾风情万种地扫他一眼,微微点头,摆摆小手,一摇三摆地扭着挺翘的屁股离开了。 上官泽浩看着她妖娆的背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目光流连在那楚楚纤腰上,又搓了搓指尖,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滑腻触感。 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啊! 鸿升眼看着人都走过来了,目光下意识在他下半身瞟了瞟,这要是让人看到还了得!贵妃娘娘会剥了他的皮! 鸿升赶忙走过去,挡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有人来了,要不要先去湖边吹吹风?” 上官泽浩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实在是太威武雄壮了,哎。” 鸿升听到这句,差点吐血,现在是夸奖自己的时候吗?不应该羞愧地躲起来吗! 心里念头一闪,趁着人群还未走过来,赶紧把他拉走了,真是要了小命! 730纳你做妾是对你的恩赐!(1更) 鸿升风驰电掣地拉着自家主子跑去湖边吹风,这一柱擎天的走出去,不得把人吓死! 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他的小命也没了,越想越难受,跟了这么个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主仆二人刚到凉亭外,远远地就看到里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似乎在纠缠。 男人穿一身石青色长袍,看着倒是儒雅,手里还拿了一把洒金扇子,正拦着前面的小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样貌倒是生的极好,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上官泽浩又开始心猿意马,风没有吹成,下半身反倒越来越雄壮了! 鸿升都快急哭了,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怎么那么多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 他赶忙拉着上官泽浩往旁边的树丛里钻,“殿下,现在出去不好,万一被人瞧见了,就说不清了,咱们还是在这里躲一躲吧,等他们说完话,咱们再出去。” 上官泽浩看了看下半身,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他钻进树丛,一双眼却闪着光,直直地看向凉亭。 正在凉亭里的人,正是孙思柔和乔子佩。 孙思柔之前被糯米叫走,说是老夫人喊了,可刚走到凉亭,便被人拦住了,分明是中了计。 糯米也是一脸懵,“小姐,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老夫人跟前的山茶让我来喊你的。” 孙思柔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还未开口,乔子佩已经走了上来,他身旁的小厮把糯米拖走了。 “我的小柔儿,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怎么?吃了几年上京的饭,翅膀都长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之前是没有防备,被你摔在地上,让我丢尽了脸面,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孙思柔往后退了一步,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找我算账!我没有找你算账,你便要偷着乐了! 不要说是摔你,下次,你若是再敢动手动脚,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乔子佩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孙思柔,恍惚以为变了个人。 原本认他拿捏的小姑娘,过了几年,怎么就成了母夜叉? “孙思柔,我能看得上你,你就要烧香拜佛了,纳你做妾都是对你的恩赐! 你可知我娘这次来上京是为了什么?可不单单为了参加表哥的婚礼,而是为了筹谋大事! 如今,是表哥用得着我们家,需要我们的帮助,他都要求着我们! 你说,我若是提出把你嫁给我做妾,他会反对吗?估计开心还来不及呢!” 孙思柔闻言,身形一怔,之前只隐约听上官嬿婉提过几句,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如此野心勃勃。 乔子佩虽然只简单说了几句,可她也听出了话里隐藏的信息,孙启晏勾结西北王,到底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不行!我要去告诉姐姐! 孙思柔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731有人死了!(2更) 上官燕婉与郑佩兰、钟灵苒坐在一处,正说着话。 郑佩兰左右看了看,“怎么没见到景王妃?那丫头自从嫁了人,倒是不喜欢四处溜达了,以前这种热闹的事情,她可从来不缺席的。” 上官燕婉想到那惊魂一夜,连她这鬼判官都心有余悸,更何况是陈琇莹了。 普通人经历了那种事情,不吓得半死已经不错了,还出来溜达呢,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床。 陈琇莹已经算是很坚强了,最起码第二天去看她的时候,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虽然脸色白了些。 上官泽沐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如今郑佩兰正怀着身孕,那种邪物阴魂什么的,自是不能告诉她。 上官燕婉思及此,急忙拉住她的手。 “嫂嫂,表姐她如今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呢,出来的少,也是情有可原,估计正粘着六皇兄呢。” 郑佩兰一听这话,不觉耳根通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虢平,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是什么混话,若是让母后听到,又该数落你了。” 上官燕婉清浅一笑,眼角余光瞥到上首的林夫人,又在她身侧看了看,却未发现孙思柔的影子,眉头微皱。 这种时候,马上都要拜堂了,她怎么会不在?到底跑哪儿去了? 钟灵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 “我刚刚看到过孙小姐,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而且性子特别合我口味,以后若是能嫁到我们将军府就好了。” 上官燕婉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当即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这是在暗示她吗?想让钟良钰娶孙思柔? 不得不说,不愧是曾经在一起混过的,还真是心有灵犀。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挑眉看向她。 “真是好眼光,一眼就发现了宝贝,我当初把思柔送到钟小将军的身边,就是想着撮合他们俩,没想到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灵苒,你是不是要谢谢我这个大媒人?我可是劳心费力地牵线搭桥当红娘,给你们将军府找了个好媳妇。” 钟灵苒回视着她,言笑晏晏,一副狐狸样。 “公主,咱们在一起那么久,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明人不说暗话,你就承认了吧。 听说你跟国师大人好上了,又听说国师大人很爱吃醋,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把小姑娘送到我弟弟身边,你应该最清楚吧?”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看得郑佩兰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上官燕婉的小心思被她看穿,却没有丝毫羞赧,举起杯子,朝她抬了抬。 这就是默契啊。 钟灵苒嘴角斜斜上扬,与她碰了个杯,放下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钟良钰,面上有些焦急。 “哎,看来在找那小丫头的,不止你一人啊。”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红唇微勾。 “钟小将军这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灵苒,看来你们将军府不久之后也要办喜事了。” 钟灵苒与她相视一笑。 郑佩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懵,完全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禁好奇。 “将军府要办喜事了?” 上官燕婉看着站起身匆忙离开坐席的钟良钰,点点头。 “应该快了吧,就看钟小将军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钟灵苒美眸一瞪,嗔了她一眼。 “莫要小看我弟弟,他虽然木讷寡言了些,但喜欢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几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忽而有人急匆匆走来,附耳跟秋绮说了几句。 秋绮脸色剧变,煞白一片,又凑到上官燕婉身边。 上官燕婉听完,忽而站起身,脸色难看,拔腿就欲离开。 钟灵苒见她如此,有不详的预感,也跟着站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有人死了!” 钟灵苒面色一变,眉头紧皱。 上官燕婉却没有时间解释,只嘱咐春幽留下来照顾郑佩兰,抬脚走了出去。 钟灵苒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郑佩兰见两人如此,正要跟上去,却被春幽拦住了。 “太子妃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不能见血腥之物,也最好不要沾晦气。 那边已经拜过堂了,公主嘱咐我送您回府。” 血腥之物? 郑佩兰脸色倏然一变,似乎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当即点头。 “嗯,那咱们先回吧。” 正往外走,迎面碰上一行人,脚步匆匆,正朝着凉亭的方向奔去。 郑佩兰驻足看了几眼,并未跟过去,“咱们赶紧走吧。” 跟她们碰上的,正是孙舞月母女俩,走路颤巍巍的孙老夫人,并许多丫鬟和嬷嬷。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色匆忙,根本没注意到郑佩兰,也没停下来行礼问安,便走了过去。 732凶手是谁?(3更) 钟良钰坐在位子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搜寻某个身影,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小徒弟。 眼看着都拜堂了,她还是没出现,之前分明被丫鬟叫走了,按理说早该到了,为什么却不见踪影? 难道是出事了? 念头一闪,他便坐不住了,假装去如厕,实则是去找小徒弟。 钟良钰顺着之前来的路往回走,想着她或许还在,刚绕过小花园,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 三两步走上前,直接压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才来?” “啊啊啊!” 孙思柔脚步匆匆,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一脸的惊慌失措,冷不防被人按住了肩膀,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钟良钰这才看清她的神情,眉头一皱,面露不解。 “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紧张?” 孙思柔看清他的面容,劫后余生一般,眼泪忽而便落了下来,一下扎进他怀里。 “师父,师父。” 钟良钰见她如此,心里更是惊疑,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刚出口,孙思柔还未回答呢,远处便走来一行人。 钟良钰看到为首之人,心头一跳,下意识把孙思柔压在怀里。 “原来是大理寺少卿。” 贺澜铮看着对面两人,眼底阴骛一闪而过,朝身后人挥挥手。 “把她给我拿下!” 短短一句话,却好似惊雷劈在两人头上。 钟良钰惊得说不出话,小徒弟到底做了什么事?怎么把大理寺都招来了?难道是…… 孙思柔身体微微颤抖,看着对面一行人,眼里不是恐惧,而是疑惑不解。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拿下我?” 贺澜铮眼神幽深,冷冷一笑。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赶紧给我拿下!有什么话,等到了案发现场再说不迟!” 案发现场?有人死了吗? 钟良钰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却比脑子反应快,看着几人冲上来,随手便给解决了! 贺澜铮看着地上打滚哭叫的属下,脸色黑如锅底,声音冷寒。 “钟小将军这是何意?阻拦大理寺办案吗?” 钟良钰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人儿,越发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贺少卿言重了,她是我的徒弟,你当着我的面,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拿人,当我是死的不成!” 贺澜铮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怒不发,“可是她杀了人!” 钟良钰眸子一缩,脸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孙思柔却是一脸迷茫,就像被砍了尾巴的小兽,愤怒的嘶吼,出口反驳。 “我什么时候杀人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贺澜铮却冷冷一笑,十分不屑。 “所有杀了人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但只要入了大理寺,就能让你招供!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我劝你最好配合点,否则受苦的可是你!” 钟良钰眉头紧皱,看了看浑身发抖的孙思柔,将她往怀里一揽。 “她是我徒弟,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她既然说没有杀人!那便不是她! 现在我们跟你去案发现场,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人证物证!” 孙思柔面露惊恐,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里还闪着泪花,像是受惊的兔子。 钟良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软。 “不要怕,有师父在。” 一句话,将孙思柔心底的恐惧驱逐,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贺澜铮见两人如此,眼神阴骛,轻嗤一声。 “真是冥顽不灵,一会儿有你们招供的时候!” 三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瘸瘸拐拐的大理寺属下。 他们一个个面如菜色,心里更是憋屈的很。 他娘的,不过是来吃个喜酒,怎么就发生命案了?还是在新郎官的府上! 更他娘的操蛋的是,死的人是新郎官的亲人,杀人的嫌疑犯是新郎官的妹妹!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娘的新郎官还是魏国公!那就是一头猛虎啊,谁敢在他头上动土! 几人心里怨声载道,却还是老实地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凉亭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远远地便听到哭声,穿云破月。 孙老夫人瘫坐在地上,神情复杂,不知所措。 孙舞月趴在凉亭外,看着里面倒在血泊中的人,哭得声嘶力竭。 “我的儿啊,我的儿,你怎么会……呜呜呜……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 乔静宜蹲在地上,揽着她的肩膀,也是泪眼朦胧。 凉亭外站了一排大理寺的人,不让她们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着尸体哭泣。 贺澜铮带着两人走上前,低喝一声。 “大理寺办案!不相关的人都让开!” 孙舞月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爬过来,抱住他的腿。 “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733我要掐死你!(4更) 贺澜铮嫌恶地看了孙舞月一眼,抬脚把她踢到一边。 “若是想尽快找到凶手,就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妨碍我们办案!” 孙舞月摔倒在地,震碎了一脸的眼泪,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不敢再哭。 乔静宜见娘亲被人踢了,好似护崽的鸡,扑了过来,将孙舞月揽在怀中。 “这位大人,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动粗!” 贺澜铮眉眼冰冷,如霜雪一般,沉声低喝。 “老子管你是什么人!现在出了命案,就该我们大理寺管!你们若是再敢在这里乱叫,小心我不客气!” 孙舞月赶紧拉了拉乔静宜的袖子,又抹了抹眼角的泪。 “宜姐儿,你莫要多说了,抓到凶手要紧,你哥不能就这样枉死啊!” 孙老夫人也缓过神来,赶忙劝着。 “原来是顾家大郎,这事便有劳你了。” 贺澜铮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径直走进凉亭,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向孙思柔,眼眸骤冷。 “有人说看到你跟他在凉亭里争执,你可否认?” 孙思柔跟着走过来时,一直惴惴不安,看到乔子佩的尸体时,吓了一跳。 “我之前确实在凉亭见过他,可是……”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向孙老夫人等人。 孙舞月原本还瘫坐在地上,闻言,也不待她说完话,便好似疯了一般扑上来。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是你下的毒手!他可是你表哥!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钟良钰本站在孙思柔旁边,眼看着孙舞月疯狗一般扑上来,抬脚把她踢了出去。 孙老夫人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儿,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孙女,满目震惊,浑身颤抖。 “柔姐儿,你居然敢……” 话未说完,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山茶和秦嬷嬷见此,赶紧上前,一边呼喊,一边把她架走了。 乔静宜回过神来,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你这个贱人,竟然伤我娘亲,杀我哥哥,我要掐死你!” 钟良钰一向不打女人,可是面对疯狗一般的母女俩,生怕她们把孙思柔咬死,直接一闭眼,又把乔静宜踢了出去。 母女俩趴在地上,抱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阴狠地瞪着孙思柔,恨不能把她吃进肚里。 孙思柔面色难看,还有些傻呆呆的,“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 正自僵持着,上官燕婉和钟灵苒走了过来。 大理寺的人一看到她,当即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上官燕婉径直走入凉亭,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抬头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贺澜铮身上。 “贺少卿,你能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澜铮身材颀长,侧面的轮廓冷峻精致,真是眼神有些阴骛,看人的时候,让人不觉产生寒意。 “公主殿下,有人说看到孙小姐跟乔公子在凉亭内起争端,而现在乔公子却死在了这里,您说凶手是谁呢?” 虽是客气的话,却咄咄逼人。 734今日定要让你们心服口服!(5更)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的男人,眸子波澜不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以为这一世会有所不同的,没想到两人还是遇见了,这难道就是孽缘吗? 孙启晏的外祖父顾子渊,曾任京卫指挥使司,年纪大了离职后,便把位子交给了最信任的手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正是现任京卫指挥使司贺天虎。 而贺澜铮正是贺天虎的长子,现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为人暴戾恣睢,脾气极差。 上一世,孙启晏为了巴结贺天虎,掌控上京皇城的控制权,便把唯一的妹妹孙思柔嫁给了贺澜铮。 结果可想而知,嫁给那样的男人,日子自是苦不堪言。 孙思柔出嫁之后,便很少去看上官燕婉了,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偷偷去看她,也是鼻青脸肿,身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 可那时的上官燕婉被囚禁在后院里,本就自身难保,即便再痛苦,也不能为她做什么。 可今非昔比,她绝不会再把孙思柔送到这畜牲身边!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扫了三人一眼,很好,这一世,一定要把孙思柔嫁给钟良钰,至于贺澜铮,就孤独终老吧! 她心念直转,再开口时,声音冷然。 “贺少卿,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两人之前起过争执,人便是她杀的吗? 你可有认证?有人亲眼看到是她杀死了乔公子吗?没想到大理寺竟是这样办案的,着实令人担忧。” 贺澜铮眼里冒火,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公主放心,我自不可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凶手!证人马上就到!” 话音落,正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贺澜铮转头一看,嘴角斜斜一勾。 “证人来了,今日定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上官燕婉四人同时转头看过去,神色复杂,表情不一。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顾玥娆姐妹俩,后面竟然还跟着上官泽浩! 三人身后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都跟了过来,接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澜铮眉头一挑,低喝出声。 “其他人不得靠近,只七殿下并顾氏姐妹进来便可。” 孙思柔闻言,抬头看向几人,掠过上官泽浩时,目光微沉。 钟良钰下意识往她身前站了站,一脸警惕地盯着几人。 贺澜铮嘴角一勾,目光看向顾玥婷。 “顾二小姐,刚刚是你告诉我,这边死了人,还说看到了凶手,对不对?” 顾玥婷突然被点名,其他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上官燕婉自然是相信孙思柔的,她说没有杀人,那就肯定不是她杀的。 她转头看向顾玥婷,目光清寒,似乎能把人灼穿。 顾玥婷真的看到什么了吗?或者说她就是在撒谎,想要陷害孙思柔? 孙舞月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裙角,满目狰狞地看向孙思柔。 “你刚刚看到杀我儿的凶手了?是谁?到底是谁?是不是这个小贱人?!” 顾玥婷被众人盯着,只觉浑身不舒服,感觉要被灼穿了。 她怯生生地看向孙思柔,一副很害怕她的样子。 735她在说谎,人是我杀的!(6更) 顾玥婷收回视线,低垂着头,颤抖着开口。 “我之前确实看到思柔表妹和乔表哥在凉亭里,好像还起了争执,离很远都能听到她的吼声。” 上官燕婉上前一步,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目光冷冽。 “所以呢?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孙思柔杀了乔子佩?” 顾玥婷被她掐住,脸色涨红,吓得瑟瑟颤抖。 “我、我隐约听到了乔表哥的呼救声,我怕思柔表妹杀人灭口,没敢过来,直接跑去找贺少卿了。” 上官燕婉冷嗤一声,将她重重甩在地上。 “意思就是,你根本没看到了?既然没看到,只凭自己的推断,便妄下结论,你担得起这后果吗?!” 顾玥婷吓得花容失色,只一口咬定听到了救命声。 孙思柔气得小脸涨红,上去就要挠她的脸。 “顾玥婷,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把我除去!嫌我在府里碍了你的好事! 上次你就陷害我,这次你又想法陷害我!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钟良钰眼看着贺澜铮上前,急忙先他一步,把孙思柔揽住,拉了回去。 “你冷静点。” 贺澜铮目光阴寒地看向两人,嘴角忽而邪邪一勾。 “都到现在这地步了,你还是不承认是吗?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话音落,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掀开黑色的布,是一把匕首。 钟灵苒和钟良钰看到那把匕首的时候,眼睛蓦然瞠大,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上官燕婉察觉到两人目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贺澜铮得意地勾起嘴角,把匕首拿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 “大家看到了吧,凶手就是用这把匕首把乔公子刺死的!就在胸口处,连刺三刀,致使乔公子失血过多而死!” 孙舞月一听“连刺三刀”,身体摇摇欲坠,开始呼天抢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的那么惨!你到底得罪了谁啊,竟下此毒手!我可怜的儿啊!” 许是嫌她还不够悲伤,贺澜铮又加了一句。 “同样是用这把匕首,凶手把乔公子的命根子一刀切了下来,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命根子被切了? 孙舞月听到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双腿一蹬,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乔静宜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乔子佩的下半身,之前没注意,此时一看,果然半截裤子都被血浸透了。 一阵恶心窜上喉咙口,转过头呕得苦水都要出来了。 上官燕婉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一寒,扫了一遍几个丫鬟和嬷嬷。 “还不把人带下去,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有大理寺的人在呢,不用你们担心!” 几个丫鬟和嬷嬷早被吓得腿软脚软,一听这话,好似如临大赦,赶忙架着母女俩离开了。 上官燕婉这才转头看向贺澜铮,面上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贺少卿,就凭顾二小姐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还有这把匕首,你就能给人定罪吗?” 贺澜铮似乎早就猜到她会如此说,当即把匕首递上。 “公主殿下,请你仔细看这把匕首,这可不是普通的匕首,想来整个上京也就这一把。 我若是没看错的话,这个玉雕花把红绒鞘匕首应该是出自将军府吧? 当年老将军夫人平台关大捷,先帝便赏赐了这把独一无二的匕首,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上官燕婉想到这把匕首曾经割下男人的命根子,十分嫌弃地扭过头,丝毫没有拿起看一眼的欲望。 贺澜铮却没有发怒,又转头看向钟灵苒姐弟俩,嘴角带着轻嘲的笑意。 “不知我说的对不对?钟大小姐?钟小将军?” 钟灵苒面色难看,红唇紧抿,正要开口,却被钟良钰打断了。 “没错,这把匕首确实是我祖母的,后来这把匕首传给我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波澜起,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目光不言而喻,难道是钟小将军杀的人? 钟灵苒看向她,嘴唇动了动,又被他坚毅的目光打败,叹息一声,点点头。 “没错,这把匕首是我弟弟的。” 孙思柔也转头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大喊一声。 “没错,乔子佩是我杀死的!这把匕首是师父赠与我的!跟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子佩想要调戏我,我不从,他便要用强,争执中,我拿出匕首把他刺死了!” 众人刚刚还沉浸在钟良钰是否杀了人的怀疑中,还未回过神,又听到这么一句,吓得都不敢喘气了。 顾玥婷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没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亮光。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正要开口,又被钟良钰打断了。 “不是的,她在说谎,人是我杀的!匕首也是我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这话就好似投进湖里的石头,再次掀起波澜。 736带回大理寺,收押再审!(7更) 众人已经懵了,看看孙思柔,又看看钟良钰,实在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孙思柔眼里含泪,已说不出话来,只流泪看向他,不断地摇头。 钟灵苒双目蓦地瞠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看向互相维护的两人,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贺澜铮站出来,双手一压,制止众人的议论纷纷。 “既然如此,看来这件案情还有内幕,两个人全部收押!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上官燕婉眸光晦涩难明,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这件案子确实还有内幕。 一直站在一旁未开口说话的上官泽浩忽而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什么,忽而看到对面的顾玥娆朝他摇头。 上官泽浩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色欲,沉吟一瞬,又退了回去,嘴巴闭上了。 大理寺的人正要上前,外面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一看,为首之人正是一身新郎大红喜服的孙启晏! 林夫人跟在他身后,看到孙思柔的时候,也顾不得礼法了,小跑着便奔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柔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亲只在前厅忙着喜宴的事,刚刚听到这事便赶过来了。” 孙思柔看到她,委屈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就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流浪狗。 “呜呜呜,娘亲,娘亲。” 孙启晏走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乔子佩,骤然沉下了脸,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贺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澜铮对他倒是有几分畏惧,当即站直了身体。 “魏国公,乔公子被人杀了,如今两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只等回去之后再审,便可立案。” 孙启晏转头看向一脸泪痕却固执地仰着头的孙思柔,还有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钟良钰,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可有人证物证?确实是他们两人所为吗?今天本是我大喜的日子,却见了血,还死了人,真不是好兆头。 呵,如此就算了,你们若是再错抓了人,岂不是让人寒心!” 话里话外隐含威胁。 贺澜铮身形微怔,偷偷看他一眼,声音却很坚定。 “魏国公放心,我们大理寺办案,您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上官燕婉看着哭成泪人的孙思柔,心尖一软,转头看向贺澜铮时,眸子里缓慢凝结寒霜。 “贺少卿,你这话大家可都听到了,若是最后发现抓错了人,该如何惩治你? 你若是冤枉了他们,让他们平白无故受了刑罚,又该如何?” 孙启晏扫她一眼,眸色深沉难辨。 贺澜铮却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语气带着不屑。 “还请公主殿下放心,我若是抓错了人,让孙小姐与钟小将军受了冤枉,我自愿辞去少卿一职!” 上官燕婉眉眼轻抬,目光冷寒,“贺少卿,你最好记住今日说的话,不要后悔!” 贺澜铮回视她,分毫不让,手一挥,气势十足。 “把孙小姐与钟小将军带回大理寺,收押再审!” 737乖女孩儿,不要怕。(1更) 大理寺的几人战战兢兢地上前,想要把两人带走,林夫人却死活不愿松手,只抱着孙思柔哭成个泪人。 “我家柔姐儿怎么可能会杀人!一定是你们弄错了!那可是牢房啊,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住,呜呜呜~” 孙思柔擦了擦眼泪,又抓住她的手,忽而跪在地上。 “娘亲,你不要挂念我,是女儿不孝,若是今生无法偿还你的恩情,那便来生再报吧。” 林夫人瘫坐在地上,死死地抱住她的腿。 “我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你一直做我女儿,陪在我身边,呜呜呜,柔姐儿,你若是走了,让娘一个人怎么活。” 孙启晏眉头紧皱,转过头去,刚好与地上的顾玥婷对视一眼,怒火勃发。 顾玥婷做贼心虚一般,立刻垂下了头。 大理寺的人想要强行把母女俩分开,却怎么也扯不动。 贺澜铮脸色青黑,正要亲自上前,却被上官燕婉一拦,当即顿住了脚步。 “我有几句话要跟孙小姐说,你们都回避一下,一会儿她会跟你们走的。” 贺澜铮原本想一口拒绝,可想到她的身份,还是带着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上官燕婉上前,拉住孙思柔的手,又靠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孙思柔原本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了她的话,满目震惊,眨巴眨巴眼睛。 上官燕婉摸了摸她的发,“乖女孩儿,不要怕。” 孙思柔重重点头。 上官燕婉又看向林夫人,声音轻柔。 “我会把思柔救出来的,她不会出事的。” 林夫人怔楞一瞬,还是松开了手,眼泪模糊了视线。 上官燕婉站起身,把孙思柔的手交给钟良钰。 “钟小将军,思柔我便交给你了,在我救你们出来之前,保护好她。” 钟良钰原本是带着必死之心,此时听她如此说,还有些懵,但还是点点头。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因为她是我徒弟,做师父的,怎么能让徒弟受伤。” 两人被带走了,乔子佩的尸体也被带走了,贺澜铮朝她行了一礼,紧随其后。 众人见事已了,当即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多停留。 原本还闹哄哄的凉亭,瞬间安静下来。 钟灵苒走到上官燕婉身边,压低了声音。 “公主,人到底是不是他们……” 上官燕婉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是你弟弟杀了人吗?” 钟灵苒毫不犹豫地摇头,“自然不是,但那把匕首之前是我送给孙小姐的,所以……” 上官燕婉面上无波无澜,“所以你觉得是思柔杀了人,而你弟弟是为了包庇她,才承认是自己杀了人,是吗?” 钟灵苒毫又不犹豫地点头,“难道不是这样吗?”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去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上官泽浩。 “七皇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刚刚我见你似乎有话要说。” 上官泽浩正准备跟着人群离开,可一听这话,僵硬着身体转过来。 蒋贵妃一早便嘱咐他,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能得罪虢平公主。 此时被她叫住,双腿发软,身体轻颤,被鸿升架着手臂,才勉强站直身体。 正要开口,眼角余光扫到顾玥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没有啊,皇妹可能是看错了吧。” 上官燕婉也淡淡地扫了一眼顾玥娆,声音却冷的能把人冻成冰。 “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发现你撒了谎,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蒋贵妃应该给你描述过吧?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这做皇妹的不留情面!” 话音落,越过他,走到顾氏姐妹面前,一把掐住了顾玥婷的下巴。 “顾玥婷,你知不知道自己活得就像只蟑螂,哪里脏,还偏要往哪里钻。 你是侍郎府的姑娘,却天天待在国公府,看谁不顺眼,还想除去,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之前你是怎么对莫离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对思柔的,每一笔账都给你记着呢! 人在做,天在看,不要妄想能瞒天过海!早晚有一天会被淹死的! 若是让我发现你又在说谎,做伪证,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手上用力一甩,转身离去。 顾玥婷摔在地上,痛得嗷嗷叫,原本跟她揽在一起的顾玥娆也被带着倒在地上。 两姐妹抱在一起,泪花点点,抖如筛糠。 钟灵苒路过两人时,好似不经意地踩在顾玥婷的手上,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啊,不好意思,顾二小姐,我眼神不好,没看清楚呢。” 一边说着,狠狠地碾了一下,跟着上官燕婉离去。 转眼间,凉亭里,只剩下顾氏姐妹和孙启晏,痛苦的哀嚎声传遍整个府。 孙启晏眼中寒光一闪,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表妹,你最好没有说谎,你若是再敢骗我,我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话音落,衣袖一甩,也转身离去。 738蠢货!怎么现在才说!(2更) 国公府,朝景院。 上官燕飞头上盖着红绸,安静地坐在床前,双手攥在一起,有些紧张。 她筹谋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她等了又等,仍不见孙启晏的踪影,心里隐约有些害怕,他若是不来洞房怎么办? 上官燕飞并不傻,只是有时候太冲动,显得没脑子而已,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楚,孙启晏并不喜欢她。 每次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不是畏惧她的身份,而是不屑。 若真是喜欢一个人,又怎会这样对她呢?不应该满满的都是她吗?不论是眼里,还是心里。 可即便知道他不爱自己,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像飞蛾扑火一般,把自己送进了国公府,成为他的正妻。 上官燕飞想着,现在不爱我,不代表以后不会爱上,毕竟以前没有在一起相处过,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好。 等以后成了他的妻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肯定会爱上她的,虽然爱的有些卑微,却乐此不疲。 上官燕飞安静地坐在那里,想了很多,也等了很久,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红桃,你进来。” 红桃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公主。” 上官燕飞并未摘下红绸,只低声问道:“驸马为何还不来?” 红桃身体瑟瑟发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公主,我听说外面好像出事了,刚刚驸马爷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了。” 上官燕飞心头一跳,“出了什么事?” 红桃有些犹豫,毕竟结婚的时候见血不是吉兆,尤其是还死了人。 “快说!不要遮遮掩掩!” 红桃被她利喝一声,赶紧把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一遍,然后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 上官燕飞听完,简直不可置信,本以为风平浪静,自己的婚礼很顺呢,没想到竟死了人! “这可是真的?驸马的表弟真的死了?可查出是谁干的了?” 红桃闻言,颤得更厉害了,“好像是驸马爷的妹妹。” 上官燕飞直接把头上的盖头掀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说是谁杀的人?” 红桃又颤抖着回了一遍,“大理寺的人把驸马爷的妹妹带走了。” 上官燕飞站起身,抬脚蹬了她一下。 “蠢货!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说!那可是驸马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子!发生这种事,我不出面,像什么样子!” 红桃趴在地上,泪花点点。 “公主,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贵妃娘娘交代过,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扰了你的洞房。” 上官燕飞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放缓。 “我知道,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而且离宫之前,皇姐曾交代过我,在国公府,要护着小姑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皇姐特别喜欢那丫头,以后我也要把她当宝给供着。” 红桃眼珠一转,“主子,公主当时也在场,我想应该能处理好吧,便没敢惊动你。” 上官燕飞一听这话,果然冷静了些,又坐回床前。 “皇姐也去了?那便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吗?” 739让我与驸马入不了洞房!(3更) 红桃又想了想,“听说是表小姐看到了杀人场面,还是她亲自站出来指认的孙小姐呢。” 上官燕飞眸光一冷,指甲划过衣袖,“顾月婷?怎么又是她!哪里都有她!” 红桃点头附和,“是啊,谁能想到呢,她还是孙小姐的表姐呢,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指认,主子,你说,表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想除掉孙小姐?” 上官燕飞仔细一想,忽而站起身,“红桃,你说的没错!顾月婷就是想把国公府里看她不顺眼的人都除掉! 现在是小姑子,估计下一个就是我了!真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天天上赶着作死!”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她的话,刚说完这话,外面就想起了说话声。 上官燕飞眉头微皱,“出去看看,什么事。” 红桃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到门口,又神色慌张地小跑着回来,有些欲言又止。 上官燕飞心头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说!什么事!” 红桃咽了咽口水,“刚刚老夫人叫人来传话,说、说……” 上官燕飞狠狠一瞪,“说什么!” 红桃噗通跪在地上,“说表小姐惊吓过度,许是动了胎气,让驸马爷去看了。” 上官燕飞火冒三丈,手一扫,把桌上的物品都砸到了地上。 “呵,真是欺人太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我和驸马的洞房花烛夜!他们竟敢如此对我! 这事若是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以后不得被上京人指指点点! 还有我们上官家的脸往哪儿搁!这就是在打皇家的脸!” 红桃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差点被物品砸到。 “主子,那我们怎么办?” 上官燕飞忽而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一笑。 “出宫前,皇姐特地嘱咐我带一个太医来,我当时还不明白皇姐的用意,现在倒是知道了。 皇姐果然聪明,连这事都料到了,她肯定猜到顾月婷会用这招,才让我带了个太医来。 皇姐说的没错,谁也不能打我们皇家的脸!更何况只是个小贱人!她算什么东西! 估计下午她就是故意折腾这么一场,早就算计好了,让我与驸马入不了洞房! 既然她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咱们又怎能让她失望!走!带上太医去看看!” 红桃听她如此说,又在心里把上官燕婉崇拜了一番。 “主子,我发现自从公主跟国师大人在一起后,也变得能掐会算了。” 上官燕飞闻言,浅浅一笑,终于有了些好心情。 “是啊,皇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红桃见她终于露出喜色,才大着胆子开口。 “听说下午老夫人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了,这会儿估计才醒来呢,又出了这事,肯定很糟心。” 上官燕飞嘴角一勾,冷冷一笑。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上去问候,人总是在最脆弱的时候,同情心泛滥。 老夫人定是觉得顾月婷是弱者,十分可怜,才会让驸马过去看她的。 呵,就那贱人会扮可怜吗?她可怜,我就要比她还可怜!看老夫人最后偏谁! 皇姐说了,不论那贱人做什么,我只要跟着她学就行了,在她的基础上,扮得更凄楚可怜。” 红桃惊讶地睁大眼,都要竖起手指了。 “主子,公主真是太厉害了,她真的是很疼你呢,连这种事情都要亲自教。” 上官燕飞红唇一挑,娇俏一笑。 “那是自然,皇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喜欢我的。” 院外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一进了院子门,赶紧揉了揉眼角,把眼睛弄得红肿,这才走了进去。 740真是干了件蠢事!(4更) 上官燕飞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转头看向她,满脸惊诧。 她身上还穿着新娘喜服,其实就是故意的,要时刻提醒他们,你们到底在我的新婚夜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孙老夫人那是拿人手软,收了上官燕飞那么多的礼物,此时见她一身大红喜服,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她之前晕了过去,刚刚醒来,脑子还懵着呢,顾玥婷的丫鬟便过来哭泣了,说什么主子受了惊,好像是动了胎气。 这一听还了得,那可是长孙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给祖宗交代! 孙老夫人顾不得其他了,一边往顾玥婷住的院子赶去,一边让人去找孙启晏,万一有什么突发事情,有个顶梁柱在,心里总归会踏实些。 那时候孙老夫人手忙脚乱,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两人成亲的日子,晚上还有洞房花烛夜,只以为是往常。 此时看到上官燕飞身上的红衣,才惊觉,真是干了件蠢事。 孙老夫人赶紧拉住她的手,心肝肉地喊。 “哎呦,我的孙媳妇哟,瞧我这老婆子年纪大,记性不好,都忘记今天是你和晏哥儿的好日子了! 主要是今天着实发生太多事了,把脑子都给搅和成浆糊了,你可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上官燕飞看着她虚伪的老脸,有些作呕,却极力忍住,双眼一眨,泫然欲泣。 “祖母,有你这句话,孙媳便放心了,之前有人来传话,什么都未提,只说驸马去表小姐那里了。 我一听这话啊,心里一咯噔,这要是传出去了,后果该多严重啊。 今晚可是我和驸马的洞房花烛夜,偌大的国公府怎能如此不懂礼数?做出这等惹人非议的事! 就算我护着祖母,但府里人多口杂,难保有人不怀好意,故意把这事透出去! 万一传到我母妃耳朵里,亦或者皇家任何一人的耳朵里,岂不是害了你们? 我倒是无所谓的,我知道驸马不是故意的,也知道祖母不会做这种缺心眼的事,可看在外人眼里,这就是打皇家的脸啊! 祖母,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我最多就是名声有损,若是父皇知道了,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啊。” 孙老夫人之前虽然心里有愧疚,却没有丝毫畏惧,毕竟是她的孙媳妇,嫁进了国公府,还不是什么都得听她的,任她拿捏。 可如今一听这话,简直醍醐灌顶,是啊,这可不单单是孙媳妇心里舒不舒坦的问题了,而是牵扯着整个皇家呢! 正如她所说,这事若传出去,肯定人人都会指责国公府不懂礼数! 公主的大喜日子,却让驸马跑去一个连小妾都不是的女人那里,像什么样子! 再想想蒋贵妃那跋扈的凶残样子,简直要被吓死过去! 孙老夫人此时再看向顾玥婷,目光都变了。 之前是怎么看怎么怜惜,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厌恶,差点因为她,害整个国公府都遭殃! 思及此,赶忙把上官燕飞的手递给一脸青黑的孙启晏。 “晏哥儿,是祖母一时糊涂,今晚是你和孙媳妇的洞房花烛夜,莫要在这里耽搁了,赶紧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孙启晏面色黑如铁锅,看着一屋子各怀心思的女人,只觉头大如斗,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衣袖一甩,径自一人离开了,理都未理上官燕飞。 742敢扰我的洞房花烛夜!胆大包天!(5 上官燕飞被他当众甩了手,心里虽然火冒三丈,却忍怒不发,此时正是笼络孙老夫人的最佳时机。 她转头,委屈地看向孙老夫人,身体微微颤抖,唇色苍白,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祖母,你看驸马他……定是被今日各种事情给烦的,连我都跟着不耐烦了……” 孙老夫人见孙启晏转头就走,连新媳妇都不要了,吓得肝胆俱颤,赶紧拉住上官燕飞的手安慰。 “乖孩子,都是祖母不好,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混账事了。” 顾玥婷之前一直躺在床上装死,一见孙启晏要离开,立刻睁开了眼,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表哥,你不要走。” 孙启晏哪里会理她,好像没听到一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都未转头看她一眼! 上官燕飞还在旁边坐着呢,就见顾玥婷不知廉耻地勾引她男人,怎能不生气! 若不是记着上官燕婉嘱咐的话,早就两巴掌甩上去了! 她把怒火压下,反手扣住孙老夫人的手,眼泪越发汹涌,却极力忍住,让人看了,只觉怜惜。 “祖母,您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这里便交给我了。 如今思柔妹妹出了那样的事,林夫人正伤心欲绝,定是没精力来管府里的事。 而我作为孙媳妇,只能担起这个重任来,不能让祖母您过度操劳啊。 再者说,我还从宫里带了太医过来,让他给表小姐看看,他们医术高超,祖母可以放一百个心。” 一番话说的孙老夫人十分舒坦,也着实是折腾累了,便不再推辞。 当即敷衍地嘱咐了顾玥婷几句,便扶着秦嬷嬷走了出去。 这边孙老夫人刚迈出屋子的门,红桃便把门轻轻地阖上了,并把锁在里侧落了。 早在孙启晏毫不犹豫走出去的时候,顾玥婷便心如死灰了,知道今天的一切筹谋都白费了。 等到孙老夫人也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掉进了冰窟里,浑身直打哆嗦。 顾玥婷眼看着红桃把门都锁了,吓得战战兢兢,一手拿被子捂在胸口,警惕地看着上官燕飞。 “公主,你这是要做何?” 上官燕飞面上的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寒,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脸上勾划。 “顾玥婷,我原本想放过你的,毕竟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没时间跟你斗法,更不想见血,多不吉利。 可你偏偏自作聪明,不仅陷害孙小姐,还敢来扰我的洞房花烛夜!真是胆大包天!上杆子作死!” 话音落,指甲陷入她肉里,狠狠地在上面一划! “哎呀,表小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作何要抓自己的脸啊,这如花似玉的小脸,都被你自己抓烂了呢。” 顾玥婷疼得嗷嗷叫,却被眼疾手快的绿屏拿手帕堵住了嘴,只能不停地“嗯嗯”叫着,双目惊恐地睁大。 她的两个丫鬟已被红桃揪到了门边跪着,瑟瑟发抖,趴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绿屏和红桃腾出手来,把顾玥婷一把扯到地上,抓住了她的手和脚,死死地按在地上。 上官燕飞蹲下身,俯视着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是喜欢装病吗?那干脆真的生一场病好了,也省的你精力过于旺盛,总想着做坏事! 王太医,你过来,给表小姐扎几针,也好让她长长记性,省得没事又胡言乱语!” 王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药箱往地上一放,跪了下来,“是,公主殿下。” 又颤抖着双手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针,小心翼翼个递到她手中。 上官燕飞手里拿着一根长针,眯起眼睛看了看,又在顾玥婷惊恐睁大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你看这针怎么样?够不够长?扎在身上应该很舒服吧。 这种针孔啊,有个好处,那便是无论你扎多少,外人都很难发现。 你说这惩治人的方法是不是很好?其实这也不是我想起的,而是在后宫里见到的。 毕竟后宫的女人最多,勾心斗角,争宠不休,各种方法用尽。 光我知道的,就好几种呢,可以惩治人,却不被人轻易发现。 怎么样?以后一一在你身上试一遍如何?你敢作死一次,我便换一种方法!” 这般说着,针已经扎在了顾玥婷的手臂上,又使劲地转了几圈。 顾玥婷脸色惨白,双腿挣动,额头上满是冷汗,差点疼晕过去,好似被捕获的猎物。 上官燕飞见此,红唇扬起,摇了摇头。 “你这忍耐力不行啊,看你平时做坏事还挺大胆的,现在怎么怂了?不过是一根针而已。” 刚说完,又把针扎向她的另一只手臂。 “哎,不能顾此失彼,两边都要照顾到,怎么样,有没有长点记性?以后还敢不敢使坏了?” 743敢嚣张,弄不死你!(6更) 顾玥婷泪眼模糊,不停地摇头,疼得直抽抽,眼看着白眼一番,就要晕过去。 上官燕飞却比她还快,一针扎在她头皮上,令她疼得挣扎起来,再次恢复了清明。 顾玥婷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眼神恍惚,垂死挣扎。 上官燕飞扎了几下,觉得手脖子疼,把针递给了红桃,示意她继续。 如此这般,把顾玥婷浑身上下伺候了个遍,直到她进气少出气多,一副活不了的样子,才放过她。 上官燕飞拍着她的脸,语声满含警惕。 “以后在这府里,给我老实点,否则下次直接扎在眼珠子里!让你变成个瞎子,看你还怎么使坏!记住了吗!” 红桃很聪明,为了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拿起针,十分配合地往她眼珠子上扎。 顾玥婷被吓得面目扭曲,瞳孔微缩,脑袋左右摆的厉害。 上官燕飞浅浅一笑,朝红桃摆摆手。 “知道害怕就好!不要以为你肚子里有个孽种,就敢为所欲为! 在我面前,你永远是个跳梁小丑!休想爬到我头上! 顾玥婷,你给我记住了,只要这府里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生幺蛾子! 若是真惹怒了我,小命没了是小,生不如死才是真的惨,再敢嚣张,弄不死你!” 说完警告的话,才转头看向王太医。 “把伤口处理一下,千万不要让她死了!” 顾玥婷早已喊不出声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万箭穿心一样。 王太医上前,细心地帮她处理针眼,生怕被人看出来。 等他处理完,桃红和绿屏才把顾玥婷架起来丢到床上,嫌弃地搓搓手。 上官燕飞心满意足地朝外走去,路过门边的时候,冷冷一喝。 “若是还想要你们这条小命,今晚发生的一切就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传出一句,就等着收尸吧!” 诗云和书芹吓得瘫坐在地,不停地点头,等她们走出去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两人跪在床边,看着顾玥婷被包成猪蹄的手臂,吓得花容失色。 “主子,你没事吧?” 顾玥婷疼得叫不出声,说不出话,只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两个小贱蹄子,给我等着,等我恢复了,有你们好看!没用的东西!” 诗云和书芹吓得面色苍白,假装没看到,只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顾玥婷躺在床上动不了,眼珠子看着帐顶,眼里暗潮涌动。 这笔账,早晚有一天会跟你算的! 就算你贵为公主又如何,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所有跟我抢男人的女人都不得好死! 上官燕飞出了门,脚步轻快地走回去,一想到马上就要入洞房,只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她走进屋里,却发现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转身走到门边,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来的,“驸马呢?” 门外侯着的两个护卫动也不动,更没有开口说话。 上官燕飞抬脚往两人小腿上各踹一下,“狗奴才!” 她带着红桃和绿屏,重又走了出去。 744睡前运动一下,活动筋骨(7更) 国公府,映月阁。 凉亭内,地上的血迹还未洗去,孙启晏站在正中,横眉竖目,手里还拿着一把剑,对着虚空乱舞,场景极其诡异。 “你这蠢货!最后还是娶了个没用的废物!就你这样,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怎么夺取上官家的江山!” 鬼将军手中拿着长鞭,对着他又是狠狠一抽,却被长剑隔空拦住了。 “明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还上赶着来触霉头!你到底算哪门子的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从小到大,你为我做过什么?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傀儡罢了!自己没本事谋取上官家的江山,便把恶气撒在儿子身上,欺凌弱小,你就是个懦夫! 谋朝篡位失败后,一家人受你的牵连,跟着去西北吃苦受累,你呢?除了每日喝成醉鬼,还干什么好事了! 你还有脸一次次来找我!做鬼都不放过我,是吗?今日我就要让你魂飞魄散!谁也休想支配我!” 孙启晏双目赤红,如岩浆在喷涌,浑身冷气直冒,甚至不输鬼将军,已经到了愤怒爆发的边缘! 长剑在手里翻转腾挪,每一剑都刺向要害,显然是恨极了他! 鬼将军仰天长啸几声,身体飘忽不定,不用刻意闪躲,也能轻松避开他的剑。 “呵,你倒是好气魄!你若是有本事,你也去谋权篡位试试!你若是能成功,老子就服你!以后再也不来见你!” 孙启晏眸光冷寒,轻嗤一声。 “你不要对我用激将法,这一招没用!什么时候谋权篡位,发动大事,我自有定夺,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父子俩一人一鬼,你一剑我一鞭,相杀的厉害! 映月阁内阴风阵阵,怒号声响,湖水随波晃动,好似要掀起漩涡。 上官燕飞带着两个丫鬟走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凉亭里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人。 “红桃,难道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凉亭里的人是不是驸马?” 红桃和绿屏也是呆若木鸡,看着正在舞剑的孙启晏,仿佛在看个傻子。 洞房花烛夜,不抱着软玉温香在怀,一个人吹着冷风舞什么剑!肯定是脑子有坑! “好像确实是驸马。” 上官燕飞嘴角抽了抽,感觉到凉风袭来,抱住双臂搓了搓。 “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在这里舞剑,驸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今天事情太多,被气得无处可发?” 红桃一听这话,吓得小身板抖了抖,哪敢接话。 “主子,驸马爷也许是睡前想运动一下,活动筋骨。” 上官燕飞不知想到什么,俏脸绯红,快步走了过去。 “驸马,你在做什么呢?” 她一出现在凉亭外,阴风忽而便小,直至消失无踪。 孙启晏手中长剑垂下,弯着腰气喘吁吁,额头满是薄汗。 待他缓过神来,转头看向上官燕飞,眉头紧皱,似是有些不解。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驱邪的符箓?”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上官燕飞反应了好半天。 “啊,是呀,驸马怎么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手臂。 这一次,孙启晏并未推开她,令上官燕飞心里窃喜,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感觉瞬间跟他亲近了不少。 “上次六皇兄成亲的时候,皇嫂好像被劫持了,听说跟邪祟之物有关。 所以这次出宫之前,皇姐便亲手给我画了几张符,嘱咐我一定要带在身上。” 为了讨好驸马,上官燕飞连压箱底的秘密都给说了出来,虽然上官燕婉嘱咐她不要说,可还是一时兴奋过头,说了出来。 孙启晏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再也感受不到阴冷的鬼将军,才放下心来。 当上官燕飞靠近的时候,鬼将军的魂魄便越来越弱,好似受到了极大的震颤。 等她揽住自己的时候,鬼将军彻底消失了,所以孙启晏才没有挣开她。 他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忽而听她说起上官泽辰的事,眼里露出精光。 “原来还有这事,那你皇姐有没有说,邪祟之物为何要找上你皇嫂?” 上官燕飞激动得脸通红,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竟然跟我说话了! 脑袋都是懵了,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偷偷瞥他一眼。 “嗯,这个倒是没多说,但是皇姐嘱咐过我,一定要把黄符贴在喜房里,这样便可高枕无忧了。” 孙启晏脚步一顿,原本想去偏房将就一晚上的,想到刚刚经历的一切,又改变了主意,还是睡在喜房里好了。 他没有出声,被上官燕飞揽着朝前走去,躲不过的洞房花烛夜,反正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人,还坚持什么呢。 上官燕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整个人都好似浸在蜜罐里,又把上官燕婉感激了一番,若不是有她的黄符,或许只能独守空房了! 两人相携的背影掩在夜色里,一个满心欢喜,一个愁肠百结。 745会疼你一辈子。(1更) 上京,刑部大牢。 孙思柔和钟良钰被一路押到了大牢,走过恶臭的廊道时,两边不时露出一个头,凶神恶煞的样子。 孙思柔刚开始还惊叫两声,后来都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对着那些人挤眉弄眼!哼,就你们厉害是吧! 钟良钰原本虚虚地揽住她的身子,生怕被牢房里突然伸出来的手臂抓到了,就像在保护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可还没走到牢房尽头呢,怀里的小兔子就变成了凶猛的打老虎,这成长速度真是惊为天人! 钟良钰心里有些担忧,就小徒弟这学习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要超越他了呀,这可不行,从这里出去之后,一定要更加勤学苦练! 很快两人被押到了牢房最里侧,孙思柔看看破旧的牢房,皱皱鼻子,抬头看向两个兵差。 “那个,我能不能跟我师父关在一起?你看我这么小,又不会照顾自己,没有师父在身边,我会害怕的。” 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让人看了,心都软了。 可是两个兵差是贺澜铮亲口交代过的,怎么敢擅作主张,当即大喝一声。 “你当这里是客栈呢,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选哪间就选哪间!” 孙思柔被吼得小身板一颤,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看向钟良钰。 “师父,他们吼我。” 钟良钰脸一黑,火冒三丈,一手提起那兵差,恶狠狠地吼道:“大胆狗奴才!你知道她是谁吗,也敢如此放肆!” 兵差脸色迅速涨红,双手不停地拍打他的大手,双脚在半空踢蹬着,眼看就要断气了。 另一个兵差赶紧上前劝说,“钟小将军息怒,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们。” 钟良钰这才松开,顺手把他甩到了房门上,“咣当”一声砸在上面,又滑到地上。 另一个兵差点头哈腰,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多谢钟小将军手下留情,不过,上面确实交代了,你们俩不能关在一处,以防串通口供。 我们只是个小兵,无权无势的,若是不按上头的命令行事,保不住饭碗不说,估计连小命都没了。 还请钟小将军理解,还有孙小姐配合一下,不过你们放心,一定给两位收拾出两间最敞亮最整洁的牢房。” 钟良钰闻言,也不想与他们为难,便点了点头,又摸摸孙思柔的脑袋。 “这里不比府里,先将就几日吧。” 孙思柔眉眼带笑,笑嘻嘻地看向那个态度良好的兵差。 “兵差大哥,不让我们在一个牢房也可以,那能挨在一起吗?要是没人跟我讲话,我会疯掉的。 估计还没等姐姐把我救出去呢,我就死在里面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说到这里,故意叹息一声。 兵差想到之前上官燕婉的举动,能以姐姐相称,这关系得有多好! 这小祖宗千万不能得罪,否则就是得罪了虢平公主啊! “这个好说,好说,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把这紧挨着的两间收拾出来。” 话音落,带着几个狱卒风驰电掣地跑去收拾牢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迎接圣驾呢! 待一切安排妥当,孙思柔拿着草垫子,坐在两间牢房的接缝处,看向钟良钰。 想到之前上官燕婉嘱咐的话,小声问道:“师父,乔子佩是你杀的吗?你告诉我个实话。” 钟良钰一听这话,心头一跳,之前事情紧急,他都没来得及细想,看到那把匕首,便以为是孙思柔杀了人,所以才主动开口说是自己杀了人。 可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才知道是冲动了,孙思柔既然说没杀人,那么乔子佩肯定不是她杀的,肯定是有人偷了她的匕首,陷害的呀! 钟良钰后悔不迭,面色难看。 “不是我杀的,我当时看到匕首,还以为是你下的手,所以一时情急,便……”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实在是难以启齿,若只是师徒关系,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吗? 钟良钰扪心自问,感觉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了,他好像爱上了小徒弟,总想着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孙思柔见他面色微红,却未猜出他的心思,只欢欣鼓舞地盯着他。 “师父,你对我太好了,为了保护我,竟然甘愿抗下杀人的罪责,呜呜呜,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等我们从大牢出去,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会疼你一辈子。” 一句话窜进耳朵里,脑子里好似有烟花炸开。 钟良钰定定地看着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傻徒弟,你要记住这句话,最好永远都不要忘。” 孙思柔不明所以,只重重地点头,“嗯,师父,你放心吧,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钟良钰看着傻乎乎的小人儿,心里软成一片,做梦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将军,竟会喜欢上这么个小东西。 更没有想到的是,两人的定情之话,会是在牢房里说的!还真是永生难忘! 746林子里最靓的鬼儿!(2更) 幽冥林,阴阳衙门。 上官燕婉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一边要调查乔子佩被杀一案,尽快帮孙思柔脱罪,一边阴阳衙门又有人找上门来。 一大清早的,早膳都没用,便来了阴阳衙门。 刚走进门里,元宝和肥球就欢快地窜了上来,抱住她的腿。 “主人,人家好想你。” 上官燕婉嫌弃地把两只踢到一边,正要开口,只觉面前一凉,又被抱了个正着。 巳语看到她,生猛地扑上来,就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姐姐,人家好想你。” 上官燕婉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一勾,“在这里过得可还好?” 一人一鬼聊的热乎,酉霜飘在巳语身后,紧跟着,保镖一样。 肥球和元宝坐在地上,嗷呜就哭了出来,两只抱在一起,就像是被抛弃的孤儿寡母,哭得十分可怜。 主人太过分了,竟然重女轻男!看看怎么对他们的,再看看怎么对巳语姐妹俩的!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小只越想越伤心,哭嚎声吓飞了许多鸟雀。 之前巳语姐妹俩跟双翼飞蛇他们一样,是住在宫里的,但是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太无趣了,连只小鬼都见不到。 后来偶然一次,跟着来到阴阳衙门,便爱上了这里,多么宽广的天地啊,树林里都是飘来荡去的小鬼! 酉霜饿的时候,还能抓来一只,撕吧撕吧塞嘴里! 巳语无聊的时候,还能抓来几只,让他们跳跳舞,唱唱歌,解解闷,真是不要太舒服。 如今,两姐妹俨然已经成了幽冥林的霸主,谁也不敢挑衅,是这一片林子里最靓的鬼儿! 两姐妹留在了这里,还顺便打理一下阴阳衙门的事物。 巳语从魑离那里要了好些现鬼符,有客人上门的时候,她便露出真身,上前迎客。 原本还是个木讷寡言的性子,自从当了阴阳衙门的接待员,业务能力提升的快不说,性格也变了好多,口才更是突飞猛进。 慢慢地,外界有了个传闻。 幽冥林里那栋空了很久的宅子有了主人,是个长相秀丽的少女,不时就能听到咯咯的笑声。 那少女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姓甚名谁,只知道家里若是出了鬼怪作祟,便可去找她。 一时之间,阴阳衙门名声大噪,比以前热闹多了,上门的人也更多了。 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大家也喜欢去找那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 比如这家的猫死了,却不愿离开主人家,天天半夜在门外叫,把主人家吓得半死。 后来主人家找到幽冥林的宅子,寻求帮助,第二天就再也没听到过猫叫。 只不过后来大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幽冥林的宅子多了只肥猫,好似门神一般,趴在门口,时不时叫两声。 又比如这一家的老太太死了,因为担心儿子找不到媳妇,忧心忡忡,不愿离开。 儿子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总觉得被一双眼睛盯着,身上凉嗖嗖的,跟鬼压床一样,精神越来越差,一个月不到,就瘦了十多斤。 后来儿子听说了幽冥林的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门,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事情,饭也香了,觉也好了,身体也棒了。 再后来,儿子去林子里砍柴迷了路,七拐八拐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刚好遇到一受伤的姑娘。 儿子把姑娘给背了回去,那姑娘就是邻村的,十分感激他,便以身相许,两人成了亲,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老太太在阴阳衙门干了一个月的家务,终于看到儿子娶上了媳妇,才放心地去地府投胎了。 这样的事情很多,宅子的女人十分热情,不论事情大小,都会帮忙解决。 久而久之,周围的村镇都开始在家里供奉起她了。 少女巧笑倩兮,说是主人在积功德,若是真要供奉,那便供给鬼判官吧。 原本家里都是摆着观音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尊长相秀丽的鬼判官。 这些事情,上官嬿婉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简直哭笑不得。 巳语以前被关在冰湖底下,不见天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死了,如今变成个鬼,还是向往着活在阳光下的日子。 这般热情的小姑娘,上官燕婉又怎会剥夺她的快乐,只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巳语拉着上官燕婉的手,走进前厅,指着坐在一侧的老婆婆。 “姐姐,就是这个老婆婆,说是儿媳妇和儿子不见了,想让我们帮忙找找。” 老婆婆旁边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体不住地发抖,想来是被吓到了。 上官燕婉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走过去,坐在对面。 “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我们也好去寻找。” 老婆婆涕泪横流,哽咽难言。 “鬼判官大人,我家儿子和儿媳两个月前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过,是不是已经……” 747儿子和儿媳凶多吉少。(3更) 一个死字在嘴里转了许久,就是没有说出来。 上官燕婉看着满面悲戚的老人,眉头紧皱。 “虽说时间长了些,但也不一定就死了,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说。” 老婆婆一听这话,好似有了新的希望,这才重新讲了起来。 “我是附近清平镇的人,大家都叫我叶大娘,这是我女儿小叶子。 我还有个儿子叫叶云书,媳妇叫愫愫,两人夫妻关系很好,后来媳妇怀了身孕,一家人都很开心。 为了能让孩子平安降临,商量着在临产前求个平安符。 听说蓬莱观的圣水特别灵验,只要喝上一口,孩子肯定能平安生下来。 所以两人收拾了行李,一早就去了,可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回来过。 若是他们回来了,想来现在我的小孙子都出生了,呜呜呜~ 我很担心,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跟小叶子一起去蓬莱观找他们,可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两人,便把我们打发走了,也不让我们在那里待,说是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我没有办法,就这样寻了两个月,实在没办法了,才摸到这里来,说是可以用寿元换愿望。 我已经六十多岁,是个老婆子了,也没什么好活的了,只希望把剩下的日子都换给儿子和儿媳,他们能平安归来。” 叶大娘说完这段话,又喘了喘,旁边的小叶子许是见上官燕婉温柔和善,也不怎么害怕了,赶忙帮她拍着背。 上官燕婉听到“蓬莱观”的时候,心头便是一咯噔,又是怀孕的妇人!又是蓬莱观! 想到安贵人和百里香灵的死状,实在不敢多想,恐怕叶大娘的儿媳妇凶多吉少! 可这话她怎么忍心告诉叶大娘,只能先应承着。 “叶大娘,你的请求我们知道了,马上会帮忙找找,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叶大娘感激涕零,跪下来磕了个头,小叶子也跟着趴在地上,扶着她颤颤巍巍地走了。 秋绮眸光一暗,“公主,怎么又是蓬莱观?看来叶大娘的儿子和儿媳凶多吉少啊。”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双拳紧握。 “是啊,又是蓬莱观,这次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打着道观的名义,吸引香客,趁机取他们的命!实在是令人气愤!” 魑离走上前,“公主,那我们今天要去夜探蓬莱观吗?” 上官燕婉想到上次夜探蓬莱观的场景,不觉摇摇头。 “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先去查一查叶云书和愫愫到底去了哪儿。 两人若真是去了蓬莱观,肯定有人见到他们俩!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魑离点头应是,身形一闪,便要离开,却被人拽住了衣角。 巳语抓着他的衣服,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羞涩。 “魑离大哥,你难得来一趟,不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吗?” 吃饭?在这里? 魑离脑子里不觉浮现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什么白森森的骨头,黑漆漆的小鬼,高大的身躯一颤,毫不犹豫甩开她,跑了。 魍生看着落荒而逃的男人,轻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巳语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影,可怜巴巴地扑进上官燕婉怀里。 “姐姐,魑离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上官燕婉红唇轻抿,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会呢,我们巳语长得这么可爱,性格又活泼,鬼见鬼爱。 人见人也爱,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人来咱们阴阳衙门了。 以前这里可是门可罗雀,现在因为你来了,变得热闹多了,可见大家都很喜欢你。 魑离他啊,只是性子沉闷,不爱说话,不知道怎么跟鬼交流而已。 你不要气馁,总有一天他会开窍的。” 上官燕婉说完这段话,自己都觉得虚,魑离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以下犯上。 她在心里暗暗担忧,巳语倒是欢欣鼓舞起来,有了她的鼓励,只觉人鬼情未了前途一片光明。 748依斐哥哥可要加把劲儿(4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刚进殿门,便看到一人站在那里。 一个背影,飘然若仙,光华似玉,仿佛溶化了世间所有艳色。 银发随意挽着,斜斜别过一根紫玉簪,再无其他装饰,一地春华。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一人猫着腰悄悄走上前。 到了近前,猛然一扑,双手抱住他的腰,声音甜腻,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意味。 “依斐哥哥怎么来了?是想我了吗?” 云依斐身体稍稍前倾,稳住脚步后,转过身来,将她顺势笼在怀里。 “我若是不来,婉婉怕是要忙得忘记我了。” 上官燕婉贴在他身前,鼻尖是淡淡的苏合香,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又热又硬,好似身处暖室,春暖花开。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依斐哥哥晚上莫不是吃了醋鱼?” 嘴里说着调皮的话,微抬起头,正对上他雅致清润的脸,垂落的银发丝绸一般铺满身侧。 看着那张玉润的脸,忍不住踮起脚尖,把那殷红的唇上轻轻一咬。 “果然有酸味。” 云依斐托住她的屁屁,顺势将她抱起。 “是啊,婉婉整日里为些不相干的人奔波,却总把我忘记,着实让人心生醋意。 那小丫头片子,在牢里过的挺好,还有钟良钰陪着,他们可比我幸福多了。” 上官燕婉咯咯笑着,双腿盘住他的腰,双臂揽住他的脖子。 “看来依斐哥哥已经关照过牢房的狱卒了,我本打算让人去一趟的,现在也不用了,果然还是依斐哥哥思虑周到。” 一说起这事,云依斐就想打人,忍不住仰头捉住她的红唇,重重地吮了一口。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 上官燕婉提起孙思柔就心虚,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很多次,为了那丫头而放了国师大人的鸽子。 她故意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红唇嘟起,“疼~” 只一个字,便让人心软成一片。 云依斐在刚刚咬过的地方,又舔了舔,“还疼么?” 上官燕婉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研研一笑,眉梢眼角一片风流俏丽。 “不疼了,我早说过,依斐哥哥便是我的药。” 两人一边说着话,已经进了屋。 上官燕婉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吧唧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依斐哥哥怎么知道我还未用膳?” 云依斐并未把她放下,径直坐在桌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拿起勺子开始喂饭。 “听夏冰说,这几日你忙里忙外,天天脚不沾地,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上官燕婉做贼心虚,赶紧转移话题,轻咳一声,指了指桌上的姜汁鱼片。 “我要吃那个。” 云依斐以为她这是饿极了,摇了摇头,给她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上官燕婉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眼底流光一闪,忽而皱起眉头,“呀,这个菜怎么是甜的?” 云依斐看了看桌上的姜汁鱼片,“是吗?” 上官燕婉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嗯,要不你尝尝?” 话音落,不等云依斐拿起勺子,已经揽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唇舌勾缠,蜜里生津。 749婉婉,你真是欠收拾。(5更) 待上官燕婉放开的时候,云依斐看着那狐狸样的小脸,弯唇浅笑。 “嗯,确实是甜的。” 上官燕婉跟着笑起来,吃的差不多时,才开口。 “对了,依斐哥哥,你还没说呢,怎么突然过来了?除了投喂我,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云依斐从袖中翻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帮她擦着嘴角。 “嗯,想着你的符箓应该送的差不多了,便给你重新画了些,省得你每日熬夜画符了。” 上官燕婉尴尬地摸摸头,肯定是夏冰说的,哎,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他。 “依斐哥哥,你真好。” 云依斐与她鼻尖相触,认真地看着她,带着小心和怜惜。 “我自是不忍心让你辛苦,还有一事,你莫不是忘了,等中秋之后,便是太后的千秋节了。” 上官燕婉双眼圆瞪,拍了一下脑门。 “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都忙忘了。” 元康帝早在几日前,便下旨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为太后和国运祈福。 上官燕婉之前还记着这事,想要为太后准备贺礼,但因为上官燕飞婚礼上发生了命案,便把那事给耽搁了。 元康帝身体依旧时好时坏,一切事宜都是太子在操办,恰逢赶上太后六十大寿,准备大办一场。 早在几天前,万寿节街两旁,张灯结彩、结撰楼阁,金银宫阙,九华之灯,七宝之座,交辉相应,不可名状。 地方上也开始纷纷献上寿礼,诗文书画、如意玛瑙、佛像珐琅等珍宝陆续送到宫里来。 云依斐作为国师,要在那一天开坛做法,为太后祈福,所以早早地便开始准备。 “我知道婉婉太忙,便帮你把寿礼备好了。” 上官燕婉一听,心花怒放,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嘤咛一声,无限柔软,托着长长的撒娇意味。 “依斐哥哥真好~” 云依斐看着那绯红的小脸,酥痒猛地窜将上来,将她打横一抱。 “婉婉,我们还是赶紧沐浴,然后抓紧造小太阳吧。” 上官燕婉瞄到他绯红的耳尖,又咯咯笑起来。 被放到床上时,故意使坏,勾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 “想要小太阳,依斐哥哥可要加把劲儿~” 这话好似点燃了心头的小火苗,云依斐当即把她压在身下,攻城略地。 上官燕婉陷在被褥里,脸色绯红,呼吸浅浅,不知是痛的,还是折磨,嘴唇微张,不时漏出破碎的嘤咛声。 “嗯~啊~轻点~婉婉受不住~” 浅浅的声音,若丝绒滑过,动人心魄,好似猫儿的叫声,撩拨着男人的心。 明明是求饶的话,却越发激起了男人挞伐的心。 云依斐紧紧地托住她的背,却被她趁机在耳朵上轻轻一舔,湿热的触感传来,脑中有瞬间空白,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盛放出无数的璀璨。 “婉婉,你真是欠收拾。” 上官燕婉咯咯一笑,春藤缠树般勾着他,一双眼睛娇媚地看着他,眼尾胭脂薄红,犹如染了枝头桃花色。 窗外,枝影横斜,月色溶溶,偶有清辉洒进来。 750小公子长得可真漂亮。(6更) 上京,寻芳阁。 上官燕婉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大门口,抬头看了看匾额,周围人潮涌动,不时出入着各色男人。 秋绮亦是一身男装,不时有凉风钻进脖子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这不是妓院吗?” 上官燕婉嘴角微勾,手中扇子一摆,尽显风流。 “没错,就是这里,走,进去看看。” 上京有条很有名的金水河,之所以那么出名,完全是因为那里有着无数风流才子、权贵官宦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晚风微凉,河畔依旧是烟柳画船、笙箫阵阵,寻芳阁便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家妓院。 上官燕婉让魑离等人去调查叶大娘儿子和儿媳的下落,几经走访询问,终于收到了一条可靠的线报。 有人在寻芳阁见到过愫愫。 说来也巧,那人也是陪娘子去蓬莱观上香求符,偏巧遇见了叶云书和愫愫夫妻俩。 因为两家娘子都身怀有孕,便在一处聊了聊。 后来那男人去寻芳阁消遣,家里娘子身怀有孕,不能陪他做那等事,便出来找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因为他寻花问柳,才看到了愫愫,当时还以为看错了。 上官燕婉知道这事后,又怎会放过唯一的线索,穿上男装便来了。 其实她对寻芳阁早就好奇,到底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姑娘到底有多美,竟能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连家庭都不管不顾。 进去之后,两人便被一群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姑娘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这小公子长得可真漂亮。” “是啊,比我们这里的姑娘还要好看,竟然还出来喝花酒。” “是不是还未尝过女人的滋味啊?所以才咱们这儿尝鲜来了。” “看着粉嫩嫩的小脸,是我的口味,姐妹们,你们都不要跟我抢。” …… 上官燕婉有种进了魔窟的感觉,像是被一群张牙舞爪的蜘蛛精围住了,心中甚至惊疑,难道男人都好这一口? 里面的姑娘说不上特别美艳,但十分风骚,衣服穿的少,白花花的胸欲露未露,呼之欲出,有的甚至还露着肚皮。 秋绮捂着头上发簪,生怕被那只小手给拽下来,暴露了身份。 她虽平日里行事稳重,在宫里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但哪里见过这阵仗。 上官燕婉早有准备,从袖子里翻出一锭金元宝,往桌上重重一砸。 “给爷最好的包间!让花魁来伺候!” 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看到那金元宝,眼珠子都要瞪直了,闪着金灿灿的光。 “妈妈!妈妈!快出来呀,有贵客!” 上官燕婉和秋绮被簇拥着上了二楼,一直走到最里侧的雅间,耳边才清静了些。 两人坐在桌前,只觉喉咙在冒烟,却不敢喝水。 妓院里的酒水,那可不是说喝就喝的,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刚等了一会儿,妓院的老鸨便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女子身穿一袭烟霞色的衣裙,裙裾微长,拂过明镜似的地砖,款款走来,仿佛笼在烟霞中的白芍药,清丽又娇妍。 这般看着,与楼下那些姑娘着实不同,明明像朵水仙花,偏生眉眼晕染着一层薄薄的粉,媚态横生。 秋绮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不住地感叹,难怪能成为花魁。 老鸨看到两人的眼神,满意地笑了笑,牵着女子的手走进来,把她往上官燕婉跟前轻轻一推。 “云汐,好生招待这两位,他们可是我们的贵客,切莫怠慢了。” 交代了一番,朝上官燕婉点点头,十分知情识趣地走了出去。 云汐把门轻轻阖上,步态轻缓地走了进来,行至桌前,给两人倒了杯酒。 “姑娘为何要女扮男装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声音婉转似黄莺,可说出的话,却让两人心头一凉,她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上官燕婉警惕地盯着她,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是来消遣的,打听事情才是要紧事。 这个花魁看起来不简单,可越是这样,她知道的事情可能就越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怪能稳坐花魁之位。 除了出众的美貌,独一无二的气质,恐怕一颗七巧玲珑心才是关键之所在。 “云汐姑娘好眼力,今日来此,确实是为了打听点事。” 云汐把酒杯推至两人身前,面上没有表情变化,浅浅笑着,波澜不惊。 “姑娘想打听什么事?云汐若是知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燕婉十分欣赏她的性格,难得在妓院这种污浊之地,她却把自己活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她深深看了一眼,也不拐弯抹角。 “你可认识一个叫愫愫的姑娘?听说曾在你们这里出现过。” 云汐原本端坐的身体微微动了动,面上虽没有太大的波动,但眼神闪烁了几下。 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751把腿给我张开点!(7更) 云汐眼神躲闪,好大会儿没有开口说话。 上官燕婉指尖在酒杯上打转,眼神冷冽地扫向她。 “看来云汐姑娘是知道点什么,有什么苦衷不成?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云汐稍稍坐直了身体,目光看向桌面。 “愫愫确实在寻芳阁待过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离开了,你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上官燕婉眸光一厉,“哦,是吗?那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云汐抬头看她,目光平静,“这个不是很清楚。” 上官燕婉脸色微变,与她对视,嘴角勾起。 “可我看云汐姑娘的眼神,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云汐一愣,扭过头不敢看她。 “确实不知,但我听说,她离开之前跟楚公子走得很近,好像是被他赎走了。” 上官燕婉紧追不舍,“楚公子?哪个楚公子?” 云汐语声轻颤,在极力回避她,“英国公府的楚景天楚公子。” 上官燕婉又多看她一眼,试探开口,“你似乎很怕他。” 云汐身体微颤,正襟危坐,并未回答。 楚景天是英国公府长房庶子,姨娘所生,正是楚雁枫同父异母的弟弟。 此人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贪淫好色,流连秦楼楚馆,曾经被英国公暴打过好多次,可依旧死性不改。 虽然在家里不受待见,但在这金水河畔,却是各家妓院的座上客。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他今日可来这里了?” 云汐点点头,“就在你们进门后来的,若不是你们点了我的名,或许今晚就被他叫去了。” 说着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些感激的意味。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云汐似乎十分害怕这个楚景天。 按理说楚景天不过是个英国公府的庶子,来寻芳阁的人物,比他身份贵重的有,比他有钱的也有,为何独独怕他? 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上官燕婉心念百转,“他在哪间屋?” 云汐声音浅浅,“二楼东侧最里面那间。” 上官燕婉又看她一眼,“今晚我已经包了你,可以不用去陪其他人,你便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一边说着,人已经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上官燕婉和秋绮刚走到门口,还未进去屋内,却听到了高亢的叫声。 “小sao货,把腿给我张开点!” 然后便是呜呜咽咽的求饶声,不像是在床第间女人求饶的声儿,反而像是被折磨的痛苦哭声。 上官燕婉眉头狠狠一皱,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也终于明白刚刚云汐为何会如此害怕了。 门内正中放了一张逍遥椅,椅子上赤条条躺着个女人。 椅背平直,倾斜而下,上面的女人几乎倒悬着,汗湿的长发披散,红肿的唇边残留着白色的痕迹,嘴里发出呜咽声。 一双玉白纤细的藕臂被反扭在椅背后,身前被迫耸起,浑身上下尽是青红的指印,两只小巧的足踝被分别扣死在两侧把手上。 这般看着,她就像是一把弯折的弓,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逍遥椅前站一男子,全身上下只松散地披了一件红色纱衣。 他背对着门,手持红烛,站在女人面前,跃动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得光怪陆离。 “小sao货,怎么样?爷把你伺候的舒不舒服?” 一边说着话,擎在手中的红烛高高举起,对准女人的身体来回晃动,烛泪晃晃悠悠,不断滴下。 女人身子越发扭得厉害,双手被缚动弹不得,嘴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也叫不出声。 身体不断向上挺送着,玉白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不经意看向门边。 上官燕婉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她自小在宫中,还从未见过如此泯灭人性的欺凌场景。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也许是那点细小的声音,绑在逍遥椅上的女人双目直直地看向门边。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满是乞求。 上官燕婉压住心头作呕的感觉,朝虚空挥挥手,两条黑影窜出来。 魑离一脚踢开门,在男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他踹倒在地,一脚踩着他的脸,使其发不出声音。 魅舞从床上扯下一条单子,把赤身裸。体的女人盖起来,又打开了逍遥椅上的铁扣。 女人裹着被单,缩成小小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 魅舞把她弄到一边,又去把窗户打开,这才朝外面喊了一声,“公子。” 上官燕婉这才走进来,一手掩住口鼻,屋里满是烛油的味道,混杂着令人作呕的麝香味儿。 752愫愫死了。(1更) 上官燕婉站在屋内,看着地面上已经盖上一层衣服的男人,声音冷的好似地狱吹来的风。 “你是英国公府的楚景天?”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看云汐的反应,他在这一带秦楼楚馆应该很出名,喜欢凌虐女人! 上官燕婉一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恨不能一脚踩爆他的脑壳,这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要脑子干什么! 魑离稍稍松开脚,把他的脸转过来些,让他能喘口气,说说话。 楚景天趴在地上,侧脸贴地,呼吸沉重,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们到底是谁?!知不知道爷是谁?!竟敢来坏爷的好事!”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魅舞忽而走上前,看了看他的身体位置,一脚踩在他裆部,狠狠地碾了几下。 楚景天嗷嗷哭起来,就像是死了爹娘一样,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救命啊!救命啊!放过我吧,呜呜呜……” 上官燕婉走到魑离身旁,踢了踢楚景天的脑壳。 “哦,怎么不说说你是谁了?倒是说出来吓唬吓唬我们。” 楚景天一边流泪,一边哭爹喊娘。 “女侠饶命啊,女侠,我就是个屁,刚刚说的都是屁话,我什么都不是,放过我吧。” 上官燕婉倒是对他的识时务刮目相看,真他娘的不要脸至极,懒得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你可认识愫愫?” 楚景天原本还在扯着嗓子哭嚎,一听这话,立刻偃旗息鼓了,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抖了抖。 “我、我不认识她,愫愫是谁,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上官燕婉一看他那反应,就知他在说谎,不由冷笑一声。 “呵,看来你还是没学乖,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衣袖一抖,小黑从里面钻了出来,跳到楚景天的侧脸上。 “小黑,跟这个畜生玩一会儿,让他见识一下你的小尖牙。” 小黑好似听懂了她的话,呲溜一声,钻进楚景天的衣服里。 屋里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喊叫声,经久不息,直至声嘶力竭。 “啊!好痛!好痛!啊!救命啊!” 楚景天的衣服上有凸起,划过不同的地方,翻转腾挪,每个角落都跑了一遍。 那凸起跑到什么地方,楚景天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一下,疼得哭爹喊娘。 “女侠,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你!” 眼看着声音越来越弱,沙哑的厉害,脸色煞白,双目无神,上官燕婉才叫了一声,小黑。 小黑从衣服里钻出来,心满意足地吐吐红信子,爬到楚景天的脸上,对准他的脸又咬了一口,这才跑回衣袖里。 楚景天绝望地闭上眼,已经哭不出眼泪了,下半身好似瘫痪了一般,钻心地疼。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这都是你自找的!早点说实话,也不用受这般罪,说吧,愫愫哪儿去了?” 楚景天脸上被咬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又慢慢地变紫,并在往整张脸上蔓延。 “愫愫、愫愫死了。” 753禽兽不如的玩意!(2更) 愫愫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好似惊雷,劈在几人头上,都楞了楞。 虽然早就猜到愫愫可能凶多吉少,但没想到却是这样死的。 她不是身怀有孕吗?为何会来妓院变成妓女?难道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被人拐卖到这里的吗? 一瞬间,上官燕婉脑子里闪过许多问题,回过神来,直接拿起地上的铜烛台朝楚景天后背狠狠一砸。 “刚刚真他娘的不该让小黑停下来!就该把你的肉一口一口吃肚子里去!你这畜生!” 楚景天被她砸得喷出一口血来,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只剩下浅浅的呼吸,连哭泣的力气都没了。 上官燕婉朝魑离看了一眼,魑离当即踢了楚景天一脚,把他翻转过来,脸朝上。 此时,蛇毒蔓延,他的半张脸已经彻底黑了,一半发黑,一半煞白,看起来甚是恐怖。 上官燕婉手里拿着那铜烛台,狠狠地盯着他。 “愫愫怎么死的?” 楚景天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干脆眼睛一闭,哽咽出声。 “那天我带她偷偷回府,在院子里玩了一晚,我当时喝了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死了。”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不难猜出,定是他又在床上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把人活生生给玩死了! 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玩意! 上官嬿婉气得火冒三丈,冷笑出声,把烛台对准他的脸,烛泪不停地往下落。 “呵,你那么喜欢玩,干脆也尝尝这滋味儿如何?” 楚景天被烫得嗷嗷叫,声音沙哑,却还在挣扎,声嘶力竭,感觉下一刻就能断气! 他的脑袋左右摇晃的厉害,想要避开上面滚烫的烛泪,可惜被魑离一脚踩住了头皮,动弹不得。 “你把愫愫埋在何处了?” 楚景天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就要断气了,上官燕婉才把烛台拿开。 “我、我说,什、什么都说,不要再、再折磨我了,呜呜呜……我让人把她的尸体埋在城外一处废弃的宅子里了。” 上官燕婉将烛台丢在地上,不停地用帕子擦着手。 “魑离,带上他,去找愫愫的埋身之地。”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着半死不活的楚景天,风驰电掣地离去。 云汐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直奔楚景天所在的屋子,一进门,便被里面凌乱的地面吓到了。 看到屋子一角瑟瑟发抖的一团,急忙走过去,作势要把单子扯开。 “仙儿,你没事吧?” 仙儿却死死地拽住了被单,泪流满面,死也不愿这般出来见她。 “云汐姐姐,呜呜呜,我好拍,他就是个畜生,没有丝毫人性,根本不把女人当人!” 云汐紧紧地抱住她,隔着被单轻轻拍着她。 “仙儿莫怕,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那群人不会放过他的。” 仙儿一直偷偷躲在被单里,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喊声时,心里说不出的舒爽,甚至想要大声笑出来! 是啊,那个魔鬼再也不会回来了。 753小心让你断子绝孙!(3更) 上京郊外,密林。 出了城门,魑离便把楚景天拴在马后,一路拖着他往城郊跑。 楚景天黑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往前移,走的快了还好,可以小跑着,走的慢了,只能被拖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火辣辣的疼! 刚开始还有力气哭嚎,后来连声音都没了,死狗一般被绳子拴着往前拽。 等到了那处密林外的废弃宅院,楚景天已经晕死过去了。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那宅子,阴气缭绕,鬼气森森,眉头微皱。 “魑离,把他弄醒,问问人被埋在哪里了!” 魑离将绳子解开,一脚踩在楚景天脸上碾了碾。 “不要装死!” 楚景天已经完全没了人样,本就穿的薄纱,若隐若现,如今被拖了一路,几乎赤身裸体。 要不是魑离怕污了上官燕婉的眼,根本不会给他穿上亵裤,可如今拖了一路,布料也所剩无几了。 楚景天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小黑的毒已经传遍了全身,皮肤黑的发亮,身上遍布各种凸起的肿块,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人,险些会看成厉鬼!甚至比厉鬼还吓人! 他被碾醒,睁开眼,看到凶神恶煞的魑离,吓得尿了一地,越发抖得厉害。 “呜呜呜,大侠,饶、饶了我吧,。” 魑离二话不说,上去又是一脚,“废话少说,人埋在哪里了?” 楚景天本就说不出几个字了,此时更是痛得浑身麻木,手指头艰难地指了指。 上官燕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把人挖出来。” 楚景天躺在地上,战战兢兢,听她说要挖尸,当即把头埋在了地里,又开始装死。 魅舞不知从何处找到一把废弃的铲子,正要上前,却被打断了。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了楚景天一眼,“人是他埋的,自然要让他来挖,也好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孽!” 魅舞心领神会,走上前,把楚景天往那处一踢,又把铲子丢在地上。 “不要装死!公子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楚景天嗷嗷叫了两声,开始满地打滚,就是不愿意去挖尸。 魅舞拿出抽魂链,往他下身一抽。 “再磨磨蹭蹭,小心让你断子绝孙!” 楚景天吓得双腿一蹬,捂住了裆部,哽哽咽咽地哭了一会儿,爬起来,拿起铲子,开始挖地。 四处阴森可怖,偶有寒鸦叫声,吓得双腿直哆嗦,险些拿不稳铲子。 魅舞上去又是一鞭子,直接把他抽的趴进坑里,吃了一嘴的土。 “再不快点,我就把你的胳膊抽下来,反正留着也没用!” 楚景天吓得肝胆俱颤,也许是求生的欲望,破败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哼次哼次,挖了许久,终于见到了破草席! 他看到一截露出草席的漆黑手臂,铲子一丢,吓得哭爹喊娘,急忙从坑里爬出来。 上官燕婉走上前,又把他踢回坑里,声音冷寒。 “把草席揭开,看看是不是愫愫,人都被你杀了,现在装什么害怕!” 楚景天以狗吃屎的姿势掉进坑里,又吃了一口土,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颤抖着手揭开草席,看到里面的尸体时,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有鬼啊!” 754为何要把愫愫的面皮割去?(4更) 楚景天喊完之后,双手双脚往外爬,再也顾不得其他。 上官燕婉面露惊疑,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把头扭了过去。 魅舞也跳了过来,俯下身,仔细看了看。 “公子,她的脸好像不见了。” 声音平静,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惊悚,再加上这荒郊野外,半夜三更的,简直吓死个人。 楚景天听闻这句话,双腿一蹬,白眼一翻,就被吓晕了。 魑离上前把他踢到一边,也凑过去看向坑里。 “看这模样,应该是死后被人挖了脸上的皮,还真是残忍。” 就是怕看到这样的场景,上官燕婉离开寻芳阁的时候,便让秋绮先回宫了,顺便给国师大人报个平安。 此时看到这个场景,十分庆幸没有让她来,否则都要留下心里阴影了。 魅舞把草席轻轻盖上,“死都死了,还被挖去脸上的皮,真是残忍至极!” 上官燕婉眉头皱起,喉头一阵做呕,摆了摆手。 “魅舞,若是从毒理方面来看,为何要把人的脸皮挖去?可是有什么功用?” 魅舞凝眸思索了一会儿,“我曾在一本毒经上看过类似的,说是把人的面皮割下,做出的人皮面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人皮面具?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难道是有人想借用愫愫的脸?”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静默了。 上官燕婉走到楚景天身边,再次把他碾醒。 “说!为什么要把愫愫的面皮割去?!” 楚景天从未有过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死去!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他把头埋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让人把她的尸体埋了,其他什么都没干啊!” 上官燕婉看到楚景天,就忍不住想他把撕了,狠狠踢了一脚。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肯配合了?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便先在这里待着吧,对着愫愫的尸体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你想死什么了,再说也不迟。” 楚景天一听这话,简直五雷轰顶,眼看着就要撅过去,又被她接下来的话吓醒,摇摇欲坠。 “还有啊,既然你那么喜欢在女人身上逞凶作恶,那就好好地跟自己玩几天好了。”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跟自己玩? 楚景天吓得眼珠凸出,身体颤颤,惊恐地看向她。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可是看在他眼中,却像是夜叉,不,比夜叉还可怕! 上官燕婉嘴角邪邪一勾,转头看向魑离。 “去寻芳阁,找点最受欢迎的春药来,哦不,是多找点,给楚公子灌上几大碗。 然后就把他丢在那宅子里,找人在外面守着,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等过几天,我再来问话,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先让他一边享受一边反思吧。” 楚景天白眼一翻,呕出一口血来,再次撅了过去。 上官燕婉却并未多看他一眼,又嘱咐魅舞。 “你把愫愫的尸体重新找个地方埋了吧,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魅舞点头,又问道:“这事还要告诉叶大娘么?” 上官燕婉摇头,眸色暗沉,“先不要说这事,等找到叶云书之后,再一并告诉她吧。” 总不能让她伤心两次,连续遭受两次打击,也不知她一个老婆婆还能不能扛得住,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魑离也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公主,叶公子还活着吗?” 上官燕婉低低叹息一声,“现在还不好说,但有个人应该知道他是死是活。” 魑离与魅舞同时转头看向她,“谁?” 上官燕婉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神情,“地府崔判官。” 魑离与魅舞同时呆愣住,这是要去地府的意思吗? 上官嬿婉却没有多说,只催促两人把这里处理妥当,便离开了。 755如何渡忘川河?(5更) 地府,忘川河畔。 上官燕婉想起上官旭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方法,鬼判官可穿梭阴阳两界。 她带着一群小鬼,浩浩荡荡地去了地府,除了为了询问叶云书的死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早就想了千百遍,却一直未实施,今日是个黄道吉日,可以去地府走一遭,顺便把这事给办了。 双翼飞蛇几只得知能去地府游览一圈,兴奋的不得了。 他们死后,便在阴阳交界处徘徊,还从未去过地府,心里莫名有些心驰神往。 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也莫名兴奋,一个个吐着鲜红的信子,张牙舞爪,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天哪,原来地府就是这个样子呀,以后我们若是来投胎,也知道怎么走了,提前熟悉一下地形,还挺好的。” 赵日天暗搓搓地看他一眼,眼里的鄙视丝毫不加掩饰。 “你是不是傻?你知道十八层地狱有多恐怖吗?只要一重审判过不了,你估计就灰飞烟灭了。” 双翼飞蛇一听,头顶的小蛇蛇全部缩了回去,立刻怂了。 “真、真的吗?” 赵日天抬起头,挺起胸,“小生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你真是不知者无畏!” 双翼飞蛇蔫哒哒的飞走了,绕着上官燕婉转圈圈。 “主人,真的是这样吗?小书呆子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魎杀死时,黑无常说的话,眸色一暗,点了点头。 双翼飞蛇彻底死了心,备受打击,再也不敢吭声,那样的话,还是永远跟在主人身边好了。 之前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现在是看什么都觉得阴森恐怖。 黄黑红跳出来,一脚把他蹬到边上。 “主人,那你这次带我们来地府,是为什么呀?该不会是想把我们都送过来审判吧?!” 说到后面,黄脸已经变成了黑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成功地把自己吓到了。 其他几只也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了一句话。 巳语和酉霜却完全没有他们的烦恼,看向他们时,甚至有些无奈。 “黄黑红大哥,你长了三张脸,为什么连一个脑子都没有?姐姐是那样的人吗? 就算是不喜欢我们了,也会征求我们的意愿好么?会偷偷摸摸把我们送走吗?姐姐可是最光明磊落的人!” 说到这里,抱住上官燕婉的手臂,甜甜一笑,“对吧?姐姐?”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一眼,浅浅勾唇,“对,巳语最聪明了。” 此话一出,其他几只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吐了出来,重获新生。 金灭地操着一口大黄牙,笑得整个地府的小鬼都在颤。 “哈哈哈哈,真是虚惊一场。” 夜鬼猫也凑过来,赶紧表忠心。 “主人,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绝无二心!所以,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到地府来!” 其他几只纷纷加入互捧的大军,说的一个比一个煽情。 “是啊,主人,我最喜欢你的,人美心又善,法力还无边。” “对啊对啊,再也没有人比主人更疼我们了,吃的是宫里的美味佳肴,穿的是宫里的绫罗绸缎!” ……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抬手制止了他们,“都给我闭嘴!” 话音落,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忘川河边。 “姐姐,我们怎么过去?若是掉进去,是不是就再也出不来啦?” 巳语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袖,看着忘川河面无数的人面琉璃球,吓得小身板直抖。 忘川河上漂浮着圆滚滚的东西,每一个琉璃球上都有一张脸。 或眉飞色舞,或伤心绝望,或痛哭流涕,或面无表情,随着河水不停地滚来滚去。 上官燕婉也是第一次见到忘川河,没曾想竟是这般模样,正想着该如何渡河,忽而从远处驶过一条小船。 小船越行越近,直至到了岸边停下,上面站着两个鬼差,一男一女,披头散发。 “请问是阴阳衙门的鬼判官么?” 上官燕婉不准痕迹地打量着两只小鬼,点了点头,“正是。” 面色苍白如雪的男鬼朝她勾唇一笑,私以为貌美如花,实则那血红的嘴配着白色的面,能把人吓死。 “鬼判官大人,我们是奉命来接你的,我是如花,她叫女丑。” 话音落,身后的几只鬼全部笑了起来,前仰后合,完全不给鬼差面子。 上官燕婉轻咳一声,又多看了如花一眼,“奉谁的命?” 一脸青黑的女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大吼一声。 “自然是崔判官,让你上船你便上,废什么话! 刚吼完一声,脑袋被如花拍了一下,一扭,噗通掉进了忘川河里。 原本漂浮在河面上的人面球争先恐后地漂过来,很快便把女丑的鬼脑袋压在了下面,咕嘟咕嘟,只剩下气泡声。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心有余悸地看向对面的如花,身后的几只也停止了大笑,一个个面色凝重,躲在她身后。 756地府的景色如何?(6更) 如花伸手撩了撩一头枯草般的长发,自以为风情万种地张开血红的嘴。 “真是太没礼貌了,判官大人一再嘱咐,您是贵客,怎可对您大吼大叫!” 那也用不着把她脑袋扭下来啊,你们不是同僚吗?何必相爱相杀! 上官燕婉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心下觉得这就是两个有毛病的鬼差,不愿跟他废话,直接摆摆手。 “如此,便有劳如花鬼差了。” 如花呲着牙,咧嘴一笑,“鬼判官莫要见外,叫我如花就好。” 上官燕婉面无表情地走上船,绕过女丑剩下的尸身,径直站在船头。 双翼飞蛇几只赶紧追了上去,围在她周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保护她! 巳语拉着酉霜的手,坐在船边,似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感受到如花的阴森可怖,甚至还在伸手撩水玩! 如花见几人已经上了船,当即撑起了船,女丑虽然没了脑袋,剩下的身体却在船尾任劳任怨地撑着桨。 如花在前,女丑在后,小船有条不紊地飘荡在忘川河上。 女丑没了脑袋,没人跟如花聊天了,只能把目光投向上官燕婉,试图跟这个新上任的鬼判官攀一下交情。 “鬼判官大人,你看这地府的景色如何?风景美如画啊,是不是处处都令人心驰神往?” 上官燕婉站在船头,环顾四周景色,不是黄沙,就是黑土,上面还铺了一层白骨,除了不远处妖异盛开的曼殊沙华,还真是很美腻呢! “鬼判官大人,你觉得这忘川河可美?一望无际,无边无垠。上面还有鬼面吊坠,像不像是倒转的银河?星辰遍布,美轮美奂,地府仙境啊。”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忘川河,不停漂浮的人面球,表情各异,有的为了捉弄他们,甚至露出獠牙,互相碰撞,原本白色的球变成了血球,估计是脑袋撞破了。 这他娘的也叫美轮美奂?你怕不是个瞎子吧! “鬼判官大人,你觉得我生的美吗?你看我这头发,像不像海藻? 都说你们人类很喜欢这样的发型,我便跑去画皮鬼那里,花了很多冥币做了个头发。 还有我这面皮,也是新弄的,画皮鬼说我的皮肤有点黄,便免费帮我换了一张白色的,看起来是不是很美?” 上官燕婉鼓起勇气又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来接他们的人,万一惹他生气,丢下船桨就跑,可怎么办? 可看过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宁愿被丢弃在这忘川河上,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尤其是挤眉弄眼的模样! 上官燕婉转过头,忍了又忍,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你他娘的干脆把我眼珠子挖了吧! 如花说了一路,才发现上官燕婉一句都没回,似乎有些伤心难过,眼皮一搭,哽咽难言。 “鬼判官大人,您来真是高冷呢,是不是嫌我长得太丑,所以不愿搭理人家?” 双翼飞蛇几只差点被他这一眼吓得掉进忘川河里,不是眼神恐怖,而是被天怒人怨的丑颜吓的。 757长这么丑,吓坏孩子怎么办!(7更) 这话让她如何回答? 如果说实话,你长得太丑,估计如花能把这小船给掀翻,那他们所有人都得变成忘川河里的人面球。 如果说假话,那不是她的作风,怎能为了活命,就出卖自己的良心,说违心的话呢? 正在上官燕婉两难之际,巳语站了出来,成功解了围。 她坐在小船边,用手捧了水,往那些漂浮的球上洒,时不时地还要咯咯笑两声。 听到如花的话,见他潸然泪下,嘴角一勾,朝他嫣然而笑。 “如花大哥,我觉得你头发挺好看的,尤其有风吹的时候,随风轻舞,真是很像海藻呢。” 上官燕婉:…… 如花如听仙乐,红唇一扬,羞涩一笑。 “小姑娘,你真有眼光,叫什么名字呀?” 巳语跟他聊起天,看她表情不像是在拍马屁,可能是眼光比较特别,真心觉得好看吧。 “我叫巳语呢,如花大哥,这忘川河前面漂的琉璃球都是什么呀?” 如花显然是喜欢上这个人美嘴甜的小姑娘了,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看。 “这个是人死后留下的最后一面,你看到那边的奈何桥了吗?走过那个桥,喝下孟婆汤,便什么都忘记了。 在喝下孟婆汤之前,有的人欢喜,幸福过了一辈子,对生前没什么留恋,也没什么悔恨。 有的人伤心,感叹自己死的太早,生前都没好好珍惜时间,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死了。 还有些无所谓死活的,生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那种人会被投入畜生道的,谁叫他们生前不珍惜做人的机会。 他们的面相不一,都被封印在琉璃球中,丢在忘川河里,就像是个执念吧,时间久了,他们也会生出人的感情。” 巳语了然地点点头,“那若是我的话,虽然很早就死了,但是也会留下一张笑脸吧,因为死前认识了姐姐,今生都无怨无悔了呢。” 上官燕婉听到她的话,眉目微蹙,心头一酸,那自己呢? 上一世那般悲惨的死去,想来最后一面应是凶神恶煞,愤怒不已的吧? 有了巳语,如花也不来骚扰上官燕婉了,等到了忘川河的另一侧,小船刚刚挺稳,水下突然沸腾起来。 小船开始颠簸起来,双翼飞蛇抱住黄黑红。 “怎么了?怎么了?不会要把船弄翻,把我们都拉到忘川河里吧?”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从水里飞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窜到了女丑的身体上。 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发出嘶嘶的尖叫声,脖子扭在一处。 “原来是虚惊一场,女丑的脑袋游了一圈又回来了呀。” 刚有了脑袋的女丑,撩开湿漉漉的长发,呲起獠牙,狠狠一瞪。 双翼飞蛇赶紧闭上了嘴巴。 巳语欢快地拍着手,“哈哈,真是太好玩了,原来脑袋掉了还能飞回来啊。” 一边笑着,等上了岸,还特地跑到女丑年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脖子,似乎想看看结不结实。 女丑脑袋一转,头发一甩,又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刚要大吼一声,又被赶过来的如花拍了一下后脑勺。 “咖嚓”一声,脑袋转了半圈,脸跑到身后去了。 “巳语这么小,你长这么丑,吓坏孩子怎么办!” 巳语感激地看着他,双手捧心,眼里亮晶晶,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如花大哥,你真厉害。” 如花昂起头,挺起胸,试探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可他的手还未摸到巳语的头,就被突然窜出来的酉霜挡住了! 如花猛然看到一张无面脸,被吓了一跳,拍了拍小心肝,惊魂未定。 “哎哟,我的娘,原来是只无面鬼。” 巳语拉住酉霜的手,朝她勾唇一笑,“酉霜,如花大哥不是坏鬼,他不是要伤我,只是想摸摸我的头。” 酉霜脑袋动了动,点了点头,站到了旁边。 如花好奇地看着巳语,“我观她脸型,倒是跟你十分相似,你们是什么关系?” 巳语丝毫没有隐瞒,“她是我姐姐,我们是孪生姐妹,死的时候被人……”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语气也略有悲伤。 如花却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她,“你想不想让她重见天日,跟你一样,可以说话,每陪你聊天?” 巳语先是一愣,继而扑过去,拉住他的手,“如花大哥,真的可以吗?我姐姐可以重新拥有一张脸吗?” 如花点点头,红唇咧到了耳根子。 “当然,只要找到画皮鬼,让他给你姐姐重新画张脸就可以了呀,看,我的脸就是在他那里做的。” 巳语高兴地原地转了一圈,又拉着酉霜的手一起转圈圈。 “酉霜,你听到了吗?你可以重新拥有一张脸啦,以后你就可以跟我一起聊天啦!”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看向如花,对他嘴里的那个画皮鬼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愫愫也被人割了面皮,难道跟这是异曲同工? 758你会强鬼所难啊!(1更) 上官燕婉很好奇画皮鬼到底是如何给人画皮的,可是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巳语,我们先去找崔判官,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去找画皮鬼。” 巳语乖巧地点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拉着酉霜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如花和女丑在前面带路,过了忘川河,抄近路回到判官殿。 一进门,抬头便看到坐在正中的崔判官,穿了一身石青色的长衫,若非这里不是判官殿,恍惚以为到了学堂里,还真像个儒雅的书生。 崔判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纸和笔,热情地朝上官燕婉打招呼。 “鬼判官,好久不见啊。” 果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都底气十足了些。 崔判官绕过长桌,正要走出来,不知被什么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行了一大礼的某判官,果然还是太嫩了,不该那么早下结论,崔判官还是那个崔判官。 崔判官一脚跌到了上官燕婉面前,所幸被眼疾手快的如花扶住了,及时刹住,才没有冲进她怀里。 若真是冲进去了,估计两边的脸不保,怕是要肿上十天半个月了。 崔判官站直身体,理了理长衫,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面容清雅,神棍一般。 “鬼判官可是个大忙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 上官燕婉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我确实挺忙的,来地府找你,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空,今天来主要有两件事要麻烦崔判官。” 崔判官警惕地盯着她,想起当初答应她的事,至今还没个着落呢,现在突然又有两件事,为何隐隐觉得面前有两个大坑呢? 上官燕婉岂会看不懂他的表情,当即无所谓地摆摆手。 “崔判官放心,我绝不会强人所难,找你办的都是小事。” 崔判官一想到秦广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小腿肚子就直抽抽,你确实不会强人所难,但你会强鬼所难啊! “鬼判官到底是何事?可以先说来听听。”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竖起一根指头。 “第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查生死簿,看看叶云书这人是否死了。 这个不难吧?毕竟你掌管着生死簿,只要打开看一眼便知。” 崔判官闻言,面上写满了拒绝,二话不说,扭过头跑到桌边,把桌上的小本子抱在身前。 “鬼判官,此言差矣,这可不是小事,生死簿除了冥王大人,其他人不得窥视! 这是地府的规矩,也是我们判官的职责所在!谁都不能乱了规矩!” 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崔判官,上官燕婉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无波无澜。 “哦,是吗?看来崔判官还挺尽职尽责,这么说来,你是不会帮忙看了?” 崔判官死死地抱住生死簿,就像是被土匪威逼利诱的黄花大闺女,死命地摇头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 上官燕婉又往前走一步,一手撑住桌子边角,凑近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尽职尽责是吗?上次在西南边陲冰湖下面,那么多的厉鬼冤魂,死后那么些年,都没有被登记在册! 这事若是捅到冥王大人那里,你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吧?真不知道,冥王一怒,你这脑袋可还保得住?” 759用判官笔把你们都戳死!(2更) 崔判官泫然欲泣,就像是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柔弱小白花,指着上官燕婉,半天没有说出话。 “你、你,鬼判官,你怎么可以这样?上次你明明答应过,如果帮你保住魎杀,这事就翻篇了,你怎可言而无信?” 上官燕婉收回手,双臂抱在一处,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呵,我言而无信?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办妥了?魎杀去投胎了吗?” 这事本就是崔判官的心头痛,不提还好,一提就小腿肚子直抽抽,身体晃成了五月柳。 “那、那件事,暂时还未……” 上官燕婉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面地轻嗤一声。 “暂时?那就是没办成了?” 崔判官无言以对,声音都弱了下来,上次他去找过一次秦广王,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刚被吼了一声,就晕过去了,还是黑无常把他扛回来的。 此后,就成了惊弓之鸟,缩头乌龟,再也不敢踏进一步,只把那事推给了黑无常。 崔判官显然是做贼心虚,抱着生死簿摇摇欲坠。 “那什么,也不是不能看,万事都好商量,毕竟你也是我们地府的官差,都是同僚,何必相爱相杀呢?是不是?” 态度急转,崔判官生死一线之际,已经做出了选择。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扫他一眼,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指尖。 崔判官双眼一闭,视死如归地把生死簿递上去。 “只能看一眼啊!多一眼都不行!” 哪儿那么多废话! 上官燕婉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正准备接过生死簿,冷不防窜出个黑影,抱着生死簿就往外溜。 崔判官愣住了,哪里来的孽障,竟然敢在判官殿撒野! 上官燕婉也愣住了,到底是什么防卫,怎么就窜进来一只捣蛋鬼?该不会是崔判官找来的吧? 如花反应最快,身形一闪,直接扑了上去,抬起拳头就往下砸。 “女丑,你他娘的犯什么病!竟敢抢生死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丑! “阎王殿有规定,除了冥王大人和判官大人,谁也不能看!” 女丑嘶吼一声,完全不在意被揍,有种宁死不屈的气质,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崔判官听到她的话,无奈摇头叹息,一唱三叹,“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小丑丑。” 如花却不管不顾,只把拳头往她身上招呼,巳语也扑了上去。 “如花大哥,我来帮你,这鬼真是坏,竟然抢姐姐的东西!” 酉霜一看巳语冲上去了,也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双翼飞蛇满头的小蛇蛇蠢蠢欲动,在主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当即也扑了上去。 紧接着,就像是被串成了串,其他几只也跟着扑上去,把女丑压在地上,不留一丝缝隙地攻击着。 只剩赵日天一个站在旁边,摆了摆手,跺了跺脚,“真是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呀。” 上官燕婉:……以前拿菜刀砍人的不是你哟! 崔判官眼看着自家手下要被打死了,赶紧上前。 “不要打了!小心我用判官笔把你们都戳死啊!” 众鬼一听这话,全部停下了动作,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崔判官刚走了两步,也能是太心急,左脚绊右脚,噗通跌了下去,刚好砸在女丑身上。 女丑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如花从她手里拿过生死簿,交给崔判官。 “判官大人,这等小事我们出手就好,您不用亲自出手的。” 说完,还十分体贴地把他扶起来,又帮他拍了拍长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崔判官:……我他娘的到底做错了什么? 上官燕婉走过去,眼底掩着笑意,从他手上接过生死簿。 “判官大人着实客气了,还亲自去抢,实在令人感动。” 崔判官:……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上官燕婉指尖飞速地翻动,却并未找到叶云书的名字,甚至连愫愫的名字都未看到。 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上官燕婉当即把生死簿丢给崔判官,“我好像没找到,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叶云书和愫愫的名字。” 崔判官眼里一亮,当即把生死簿抱在怀中,一脸的洋洋得意。 “可能是时间久了,都有感情了,这生死簿啊,除了我……等等,你刚刚说谁?”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本不想打断他的自恋行为,却没办法。 “哦,叶云书,愫愫。” 崔判官暗搓搓地看她一眼,又把生死簿过了一遍,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使劲一合,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鬼判官,你莫不是来地府寻我开心?哪里有什么叶云书,愫愫!他俩都不在上面!” 上官燕婉一怔,要说叶云书不在就算了,说明他可能还没死。 可愫愫的尸体都被找到了,为何却没有她的名字?难道她还没死?! 若真是如此,那被割去面皮的人是谁?! 760爱鬼如子,不可多得的好鬼差!(3更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可信息太少,根本无从推测,不过,最起码有了些收获。 她看向一脸傲娇的崔判官,轻咳一声,“可能是我记错了,真是麻烦崔判官了。” 崔判官心情终于好了,笑嘻嘻地把生死簿放在桌上,又开口问。 “那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上官燕婉扫了一圈几个手下小鬼,又看向他,唇角轻勾。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在你这里领几件御鬼法器。” 崔判官一手打滑,差点没站稳,待站直身体,警惕地瞄着她。 “鬼判官,你莫不是来错地方了?我这里又不是悬壶济世的武器铺子,你找御鬼法器,来我这里做什么!” 上官燕婉面上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闲话家常。 “原本这事是不用麻烦地府的,我在人界的手下都是由国师大人亲自打造的御鬼法器。 可国师大人再厉害,也只是凡人,只能做出供人使用的法器,却不能做出供鬼驱使的法器。 别无他法,只能找你了,听皇爷爷说,崔判官平生无甚爱好,平日里就喜欢收集各种厉害的御鬼法器。 你看看他们几个,每次打架,都被人揍得很惨,没有法器,就像是被折了翅膀的鸟儿,让他们如何生存下去?” 金灭地眼珠一转,当即跳出来,本想卖惨,奈何一张嘴就哈哈笑起来,被黄黑红一脚踢到了天边。 黄黑红的黄脸一转,眼角一搓,留下两行鳄鱼眼泪。 “是啊,判官大人,你都不知道,每次鬼将军来杀我们,我们都只能拼命躲闪,生怕晚了一会儿就被揍得魂飞魄散! 在鬼将军面前,我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呀!” 一边声泪俱下地配合上官燕婉演出,一边拉过满脸呆滞的双翼飞蛇。 “判官大人,你看到了吗?蛇兄本来有一头茂密的长发,后来被揍成了秃顶,扒光了所有头发! 实在没有办法,才找了几条小蛇蛇弄在上面,实在是可怜的紧。” 双翼飞蛇:…… 赵日天也走过来,与其他几只站成一排,看着崔判官。 “判官大人,你知道人界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当时小生还没死的时候,常在书上看到关于你的传说。 都说冥王府的判官大人气宇轩昂,十分慷慨,而且爱鬼如子,真是不可多得的鬼差。” 几只鬼排成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哭穷,又是卖惨,还顺带着拍马屁。 崔判官被捧得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大手一挥。 “不就是御鬼法器么,小意思,每人一件! 说到底,你们都是为地府办事的,理应给你们配上法器。” 上官燕婉眼底藏着笑,附和一声。 “崔判官确实明事理,实在令人感动,下次见了冥王,定会为你美言几句,让他为你升职加薪。” 崔判官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身体飘飘然,衣袖一挥。 众人只觉面前空气一阵波动,再睁眼时,已身处一间巨大的藏宝室。 这间藏宝室看不到门,上下左右全是大小不一的方正木盒,站在里面,就像身处一个大木盒里,大木盒的八个面用小木盒堆成。 崔判官指尖轻点,木盒好似有生命一般,动了起来。 761你眼睛进沙子了?(4更) 崔判官显然对自己的藏宝室非常满意,那脸都快笑出褶子了。 “好了,你们每人选一个盒子,且只有一次机会,选中什么是什么。” 双翼飞蛇几只得知要有御鬼的法器了,心花怒放,进了藏宝室就跟泡进了蜜罐里一般,兴奋地在半空飞来绕去。 “天哪,这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还有一股幽香?” “这个木盒装的宝贝肯定特厉害,你看上面的突然,复杂到根本看不懂,越是这样,越说明法器历史悠久!” “他娘的,这个盒子还会跳来跳去,里面该不会装的是活物吧?难道是傀儡?” …… 几只叽叽喳喳,完全被宝贝迷晕了眼,丧失了仅剩的一点理智。 唯有巳语呆萌地站在那里,双手托腮,看着成千上万的盒子,竟不知选哪一个。 如花在旁边看了,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身边,开始疯狂眨眼暗示。 巳语也跟着眨眼,“如花大哥,你眼睛莫不是进沙子了?为何一直眨个不停?” 如花踉跄一下,差点扑在地上,吐出一口老血。 上官燕婉都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旁,指了指正前方一个通体发乌的木盒。 “去,看看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巳语眉开眼笑,红唇扬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可拽了半天,也没把盒子打开,都快哭出来了。 如花立刻化身老妈子,真是操碎了心,他偷偷看了崔判官一眼,趁他不注意,溜到巳语旁边。 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砍刀,狠狠一砍,一股黑气涌出,盒子应声而开。 巳语托着小脸,眼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如花大哥,你真的好棒。” 如花站在旁边,伸手撩了撩枯草一般的长发,笑得风情万种。 巳语赶忙从里面拿出法器,仔细一看,却是一把铲子。 她拎着小铲子,快步走到上官燕婉跟前,笑得眉眼弯弯。 “姐姐,你看,是把小铲子,以后在阴阳衙门院子里的空地上可以搞个菜园子啦,春天的时候就能播种了,这铲子用来挖土刚刚好。” 上官燕婉:……这好歹也是御鬼的法器,用来挖土什么的,额,你开心就好。 崔判官不知什么飘到上官燕婉身后,看到巳语手里的铲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夭寿哟,这不是我最珍藏的法器之一黄泉月牙铲么?小丫头,你怎么选中的?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你重新选一次?” 上官燕婉看着循循善诱,为老不尊的某只老鬼,嘴角一抽。 你这样一说,只能说明嘛铲子非常珍贵,是个人,只要不傻,都不会放弃的! 果然,巳语听完他的话,当即把铲子紧握在手中,一副护犊子的表情。 “我不,我就要这把铲子,我还等着在院子里挖土种菜呢!” 上官燕婉:……幸好,巳语不是人,是鬼,刚刚的话不作数。 崔判官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身体止不住踉跄了一下。 “你居然说,要用这把黄泉月牙铲挖、挖土?” 巳语早把他当成了哄骗小孩子的怪叔叔,满脸警惕地盯着他。 “铲子不用来挖土种菜,难道留着炒菜吗?” 762用小锤锤,锤爆她的脑袋!(5更) 炒菜?你当这是锅铲呢! 崔判官脑子疼得厉害,已经死无所恋,不打算跟她继续交流了,会被怄死的! “算了,你拿去吧,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上官燕婉看着一脸肉疼了崔判官,多少猜出这黄泉月牙铲不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心疼,如花也就不会特地指出来了。 巳语欢欣鼓舞地拿着铲子拉住酉霜的手,朝其他的盒子走去,一边还在叽里咕噜。 “酉霜,你看,我拿到了一把可以挖地种菜,还可以下锅炒菜的铲子,你也赶紧选一个吧。” 酉霜似乎并没有其他几只那般纠结,随手拽了个盒子,可惜那盒子也很难打开,拽了半天,也没动静。 巳语看着手中的铲子,灵机一动。 “酉霜,你往边上一些,看我用铲子把它铲开!” 崔判官正留神其他几只,冷不防听到她的声音,吓得肝胆俱颤,“不要啊!不……” 后面的话还未吼完,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打断了。 “哗啦啦”一阵机器滑动的声音,随着巳语轻轻一铲,所有盒子好似突然活了,开始震动,错乱交织,化成木盒打造的锁链,四处抽动滑行! 正对着巳语的那面盒子墙壁,忽而上百只盒子串成一线,灵蛇一般朝她袭来! 巳语懵了,刚刚还好好的盒子,怎么就暴动起来了? 如花身形急闪,早在巳语铲下去的时候,便朝她飞了过去,一手一只,拎住两人的后衣领,往后急退! 上官燕婉比他慢了一步,待他把巳语和酉霜拎走,手腕一翻,阴阳玄冥剑红光涌动,朝当先那只领头的盒子砍去。 崔判官见此,脸色一白,就像自家宝贝被偷了,肉疼的很,又是一声大喊。 “不要砍呀!那都是我的小心肝!” 上官燕婉哪里还管得了那些,总不能看着这木盒灵蛇袭击巳语! 眼看着阴阳玄冥剑就要砍向第一个盒子,面前黑影一闪,多了个鬼,正是刚刚醒来的女丑! 她朝上官燕婉轻轻一推,转身看向灵蛇木盒,大吼一声,手重重拍在虚空。 “都他娘的给我定住!” 话音落,声音戛然而止,腾飞的灵蛇也顿住了,紧接着嗖嗖嗖几声,所有的木盒飞回原位,不再动弹。 崔判官见此,大喜过望,跑到女丑面前嘤嘤嘤地哭嚎。 “小丑丑呀,幸好有你在,否则这一长串的盒子都要废了,里面的法器还会被破坏!”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又极速错过眼神。 上官燕婉彻底无语了,手腕一抖,把阴阳玄冥剑收了起来,真是虚惊一场。 转过头的时候,满目惊疑,目光定在酉霜的手上。 “哪里来的锤子?” 巳语经历过短暂的怔愣后,已经回神,“啊,就在我刚把盒子砍开的瞬间,酉霜出手如电,从里面拿出了这个锤子。” 崔判官小跑着过来,又是一脸肉疼的表情。 “这是五毒流星锤,也是我最喜欢的法器之一。”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丝毫不掩饰鄙夷之情,“请问判官大人,这里的哪一件法器是你不喜欢的?” 真是直击灵魂的叩问! 崔判官哑口无言,这些确实都是他精心搜罗来的,自然每一件都喜欢。 巳语看着酉霜手里的锤子,又想到之前女丑威胁的场景,当即指着女丑。 “酉霜,用小锤锤,锤爆她的脑袋!” 崔判官:……风好大,我没听清。 女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上官燕婉不忍心看到崔判官被欺负的现场,当即转过头,看向夜鬼猫几只。 “你们都选好法器了吗?再挑下去,眼睛都要瞅瞎了!” 赵日天当先扛着一把刀过来,拿在手中比划了几下,满脸喜悦。 一时诗兴大发,没忍住,还吟了句酸诗。 “主人,你看,我拿到一把刀,盒子上面写的,好像叫奈何刀!良辰美景奈何天,好刀,好名!” 上官燕婉还未做出评价,崔判官略有些同情地看向他。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把刀是用奈何桥下捡来的废铁打造而成。” 赵日天:……真他娘的日了鬼! 所谓乐极生悲,不过如此。 黄黑红手拿一把长戟,舞得虎虎生威,直接把赵日天戳到角落里去嘤嘤哭泣了。 “主人,主人,快看我的双翅玲珑剪!是不是帅爆了?我看起来很有将军风采吧?” 金灭地突然窜过来,丝毫不给他面子,手拿一把叉子,架住了他的戟。 “哈哈哈,哪个将军会那么猥琐,拿着一把剪刀四处剪人!吃我一叉!看我的忘川烈焰叉大显神威!” 双翼飞蛇风骚地甩着一头的小蛇蛇,不知从哪个盒子里,竟翻出一个拦云幡! “你们都让开!老子的催命拦云幡才是最厉害的!主人,你快看!厉不厉害!” 明明是很厉害的法器,却生生被他挥得左摇右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舞狮子,做街头杂耍! 上官燕婉看着一群宛如智障的家伙,只想把脸埋起来,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 763鬼将军不是自己逃出去的!(6更) 上官燕婉实在不想看面前飞来跑去的一群智障,所幸还有个老成持重的夜鬼猫。 刚转头看了一眼,给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夜鬼猫忽而把双袖一抖,露出两把袖剑。 “主人,快看,这两把袖剑可以杀鬼于无形,以后再有小鬼来挑衅,老头子我就让他们魂飞魄散!” 上官燕婉:…… 转头就是一巴掌,直接给扇飞了。 上官燕婉不再理会几只,而是看向一脸肉疼崔判官,哀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判官,他们都是为地府办事的人,冥王大人本就应该给配备法器,你这么做,是在为冥王分忧。 日后若是见了冥王,我肯定会帮你美言几句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到时候你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呢,眼光放长点,不要斤斤计较眼前得失。” 崔判官一听这话,整个鬼立刻精神了,不得不感叹一句。 “鬼判官,你的口才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我真是心服口服。” 上官燕婉收回手,轻咳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绝对是就事论事。 再者说了,鬼将军可是你们地府鬼差办事不利,让他逃出去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天天被追杀。 不过我很好奇,你不是说秦广王大人很厉害吗,为何还能让鬼将军逃出一十八重地狱?” 崔判官听她提起这个话题,有些小心谨慎地环顾一周,才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过我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还是从别处听来的。 你可不能往外传,若是让秦广王知道,就他那嗜血的性子,肯定会拔了我的舌头。” 上官燕婉见他一脸的神秘兮兮,就知道这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赶紧继续问。 “放心吧,咱们是什么交情,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一句话拉进了人与鬼的距离,崔判官心花怒放,当即把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鬼将军生前杀戮太重,死后接受审判,一重审判都没通过,光是背主和弑亲两条,就足以让他在一十八重地狱待上几百年。 之前,在第四重孽镜地狱关了十年,转往第十一重石压地狱的时候,本来都把石头吊在他身上了,就等着放下石槽,谁知绳子突然断裂! 一阵阴风起,黑雾涌动,地狱失色,等鬼差睁开眼睛的时候,鬼将军的魂魄已不见了踪影! 鬼差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跑去告诉秦广王,可惜等他来的时候,为时已晚,连一丝踪迹都没了。 能把魂魄从一十八重地狱带走的人,定不是寻常人,尤其擅长隐匿行踪,至今还未抓到。 对于秦广王来说,这就是耻辱啊,居然在他的地盘他的手下,把受审的魂魄带走了! 自那以后,秦广王的脾气就更坏了,所以我才不敢轻易去找他,生怕他突然发脾气,一口把我吞了。” 上官燕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鬼将军是自己逃出去的,没想到还有帮凶,还是个十分厉害的帮凶! 764那不是木头,是骨头。(7更) 上官燕婉神情凝重,脸上又带着丝茫然。 “我一直以为是鬼将军自己逃出去呢,实在不知那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将军逃出地狱后,一心想杀我父皇,覆灭大端朝,到底是自己所为?还是受那幕后之人的唆使? 若真是那样,那背后之人是不是也跟我们上官家有仇呢?” 崔判官看她一眼,幽幽叹息一声,自知地府有愧于她,也不再计较几件法器了。 “鬼判官啊,真是辛苦你了,一边要帮忙办案,一边还要跟鬼将军斗智斗勇,若是见了冥王大人,我也会为你美言几句的。” 上官燕婉:…… 能不能不要总是嘴遁而不干实事?快点把鬼将军捉回地府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燕婉无奈摆了摆手,对地府的鬼差明显已不抱任何希望。 “既然法器都拿了,那咱们先出去吧。” 崔判官也不再多言,衣袖一挥,众人顷刻间又回到了判官殿。 上官燕婉带着喜出望外的一群鬼离开了,如花跟着他们,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去找画皮鬼。 实则是特别喜欢巳语小姑娘,一心想着她的事情呢。 上官燕婉看着前面拉着巳语说个不停顶着一头杂草的鬼,总觉得他有些猥琐。 “如花,你跟着来就算了,为何还要带着女丑?” 上官燕婉瞥了一眼身旁浑身散发冷气的女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如花转头,狠狠地瞪了女丑一眼,又看向她,一脸娇羞的笑。 “鬼判官莫怪,女丑虽然丑了点脾气坏了点下手暴力了点,其实挺好的。 她啊,特别听我的话,不会再出手伤害你们的,放心吧。” 上官燕婉对比持怀疑态度,毕竟鬼话是不能信的。 “咣”的一声,赵日天作死地砍了女丑一眼,奈何刀插在她的肩膀上,拔不出来了! 女丑看了看肩膀上的刀,又看了看一脸紧张,手忙脚乱的赵日天,眼神突然冷冽起来。 赵日天手足无措,不停地摆着手,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小、小生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不熟练,想要研究一下这个刀怎么用,谁知一个不小心甩了出去,小生不是故意……”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女丑掐住了脖子,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提起,抡起胳膊就是转圈式螺旋摔! 空气里只剩下凄惨的哭嚎声,赵日天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鸡崽,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上官燕婉看向一脸呆滞的如花,这就是他娘的不会伤害?!果然,鬼话不能信! 如花被她看得老脸一红,也顾不上跟巳语说话了,赶紧冲上去,又把女丑暴打一顿。 “都说了是不小心,你怎么还揍人家,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 等到如花停下来,女丑和赵日天已经面目全非。 一个缺胳膊少腿,越发丑得天怒人怨,完全看不清五官。 一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不复书生的俊秀清润。 上官燕婉看着大步往前走的如花,嘴角抽了抽。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稍有些花里胡哨的宅子前面,与地府其他的建筑比起来,这间宅子简直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如花兴奋地跑上去敲门,“画皮,画皮,你在吗?我给你拉生意来了。” 其他几只似乎对画皮鬼的屋子十分感兴趣,纷纷跑上前,这里戳一下,那里扯一下。 黄黑红趴在门旁,敲了敲白色的墙皮。 “咦,这个木头好特别,敲起来声音特别清脆。” 如花转头看他一眼,声音不能再平静,“哦,那不是木头,是骨头。” 黄黑红:…… 双翼飞蛇甩着一头的小蛇蛇,风骚地倚门而立,舒服地在墙皮上蹭着,一脸享受。 “这墙皮靠在上面还热热的,比皮毛还柔软,难道是地府特有的材料?” 如花又扭头看他一眼,十分热情地解说。 “哦,那是人皮,刚死的人,趁着尸体还没凉,赶紧扒下来。 画皮鬼有一门独门绝学,可以使人皮保持死时的温度,所以才会暖暖的。” 双翼飞蛇头顶的小蛇蛇好似遇到了天敌,一个个伸长了身体往外撤,差点把柔软的蛇身扭断! 其他几只噤若寒蝉,全部跑到几丈开外,不敢胡乱摸来摸去了。 唯有巳语一脸的天真无邪,拎着小铲子走上前。 “天啊,好大的夜明珠!” 二话不说,就开始铲,匡次匡次,干劲十足。 如花吓得肝胆俱颤,赶紧上前阻止。 “傻姑娘,这可不是夜明珠,也不是东珠,而是眼珠子! 画皮鬼说,趁着人还没死透的时候,把眼珠子抠下来,然后再把人皮扯下来,不能浪费了! 他十分真爱这些眼珠子,若是被你铲去了,估计会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塞上去,快别铲了。” 巳语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正要收回铲子,墙壁里忽而伸出一只雪白细腻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765铲掉你的狗头!(1更) 上官燕婉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不伦不类的宅子,若有所思。 虽然早就知道这屋子不同寻常,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诡异,竟算是用人的尸体做成!还是肢解后的! 正惊疑着,耳边传来妖媚的一声怒喝。 “臭丫头!敢挖我的宅子!” 转过头,便看到墙壁里伸出一只手,心头一跳,闪身上前,却只抓到巳语的一片衣角! 巳语被那只手臂透墙拽进去了! 如花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画皮老兄,都是自己人!莫要伤她!” 双翼飞蛇几只也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变了脸色,心里庆幸之余,又忍不住担忧起巳语来。 “主人,这宅子一看就不同寻常,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进去!” “是啊,咱们要想办法从哪里进去!要不用锯子把骨头锯开?” “不,我觉得还是用刀劈开比较快!” 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酉霜身形一闪,对着那门狠狠一踹,门开了。 其他几只绞尽脑汁的鬼:……这他娘的不合常理啊! 如花正要提醒大家不要冲动,画皮鬼最真爱的就是这宅子,千万不能搞破坏。 可他嘴还没张开,人家已经一脚踹开门走进去了。 如花:……就当我在放屁好了。 上官燕婉跟着酉霜跑进去,却见她呆愣地悬在门口,心中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身形一僵,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张着嘴,半天没喊出巳语的名字。 如花几只也紧跟着窜进来,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屋子正中,一个身穿花里胡哨衣服的男人趴在地上,漆黑的长发铺在地上,遮住了他的面。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声音却很惨,嗷嗷地叫,哭爹喊娘,哭声萦绕在屋子里。 巳语双腿岔开,坐在他身上,小拳头不停地招呼在他身上,嘴里还在说着威胁的话。 “真是死得不耐烦了,连姑奶奶都敢惹!真是欠揍! 姑奶奶的手腕,魑离大哥都没碰过呢!你居然说拽就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一边说着,似乎还有些不解气,手中铲子一抬,作势就要往下铲。 “铲掉你的狗头!” 已经呆掉的一群人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上去阻拦的意思,主要是还没回神。 本以为地上的画皮鬼会求饶,谁知张口却是一句,“铲我可以!但不能铲我的头发!” 正在围观暴力场景的众鬼:……这他娘的哪里来的智障! 刚回过神的上官燕婉:……果然是我期望太高了,画皮鬼什么的,不提也罢。 如花反应最快,大吼一声,“大妹子!铲下留鬼!” 巳语的黄泉月牙铲眼看着就要落下去,被飞扑而至的如花一手挡住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待一切尘埃落定,鼻青脸肿的画皮鬼坐在上首,一手拿着雕花铜镜,一手摸着脸,正在哭唧唧。 “我的脸,昨晚刚换的新皮,怎么就被揍成这样了!你这臭丫头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手上力气那么大!” 巳语瞪他一眼,还在为被画皮鬼牵了手腕耿耿于怀! 上官燕婉看着两只,幽幽叹息一声,鬼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正要开口问问画皮鬼,为酉霜画皮的事,他却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一脸懵逼的上官燕婉:……做鬼可以这么任性的吗?果然是欠揍啊。 如花尴尬地挠挠头,赶紧站出来解释。 “鬼判官,画皮鬼不是有意怠慢,毕竟来者是客。 他只是受不了自己不美,肯定是进去重新画张面皮了,你们稍安勿躁,再等会儿。” 黄黑红闻言,嫉妒的眼睛都绿了。 “这样也行啊,我也好想当个画皮鬼!我不过就三张脸,早就看腻了,要不也顺便找他画张新面皮?” 鼻青脸肿的赵日天暗搓搓地看他一眼,细声细气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说换就换!你太肤浅了!” 黄黑红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直接喷了回去。 “总比你这样出来吓人好啊!” 一言不合就开吵,众鬼的热闹日常,哪天若是能相安无事一天,绝对是因为吃饱躺尸去了。 上官燕婉面色一黑,衣袖轻挥,“都给我闭嘴!” 话音落,空气一阵波动,画皮鬼又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打架的忘了收回手,大嘴仗的忘了闭嘴,一脸的目眩神迷,恍若被勾了魂儿! 这他娘的也太美了!到底从哪里弄的皮!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画皮鬼,也被他重新画上的皮惊艳到了,跟刚才的鼻青脸肿简直判若两人。 画皮鬼换了一袭艳丽的水蓝色长袍,一双狭长的眸子勾魂摄魄,眼尾上挑,魅惑妖异。 随着他的走动,隐隐可见光华流动其上,墨发如瀑,只随意挽了白玉缺月簪子。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静静流淌的海水,淡烟流水画屏幽,生出一种艳枝春透的倾国色泽。 766是我自作多情。(2更) 上官燕婉看着一摇三摆,款款走出的画皮鬼,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画皮术果真名不虚传。 若不是亲眼所见,都要怀疑换了个人。 画皮鬼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长发一甩,坐了回去。 “听如花说,你们想画张脸?” 如花赶紧凑上前,指了指酉霜。 “画皮老兄,就是这位大妹子,她的面皮没了,你看能不能帮忙画上?” 画皮鬼一双美眸扫向酉霜,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旁边的巳语。 “她们是双生姐妹?” 如花一脸崇拜,点点头,“不愧是画皮老兄,一眼就看出来了。” 画皮鬼伸出雪白的指尖,绕着长发,浅笑盈盈。 “呵,无论是看人,还是看鬼,都不能只看表相。 毕竟那只是一张皮而已,要看骨相,两人骨架相同,一看就是双生姐妹。” 其他几只听了,纷纷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这画皮鬼虽说武力值弱了点,画皮确实是厉害啊! 上官燕婉听到后面一句话,心神一阵,眼里闪过一道流光,她想起了被割去面皮的愫愫。 生死簿上根本没有愫愫的名字,就说明她还活着,那么她们找到那具尸体很有可能不是她。 只看一张皮确实不能断定一个人的身份,要看骨相么? 上官燕婉一脸深沉,陷入了沉思。 画皮鬼却忽而变了脸色,气呼呼地看着巳语。 “刚刚这臭丫头把我的脸都给毁了,我为何要帮她姐姐画皮?” 巳语闻言,突然有些后悔,刚刚不该冲动的,不知道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思及此,拿着黄泉月牙铲,朝他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画皮鬼看着凶神恶煞的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先捂住了脸。 “你不要过来!我可不想再换一张皮了!” 如花也以为巳语生气了,赶紧站出来做和事佬。 “大妹子,你冷静冷静,画皮老兄平日里就喜欢开玩笑,刚刚不过是逗你玩的,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大家都是为地府办事的鬼差,亲如兄弟姐妹,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一边说着,一边朝画皮鬼使眼色,疯狂暗示。 画皮鬼心领神会,急忙摆手,表明立场。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莫要放在心上。” 巳语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呆萌地看向自说自话,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世界的两只鬼,挠了挠头。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我刚刚还想去跟他道歉呢。” 说罢,一转身,毫不犹豫走了回去。 画皮鬼:……是我有眼无珠。 如花:……是我自作多情。 上官燕婉看着懵逼二鬼,掩住眼底笑意,轻咳一声。 “如此就有劳画皮鬼了。” 话音落,不等画皮鬼反应,又朝酉霜招招手。 “过去吧,不要怕,我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酉霜双手搓在一处,似乎有些紧张,双脚迟疑,未敢上前,与平日里果决的性子有些不符。 巳语似乎知晓她的心事,当即上前拉住她的手。 “酉霜,你不要怕,很快你就可以开口跟我说话了哟,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在一起聊天了。” 酉霜被她的热情感染,更不想让她失落,朝画皮鬼走了过去。 画皮鬼刚刚被巳语整得有些憋屈,却有没处发。 他狠狠地扭了如花一下,轻哼一声,衣袖一挥,已不见了踪影,跟着消失的还有酉霜。 众人神色各异,在屋里耐心又充满好奇地等着,有些度日如年,尤其是巳语。 刚刚在酉霜面前,她是故意表现出的很淡定,实则比谁都担心。 万一画皮鬼心怀报复,故意把酉霜画得跟女丑一样,怎么办? 万一画皮鬼一时走神,失了水准怎么办?少一只眼睛,或是多一个鼻子,都很可怕啊。 上官燕婉看出她的焦虑,朝她招招手,“巳语,过来。” 巳语终于停止了走来走去,乖巧地走到她身边,“姐姐,酉霜不会有事吧?” 上官燕婉摸摸她的头,“放心吧,画皮鬼看似难相处,实则只是有些傲娇而已,心地是善良的。” 巳语这才放了心,点点头。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上官燕婉眼神一凛,视线如刀,射向门边。 双翼飞蛇几只同时把新到手的法器拿在手中,一脸的跃跃欲试。 如花见他们如临大敌,赶忙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不要担心,肯定是来找画皮老兄做脸的,他的生意好着呢,每天找上门的鬼络绎不绝。” 一边说着话,已经闪到了门边。 刚把门打开,就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上官燕婉听到他的惊呼声,猜测应该是他的熟人,否则也不会是这般熟稔的口气。 她站起身,朝门边走去,伸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连忙推开如花,拉开门,两步走上前,扑到那人怀里。 767酉霜,你真漂亮!(3更) 上官燕婉看着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心里的惊讶绝对不比如花少。 “皇爷爷,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 来人正是上官旭,也是在判官殿任职的一名鬼差。 之前被发配到资料室,忙着找年代久远的卷宗,错过了上官燕婉。 待忙完之后走出来,崔判官说,一行人都走了,不过还没有离开地府。 他二话不说,又找到了这里,见到思念许久的皇孙女,差点激动得老泪纵横。 “皇爷爷也很想念你啊,上次七月半过节回皇宫,却没见到你,才知道你去西南平叛了。 小丫头真是厉害,比皇爷爷当年还要骁勇善战啊,不愧是我上官家的子孙。” 上官燕婉与上官旭久别重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上官旭笑得脸上全是褶子,拍着她的手,一脸骄傲。 “乖孙女,做的好,你是皇爷爷的骄傲,不过,我是抽空过来的,马上就得离开。 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切莫过于悲伤,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 所有人到了岁数,都会离开的,活着不一定就是享受,死了,也不一定就很痛苦。” 上官旭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段话,上官燕婉有些懵,但他却没打算解释,匆匆告别。 上官燕婉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感觉他急匆匆地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她说最后那段话。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吗?难道她身边有人要死? 上官燕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神色慌张,想要找上官旭问清楚,却被如花拽住了衣袖。 “鬼判官,有些事情,点到即止,我们做鬼差的,不可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可能任意妄为地说自己想说的话。” 上官燕婉顿住脚步,转头看他一万,突然发现面前这个顶着一头枯草的男鬼聪明的很。 她刚刚收回脚,走回屋里,面前空气一阵波动,画皮鬼和酉霜出来了。 酉霜那一头乱糟糟的杂草一般的头发被梳得很整齐,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在脑后,终于露出了那张脸。 许是因为从未见过光的缘故,她的皮肤特别白,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温润透骨。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却同时也是一张美丽的脸。 蛾眉淡扫,星眼点漆,檀口薰香,娇艳如花。 巳语最先反应过来,从最初的陌生,到怔愣,再到欣喜若狂! 她好似乳燕投林一般扑过去,把酉霜抱进怀里。 “酉霜,你真漂亮!” 双翼飞蛇几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酉霜,险些开始怀疑人生。 明明之前还是个无面鬼,怎么一转头就便成漂亮少女脸了?这画皮鬼还真是名不虚传。 赵日天暗搓搓地凑到画皮鬼身边,指了指鼻青脸肿的自己。 “画皮鬼先生,请问我这张脸能换吗?” 黄黑红见他如此,当即跳过来,神情激愤地挠他的脸。 “你他娘的玩我呢!刚刚还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改换容貌!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日天拔腿就跑,还不忘申辩。 “我说的是活着的时候,可现在我们早死了,死都死了,谁还会在乎那些!就算在乎了,也没人会知道!”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让人无言以对,只有暴涨的怒火喷出来! 黄黑红顶着一张漆黑如锅底的脸,手拿双翅玲珑剪追着他不停地咖嚓咖嚓。 “你他娘的仗着多读了点书,就信口开河,说什么都是你有理!看老子不戳死你!” 这边打得正欢,上官燕婉却因为上官旭的话久久不能平静,赶忙跟如花道了别,带着几只就匆匆离开了地府。 768哀家的心头宝。(4更) 皇宫,万福宫。 上官燕婉从地府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叫去了万福宫,说是太后想念几个丫头了,招过去见见。 刚走到万福宫门口,便瞧见了陈琇莹,嘴角一勾,迎了上去。 “六皇嫂。” 陈琇莹往日里都是跟她表姐表妹相称,突然换了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楞过之后,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许久不见,甚至想念啊。” 上官燕婉轻浅一笑,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会想起我,六皇嫂莫要哄我开心了。” 陈琇莹闻言,俏脸飞红,在她手臂上轻轻扭了一下。 “你又寻我开心。”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走进了前厅,抬头一看,陈皇后和太子妃已经到了,正坐在那里同太后说话。 两人急忙上前见礼,被丫鬟扶住了。 太后看到两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朝两人招招手。 “都是自家人,莫要行虚礼,两个鬼丫头,刚刚又在偷偷说什么呢。” 上官燕婉和陈琇莹一左一右在她身侧坐下,眉开眼笑,逗她开心。 “皇祖母,我和六皇嫂正在讨论,谁更想你呢。” 太后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拍着两人的手,也跟着说打趣的话。 “哦?还有此事?那你们可得出结论了?到底谁比较想哀家啊?” 陈琇莹轻轻地给太后按揉着手臂,红唇一挑,娇羞一笑。 “自然是我。” 太后不解,“为何?” 上官燕婉同样不解。 陈琇莹眉眼轻舒,眼珠一转。 “见之愈切,思之欲狂,我比虢平多见皇祖母一次,所以应当是我更思念皇祖母。” 太后闻言,抚掌大笑起来,指尖轻戳她的额头。 “你呀,你呀,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这般顽皮,就你歪理多。” 陈皇后也跟着打趣,“母后好意思说这话,还不是被你给惯的。 两个丫头从小在你跟前长大,被你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都给宠得没边了,您看看太子妃,可不像她俩。” 郑佩兰正襟危坐,闻言,娇羞地嗔了陈皇后一眼。 “母后,莫要寻儿臣开心了。” 太后看两人一眼,脸上的笑越发浓,一左一右拉着上官燕婉和陈琇莹的手。 “没错,她们俩从小就是哀家的心头宝,你们都比不得,哈哈哈。” 一时间,满屋子的说笑声,其乐融融。 过了会儿,太后忽而换了个话题,略带悲伤。 “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最近啊,经常会梦见你们的皇爷爷,哀家就在寻思着,莫不是快到离开你们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原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陈皇后与两个儿媳妇对视一眼,急忙开口。 “母后,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眼看着过了中秋,就是您的六十大寿了,我们还等着给您拜寿呢。” 郑佩兰赶紧附和,“是啊,皇祖母,近日里,太子忙得脚不沾地,说是在筹备您的千秋节呢,我们都很是期待。” 陈琇莹楞过以后,眼角晕出泪花,抱住太后,心头一酸,鼻尖一热。 “皇祖母,您会长命百岁的,不要说这话吓莹儿,您说过会一直听我给您讲故事的,不能言而无信。” 唯有上官燕婉久久没有开口,她恍惚想到在地府时,上官旭说的话,心头狂跳。 难道皇爷爷说的生老病死就是指皇祖母?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上官燕婉直接摇头否认,不会的! “虢平,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快给皇祖母说说。” 上官燕婉回神,心头一阵酸涩,眼泪争先恐后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皇祖母,不要,虢平不要离开你。” 上官燕婉小的时候很调皮,甚至有些跋扈任性,就像陈皇后说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太后的宠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她已经习惯了太后的宠溺,也想尽孙女的义务,尽全力回报她的爱。 每天多想太后几遍,多来几趟万福宫,可她还没做好送太后走的心理准备,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太后见她突然哭出来,倒是被吓了一跳,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虢平,莫要伤心,哀家只是这么一说,可能是太想念你皇爷爷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皇后和郑佩兰也被她吓到了,一脸呆愣地看着她。 平日里想看到上官燕婉哭,那是比登天还难,今日还真是古怪。 陈琇莹见她哭,想起往日时光,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原本还是欢歌笑语的大殿,立刻变成了哭声的海洋。 太后自以为说错了话,把两个心肝宝贝给弄哭了,心里自责不已,哄了许久,才止住了。 氛围渐好,几个人坐在一处,又聊起了几日后的中秋家宴。 女人跟女人在一起,从来不缺话题,一直到了晚间,才各自离去。 769不像是生完孩子的女尸!(5更) 上京郊外,密林。 上官燕婉从地府回来,知道愫愫还未死,便开始着手重新调查那具女尸。 她带着魅舞和魑离回到密林,打算重新把尸体挖出来。 魅舞不解,“公主,为何又要看一遍?” 上官燕婉想起画皮鬼的一句话,想要辨识一个人,只看皮相是不够的,还要看骨相,或许上次他们忽略了什么。 “我去地府看了生死簿,上面没有愫愫的名字。” 魅舞惊讶地看着她,“公主的意思是,愫愫还没死?” 上官燕婉点点头,看着魑离把之前的那具尸体又挖了出来。 两人走上前,魅舞低头查看已经有些腐烂放女尸。 上官燕婉出声提醒,“看看她的骨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魅舞闻言,开始更细致地往下查看,看到下半身的时候,忽而惊疑了一下。 魑离眉头紧皱,“怎么了?” 魅舞声音凝重,“这具女尸的盆骨很窄,不像是生过孩子。 之前叶大娘不是说,她儿媳妇若是没有消失,现在这日子,不是早该生完孩子了吗? 可这具女尸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孩子,按理说生完孩子,女人的盆骨会变宽变大的。” 魑离想到之前种种,说出自己的猜测。 “愫愫消失之前,不是去了蓬莱观吗,安贵人和百里香灵都是身怀有孕之人,她们死前都被挖去了孩子。 愫愫会不会也被取走了孩子,根本就没生下来?” 魅舞沉思了一下,摇头否认他的想法。 “这次跟前两次不同,若真是剖腹取子,肚里怎会完好无损?连个刀疤都没有。” 上官燕婉听完两人的话,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具女尸根本不是愫愫!” 魑离靠近她,低声问,“那怎么办?公主。”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东北方,“楚景天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开口吗?” 魑离冷嗤一声,“我让魍生看着他呢,最近被折磨的有些惨,神志不清。 或许再过几日,等他彻底撑不住了,就会开口了。 我总觉得像他那种人,面对如此逼问,不可能撑到现在。 除非他想包庇什么人,而且那个人在他心里,地位肯定很重。” 上官燕婉眸光晦涩难明,“你说的没错,那就再等两日,我们先去别的地方。 把这具尸体好好安葬了吧,等查明事情真相,再帮忙找到她的家人。” 魅舞站到她身边,“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上官燕婉眉眼冰冷,“自然是去寻芳阁,我倒是要问问,愫愫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魅舞沉吟一霎,跟着附和。 “是啊,愫愫明明身怀有孕,算算时间,她去寻芳阁的时候,应该正是生孩子的时候。 到底是已经生完孩子,自己跑去那里的,还是被人拐去的?真让人捉摸不透。” 上官燕婉摇摇头,“应该不是被拐去的,若是非她所愿,她发现自己在妓院,不应该想办法逃跑吗? 她居然还去接客,甚至跟楚景天偷偷回了英国公府!怎么看其中都有内情!” 魑离留下埋尸,上官燕婉和魅舞先行离开。 770今晚是花魁的初夜拍卖。(6更) 上京,寻芳阁。 无论时候来,金水河畔都是歌舞升平,难怪男人喜欢这种地方。 只要来了这温柔富贵乡,温香软玉抱在怀,仿佛什么烦恼都没了,有的只是肉欲的享受。 魅舞看着人来人往的寻芳阁,好奇出声。 “公主,我怎么觉得今日的人比往日要多?而且他们脚步匆匆,都在往里面跑,难道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眉眼轻抬,举步朝里行去。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面色平静地走进去,魅舞随便揪了个男人,声音冷寒。 “今晚可是有什么盛会,为何如此热闹?” 那男人四十年纪,挺着个大肚皮,一脸色眯眯的。 被揪住的时候,正要发火,看到两人的样貌,当即愣住了,眼里放精光。 魅舞手上用力,凑近他,压低声音,周身涌动着寒气。 “不想死的话,就撇开你的狗眼!转过你的狗头!说!” 中年男人原本还是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儿,被她一吓,差点尿出来。 身体抖抖索索,哪里还敢多看一眼,听话地撇过头。 “今、今晚是云汐姑娘的初夜拍卖。”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想起上次来时见到的那位花魁娘子,原来竟是她的初夜拍卖。 魅舞这才放下他,又警告地瞪了一眼,这才跟着上官燕婉往楼上去。 整个一楼被围得水泄不通,没有座位的,就站在边上,同样聊的津津有味,二楼的雅间更是一早就被包出去了。 “公子,怎么办?二楼好像没有包间了。” 上官燕婉却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走,嘴角斜斜一勾。 “魅舞,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们给的价码足够高,不管什么时候来,都会有房间的。” 魅舞看她一眼,低下头没说话,只是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两人刚走上二楼,老鸨便扭着腰迎了上来,待看清两人的样貌,简直欣喜若狂。 老鸨一直知道楚景天的不良嗜好,但人家是英国公府的人,就算只是个庶子,也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 再者说,来花楼喝酒的客人,就是为了寻个开心,除了楚景天,有那种癖好的不是一个两个。 若都给轰出去了,她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就算寻芳阁不招待,这金水河畔多的是妓院会拉拢。 与其把金主都赶走,不如让他们更满意,这样才能财源滚滚啊。 最多就是姑娘受点皮肉之苦,好好养一养也就好了,就算死个一两个,她们也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 话是那么说,少一个楚景天,终归是好的,最起码可以省一大笔医药费,姑娘们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所以老鸨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就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般,把她当成了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老鸨能把寻芳阁做成金水河畔第一家,头脑不是一般的精明,而且极有眼力劲。 能轻而易举把英国公府的人扳倒,也没人敢找他算账,足以见得这人的身份有多贵重! 老鸨在心里,早把上官燕婉奉为第一等级的贵宾了。 “哎呦,小公子又来了,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771可还接待过其他客人?(7更) 上官燕婉懒得跟老鸨废话,捂了捂鼻尖,脂粉味太重了,熏的脑子疼。 “我找云汐。” 老鸨一听这话,怔楞一下,片刻后嘴角又勾起讨好的笑意。 “小公子呀,不是我不想让云汐陪你,而是,你看,下面这么多人等着呢。 今日是云汐的初夜拍卖会,她不能单独接客呢。” 上官燕婉却不跟她虚与委蛇,单刀直入。 “放心,我只是问她几句话,问完便走,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老鸨闻言,这才放了心,赶忙亲自在前面领路,把她们送到云汐的房间门口。 “小公子,云汐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不要太久就是,这下面还等着呢。” 上官燕婉点头,径直推开门走进去,魅舞紧随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老鸨站在门外,眼神幽深,一脸的若有所思,待了片刻,才离去。 上官燕婉走进雅间,倒是被雅间的装修惊到了。 小小的雅间,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难得的是设计出彩,进来就是眼前一亮。 心里不觉轻叹一声,不愧是花魁住的雅间,倒是别致。 云汐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铜镜,里面渐渐映出两个人的面容,身形一怔。 “公子,你来了。” 正要站起身,却被上官燕婉拦住了。 “不用在意我,问几句话便走,你且继续化你的妆,一会儿不是还要……” 后面的话没有说,轻咳一声,扭过头。 云汐知她是在体贴自己,不愿提及那个话题,当即苦笑一声。 “公子,不必如此,身在风尘中,早就把一切看淡。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上官燕婉十分欣赏她的性格,对她刮目相看,总觉得云汐内有大智慧,不像是普通的风尘女子。 凝眸打量她几眼,却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只得作罢。 “云汐姑娘,今日来,是想跟你打听些事,关于愫愫,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汐似乎没想到她又是为了愫愫而来,怔过之后,才开口。 “愫愫只来了半个月,然后便被楚公子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上官燕婉早知道这些,也不觉得奇怪,只把心中其他疑问问出。 “愫愫是怎么来寻芳阁的?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怀孕什么的。” 云汐神情忽而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公子真会说笑,这里可是妓院,那个老鸨会要一个怀孕的女人。 愫愫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并未怀孕,只因长得不错,又是自愿卖身,妈妈自然乐意。” 上官燕婉自然也知道,被她这般直白的说,也不觉尴尬,沉吟了一会儿,又问。 “除了楚景天,愫愫可还接待过其他客人?” 云汐一边往面上擦胭脂,一边从铜镜里偷偷看她。 “不知出于何故,楚公子见到愫愫的第一面,便出钱把她包养了,还是长期的那种。 楚公子有些特殊的嗜好,那天你也见到了,楼里的姑娘本就不待见他。 知他包养了愫愫,反而欢欣鼓舞,也不用伺候那难缠又嗜血的主儿了。 倒是没人怀疑为什么,可能是愫愫长得合他口味吧。 说来也怪,楚公子以前每次来,招待他的姑娘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遍体鳞伤。 可愫愫跟了他许多天,却不见一点伤痛,连妈妈都觉得惊奇。 但这种事情,又不能跑去问楚公子,你为何独独对她那么怜惜,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避他都来不及呢,谁还会上赶着找晦气不成。 愫愫被楚公子包养了,妈妈自然不会让她去接待其他客人。 可这里毕竟是妓院,人多口杂,难免会出意外。 有一天,楚公子因为府上有事,那晚没有来,刚好来了个高大挺拔的俊秀公子哥,一眼就看上了愫愫。 妈妈无论怎么说,那公子就是不听,一心只要愫愫陪,连我这花魁都不要。 后来还是愫愫主动站出来,说可以陪那位公子,只要大家不把这事告诉楚公子便是。 再后来,楚公子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件事,气得暴跳如雷,当天便把愫愫带走了。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愫愫了,楚公子也好似人间蒸发一样,好几日都没来。”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又继续问,“那个高大挺拔的公子哥叫什么,你可知?” 云汐凝眸想了想,“那位公子只来过两次,后来就再未出现过。 只听说是从西北来的,还自成是什么侯府的公子,嗯,貌似姓乔,愫愫叫他乔公子。” 一句话好似惊雷,劈在上官燕婉头上,总觉得有什么将要浮出水面。 上官燕婉与魅舞对视一眼,同样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西北来的侯府公子,姓乔,那不就是死去的乔子佩吗?! 772小美人儿,你真是不乖。(1更) 上官燕婉心念直转,愫愫、乔子佩、楚景天,再加上被诬陷杀了人的孙思柔,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总觉得似乎将要清明,却又千丝万缕缠在一处。 如今,愫愫不知所踪,乔子佩已死,楚景天尚未恢复神智,唯一剩下的就是孙思柔了,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些线索。 上官燕婉主意已定,也不再耽搁,转身便要离去。 “多谢云汐姑娘,今日就此别过,魅舞,我们走。” 她朝铜镜里看了一眼,对云汐点点头,就在她迈开脚转身的一刹那,铜镜里的人忽而变成了灰白色。 紧接着,以铜镜为中心,灰白色开始迅速侵袭,原本古色古香的雅间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单调的灰色。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双目瞠大,是天地失色!仙君来了! 她反应极为迅速,却有人比她更迅速,手刚放在腰际,就被一股力量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上官燕婉屏息凝神,只觉四周的灰色如潮水一般,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触碰,看不见的冰凉触感在面上游移。 “小美人儿,你真是不乖。” 沉沉的嗓音伴着低笑在她耳边撩动,偏带着迷惑人心的诱哄。 “本君说过,若是你再坏我的事,便要给你惩罚,你做好准备了吗?” 上官燕婉心跳如鼓,脑子里轰的一声,还未想出逃脱的方法,人便倒了下去。 雅间内一片宁静,唯有香烟袅袅,弥漫室内。 雅间外,哄闹声却越来越大,眼看着拍卖的时辰便到了。 老鸨站在正中,花枝招展地笑开了,声音甜腻腻的。 “各位客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我先代云汐谢过各位爷了。” 下面尽是些色欲熏天的脸,一个个的好似狼一般,盯着正中挂起的红纱,浪笑不已。 “云汐姑娘什么时候出来啊!爷都快等不及了!” 老鸨拿起扇子轻轻扇了几下,状似娇羞地朝下面抛媚眼。 “各位爷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让红梅给大家弹个曲儿,云汐就出来了。” 话音落,下面掌声雷动,纷纷叫好,又是一阵欢呼的浪潮。 上官燕婉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双眼睁开,尚有些迷蒙。 待清醒过来的时候,瞬间警惕地扫向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美人榻上,面上还覆着一层红纱。 四周飘荡着红色帐幔,透过那薄透的纱,依稀可见外面人潮耸动,兴奋地谈笑着。 想到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一颗心都落到了冰窟里,这就是所谓的惩罚吗? 那魔头的话直白易懂,却让他她的心激起一阵剧烈而冗长的瑟缩。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嗡嗡地响,心跳不由加速,想要大声呼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上官燕婉深知,这是被那魔头算计了,如今被拍卖的人不是云汐,而是她! 额头略有薄汗,即便再不想承认,可如今的她就是砧板上的鱼,待人宰割。 真他娘的憋屈! 重生以来,还未遇到过如此令人抓狂的事,堂堂的虢平公主,竟然被摆在妓院里拍卖! 上官燕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义愤填膺的时候,就算是报仇,也要先从这里离开才是!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矫揉造作的声音,仔细一听,正是老鸨! “各位爷,让你们久等了,云汐已经在这儿了,现在开始拍卖,出价最高的,今晚可一亲芳泽,鸳鸯共度哟。” 上官燕婉闻言,顿时五雷轰顶,这才想起看身上的打扮,里面只穿了件艳红色的低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红色轻纱,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侧。 即便只看了一半,也能猜出现在的自己有多撩人! 上官燕婉心头喷发出怒火,恨不能把那魔头乱剑砍死! 双手被绑,巧妙地塞在衣服下,越是挣扎,绳子捆得越紧。 一曲琵琶语,伴着歌喉婉转,如枝上流莺,腔依古调,音出天然,芙蓉泣露香兰笑。 好似湖面泛起的微澜,水面在颤动,清亮而飘忽,随着琵琶声逐渐高亢激越,周围的红色帐幔被徐徐拉开。 刚刚还喧嚣不止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五迷三道的男人们看着红纱后的女人,木雕泥塑般呆呆站着,嘴巴不停地张合,吞咽口水的声音接连起伏。 过了片刻,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呼一声,“妙!实在是妙!” 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掌声,此起彼伏。 上官燕婉看着下方那一双双如饿狼般闪着绿光的眼睛,恨不能把他们全部剐了! 好大的狗胆!再敢多看一眼,定要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老鸨似乎察觉到周身有些凉意,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惊疑,却没有走上前细瞧。 她若是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就算被砍了双腿,也要上前来一看的,可惜那时后悔已经晚了。 773是不是想让我帮你?(2更) 上官燕婉听着外面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叫价,心急如焚,脑子却在不停地转动着,该如此破这一局。 魑离和魅舞到现在都没出现,显然是被埋伏了,既然影卫来不了,那就只能…… 眼里流光一闪,五指并拢,使劲地往下翻,随着薄汗越来越多,五指已经弯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终于碰到了手腕。 “阴阳视界!开!” 上官燕婉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除了还在不停叫嚣拍卖的男人,大厅里又多了许多漆黑的鬼影。 他们或坐,或站,或飘在半空,也看得津津有味,显然生前便是这里的常客。 除了一些男鬼,还有几只女鬼。 有的打扮得极为妖艳,死后仍留恋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愿离去。 有的披头散发,一身是血,周身冒着黑雾,可能是被楚景天那种人玩死的,怨气极深。 上官燕婉扫视一圈,目光如剑,冰冷地射向几只鬼。 期初他们还未发现,慢慢地察觉到她目光的诡异,与她对视之后,吓得屁滚尿流。 几只鬼一哄而散,生怕被她抓去地府投胎,最后还剩下那只一身是血的女鬼。 她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男人的脖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伙伴们都不见了。 女鬼转过头,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当即跳了起来,拔腿就要跑。 可是见她眼神,又有些犹豫,最后鼓起勇气飘到她身旁。 “你、你、你是不是能看到我?肯定是什么厉害的天师吧?看你如今这模样,定是被人设计了吧,一脸的不情愿。” 毕竟生前是在妓院里混的,这些事情看得很透,显然以前也是见过的。 “哎,我若是有你这般美貌,也会有被拍卖的机会吧。 你虽然不愿,但你可知道,这是每个花楼姑娘的梦想,想都想不来的,只有花魁才有拍卖初夜的资格呢。” 上官燕婉:……他娘的,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 女鬼见她目光越发冷冽,身板一颤,赶忙收住了话头。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我要如何做?” 上官燕婉眼珠子左右转,女鬼摸着头,试探着开口。 “你是让我拿着你的东西去找帮手对吗?” 上官燕婉眼睛一亮,这女鬼还挺聪明! 女鬼见她眯起眼睛,便知自己猜对了,还有些沾沾自喜,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其实挺聪明的,就是长得不是很漂亮,只能接待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上官燕婉简直要被她气炸了,眼珠子一瞪。 女鬼吓得瑟瑟发抖,急忙揪了她一根头发,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边拍卖已经进行到高潮,眼看着没人能压下价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出价一千两,成功拍下了花魁初夜。 他搓着一双咸猪手,眼里发着色眯眯的光,朝上首走去。 “美人儿,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话音落,正要伸手去掀开上官燕婉面上的红纱,忽而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 “咣当”两声,寻芳阁的大门被吹开,重重地砸在两边墙上。 所有人都转头朝门口看去,一个个目露惊恐。 774多看一眼,挖掉眼珠子泡酒喝!(3更 大门口走进两大两小四个人,前面的两个姑娘,虽长得不错,但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发着寒光。 左边穿白衣的姑娘肩上扛着把黄金铲子,右边穿黑衣的姑娘手里拎着把铁锤。 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儿,也是苍白着脸,但看起来吃得很圆润,有些像善财童子。 一个手拿金算盘,昂着头,器宇轩昂地迈着步子。 一个手拿鸡腿,走一步啃一口,好像被饿了十多年。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但见那白衣姑娘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前面。 二话不说,手中黄金铲一挥,直接把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拍到几丈开外。 “敢动我姐姐者!杀无赦!” 黑衣姑娘看着男人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身形一晃,已到了近前。 低头看了一下,眼睛都没眨,便把手中大铁锤朝男人的裆部锤去! 两个小孩儿窜上前,围着哀嚎痛哭翻来滚去的男人拍手鼓掌。 “哈哈哈,锤爆他的脑袋!竟敢打主人的主意!” “这肥头大耳的,一身都是肉,做个烤乳猪肯定很好吃!” 众人不约而同头皮发麻,身后发凉,身体僵硬地动弹不得,犹如身处地狱。 这他娘哪里来的砸场子的!好生威猛! 仔细一看,才发现,四人背后都贴着张黄符,这是什么邪教组织的新型标志吗? 没听说最近上京有什么厉害的邪教啊! 众人呆若木鸡,吓得两股战战,安静如鸡,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被一铲子拍死。 白衣姑娘走上前,黄金铲往地上一竖,目露凶光。 “谁再多看一眼,挖掉眼珠子泡酒喝!” 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把眼睛闭上,蜂拥着朝门外跑去,就像是闹饥荒的时候,跑去抢食一般,晚走一步,都悔恨。 他们闭着眼睛,互相推搡,争先恐后,不知踩倒了多少人,一时间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不多时,热热闹闹的大厅清静了下来,只剩下四处躲藏的花楼里的姑娘,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头都不敢露出来。 白衣姑娘淡淡地瞥她们一眼,最后把视线放在老鸨身上。 “谁若是敢动姐姐一根头发丝,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原本跑去通风报信的女鬼正立在门边,闻言,赶紧偷偷把手里的头发丢了。 老鸨吓得瘫坐在地,震碎了一脸的眼泪。 原本好好的花魁初夜拍卖,怎么就变成土匪抢劫了? “你、你是谁?为何要来找云汐?” 白衣姑娘一听这话,瞬时闪到她面前,手中黄金铲作势就要把她的脖子铲断。 “什么云汐!那是我姐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既然你这双眼睛如此没用,不如我帮你铲了去!反正留着也浪费!” 眼看着铲子就要落下,一阵黑雾涌动,所过之处,全部变为灰色。 环顾一周,姑娘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成了灰色。 上官燕婉正看着巳语和酉霜收拾那些色眯眯的男人,寒气又笼了上来,紧接着天地失色! 她想大喊一声,注意安全,却依旧不能出声,心急如焚。 一双看不见的手掐住了巳语的脖子,把她悬在半空。 酉霜想要飞扑而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慢慢地腾挪,不觉咬牙攥紧了手中的五毒流星锤。 元宝和肥球法力低微,早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千钧一发之际,忽而一阵梵唱由远及近,一道道琉璃光芒裹挟着白雾涌动,与黑雾交织在一处。 黑雾与白雾好似在较量一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白雾占据了上风。 白光所过之处,无数光芒洒落而下,交错的光影中,所有实物重新恢复了原有的颜色,万物回春! 上官燕婉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他来了! 巳语从本空中掉落,被酉霜接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魑离和魅舞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正要上前,面前白影一闪,已不见了上官燕婉的踪影。 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话,“好好善后!” 上官燕婉正紧张地盯着缠在一处的黑白雾气,待黑雾终于散去,只觉身上一轻,人已经被打横抱起了。 鼻尖是淡淡的苏合香,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不觉把脑袋往温热的胸膛一蹭,有种从地狱里升天的劫后余生。 之前的强装镇定,忽而土崩瓦解,只想抱住这个怀抱,寻求短暂的温暖。 “现在才知道后怕,是不是有些晚了?” 嗓音清而孤泠,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775你个磨人的小妖精。(4更) 上官燕婉被轻放在床上,先是一愣,继而一骨碌爬起来。 明明才走了几步,感觉连寻芳阁都未离开,环顾一周,不觉睁大了眼睛。 身下是一张黄花梨攒芍药花围拔步床,床边悬着华贵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芍药花。 榻上铺着蚕冰簟,即使隔着衣服坐在上面,也有一丝冰凉渗透皮肤。 屋内四角皆悬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这是哪里? 上官燕婉心中惊疑,匆忙地环顾一周,便把视线放在身前的男人身上了。 待看清他嘴角的一丝血迹,吓得肝胆俱颤,几乎忘记了所有。 “依斐哥哥,你受伤了?” 云依斐抓住她无措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我没事,只是刚刚强行隔空运转万物回春,消耗太多,身体一时受不住。 蓬莱观的那位仙君法力远在我之上,所幸他离得远,才将他暂时击败。” 上官燕婉心疼地无以复加,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眼里泪光点点。 之前那么害怕都没皱一下眉的人,偏生见不得他受伤。 “依斐哥哥,是我不好,应该提高警惕的,不小心着了那魔头的道。” 云依斐波光潋滟的眸子眯起来,轻柔地拉住她的手。 “婉婉,这不是你的错,但我一再跟你说,万不能一个人私自行动,怎么就是记不住?” 上官燕婉就像是被教训的孩子,低着头,不敢惹他生气。 “我不知道这事跟蓬莱观有牵扯,我以为只是单纯的一起事件,没想到越查越复杂。 我答应过你,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绝不会再把自己置于险境。” 一边说着,又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云依斐无奈叹息一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我只是一时心急,一想到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心里便后怕。” 上官燕婉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伸出艳红的舌尖,把他唇角的血迹舔去。 “依斐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云依斐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笑意浅浅,“这段时间你天天往这里跑,竟还问我。” 上官燕婉一愣,继而睁大眼睛,“这里是寻芳阁的雅间!” 云依斐微微点头,嗓音极为优美,好似水银轻轻碰撞,缠绵悱恻。 “身体刚刚消耗太多,恐怕要暂且在这住一晚了。”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住在这里啊,难道…… 上官燕婉看着他,好似一只小狐狸,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依斐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好这一口,哈哈哈。” 云依斐看着面前咯咯笑的女人,潋滟幽深的眼底尽是温柔的宠溺。 他按住她后脑,封住她的笑,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又顺势勾缠住她的小香舌,声音从齿缝中漏出。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逛妓院。” 上官燕婉眼角春意渐浓,眸中波光细碎,迷离着眼看他华美的面容,一时无法思考。 “依斐哥哥,婉婉错了,再不会独自一人来妓院,就算要来,也要带着你一起。” 轻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进耳中,感觉整颗心都被塞满了,云依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眼中满溢着柔情。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776明明是放狗屁的话!(5更) 上京,刑部大牢。 第二天上官嬿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重华宫了,用罢早膳,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刑部大牢。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些线索,岂能因为害怕就放弃,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知道乔子佩不是孙思柔杀的,而乔子佩又跟愫愫扯上了关系,或许真正的杀人凶手跟她有关。 只要问一问孙思柔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就会有些许线索。 上官燕婉赶到刑部大牢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气势汹汹的贺澜铮! “公主殿下,您来的正好,本官正想去找您呢。” 贺澜铮见到上官燕婉,就跟见到了生死大敌一般,客套地行礼问安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逼问。 上官燕婉气势上丝毫不输,心里知道他要问什么,还假装云淡风轻。 “哦,不知贺少卿找本宫何事?” 贺澜铮怒目而视,声音低沉,“公主,为何要把钟小将军和孙小姐的杀人案容后再审? 明明人证物证俱在,这样一拖再拖,实在令人不解!”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他一眼,只把他当做一条疯狗。 “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为何还要来质问本宫?你这是对本宫不满,还是对国师不满?!” 贺澜铮被她一噎,倒吸一口凉气,语气森森。 “公主,本官正是因为对那个理由不解,才会来此问你。 只因为国师大人的一句话,说什么太后千秋节在即,现在提审不合时宜,这是什么狗……这个理由合适吗?” 因为或许激动,脏话差点飚出来。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浅淡一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质疑国师大人吗?你若是有那个本事,便也去当个国师试试! 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在本宫面前瞎吠了!” 上官燕婉说完这话,再也不看他铁青的脸色,径直朝前走去。 贺澜铮站在原地,好似脚下生了根,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狠狠踹了旁边的墙壁一下。 “真他娘的操蛋!明明是放狗屁的话!” 上官燕婉走进大牢里,头上戴着兜帽,捂得严严实实,狱卒看到有人进来,正要上前阻拦。 魑离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狱卒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带路。” 狱卒又战战兢兢地爬起,小跑着在前面带路,一刻也不敢怠慢。 一边走,一边还在想,住在最前面牢房里的两个祖宗怎么还不走!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做狱卒的! 见天儿的来些不能惹的大人物,小心肝都要被吓坏了,还不如赶紧把他们放了呢,也能睡个安稳觉。 自从这俩来了,都当成祖宗供着,怕睡不暖了,吃不饱了,或是出什么意外了,天天提心吊胆。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尽头,毕恭毕敬地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孙思柔刚吃完早饭,正站在边上跟钟良钰聊天,顺便消化食呢。 眼看着一个身穿黑衣,戴着兜帽的小巧身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好大的黑衣男人,一下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激动地大喊大叫。 “姐姐,姐姐!” 777真是好毒的一招啊!(6更) 狱卒走到近前,开锁的时候,差点因为孙思柔的叫喊吓破狗胆。 他娘的,国公府的小姐什么时候成了虢平公主的妹妹了! 手中的锁咣当掉在地上,赶忙跪地趴着,头也不敢抬,装死。 孙思柔见上官燕婉走进来,也不跟钟良钰聊天了,眼里只剩下她一人,典型的有了姐姐忘了师父。 钟良钰看到两人坐在一处说话,心里莫名有股酸意,突然之间,很能理解国师大人的心情了。 以前国师大人看到孙思柔的时候,尤其是她粘着公主的时候,那眼神凉嗖嗖的,恨不能把人丢进河里喂鱼。 当时他还不是很懂,一个大男人为何会如此小气,不就是两人坐在一起聊天么,虽说聊得时间长了点。 可此时此刻,看到满心满眼只有上官燕婉的小徒弟,他悲剧了,深刻地感受到国师曾经的无奈和酸楚。 国师若是在此处看到他的表情,肯定会抚手开怀大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边前一刻还被小徒弟粘着讲故事,下一刻就被小徒弟彻底抛弃的钟小将军正在思考人生,那边上官燕婉已经问起了当天的事。 孙思柔没想到她来是为了这事,还以为只是单纯地来看看她。 那天上官燕婉嘱咐过她,人不是钟良钰杀的,不要急着为他顶罪,她才知道原来杀死乔子佩的另有其人,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可她被当成嫌疑人抓了起来,又不能出去查,只能等上官燕婉的消息,虽然牢里住着也挺舒服,但终归不如家里。 身上还背着杀人的罪责,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心急如焚,如今见到上官燕婉,简直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果然在乎她生死的,除了每天来一趟的林夫人,便是姐姐了。 孙思柔心里满是感激,柔软一片,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决定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 “姐姐,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杀人凶手。” 上官燕婉见她眉头紧蹙,想来利用她的人,或者说弄这个局的人很厉害。 “不要怕,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什么都不要漏。” 孙思柔凝眸想了想,“那天我先是在门口等你,但却见到了师父和师父的姐姐,就在一处说了几句话。 师父的姐姐似乎很喜欢我,还送了我一把匕首,就是那把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匕首。 说了会儿话,丫鬟找过来,说是祖母找我,我便匆忙跑过去了,可到了映月阁,却发现乔子佩站在那里! 丫鬟说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祖母身边的山茶传的话,我心里想着,肯定是乔子佩买通了山茶。 不过,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怕他,便在凉亭跟他说了几句,谁知他竟敢威胁我! 还说什么姑母这次来,是为了跟大哥商量大事,大哥以后还要仰仗着他们家云云。 我一听这话,不对劲啊,他们肯定又在筹谋什么,想要害姐姐,我便甩开他,去找你了。 可谁知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个丫鬟,她手里不知为何端了一大碗水,又好死不死地全泼在我身上了! 没有办法,大哥的婚礼,我若是衣衫不整地过去,肯定会被祖母骂的,只能跑回去换衣服。 可我刚到了屋里,衣服还没换完,就失去知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后仔细想了想,当时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味,可能是有人在香炉里动了手脚!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之前穿到一半的衣服被剥光了,就那样光溜溜地给塞进了被子里!” 778真是好毒的一招啊!(7更) 想到当时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全无,一丝不挂的模样,还有些心有余悸。 孙思柔眼里闪着泪光,却倔强地昂着头,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时真的被吓坏了,六神无主,从小到大也未遇到过这种事,就赶紧检查了一下。 可我上下所有在身上看了个遍,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只能先穿好衣服。 想着拜堂的吉时已到,就匆匆忙忙跑过去了。 半路的时候遇到师父,见他一脸匆忙,好像在找什么。 我当时正紧张的要死,一直在想之前被人扒了衣服的事。 见到他以后,莫名有些心虚,又有点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看他。 许是我的表情太怪异了,看在师父眼里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贺澜铮带走了,才知道乔子佩被杀了,后来的事情,姐姐都知道了。 还有那把匕首,就是趁我昏迷的时候拿走的,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这也是另一个我不敢面对师父的原因。 人家把祖传的宝贝都送给我了,可我还没捂热呢,就被人偷走了,心里觉得十分愧疚。” 上官燕婉听完她的话,心头一颤,布局之人还真是聪明。 先是巧妙地利用了孙思柔害怕以及愧疚的心理,毕竟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扒了衣服丢在床上,哪有不担惊受怕的。 然后故意让钟良钰误会,以为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等到了凉亭,又故意把匕首拿出来,越发让钟良钰肯定了心中猜测,一定是孙思柔杀了人,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准备背锅。 而孙思柔见钟良钰承认杀人,本就心慌意乱,还以为真是他干的,便直接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这样一来,为了保护彼此,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两个人都陷了进去! 真是好毒的一招啊!把人的心理都算准了! 上官燕婉又把整件事情理了一遍,问出其中最为可疑的一点。 “你还记得那个端水泼湿你衣服的丫鬟吗?可是府里的人,还是其他人?” 孙思柔目光一亮,“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之后在牢里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一切的变故都是从我回去换衣服开始的。 把香炉都做了手脚,是料定了我会回去,可以肯定,那丫鬟就是故意往我身上泼水的! 那丫鬟看着有些陌生,不是我们府里的,但我有个特点,就是过目不忘!我见过那个丫鬟! 那次在姐姐的赏花宴上,那丫鬟就站在楚小姐的旁边,肯定是她的贴身婢女没错了!” 楚小姐? 上官燕婉忽而灵台一明,“你是说英国公府的楚雁枫吗?是她的丫鬟拿水泼了你?” 孙思柔坚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她!她肯定以为我认不出她,也记不住她,毕竟之前只见过一面,还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可我就是记性好。” 上官燕婉眼底精光一闪,摸摸她的头。 “好姑娘,你做的很好!你放心,这事很快就会有着落了,姐姐会把你从这里接出去的。” 孙思柔抿唇一笑,有些娇羞,“姐姐最好了,我相信姐姐。” 上官燕婉站起身,又看了看旁边假装在看风景的钟良钰,轻咳一声。 “难得有这么多的时间跟你师父待在一起,好好地学点本事,骑马射箭做不到,可以学习排兵布阵什么的,以后或许就用上了。” 孙思柔一听,当即眉开眼笑。 “我知道了,姐姐,一定谨遵教诲!会好好珍惜这段时间,跟师父学本事的!” 上官燕婉看了钟良钰一眼,那一眼讳莫如深,机会都给你创造好了,不好好珍惜,只能说,活该你单身了。 钟良钰接收到她的眼神,无措地摸摸头,这用意也太明显了吧,转头看到一脸心驰神往的小徒弟,耳朵尖红了。 上官燕婉走出刑部大牢,眸光幽暗,嘴角轻挑。 楚雁枫,楚景天,乔子佩,愫愫,这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为了不打草惊蛇,如今能问的也只剩下楚景天了。 上京郊外,密林。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魍生窜了出来,“公主,你来了。” 上官燕婉下马,走到废弃的宅子门口,“楚景天怎么样了?” 魍生恭敬地回着话,“已经醒了,只是,只是面目有点吓人。” 上官燕婉冷冷一笑,“这就好,他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话音落,走了进去。 楚景天听到开门的声音,吓得缩在墙角,身上的破布已经被他蹭的没有几片了,浑身青紫,一张脸黑的发亮,还有大小不一的肿包,看起来极其可怖。 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经过几天的金枪不倒,整个人已经快要废掉了,以后怕是真要断子绝孙了。 所幸魍生给他丢了一床破被,把人包的只剩一颗黑黢黢的脑袋,生怕污了上官燕婉的眼。 779是谁埋的尸体?!(1更) 楚景天看着上官燕婉走进来,就像是看到了地狱的恶鬼,吓得眼珠子都快不知道怎么转了,嘴里呜呜咽咽。 “我说,我什么都说,女侠要问什么,呜呜呜。” 上官燕婉低头看着他,一手掩住了鼻子。 “早这样配合多好,偏偏要作死!我问你,愫愫在哪儿?” 楚景天过了几天比地狱还地狱的日子,早就吓得胆子都没了,此时听她一问,还有些懵。 “愫愫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天不是已经把她的尸体挖出来了吗?”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魍生上去就是几个连环踢。 楚景天哭爹喊娘,裹着被子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不要再打了,呜呜呜,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那就是愫愫啊。 我找人埋了她的尸体,说是在这废弃的宅子后院井口旁边,那就是她的尸体啊。” 看着缩成一团左右翻滚的楚景天,魑离凑上前来。 “公主,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能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上官燕婉也猜出来了,凝眉思索了一下。 “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是谁埋的尸体?!” 楚景天又被踢了一脚,嘴边流着血,哽咽出声。 “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偷偷找人把她埋得远远的。 正要出院子后门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大姐,我当时很害怕啊,若是让府里人知道我杀了人,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本就是个庶子,不受待见,平时都是缩着尾巴做人的,看到大姐,吓得话都不利索了。 原本想要瞒过去的,还是被发现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姐居然没有把这事捅到祖父那里! 还说,这事若传了出去,对我们英国公府影响不好,我做事不够细致,还是由她来处理好了。 我本就吓得要死,双腿都在抖,自然求之不得,便把尸体交给大姐处置,我跑回院子里了。 后来,我的小厮回来,我问了问埋尸的地点,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上官燕婉突然灵光一闪,“你说的大姐,是楚雁枫吗?” 楚景天点点头,眼神还有些闪躲。 又是楚雁枫! 埋尸的是楚雁枫,设计杀乔子佩的十有八九也跟她脱不开关系! 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从西南回来之后,倒是见过几次楚雁枫,但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也不知怎么回事。 楚景天见她不说话,急忙爬过去,欲抱住她的腿求饶,被魑离一脚踢了出去。 “呜呜呜,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是不是能把我放了,呜呜呜。” 上官燕婉戴上兜帽,转身往外走,冷笑一声。 “放了你?哪有那么容易!你曾经迫害过多少姑娘,做过多少孽,你莫不是都忘了! 先好好地继续反思,待这件案子结了,你若是表现的好,或许我心情一好,就把你放了。” 话音落,人已经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魑离,“找人盯着楚雁枫,她问题最大,任何事情都不要放过,及时向我汇报。” 魑离点头应是,一行人离开密林。 780求你救救雁枫吧。(2更) 幽冥林,阴阳衙门。 上官燕婉还未查出愫愫到底在何处,那边阴阳衙门就来了消息,说是又有人求上门了。 这天一早,上官燕婉便带着秋绮赶往阴阳衙门,刚进了门,巳语就欢快地迎了上来。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那天你就那样走了,我们都很担心。” 元宝举着小算盘跳过来,欢欣鼓舞。 “有国师大人在,主人能出什么事呀,看吧,这不好好的,早就说了,你是杞人忧天。” 话音刚落,只觉周身凉凉的,转头一看,吓得往后一跳,不觉拍着小胸脯。 “酉霜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真的好吓鬼的。” 酉霜虽然有了张脸,但还是很少开口说话,许是当了好几年的哑巴鬼,一时适应不了。 但是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睁开的时候,着实吓人,尤其是在猝不及防看到的时候。 酉霜没有别的爱好,唯一做的事就是,爱妹妹,疼妹妹,保护妹妹!所有敢伤害巳语的人或者鬼,都不会放过! 上官燕婉瞥了元宝一眼,摸摸巳语的头,“我没事,莫要担心,今天是谁来了,是叶大娘吗?” 巳语一边揽着她往里走,一边摇头。 “不是呢,看穿着像是上京城的贵公子,就是面色有些难看,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长得也挺周正,但是跟魑离大哥比起来,还是差好多。” 说到后面一句,偷偷转头看魑离一眼,抛了个媚眼。 魑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巳语伤心地扭过头,脑袋戳在上官燕婉身侧蹭了蹭。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抬脚进了大厅的门,便迅速收敛了笑容。 看到坐在那里的男人时,有些讶异,竟然是个熟人! 赵承弼听到脚步声,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几个戴面具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之人个子小巧,通身的气质却很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急忙站起身,迎上去行礼,虽是第一次来阴阳衙门,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恐惧。 “鬼判官大人。” 上官燕婉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确实没有多么害怕的表情,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赵承弼是楚雁枫的情郎,上一世的时候,两人的亲事可是轰动了整个上京。 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状元郎娶了名门娇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津津乐道。 看来他这次来,是为了楚雁枫。 上官燕婉心里主意已定,收回视线,落座之后朝他摆摆手。 “坐吧。” 赵承弼却没有坐下,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鬼判官大人,求你救救雁枫吧,若是能救她,别说是一年两年,十年的寿命我都愿意交换。” 上官燕婉最近正为楚雁枫的事情烦恼可让人跟了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偏巧他在这时候找上了门。 她把心底隐隐的欣喜掩藏,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781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3更) 赵承弼根本不敢抬头看上官燕婉,只跪在那里,声音低沉沙哑。 “我和雁枫自小便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在一年前,便私定终身。 只要等我来年春闱高中,便上门提亲,娶她做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是一个月前,突然出了变故,雁枫也不知怎么回事,变得很陌生。 我记得第一次发现她有古怪的时候,她竟然认不出我,还问我是谁! 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忙着春闱考试,我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她了,她定是恼了我,才会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慢慢地我发现她真是变得很陌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对我更是不冷不热! 我越来越发现,如此冷漠的雁枫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为此苦恼了好久。 几天前,我在跟友人喝酒的时候,有人提起了阴阳衙门,还说了一则趣事。 说是郊外县城有户人家的儿子去山里打猎,回来的时候性情大变,以前忠厚老实的一个人,却变得十分暴力,甚至还打骂家里的老人。 两个老人没有办法,日日忍受儿子的暴打,找上了阴阳衙门,当晚,有人去了他们家,把他们的儿子暴打一顿,结果,那个儿子就好了! 说是什么被山里的野鬼附身了,打出去就好了! 其他人听完这故事,都觉得是胡扯,可我却上了心,我感觉雁枫也是被附身了,否则为何会变成那样! 所以我便多方打听,找到了这里,只希望鬼判官大人能帮我救救雁枫!” 说到这里,又磕了个响头。 上官燕婉转头看向一旁的巳语,见她笑嘻嘻地昂首挺胸,一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骄傲样子。 她无奈摇摇头,这才看向赵承弼,其实不光是他,她也在怀疑楚雁枫出了问题,只是目前还未找到她的破绽而已。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事情有了进展,自会找人告诉你。” 赵承弼原本双目无神,此时却重新焕发了光彩,重重地叩了一头,爬起来走了。 魑离靠近上官燕婉,问道:“公主,要不要把楚雁枫抓起来,审讯一番?” 上官燕婉摇摇头,“不用,现在不要打草惊蛇,再观察一段时间,只要她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了,宫里要办团圆宴,这两日我肯定分身乏术,你们几个多留意些。 魍生继续看着楚景天,魅舞跟着楚雁枫,至于双翼飞蛇他们,照旧留在宫里。 中秋家宴,所有皇室成员都会出席,就怕到时候鬼将军又来捣乱,不能放松警惕。 太子哥哥和六皇兄已经将皇宫内外布置妥当,国师也帮忙画了许多符,贴在了大殿四周。 可如今又多了个来意不明,却分明带着敌意的蓬莱观,来去无踪,行踪诡异,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总之,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先把这事放一放,等中秋家宴过后,再继续追查。” 魑离点点头,跟着她离去。 782想不想把那些蠢货都杀死?(4更) 两天时间眨眼即过,中秋节到了。 天不亮,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便忙得脚不沾地,收拾大殿,摆放盘子碗碟,还要放上新鲜的瓜果梨桃。 御膳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准备多人份的御膳,还要亲自做月饼,除了万岁爷,各宫娘娘的口味不一,都要一并给备好。 宝华殿外面已经挂起了红灯,一排排的迎风招展,张扬着节日的喜庆。 不远处的教坊司也正忙碌着,今晚要在御前表演,那是丝毫差错都不能出了,否则极有可能会掉脑袋。 一群身穿粉色长裙的舞姬还在做最后的排练,一个个紧张挂在脸上,却互相鼓励着。 领舞的女人与他人不同,衣服的颜色稍稍重一些,许是压力最大,因其中一人又出现失误,她的突然情绪激动,狠狠地骂了那丫头一顿。 看着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实在心烦意乱,衣袖一挥,准备出去走走。 “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再接着练!” 一个女人走上前,想劝一劝她,毕竟晚上就要御前表演了,时间来不及。 “红袖姐姐,你莫要生气,大家也都是心急,又怕出事,才会忙中出错。” 红袖却没有理她,甩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你们先练着,莫要管我,吹吹风冷静一下,马上就回来。” 红袖走出教坊司,沿着小路走进一片竹林,一个人骂骂咧咧的。 “一个个笨的要死!都教过她们多少次了!还能出错!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选入宫的!蠢笨如猪!” 她正揪着几片竹叶,往地上丢,耳边忽而响起阴森森的声音。 “想不想把那些蠢货都杀死?” 红袖吓得身体一颤,恍惚以为出现错觉了,左右环顾一周,却未看到任何影子,赶紧拍了拍胸脯。 “一定是最近排练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 自言自语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面前的竹林忽而剧烈地晃动起来。 “你不是要把那些蠢货都杀死吗?我可以帮你。” 红袖再次听到阴森的声音,吓得眼泪飙出来,拔腿就往竹林外跑。 可是跑着跑着便发现,似乎迷路了,搞了半天,一直在原地转圈! 红袖吓得肝胆俱颤,眼泪好似决堤的水,哗啦啦往下流,却梗着脖子,嘶吼出声。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这样对我?!快点放我出去!” 竹林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在她吼完的一刹那,耳边再次响起声音,却不是说话声,而是咖嚓声。 周身的竹子忽而齐刷刷地断裂,截口整洁,倾斜向上,就像是被刀齐齐削断。 红袖肝胆俱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急忙后退一步,却跌倒在地,泪花点点。 眼看着断裂的竹子带着锋利的尖,朝自己疯狂地飞射过来,眼珠暴突,恐惧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 “不要!”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吼叫,无数的断竹从四面八方插进她的身体,溅起一蓬蓬血雨,染红了身下的竹叶。 783这个女人太邪门!(5更) 皇宫,宝华殿。 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 月如银盘,皇宫内的中秋家宴设在宝华殿。 元康帝坐在上首,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嘴角噙着笑。 自从知道太子妃怀了嫡长孙,他每天都很开心,巴望着赶紧到生产的那一日,好抱一抱孙子,那样也能走的安心了。 太后和陈皇后坐在他两侧,见他红光满面,也就放了心。 太后身侧便是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然后是太子夫妇,景王夫妇,魏国公夫妇。 云依斐地位崇高,按理,当坐在元康帝旁边的,但他坚持要坐在下首,谁也拿他没办法。 上官燕婉偷偷瞥他一眼,眸底却藏着笑,小手放在桌下,被他温热的掌心包着。 太后假装什么都未看到,只无奈地嗔她一眼,真是女大当嫁,心都飞了。 上官泽沐小心地护着郑佩兰,生怕她有任何闪失,不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要自己试过之后再给她,这般荣宠,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享受到的。 郑佩兰知道他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是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操劳,为自己担惊受怕,那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温柔的能化出水来。 上官燕婉已经把安贵人以及百里香灵的事情告诉上官泽沐了,所以他才会格外小心。 至于上官泽辰和陈琇莹,两人坐在一起,也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可见婚后生活甜如蜜。 与上官泽沐两兄弟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刚刚成亲的魏国公和上官燕飞这对夫妻了。 人家都是相公对妻子百般呵护疼宠,到了他们这里,却成了妻子对相公照顾有佳。 上官燕飞本就不是善于当众做戏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对孙启晏好,是因为满心喜欢,就算别人看不惯,也不会在乎,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蒋贵妃坐在对面,紧挨着陈皇后,眼角余光一直偷偷瞥着自己女儿。 见她忙里忙外,一会儿给驸马倒水,一会儿给驸马夹菜,简直比丫鬟小厮还勤快。 再看看其他两对夫妻,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真是岂有此理! 凭什么自己的宝贝女儿,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金枝玉叶,现在却要伺候男人?! 蒋贵妃越想越气,眼里差点喷出火来,可对面的两人却恍若未觉。 一个是假装没看到她威胁与警告的眼神,一个是忙于讨好夫君,忙得手不得空的二愣子。 除了蒋贵妃能杀死人的愤怒目光,对面还有一束灼热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 上官燕飞察觉到那幽冷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只捕捉到匆忙低头的上官燕岚。 她嘴角冷冷一勾,眼里暗光一闪,越发殷勤地照顾起孙启晏来。 整个大殿看似歌舞升平,祥和融洽,实则暗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蒋贵妃及其他嫔妃,以及公主皇子坐在右侧,各怀心思。 待上完了所有的菜品,晚上的重头戏才开始,歌舞表演,教司坊特地为中秋家宴排的一出舞蹈。 两排身穿粉色衣裙的年龄少女有序走上来,为首领舞之人衣服颜色稍重一些,打扮的也更出众些,正是红袖。 最引人注目的是,红袖的脖子里还系了一根红色丝带,与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自她进了门,上官燕婉的目光便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身上,眉头紧皱。 她偷偷地靠近云依斐,压低了声音。 “依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领舞的女人有些,嗯,总觉得阴森森的。”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同样蹙了起来。 “婉婉说的没错,她确实有问题,身上阴气太重,不像是正常人。” 难道是被附身了?可为何看不到鬼影?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饭也不吃了,只一门心思地盯着红袖,生怕她前一刻还在跳舞,下一刻便会化作厉鬼! 同样死死盯着红袖的还有上官泽浩,他一向对女人来者不拒,尤其喜欢腰细腿长波涛汹涌的美人儿。 红袖身条极纤瘦,尤其是那杨柳腰,仿佛一只手便能握住。 上官泽浩看着看着,眼前恍惚浮现一个人的面容,同样是腰细如柳,让人看了只想狠狠地按在身下,使劲揉几下,可惜至今还没得手。 正想着,忽而面前一条水袖飘过,带着淡淡的香,他回过神来,恰好与红袖对视一眼。 原本看得身体火热,下半身蠢蠢欲动,可看到那领舞的眼睛后,身体突然一凉,后背窜上酥麻,却不是爽的,而是吓的。 红袖的眼神太冷了,漆黑如墨,却透着冰雪的寒凉,让人看了,浑身都凉透! 上官泽浩心里升腾起的热气,瞬间消散,不禁并起了双腿,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个女人太邪门!冷则冷,还透着毒,就像是被毒蛇盯着,浑身都不舒服! 784何方妖孽,敢来皇家大殿捣乱!(6更 宝华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伴舞的曲子从高亢到低沉,渐渐接近尾声,一行人也越舞越快,看着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红袖手拿红绫,快速地转着圈,一个跳转,一个回眸,都挽起柔美风姿。 上官燕婉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稍有端倪,便会提剑而上,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元康帝。 云依斐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殿正中,神情警惕。 其他人倒是看得入迷,尤其是到了高潮处,越发引人入胜,迷醉其中。 春幽站在上官燕婉身后不远处,正看着殿前舞蹈,忽而身体颤了一下。 秋绮察觉到她的轻颤,心下惊疑,“春幽,你没事吧?” 夏冰也拉住春幽的手,止不住地担忧,“春幽姐姐,你脸色好难看啊,要不要先去后殿休息一下?” 春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因为千秋节的事,有些劳累,没事的。” 这边三人小声议论着,乐声已接近结尾。 红袖转完最后一圈,踩着鼓点,忽而眸光一厉,漆黑的眼珠变得血红,手中红绫朝周围的舞女击去。 “砰砰”几声,其他舞女收势不及,全部扑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地砖忽而变得冰冷刺骨,有黑气从里面涌出,直透肌肤! 上官燕婉早有防备,转头匆忙交代两句,便朝红袖飞了过去,银鳞乍然挥出,银光泄地。 “依斐哥哥,你带着大家撤离!” 话音落,人已经到了红袖面前。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皇家大殿捣乱!” 红袖双目赤红,手中红绫极速如风,也不回她的话,只迎了上来,两人迅速斗在一处。 原还是歌舞升平,欢乐祥和,众人吃着点心,饮着桂花酒,看着歌舞,突然之间,却变得阴风阵阵,被击倒在地的几个舞女全部爬了起来! 她们脸色青黑,眼睛赤红,手脚僵硬地动着,张牙舞爪地扑向两边的人。 “啊啊啊啊!有鬼啊!” 皇家众人吓的脸色煞白,有些胆小的妃子和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早就尖叫起来,一时间整个大殿乱成一团。 上官泽沐因为之前上官燕婉便提醒过他,所以见到这阵仗,并未过于慌乱,朝着大殿外冷喝一声。 “御林军!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他护着战战兢兢的郑佩兰,生怕她被邪灵入体,小心嘱咐。 “兰儿莫怕,一会儿跟着六皇弟他们一起出去,你留着这里太危险了。” 郑佩兰眼里泪花闪闪,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不住地摇头。 “太子,我要跟你一起。” 上官泽沐摸了摸她的发,一脸的不赞同。 “兰儿乖,我不会有事的,你留在这里,我反而会分心。” 说罢,朝鹦鹉和喜鹊看了一眼,两人立刻架着一脸泪痕的郑佩兰往外走。 上官泽沐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官泽辰,低声吩咐。 “六皇弟,你护送大家先出去!这里不安全,由我来善后!” 上官泽辰怀里搂着陈琇莹,原本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乱做一团的大殿,眸光一闪,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皇兄,你注意安全。” 言罢,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往外走,刚行至大门边,只听“轰”的一声,门被阖上了! 上官泽辰将陈琇莹等人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大门。 但见黑雾从门缝里不断涌出,慢慢幻化出面目狰狞的人形。 为首之人正是鬼将军!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厉鬼,背生双翼,悬在半空! 一些胆小的妃子直接白眼一翻晕过去了,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年纪小的皇子和公主更是吓得哇哇大叫,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有些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哭晕过去。 785美人儿,为何总是跟我作对!(7更) 淑妃一早便知道上官燕婉能见鬼,可她却从未亲眼见过,此时突然看到几只厉鬼,不禁心头一跳,紧紧地揽住了五公主。 看着身边哭爹喊娘的妃子们,勉强维持镇定,低喝一声。 “大家不要慌,听景王殿下安排。” 上官泽辰手中拿着长剑,剑柄上早已被云依斐加了一道符文,倒是可以砍到厉鬼,只是没想到一次会来那么多,还都是厉鬼! 正自担忧如何把人带出去,面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云依斐悬空而立,一袭月白织锦长袍,广袖博带,墨玉发簪,银发如瀑。 只是看着那身影,都觉得心安,众人小声地喊着“国师大人救命啊”。 云依斐身后跟着魑离和魅舞,手一指,声音清寒。 “鬼将军交给我,两个夜叉你们来对付。” 魑离和魅舞点了下头,身形快若闪电,已经朝两个夜叉袭了过去。 云依斐周身笼着寒气,冷冷的眉眼看向鬼将军,语气里满是森然。 “你倒是活得久,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鬼将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天大笑几声。 “小国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云依斐衣袖轻轻挥动,手腕一翻,指尖多了一支笔。 “是不是大言不惭,试过便知!” 鬼将军看到他手上的法器时,眸光一凛。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血魂笔竟然在你手上!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血魂笔,似笔非笔,无锋而利,无刃无锋,平平若齿,无锋胜有锋。 外表看似普通,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通体漆黑如墨,随着他指尖轻点,瞬间暴长。 云依斐不再跟他废话,血魂笔在虚空中不停地勾画,金色的符咒闪现,朝着鬼将军周身缠绕而去! 趁着鬼将军挥手来挡的间隙,身形一闪,长袖一挥,把大殿的门推开了。 “景王殿下,你带他们速速离开!” 上官泽辰愣过之后,迅速回神,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奔涌而出。 却说另一边,上官燕婉被红袖缠住,眼角余光瞥到上官泽沐,大声呼喊。 “太子哥哥,你带御林军护送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迅速离开!这里有我和国师呢!” 上官泽沐带着御林军,已把元康帝几人护在正中间。 “虢平,你多多小心,我这就带父皇他们离开!” 上官燕婉朝他点头,却还有些不放心,又看向秋绮几个。 “秋绮,你们三个也跟着一起,保护好父皇他们。” 秋绮手里捏着黄符,警惕地盯着四周,闻言点头,朝元康帝等人快步行去。 上官燕婉安排好一切,眼看着其他妃子和皇子公主已经撤离,上官泽沐也护住了元康帝,这才专心对付红袖。 手腕一翻,阴阳玄冥剑抽出,对着红袖面门砍下。 “大胆小鬼,今天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 红袖桀桀一笑,闪身避开她的攻击,红绫往地上一击,霎时又有黑雾从金砖地下涌出! 奇形怪状的鬼,好似潮水一般,从金砖地下钻出来,周身带着阴凉的冷气。 有的舌头拉出老长一条,好像拖把一般,在地上滑行。 有的头破血流,腿少了一条,走过之处,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它们身贴着身,头挨着头,慢吞吞地爬动着,骷髅手脚咯吱作响,哀嚎声分外刺耳。 迅速将上官燕婉围在中间,一个个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眼看着小鬼越来越多,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指尖点在手腕上。 原本还分散在皇宫各处的几只收到她的召唤,迅速出现。 双翼飞蛇看了看周围大殿,兴奋地双眼放光,催命拦云幡一晃,磨刀霍霍向小鬼。 “自从有了法器,还一直无用武之地,今天终于可以试试了!” 其他几只也兴奋地好似打了鸡血,朝着那些小鬼飞舞而去。 金灭地手里拿着忘川烈焰叉,好像叉鱼一般,一叉一个准,把小鬼弄得肠穿肚烂,哭爹喊娘。 “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黄黑红顶着一张黑脸,手持双翅玲珑剪,一剪刀下去,就滚出一个骷髅头。 “他娘的!赶来皇宫闹事!弄不死你们!” 夜鬼猫也不甘落后,随着身形急闪,勾魂袖剑飞舞似闪电,快速地在小鬼胸膛穿过,留下几道深深的痕。 “敢来找主人的麻烦,不要怪老头子不客气!要让你们有鬼命来,没鬼命走!” 小鬼们被双翼飞蛇几只所伤,哀嚎不断,眼珠子、断胳膊断腿绷得到处都是,在地上滚啊滚。 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爬在地上寻找被砍飞的残肢断臂。 红袖眼看着召唤出来的小鬼被揍得鬼哭狼嚎,气得火冒三丈,手中红绫攻击得越发迅疾! 一个闪身,躲过了上官燕婉雷霆一击,反而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臂膀,第一次开了口。 “小美人儿,你总是跟我作对,今日便给你点教训。” 不是女儿声,分明就是那个魔头的声音!红袖被魔头控制了! ------题外话------ 好基友作品入围潇湘书院玄幻征文大赛啦,看书的宝贝儿们动动手指,首页活动点进去,C组《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点赞啊~ 每天点赞的,留言,有奖,么么哒~ 786母后,你不要丢下我!(1更) 上官燕婉后背一凉,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感到了一阵惶恐,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红袖将她放开,勾唇一笑,眼底涌动着黑雾。 上官燕婉顺着她阴森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原本护在元康帝周身的春幽眼睛血红一片,突然拔出一个御林军腰间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朝元康帝砍去! 她目眦欲裂,惊叫出声,“春幽!不要!” 上官燕婉身形急闪,却被身后的红绫缠住了纤腰,狠狠往后一拽,摔在地上! 上官泽沐听到声音,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却还是晚了,眼里被染得血红一片,一篷猩红的血雨喷洒而出。 “皇祖母!” 陈皇后离得最近,被溅了一脸的血,原本被吓得腿软脚软,此时却暴发出一股力气,直直地抱住了太后的身体。 元康帝一脸惊愣,看着太后扑到自己身前,又看着她被长刀捅出汩汩鲜血,整个人都傻了,手足无措。 他跟陈皇后一左一右架着太后,身体抖索筛糠,只觉五雷轰顶,大喊出声。 “母后!母后!” 春幽手中的长刀还捅在太后身前,一脸一身的血,那温热的血从她脸颊上滑落,血红的眼有片刻清明。 她吓得惊叫出声,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却在转瞬间被黑雾包裹! 春幽额头青筋乱跳,有一只眼睛正在迅速变红,一黑一红两只眸子,好似有什么在体内挣扎斗争!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而又握住太后身前的长刀,拔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胸前捅去。 一切不过是转瞬间,上官泽沐惊愣不已,陈皇后和元康帝抱着浑身是血的太后瘫倒在地。 太后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音都发不出。 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只把手抬了起来,在陈皇后的脸上轻轻一摸,留下一道深红的血印。 陈皇后早已哭成泪人,“母后,母后,你不要丢下我!母后!” 太后眼珠动了动,又看向元康帝,同样摸了摸他的脸,却仿佛被抽尽了最后的力气,染血的手耷拉下来,再无一丝生气。 元康帝当即拉住她垂下的手,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母后!母后!不要!” 元康帝身体本就虚弱,经此大喜大悲,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陈皇后从小到大还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场面,先是见到些吓人的厉鬼,紧接着又亲眼目睹了太后和春幽的死,现在见元康帝也晕倒在眼前,整个人都崩溃了,白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了。 身旁的丫鬟、太监、嬷嬷乱做一团,呼天抢地。 上官泽沐眼睁睁地看着太后挡在元康帝身前,浑身是血地倒了下去,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丢在了油锅里,痛得无法呼吸。 身体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他摸摸太后冰冷的手,又摸摸陈皇后和元康帝的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父皇!母后!皇祖母!” 787蠢货!你往哪里跑!(2更) 春幽的尸体被反应过来的御林军拖到了一边,胸口一个大洞,不停地涌出鲜血。 面对突然的剧变,夏冰和秋绮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后和春幽已经先后捅了刀,吓得瘫软在地。 此时春幽被拖了出来,浑身是血,染红了金砖地。 夏冰抓着她的手,眼泪决堤,哭到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春幽姐姐,你不要死!春幽姐姐!你不要死,呜呜呜……” 秋绮六神无主,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她试图按住春幽身前的大洞,双手沾满了血,却依旧于事无补。 春幽双眼的血红慢慢退去,再次恢复清明,她艰难地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鲜血不停地往外涌。 虽然听不到她说话,上官燕婉却从她悲伤又愧疚的眼睛里读懂了。 她说,公主,对不起。 上官燕婉目眦欲裂,像是困兽,眼睛被大殿的血染红了,满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啊啊啊!皇祖母!春幽!” 几天前,太后还拉着她的手说说笑笑,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早上出门的时候,春幽还帮她梳了妆,叮嘱她穿上斗篷,莫要着凉了,可此时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燕婉恍惚想起冬音死的时候,也是躺在一片血泊中,也对她说了一句,“公主,对不起”。 如今场景重现,何其痛苦。 上官燕婉赤红着目,手上用力,额头青筋暴起,挣脱红绫的束缚,举着阴阳玄冥剑,朝着红袖脖子狠狠一划! 一颗头颅飞了出去,红袖的身体慢慢倒在地上,又迅速化作飞烟,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美人儿,你可真狠心。” 大殿里突生的变故,吓坏了众人,哪里还敢多待一刻,全部朝门口涌去。 孙启晏听到帝后的喊声,身形一怔,慢慢地转过头,脚步顿住。 他原本端坐在位子上,变故陡生时,先是怔愣,继而不可置信地看向大殿门口。 当他无意间与鬼将军对视的时候,心神一震,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孙启晏怔怔地坐在那里,恍惚想起成亲那夜在映月阁发生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陷在梦魇之中,因为上官燕飞的到来,而脱离了梦境,可耳边却响起了沁凉的声音。 “既然你如今已经是上官家的驸马了,不防好好巴结巴结皇帝,好让皇家之人对你改观,以此掩盖你的野心,我会为你制造机会的,到时候可要牢牢抓住!” 那时候,孙启晏还不知那话是什么意思,可如今猝不及防间竟见到了一直在他梦里徘徊的厉鬼! 那个正跟云依斐缠斗在一处的,不就是他梦中的人么!一只厉鬼! 孙启晏心神不稳,被上官燕飞拉住了袖子,给晃回了神。 “驸马!大殿的门被国师打开了,咱们快走吧!你发什么呆啊!” 孙启晏心里百转千回,心念直转,被上官燕飞拉着袖子,跟着众人往殿外走。 眼看着就要踏出殿门,眼前黑影一闪,凉风沁脖,耳边有声音响起。 “蠢货!那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抓住!往哪里跑!” 788驸马,你没事吧?(3更) 孙启晏心神俱震,扭过头朝大殿里看去。 上官燕婉已经杀红了眼,一剑下去就是好几只鬼被串到一起,哀嚎几声,便灰飞烟灭了。 云依斐被鬼将军缠住,脱不开身,两只夜叉攻击着魑离和魅舞,整个大殿乱做一团。 上官泽沐抱着浑身染血的太后,赵德胜背着昏迷不醒的元康帝,还有两个丫鬟架着陈皇后,在御林军的护卫下,正朝门口又来。 眼看着将要行至近前,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黑影,朝着赵德胜背后的元康帝缠去! “就是现在!蠢货!你还愣着做什么!” 一阵阴风钻进孙启晏的脖子,带起冰凉的酥麻,他身体一颤,灵台一明,甩开上官燕飞,扑了上去! “小心!” 上官燕飞肝胆俱颤,眼睁睁看着他飞扑而上,挡在元康帝背后,一个黑影撞到他身上,孙启晏身形一晃,喷出一口血! “驸马!” 上官燕飞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跑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驸马,你没事吧?” 又是突然的变故,上官泽沐抱着太后转过身看他一眼,眸光幽深,看不出喜怒。 孙启晏强撑着站直身体,朝他们挥挥手,“我没事,你们快走!他们是想袭击陛下,不能待在这里!” 上官泽沐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搞哪一出,也没时间思考,但他替元康帝挡了一下却是真,心里升起一丝感激,朝他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奔出了大殿。 上官燕飞心疼地看着他,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驸马,你真的没事吗?” 孙启晏慢慢地将嘴角的血擦去,拉着她朝外走去,眼角余光却看向了鬼将军,眉头紧皱。 “没事,赶紧离开这里吧。” 上官燕飞使劲点点头,跟着他匆忙离去,并未发现他异样的眼神。 转眼间,只剩下上官燕婉几个,随着她的暴怒,大殿里的小鬼被她砍的差不多了。 双翼飞蛇几个见她如此,吓得小身板直颤,赶忙去帮魅舞和魑离对付两只夜叉了。 娘啊,主人简直比厉鬼还吓人呀。 云依斐听到上官燕婉的嘶吼声,眉头紧皱,越发没耐心对付鬼将军。 当即把手中血魂笔挥舞如风,接连不断的符文凭空而出,串成金色的线,丝丝缕缕,将鬼将军牢牢包裹在正中! 他身形一闪,已到了上官燕婉身侧,双袖一挥,将残余的几只小鬼甩在地上,抱住她的腰,声音轻软。 “婉婉,婉婉。” 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想要把她从癔症中叫醒。 上官燕婉先后历经太后和春幽的死,有些走火入魔了,杀鬼杀到停不下来。 云依斐抱住她的时候,她才恍惚恢复一些清明,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依斐哥哥,皇祖母死了。” 鬼将军看到云依斐离开,眸光一闪,拿出九幽邪骨剑,周身狠狠一劈,身形闪出,大喊一声。 “撤!” 话音落,已化作一缕黑雾,消失不见。 地形夜叉和空行夜叉对视一眼,也欲抽身离去,却被魑离在后背砍了一刀。 他却借机身形后闪,翅膀猛然煽动,大殿里阴风阵阵,完全睁不开眼! 789依斐哥哥,皇祖母死了。(4更) 眼看着鬼将军一行作势欲逃,魅舞眸光一冷,抽魂链甩向空行夜叉,却被一股大力挣脱,身形往后退了几步,喉头一甜,被她咽了下去。 双翼飞蛇几只被飓风吹得睁不开眼,刚把眼闭上,再睁开时,却不见了两只夜叉的踪影,气得咬牙切齿,头上群蛇狂舞。 “真他娘逃得快!” 黄黑红把身上不存在的灰拍了拍,摇摇头,手中奈何刀晃了晃。 “长了两只翅膀就是不一样,你看,逃得多快呀,我也想要一对翅膀,下次见到画皮鬼,问问他,能不能帮忙画两只翅膀出来。” 金灭地气得在原地跳脚,手中忘川烈焰叉挥舞不停。 “要不是他们跑得快,非要把他们的翅膀给砍掉!哈哈哈哈!” 鬼将军走后,原本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小鬼全部瑟缩着想要爬回地底,却被眼疾手快的黄黑红几只揍散了架。 “大胆狗贼!居然敢来皇宫兴风作浪!真是不想做鬼了!” 赵日天手里拎着奈何刀,看着几只凶残的模样,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 “啧啧啧,真是有辱斯文啊,怎么能如此残暴呢。” 正说着,一只奇丑无比的恶鬼窜到他脚下,身体远比脑子快,手起刀落,直接把那鬼劈成两半。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生若是不杀你,你就要吃了小生,哎。” 夜鬼猫鬼魅般窜出来,一把揪住想要逃跑的小鬼,手一划,袖剑飞出,鬼脑袋便咕噜噜滚了下来。 “老头子多年不曾动用武力,没想到还是老当益壮啊!” 双翼飞蛇提着一只鬼的脚踝,狠命地往四周抽去,表情十分凶悍。 可怜那鬼长了那么大的块头,拎在他手里,却好似可怜的小绵羊,被甩得啪啪直响。 剩下几只没来得及逃跑的小鬼全部狠狠地摔在墙上和地上,叫得那叫一个凄厉。 这边双翼飞蛇几只杀得欢快,那边上官燕婉悲痛得无以复加。 她把头搁在云依斐身前,一丝呜咽溢出嘴角,痛不欲生。 “依斐哥哥,皇祖母死了。” 云依斐只觉滚烫的泪珠浸透到衣服里,灼痛了他的心。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眉头紧蹙,黯然神伤。 “婉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你皇祖母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一句话好似惊雷,劈醒了她,上官燕婉恍惚想起之前在地府上官旭说的一席话,难道…… 她抬头,眼里还晕着泪花,定定地看向他。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皇祖母她……” 说到后面,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哽咽难言。 云依斐将她散乱的发丝绕到耳后,语声轻柔。 “婉婉,我虽然可以窥伺天机,却只是一部分,且不能轻易透露。 我算出太后大限将至,却不知到底是哪一天,更不知会是这样的方式离开。” 上官燕婉涕泪横流,脸颊瘦弱苍白,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忽而想到什么,猛然站了起来。 “依斐哥哥,我要去看看皇祖母,或许她的魂魄还没有离开,我要在祖母走之前,再看她几眼,再跟她说说话。” 云依斐站起身,坚定地拉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790生死由命,富贵在天。(5更) 上官燕婉刚迈出一步,又转过身,走到春幽身前。 秋绮和夏冰早已哭成了泪人,“公主,公主,春幽姐姐死了,怎么办?呜呜呜……” 上官燕婉伸出手,满目悲伤弥漫,咬了咬红唇,从袖子里翻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她脸上的血迹擦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闭了闭眼,声音悲凉,“把她好生安葬了吧。”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云依斐看着她悲伤的小脸,只觉一阵寒凉钻进心肺里,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笼在怀里。 夏冰抬起头,看着上官燕婉的背影,眼泪滑落。 “秋绮,春幽为何一定要自杀呢?她可以等公主来救她啊。” 秋绮擦了擦眼角的泪,捏起那块帕子,继续擦拭着春幽脸上的血。 “春幽杀死了太后,你觉得她还能活吗?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而且那时她被厉鬼控制,身不由己,若不自杀,可能还会对皇上动手! 若真是如此,诛九族的罪都不够她受的,她怎么忍心。” 夏冰哭的一颤一颤,“可是,可是那不是春幽姐姐的错啊,她只是被厉鬼控制了。” 秋绮幽幽叹息一声,“不是她的错,不是陛下的错,更不是太后的错。 可她杀了太后是事实,毕竟犯了重罪,就算公主不怨春幽,可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死去的皇祖母,心里该是何等刊心刻骨的痛。 春幽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自杀的吧,她没法面对公主,也不愿连累了家人。 倘若是我,处在那样的境地,我也会把刀捅进自己身体里的,宁愿跟厉鬼同归于尽,也再不能伤害公主了。” 夏冰满目震惊,再说不出一个字。 上官嬿婉一路疾驰,赶到太极宫,看到太医进进出出,脸色凝重,神色慌张,白清觉也在其中。 他站在大床旁,正跟上官泽辰说着什么。 上官燕婉快步走过去,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太子哥哥,皇祖母她……” 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有些哽咽。 上官泽沐抱了抱她,眼里同样弥漫着惊痛。 “虢平,皇祖母她,她去找皇爷爷了。” 实在不知怎么安慰,想了半天,只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上官燕婉泪眼朦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推开他,快步走到大床前。 太后的尸体正躺在上面,身前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过了,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连她的面色都很祥和,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上官燕婉伸手在她面上摸了摸,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皇祖母,皇祖母,你都没跟虢平说句话呢,怎么忍心就那样离开,呜呜呜~皇祖母,虢平舍不得你,你醒来啊,呜呜呜~” 上官燕婉泪流满面,哽咽难言,哭得重了,呼吸都有些艰涩。 上官泽沐正要走上前,却被云依斐挥手制止,朝他摇了摇头。 她心里堵着呢,若是不哭出来,肯定更难受,且让她好好地跟太后告个别吧。 上官燕婉跪在床前,眼泪滴落在太后身上,晕染了一片血色的花。 忽而肩上一凉,有丝丝凉气渗透进肌肤,上官燕婉忍不住打了个颤,抬起头来。 “皇祖母!” 一声惊叫,紧接着,几个人便看到她抱着一团空气哭的越发伤心。 上官泽沐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云依斐。 “难道是……” 云依斐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朝他点点头。 白清觉发现几人的怪异,凑到上官泽沐旁边,压低了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公主这般怪异的姿势?好像抱着一团空气在哭啊。” 上官泽沐看他一眼,朝他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把那些宫女太监都带出去。” 白清觉再次生出那种用完就丢的抹布感,欲哭无泪,只能带着一众丫鬟太监走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陛下和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激动晕过去了,我已经帮他们配了药,让丫鬟煎好之后服用,今晚就能醒。” 上官泽沐点点头,这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眼里也是湿润一片。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父皇和母后宠皇妹,其实最宠溺皇妹的,是皇祖母。 皇祖母真的很喜欢皇妹,小时候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但凡皇妹想要的,皇祖母都会想办法给她弄到。 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皇妹对皇祖母的感情也不一般。 再过几日就是皇祖母的六十大寿了。可偏偏在这时候,哎,怎么会也样。”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悲痛,甚至有些哽咽。 谁也没有想到,厄运会突然降临,本以为太后将会过一个隆重的六十大寿,没想到如今喜宴要变丧事了。 上官燕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她正抱着太后呢。 太后还没有走,正爱怜地摸着她的头,而她的身后还站着一只鬼,正是上官旭。 791婉婉,你还有我。(6更) 上官旭早知道太后大限已至,特地跟崔判官告了个假,亲自来接她。 此时看到哭成泪人的皇孙女,也是一脸悲伤,泫然欲泣。 太后把上官燕婉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 “虢平,不要再哭了,以后皇祖母不在身边,你要更坚强。 你不要伤心难过,皇祖母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以后有你皇爷爷陪着,或许会更快乐。 皇祖母一把年纪,该享的福都享了,如今能在地府跟你皇爷爷团聚,这是最好的安排。 皇祖母看到你皇爷爷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你能看见鬼,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乖孩子,既然你能来地府,以后定会经常看到皇祖母的。 所以不要再哭了,乖孩子,帮我跟你父皇母后告个别,还有你皇兄他们。 尤其是你母后和父皇,你母后生性单纯善良,若不是被护着,哎,以后你要多多看着点。 至于你父皇,他心里定然是最难受的,他肯定觉得皇祖母是为了而死,会自责不已,那样只会拖垮他的身体。 乖孩子,帮皇祖母好好劝劝他们,安慰他们,就说皇祖母去见你皇爷爷了,让他们不要自责和愧疚。” 上官燕婉抱着她,哭成泪人,想起往昔种种,越发悲伤难抑。 上官旭走上前来,摸摸她的头。 “小丫头,皇爷爷早就告诉过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看开些。 你皇祖母是天命已至,我已经跟冥王请过命,她暂时不会去投胎,可以跟我一起在地府住。 所以啊,你不要再伤心了,以后若是想皇祖母了,就来地府找我们吧。 时间来不及了,我还要带你皇祖母的生魂去地府登记,就先走了,乖孩子,不要再哭了。” 说罢,上官旭牵着太后的手,一起离去。 上官燕婉身形一颤,瘫坐在地,云依斐急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婉婉,你还有我。” 上官燕婉扑在他怀里,泪水浸透他的长袍。 “依斐哥哥,皇祖母她跟皇爷爷去地府了。” 云依斐凝眸细思,声音温软。 “这样很好啊,太后久居宫里,虽有你们陪伴,但并不是每天都能过去请安,多少还是有些寂寞的。 如今,她跟你皇爷爷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守,反而更开心,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上官燕婉渐渐收了眼泪,点点头。 “依斐哥哥说的没错,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话音落,被云依斐扶着站起来,转头看了看另一张大床上的帝后,擦了擦眼角的泪。 “太子哥哥,这里朝交给你了,我先离开一会儿,待我回来,再看父皇母后。” 上官泽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虢平,你要去做什么?” 上官燕婉眼底冰凉一片,声音冷寒。 “去做我该做之事,皇祖母被杀,怎可如此轻而易举就掀过去!我不会放过那人的!” 上官泽沐一听,心里越发担忧,浓眉紧皱。 “虢平,你不要冲动,或许……” 劝说的话还未说完,已被云依斐打断了,朝他摇摇头。 没有人比云依斐更了解上官燕婉,她下定决心做的事,没人能劝得住,再者说,她如今心头憋着火,若是不发泄出来,估计会原地爆炸。 上官泽沐见他劝说,幽幽叹息一声,摇摇头,话锋一转。 “即使如此,虢平,你要多多注意安全,你要记着,我们都在宫里等着你。还有国师大人,虢平,就有劳你多多看护了。” 云依斐淡淡地点点头,就算他不交代,他也会护着她的,不惜一切代价。 上官燕婉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帝后,转身大步离去。 792碾死你!就跟碾死蚂蚁一样!(7更) 上京郊外,蓬莱观。 一层薄雾淡淡,如烟如雨,笼了半山。 三清池中红莲越发妖艳,红的似血,在晚风中摇曳。 血池下又是另一番景象。 重重帷幕后,一男子随意的侧躺在铺满红色锦绸的软塌上,衣襟微乱半敞,墨发如云,散落的青丝轻柔地垂下来,浓墨重彩的好似一幅画。 男子一手抚着绯色广袖,袖口锦缎如同水波般寸寸滑开,露出玉色手指,好似刚刚出窑的上好骨瓷。 “呵,小东西还真是不听话,早该给她点教训。” 正说着话,空中一阵翅膀抖动的声音,接着面前多了一个人,正跪在地上,声音有些着急。 “仙君!虢平公主他们闯进蓬莱观了!要出去会会他们吗?” 仙君嘴角一勾,慢慢地坐直身体,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本君就知道那小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就她那小性子,咱们杀了她皇祖母,肯定要来找本君算账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走,出去会会,既然来都来了,不见见面,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 话音落,人已不见了踪影,空行夜叉当即振翅跟了上去。 此时,蓬莱观中,上官燕婉一行正站在大殿前。 魑离朝她拱手,“公主,四处都搜了,没见到一个人,连小道童都没有一个。” 上官燕婉眸光深邃,冷笑一声。 “上次来,我便觉得这里有蹊跷,阴气太重,若不是香火遮掩,肯定更阴森。 这个道观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他们的藏身之地肯定不在这里,大家好好找找。”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目光却看向那一池红莲。 “我推演了一下,整个蓬莱观,就属三清池阴气重,而且三清池位于五行八卦正中,若真有蹊跷,理应从那里着手。” 上官燕婉想到上次小黑在三清池内,出来时嘴角带血,里面定有什么血腥之物。 “我也觉得有古怪,走,咱们去那里探一探。” 一行人刚迈开步子,四周空气凝滞,万物变色,灰茫茫的一片。 “是天地失色!那魔头来了!” 上官燕婉刚喊出声,只觉脸上一凉,喑哑魅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东西,你真是不乖,居然敢叫本君魔头!” 说时迟,那时快,云依斐出手如电,拉着上官燕婉闪到一边,手腕一翻,血魂笔攥在手中,朝虚空划去! 万物之色渐渐复苏,却因两相坚持,整个虚空被分为两半,一半灰茫,不见颜色,一半艳丽,生机盎然。 上官燕婉轻点手腕,阴阳视界瞬间打开,空气里的魑魅魍魉全部现身! 仙君站在最前面,身后一左一右是血莲法师和怒目而视的鬼将军,空行夜叉和地形夜叉悬在半空。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站在一处,身后是魑离三人,并双翼飞蛇几只小鬼,巳语和酉霜也闻讯赶来了,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她在心里简单衡量了一下战斗力,还是可以为之一战的,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杀不了那魔头,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魔头!你杀我皇祖母,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么!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你好看!” 仙君听到她威胁的话,面上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嘴角浅浅一勾,眉心朱砂越发妖冶。 “小东西,就凭你,也敢跟本君叫板,你若是再修炼个五六十年,或许还有可能。 至于现在,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碾死你!就跟碾死蚂蚁一样! 我早说过,你太不听话了,定要给你点惩罚,你才能老实,这次是你皇祖母,下次是谁呢?你猜? 若是你一直跟我作对,或许我会亲手取了他们的命哟。” 上官燕婉气得双手发抖,喉头火烧火燎,像烟呛到了喉咙里,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魔头!你想得美!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再让你伤我家人一分一毫!”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她。 转头看向仙君时,眉梢眼角都是冷漠,声音冷寒,冰封山里。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却多次挑衅,且你以道观为由,多次伤他人性命,这般草菅人命之徒,不该留你在世间!” 仙君听完两人的话,忽而仰头大笑几声,看向两人时,血色的眸子冰封着冷,让人不觉寒颤。 “就算我逆天改命又如何,就算我草菅人命又如何,谁能奈我何! 地府阎王爷都拿我没办法,更何况你们俩!既然你们不识趣,上赶着来送死,那本君便成全你好了!” 话音落,手一摆,冷喝出声。 “给我上!不要把他们玩死了,本君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把他们捉到地宫,承受各种折磨,那才好玩!哈哈哈……”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对视一眼,身形一动,朝仙君扑去。 ------题外话------ 进群啦,宝贝们,红包领不停! 思量许久,打算建个群,群号539578947,敲门砖,书中任意一个人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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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大殿上,临走之时,她被抽魂链伤过一只翅膀,此时飞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魅舞头脑转的极快,轻功又极好,总是出其不意地攻击,挑好了角度袭击。 抽魂链如影随形,步步逼近,一个诡异地旋转,抽在了空行夜叉的另一只翅膀上。 原本淡然自若的空行夜叉终于露出了一丝错愕,开始全力运转身法躲避。 同样是背生双翼,没有受伤的地行夜叉飞的就快多了,身形也灵敏。 魍生虽然轻功了得,但与双翼比起来,明显处于下风,所幸收割镰活动范围较大。 地形夜叉头冒绿火,张着巨口,露出獠牙,作势欲把他吞进肚子里。 魍生全力施展,与他的斧头撞在一处,火星四溅。 鬼将军被双翼飞蛇五只围住,眼里满是不屑,毕竟接触过好多次了,对他没有丝毫压力。 在他眼里,他们五个就是废物,既不能打,废话还多。 本打算轻轻松松把他们解决掉,抽出九阴邪骨剑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好像多了法器。 “呵,没用的废物!我说你们怎么有胆子敢拦我,原来是仗着有新法器啊。 一堆破铜烂铁而已,也值得你们开心,狗胆倒是不小,今天就让你们魂飞魄散!” 自从有了法器,双翼飞蛇几只可是自信心暴涨,即便面对鬼将军,也敢公然叫板!无所畏惧! 一个打不过,那就群殴! 五只听了他的话,大怒,当即站成一排,义愤填膺。 “狗眼看人低!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哈哈哈哈,敢说这是破铜烂铁,今天就让你尝尝滋味!” “不知道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小看我们,一会儿让你跪着喊爹!” “大家都好好说话,尊重一下对手嘛,书里讲究文雅……” “文雅个屁!小秀才,你忘记以前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还活活烧死了那么多兄弟!” 鬼将军被几只的嘴炮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抄起长剑,便闪身而来。 “就凭你们几个,想让我魂飞魄散,痴人说梦!今天就送你们去重新投胎!” 794不自量力!我要把小东西带走!(2更 双翼飞蛇当先祭出催命拦云幡,阴风阵阵,无数的黑色幽魂飞出,缠绕着鬼将军周身,使其睁不开眼睛。 金灭地紧随而上,忘川烈焰叉将鬼将军手中的长剑架住,手腕一转,狠转一圈。 黄黑红不甘落后,不等鬼将军挣脱,咔嚓咔嚓,双翅玲珑剪朝他的骷髅手剪去! 待三只同心协力,迅速控制住鬼将军,夜鬼猫和赵日天才扑上来。 勾魂袖剑闪动着蓝色光泽,犹如毒蛇的尖牙,刺向鬼将军的后背。 赵日天拿着奈何刀,毫无章法地一顿乱砍,嘴里还配着音。 “让你狂!让你看不起我们!砍死你!砍掉你的脑袋!砍掉你的骷髅手!” 五只配合默契,加上法器的加持,一时半会儿竟把鬼将军困住了,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将要喷发的火山。 巳语和酉霜一开始便未加入双翼飞蛇他们,因为她们俩还有自己的任务。 天地失色大阵一出,从蓬莱观方圆百里涌上来无数的小鬼,铺天盖地。 酉霜手拿五毒流星锤,好似切瓜一般,手起锤落,残肢断臂骷髅头滚了满地。 巳语用黄泉月牙铲挖了个大坑,一边将地上的残肢断臂掩埋,一边给她加油鼓劲。 “酉霜加油!锤爆他们的狗头!” 忽而窜出一只个头巨大的鬼,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却被雷霆万钧的一拳打到吐血,身体好似秋天的落叶,不知飞向了何处。 “哼,居然敢偷袭!要你鬼命!” 众鬼见单打独斗不是对手,开始群殴,一窝蜂的小鬼滚做一团冲上来。 巳语翻身跳到半空,月牙铲一扫,同时接住十几只乱抓的骷髅手,月牙铲顿时往下一沉。 她却不慌不忙,月牙铲一翻,带着它们手腕一转,又牵住了另外一边刺来的力道。 月牙铲再猛地一提,一群小鬼纷纷被带向一边,只听“丁零哐啷”一阵乱响,已经纷纷倒地,滚进大坑之中。 他们在坑里抱在一处,哭爹喊娘,头上却开始有土落下,速度之快,还没张口呢,已经埋到了脖子。 “让你们群殴!让你们以多欺少!今天就让你们死在一处!” 这边打得风生水起,上官燕婉那边却有些吃力。 天地失色大阵与万物回春大阵还在对峙着,天空仿佛被切割成了两重,一重璀璨夺目,一重血腥可怖,在双重大阵的压迫之下,地面已经开始皲裂。 随着无数的人面鬼鱼飞进天地失色大阵中,星海似的金芒慢慢地被压制下去,节节败退,黑气一点一点地往下压,似乎都能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仙君嘴角诡异一笑,开始集中精力对付上官燕婉,招术阴狠,一连数招都攻往她的胸腹,最后一击将她推了出去。 趁此时机,身形鬼魅般闪没,再出现时,已在云依斐身前,朝他邪邪一笑。 “你爹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也想跟我斗!做梦去吧!” 话音落,拂尘“唰”地一声鞭在他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血口。 云依斐再也支撑不住,双手垂下,嘴里喷出一口血。 仙君血眸微微上勾,温和地弯着,却透出寒凉,恍若俾睨众生。 “不自量力!小东西我就带走了!” 795你知道魔头的老巢在哪儿吗?(3更) 上官燕婉的身体倒飞而出,及时将长剑插向地下,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可她刚抬起头,面前黑雾涌动,多了个身影,还未反应过来,已被狠狠地拍了一掌。 被打中的肩头像冰一样寒冷,透出丝丝寒意,脸上迅速蒙上一层白霜,身体隐隐颤抖,忽然樱唇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婉婉!” “公主!” “主人!” 上官燕婉耳边炸响几声,然后就被人揽住了腰身,额头一凉,失去了意识。 仙君仰天长啸几声,拂尘一扫,黑色血腥大阵彻底将金色大阵压至地底,天地之间黯然失色,一片灰茫茫。 众人好似被定住了身形,动作变得迟缓,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燕婉被抱走了。 云依斐目眦欲裂,心口一痛,急火攻心,又喷出一口血来。 随着仙君消失无踪,其他几只也跟着隐去了身形。 一切好似回到了最初。 魑离伫立在冷风里,听着耳边刀割的声音,心如刀绞。 “国师,公主她……” 云依斐弯腰站立,吐完一口血,慢慢站直身体,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回宫。” 虽只有两个字,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好似惊雷。 魑离恍惚以为听错了,冷风如尖刀钻进肺腑里,片片凌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国师,我们若不去救公主,她……” 云依斐将嘴角的血迹擦去,坚定地又说了一句。 “速速回宫。” 魑离目眦欲裂,双目赤红,正要上前,却被魅舞和魍生拉住了。 云依斐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魑离一脸怒气,欲挣开两人的钳制。 “你们放开我!公主被那魔头带走了!国师大人居然都不去营救,就这样回宫了! 我不管!无论如何,上天入地,我都要去救公主!” 魍生死死地抱住他,丝毫不放松。 魅舞手中抽魂链一甩,将他团团缠住。 “魑离,你冷静点!国师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好好想想,你觉得公主被掳走,生死未卜,谁最担心?谁最痛苦?还不是国师大人! 他现在肯定比我们煎熬一百倍!一万倍! 我想国师大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就是有什么计策,他不可能放任公主的安危不管不顾的!” 魍生也跟着劝他,“是啊,魑离,你不要冲动行事,国师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再者说,就算你现在要去找公主,你去哪里找?你知道那魔头的老巢在哪儿吗? 与其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不如听国师大人的话,他肯定有对策的,定不会让公主出事!” 魑离的双目慢慢变得清明,也不再挣扎,关心则乱,此时想想,魅舞说的不无道理。 “我知道了,咱们回宫!” 魅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抽魂链松开,一行三人好似夜鸦,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双翼飞蛇几只互视一眼,也跟着朝皇宫飞去,过了一会儿,发现少了两个。 “巳语妹子,你们俩不跟上来吗?” 巳语拉住酉霜的手,朝他们摆摆手。 “不了,你们去吧,我们俩回阴阳衙门。” 双翼飞蛇不疑有他,转头飞走了,却未发现她眼底闪过的精光。 796大妹子,怎么有空找我?(4更) 巳语把铲子扛在肩上,眼里流光一闪。 “酉霜啊,虽说魅舞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我也很信赖国师大人,但是,姐姐被那魔头带走了,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要不咱俩去寻姐姐?” 酉霜转头看她,面露挣扎,但是见她目光坚定,便点了点头。 巳语扬唇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三清池边。 酉霜目露疑惑,艰难的开口。 “为、何……” 她刚画上的新面皮,如今还不太习惯开口说话,声音沙哑,语速极慢。 巳语却好似听懂了她的意思,双眸璀璨,好似星河倒转。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要来这池边?嘿嘿,你还记得小黑吗? 在邺城的时候,我便把小黑送给姐姐了,想让它保护姐姐,如今它与姐姐一刻也不分开。 小黑在的地方,便是姐姐在的地方,我感应到小黑的气息了,毕竟它是我养大的,而且三眼灵蛇本就有灵性,我能听到它的声音。 他们应该就在这池底,但具体要怎么进去,我还没研究出来,总觉得直接跳进去的话,也未免太过简单了。 就像冰湖巫族圣地,肯定会有个门什么的,咱们若是贸然进去,反而会暴露。” 巳语看着三清池中的红莲,一手托腮,思考着这个问题,忽而灵机一动。 “酉霜,咱俩法力低微,但是可以找个帮手啊。 如花大哥和女丑大姐在地府待了不知道多久,肯定比我们有经验。 而且把他们找来,还多了战斗力,这样把姐姐成功救出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嗯,事不迟疑,咱们先呼叫一下他们吧,幸好上次离开的时候,如花大哥给我留了个骨哨。 他说,只要轻轻一吹,他立刻就能出现,要不咱们试试?” 话音落,不等酉霜点头,便吹响了骨哨,声音幽幽,好似地狱吹来的风。 面前一阵黑雾涌动,现出两个身形,正是如花和女丑。 如花笑容满面,堆成菊花,一手撩着枯草般的头发,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巳语。 “大妹子,怎么有空找我呀?是不是阴阳衙门又出了什么事?” 女丑站在一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巳语直接略过她,拉住如花的手,亲昵如兄妹。 “如花大哥,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阴阳衙门,而是因为姐姐被抓走了,现在我需要有人帮忙去营救她。” 如花一听,当即变色,眼珠子都弹了出来。 “你说什么?!鬼判官被人掳走了?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连我们地府的鬼差也敢动!” 巳语赶忙帮他拍拍心口窝,“如花大哥,稍安勿躁,不要激动。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那人是谁,姐姐似乎也不知道,只叫他魔头! 我有感应,他们应该就在这个池子下面,可我不确定怎么进去,所以才想着把你找来。 如花大哥见多识广,想必这点小事难不倒你,你可知如何穿过这血池进到里面?” 如花被她夸得飘飘然,仿佛马上就能上天了,赶忙谦虚地摆摆手。 “哪里,哪里,也就在地府多混了几百年而已。” 797敢偷袭,老娘要你狗命!(5更) 巳语双手捧心,崇拜地看着他,眼神滚烫到几乎要流流出岩浆来。 为了不在崇拜者跟前丢人,如花使出浑身解数,忽而从袖子里摸出个圆镜一样的东西,朝池子上空抛去。 圆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直至将整个池子覆盖,如花手一竖,圆镜也跟着竖起来。 巳语双眼瞠大,惊奇地看向镜面。 “如花大哥,这是哪里?” 镜一正中俨然是一张紧闭的门,门两侧分别画着两个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厉鬼,明明是在画中,可眼珠子却在不停地转动,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样。 如花看到那门,眉头皱起,沉吟出声。 “看来这个地方不简单啊,水池下面竟然别有洞天,看起来像是个地宫。 这个门便是地宫的入口了,看到那两只鬼了吗,是守门的门神,不,人间叫门神,这里应该叫丧门鬼。 丧门鬼是专门来守门的,但丧门鬼也分三六九等,这两只显然是最厉害的丧葬鬼和怨灵鬼! 就算我和女丑跟过去,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哎。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道观中,竟卧虎藏龙,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厉害,还能把生魂困在地底! 难怪近几十年,上京附近很多登记在册的生魂都不见了,难道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还有些小激动。 “天哪,我果真冰雪聪明,判官大人为了找这些生魂,都快把脑袋上的头发拽秃了! 如今,我却帮他找到了,判官大人若是知道了,肯定激动地热泪盈眶!” 巳语盯着镜面,也不打算跟他争功劳,“那咱们现在就能下去吗?如花大哥?” 如花想了想,点点头。 “一会儿到了地宫门前,我和女丑负责对付两个丧门鬼,你们俩趁机溜进去救鬼判官,见机行事,定要注意安全。” 巳语开心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女丑却冷哼一声,“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 如花扭头看了看一脸“我很不爽”的女丑,面上难得带着讨好的笑意,拽了拽她的衣袖。 “女丑,来都来了,不要这么扫兴嘛。” 巳语也一脸期待地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她。 女丑却不为所动,好似万年寒冰。 “不行,我可是有原则的鬼!说不干就不干!打死我也不干!” 如花怒了,满头的枯草突然竖起来。 “这也不干!那也不干!那你他娘的跟着我做什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点阳光就灿烂!” 女丑不屑地扭过头,就差在脑门写上字,老娘就是不想理你们! 酉霜见巳语的小脸慢慢暗淡下去,二话不说,提起流星锤就朝女丑锤过去,动作迅速,出手快、狠、准。 女丑被她突然袭击,杀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身下了,气得简直快要崩溃,满头长发霎时间漫天飞舞。 “你居然敢偷袭,老娘要你狗命!” 酉霜对于欺负巳语的人,从来不客气,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威胁的话,锤锤入肉,拳拳见骨。 798两位大哥真是丑出了新高度!(6更) 可怜的女丑脖子被扯得老长,如天鹅脖子一般,身上那鬼却还不松手,许是觉得坐着不太方便,居然还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她背上继续捶! 最后还是巳语看不过去拉住了她。 “酉霜,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啦。” 话虽这么说,手中的铲子却对准了女丑的脖子,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立刻就让她脑袋搬家,偏偏还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女丑被两人死死压着,身体被踩得又扁又宽,痛得哭爹喊娘。 “我去,我去,去还不行吗!不要再打了!” 巳语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铲子,拉开酉霜,笑嘻嘻地跟着如花跳进了镜子里。 几只好似一阵风,在里面飘荡,巳语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 “如花大哥,这面镜子是什么法器啊?真的好厉害,还能撕裂空间,直接到达目的地!” 如花骄傲地抬起头,就像是昂头挺胸正在开屏的孔雀,面露骄矜。 “这是空空镜,无为有处有还无,可照见眼睛看不见的东西,这是当年我给地府立了大功,冥王大人亲自赏给我的。” 巳语双眼晶亮,瞪大了眼崇拜地看着他。 “哇,如花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啊!” 如花一张老脸笑成菊花,还谦虚地摆着手。 “一般,一般,地府第三。” 几人正说这话,已经成功穿过腥臭的血池,到了地宫的门口。 丧葬鬼和怨灵鬼看到几人,面色狰狞,忽而从墙里面钻出。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地宫!” 等他们跳出来,露出全貌,才看清他们长得十分可怖。 丧葬鬼满脸皱纹,眼睛只有一只,面色阴沉呈黑蓝色,牙齿外露像生锈的刀子,卷曲的毛发跟霜一样苍白。 而怨灵鬼皮肤黝黑,长着三只眼睛,四条手臂,张开血盆大口时,还有一对尖牙,整张脸被血液染得赤红,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用头盖骨与蛇串成的项链。 巳语往酉霜身前蹭了蹭,压低了声音。 “天哪,我以为女丑大姐是地府丑鬼的各种翘楚,无人能出其右,没想到这两位大哥还真是丑出了新高度!” 女丑原本站得笔直,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正要发作呢,却被人一屁股踢到了怨灵鬼面前。 “谁他娘的踢我!” 如花收回脚,二话不说,当即朝丧葬鬼扑过去。 “大妹子,这里有我们呢,你们赶紧进去。” 巳语点点头,又朝两人摆摆手。 “如花大哥,女丑大姐,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拉着酉霜的手便朝门上钻去。 本以为会有阻碍,谁知竟畅通无阻,许是两只丧门鬼不在的缘故。 可如今她没空去考虑那些,只想快点找到上官燕婉。 两只鬼鬼祟祟的,左躲右闪,生怕被地宫飞来飞去的游魂看到了。 很快穿过一片漆黑的丛林,恍惚听到不远处传来惨烈的叫声,鬼哭狼嚎,此起彼伏,十分瘆人。 巳语抱起双臂,只觉后背发凉,“酉霜,这是什么地方啊?” 酉霜二话不说,拉着她朝前方冲去,刚飞了几步,忽而顿住了身形,因为前面是悬崖! 站在悬崖顶往下看,竟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天坑,里面摆了个好似做豆腐用的石臼,左右两边伸出石杆,随着石臼的转动,不停地翻滚碾压着无数正奔跑的鬼。 酉霜拉住她的手,眉头皱起,神色凝重。 “这、这应该就是传、传说中的石、石压地狱。” 巳语一脸好奇地伸出脑袋,看着那些拼命奔跑,却不断被碾压的小鬼,心生同情。 “石压地狱不应该在地府的一十八重地狱么?怎会在这里?难道这里是地府?!” 799我们都误会国师大人了。(7更) 皇宫,东胜宫。 竹平和竹安两人站在晨星殿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急得抓耳挠腮。 竹平拽着竹安的衣角,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差眼泪大爆发了。 “竹安啊,你刚刚看到国师身上的血了吧?明明就受伤了,怎么还往星辰殿里跑啊?难道有什么事比疗伤还重要?” 竹安神色凝重,一手拍掉他的爪子。 “以我对国师大人的了解,还真有一件事比疗伤还重要,那个人比他的命还重要。” 竹平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公主?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好像确实没有跟国师一起回来,难不成出事了吗?” 这边说着话,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三个凶神恶煞的人,表情立刻怂了。 竹安也猜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魑离三人,但见三人脸色铁青,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不要靠近!否则就是死”了。 可他如今心系国师的安危,就算是被凑成肉泥,也要开口啊,看了一圈,挑了个最好说话的。 “魍生,公主怎么没跟国师大人一起回来啊?” 魍生淡淡地扫他一眼,宛如看智障的眼神,又快速收回视线,看向紧闭的大门。 “国师那么聪明,怎么会收两个如此……公主要是好好的,老子会在这里蹲着!” 竹平小身板一颤,就算他那句话到底没说出来,但是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那阴冷的眼神,太吓人了,当即化身树袋熊,又盘上了竹安的腰。 “竹安,他们好吓人啊,感觉能把我们吃了,咱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竹安无语凝噎,把视线投向大门,脸上满是担忧。 外面的热闹相比,星辰殿内就安静多了,只有浅浅的沙沙声,好似沙子滑落,又像是繁星闪过天际。 云依斐双眸紧闭,双腿盘起,悬空而坐,不停地变换手势。 面前是一片飘飞的红色衣角,头上是一望无际的星空,脚下是连绵的山丘。 随着夜空中的星星不时闪烁,四处滑落,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就在魑离快要等不及,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云依斐终于走了出来,只是面色苍白的厉害。 魑离看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国师大人……” 话还未出口,云依斐摆了摆手,递给他一张薄笺,声音有气无力。 “速速赶往这里!把公主务必接回来!” 话音落,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竹安和竹平一直站在两步开外,小心侯着,此时见他倒下,也顾不上被罚,当即抱住他,朝寝殿飞速而去。 “快!国师大人晕倒了!” “国师大人若是醒来知道你抱了他,会不会把你煮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魑离刚把薄笺拿在手中,迅速摊开,上面勾画着复杂的地势。 魅舞和魍生也靠过来,低头看去。 “这里看着好生熟悉,不是蓬莱观后面的那座山吗?” “没错,就是那里,难道国师的意思是公主会出现在那里?” “可是公主不是受伤了吗?被那魔头带走了啊,怎么会……” 魅舞眼睛一亮,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或许我们都误会国师大人了,早在去蓬莱观之前,公主和国师大人估计就定好了计谋。 我们一直不知道那魔头藏身在何处,为了探寻他们的老巢,只能假装被掳走,公主肯定是故意被带走的! 所以公主被魔头带走的时候,国师大人才急着回来,就是为了推演出公主所在的位置! 不过以我对国师大人的了解,这个主意,定不是他出的,因为他是不会让公主处于险境之中的。 公主失去了皇祖母,一心想找魔头报仇,为了找到他的老巢,定是疯了一般。 所以才会以身涉险吧,国师大人也只能勉强配合。” 说完这段话,三人同时沉默了,此时此刻才深切地体会到了云依斐的用心良苦。 “国师大人真的很爱公主呢,不会一味阻止,只默默追随,她想要的,都尽力给。” “不要废话了,赶紧去找公主,不能浪费了两人的一番筹谋! 国师大人被打伤,又强撑着推演,已经耗尽了全部心力。 公主就算是故意受伤,入了那魔窟,也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只能靠我们了,尽快去接应!” 三人点点头,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上京郊外,地宫。 巳语和酉霜站在悬崖上,看着下面巨大的石磨阵,耳边充斥着鬼哭狼嚎。 酉霜拉着她的手,往一旁绕去,“这里太、太危险了,咱们赶、赶紧离开。” 巳语点点头,跟着她朝一旁走去,可刚走了两步,耳边传来尖利的叫声。 “不好!是摄魂鬼!” 但见一辆狂奔的马车,前面两头狂奔的马,只有骨架,外面裹了一层鲜红色的毛。 马车上站着一厉鬼,手拿两把长枪,身穿红袍,眼里闪着红光。 酉霜将巳语拉在身后,小心嘱咐,“千万不要跟他对视!” 800秦广王会把你剥皮抽筋!(1更) 巳语看着酉霜的后背,只觉安稳,却忍不住担心。 “那酉霜你呢?万一被他看到怎么办?” 酉霜转头看她一眼,嘴角微勾,目光缱绻。 “傻瓜,我、我本来就是无面鬼,没有眼睛,自然就不会怕他!一会儿我、我对付他,你去找公主!” 巳语好似听懂了什么,还未开口,酉霜已转过身去,手往脸上狠狠一撕,画皮鬼帮她画的皮便被撕掉了,丢在一边。 巳语看着她,眼里满是悲痛,却瞬间转悲为喜。 “酉霜,你放心,等咱们从这里出去了,再让画皮鬼帮你重新画个更美的。” 酉霜点点头,将她往外一推,朝着摄魂鬼飞了过去,兵器之声响起。 巳语倒飞而出,在不远处站定,眼角微湿,手指蹭了两下,抿着唇。 “酉霜!你要注意安全!” 话音落,扛起小铲子,飞奔而去。 在石磨地狱的尽头,穿过一片漆黑的森林,依稀可见一座阴森恐怖的宫殿。 大殿外左侧摆着一个巨大的锅,不时有尖叫的鬼从中冒出头来,有种灵魂出窍的绝望感。 大殿外右侧也是一方形的冰窟,里面冻着不同形状的鬼,身上满布霜花,死得十分可怖。 大殿之内,安静了许多,正中的地毯上躺着一身穿红衣的女人,正是上官燕婉。 仙君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好似在看猎物一般,嘴角轻勾,其他手下已不见踪影。 他似乎觉得无趣,指尖轻挑,一缕红色的光芒射出,缠绕在上官燕婉身上。 上官燕婉只觉身上一冷,还未醒来,便打了个哆嗦,双眸倏然睁开,射出精光,下意识地环顾一周,最后与上首的男人在空中对视。 她坐直身体,眼里闪过一抹惊惧,难道这里就是这魔头的老巢?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查出魔头的老巢,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云依斐。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感觉比在地府还阴森。 在地府的时候,她知道没人会伤她,毕竟她也是鬼差,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面前坐着的是喜怒无常的魔头,谁知道上一刻还在笑,下一刻会不会掐死她! 仙君并未错过她眼里的惊惧,略有些满意,还以为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呢,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 “小东西,你如今落在我手里了,你可想好了怎么死?是下清水锅煮一煮,还是去寒冰镜里冻一冻?或者去石磨阵里跑一跑?” 上官燕婉警惕地看着他,一手放在身后,眸光微凉。 “原来你竟藏在这里,还真是狡猾,难怪地府的鬼差找不到你! 你真以为自己是阎王爷么?还敢私设十八重地狱!就不怕秦广王把你剥皮抽筋!” 仙君淡淡笑着,眉心一点绯色,带着一丝艳色的妖娆。 “小东西,你果真牙尖嘴利,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本君顶嘴!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你人都来了,不如提前享受一下这地狱的酷刑如何? 反正你死后也是要经历的,我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岂不是更好? 呵,这个主意不错,本君还未见到你流泪求饶的样子呢,肯定很有趣。” 801让我求饶,做你的春秋大梦!(2更) 仙君说到这里,眯起眸子,妖艳的红唇轻启,眼里明明带着笑,可舌尖滚出的话却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上官燕婉冷冷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轻嗤一声。 “想要让我跟你求饶,做你的春秋大梦!” 仙君闻言,不怒反笑,血色的眸子里却封着冷。 “呵,还真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看来不把你的爪子砍了,你是不会变乖的。 你这般有恃无恐,是不是觉得那个小国师会来救你?呵,不要做白日梦了,他已经回宫了,估计早就吓得躲在床上了。 连他爹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觉得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对付得了谁?!”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故意试探。 “是你害死了老国师?” 仙君闻言,却没有丝毫愧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没错,他确实死在我手上,谁叫他不自量力!他若是像小国师一样,打不过就跑,也不会死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仿佛他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上官燕婉气得喉咙滚动,胸口的气血翻涌,差点冲上头顶,不顾一切地去跟他打一架! 可她如今受了伤,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隐忍。 反正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收拾他,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上官燕婉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 “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死后肯定会下十八重地狱的! 老国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赶尽杀绝?!当年杀了他,现在又要对他儿子下手?!” 上官燕婉总觉得这个魔头对国师世家有着不可说的仇怨,每次提到国师府的人,周身都有一股阴凉的怨气。 她想要趁此机会,旁敲侧击,或许能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可仙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怎会让她轻易识破。 仙君红唇一勾,忽而从椅子上站起,眨眼睛已到了她面前。 他慢慢地蹲下身,雪白的手指压在她的领口,指尖若有似无地四处游移。 “小东西,奉劝你一句,在本君面前,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本君生平最厌烦自作聪明的人!” 上官燕婉只觉一线冰凉在锁骨处传开,后背不由窜上冷意,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身体处在极度的寒冷中,动弹不得。 仙君看到她如此模样,浅浅一笑,指尖倏然收拢,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在本君这里,不跪地求饶就算了,还敢出言试探,真是胆大包天!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要翻天?” 话音落,手上力道加重,掌心有丝丝缕缕地黑气涌出,好似黑色的绳子一般,将她一圈圈缠住,呼吸越发困难。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上官燕婉面色越来越红,身体却动弹不得。 就在她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仙君衣袖一甩,两人瞬间已到了殿外,悬空而立,下面是滚滚血池。 仙君将她往一旁的墙上轻轻一推,“好好享受吧。” 上官燕婉整个人瞬间都被吸住,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住,好像挂在墙上待宰的羔羊。 802可不要把这张脸毁了。(3更) 仙君慢慢地走上前,无视上官燕婉吃人的冷冽目光,玉白的指尖在她脸上游走。 “难得遇到一个敢跟本君顶嘴的小东西,倒是有趣的紧,不能让你一下就死了,那多可惜。 你若是死了,本君去哪里再找一个玩物来,就暂且在这噬魂墙上待一会儿吧,享受一下灵魂被噬咬的快感。 小宝贝们,可不要把这张脸毁了。” 说完,红唇邪邪一勾,身影已不见。 上官燕婉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见他身影消失不见,才开始拼命挣扎。 耳边传来撕咬肉体与骨头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左右一看,才发现这面墙上钉满了人,浑身染血,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本来容貌! 虽是一面墙,却是悬空而立,下面是血池,无数的人面鬼鱼兴奋地蹦来跳去,在血水面上玩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地还要跳起,朝着上面的人啃几口。 那些被钉在上面的人,除了要经受恶鬼的噬咬,身上还在不停地流血,直至血尽而亡! 想来这些人,都是来蓬莱观上香的普通香客,本是欢天喜地地来求愿,结果却成了这魔头的盘中餐。 血被流干,用来滋养人面鬼鱼,肉被咬的千疮百孔,就连魂魄都要被抽离,何其残忍!那就是个丧心病狂的魔头! 上官燕婉正想的出神,只觉脚上一疼,低头一看,一条人面鬼鱼张开血口就咬住了她的靴子! 她使劲挣了一下,身体却不动分毫,正自危机的关键时刻,小黑从她袖子里钻出,呲溜一下滑到脚上,张嘴就把那条人面鬼鱼吃进了肚子里! 其他的人面鬼鱼看到小黑,就好似老鼠见了猫,吓得全部朝别处游去,甚至连池子的面都不敢露了,躲在血水下面,安静如鸡。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不由不想到上次小黑跳进三清池,吃的餍足的模样,难道这些人面鬼鱼就是三清池中的?难道这个血池跟外面的三清池是连通的? 思及此,上官嬿婉环顾四周,想要把此处的地形位置看清楚。 抬头一扫,才发现上面居然还是一个血池!而且是悬空倒立的血池! 就像是是一面镜子,上面的血池与下面的血池互相对应,一侧是噬魂墙,难道头顶就是三清池?还只是个倒影? 上官燕婉百思不得其解,想来只有从这里解脱了,才能上去一探究竟。 “小黑,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黑色的绳索给咬断。” 小黑摇头晃脑地看向她,也不再追着周围的飘飞的鬼影了,小脑袋一点,朝她脚脖子上的黑色锁链咬去。 “咔嚓”声响起,轻微的,因为周围的惨叫呼喊声,倒不是很突兀。 上官燕婉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那魔头听到声音,去而复返,那就真的完了。 若是把她真丢进什么清水锅里,估计魂魄立时离体,连小黑都没办法。 眼看着小黑已经咬断了一只锁链,上官燕婉大喜过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偷偷地看着四周。 正自惊魂未定,耳边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 “给我滚开!铲掉你的脑袋!丑八怪!” 803女侠手下留鬼!(4更)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继而眼里露出喜色,这声音好熟悉! 她倏然抬头,朝对面看去,正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跑的飞快,像是一抹残影。 而她的身后正跟着十多个飞来绕去的鬼影,张牙舞爪,欲把她吃进肚子里。 上官燕婉眸光一亮,小声喊,“巳语!巳语!” 巳语跟酉霜分开后,顺着森林绕过了石磨地狱,钻进另一处密林,再钻出来的时候,周围跟着十多个鬼影,对她紧追不舍。 她本就对地宫不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一边消灭紧随而至的鬼影,一边只往隐蔽的地方跑。 心里还在嘀咕着,这样下去,还没找到姐姐呢,估计也要累死了。 心灰意冷之际,却恍惚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巳语还以为听错了,转头一看,刚好与上官燕婉四目相接,那叫一个激动! 巳语一蹦三尺高,手中铲子一挥,把身前碍事的鬼影一铲,咕噜噜滚下几颗骷髅头。 她使劲一踢,拎着铲子朝上官燕婉狂奔而去。 “姐姐!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上官燕婉见她小脸通红,有很多脏污,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显然是受了一番磨难。 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喜悦,声音轻软。 “巳语,你过来,小点声,莫要大声喊。” 巳语了然地点点头,当即迈着轻快的步伐,一个闪身到了近前。 可她还未扑上去呢,墙上缠绕不去的无数阴魂好似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全部朝她飞扑而去! “巳语!小心!” 巳语却不慌不忙,不知从何处翻出一个金丝网状的法器,朝着飞扑而来的阴魂一撒,就像撒鱼一样,把他们全部网住了! 一时间,尖利的嘶吼声更甚,那些阴魂好似被灼烧一般,痛得嗷嗷叫。 他们不停地抓挠着网,想要逃出来,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根本出不来了! 巳语一手拎着网,一阵拳打脚踢,甚至从中扯下一条伸出来的胳膊,抡得风生水起。 “你他娘的狗胆真大,竟敢咬我姐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顿暴打之后,喘了几口长气,低头看了看血池,眼里精光一闪。 巳语指尖一动,拎着长长的金丝网袋子,把一坨阴魂浸透入血池里。 “嘿,是不是很开心,可以跟人面鬼鱼好好唠唠嗑,平时你们一起欺负人,称兄道弟的,现在互殴一下,好像也挺好玩的。” 金丝网里的阴魂身贴着身,头挨着头,各个抖如筛糠,张嘴发出绵羊一般无助的尖叫。 “不要啊,女侠!不要啊!女侠手下留鬼!” 剩下还欲扑上去的阴魂见此,吓得及时刹住了脚,眼睛瞪得老大,互相对视一眼,充满智障的气息。 不过,他们虽是阴魂,却跟人面鬼鱼一样识时务,全部朝角落里缩去,瑟瑟发抖,乖巧似奶猫,再也没有初时的气焰嚣张。 上官燕婉原本还在为巳语担心,却被她这一拨操作整懵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巳语,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巳语这才抬起头看向她,水润的唇瓣扬起,笑嘻嘻的。 “这是如花大哥送给我的金丝缚鬼网,可以把鬼魂束缚住。” 上官燕婉简直目瞪口呆,巳语去了一趟地府,收获还真不小。 看来以后有必要多去崔判官那里走动走动,毕竟他的御鬼法器最多,连带着他的手下也是财大气粗。 嗯,如此甚好。 血池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伴随着嘶吼声,不时地有一两条人面鬼鱼跳出来,看到外面的小黑,哀嚎一声,又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留在下面,与阴魂一搏,还有生的机会,留在上面,只会被小黑一口吃掉,这他娘的操蛋! 上官燕婉左右看了看,急忙对巳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巳语,你把我手腕上的锁链铲断!小黑已经快把另一只脚是的锁链咬断了。” 巳语当即收起金丝缚鬼网,团吧团吧,塞进袖子里,不再折磨那些鬼哭狼嚎的阴魂。 她举起阴阳铲,哐当两声,上官燕婉的双手重获自由,此时,小黑也已经把剩下的一个咬断。 上官燕婉拉着巳语朝她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巳语,我们快走!” “姐姐,咱们往那里走,绕过那个石磨地狱,就可以看到出口,如花大哥和女丑大姐在门口呢。” 上官燕婉惊疑地看她一眼,“他们也来了?” 不过问完之后,又觉得多余,若是没有强大的助力,只靠巳语一个,就算有再多的法器,也很难进来吧。 “嗯,我知道了,咱们赶紧去跟他们汇合。” 两人头都不转,飞速朝前狂奔,就在看到石磨地狱的影子时,前方的树林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打斗声。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前面有人!小心点儿!” 804公主,救救我!(5更) 巳语仔细听了听动静,眼睛一亮。 “可能是酉霜吧,我记得当初我俩分开,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罗刹鬼,酉霜要对付他,让我先走。” 上官燕婉又看她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她飞过去,原本还想去帮忙,可是到了近前一看,差点被看到的场景惊掉眼珠子。 酉霜正抓住摄魂鬼的一只脚在地上疯狂地摔打,一顿胖揍之后,往边上一扔,抬脚就朝他的下半身踩去,眼神十分吓人。 摄魂鬼面目被鲜血覆盖得一塌糊涂,根本分辨不清五官,正捂着自己的裤裆,一副生怕被凌辱的样子。 酉霜见他还敢反抗,抬起锤子,又是哐哐几下,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发出细细的尖叫。 “饶命啊!女侠!我在仙君手下做事,不过为了活命而已!” 巳语走上前,恨恨地拿起黄泉铲,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脖子铲去。 “放你娘的狗屁!都是因为你,害得酉霜又没有了脸!我要把你的脑袋铲下来当球踢!” 手起铲落,鼻青脸肿已经认不出样貌的摄魂鬼瞬间掉了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嘴巴还在张张合合。 上官燕婉看着暴力姐妹花,嘴角抽了抽,“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一行三人眼看着就要绕过石磨地狱,却忽而传来大声的呼号。 “公主,救救我!救救我!我是楚雁枫啊!”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低头往石磨地狱中看去,“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 巳语点点头,“没错,好像说是楚雁什么来着。” 上官燕婉满目惊疑,难道楚雁枫被困在这石磨地狱中了?楚雁枫死了? 许是无意中刚好看到了她的身影,石杆刚好到她身旁,楚雁枫认出了她,才会奋力大吼一声。 上官燕婉正要上前查看,空气中却传来振翅声,伴随着巨大的阴风。 “不好!空行夜叉和地行夜叉来了!咱们不能去地宫门口跟如花他们汇合了,必须另外找一条出路!” 上官燕婉扭头,看着越飞越近的两个夜叉,眸光幽暗,将巳语两人拉着,躲在一棵大树后。 “他们可能是发现有人私闯地宫了,才会赶过去,咱们若是现在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相信如花和女丑肯定能逃脱的,咱们现在只能尽量不给他们拖后腿。” 巳语点点头,一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都听姐姐的,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上官燕婉正皱眉想着,声音细软,“我还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上官燕婉刚说完这句话,心口忽而一热,当即抬起手腕,上面的曼殊沙华发出红光,一丝一缕缠绕飘远。 “走这边!” 话音落,上官燕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巨大的石磨地狱,眉头微皱,转身走了。 三人跟着手腕红光指引的方向一路向前,很快便穿过了两重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出口就在那里!那里有亮光!” 前方不远处,密林尽头,依稀可见阳光普照,想来已经早上了。 上官燕婉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但凡接近出口的地方,都会有陷阱,或是守护灵。 果然,三人还未触碰到出口处的结界,突然跳出一只巨大的厉鬼。 这鬼长得分外高大,手中握一柄青铜重斧,粗壮的手臂比正常人的腰身还粗。 他的下颚长有长长的胡须,比钢铁还硬的额头高高隆起,面目狰狞,两只脚粗壮而扁平,脚趾间有蹼,随着他的走动,地动山摇。 805让他魂飞魄散!(6更) 巳语看着小山一样的厉鬼,小身板一颤,与酉霜一左一右拉住了上官燕婉。 “姐姐,这个厉鬼好像不一般,看着身形就很厉害的样子,你要小心。” 上官燕婉面色同样凝重,却还是给两人一个安慰的眼神,独自走了过去。 “待会儿,我与他交起手来,你们伺机而出,不要管我。” 话音落,朝着巨型鬼冲过去,手里也未拿阴阳玄冥剑,只轻飘飘地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狠狠地朝地面掼去!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场面怎么有点匪夷所思啊! 巳语和酉霜同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小脸通红,瞪大了眼崇拜地看着她,站在一旁加油助威。 “姐姐加油!把他弄死!哦不,他已经是死的了,让他魂飞魄散!” 那巨型鬼就像狗熊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地上,被砸得发出一声哀鸣。 估计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未受到过这种折磨与侮辱,嚎的十分可怜。 “我他娘的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老天要让我受这种罪!” 上官燕婉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疯狂地把他抽在地上,直到砸出一个大坑,才转头看向满面兴奋的姐妹俩。 “巳语!酉霜!就是现在,冲出去!” 一声落,巳语和酉霜毫不迟疑,同时飞奔而出。 上官燕婉将手中的巨型鬼大力甩了几圈,直接一脚踢向了高空,人也紧跟着窜出了结界。 那魔头若是知道,千挑万选的守门鬼被她玩废了,脸色不知如何难看,真是想想就很爽。 虽是如此,可她的身体也彻底虚脱了,从之前与仙君对战,再到噬魂墙上被咬,早已是强弩之末,刚出来,就差点跪倒在地。 上官燕婉长舒一口气,身后又传来响声,不觉寒毛直竖,倏然转过身,警惕地看向来人。 巳语却已经扑了过去,“魑离大哥!” 上官燕婉看着飞奔而去的小身影,嘴角抽了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紧绷的面皮明显松了不少。 原来是自己人,虚惊一场。 魑离从马上跳下来,几个纵越间,到了近前,直接闪身避开了巳语,跑到上官燕婉面前,一脸惊骇与担忧。 “公主,你没事吧?” 上官燕婉看着伤心欲绝的巳语,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 “我没事,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此地不宜久留。” 魑离点头,当先在前面带路,魅舞和魍生护在左右两侧。 上官燕婉走了几步才发现,巳语两只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她。 “巳语,你不跟我回宫吗?” 巳语摇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不了,我和酉霜还是回阴阳衙门吧,反正宫里除了姐姐,也没人想见到我。” 上官燕婉仿佛闻到了酸溜溜的味道,不觉转头看了魑离一眼,见他完全不为所动,只得叹息一声。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等此间事了,我带酉霜去地府找画皮,再重新画一张脸。” 酉霜一头漆黑的发遮住了脸,闻言点点头,目送着几人离去,又摸了摸巳语的头发,安慰着她。 巳语双手搅在一处,面露哀戚,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酉霜啊,你说魑离大哥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是我长得不够漂亮?还是不够有女人味?” 说到这里,皱了皱鼻子,转瞬间又欣喜地拍着手。 “我知道了,如花大哥说,地府有一只艳鬼是万鬼迷,有空我可以去请教一下,如何让男人爱上我,嗯,这个主意好。” 说罢,拉着酉霜的手,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806害怕再也见不到你。(7更)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回到宫里,第一时间便去了东胜宫。 竹安刚端着个碗走出来,迎面看到她,吓了一跳,愣过之后,正要行礼,却被她打断了。 “国师大人怎么样?” 竹安半蹲着身,声音恭谨。 “公主没事,真是太好了,国师大人晕倒前,一直担忧您的安危呢,若是知道您安全回来了,肯定很开心。” 上官燕婉当即抓住了他话的重点,“国师大人晕倒了?” 竹安当即捂住嘴,可为时已晚,只能梗着脖子,视死如归地看向她。 “国师大人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星辰殿推演,出来的时候便晕倒了,直到现在都未醒呢。” 上官燕婉上前一步,看着碗里漆黑的药汁,眉头皱起。 “你去把这药再热一热,立刻端过来,我来喂。” 竹安赶忙点头,好似遇到大救星一般,眉开眼笑,快步离去。 刚走了两步,又有些疑惑,国师大人都晕过去了,根本一口都喝不进,公主要怎么喂? 正要转头问问,上官燕婉却已经快步走进去了,只摇了摇头。 “算了,管他呢,公主自然有办法,只要国师大人能赶紧好起来就行。 不过,自从跟公主好上了,国师大人似乎病的次数加多了,以前一年也不见他卧病在床一回啊。” 竹安幽幽叹息一声,端着碗朝小厨房跑去。 上官燕婉放轻了脚步,小心地走进屋里,在床前蹲下,视线与云依斐的脸持平。 云依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银发如瀑,披散在玉枕上。 修长的五指笼在袖中,凉月轻笼,木樨如雪。 上官燕婉只看了一眼,便拿在手中,轻轻一吻,小心翼翼的。 “依斐哥哥,我回来了,虽然很惊险,但我已经知道了地宫的位置,找到了那魔头的藏身之地,也不算是白折腾一场。 就是苦了依斐哥哥,不但被那魔头伤了,还要帮我推演位置,都是婉婉考虑不周,不该如此冒进,让你受这般罪责。” 上官燕婉摸着他煞白的脸,心疼的不得了,心头一热,鼻头一酸,不觉流出泪来。 “依斐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否则我会自责死的,这次是我太冲动了,下次定然准备万全之策再行动。” 正自愧疚地流着泪,门外传来脚步声,上官燕婉迅速抬起手指擦了擦,这才转过头。 “把药给我吧。” 竹安当即端着托盘走上来,把药碗送上,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上官燕婉坐到床头,将他扶起来,半靠在身前,可惜喂进去的药又全部流了出来。 她眉头紧皱,又把人放回床上,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俯身吻上他的唇。 也许是察觉到有温热的唇靠近,又或者是闻到了熟悉的味儿,云依斐原本紧闭的唇齿松开,咕嘟咕嘟把药汁咽进了喉咙里。 上官燕婉大喜过望,急忙又喝了一口继续喂,如此这般,很快便把一碗药喝了下去。 她将碗放到一边,又拿起雪白的帕子帮他擦嘴,看到那安静的睡颜,浓长的睫毛好似小刷子一般盖在下眼帘。 眼珠一转,掀开被子就欲钻进去,可是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抬起袖子闻了闻,嫌恶地拧起眉头。 上官燕婉生怕被洁癖的国师大人嫌弃,赶忙跑去东胜宫的温泉池,飞速地洗了一遍,才披着浅薄的丝绸长衫回到屋里。 许是泡了温泉的缘故,小脸绯红,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舒服地长叹一声。 身体还未转过去,就被人抱住了!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眼里绽放出光芒,心脏在颤抖,在狂跳,巨大的喜悦几乎要把她的胸腔撑爆。 她当即转过身,一把将云依斐揽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檀口轻启,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依,香舌缠绕,津液从唇舌间彼此交换,带着淡淡的药香。 待一吻结束,上官燕婉微微喘息,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浓,仿佛能滴出蜜汁来。 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芳香,丝线一般将两人缠绕住。 云依斐喘息过后,反守为攻,把她紧紧地抱在身前,轻抚着她的发丝。 “婉婉,我很害怕,害怕你出什么事,害怕你受伤,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以后,无论你如何求我,这种以身涉险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再做了。” 上官燕婉窝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小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乖巧地点点头。 “嗯,是我不好,依斐哥哥,做事太冲动了。” 两人把话说开,带着劫后余生的浓情蜜意,只想把对方揉进骨血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再不让人窥伺。 窗外一勾清冷月色浅浅荡漾,桂花如雪,满满的压了一枝头的芳香。 807光临寒舍所为何事?(1更) 元康二十一年,中秋,慧怡太薨逝,享年五十九岁。 元康帝悲痛欲绝,亲下诏书。 慧怡太后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朕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圣母皇太后。 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昭仁皇太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一时间,举国哀伤,整个皇宫更是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 即便上官燕婉把太后的原话告诉了元康帝,安慰了一番,他心里还是深为愧疚,太后是为他而死。 为此特下旨将太后生前所梳落的头发收集起来,用黄金打造一座金发塔以此追忆缅怀其母。 待太后的头七过去,下葬皇陵之后,上官燕婉从悲伤里走出,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若真是想念太后了,便带着一众小鬼去地府看她,心里的结也算是解开了。 冬音和春幽先后离开了她身边,陈皇后念其身边缺少伺候的人,便把一直伺候太后左右的吉祥、如意拨给了她。 上官燕婉并未拒绝,看到两人,也算是睹人思人了。 上京,英国公府。 上官燕婉想起那日被困在地宫时,听到的声音,分明是楚雁枫没错。 既然楚雁枫的魂魄在地宫,那就说明她已经死了,那么还活着的楚雁枫又是谁呢?难道真是个冒牌货? 难怪赵承弼会求到阴阳衙门,也许他的感觉没错,他认识的楚雁枫并不是现在英国公府里的楚雁枫。 无论是冒牌楚雁枫,还是死去的楚雁枫,以及愫愫、楚景天和乔子佩,这几个人之间定然有什么联系。 为了查明真相,上官燕婉马不停蹄地又来了英国公府。 她贵为虢平公主,去英国公府那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马车还未停稳呢,英国公府一家老小已经在门口跪着等候了。 上官燕婉扶着秋绮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大红的凤袍拖曳在地面上,让人不敢窥伺威严。 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上官燕婉眸光轻闪,视线迅速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冒牌楚雁枫的身上。 也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英国公。 “英国公请起。” 英国公这才带着一家老小磕头谢恩,引着她往花厅行去,一路上还在小心地试探。 毕竟英国公府从未与虢平公主打过交道,就算是府里的嫡小姐,也没听说谁跟她相熟。 如今突然找上门来,能不让人怀疑么,自然是胆战心惊,小心伺候。 到了花厅,只剩下了国公府主要人物,大房与二房的当家人以及子女们,一个个正襟危坐。 英国公小心地陪着笑脸,开口寒暄。 “不知公主殿下突然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上官燕婉心里冷笑一声,面前却并未表现出来,来找你们,自然是算账的,也不知楚烨夫妇是否知道女儿已经被掉了包。 但她自然不会如此说,先要试探一番。 “英国公,既然本宫都亲自来了,便不跟你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明说了。 你也知道,如今父皇病重,太子哥哥不日就要继承大统,但现在太子府上人丁单薄。 母后为此甚为担忧,虽说如今嫂嫂已经怀了嫡长子,但一个人终究没法打理太子府,急需娶个侧妃帮衬着。” 说到这里,整个花厅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这话的深意了。 若府中真有人成了太子侧妃,那以后就有可能是贵妃,整个英国公府都成了皇亲国戚,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已经到了年纪的几个嫡女更是激动的小脸通红,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巴巴地看着上官燕婉,视线灼热。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坐着,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殷红的丹蔻在茶盏上轻轻一划,目光落在楚雁枫身上。 “贤妃与本宫母后素来交好,她说府中及笄的女孩儿,最看好长房嫡女雁枫,而母后并未反对。” 这话一出,可谓是一锤定音。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楚雁枫,她更是激动地满面通红,搅着手帕,差点坐不稳。 也是辛苦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没有激动地晕过去,已经算稳重了。 楚廷烨和郑夫人面上也很激动,眼里发着光,就差跪地谢恩了,以后上官泽沐做了皇帝,他们就是贵妃的爹娘了。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看着两人,见他们如此兴奋,不觉心头一凉,看来楚廷烨夫妇并不知道自家女儿被掉包的事情啊。 这就有些难办了,这个冒牌货楚雁枫还挺有手段,竟然瞒过了楚廷烨夫妇。 要知道这可是朝夕相处的亲生父母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变化呢?连赵晟弼都发现了! 除非这个冒牌货手段极为了得,太过善于伪装。 心里这般思量着,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面上波澜不惊。 808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2更) 英国公的女儿嫁进宫,成了贤妃,如今孙女又要嫁给太子,当太子侧妃,也就是将来的四妃或贵妃,这等荣耀,一般府门可是没有的。 他激动的眉飞色舞,老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看中了枫姐儿,这是我们英国公府的荣耀啊。 贤妃娘娘前日来回来省亲,竟只字未提,原来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多谢公主殿下亲自跑一趟。” 上官燕婉心里一笑,贤妃当然不可能提,因为她早就在皇后跟前说过了,不可能娶楚雁枫为侧妃的。 可此时为了做戏,也只能做全套了。 上官燕婉朝他淡淡一笑,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声音不急不缓。 “既是如此,想要嫁给太子哥哥当侧妃,进府之前,肯定要做些检查的。 原本这些事情不该本宫亲自出马,但你们也知道,皇祖母近日刚薨逝,母后悲痛万分,根本没有精力管这些事情。 为了给母后分忧,本宫只能亲自走一趟,还望英国公理解。” 英国公一听这话,还有些楞,没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倒是英国公夫人反应极快,毕竟她是女人,对这些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公主殿下说哪里话,这些必须走的流程,我们还是知道的,当年贤妃娘娘入宫,便是我一手操办的。 如今,你只管让嬷嬷来,我们自会配合的,不知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派嬷嬷来?” 在座的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未听明白什么意思,但几个当家主母心里跟明镜一般,跟着点头附和。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把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中,忽而嘴角一勾。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本宫也挺忙的,没空再来折腾一次。” 话音落,门外走进两个嬷嬷,低垂着头站在那里,若是仔细看,其中一个嬷嬷极为年轻,正是魅舞装扮的。 英国公夫人一听,懵了,转头看了看门口的嬷嬷,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 “是,公主殿下日理万机,能亲自来一趟,已经给足我们英国公府面子了。” 说到这里,朝郑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带着楚雁枫跟两个嬷嬷下去。 郑夫人朝上官燕婉行了一礼,站起身,拉着楚雁枫,朝门口走去。 楚雁枫初时还沉浸在喜悦里,不能自拔,脑子里早已幻想着以后金尊玉贵的生活。 她使了那么多手段,都没有把上官泽沐勾搭上,没想到贤妃一句话,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进太子府了。 等她从幻想中回过神的时候,已被郑夫人拉住了手,她抬头看了一眼,面露不解。 郑夫人却并未跟她解释太多,只示意她看看两个嬷嬷。 楚雁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突然之间甩开了她的手,花容失色地坐回了椅子上。 原本还言笑晏晏地众人,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名门淑女怎能做出如此粗鲁无礼的动作! 英国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生怕她当场发怒,又转头瞪了楚雁枫一眼。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还不赶紧跟你娘下去!” 809并非一时兴起,有备而来!(3更) 英国公夫人见到最看好的嫡孙女做出这等事情,也是一愣一愣的,赶紧朝大儿媳妇使眼色。 “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带枫姐儿下去,愣着做什么!公主殿下那么忙,哪里有时间跟你们耗着!” 郑夫人被她一瞪,吓得双腿发软,赶忙拽起楚雁枫,朝门口走去。 见她还欲挣扎,偷偷地掐住她的手腕,生拉硬拽给拖出去了。 上官燕婉把一切看在眼里,面上兴味十足,好戏要开场了。 倘若真如她想的那样,此时楚雁枫的动作刚好印证了她的猜测,至于她为何不愿去验身,呵,自然要让她亲口说出来,那才有意思。 谜底即将揭晓,上官燕婉就像是等着猎物上火架的猎人,还要饱餐一顿呢。 旁边的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见她并未生气,不觉偷偷地长舒一口气,又找了些话题,不让冷场。 上官燕婉只随意地答两句,眼睛一直看向门边,忽而察觉到一抹若有似无的视线,转头看过去,眼眸眯起。 那是个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尚未及笄,头发还是散着的,穿着一身杏黄衣衫,站在一个妇人身后。 英国公夫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还以为她对那个少女感兴趣,当即说道。 “那是枫姐儿的庶妹,赵姨娘所出。” 上官燕婉了然地点头,原来是楚景天的亲妹妹,不过她为何一直偷偷看自己?难道她知道了楚景天的事情? 不对啊,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小姐,又怎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楚景天一直都是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有时候十天半月不回来,因为赵姨娘的遮掩,也没人发现,应该不至于让人怀疑。 上官燕婉还未想出什么,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嘴角一勾,也不再多想。 一个嬷嬷和郑夫人走在前面,原本出去的时候还春风满面的郑夫人,此时却像是丢了半条命,被两个丫鬟架着,才勉强能走。 几人身后,是魅舞打扮的嬷嬷,她正一手拽着楚雁枫,拖着她往前走。 厅中众人一看这场面,都吓懵了,这才出去多大会儿,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英国公到底见多识广,又在朝堂上混了那么些年,临危不乱,故作镇定,高声冷喝。 “这是怎么回事?走路都没了走路的姿势,成何体统!上赶着在公主殿下面前丢人是吗!” 楚廷烨也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脸色铁黑,狠狠地朝郑夫人瞪了一眼,却并未作声。 赵姨娘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母女俩如此这般,不觉心里大笑,幸灾乐祸。 二房众人也是正襟危坐,不敢随意开口,只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坐在那里。 一时之间,大厅安静至极,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英国公夫人历经那么些事,也不是蠢的,看到儿媳和孙女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极难看。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公主并非一时兴起来府上,而是有备而来! 810已非完璧之身。(4更) 英国公夫人吓得瞳孔微缩,面上却分毫不显,这事若处理不好,整个英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不等上官燕婉开口,她已经当先责难。 “大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的教养都去哪儿了?!公主殿下还在这里呢,你这是成何体统!” 郑夫人当即挣脱两个丫鬟,跌倒在地板上,又往前爬行几步,二话不说,就把脑袋往地上磕。 “公主殿下恕罪啊,千错万错都是我这做娘亲的错,管教无方,才会让枫姐儿犯下如此大罪! 还请公主殿下饶恕则个!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次吧,呜呜呜~” 除了上官燕婉主仆几个,英国公府的人全懵了,不约而同地看向痛哭流涕的郑夫人,有些迷茫,有些惊惧。 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差点吓破了胆! 这话一听便有玄机,肯定是楚雁枫做出了什么事,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能做出什么对不起皇家的事呢? 而且眼看着就要嫁进太子府了,除非…… 两人不知想到什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恐惧,坐立难安。 上官燕婉假装没有看到两人的脸色,只看向地上的郑夫人。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没头没脑的,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郑夫人能成为英国公府大房的媳妇,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聪慧,此时此刻,她若是再看不出些门道,也白活了。 为何公主殿下都不提前打个招呼就过来,不就是要给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么! 抓个现行啊,想狡辩,都找不着理由! 郑夫人就像是被丢向岸的鱼,没有了水,呼吸都变得困难,却还在苦苦挣扎。 知道上官燕婉是明知故问,可还是要硬着头皮说出来,脑袋又往地上一磕,额头隐约有血渗出。 “公主殿下恕罪,小女雁枫已非完璧之身,怕是不能嫁进太子府了。” 这话一出,几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身体一歪,瘫在地上。 平地一声惊雷,英国公府众人被炸了个五雷轰顶,个个如坐针毡,身体颤抖着。 被皇家千挑万选的太子侧妃,竟然不是完璧之身,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么! 就算是贤妃娘娘在这,肯定也是无话可说的,能不能保得住英国公府,都是另一回事了。 魅舞将冒牌货楚雁枫往地上一推,嫌恶地拍了拍手。 冒牌货楚雁枫整个身体脱力向后倒去,砰的摔在地上,震碎一脸痛楚的泪。 她不敢看向众人,只用手捂住眼皮,呜呜哭泣。 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还在慢慢地消化郑夫人的话,待回过神来,全部跪在地上,不停地往地上磕着头。 “公主殿下恕罪!这事、这事……” 英国公原本想说,真不知道这事,但显然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嬷嬷是宫里带来的,郑夫人又在一旁守着,肯定不会出错! 那就说明此事是真的,不管楚雁枫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非完璧之身却是事实! 811贱婢!还不赶紧从实招来!(5更) 上官燕婉看着乌鸦鸦跪了一地的众人,指尖压在艳红的衣袖上,嘴角微微一勾,眼底流光一闪。 “楚小姐可是我母后千挑万选的太子侧妃,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让我如何与母后交代? 想必你们也知道,整个上京想要当太子侧妃的人,可不是一家两家,你们英国公府能被选上,是皇家给你们的荣宠! 可如今,你们看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不是赤裸裸在打我们皇家的脸么!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分量十足,众人吓得抖抖索索,差点瘫坐在地。 要说之前还是欢天喜地,感觉将要走上人生的巅峰,可转眼之间,整个府都要跟着获罪! 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天上地下,好似做了一场梦。 众人不约而同地偷偷朝楚雁枫看去,若是视线能化为利刃,估计早把她凌迟了。 英国公身体颤颤巍巍的,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若不是被一旁的两个儿子扶着,估计早吓撅过去了。 “公主殿下,这事与其他人无关,我们真的不知道……” 这事根本无从辩解,无论怎么开口,都难辞其咎。 上官燕婉却接过他的话头,好整以暇地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让人背后发凉。 “英国公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全府上下,除了楚小姐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吧?你觉得这事说的过去吗?!” 英国公带着众人又是一通磕头谢罪,有些胆子小的子女,都吓哭了。 英国公夫人气得目眦欲裂,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怒喝出声。 “你这个臭丫头,惹了那么大的祸,还不赶紧一五一十地道来,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 眼神一厉,当即朝府里的两个嬷嬷使了下眼色。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拎起楚雁枫的后衣领子,就跟拎小鸡仔一样,拖着把她丢在最前面的地上。 楚雁枫自己做的事,肯定明白,但就是闭着嘴,打死不多说一句。 郑夫人被几人盯着,无辜地摊手,她虽然是楚雁枫的娘亲,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很委屈啊,呜呜咽咽的。 英国公夫人看着两个不成气候的,气得心肝疼,当即又看向楚雁枫的两个丫鬟。 “你们见天儿的跟在主子身边,别人不知道,你们应该知道吧?说!到底是谁?!跟你们小姐鬼混的男人到底是谁?!” 英国公夫人拿出了一家主母的气势,把夏荷和丹桂吓得趴在地上抖抖索索,语不成声。 眼看着两人只呜呜咽咽,就是不开口,当即朝两个嬷嬷使了眼色。 小姐当众打不得,毕竟楚雁枫现在还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可两个贱婢还打不得么! 两个嬷嬷显然是一直跟在英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眼神就明白了。 当即走上前,一人拎住一个丫鬟,抬手就是几巴掌下去。 “贱婢!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夏荷和丹桂嘴角带血,脸上红肿,再也不敢隐瞒,噗通跪在地上,把事情都交代了。 “小、小姐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见到的外男也不多,最近,也就与赵公子见了几面。” 812跟我耍花招,你还太嫩!(6更) 一看众人那吃人的视线,夏荷赶紧又补充了两句。 “不过,不是小姐主动去找赵公子的,都是赵公子来纠缠小姐,还、还发生过几次争吵。 小姐明令告诉过他,不要再来纠缠,可赵公子却总是不死心,所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恰到好处的让人引起怀疑。 英国公差点气得撅过去,一双老眼瞪成铜铃,嗓门略大。 “什么?赵公子?哪个赵公子?” 刚问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楚廷烨。 “难道是你的那个得意门生赵承弼?” 楚廷烨吓得肝胆俱颤,面色煞白,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楚雁枫,咬着牙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英国公站起身,一脚蹬在他身前,“孽畜!你竟然引狼入室还不自知!” 一时间,整个花厅十分热闹,打人的打人,哭闹的哭闹,乱成一锅粥。 上官燕婉不像众人一般气怒难抑,只好整以暇地看着楚雁枫,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楚雁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她就是默不作声。 刚抬头,正与上官燕婉对视,吓得身形一愣,当即把头埋了下去,继续哭哭啼啼,明显的做贼心虚。 上官燕婉虽对赵承弼不是很了解,但还是很相信他的人品的。 上一世,赵承弼是在中了状元之后,才迎娶的楚雁枫,在此之前,可从未做过什么强迫她人的事。 可见冒牌货楚雁枫在撒谎,亦或者,只不说话,想要蒙混过关。 对于这种坏女人,上官燕婉的容忍度一般没多少,自作孽就不可活! 眼看着楚廷烨站起身,拿起墙上的长剑就要冲出去找赵承弼算账了,她才缓缓开口。 “楚大人莫要着急,事情还未弄明白呢,你若是错杀了好人,不仅自己悔恨,岂不是还要连累他人。” 错杀好人?事情都摆在眼前了,怎么会错杀! 上官燕婉看着目眦欲裂想要杀人的楚廷烨,嘴角浅浅一勾,朝魅舞和那个嬷嬷看了看。 两人心领神会,当即上前,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楚小姐不仅不是完璧之身,而且还生过孩子。” 一句话好似惊雷,直直地劈向英国公府的众人,若说之前还是五雷轰顶,现在可谓是万念俱灰了。 楚廷烨手中的长剑差点没拿稳,抖抖索索,不知是走出去,还是留在原地,一个大男人,都快气疯了。 郑夫人听了这话,不堪连连打击,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英国公夫人扶着英国公,两人若不是互相靠着,也要倒下去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楚雁枫原本还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哭得梨花带雨,听到这话之后,面色聚变。 她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惧和恐慌,还夹杂这一丝狠厉。 上官燕婉与她对视,嘴角浅浅一勾,眼里带着戏谑,就像是在看笼子里的困兽。 想跟我耍花招,你还太嫩了点儿! 813尊卑不分!找死!(7更) 最先恢复神智的是英国公夫人,她看向上官燕婉,极力辩驳。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枫姐儿日日在我们跟前,若真是怀有身孕,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稍稍冷静了些,仔细一想,这话说的着实有道理。 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一朝一夕,那可是十月怀胎啊,就算楚雁枫失去完璧之身,他们可以相信,但生过孩子,就有点扯了。 上官燕婉被众人质问的目光灼烧着,依旧不急不缓,面上云淡风轻。 “哦,国公夫人这是不相信本宫?本宫与你家嫡小姐无冤无仇,甚至还提拔她做太子侧妃,又有何道理要陷害她呢?” 众人一听,这话也很有道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已经被绕糊涂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英国公夫人跪在地上,为了整个府的安危,她强迫自己要撑住。 “公主殿下,我们并非怀疑宫里的嬷嬷,只是这结果着实匪夷所思了些,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上官燕婉虽被人怀疑了,到没有给她脸色,只盯着楚雁枫看了几眼。 “你也是女人,应当知道生过孩子和没生孩子,女人的身体差别还是很大的,这种事情嬷嬷自不会看错。 入宫选秀的秀女,可都是秦嬷嬷把的关,她是宫里的老人,你这般怀疑,着实不妥。 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你们不应该问问楚小姐吗?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英国公夫人慢慢地转过头,因为接二连三的惊吓,此时再看着罪魁祸首,面色都有些狰狞了。 “臭丫头,还不赶紧如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楚雁枫跟之前一样,面颊苍白,眼里盈着凄楚的泪水,打死也不开口说一个字。 英国公夫人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上去给她一脚,恶狠狠地瞪了两个丫鬟一眼。 夏荷和丹桂脸上带泪,嘴角流着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事啊。” 英国公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幸好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嬷嬷扶住了。 上官燕婉看着急火攻心的一群人,心里越发佩服冒牌货,真能存的住气。 她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摆摆手。 “大家有座位的就坐吧,别摊在地上了,你们把老夫人扶到位子上,让我们好好地听一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嬷嬷还有其他的丫鬟赶紧把英国公老夫人及其他人扶起来,安坐在椅子上。 只有楚雁枫还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哭得像个泪人。 夏荷和丹桂像是受惊的兔子,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她们的小姐。 等众人都坐在椅子上了,大厅安静下来,上官燕婉才看向楚雁枫,嘴角微勾,眼里满是戏谑。 “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你就别装了,赶紧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把楚雁枫害死,取而代之的吧,愫愫?我们洗耳恭听。” 此话一出,屁.股才刚坐在椅子上的人,差点又吓得滑下来。 楚雁枫死了?愫愫是谁? 英国公面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看看上官燕婉,又看看一脸震惊的楚雁枫,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楚廷烨也是一副被雷劈死的模样,久久不能回神。 英国公二房的人坐在一处,一句话也不敢接,只安静如鸡,眼里却满含戏谑,一副准备看笑话的模样。 英国公夫人双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一个嬷嬷及时掐住了她的人中,又在她身前轻拍,缓解她的疼痛。 她有心无力地急急喘了几口气,颤抖着手指着楚雁枫。 “你、你不是枫姐儿?!你这妖孽,到底是谁?!”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楚雁枫,似乎被逼急了,终于露出了些许狐狸尾巴。 她坐直身体,直直地看向上官燕婉,面上没有多少畏惧,反问多了一丝质问。 “公主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就是楚雁枫!如假包换的楚雁枫! 你凭什么空口白牙的说假话诬赖我!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一次又一次,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大厅众人见她好似泼妇一般,拿出了骂街的架势,对着金尊玉贵的公主大声吼叫,差点吓得后仰撅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也开始怀疑了,如此这般不讲礼数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国公府养出来的女儿家。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拿起旁边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目光看向魅舞。 魅舞心领神会,当即走上前,一手掐住楚雁枫的脖子,甩手就是两巴掌,直接把她扇到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公主面前嚣张!就凭你,也敢出言不逊!尊卑不分!找死!” 楚雁枫被揍懵了,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迹。 之前英国公夫人念着她的府上的嫡小姐,不想让下人当众处置她,上官燕婉可就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了。 这种不懂礼数的泼妇,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尊什么是卑! 上官燕婉看着她,把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摔,碎瓷片从楚雁枫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晰的血痕,触目惊心。 “既然你不懂尊卑,那本宫便代替老夫人来给你长点规矩。 愫愫,你不要挣扎了,还是赶紧交代清楚事情,否则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或者生不如死。 你若是老实交代了,或许念在你一心悔改的份上,本宫给你留个全尸。” 楚雁枫捂着脸尖叫起来,身体在地上左右打滚,嗷嗷乱叫,手上、衣服上到处蹭的都是血迹。 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跪行着到英国公夫人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开始哭泣。 “祖母,祖母,我是枫姐儿啊,你不要相信公主的话,她就是想让我死,才会这般诬赖我的! 呜呜呜,祖母,你要为我做主啊,我是冤枉的,我才不是什么愫愫,我就是楚雁枫!” 814你到底是什么怪物?(1更) 英国公夫人接受一连串的打击,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正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消化着楚雁枫已死的事实。 冷不防被她抱住了小腿,低头一看那张脸,吓得双腿一颤,想要把她踢开。 “你这个贱女人!还不赶紧给我爬开!你根本不是我孙女!枫姐儿可不会如此大声喧哗!更不会如此不懂礼数!” 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谋害了自己的亲孙女,还悄无声息地取而代之,并且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英国公夫人只觉后背窜上凉意。 甩手扇在她脸上,把她再次扇到了地上,目光凶狠。 “你到底是谁?为何跟枫姐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何要杀了我家枫姐儿?” 楚雁枫的嘴角又多了一道血迹,但她仍不死心,再次从地上爬起,朝着楚廷烨夫妇而去。 郑夫人之前便晕倒了,还歪在椅子上,她只能趁机抱住楚廷烨的小腿,一声声地哀求哭诉。 “爹爹,爹爹,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呜呜呜,你要护着我啊,爹爹! 我才不是什么愫愫!我是高高在上的英国公府嫡女!才不是什么山野村妇!”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更加肯定她就是愫愫了,还记得自己以前的身份,不错。 还以为她当了段时间的冒牌货,早就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亏叶大妈还在四处找她! 楚廷烨有些不在状态,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原本是欢天喜地的,嫡女被皇后看上,要嫁给太子当侧妃,结果显示失了真,后又生过孩子,现在又直接变成了陌生人! 而他的亲生女儿,竟被眼前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杀死之后取而代之了! 一时间百转千回,怒从中来,胸口好似塞了个火炉。 手上重重一甩,再次把人掀翻在地,怒不可遏。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何会顶着枫姐儿的面皮?!我家枫姐儿真被你害死了吗?!” 愫愫接连几次被人扇到地上,一张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身体更是抖的厉害。 她对着地板,忽而大叫一声,再抬起头手,双目赤红,面色扭曲,恶狠狠地瞪了楚廷烨一眼。 “我是谁?哈哈哈,你居然有脸问我是谁?我就是你的种!有脸生,没脸承认,算什么男人!” 楚廷烨被她当众一骂,又懵了,原本以为是妖女用了什么巫术,把自家女儿的面皮弄走了,怎么她竟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女儿? 英国公府的其他人更是呆若木鸡,实在跟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惊疑与恐惧。 英国公刚缓过一口气,琢磨着愫愫的话,眉头一拧,转头看向楚廷烨,高喝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廷烨被众人盯得都快哭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爹!你不要听这个妖女胡说!我自己有没有生女儿,我还不清楚吗!我只有枫姐儿一个女儿,哪里还有个女儿啊!简直一派胡言!” 815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女儿?(2更) 上官燕婉看着一脸焦急的楚廷烨,眉头微皱,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转头看向魅舞。 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已经疯魔的愫愫,就只剩下郑夫人了,到底有没有生两个女儿,也只有她知道了。 魅舞走上前,手在郑夫人脸周穴道上一点,她慢慢地醒过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郑夫人看清眼前的一切,被众人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颤抖着开口。 “你们作何都盯着我看?” 楚廷烨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愫愫,开口质问。 “这个妖女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女儿!你倒是给她解释解释,我们只有枫姐儿一个女儿!让她不要再冒充了!” 郑夫人原本刚刚转醒,还有些迷糊,一听这话,整个人好似坠入了冰窟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愫愫,面色惨白如纸,眼前一黑,差点有晕过去。 “你、你、你是……” 愫愫无所畏惧地面向众人,脸上带一丝复仇的阴狠,嘴角邪邪一勾。 “没错,我就是被你偷偷处理掉的亲生女儿!” 郑夫人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楚廷烨见她这般反应,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他死死地掐住郑夫人的下巴,似乎手上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脖子拧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女儿来?!你他娘的倒是说啊!” 话音落,将她往地上狠狠一甩,与愫愫跌坐在一处。 英国公夫人楞过之后,终于理清了一切,不可置信地看向郑夫人。 “大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你竟生了双生姐妹吗?还把其中一个丢掉了? 她就是那个弃婴?现在跑回来报仇了,是吗?她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妹,是吗?” 上官燕婉坐在上首,并未开口说话,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言笑晏晏的看着愫愫,眼里闪过一抹暗光,狠心的女人! 郑夫人已经瘫软在地,发髻散乱,抖抖索索的不成样子,仿佛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说话了。 她好像魔怔了一般,只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让叶嬷嬷偷偷处理了的,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燕婉敏锐地听到“叶嬷嬷”三个字,心头一跳,她口中的叶嬷嬷该不会就是叶大娘吧? 英国公夫人听到她的碎碎念,好似想到了什么。 “难怪你当时刚生产完,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叶嬷嬷便不见了,你说什么,是她年纪大了,让她回乡养老!原来竟是让她把孩子抱走了!” 楚廷烨骤然沉下了脸,眉间乌云重压,恨不能上去再踹郑夫人一脚,弄了半天,竟是她搞出的祸端。 郑夫人伏在地上,哭得哽哽咽咽,眼泪糊了满脸。 “我也不想啊,当时我们还没有嫡长子,头一胎是个女儿就算了,还是个双生,都说双生不祥,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好不容易嫁进英国公府,总不能因为生了个双生女儿就被赶出去,呜呜呜~” 英国公夫人怒不可遏,怒吼道:“所以你就把那孩子送人了?!” 816不杀了她,如何取而代之?(3更) 郑夫人胆战心惊地看她一眼,才继续哽咽着开口。 “我不忍心看着女儿死在我面前,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呜呜呜~ 叶嬷嬷见我伤心难过,便自告奋勇,说是这事交给她来办。 我以为叶嬷嬷把她带走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丢了呢,谁知道她竟瞒着我,把那孩子养大了,呜呜呜~”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她一眼,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这种恶毒的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抛弃亲生女儿,也是活该! 众人听完郑夫人的话,全部静默了,二房是坐等着看笑话的,英国公夫妇是被气的。 愫愫转头看向郑夫人,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焚烧了理智,忽而眦目赤孔得抓过去,犹如疯癫,扑在她身上。 抱住郑夫人的脖子,狠狠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直至血肉模糊,才被一旁胆战心惊的两个嬷嬷拉开。 愫愫被两个嬷嬷钳制住,目光狠狠地射向郑夫人,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翳。 “都是你!哪里有你这样的娘亲!自私自利!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把我送出去养了,没想到你还想要我的命! 若是早知如此,我就把你一并杀了!留你作何!” 郑夫人痛得满地打滚,糊得一地都是血,根本接不了她的话。 愫愫突然坐直身体,笑着环顾一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浅浅笑了。 面颊红肿,嘴角还带着血,再加上这诡异一笑,直把众人看得浑身发毛。 “没错,楚雁枫是我杀的,呵呵,难道她不该死吗? 我和她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凭什么她从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是英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嫡小姐! 凭什么我就活该被抛弃,做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山村野妇! 她吃香的喝辣的,过的滋润,不知忍饥挨饿为何,更不知从早忙到晚,累得不知东南西北是什么滋味! 可我呢?在穷乡僻壤,过的苦哈哈,前几年闹饥荒,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她过了十多年的好日子,也该换我来享受享受了!我不杀了她,如何取而代之? 我知道的,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会接受的。 呵呵,就像刚才那样,你们只会把我当做妖女,怪物,然后逐出英国公府的大门! 所以,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她杀了,这是她应得的!” 愫愫想起往日里过的日子,满腔的愤懑喷发而出,再也抑制不住。 她双目赤红,就像是被触怒的兽,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把人吞下去,俨然是被仇人蒙蔽了眼睛。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视线冷如冰。 “你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你可能想过,楚雁枫又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选择也不是她做的,你为何要这般对她?你是嫉妒她的家境,她的荣华富贵! 你已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只想取而代之,根本没想过让她活! 再者说,你这般做,可曾想过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叶嬷嬷? 可曾想过与你并肩走过平穷日子的叶书生?你对得起他们么!” 817被嫉妒支配的女人太可怕!(4更) 愫愫双手抱头,左右摇晃着脑袋,原本还赤红的双目,在提到孩子的时候,晕满了泪。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的!” 上官燕婉看着如出一辙的母女俩,眼里满含嘲讽,轻嗤一声。 “你抛家弃子,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能狠心打掉,你这样做,跟当年的郑夫人又有何区别呢? 同样是要杀死自己孩子的狠心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不愧是母女俩,一样的狠心,一样的没心没肺! 什么叫你们没有办法?你们若是想,会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而不是必须舍弃自己的孩子! 郑夫人是为了保住国公府长房长媳,未来当家主母的地位,而你为了享受国公府嫡女的荣华富贵。 说白了,还不是你们的欲望太强烈,不愿放弃荣华富贵,只能舍弃自己的骨肉! 不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自己了,你们心里也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何必再伪装呢,只会让人作呕!” 愫愫就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满目落败,痛苦地哀嚎。 “我真的不想的,自从舍弃了那个孩子,我没有一夜睡得安稳,一闭上眼睛,就是一坨鲜红的血肉。 那肉里伸出两只手,掐住我的脖子,不停地问,娘亲,你为什么要弄死我,为什么要弄死我。 呜呜呜,我真的一夜也没睡好过,我以为得到了荣华富贵,得到了尊贵的身份地位,就可以幸福了。 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干农活,再也不用为了一斗米奔波劳累,再也不用做这干那。 只要待在府里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就好,我以为成为尊贵的国公府嫡小姐,便会拥有一切!” 上官燕婉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只想上去给她一脚,被嫉妒和欲望支配的女人太可怕! 她得到了芝麻想要绿豆,得到了绿豆,又想要玉米,永无止境,害人害己。 从无知村妇到国公府嫡小姐,然后又想设计爬上太子的床,成为太子侧妃,不知餍足。 难怪从西南回来,便觉得她行为举止怪异,见到太子,眼睛就发绿光,一门心思想扑上去,那时候便已经换了人。 “你到底是怎么杀死楚雁枫呢?又是如何瞒过所有人的?” 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愫愫,而上官燕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赵姨娘。 根据楚景天所说,愫愫是死在他的床上,估计就是那一天,两人换了身份,被杀死的其实是楚雁枫。 这事既然发生在国公府,不可能盖过所有人的耳目,除非有人帮忙! 果然,赵姨娘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一白,面皮紧绷,一副即将被屠戮的紧张模样。 愫愫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好像回忆起了极久远的事。 “那时候我怀孕已八个多月了,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和相公想去庙里上个香,乞求可以生个健康快乐的宝宝。 可我却不知,此一去,竟再也回不了头了,一切的魔怔都是从我见到那张脸开始的。” 818这府上有几个好人!(5更) 愫愫回忆起与楚雁枫初相见的那一日,也是杀心起的那一日,一切祸端的开始。 “在道观,我第一次看到楚雁枫,看到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其实真要说起来,并非完全一样,因为我的皮肤有些黄,而她就像是玉做的人。 那天,相公去排队求圣水,我便坐在一处休息,毕竟身子笨重,偶然间原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棵大树后说话。 原本并未在意,可过了一会儿,等到那女子先行走出来的时候,我震惊了,她竟跟我生的一模一样! 我偷偷地跟在她身后,因为是孕妇,也没人怀疑,只以为我在漫步。 我看着她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众星捧月一般,坐着豪华的马车走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我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回想起婆婆偶然间说过的话,越发怀疑我自己的身份。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那娇小姐的身份,才知道她是英国公府大房嫡女,金尊玉贵的主儿。 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我真是她的双生姐妹,只不过我一出生就被抛弃了而已。 初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震惊,之后便是连天的愤怒,还有无边的嫉妒。 凭什么当初被抛弃的是我呢?我们明明一同出生的,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我心有不服,为了取而代之,开始徐徐筹谋,后来发现英国公府大房庶子楚景天喜欢眠花宿柳,常在花街柳巷混迹。 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要攀上了他,我就可能混进英国公府,进而接近楚雁枫,伺机杀了她,取而代之。 我与她在寻芳阁厮混许久,他终于答应带我回府,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就在那天晚上,我把他灌醉,在床上跟他厮混完,等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我杀了楚雁枫,把自己变成了她。 第二天一早,楚景天发现愫愫死在床上,毕竟我们的脸一模一样,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谁。 楚景天以前也曾玩死过女人,毕竟他在床上的时候,喜好有些特殊,所以他并未想很多。 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个妓女而已! 他找人埋尸的时候,我故意带着丫鬟出现在他面前,抓个人赃并获,就是为了让他以后都听我的,这是他的把柄。 楚景天也被吓傻了,自然什么都听我的,所以埋尸这事便交给我了。 可谁曾想,将要出去的时候,又碰到了赵姨娘。 她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知在院子里安插了多少眼线,一听出事便赶来了。 我自是无所畏惧,因为我手上拿的是他们的把柄,赵姨娘自告奋勇要埋尸,我乐得自在,所以就交给她了。 楚雁枫的尸体可是赵姨娘亲手埋的,她明明知道那个女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不还是忍气吞声装糊涂人。 楚景天虽是庶子,却是大房唯一的儿子,所以你们才会这般纵容他吧? 即便他杀人放火,你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说到底,这府上有几个好人!还不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自私自利!” 说到这里,愫愫勾唇浅笑,把英国公府的每一人都扫了一遍,眼神淬着毒! 赵姨娘从椅子上跌在地上,爬到楚廷烨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腿,开始呼天抢地,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老爷,你不要听她妖言惑众,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可能亲手埋了枫姐儿的尸体啊! 我根本不知道姐姐当年还生了个女儿,又怎会自告奋勇去埋尸! 老爷,你要相信我啊,这妖女就是要拉我下水!就是想陷害天哥儿!” 楚廷烨怒不可遏,额头青筋直跳,抬脚狠狠地将她踢到一边。 “你这个毒妇!竟敢做如此胆大包天的事!到现在你还要包庇那孽畜!今日我要亲手杀了那孽子!” 大家都是明白人,倘若愫愫说的是实话,这里面太多脏污的事情了,都不敢深想。 愫愫看着苦苦挣扎的赵姨娘,面上神情极为平淡,除了幸灾乐祸,甚至没有一丝对楚雁枫之死的愧疚之意。 想来在她的心里,楚雁枫就是罪该万死,根本不是她的错,着实没有什么反悔之心。 上官燕婉看着再次乱成一锅粥的英国公府众人,生怕她们不够乱,不够痛苦,又加了个炸弹。 “楚雁枫死都死了,为何埋尸之前要把她的面皮撕去?” 英国公夫人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听到这话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撅了过去。 英国公也没好到哪里去,估计做梦没想到大房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失望之余全是愤怒。 他颤抖着站起身,对着楚廷烨的心口窝就是狠狠的两脚! “你这个孽子,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 刚踹完两脚,急火攻心,白眼一翻,也撅了过去。 819你早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死!(6更) 二房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也坐不住了,抬着英国公夫妇急匆匆地走了。 就像愫愫所说,这个府里什么好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主儿。 二房知道大房已经彻底完了,以后也不用费尽心思,便可轻易袭爵,自然要好好巴结英国公夫妇,哪有闲工夫理大房的事! 转眼间,闹哄哄的花厅,只剩下楚廷烨一家。 郑夫人早已被接连的打击冲昏了头,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糊了一脸的血。 也不知想些什么,突然爬向一旁的愫愫,掐住她的脖子,疯狂地摇晃着。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该死的!你为什么你早点死了! 你要是一生下来就死了,我的枫姐儿就不会死,她会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侧妃,将来的贵妃! 我就是贵妃的娘亲!何等荣耀!如今都被你毁了!你早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死!” 愫愫被她摇得头昏脑涨,眼睛通红一片,也不甘示弱,同样掐住她的脖子,与她扭在一处。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你害了我才是!抛弃我就算了,还想弄死我!你算什么娘亲!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毒妇!” 两个嬷嬷一旁拉扯,丹桂和夏荷也吓得抖抖索索,不时地拽上一把。 楚廷烨手上拿着那把长剑,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赵姨娘死死地抱住小腿。 她是生怕被休回娘家,还在做最后的苦苦挣扎,想要把一切嫌疑撇清,哭闹不休,嘴脸十分丑陋。 不知何时,愫愫趁着郑夫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好似猛虎一般,再次窜上去,直接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啊啊啊!” 郑夫人初时嚎叫的声音还很大,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小,脖子不断地涌出鲜血,嘴里也喷出一口,眼神慢慢涣散。 两个嬷嬷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傻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郑夫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愫愫被强行拉开,一嘴一脸的血,却大声笑着,真真是癫狂了。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让我受了那么多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楚廷烨见郑夫人被活生生咬死,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怒气腾起,当即把赵姨娘一脚踹飞,三两步走到愫愫身前,一剑贯胸! 愫愫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睁着凄楚的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眼角慢慢滑落一滴泪。 她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看嘴型,应该是叫了一声“爹爹”。 一篷暖热的血雨喷洒在楚廷烨的脸上,他一瞬间回过神,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颤抖了两下,转身大叫着跑了出去。 应该是疯了。 赵姨娘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吓得抖抖索索,趴在地上,脸色煞白,再也动弹不得。 之前偷看上官燕婉的那个庶女,安静地跪在她身边,不时用小手抚一抚她的后背。 一时间,死的死,疯的疯,原本看似幸福的一家,分崩离析。 究其原因,是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嫉妒,蒙蔽了她们的双眼,腐蚀了她们的心灵。 上官燕婉慢慢地站起身,从袖子里翻出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抬脚往外走。 “咱们走吧。” 路过那庶女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抬起头,看向上官燕婉,有些欲言又止。 820乔子佩是不是你杀的?(7更) 上官燕婉察觉到那个庶女的目光,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像是受惊的鹌鹑,当即缩起了脖子,只低着头,浅浅地说了一句。 “我哥哥如此放浪形骸,沉迷花街柳巷,都是因为求而不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上官燕婉陷入了沉思,楚景天求而不得?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忽而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花厅,眸光深邃,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魅舞跟上来,低声问:“公主,咱们现在去哪儿?” 上官燕婉眼神凉薄,嘴角浅浅一勾,“去找楚景天。” 一行几人出了英国公府,直奔郊外的小树林。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魍生迎了上来,“楚景天还活着吗?” 魍生微低着头,“公主不让他死,自然有千百种方法吊着他的命。” 上官燕婉满意地看他一眼,径直朝屋里走去。 魍生先上前一步,把缩在屋子角落里的人踢了几脚。 “你他娘的睡得倒是舒服!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楚景天迷迷瞪瞪地醒来,还未睁眼便开始大叫。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给我喂药,我什么都活,呜呜呜~” 上官燕婉缓步上前,用帕子捂住了嘴。 “看来是老实了些,你若是乖乖回答我的话,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敢说一句谎话,呵,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么?” 楚景天早已不成人样,浑身上下遍布伤痕,鼻青脸肿,看不清本来样貌,抖索着身体,战战兢兢地看向她。 “我说,我什么都说。” 上官燕婉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便问:“你是不是喜欢楚你的嫡姐雁枫?” 此话一出,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楚景天原本还是哭天抢地,闻言,直接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 已经肿成核桃的眼睛露出惊疑和恐惧,仿佛是在无声的质问。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满含轻蔑。 “这事其实很好猜,你在妓院见到愫愫的第一面,便把她包养了,这本就稀奇。 你明知愫愫长着跟楚雁枫一模一样的脸,还把她金屋藏娇,你心底的那点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吗! 若是一般男人,看到跟自己嫡姐长得一样的女人,要么回府询问,要么远远避开,可不是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 除非你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比如你一直暗恋自己的嫡姐,也知道这是一段不伦恋,所以才压抑着。 直到,你遇见了愫愫,找到一个替代物,你才不会管她到底是什么出身! 妓院里的人说,你虽荒淫,却从不敢带女人回府,可偏偏把愫愫带回去了。 为什么呢?因为她一开口请求,你便受不了,你拒绝不了。” 楚景天好似被人揭开了遮羞布,丑陋的内心被发现,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他抱着自己的双腿,团成一团,不停地把头撞向旁边的墙壁,开始自残。 上官燕婉听到那庶女的话,便想通了一切,楚景天为何只为愫愫着迷,甚至不惜为她大打出手。 以及赵姨娘埋尸的时候,为何要把楚雁枫的面皮挖下来,不过是怕自己儿子的龌龊心理被人发现罢了。 赵姨娘见到那张跟楚雁枫一模一样的脸,本可以借机扳倒郑夫人的,但是她没有那么做,只是安静地处理了尸体。 因为她知道,一旦有人传出楚景天玩死了一个女人,还极有可能是楚雁枫的姐妹,那么他就彻底完了。 赵姨娘还指望着大房这唯一的庶子飞黄腾达呢,怎么可能会存不住气,她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女人。 这么些年,若不是有赵姨娘帮楚景天擦屁.股,他估计早就被逐出英国公府了。 上官燕婉嫌恶地转过头,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英国公府果然没一个好人。 “既然你不想回答,我也不逼你,看你这反应,便知道答案了,那我再问你,乔子佩是不是你杀的?” 楚景天这次倒是老实了,顶着一脑门的血,点了点头。 脖子上还架着把长刀呢,只要他敢说一句谎话,估计脑袋就搬家了。 “我本不打算杀他的,奈何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去妓院找谁不好,偏偏找上愫愫。 他知道愫愫的存在,看到过愫愫的脸,若是在婚宴上看到、看到我大姐,肯定会识破的。 所以只能设了个局,把他弄死了,再嫁祸被别人,反正那天是婚宴,那么多人,肯定不会注意到我的。” 上官燕婉怒不可遏,抬脚踹向他的心口窝,直接把他蹬墙上去了。 “你他娘的倒是聪明,害得思柔在刑部大牢住了那么久!” 乔子佩死的时候,被人割掉了命根子,一看就是恨透了他。 当初他去妓院狎妓,偏偏看上了愫愫,楚景天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了,所以趁此机会把人杀了,为了解恨,又把他命根子割了。 相较于楚景天,其实更想让乔子佩死的是愫愫,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毁在他手上。 所以才会让丫鬟配合楚景天,陷害孙思柔,当初把孙思柔衣服泼湿的丫鬟正是夏荷! 上官燕婉看着缩在死伤痛苦哀嚎的男人,走上前,又碾了几脚,恨不能一刀剁了他,可她还要指望着他去刑部大牢换孙思柔和钟良钰呢。 就贺澜庭那性子,若不是把犯人带到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松口的,他就是个疯狗。 “魍生,带上他,去刑部大牢。” 821陷害我的龟孙子在哪儿?(1更) 上京,刑部大牢。 贺澜庭带着两个手下站在门口,一脸铁黑,跟吃了几吨炸药一般,浑身都在冒火。 因为太后薨逝的缘故,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延后再审,真是差点把他气死。 孙思柔和钟良钰两人在大牢里,吃的好,睡得好,根本不像是坐牢,跟来游玩一样。 每次看到两人,贺澜庭都气得跳脚,恨不能原地爆炸,可他们两人身份不一般,谁敢动! 一个是将军府的嫡长孙,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还是驸马的妹妹,此外还有个一心要罩着他们的虢平公主! 别说是不能上刑审问,还得当祖宗供着,真他娘的想想就憋屈。 为此,来过两次之后,为了让自己不被气死,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而今天有人提早通知他,让他在此等候,说是公主抓到凶手了! 贺澜庭认定了孙思柔是凶手,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冷笑,但他又没那本事跟虢平公主叫板,只能乖乖地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快要急得挠墙时,终于看到一行人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虢平公主,竟还穿着一身男装。 贺澜庭收拾好心情,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恭迎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从马背上跳下来,淡淡地扫他一眼。 “贺少卿,杀人凶手本宫已帮你捉到,孙小姐和钟小将军可以带走了吧。”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贺澜庭额头青筋直冒,双手握拳,隐忍不发,只咬着牙。 “公主殿下,你抓的到底是不是凶手,也不是您一人说了算的,必须经过审理之后,才能断定。” 魍生走上前,将裹成一团的楚景天往他面前一丢。 贺澜庭看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一股恶臭味儿钻入鼻端,嫌恶地往边上撤了撤。 上官燕婉却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径直往里面走去,只留下凉凉的一句话。 “贺少卿,你没本事抓凶手就算了,还总是抓着两个无辜的人不放,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和本事? 本宫若不调查清楚,怎会把他带过来!今日本宫要把他们两人带走!” 贺澜庭脚步一动,魍生便走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并把楚景天杀人的过程简单讲了讲。 一回生,二回熟,之前见到过上官燕婉的两个狱卒,看到她的时候,二话不说,在前面带路,十分狗腿。 还未走到大牢的尽头,耳边便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师父,你又输了!我一直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这般迟钝,啊哈哈哈~” 上官燕婉听到这笑声,心里不觉轻叹一声,还真是白担心了。 孙思柔正站在牢房边上,笑颜如花地看着钟良钰,一脸得意的小模样。 眼角余光瞥到上官燕婉,当即兴奋地跳起来,抓着牢门的木栏一蹦三尺高。 “姐姐!姐姐!你又来看我啦!” 上官燕婉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 “不是来看你,是接你出去。” 孙思柔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傻呆呆的,十分不舍地瞥了钟良钰一眼。 “啊,是吗,其实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师父天天都陪着我,能练武,还能一起玩游戏。” 乖巧地站在一旁的狱卒差点摔在地上,我的娘哟,姑奶奶你再不走,我们的小命就被折腾没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真想一巴掌盖她脑门上,得亏是被钟良钰捡走了,否则以后谁敢娶啊。 钟良钰眼里流光一闪,接口道:“公主抓到凶手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抓到了,已经交给贺少卿了,就在门口呢。” 孙思柔一听这话,突然跳了起来,刚刚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现在却很激动。 “快!快快!那个狱卒大哥,赶紧帮我把锁打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子!居然敢陷害我!” 一脸菜色、生无所恋的狱卒听到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忙打开了大门,顺便把钟良钰的大门也给打开了。 佛祖保佑,可算把这姑奶奶送走了。 两人站在那里,目送着孙思柔跑出去,差点热泪盈眶。 钟良钰眼角抽了抽,朝上官燕婉点点头,赶忙跟了出去。 孙思柔从大牢里出来,撒丫子就往外跑,脚底生风,好似一阵风卷了出去。 待到门口,先是半弯着腰急喘了两口气,这才抬起头。 目光扫视一周,迅疾地掠过了一脸铁青的贺澜庭,看向了悠哉悠哉的魍生,也不废话。 “魍生大哥,陷害我的那龟孙子在哪儿?” 龟、龟孙子? 贺澜庭双眼瞪成铜铃,不可思议地看向孙思柔,这么娇小又软萌的女人,为何张口就是这种话? 魍生也楞了楞,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丫头好生凶猛,下意识伸手指向了地上的一坨。 “嗯,就是他。” 822我的就是她的。(2更) 孙思柔先是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贺澜庭。 “给我。” 贺澜庭懵了,反问,“给你什么?” 孙思柔给他一个白眼,把手伸到他面前。 “装什么算,我的匕首啊,之前不是说什么证物吗,被你收了的,怎么?想要独吞?” 贺澜庭被她怼的脸色青黑,身体僵硬,额头青筋跳的十分欢快。 “那不是钟小将军的吗?” 孙思柔定定地看着他,满是疑惑。 “贺少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何总是对我有敌意?我以前可从未见过你,也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为何要这样对我?” 贺澜庭被那双水汪汪的晶亮眼睛看的极不自然,直接扭过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匕首不是你的,我肯定不会给你的。” 话音落,刚好钟良钰走到近前,淡淡地扫他一眼。 “我的就是她的。” 贺澜庭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脸色更难看了。 他见众人都朝自己看去,脸色挂不住,气呼呼的,直接把匕首掏出来,丢给孙思柔,就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 孙思柔欢天喜地地接过匕首,在钟良钰胳膊上蹭了蹭。 “师父,还是你好。” 钟良钰看着小奶狗一般乖巧的徒弟,一颗心好似泡进了蜜罐里,难得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本来就是家姐送给你的,以后自然就是你的了。” 孙思柔欢快地拿着匕首,慢慢地蹲下身,看着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楚景天。 她面上带着甜甜的笑,问话的时候,语气也是轻柔的。 “就是你陷害的我?当初把我弄晕的也是你?” 楚景天刚见到孙思柔的时候,看着那张软萌的小脸,身上还有些热热的。 可是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如坠冰窟,才反应过来这是来寻仇的! 他早已动弹不得了,死命挣扎了一下,也没爬出多少。 “不、不是……” 孙思柔见他往后缩,二胡不说,直接把匕首往他腿上一插,将人钉在地上。 “不是?当着我的面还敢说谎,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啊。” 腿上传来钻心的痛,楚景天张嘴大叫几声,上半身又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错了,放过我吧。” 孙思柔甜甜一笑,手上却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带起一篷滚热的鲜血。 “放过你?那你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放过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甚至从未见过面,你却陷害我,实在该死!” 不知为何,看着那张带笑的脸,楚景天却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整个身体都是凉凉的。 他又大喊几声,嗓子早已沙哑的发不出声音了,纯粹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孙思柔看了看他,忽而往前走了一步。 “你如今这身皮没有一处可看的,但是这双眼珠子倒是还能看,要不我帮你挖了吧?”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是听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感觉眼睛一痛,下意识闭了下眼。 楚景天吓得差点撅过去,当即死命摇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823这种力气活,让为师来吧。(3更) 孙思柔看着楚景天,忽而笑了,眼底却一片凉薄。 “你他娘的居然还想下次!当初是你找人把我弄晕的吧,怎么想,你这双眼珠子都留不得!” 楚景天裤裆已经湿了,吓得胡乱踢蹬着。 “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未看到,我根本没进去,是夏荷做的,真的,你相信我。” 孙思柔这才放松了口气,“啊,原来不是你啊,但是怎么办呢?我还是看你这双眼睛不顺眼。 一看就是个色鬼,没少伤害女孩子吧?与其留着祸害其他人,不如我帮你挖掉吧。” 说到这里,显然很兴奋,眼里满是星辰。 楚景天却被吓尿了,双腿抖索着,死命闭着眼,摇着头,就像是即将被强的黄花大闺女。 孙思柔刚把匕首举起来,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抬头,与钟良钰对视一眼,满是不解。 “师父,你觉得我太残忍了吗?不该把他的眼珠子挖掉吗?” 楚景天听到这话,暂时获得些安慰,把求救的目光看向钟良钰。 这位钟小将军一看就是个宅心仁厚的男人,肯定不会这么残忍的。 可惜,他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那个男人说。 “这种力气活,哪里用得着你,让为师来吧。” 楚景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过去,挣扎的更厉害了,好似即将被开膛破肚的鱼。 孙思柔红唇微扬,把匕首递给钟良钰,声音娇软。 “师父,你真好。” 钟良钰拿匕首的手一酥,假装镇定地看她一眼,眼底却满含宠溺。 在转过头看向楚景天时,却是瞬间冰天雪地,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直接扎向他心口。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陷害我们,让我们受牢狱之苦,只挖了你的眼珠子算轻的了。” 话音落,一脚踩住活鱼一般挣扎的楚景天,手起匕首落,扎向他的眼睛。 “啊啊啊啊!” 一阵杀猪般的哭叫声后,楚景天捂着双眼在地上左右打滚,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贺澜庭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师徒俩,却始终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是这样! 不都说国公府嫡小姐胆小如鼠,唯唯诺诺,见人都脸红不敢说话的吗? 那面前这个女人是谁?温柔的像兔子?真他娘的扯淡! 不都说将军府的钟小将军温润洒脱,为人忠厚,虚怀若谷吗? 那面前这个护短护到天怒人怨的男人是谁?难不成是自己眼瞎了! 贺澜庭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黑着脸看着。 上官燕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钟良钰手持匕首,对着楚景天的双眼扎,孙思柔一脸兴奋地蹲在边上,就差鼓掌欢呼了。 贺澜庭僵硬成石雕,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看又不愿意看的嫌弃表情。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秋绮,我们走吧,看来他们玩的很开心。” 秋绮捂嘴笑,点点头。 上官燕婉又看了贺澜庭一眼,声音浅淡。 “贺少卿,凶手已经交到你手上,如此你该如何处置,看着办啊。” 话音落,带着秋绮几人离去。 贺澜庭看着地上已经快要入土为安的楚景天,嘴角抽了抽。 这他娘的哪里需要我处置,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被玩死了。 824如花大哥不会受伤了吧?(4更) 上官燕婉正朝重华宫走去,忽而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公主。” “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漏掉了什么。” “公主是指愫愫的事情吗?” “嗯,愫愫不过是个在乡野里长大的女人,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若不是为了上香祈福,估计连蓬莱观都不会去,那么她是如何知道楚景天的?” “嗯,公主说的是,她在上京应该没有熟识的人,真不知她是如何查到楚景天的。” “还有,愫愫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 据叶大娘所说,那天愫愫和叶书生离开之后,便没有回去,那她肯定不是问的叶大娘。 既然不是叶大娘,那会是谁呢?还有,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把楚雁枫杀死的? 想要在英国公府蒙混过关,把嫡女杀死,可不是容易的事,肯定有人帮她。” 上官燕婉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这是一直缠绕在心间的问题。 她刚走了一步,忽而想到在地宫看到的楚雁枫的生魂,对了,一切的交叉点,是蓬莱观! 愫愫和叶书生是去蓬莱观求的圣水,也是在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不是有人故意告诉她,她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 楚雁枫若是死了,理应会有鬼差来勾魂,但她的生魂没有去地府,却出现在地宫。 这便说明了,是蓬莱观的人把她的生魂带走的,而且是在灵魂刚出体的时候,必须赶在鬼差出现前。 既然是灵魂刚出体的时候,那也恰恰说明了,楚雁枫死的时候,蓬莱观的人就在旁边!也是他们帮愫愫把事情遮掩过去的! 没错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蓬莱观在其中捣鬼! 思及此,上官燕婉脚步一顿,复又转身朝外走去。 秋绮见她二话不说,转头便走,心下疑惑,“公主,不回重华宫了吗?” 上官燕婉摇摇头,“我先去一趟阴阳衙门。” 既然愫愫和叶书生一起去的蓬莱观,她被蓬莱观的人蛊惑了心智,利用她的嫉妒之心,激起了报仇的欲望,那么叶书生极有可能也在那里。 至于是死是活,还不好说,但既然答应了叶大娘,就要去一趟,总要给个答案。 还有,楚雁枫的生魂还在石磨地狱受苦,也不能坐视不管。 不论怎么想,都要再去一趟地宫。 若想平安回来,如今云依斐的伤还没好,不能再让他担心,只能去地府搬救兵了。 既然是去地府,顺便把酉霜带上,还需要画皮鬼再重新给她画张脸。 上官燕婉马不停蹄地去了阴阳衙门,带着巳语和酉霜,再次去了趟地府。 一人两鬼刚到忘川河边,便看到了上次那只小破船。 巳语激动地拽着她的袖子,“姐姐,是不是如花大哥和女丑大姐要来接我们了?” 上官燕婉极目远视,待看清那两只鬼的面貌后,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好像不是他们,换人了。” 巳语的小脸当即蔫了下来,有些失落地垂着头。 “姐姐,你说,如花大哥和女丑大姐会不会受了很严重的伤啊?所以才没来的吧。” 上官燕婉摸了摸她的脑袋,幽幽叹息一声。 “巳语,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他们不会有事的。” 酉霜站在她身后,也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声安慰着。 两人正说着话,小船已到了岸边,耳边炸响一声。 “巳语大妹子!真的是你啊!” 原本垂头耷脑的巳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倏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 “这声音,是如花大哥。” 可她把来的两只鬼扫了个遍,也没看到如花那张丑到爆的脸。 “咦?怎么没看到如花大哥?难道刚刚是我幻听了吗?” 825喜欢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5更) 上官燕婉双眸眯起,看着船上那顶着一窝黄色稻草的男鬼,眼里流光一闪。 “你是如花?” 巳语一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怎么可能!姐姐,你莫不是看错了,他哪里是如花大哥,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还有些柔弱的书生气。” 那只被盯着的黄毛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娇羞地看了两人一眼,扭了扭有些高大的身板。 “巳语大妹子,就是我呀,如花。” 巳语双目瞠大,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是酉霜给捡起来的。 “你是如花大哥?可是,你的脸?” 如花撩了撩满头的黄毛,自以为潇洒地甩了甩,才开口。 “之前不是被你叫去跟丧门鬼打架么,后来被他们挠花了脸,毁了容,实在不好意思再顶着那张脸见你们了。” 巳语了然地点点头,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满是感动。 “如花大哥,你真好,为了我,连脸都不要了,其实,你换张脸……” 为什么这话听着有点怪? 如花未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捶胸顿足地道。 “巳语大妹子啊,我也知道现在这张脸实在是不好看,肯定是不及我原来的万分之一,让你们受惊了吧。 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让画皮鬼帮我恢复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样貌了。” 巳语突然闭上了嘴巴,有些欲言又止,呜呜,就不能用现在这张脸吗?为何非要换回原来那张丑到爆的脸? 上官燕婉看着蜜汁自信的如花,嘴角抽了抽,这他娘到底是什么奇葩鬼! 如花完全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依然沉浸在自己原来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他越说越兴奋,都有些手舞足蹈了。 “哎,最近画皮鬼爱上了人界的画本子,尤其是书生和小姐的那种。 以致于,最近他满脑子都是这种看起来有些阴柔的面孔,一点也不阳刚,跟我之前的脸,根本没法比! 不阳刚就算了,还长得这么丑,真不明白人界的审美怎么回事! 那些小姐是瞎了眼吗?为什么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脸,多么有棱有角有特色,无鬼能及。 现在,因为顶着这张脸,我每天都不想照镜子了,真是丑的不忍直视,越看越气。 巳语大妹子,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只能让你先忍受一下,放心,很快我的面皮就修复了。” 巳语差点一头栽进忘川河里,有些欲哭无泪,能不回答这个问题么? 我还是更愿意看到现在这张脸啊。 可这话她是万万不能说的,所以赶紧岔开话题,眼睛看向身后正认真划船的漂亮女鬼。 “如花大哥,这位该不会是女丑大姐吧?” 如花还未答话呢,那妖艳的女鬼转过头,突然龇牙咧嘴,想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惜顶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即便是龇牙咧嘴,也分外好看,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826这他娘的什么奇葩审美!(6更) 如花抬手拍了一下那女鬼,不知想到什么,莫名有些羞涩。 “没错,她就是女丑,她的面皮是根据画本子里的小姐画的。” 小姐与书生? 上官燕婉一直在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想爆粗口。 这他娘的画皮鬼到底是怎么迷恋上话本子的?可以没收吗? 这要是哪天迷恋上了山匪和压寨夫人怎么办? 巳语却一脸欣喜,拍着小手,十分兴奋。 “天哪,那画皮鬼会不会也给我们酉霜画一张小姐的脸?肯定很漂亮,像女丑姐姐一样。” 原本是夸女丑的话,倒是没想过她会多开心,但是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怒到咆哮! “哪里美了!连老娘以前面貌的万分之一都不及!每次看到都想挖掉!” 巳语被她这愤怒的雷霆一吼,差点吓得眼冒金星,这他娘的都是什么奇葩审美! 酉霜身子一闪,已经挡在了巳语前面,大致意思就是,要骂朝我来,反正我没脸。 上官燕婉实在看不下去了,感觉跟这些个奇葩多待一会儿,自己都会变傻,只能转过头看风景。 她终于深切的明白,为何女丑会和如花待在一起了,简直是臭味相投。 忘川河依旧如往日一般,上面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人面球,或哭或笑,或嗔或骂,彼此之间还会碰一碰,打个架,斗个殴。 明明是忘川河,这些被束缚的鬼魂倒是活得自在,也是,只要没有过于强烈的欲望,人都能活得很好。 像愫愫,倘若她没有被蛊惑,现在应该是一家几口活得挺好,有疼人的温柔夫君,有体贴的婆婆和小姑子,可能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虽然生活清贫了些,但也无忧无虑,老了,还会儿女绕膝,最终颐享天年。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说,愫愫到最后虽有悔恨,但对夫君和未出世的孩子,并未有什么愧疚,已经被欲望和嫉妒完全侵蚀了,也不知她的最后一面会是什么样的,愤怒?仇恨? 这事起因可能真是蓬莱观的人搞的鬼,但是想要鼓动她,前提是她自己心里有火苗,否则,她坚持拒绝,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只是苦了叶书生,孩子没了,娘子没了,人还生死未卜。 上官燕婉正看着忘川想的出神,忽而飘过来一个人面球,在忘川里跳动了两下,飘了起来,正对着她的脸。 “皇祖母!” 上官燕婉看到那熟悉的脸,激动地叫出声来,正欲伸手去碰,却被如花眼疾手快按住了手。 “鬼判官,这些球碰不得,会破的。” 上官燕婉恍惚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手,才轻舒一口气,朝他点点头。 这些人面鬼球就像是泡沫,指尖一戳,或许便消散在空中了,唯有留在忘川河里,才能长久地保存下去。 之所以会破,想来是不想让最后一面过于执着吧,毕竟人都死了,一直有执念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官燕婉心思急转,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827要不要来一碗孟婆汤?(7更) 上官燕婉看着那浅浅微笑的面,嘴角微挑,同样露出一个笑,只是眼里湿润,盈着泪花。 “皇祖母,没想到会在这里看着你,真好。” 球里面的太后始终保持着同一个面,就像往日里把她揽在怀里时一样,轻笑着,温柔的宠溺。 上官燕婉看着她,想到往日种种,悲伤难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巳语慢慢地挪过来,抱住她的腰,在背后蹭了蹭。 “姐姐,你莫要悲伤,你看,旁边又飞来一个,她有伴儿的。” 上官燕婉泪眼模糊,当即用指尖擦去,低头一看,果然,太后旁边又飞过来一个人面球,正是不苟言笑的上官旭。 看到这张好似坐在朝堂之上的威严面孔,突然又觉得很想笑。 “没想到皇爷爷的最后一面是这样的,他在地府之后变得口若悬河,整日里快快活活的,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般威严的一面。” 太后和先皇的两张人面球靠在一处,朝她翻滚了几周,好似在告别,又落回了忘川里,漂远。 上官燕婉目送着两个人面鬼球,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鬼判官,到了。” 一行人下了船,往画皮鬼那处行去,路过奈何桥的时候,被密密匝匝的鬼魂震撼到了。 巳语指着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心生感慨,“没想到每日里有那么多人死去啊。” 如花凑到她跟前,指了指远处一片红火的曼殊沙华。 “看到那个黄泉之花了吗,那可是眼泪化的,之所以在黄泉岸边生,就是因为大家排队的时候,想到自己死了,悲伤难过,流下眼泪,最后化作曼殊沙华。” 巳语了然地点点头,还有点小兴奋。 又走了几步,看到一笼着黄袍的人坐在那里,翘着腿,拿着勺,正从一个大锅里舀出汤来。 “行了,赶紧喝吧,老婆子可没时间听你唠哩唠叨。” 对面的鬼还在挣扎,抖动的面皮写满了拒绝。 “我不想死,呜呜呜,我今年才十五岁,为什么会那么早死,呜呜呜~” 如花凑近上官燕婉,指了指那黄婆老妇人,“她就是孟婆大人。” 巳语惊奇地瞪大眼睛,“天哪,老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我以前只听说,死后会过忘川河,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孟婆大人。” 上官燕婉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孟婆正拿着手里的长柄勺,往对面那鬼的头上猛砸。 “你不想死?你去问问这些排队的,哪一个想死? 你才十五岁,你转头看看队伍里,比你小的多了去了,还有刚出生就死的!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知足,死都死了,欲望还这么强烈,实在不好。 赶紧把汤给喝了,否则老婆子就不客气了,砸烂你的脑壳,直接塞进畜生道!” 对面原本还哭哭啼啼的少年,一听这话,手脚十分利落,捧起碗,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少年被一个鬼差带去投胎了,孟婆又从锅里舀出一碗,“下一个。” 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上官燕婉,还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地府见到活人。 孟婆朝她招招手,满脸皱纹的面皮笑成一朵菊花。 “小丫头,你过来,渴不渴啊?要不要喝完汤?”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脸上写满了拒绝,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孟婆就像是哄骗小孩子的人贩子,见她不为所动,又转头看向巳语。 “小丫头,你要不要来一碗啊?清凉解暑,极好的。 老婆子见你欣喜,是我喜欢的面相,一般鬼,我是不会给他喝的。” 上官燕婉转头扫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等着喝汤的队伍,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果然都不是一般鬼。 巳语楞了楞,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目光放在了那口大锅上。 上官燕婉见她舔了舔唇瓣,当即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把她拽在身后,这才上前,恭敬地朝孟婆行了个礼。 “孟婆大人,我乃阴阳衙门的鬼判官。” 孟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笑。 “猜到了,能在地府自由行走的活人,恐怕也就鬼判官一个了。 不过,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比上一任的鬼判官好多了,而且长得漂亮,心灵也纯粹。 如你这般的美人,要是放在这孟婆锅里煮一煮,孟婆汤的味道肯定会更好。” 上官燕婉丝毫不为所动,面上波澜不惊。 “多谢孟婆大人夸奖,但我现在还有要务在身,恐怕恕难从命,若是等我死后,孟婆大人还需要的话,或许我会答应。” 此话一出,孟婆倒是楞了楞,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果然有趣,你过来,老婆子给你送个见面礼。” 上官燕婉以前也只在传说中听到过孟婆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见。 根据人间的传说,她还以为孟婆是个脾气古怪的婆婆,没想到竟是这般和蔼慈祥的鬼。 看到那张慈和的脸,抬脚走了过去,对于她的礼物还有些期待。 828孤魂野鬼也能嫖妓?(1更) 孟婆看着一脸期待的上官燕婉,忽而弯唇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圆圆的珠子递到她手上。 “给,这可是宝贝,收好了,一般人我是不会给的。” 她若是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上官燕婉又想到了刚刚那句,看着密密匝匝的鬼魂,有些淡淡的忧伤。 心里这般想着,可还是好奇地拿在手中看了看。 “这是什么?” 巳语也好奇地凑过来, 孟婆手里的勺子悬在半空,仍旧在舀汤,那些排队的鬼也不敢乱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丢进畜生道。 她悠闲地坐在那里,言笑晏晏地看向几人。 “这是绮梦珠。”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绮梦珠?有什么作用吗?” 孟婆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就像是哄骗小孩子的老婆婆。 “你带着身边,以后自会知道,大有妙处,下次来,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上官燕婉见她神秘兮兮的,一副高深莫测,不愿多说的样子,识趣地没有再问,只小心地收在袖子里。 “如此,谢过孟婆大人了。” 孟婆朝他们摆摆手,“行了,赶紧走吧,老婆子还要忙呢,最近快到冬季了,死的人有点多。” 上官燕婉转身离去,待走出一段距离,如花才凑上来。 “鬼判官,虽然我跟孟婆大人接触的不多,但整个地府的鬼差都知道,孟婆大人脾气古怪。 有时候笑嘻嘻的,别提多和蔼可亲,有时候脸拉的跟黄瓜一样,见谁都要揍一顿的。 合她眼缘的人,就会送礼物,不合眼缘的人,只想丢进锅里煮孟婆汤。” 上官燕婉仔细揣摩了一下他的话,有些疑惑。 “刚刚孟婆大人说我长得好,要把我丢进锅里熬汤,可又说我合她眼缘,送了见面礼,那我到底是她喜欢的人,还是不喜欢的人?” 如花也被问住了,伸手挠了挠头顶的枯草。 “这个我也不知,实在不知孟婆大人在搞什么鬼,平时见到她,我都不敢吭声的。 她脾气向来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她了,被一勺子揍得脑袋开花。 不过,她既然送你礼物,想来是喜欢你的吧。” 上官燕婉的手缩在袖子里,不时地摩挲着那透明的珠子,想不出孟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算了,日后等到也用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有什么功用了。” 如花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还未走到画皮鬼的住处,忽而在一处看似十分繁华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不解地抬头看了几眼,“这是何处?为何看着有些像……” 说到后面,又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如花拉着巳语的手,风驰电掣地往后走,还不忘回她一句。 “一看这外面也知道啊,肯定是地府的花楼。” 花楼?该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只知道人界金水河畔处处是花楼,没想到地府竟然也有这种地府,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还有孤魂野鬼来嫖妓? 上官燕婉眼尾往四周扫了扫,果然看到几个男鬼正往这边走,俨然是地府中的鬼差。 还真是开了眼界,不过她十分好奇,地府里的花楼跟人界的妓院有何不同。 ------题外话------ 兑现之前承诺,4月1号当天订阅全返,记得加群539578947~真粉来敲门,蹭币的请止步,么么哒~ 潇湘书院的小仙女们,记得玄幻大赛把票投给C组《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么么哒 829当众上演活春宫?(2更) 上官燕婉脑子里不自觉蹦出些披头散发、群魔乱舞的女鬼,不觉打了个哆嗦。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鬼判官!” 沉思被打断,她看着一脸兴奋的如花,还有跃跃欲试的巳语,幽幽叹息一声。 女丑站在门外不远处,神情有些怪异,难得露出扭捏的姿态。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你不进去吗?” 女丑别扭地昂起头,脚步匆匆地从她跟前飞了过去。 额,这到底是什么别扭的性子,这地府里的鬼差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上官燕婉朝酉霜招招手,带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是一股香风扑面,头顶落花飞舞,好似处在初夏之际的花园里。 上官燕婉抬头往上看,这是一个圆筒楼,共有三层,四周都是隔间,搭一层帘子。 正中悬空两只鬼飘在那里,周身还摆了几个悬浮的篮子,里面装满了花。 想来,这俩就是专门负责迎客的,见到有人进来,就撒花,还真是颇费心机。 一楼多是些喝茶聊天的鬼,满满当当地坐了好几桌,有男有女,不时地对着楼上指指点点,似乎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二楼隔间无帘,依稀可见每个隔间内坐着两只鬼,或一男一女,或两女两男,都在做些风雅之事。 如花兴奋地指着二楼,在旁边给她介绍。 “这二楼啊,名曰风雅间,或品茗谈心,或弹琴作画,或下棋吟诗,都是附庸风雅的事。 那些陪客的女鬼或男鬼,都是从地府精挑细选出来的,有才艺傍身,只卖艺不卖身的。” 鬼还能卖身? 上官燕婉差点脱口而出,所幸又及时咽了回去。 “原来如此,倒是有趣。” 仔细一看,那些陪客的女鬼和男鬼着实长得还不错,最起码面皮是完整的。 没有什么头破血流,缺胳膊少腿,或是肠穿肚烂,独眼长舌的,算是中上等了,毕竟不能跟人界的花娘相比。 上官燕婉又抬头往三楼看了看,但见隔间挂着帘子,旁边还钉着木牌,上面依稀写了什么字。 “那三楼是做什么的?” 如花一听,越发兴奋了,整张脸都有些红晕。 “三楼啊,那可是整个楼最让人期待的,名曰风月间。” 风月间?一听这名字,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心里刚冒出这么个念头,如花又开口了。 “鬼判官可看到每个隔间门口的牌子了?” 上官燕婉老实回答,“看不太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如花一脸贼兮兮的,把正对着她的几个隔间名字念了出来。 “西施浣纱、人面桃花、竹林吹箫、游龙戏凤,嗯,还有其他的,便不多说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面色微红,感觉面皮有些烫。 这些名字何止是熟悉,曾经她坐在云依斐的大腿上,还一起研究过! 分明就是那本黄黑红献上来的春宫一百零八式里面的!竟是男女同房的姿势! 这地府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竟然在门牌上写着,难不成还能当着众鬼的面上演活春宫? 830要教她床上功夫吗?(3更) 上官燕婉被地府开放的民风震撼到了,面上表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如花见她如此,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鬼判官既已和国师在一起,应该便知这些名字代表了什么,你心里肯定也有所猜测。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我们地府可比人间要开放多了。 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鬼了,还有什么看不透,可不像你们人界那般虚伪。 不过是讨个乐趣而已,顺便还能亲身教学,可受欢迎了呢。” 亲身教学?这他娘的还真是活春宫!只不过是鬼与鬼之间的! 上官燕婉满头黑线,嘴角抽的厉害。 “所以,你今日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教她床上功夫吗?真他娘的操蛋! 如花当即把视线放在巳语身上,拉了拉她的手,笑得像朵菊花。 “鬼判官说笑了,你与国师琴瑟和鸣,自然不需要这些,这次来,主要是带巳语大妹子出来长长见识。 之前她跟我咨询过这事,她心里有了心仪之人,却不知该如何勾引,哦不,如何相处。 所以我寻思着,这里最合适不过了,要知道,这小楼可是地府最受欢迎的地方,不分男鬼女鬼的。 而且小楼的楼主妖娆,可是我们地府最美的鬼,这楼就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生意十分火爆。” 上官燕婉差点被口水呛死,转头看向一脸单纯的巳语。 你确定这样做,就能把魑离拿下?而不是被他一掌拍飞? 再看看洋洋得意的如花,简直就像是拉皮条的,若是身后长了尾巴,估计早就竖起来了。 上官燕婉正要开口,头顶忽而传来一声娇媚的音。 “大家晚上好,我是妖娆,今日来此的客官,也要尽兴哟。” 声音酥入骨髓,听之,整个身体都酥麻一片,腿有些软。 上官燕婉惊奇地抬起头,正与她四目相接,视线在空中相汇。 妖娆此时正坐在一个秋千上,秋千绳不知从何处伸出,上面串满了花,身下也是五颜六色的花瓣。 她穿了一袭妃色勾银丝边的纱裙,梳了弯月髻,发上没有簪任何朱钗,唯独点着一朵火色的曼殊沙华,错落在发丝间。 颈项纤细,锁骨玲珑,丰容盛翦,艳冶销魂,美的恍惚迷离,果真如她的名字一般,魅惑妖娆。 上官燕婉被惊艳到了,从未想过,一个鬼也能美成这样,难怪是地府最妖艳的鬼。 妖娆低头与她对视,似乎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朝她浅浅一笑,眼里流波,如初蕊微绽,珠露光华,令人目眩神迷。 “通过上次的评比,筛选出了最受大家喜欢的两场戏,攀龙附凤和琴瑟和鸣。 出场的花娘和花郎也是大家选出来的,如烟和鸣琴,如柳和江淮,敬请期待。” 话一落,已不见了踪影。 上官燕婉还处在深深的震撼中,一楼的宾客已经开始大声鼓掌呼号了,耳边一片杂乱声。 她赶忙拉住巳语的手,不赞同地摇摇头。 “巳语,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831女丑喜欢鸣琴?(4更) 巳语无辜地看向上官燕婉,眨巴眨巴大眼睛,眼里带着未知的兴奋和一丝期待。 “姐姐,你看他们多欢喜,肯定很好玩。如花大哥说了,我若是能学个八成,回去之后,肯定能把魑离大哥迷得七荤八素。” 确定不是被揍得七零八落? 上官燕婉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实在说不出强行带她离开的话,可又拉不下面子在这里继续看。 看活春宫什么的,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云依斐若是知道,她在地府逛花楼,还观看活春宫,估计会把她按在床上,把所有姿势整个遍! 虽说还挺期待的,但也不能如此纵欲过度啊,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是一回事,万一把国师大人累到了,怎么办? 就云依斐那老醋坛子,肯定会把一百零八式整一套的,连他要说的话,都脑补了一遍。 与其看那些鬼做,不如自己亲自上阵。 上官燕婉想到这里,脸越发烫,连耳朵根都烧红起来。 巳语发现她的不正常,还以为她病了,关心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莫不是不舒服?若是如此,我们就走吧。” 上官燕婉摆摆手,急忙说了一句。 “不用,我去门口吹吹风,你在这里玩就好。” 说罢,转身就走,脚下生风,有些落荒而逃。 巳语惊奇地瞪大眼睛,“怎么感觉姐姐有些怪怪的。” 如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嗯,你还小,不懂这些,鬼判官这是情难自禁啊。” 两只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跟一楼的其他鬼一样,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一边吃着小食,嗑着瓜子,一边翘腿等着好戏开场。 酉霜看了看巳语,有些纠结,一面想要片刻不离地保护她,一面又觉得羞涩,不想多待。 脚步转来转去,最后,脑袋一埋,也冲了出去。 巳语转头看她一眼,“咦?酉霜怎么也走了?” 如花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可能是因为看不到的缘故吧,听得到,看不着,确实很折磨。” 巳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如花大哥说的是,咱们看完今天这两场,赶紧去找画皮鬼吧,让他赶紧给酉霜重新画张皮。” 两只又说了会儿话,耳边响起锣鼓声,好似开场了。 一直安静如鸡,低头坐在那里的女丑,好似被火烧屁股一般,蹭一下站起身。 因为挡了其他鬼的视线,还被丢了几个瓜子壳。 女丑龇牙咧嘴地凶了回去,大叫一声,扭头,也冲了出去。 巳语更加疑惑了,“咦,女丑大姐怎么也出去了?难道她平日里不喜欢看画本子?” 如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眼底暗光一闪而逝。 “嗯,她这鬼性子比较闷,不适合这种吵闹的地方,平时,我都是跟画皮鬼一起来。” 这边两只聊着天,那边锣鼓声之后,攀龙附凤的隔间拉开了帘子,大戏开场。 楼内热情似火,不时传来叫好声,夹杂着一丝难明的呻吟与嘤咛。 楼外却十分冷清,一人两鬼站在不远处,看着地府的风景。 上官燕婉出来之后,脸上的热度稍褪,轻轻叹息一声,哪里是花楼,简直是魔窟。 正感慨着,酉霜站到了她身旁。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略惊奇,“酉霜,你怎么不在里面……” 说到后面,看到那张空白的脸,恍然大悟,轻笑一声。 “我倒是犯傻了。” 主仆二人站在地府的街上,并肩吹着冷风,场面十分凄凉。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又多了一人。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女丑一眼,难得经常炸毛的鬼变得十分安静,而且脸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明明进去的时候,还十分期待,脸色微红,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还一副被伤害的模样。 虽然与她的交情还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但见她如此,还是忍不住开口。 “女丑,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怎么就跑出来了?” 女丑开始并未回答她,只是抬头看向远方,似乎是在思考人生。 就在上官燕婉以为这个问题石沉大海的时候,她却开口了。 “因为鸣琴要出场了。” 这话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 上官燕婉一头雾水,不知她在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鸣琴?那不是刚刚妖娆楼主报出的名字吗?准备上演活春宫的男鬼之一。 因为鸣琴要出场,所以伤心地跑了出来,难道…… “你喜欢鸣琴?” 女丑没有回答,只是落寞地垂下了头。 明显是默认了,难怪刚刚进去的时候满含期待,原来早知道今晚喜欢的男鬼会出场。 可谁知是和别的女鬼上演活春宫,所以看不下吧,着实是件令鬼悲伤的事。 上官燕婉想要安慰一下她,地府的鬼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株草。 可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妥,或许两只鬼之间有什么牵绊呢。 像女丑这样性格的鬼,爱上另一个鬼,应该是很难的事情吧,除非…… 832生一起,死也要一起。(5更) 女丑安静了好久,忽而又开口了,语气十分忧伤。 “其实我知道自己长得丑,根本配不上他,即使画皮鬼给我换一万张脸,也是配不上他的。”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有什么故事,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和鸣琴一早就认识吗?” 女丑被人猜透了小心思,还有些不可置信,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有些手足无措。 “前世的时候,他是我的公子,我只是个伺候他起居的小丫鬟。 公子自小身体便不好,药不离身,十八岁的时候便早夭了。 我从十岁时起,便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直到他死,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公子虽然病弱,性子却极好,即便是对我们这样的下人,也非常温和,从不会责骂。 我是个孤儿,在街头乞讨的时候,有一次因为跟别人争个馒头,被打得半死,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遇上了公子。 那时候我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里却死死地捏着馒头,像个傻子一样。 公子出现的时候,我恍惚以为是天上的神仙降临,本就有些朦胧的眼,越发花了。 我只听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后面好像又说了些什么话,但我都听不进去了,也听不见了。 只是那第一句,好似烙在了身上,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当时我以为,是临死前遇到了勾魂的,却不曾想这勾魂的鬼这般漂亮。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公子府中,才知道被他救了,并留在府中做丫鬟,有吃有喝。 不仅捡了一条命,于我而言,简直就是重生,一定是我上辈子积了福。 就这样,我一直留在公子身边照顾他。 等到他身体熬不住,终于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临死前还嘱咐我,好好活下去,甚至让人为我准备好了嫁妆。 这样的公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 我从未奢望能嫁给他,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只希望能一直做他的丫鬟,一直一直跟在他身边。 可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上天也没有答应,我想,我果然不应生在世上。 公子死后,我便自尽了,我想陪公子一起,生一起,死,也要一起。 公子本就是我的一切,他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但是死后才知道,因为公子长得出众,心地又善良,且才华横溢,到了地府,就被花楼的妖娆姑娘看中了,此后,便入了这里。 我知道公子还留在地府后,自不愿去投胎转世,但我是自杀而死,属于重罪,被打入第十四层枉死地狱。 无论是什么罪,我都能扛下来,只要能留在这里,只要还能再看上公子一眼。 为了赎罪,我在枉死地狱苦苦支撑,面皮在便是在那时候损毁的,从那里爬出来的时候,早已看不出本来样貌。 那时候我想,这样反而是好事,公子认不出我,只要我一个人偷偷看着他就好。 为了他,我愿意放弃一切,愿意把灵魂卖给地府,甘心做一个忘川河的撑船鬼。” 上官燕婉听完这个故事,整个人都震惊了,没想到女丑那般暴虐的皮囊下,竟藏着如此细腻的心。 833他的命,便是我的命。(6更) 也许,女丑只是想让自己变成完全不一样的鬼,如此,鸣琴便再也认不出她,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偷偷守护着他。 一个人的暗恋,总是那般,偷偷的喜欢,偷偷地落泪。 上官燕婉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她比谁都清楚,错过爱情的滋味。 “或许,你应该放弃过去,你已经错过了活着时机会,还想再继续错过死后的机会吗? 生的时候,没有说出你对他的爱,如今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你从未跟公子表白过,又怎知他会嫌弃你的出身?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喜欢就要说出来,不管他答应或是不答应,那是他的事。 女丑,你不要自卑,我觉得你很好,我若是你公子,肯定会被你打动的。 你要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公子一个机会,就算是给他一个拒绝你的机会,也比一个人这样扛着要痛快。” 女丑惊呆了,面色难得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顶着一张干净白皙的脸,还是很可爱的。 “真的吗?鬼判官大人真这么想?” 上官燕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睛却看向了远方,好似回忆起了久远的事情。 “曾经我也错失过一段爱情,死的时候,非常痛苦,也非常后悔。 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不论他如何想,都要去跟他表白,他若是拒绝一次,我便再表白一次,他若是拒绝十次,我便再表白十次。 总之,不可能再放过他,因为机会来之不易。” 女丑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所以,鬼判官成功了吗?” 地府的鬼都知道鬼判官的存在,被选中的人,肯定是死过一次的。 她说这些话,那般情真意切,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的事。 上官燕婉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跟云依斐表白的场景,至今十分佩服自己的勇气,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幸,他只拒绝了一次,便被我拿下了,此后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的命,便是我的命。” 上官燕婉刚说完这话,女丑颇受启发,抬脚就要往花楼里冲。 她吓得赶忙拉住女丑的手,“你不要激动,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也不急于着一时。” 明知道鸣琴正跟那如烟浓情蜜意,上演活春宫,还一头往里扎,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那场景太尴尬,实在让人无法接受,虽说只是浅淡的交情,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犯傻。 女丑看看她的手,才恍然想起这事一般,又把头垂了下去。 上官燕婉拍了拍她的肩膀,总觉得这时候,十分难熬,不如找点事做? 思及此,恍惚想到来此的目的。 “要不咱们先去找画皮鬼吧?让他帮酉霜的面给画了,等咱们完事,刚好可以来跟巳语他俩汇合。” 这话说是十分小心翼翼了,上官燕婉也很悲催,为了照顾女鬼的感受,她竟如此好言好语地跟她商量,若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酉霜虽不能言,却十分通透,心里定然也明白女丑的心酸。 虽说以前对她出手是重了点,但谁知道她这么可怜呢,若是早知如此,嗯,或许会少揍一拳头。 上官燕婉见酉霜点头,二话不说,拉着女丑朝画皮鬼的骨头小屋行去。 834这张脸中看不中用!晦气!(7更) 一人两鬼行了没多久,便到了画皮鬼的门前。 上官燕婉站在门前,礼貌地问了一句。 “画皮鬼在吗?” 女丑看了她一眼,突然抬脚踢开了门。 “进来吧,画皮鬼很好说话的。”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果然,现在的女丑还是她认识的女丑。 可她的脚还未抬起来呢,突然一阵阴风起,刚窜进去的女丑被横着丢出来,噗通摔在地上,好好一张脸又被摔歪了。 女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嫌弃地扫了扫衣角的灰,又摸了摸脸。 “就说这张脸中看不中用!晦气!” 上官燕婉无语凝噎,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屋内,说好的很好说话呢? 画皮鬼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扭着腰,摆着胯,一步三摇地走过来。 “你当这是你家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女丑大步走过来,恨恨地瞪他一眼,却没有出言反驳。 上官燕婉想着,这次来有求于人,态度还是要温和些才是。 “画皮,今日来主要是……” 话未说完,已被打断。 “我眼又不瞎,自然知道为了什么,那丫头,你过来。” 说罢,对酉霜招招手。 一回生,二回熟,酉霜十分配合地走上前。 画皮鬼嫌弃地用长长的笔杆子拨开她厚重的头发,啧啧出声。 “好不容易给你画了张那么漂亮的皮,这才多久,就完全毁了,看这损毁模样,是你自己撕下来的吧?” 酉霜点了点头。 画皮鬼忽而在原地跳了几下,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最讨厌你这种鬼了,好不容易给你弄的面皮,说毁就毁,一点也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给她再画一张脸的,我又不是自虐狂,给她画,让她再撕掉一次吗?!” 酉霜低下头,落寞的背影令人心疼。 上官燕婉心头的火苗堆积了好大一会儿,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画皮鬼的头发。 “你他娘的再敢凶一下酉霜试试!看我不把你的头发拔秃!” 早在上次来的时候,上官燕婉便发现了,画皮鬼似乎对他的头发尤为珍爱,比眼珠子还精心呵护。 所以上来的时候,她没有掐他的脖子,而是直接扯住了他的头发,毕竟打蛇打七寸,抓鬼也要抓到要害啊。 果然,画皮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便炸了,挥舞着手上的笔,高声呼号。 “鬼判官,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的秀发。”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上官燕婉手上力道加重,真恨不能一巴掌呼死这货。 “不要以为有求于你,便可以坐地起价,随意发泄小情绪! 酉霜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你说这样的话,良心都不会痛吗?! 好好的姑娘家,谁不想漂漂亮亮的,非要当个无面鬼! 若是有的选,她会把自己的面皮撕下来吗?那不是没办法么!” 女丑听了这话,刚要凑上前说一句,我就很喜欢以前那张丑到爆的脸。 可是被上官燕婉狠狠一瞪,立刻安静如鸡,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画皮鬼一想到秀发可能会被揪掉几根,就痛心疾首,死命地开始求饶。 天大地大,他的秀发最大啊,千万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 “鬼判官,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该对小丫头大呼小叫,你先把手放开行不行?” 上官燕婉本就是想吓一吓他,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便放开了手。 画皮鬼好似重获新生,一瞬间,早已闪到了屋子的边角,离她八丈远。 他摸着自己的秀发,轻轻地理了理,谁知抬手的时候,上面夹着一根头发。 “啊啊啊啊!我的秀发!” 画皮鬼好似被夺了命一般,整只鬼都不好了。 上官燕婉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何如此爱发如命,转头看向女丑。 “你可知他为何如此在意他的头发?” 女丑自从刚刚跟上官燕婉交了心,赶紧彼此的距离近了许多,都能一起说悄悄话了呢。 她有些羞涩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 “画皮鬼的头发可不是一般的头发,那些头发都是一根根收集起来的。 听说,画皮鬼每次给鬼画一张皮,都要收一根头发,然后贴到自己头皮上。” 上官燕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他那些头发都是别人的?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实在是不能理解画皮鬼的心理,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女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估计只有他本人知道。” 已经对天嘶吼完的画皮鬼,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嗖地射来一个寒冰般的目光。 “你们懂什么!这是成就感,懂不懂?头发越多,说明我画的面皮越多,说明我本事越大。 哼,你们这些什么都不做的,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前脚刚被教训过,转头又开始作,还这是傲娇本娇没错了。 上官燕婉心里想着不能总是如此不给他面子,十分违心地应和了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给酉霜画皮?” 835瞎说什么大实话!(1更) 画皮鬼因为掉头发的事,气哼哼地看上官燕婉一眼,但迫于她的淫威,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如花和女丑的脸还没修复好呢,着什么急啊,慢慢等着吧。” 上官燕婉闻言一愣,想到之前如花说的话,认命地叹息一声。 真不知那丑到爆的脸到底哪里好,为何如此念念不忘。 女丑忽而站出来,豪气干云地说:“没事,我的可以延后,先给酉霜姑娘画吧。” 画皮鬼差点被气得撅过去,鬼判官他不敢得罪,其他小鬼,呵,没有他怕的。 “你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呢!说修复画皮就修复,说不修复就不修复! 当初若不是看在崔判官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答应你们俩的请求?哼,痴人说梦!” 女丑暗搓搓地看他一眼,明显不能赞同他的话。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给你送了法器,你才答应的吗?” 画皮鬼老脸一红,感觉这对话实在进行不下去了,一扭头,转身朝屋里走。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才不是那样的鬼!答应给你们修复,完全是看在崔判官的面子上。 你以为你们那丑破天际的脸多好整啊?就是因为太丑,我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上官燕婉看着两只鬼互相揭老底,相爱相杀,实在看不下去了。 “废话少说,你就说吧,什么时候能给酉霜画张脸,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呢,没时间在这耗着。” 画皮鬼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歪到门框上,转头看她,目光阴森森的,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算了,你让她进来吧,画完赶紧滚蛋吧。” 上官燕婉见他答应下来,虽然语气不善,但也懒得跟他计较。 “酉霜,你过去吧,不要害怕,我在这里等着你。” 酉霜点点头,跟着画皮鬼走了进去。 上官燕婉站在外间,四处看看,上次来的匆忙,都没好好看看画皮鬼精心装扮的屋子。 忽而被一幅画吸引了,上面两只黑色的蝴蝶,栩栩如生。 “这画是谁画的?好生逼真。” 女丑挪过来,有些别扭地扫了一眼,一副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的纠结样子。 “那不是画的。” 上官燕婉一愣,又贴近了些,仔细观察片刻,惊呼。 “这蝴蝶难道是用头发弄的?” 女丑扭头看了一眼,“没错,画皮鬼好像对头发尤为偏爱。” 上官燕婉看着那展翅欲飞的蝴蝶,却感觉到一股恶寒,果然奇葩的鬼,爱好也很奇葩。 刚转了一圈,画皮鬼已带着酉霜出来了,只是面色不善,跟欠了他的银子一般。 上官燕婉只假装没看见,走过去拉住酉霜的手。 “怎么还害羞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酉霜慢慢地抬起头,把厚重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额,萝莉脸?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画皮鬼,眼里满是询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画皮鬼伸手摸了摸鼻尖,脑袋高昂着。 “最近这样的小萝莉脸可受欢迎了,鬼判官不知道么。” 上官燕婉脸色一黑,不知道,我他娘的只想把你暴打一顿! 836大叔和萝莉恋。(2更) 女丑凑过来,挑剔地看了酉霜的脸几眼。 “看来最近画皮鬼又换画本子了,这一看就是大叔和萝莉恋,他肯定喜欢上这个了。 兴趣爱好变得可真快,前几天还是书生和小姐呢,这才几天。” 上官燕婉简直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你们地府的画本子到底是谁出的?” 她现在十分好奇那个写画本子的人到底是谁,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货! 什么书生和小姐,大叔和萝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十有八九是个写黄段子的! 女丑偷偷看了画皮鬼一眼,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我们地府最有名的画本子都是从花楼传出来的,就是刚刚咱们去的那里。 听说楼里有个叫兰陵笑笑生的,很喜欢写这些画本子,而且他的春宫画册也是一绝。 尤其是那本春宫一百零八式,供不应求,在地府,即便地位高一些的鬼差,都不一定能抢到!” 春宫一百零八式?兰陵笑笑生? 上官燕婉想起放在云依斐那里的那本春宫册,脸不觉红了,他娘的,没想到竟是从地府的妓院里传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看的多,怎么可能画的那么栩栩如生! 一瞬间,上官燕婉茅塞顿开,想明白了一切,花楼的风月间对外展示活春宫,不正是为画家的创作提供了素材嘛! 此时,她对那个兰陵笑笑生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物,竟如此多才多艺! 上官燕婉已经没时间计较了,毕竟是有求于鬼,人家都屈尊降贵地帮忙画了一张脸了,就不要挑三拣四了,萝莉脸就萝莉脸吧。 当即转头跟画皮鬼道别,语声郑重。 “这次便多谢画皮鬼了,下次若是见到冥王大人,定会帮你美言几句,你的功劳都给记着呢。” 说罢,转身欲离开,却又被画皮鬼叫住了。 “鬼判官这般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上官燕婉淡淡地看他一眼,“去个危险的地方,怎么,画皮鬼感兴趣?要不要去人界走一遭,看看风景,赏赏花?” 女丑想到上次在地宫门口发生的一切,不觉后背窜上凉意,鬼判官可真腹黑,这不是骗鬼么。 画皮鬼凝眸想了想,眼里一亮。 “好呀,我都好久没去过人界了,顺便还可以去繁华的上京街头走一走。 我听说上京的茶馆里有人说书,每日都有新鲜的话本子讲,正好我要收集些素材。” 呵呵,上京街头?想什么呢!哪有空带你逛街! 上官燕婉轻咳一声,掩饰眼角的笑意。 “嗯,事情终了后,你若是还有心情,我便让双翼飞蛇几个带你去四处玩玩。” 画皮鬼丝毫未察觉到她话中的深意,高兴地点点头,又跑回屋里,重新换了件新衣服,这才欢天喜地地跟她走了出去。 女丑嘴角撇了撇,有些同情地看了画皮鬼一眼,上了贼船还不自知,哎,可怜的娃儿。 上官燕婉也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 多个帮手,危险就少一分,如此甚好。 837学习勾引男人的本事。(3更) 一人三鬼走到花楼的时候,正看到很多鬼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目眩神迷,还未从兴奋中清醒。 “结束了?” “应该是。” “看到如花和巳语了吗?” “可能在后面吧。” 刚说完这话,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如花兴奋的脸通红,眉飞色舞地歪头跟巳语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笑成菊花。 巳语同样小脸通红,带几分羞涩,却听得十分认真,仿佛旁边跟的是教学的老夫子。 上官燕婉气得眉头挑起,这个如花早晚会把巳语带坏,哎,聊春宫,都能聊的这么激情满满! 巳语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抬头刚好看到她,二话不说,好似乳燕投林,朝她扑过来。 “姐姐!” 上官燕婉张开双臂接住她,忍住心头的火气,柔声问:“好看吗?” 巳语眼角眉梢都是春情笑意,不住地点头。 “好看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就迷上了。”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心头一咯噔,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迷上了春宫,这、这会不会影响小姑娘的正常成长? 她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如花悻悻地扭过头,开始装死,我什么都没干。 上官燕婉正为巳语能不能单纯地长大犯愁,又听她接着说。 “姐姐,你刚刚没看到,刚刚打架的那两人,长得可好看了,就是打架的姿势有点怪异。 明明是对手,不应该直接拿斧头砍,或是拿锤子锤么?可他们却不厌其烦地用身体打斗。 一会儿你在上,一会儿我在上,虽说美则美矣,总觉得缺少点激情澎湃。” 打架? 上官燕婉足足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感情看了半天,她以为那是一男一女在打架呢! 她欲哭无泪的看向巳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你从中学到什么了吗?你不是说要学会勾引男人的本事么?” 巳语挠了挠头,有些羞涩。 “也没学很多,但是我发现一招十分好用,那就是以暴制暴! 每次女鬼求饶的时候,一个劲的喊‘不要,不要’,可那男鬼反而越生气,动作也生猛很多,可见是不高兴的。 每次女鬼骑在男鬼身上,把他制服的时候,他反而变乖了,躺在下面,任劳任怨,还把自己当成马,让女鬼一颠一颠地骑,好不开心。” 上官燕婉已经要绝望了,这是什么羞耻描述,赶紧抬手制止了她。 又转头朝如花看去,“如花,你到底给她讲了些什么?” 如花被她一瞪,吓得肩膀一缩,急忙摆手撇清关系。 “不是我,真不是我,是巳语聪明,自学成才,这都是她自己的领悟。” 上官燕婉已经对这个地府的鬼彻底放弃期望了,干脆摆摆手。 “行了,咱们走吧,事不迟疑。” 如花好奇地看了画皮鬼一眼,“你也去?你确定?你就不怕你的头发被抓?” 画皮鬼同样一脸疑惑地看他,“不过是去茶馆听听话本子,谁敢抓我头发不成!” 如花猛咳了好几下,差点被唾沫呛死,“茶馆?听话本子?你……” 话音未落,已被女丑捂住了嘴,直接给拖走了。 838说了不要碰我头发!(4更) 巳语走到酉霜身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看她的脸,激动的小脸通红。 “天哪,酉霜你看起来好小啊,以后你要喊我姐姐了。” 酉霜羞涩地低下头,目光躲闪。 上官燕婉带着几只鬼,出了地府,直奔地宫的秘密出口,也就是上次她逃出来的地方。 画皮鬼站在荒凉的山头,秀发被风吹起,声音略有些凄凉。 “不是说去上京街头茶馆听话本子吗?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上官燕婉面色不动,波澜不惊。 “我早说了,等办完我的事,你若是有心情,就让双翼飞蛇他们陪你去。 意思就是,我的事情比较重要,听话本子,要往后排一排。” 画皮鬼有些忧伤地转头看向她,就差迎风流泪了。 “我现在回去,可以吗?我突然想起来,我其实还有两本新话本子没看呢,其实也不是很却素材。” 上官燕婉凉凉地看他一眼,轻嗤一声。 “你觉得像话吗?” 话音落,不等他再开口说废话,抬脚朝他屁股踢去,直接把鬼踹进了结界中。 “我们也进去吧,记住要速战速决,绝对不要拖延,也不要恋战。 巳语和酉霜带如花去石磨地狱,看到楚雁枫的生魂,直接把她传送回地府。 女丑跟着我,去找叶书生,然后还在这里汇合。” 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便带着几只跳进结界,分头行事。 上官燕婉从衣袖里翻出一个锦袋,是她让人从叶大娘那里取来的叶书生的贴身之物。 衣袖一抖,小黑从中爬出来,沿着她的手臂,窜到指尖,在锦袋上闻了闻。 “跟着小黑,它会带我们找到叶书生的。” 画皮鬼正站在那里揉屁股,嘴巴噘得老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脑门上分明写着,你个大骗子! 上官燕婉那里有时间理会他,“女丑,带着他,跟上来。” 一人两鬼跟着小黑指引的方向,朝不远处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在一个漆黑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上官燕婉摸摸小黑的脑袋,“叶书生在里面?” 小黑点点头,吐着红信子,朝山洞口伸了伸,看来是没错了。 上官燕婉正要上前,女丑伸手拦住了她,“里面可能危险。” 所以呢?难不成还要站在外面一直看?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上官燕婉用眼神询问她。 女丑眼珠一转,“可能需要先进去探一探。” 所以呢?你是打打算自己先进去么? 上官燕婉再次用眼神询问她。 这次,女丑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二话不说,直接把旁边正梳理着长发的画皮鬼丢了进去。 “确实需要有人去探探,但是我怕黑。” 上官燕婉不禁为画皮鬼掬一把同情泪,他在地府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后还是不要欺负他好了。 正这般想着,山洞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叫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气急败坏的吼声。 “说了不要碰我头发!你再敢碰一下试试!” 战况似乎很激烈,该不会是什么比较厉害的厉鬼吧? 839你是叶书生吗?(5更) 上官燕婉正要往里冲,突然一阵阴风起,从洞内刮出来。 她反应极快,身形急闪,刚好错开从里面抛出来的一个不明物体。 定睛一看,竟是个面色狰狞的猛虎厉鬼! 蓬莱观果真卧虎藏龙,居然还有这等可怕的动物生魂! 眼看着那只猛虎就要从地上窜起来,女丑身形一闪,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把锤,一下砸了上去。 猛虎鬼身体晃了一下,脑袋瞬间开花,倒了下去。 上官燕婉看了一眼,再不迟疑,身形一晃,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画皮鬼正坐在一只厉鬼的身上,也不知那厉鬼那只爪子碰到了他的秀发,眼中划过一丝怒意,揪着那厉鬼的脖子,跳起来就是一顿暴打! “都他娘的说了多少次,不要碰我头发!我让你抓!让你碰!” 打完之后还不解气,直接扯下那碍事的胳膊,使劲抡动。 可怜的厉鬼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脑袋被打成原来的两个大,可谓是非常凄惨了。 上官燕婉慢慢地往旁边绕去,实在不想看如此血腥的一幕。 旁边的墙壁里却忽而跳出一只厉鬼,脖子长长地弹出来,朝她直冲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燕婉的银鳞还未抽出来,女丑已经闪了过来。 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厉鬼的脖子扯成鸡脖子,然后狠狠一拽,活生生把脑袋给拽下来了。 放在脚上轻轻一踢,朝山洞外面滚去。 上官燕婉看着两只大开杀戒的鬼,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是不是该庆幸,找了两个不错的帮手? 心里这般想着,脚下去不停,径直朝里走去,来到里侧的石壁处,一眼便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人。 上官燕婉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使劲拍了拍那人的脸。 “醒醒,醒醒!” 墙上的人被她拍醒,睁着一双模糊的眼,费力地看她一眼,声音沙哑的厉害,几乎听不到。 “你是……” 上官燕婉不等他说完,便开口了。 “你是叶书生吗?” 叶云书眼里闪过一道光,费力地眨眨眼。 上官燕婉见他承认,不禁长舒一口气,还好,还活着,虽然离死也不远了。 叶云书上半身赤裸着,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往下滴着血。 下半身只余一条裤子,也已被鲜血染红。 脚下是一个到膝盖的缸,里面已经积了不少血。 这分明就是在放血!想要让他血尽而亡! 上官燕婉后背一凉,眉头紧皱,好残忍的杀人法子! 可如今没时间多想,手在腰间一晃,银鳞已在手,朝着叶云书手腕上的长绳砍去。 长绳断裂的瞬间,把人堪堪接住了。 女丑已经收拾完了那只厉鬼,刚闪到上官燕婉跟前,被她身后往背后一拍,突然出现了人形。 还未反应过来,上官燕婉已把叶云书推到她身上了。 “带他出去!快!我来善后!有人来了!” 女丑原本要说什么,当即把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扛着叶云书朝洞口窜去。 两人刚消失,面前空气一阵扭动,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声音沁凉,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是你!” 840把她的翅膀砍下来!(6更)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空行夜叉,实在有些委屈,都想爆粗口了。 我他娘的也不想来这里啊!要不是你们处处算计,总做坏事,我也不至于总往地宫跑! “呵呵,你们做了什么事,心里就没点数吗?!我不来,你们打算把人弄死么?!” 空行夜叉眼底怒气一闪而逝,往墙壁上一看,空空如也,急了。 “人呢?你把那人弄哪里去了?”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着急,心里疑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他们若是想抓,随便从蓬莱观都能抓一大把,为何独独对叶云书如此在意?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抽出阴阳玄冥剑,二话不说,朝她面门砍去。 “之前几次都被你们跑了,没空收拾你们,这次,休想轻易离开!” 空行夜叉虽然着急,一时半会儿却抽不开身,只能手拿双叉,恶狠狠地朝她扑过来。 “仙君一早就知道你会来,特让我在这里守着,没想到你竟真有胆来,看来上次没有吓到你!” 反唇相讥,丝毫不让,可她狰狞的表情却暴露了她的急躁。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带着一丝轻蔑。 “上次便是因为你们仙君太过自负,我才逃出去的,这次,他同样太自负了,就凭你?也想让我留下!别痴人说梦了!” 话音落,长剑破空,再次朝她的面门砍去。 空行夜叉双翼一展,身形暴退,躲了过去。 上官燕婉眼中寒芒一闪,再次扑了上去,不给她留任何空隙。 空行夜叉大叫一声,连忙闪避,还未挪上两步,后面忽而伸出一只手! 有人在背后偷袭,可惜为时已晚,但见那好看的手卡住她的脖子,一拐一扣,将她往石壁上狠狠甩去! 上官燕婉紧随而至,纤手闪电般伸出,朝她的双角袭去,只听“喀拉”两声,两只角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空行夜叉一心对付她,完全没注意到山洞里还有一只鬼,可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头顶一热,眼睛往上一翻,是血! 她的双角被折去,血流如注,很快便流了一脸,面容越发狰狞。 空行夜叉痛得大声嘶吼,血糊住了眼睛,爬起来后,身形疾退,却再次撞在了另一侧石壁上。 上官燕婉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紧跟上前,趁她痛哭流涕的时候,捏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砸! “有翅膀了不起!就你跑得快!看你下次还如何逃!画皮,把她的翅膀砍下来!” 偷袭成功的画皮鬼听到她的召唤,当即上前,悬空飞在空行夜叉背后,看了几眼后,终于行动了。 眨眼间已到近前,可他并没有去砍翅膀,而是揪住空行夜叉硃砂色的发使劲拽! 这他娘的是什么操作! “画皮!我让你砍她翅膀,你拽她头发做什么!” 鬼夜叉依旧在与空行夜叉的头发做斗争,恨不能把整个头皮都拽走! “这发色十分罕见,我要带回去研究研究,或许可以做一个精致的……” 话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画皮!别再拽了!又有人来了!撤!” 841再废话,弄死你!(7更) 上官燕婉把空行夜叉朝地上狠狠一摔,转身朝外狂奔。 跑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转头一看,画皮鬼还在揪扯着空行夜叉的头发! 他一脚踩着空行夜叉的后背,手里拿着把尖刀,正绕着空行夜叉的头皮旋转一周,想要把她的头皮割下来! 空行夜叉还在扑腾着,挣扎着,尖叫声不断,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真的只能任鬼宰割。 上官燕婉要疯了,只想上去给他一脚,眼看着仙君的鬼军大部队就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画皮鬼拿刀的手极为熟练,不过是三两下,已把空行夜叉的整个头皮割了下来,拿着血淋漓的一块皮,却开心的不得了。 “鬼判官,你看,她的发色真是与众不同,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朱砂色的头发,如果做成……” 上官燕婉直接在他屁股后蹬了一脚,“再废话,弄死你!” 画皮鬼眼神一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外飞,手却把那块带着头发的皮拿的死紧。 等上官燕婉和画皮鬼感到结界处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女丑和叶云书。 “巳语他们还未回来吗?” 女丑把浑身是血的叶云书放在一边,十分嫌弃地擦着身上的血,听到她的声音,别扭的看她一眼。 脸上写着“老子不爽”,但是看到上官燕婉满是威胁的眼神,还是乖乖回了话。 “我没看到。” 那就是还没来,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要不要去接应一下? 上官燕婉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耳边响起破空声,伴随着巳语尖利的叫声。 “姐姐!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一眼,“快!出结界!” 女丑不情不愿地再次把叶云书背起,三两步窜了出去。 可画皮鬼却依旧站在那里,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大家说的话,正沉迷于欣赏空行夜叉的头发,不可自拔。 上官燕婉也不废话,抬脚又是一猛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有功夫在这里看头发!” 画皮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结界外飞去,空气里留下一串哀嚎。 “我的头发!” 上官燕婉掌心燃烧着幽冥之火,将结界弄出一个圆形的洞,刚刚几只鬼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 她看着急速飞来的巳语三只,“你们先出结界!我来垫后!” 巳语和酉霜在前,好似一阵风吹了出去,如花垫后,一脚蹬开几只黏人的鬼影,也跟着跳出去。 上官燕婉运足气力,掌心的幽冥之火忽而窜起几丈高,朝着虚空一拍,瞬间传出鬼哭狼嚎。 她嘴角一勾,朝着已经到近前的地行夜叉浅浅一笑,“后会有期!” 出了结界,一行人便朝着阴阳衙门狂奔而去,等进了幽冥林地界,才彻底放下心来。 如花扶着一棵树,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没跟上来吧?” 上官燕婉朝林外看了一眼,又感知了一下空气波动。 “没有,咱们速去阴阳衙门,那里的结界比这林子要强许多。” 话音落,一行人又继续朝里赶去,马不停蹄。 842我们是抹布吗?用完就丢!(8更) 上官燕婉带着一行鬼,刚到阴阳衙门大门口,元宝和肥球便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小腿。 “主人,人家好想你哟。” 她好似被两个石头固定在原地,嫌弃地瞥他们一眼,话说的十分敷衍。 “嗯,我也很想你们,赶紧把爪子拿开。” 元宝和肥球见后面还跟着几个从未见过的鬼,而且法力高深,当即乖乖地放开手,朝里面狂奔而去。 额,这是被吓到了吗? 上官燕婉看着落荒而逃的两小只,嘴角抽了抽,感觉在地府的同僚面前丢了脸,一声不吭,朝里走去。 巳语和酉霜就像是回到了家,往椅子上一摊,长长地喘了几口气。 如花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也是大汗淋漓,气都喘不匀了。 女丑将背上的叶云书往地上一放,迅速找个地方蹲着去了。 画皮鬼站在屋子进门处,依旧沉迷地看着那头朱砂色的发,一语不发,十分专注。 如花见他如此,忍不住开口问,“你手上那是什么玩意?” 画皮鬼好似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身形一闪,到了近前,把血淋漓的头皮伸了过去。 “是不是很漂亮?” 如花鼻尖闻到血腥气,见他一手的血迹未干,眉头紧皱。 “该不会是刚从人家头上弄下来的吧?” 画皮鬼丝毫没有一点愧疚,甚至带着些洋洋得意。 “她的头发能被我看中,是她的荣幸,一般鬼的头发,干枯毛躁,我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如花:……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就你那德性,谁不知道!真是没脸没皮! 不过话说回来,画皮鬼好像真的没脸也没皮啊,原本就是个骷髅架,上面的皮还是他自己画的。 上官燕婉看着几只,尤其是画皮鬼,就觉得头疼,当即朝他们摆摆手。 “看来蓬莱观的鬼军并未追过来,你们赶紧走吧。” 这浓浓的嫌弃,是个鬼都能感受到。 如花气咻咻地看她一眼,“我们是抹布吗?用完就丢!” 上官燕婉完全不为所动,“所以呢?你们要留在这里用完饭再走吗?” 如花被她一噎,蹭地一下站起身,哼,鬼也是有气节的,说走咱就走! “女丑,画皮,走了!人家都下逐客令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画皮鬼一直沉迷于新到手的头发,都忘了本来的目的,眼看着要走了,才想起来。 “不是说,事成之后带我逛上京茶馆听话本子的么?” 上官燕婉看了看生死不知的叶云书,现在哪有时间去听话本子,还喝茶! 但是想着以后可能还会用到他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再看看如花那张脸,黑雾铁锅,都能把人吃了。 “行了,我知道了,巳语,酉霜,你们俩陪他们去上京城玩一玩吧。 记得不要跟人打架斗殴,也不能起任何冲突,就安静地喝喝茶,听听话本子,知道了吗?” 巳语一听可以去茶楼玩,兴奋地跳起来,之前的疲累一扫而空。 “真的呀,姐姐,那你给我几张现鬼符呗,那样我就可以吃到美味的小食了。” 上官燕婉从袖子里翻出几张,塞到她手里。 “也行,但注意安全,不要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了,好好替我招呼一下他们几个,这次他们帮大忙了。” 巳语点头如捣蒜,小手一招,带着几只鬼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上官燕婉这才站起身,朝缩在角落里的元宝和肥球喊了一嗓子。 “出来吧,都走了,看你们那点出息,丢不丢人!” 肥球和元宝在地上滚了几下,再次抱住她的小腿,笑嘻嘻的。 “我们绝不是因为害怕才躲起来的,只是刚好想去角落里坐着,思考一下鬼生。” 上官燕婉抬脚把两只踢了出去,“去找魅舞,让她带上伤药过来一趟。” 眼不见为净,两只一走,整个阴阳衙门瞬间清静了。 她这才走到叶云书身边,将他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又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给他塞了进去。 等了一会儿,魅舞到了,上官燕婉朝她点点头,指向一旁的叶云书。 “你帮忙看看,他这伤该如何处置,刚刚我已经给他喂了一枚保命丹,护住了他的心脉。” 魅舞转头看向一旁的叶云书,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上下检查了一番。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而且流了太多血,所幸内脏没有损毁,若是想要恢复,至少需要半月以上。” 上官燕婉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凝眸想了想,缓缓开口。 “嗯,那就先这样吧,留他在这里休养一段时日,待他痊愈了,再送回去吧,叶大娘还盼着他回家呢。 叶云书没有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是可惜了那个尚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 是啊,最起码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842女人的小手段防不胜防(1更) 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转眼已至霜降。 尚书府嫡长孙陈少煊喜得贵子,皇后母族四世同堂,一时之间,成了上京最热门的话题。 这孩子身份尤为尊贵,除了是尚书府的嫡曾孙,还是陈皇后的侄孙子,虢平公主的外甥。 这是自太后薨逝后,头一件喜事,把宫里的悲伤也冲散了些许。 尚书府办了一场喜宴,亲朋好友以及朝中幕僚都前来恭贺。 能够攀上尚书府的高枝,人人为之欣喜,可谓是削尖了脑袋想上门。 很多名门大户前来贺喜的时候,都把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带上,若是被哪家夫人看上了,可谓是喜上加喜。 若是能被陈皇后或是太子看上,那就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大早,尚书府便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已快到晌午,那时候整个尚书府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从大门处走进去,未走几步,已经有好几拨人来跟她打招呼了。 “秋绮,我们从抄手游廊那走吧,这里人太多了。” 说罢,当着秋绮和吉祥朝旁边小路一拐,实在是不喜欢太多人的场合,闹哄哄的,脑袋都要炸。 三人刚刚行至那边,便看到一个明黄身影,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背影熟悉。 上官燕婉一喜,正要上前喊住那人,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旁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手里不知端着什么。 她还未叫出声,那丫鬟就已踉跄着撞上明黄身影了。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这场景何其熟悉,上次在国公府,冒牌楚雁枫不就是这般扑上去的吗? 秋绮听到声音,也看了过去,“公主,那不是太子吗?” 没错,那个明黄身影正是上官泽沐。 因为要务缠身,他并未跟太子妃一起过来,等处理完政事,眼看着都晌午了,才匆匆赶来。 上官泽沐以为是自己走的太快,并未责怪那丫鬟,只眉头皱了一下。 那丫鬟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又不知说了什么,便带着上官泽沐三人朝一旁的客房行去。 上官燕婉脚步顿住,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直至上官泽沐跟着丫鬟离去,都未走上前,而是沉思了一会儿。 “这里那么偏僻,怎会有个莽撞的丫鬟的窜出来,除非是故意安排的,至于目的……” 吉祥一直跟在太后身边伺候,是宫里的老人了,虽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却很多,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那丫鬟举止怪异,小腿一直抖个不停,可见是知道太子的身份,但还敢故意撞上去,肯定是有所图谋。 公主是不是也在怀疑,如今太子侧妃的人选还未定下来,只要他出现,便有数不尽的女人,使劲手段想要算计。 若是一般大家名门的嫡女,身份贵重,自不会使出这般阴私手段。 想来这次设计太子的人,身份高不到哪里去,也是拼命博一博了。”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嘴角斜斜一勾,眼神微冷。 “太子哥哥忙于政事,满脑子都是国家社稷,对于这些女人间的小手段防不胜防。” ------题外话------ 新的一卷《惊梦魇》,快来猜剧情,么么哒 843天不怕地不怕,害怕抱小孩。(2更) 秋绮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太子这是被人算计了。 “那公主咱们该怎么办?看太子急匆匆的背影,应该是找屋子换衣服去了。 太子身份贵重,不可能衣衫不整地出现,定会换一套正装出席的。” 上官燕婉抬头看了看日头,低声吩咐。 “吉祥,你跟过去一趟,打听清楚那丫鬟的主子是谁,知道怎么处理那丫鬟吧? 不要打草惊蛇,弄清她们的意图,顺便送她们个惊喜。 难得人家费尽心机设计好了圈套,没人捧场的话,着实可惜了些。” 吉祥浅浅福身,快步跟了上去。 上官燕婉带着秋绮朝另一侧行去。 “咦?公主,这是要去哪里?不去大厅吗?” “先去看看表嫂还有大侄子,宴会不过是走个过场,没必要浪费那时间。” “公主其实是怕有人趁机来敬酒什么的吧,毕竟想要巴结公主的人那么多,肯定很烦。” 秋绮一语道破天惊,上官燕婉却并未生气,只淡笑一声,朝钟灵岫的院子行去。 两人刚行至院子内,便有笑声从窗子内传出,好似黄莺出谷,十分动听。 上官燕婉听到那熟悉的笑声,眉眼一挑,快步走了进去。 陈琇莹正坐在那里陪人说笑,转头第一个看到了她,眼睛一亮,朝她招手。 “虢平,你来啦,快过来,看看你表侄,真的好可爱啊。” 钟灵岫正歪在床上,额头还裹了一圈,看到主仆二人走进来,先是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 “公主到了,竟不知禀告,你们站在那处是当摆设的吗?” 上官燕婉急忙朝她摆手,走到陈琇莹身旁坐下。 “表嫂莫要生气,是我听到里面的笑声,怕扰了你们的兴致,不让他们通传的。” 解释完,当即对着郑佩兰浅浅一笑,“嫂嫂,你也在这里。” 郑佩兰怀里正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面色温柔如水,一双眼睛都要汪出水了。 “虢平,你快来看,宝宝真的好可爱。” 郑佩兰如今已经几个月的身孕了,过了年,也要做母亲了,对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脑子里不断地憧憬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后的模样,母爱泛滥。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轻笑一声,凑过身去,想要把那娃娃接过来,十分小心的样子。 钟灵岫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捂着嘴笑出声。 “没想到我们虢平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害怕抱小孩。” 上官燕婉好不容易在秋绮的指导下,把小小的孩子抱住了,也不在意她的打趣。 刚出生没多久的宝宝实在是太小太脆弱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摔了,心里十分紧张。 陈琇莹也捂着嘴,跟着笑起来。 “嫂嫂说的不错,可算是抓到表妹的弱处了,自小便没有她怕的,谁知竟害怕这,哈哈哈哈。” 屋子里还坐着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和夫人,都是尚书府的。 从上官燕婉进来,一个个便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对她们来说,虢平公主比陈皇后还吓人,平时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 844嫂嫂真是喜欢小孩子呢。(3更) 陆夫人坐在钟灵岫旁边,她是长房长媳,钟灵岫的婆婆,上官燕婉的大舅母。 看着上官燕婉几人说笑,只拍拍钟灵岫的手。 “儿媳,这里如此热闹,也有人陪你,我便先出去看看,前厅来了不少夫人,我怕管家招呼不周,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钟灵岫朝她点头,催促她赶紧去。 “娘,你赶紧过去吧,咱们家办事情,总要有人张罗着,还有迎客什么的,您多劳累了。” 陆夫人站起身,朝郑佩兰和上官燕婉行了一礼,带着另一个略有些病弱的妇人走了出去,正是尚书府二房的金夫人。 两位夫人一走,就剩下尚书府未出阁的小姐了。 大房陈昭华只娶了陆夫人,并未纳妾,两人膝下只有陈少煊一个儿子和陈琇莹一个女儿。 二房陈昭桐先前娶了金夫人,奈何金夫人身体不好,一直病恹恹的。 刚成亲那会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正是坐在陈琇莹旁边身穿绿色衣裙的女孩儿,名叫陈琇蓁。 此后便没了动静,又过了两年,老国公夫人坐不住了,便做主让陈昭桐又纳了一房妾。 郑姨娘过府两年倒是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可都是女儿,正是紧挨着陈琇蓁坐在一处的陈琇珍和陈琇泞。 国公府二房一直没有嫡子,正在老国公夫人寻思着再给二儿子纳第二门妾的时候,金夫人竟传出喜讯,时隔四年又怀孕了。 这次是个男孩儿,正是此前在大殿上倾城想要吸阳气的那个小公子陈少铭。 陈少铭虽然生的晚,却十分聪慧,他的出生给二房带来了希望,老国公夫人也不再张罗着给二儿子纳妾了。 上官燕婉抱着孩子,郑佩兰在一旁逗弄,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嫂嫂,你是不是也该去前厅了?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太子哥哥来了,想来在等你呢。” 郑佩兰一听这话,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还有些舍不得。 陈琇莹看着她,调皮地笑起来。 “嫂嫂真是喜欢小孩子呢,等过了年,你的宝宝就出生了,到时候可以天天抱着。” 郑佩兰被她说的脸一红,带着两个丫鬟,落荒而逃。 上官燕婉目送着太子妃走出去,将要收回视线时,刚好看到了陈琇芳,见她眼神里带着慌乱,心头不由怀疑,但也未放在心上。 对于二房的这两个庶女,上官燕婉接触的不多,甚至没怎么说过话。 钟灵岫见她一直抱着孩子,生怕累到她,急忙朝一旁的乳母招手。 “把孩子先抱下去吧,该喂奶了。” 上官燕婉这才把视线放在三个并排而坐的女孩儿身上,最后视线停留在陈琇蓁身上。 “听说蓁姐儿已经说妥了人家,吉日也已经定好了,过了年就要嫁到镇国公府去了,是吗?” 陈琇蓁生得貌若梨花,腰如杨柳,长挑身材,瓜子脸儿,举止温柔,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儿。 她一直低垂着头,好似有心事一般,见上官燕婉出口相问,才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胡乱地点了一下头。 “嗯,出了正月的日子。”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眉头微皱,为何陈琇蓁眼里会有慌乱? 提起亲事的时候,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完全不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子。 ------题外话------ 《惊梦魇》的女主出来了,猜一猜是哪一个 845说好亲事了吗?(4更) 钟灵岫见陈琇蓁这般模样,还以为她害羞了,跟着说了两句。 “前几日刚跟镇国公府的小公子蔺晨互换了更贴,虢平你消息倒是灵通。” 陈琇莹一听这话,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前日刚好碰见表妹,我就跟她提了两嘴。” 陈琇莹虽不是陈琇蓁的亲姐姐,对她却一向好,所以见到上官燕婉的时候,便提起了这事,甚是为她感到高兴。 钟灵岫了然地点点头,“我说呢,虢平日日在宫里,许久未来,怎么会知道这事。 娘亲还说,趁着今日告诉姑母呢,没想到虢平已经先于姑母知道这事了。” 上官燕婉对镇国公府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听陈琇莹说那个小公子人不错,当时便也没有多问。 此时看到陈琇蓁这般神情,心里不觉又多了一丝怀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可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依旧是波澜不惊,这边刚把视线收回,吉祥回来了,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上官燕婉眼底流光一闪,眼角余光扫了正襟危坐的陈琇芳一眼,又迅速地收回。 吉祥回完话,便退了回去,与秋绮站在一处。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二房的两个庶女,忽而开了口。 “许久未见,芳姐儿和泞姐儿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陈琇莹闻言,惊奇地转头看向她,眉毛都快打结了。 虢平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二房的庶女了?以前见面,明明连话都不说的。 心里更加惊讶的是被提及的两人,陈琇芳和陈琇泞冷不防被点名,吓得身体一哆嗦。 “公、公主过奖了。” 上官燕婉嘴角略勾,再次把视线放在陈琇芳身上。 “芳姐儿今年也不小了,说好亲事了吗?” 陈琇莹的嘴张大,都快能塞下鸡蛋了。 虢平果然是魔怔了,居然还关心起二房庶女的亲事了!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陈琇芳和陈琇泞虽是二房的庶女,身份低人一等,可两人却丝毫没有身为庶女的觉悟。 反而喜欢斤斤计较,平日里还总是嫉妒陈琇蓁,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方设法地捞过去。 奈何陈昭桐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只要郑姨娘给他吹吹耳边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金夫人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懒得去争,有个争气的儿子和温柔贤淑的女儿,她已经很知足了,对自家男人根本没什么期待了。 久而久之,两个庶女变得越发嚣张跋扈,对陈琇蓁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两人在尚书府二房横行霸道,在外人面前却不敢张牙舞爪,尤其是身份尊贵如上官燕婉。 每次见了,都跟老鼠碰到猫一般,恨不能远远地钻进地洞里。 两人如此这般,就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窝里横,也就陈琇蓁那温柔随和的性子能受的了她们。 陈琇莹多少知道点,也曾在府里遇到过陈琇蓁被两人欺负的场景,所以对她们俩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出嫁前,她还多次为陈琇蓁出头,教训过两人几次,每次都是陈琇蓁劝她算了吧。 出嫁后,她很少回来了,也不能再护着陈琇蓁,所幸陈琇蓁年后就出嫁了,也不用日日对着两个恶心的庶妹了。 846有些人胆大包天!该死!(5更) 陈琇莹见上官燕婉突然关心起陈琇芳姐妹俩,心里不舒服,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 上官燕婉轻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陈琇芳被问话,心里也搞不明白上官燕婉葫芦里卖的药,但她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片,声音都在颤。 “回公主的话,还未开始说亲呢,姨娘说,等二姐出嫁后,再操办我们姐妹的事不迟。” 上官燕婉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指尖在袖子的纹路上轻轻一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既然在这里见到了,有几句话不得不说,算是提点一下你们,莫要走弯路才是。 你们是尚书府的小姐,虽是庶出,但所做之事,也关乎到尚书府的脸面。 若是不小心做了什么蠢事,或是打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被本宫知道的话,可不会轻饶你们。” 陈琇莹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难道那量蠢货做了什么事? 陈琇芳吓得身体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脸色已经白的不成样子。 一旁的陈琇泞见她如此,心里也疑惑,急忙扶了她一把,“三姐,你没事吧?” 陈琇芳勉强坐直身体,嘴角动了动,稍稍镇定心神,袖子里双手紧攥。 “公主说的极是,我们自不敢做出什么对尚书府不利的事情,否则,就算公主放过我们,祖父也不会轻饶我们的。”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冷嗤一声,“如此最好,希望你们要牢记这句话才是。” 钟灵岫看了半天,总算知道上官燕婉为何突然搭理两个庶女了,原来是在给她们下马威。 不过,她一向不过问庶女的事,为何今日要突然给她们提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钟灵岫朝陈琇芳姐妹摆手。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孩子也已经看过了,你们便先退下吧。” 陈琇芳一听这话,如临大赦,当即站起身,朝三人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小腿肚子一抽,差点没站稳,跌到地上去。 陈琇泞急忙扶住她,害怕又担忧。 “三姐,你今日是怎么了?虽说虢平公主很吓人,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陈琇芳一听“亏心事”三个字,整个人如被雷劈,脸色越发灰败,只勉强站直身体,被两个丫鬟扶着走远了。 钟灵岫看着两人走出去,才转头看向上官燕婉,开门见山地问。 “虢平,她们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蠢事?看你面色,略有薄怒,肯定是犯你手上了,对不对?” 钟灵岫到底年纪大些,也早就开始跟着学习管家,心思灵巧,比陈琇莹可通透多了。 陆夫人虽出身名门,却不是掌家的料,没有魄力,性子软绵绵的,所以钟灵岫刚嫁过来,便让她跟着国公夫人学习掌家。 如今国公夫人年事已高,早已不再过问府里的琐碎事情。 陆夫人见儿媳如此能干,也就懒得做个甩手掌柜,只想抱抱孙子,所以国公府现在的掌家媳妇其实是钟灵岫。 847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6更) 钟灵岫出自将军府,身体自然是极好的,性子也十分强势,刚进府没多久,便发现二房乌烟瘴气的,只因为那个郑姨娘不安分。 但到底不是大房的事,她也不便多管,但要是郑姨娘真的犯到她手上了,做出什么对国公府不利的事情,她向来是不留情面,只要她敢作妖,钟灵岫便有办法收拾她。 金夫人能够忍受小妾作乱,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忍受,也就是钟灵岫开始掌家后,陈琇蓁的日子才好了些。 陈琇芳姐妹俩再也不敢贪图嫡姐的东西,被钟灵岫治的服服帖帖,在她面前,乖的跟小绵羊一样。 上官燕婉对于国公府的事有些了解,自然知道钟灵岫的本事,也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钟灵岫听完之后,勃然大怒。 “这个蠢货!竟如此胆大包天!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上官燕婉急忙拉住她的手,安抚几句。 “表嫂莫要生气,如今你还在月子里,生气对身体不好。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里准备,估计用不了多久,府里肯定会出乱子的。” 陈琇莹一脸懵,完全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表妹,你和嫂嫂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到底是什么事,居然不告诉我!”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讳莫如深。 “放心好了,有你看好戏的时候,就是有些人胆大包天,一天到晚就知道做白日梦。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钟灵岫跟着点点头,冷笑一声。 “虢平说的没错,竟然敢在国公府作妖,还选在我儿子的喜宴上,真是上赶着作死!” 陈琇莹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最后被上官燕婉拉走了。 “表嫂,你好好休息,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事便交给我吧。” 两人从屋里走出来,陈琇莹还拽着她的胳膊撒娇,非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总是那样,越是不知道,越是蠢蠢欲动,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 上官燕婉被她揪扯着,幽幽叹息一声。 “表姐,你这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性子,以后可怎么管理景王府。” 陈琇莹骄傲地抬着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反正泽辰表哥此生只娶我一个,在王府,我最大,谁还敢给我脸色不成。 王府就那样,管不管,都一样,我也就懒得费心了,只要每天能看到泽辰表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燕婉仔细想了想,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竟让人无言以对。 “那你看到表嫂的小宝宝时,就没什么想法?你和六皇兄也成亲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侄子啊?” 陈琇莹一听这话,俏脸飞红,捶了她两下。 “讨厌,这种事求不得的,要顺其自然。” 因为这个话题,陈琇莹也不再追问之前的问题了,扭头看了她一眼,害羞地闭上了嘴。 上官燕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嗯,这招果然管用。 她和陈琇莹自小便在一处长大,可以说是很了解她了,知道什么话题能让她乖乖闭嘴。 不过想想上一世的话,陈琇莹差不多是年后怀的孕,离现在也不是很远了。 一想到那个孩子,上官燕婉面色流露出一抹哀伤,轻轻地叹息一声。 848太子哥哥还没来吗?(7更) 上官燕婉和陈琇莹到正厅的时候,径直朝太子妃所在的桌子走去。 左右环顾一周,并未看到上官泽沐的影子,忍不住开口。 “咦?太子哥哥还没来吗?” 郑佩兰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我坐在这里好大一会儿了,确实没看到太子,该不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吉祥,压低声音,“太子哥哥人呢?” 吉祥附身过去,同样压低了声音。 “我已经嘱咐过明楼了,按理说,太子应该不会有事,对了,今日七皇子也来了。” 上官燕婉眉头皱到一处,“七皇兄也来了?他来做什么?” 吉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从那个芳汀院出来,去找你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他。” 上官燕婉感觉事情有些复杂,沉思了一会儿,又恍惚想到什么,忽而嘴角一勾。 “吉祥,你过来。” 吉祥再次凑过身,听她说了几句,眼底流光一闪,转身悄悄走了出去。 陈琇莹贴过来,“表妹,你到底在整什么事?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鬼鬼祟祟?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鬼鬼祟祟,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某人送份大礼呢。” 陈琇莹完全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她,只歪头和郑佩兰说话。 可郑佩兰看不到太子,正自忧心忡忡,也没心思跟她说话,只简单地应付着。 几人各怀心思,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潮。 尚书府,芳汀院。 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从屋里走出来,把门牢牢地栓上,没过多久,里面隐约传来声音。 屋内香雾缭绕,地上铺着金银丝线混合着羊毛编织的地毯,绣着花鸟画的六折屏风后隐约可见有人在浴桶中沐浴。 女人全身泡在浴桶中,热气氤氲,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晕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嘴角一勾,故意仰起头,露出如天鹅般优美洁白的颈项。 玉臂轻抬,纤细修长的手指撩起水花,顺着脖颈淋下,任那一丝热意自胸口蜿蜒而下。 水珠晶莹剔透,在房中晕黄的光线下,闪着动人的光,滑过欺霜赛雪的肌肤,凝在粉嫩上,在水波间晃动。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似乎隐约听到咽口水的声音,心中越发得意,眼里满是得意的笑。 素手再次撩起水花,抚在光洁的肌肤上,从纤细优美的脖颈,到细致诱人的肩甲,缓缓滑过双臂。 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伸出,眼前漆黑一片,她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女人假装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胸前。 “你是谁?为何会在屋子里?” 男人却没有说话,略带凉意的手抚上她的后背,好似放在顺滑的丝绸上,爱不释手地往下滑去。 女人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变得娇软,好似不堪一击,往下滑去,明明是惊慌的声音,偏偏被她喊出了娇柔的叫床声。 “不要~” 849装什么贞洁烈女!(8更) 脖颈间忽而传来温热的呼吸声,那微凉的大手转到了前面,扣住了女人的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 男人压住她的后脑,俯下身体,狠狠地咬上那带着水光的饱满红唇,暧昧的声音从唇齿间漏出。 “小贱人,不是你让人通知我过来的吗?现在又装什么贞洁烈女!” 女人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又一瞬间的怔楞,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她还未问出口,刚把牙齿张开,男人的大舌便横扫了进来,抓住她的小香舌缠绕。 身体被撩拨的一阵火烫,很快便陷入了情欲里,神智也越发不太清晰。 男人一吻结束,似乎还不过瘾,手上用力揉了几下,才把人从浴桶里捞出,径直朝床前走去。 “小贱人,总是勾引我,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话音落,直接把女人丢进柔软的被褥上,一手按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不让她解开眼睛上的腰带,一手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急不可耐地覆了上去。 女人躺在大红锦褥上,一头湿发披散,把小脸勾画的媚意横生,眼角眉稍都泛着春意。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只觉一股热意直往身下窜,狠狠地在她身上拍了几下。 “小贱人!天生就是勾人的sao货!看我今天好好地收拾你!” 随着他的动作,女人早已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身在何处,莺声款掉,柳腰款摆,香肌半就。 柔滑的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好似菟丝草一般,把他缠紧,声音魅的出水。 华丽的雕花大床,四周青色纱幔流苏不断地晃动,空气中隐隐有一丝甜香,伴随着高亢的呻吟。 …… 上官燕婉正吃着饭,发现有一束若有似无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当即抬起头,把偷窥的那人逮了个正着。 居然是顾玥婷! 因为心里有事,一直在思考,都没注意到她。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会少了侍郎府的人。 说起来,如今顾玥婷和顾玥娆年纪都不小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可惜两姐妹,一个比一个心气高,一般的男人她们可看不上。 顾玥娆一心想要爬上太子的床,可惜上官泽沐看都不看她一眼,打扮的再花枝招展,在他跟前,跟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 原本侍郎夫人还挺赞同她的做法,若是能把女儿嫁给太子,那以后太子登基成了皇帝,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正好那时太子妃一直无所出,听说陈皇后有意要给太子娶两个侧妃,母女俩更是欣喜若狂。 可这事一拖就是两年,如今太子妃都怀上孩子了,顾玥娆也已经十七岁了,还是见不到太子侧妃的影儿。 侍郎夫人终于放弃了,开始催促着赶紧把她嫁出去,太子侧妃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去参加各府的宴会时,都会把女儿带着,就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侍郎夫人因为两个女儿的亲事,愁得天天睡不着,大女儿不说了,小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顾玥婷未及笄的时候,便喜欢表哥孙启晏,对于这事,侍郎夫人比谁都清楚。 那时还在想,如果二女儿真嫁到了国公府,也挺好,那里有外祖母照应着,应该不会受什么磋磨。 可谁知,等了几年,也不见孙启晏有要娶她的意思,这可急坏了侍郎夫人。 顾玥婷也近十六岁了,等过了年,可不就十七了,再拖下去,就要走她姐姐的老路了。 侍郎夫人多次劝她赶紧放弃孙启晏,重新找个郎君,可她就是不愿意,还说肯定能嫁进去。 再后来,顾玥婷突然怀孕了,侍郎夫人才终于知道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一开始,还有些生气,这事万一传出去,以后侍郎府的人还怎么出门,未出阁的女儿家怀孕,脸都要丢尽了!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看着不管,毕竟是亲生女儿,千错万错都不是女儿的错。 侍郎夫人知道这事后,便带着顾玥婷去国公府,结果反倒被孙老夫人训斥了一顿! 这几日正气得吃不下饭呢,打算暂时不再管这事,先把大女儿嫁出去才是要紧。 所以刚一听说尚书府要办喜宴,便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原本是想给大女儿相看如意郎君,结果进了尚书府的门,人便不见踪影了! 二女儿如今刚怀了身孕,她是一万个不想带出来的,万一让人看出端倪可就不好了。 可惜,顾玥婷非要缠着她,说是一定要过来,至于为什么要过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侍郎夫人脸色难看,连个笑容都没有,只低头慢慢地吃着菜,味同嚼蜡。 850猪一样的队友!(1更) 顾玥婷最近过的也不是很好,可谓水深火热。 原本她还能仗着怀孕,安心地待在国公府,可孙思柔一回来,便把她赶出来了。 至于孙思柔为何如此对她,还不是因为孙启晏大婚那日,她作证指控了孙思柔。 原本是想把这个碍事的丫头彻底解决了,没想到最后她竟无罪释放了! 真是越想越气,楚雁枫就是猪一样的队友! 当初就不该跟没脑子的女人合作,亏她还费尽心力帮着筹谋,帮着遮掩! 最后楚雁枫把自己赔上去不说,孙思柔也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害得她被孙老夫人赶回府了。 毕竟国公府的小姐进了刑部大牢,损害的是国公府的名声,就算是被冤枉的,那进去过跟没进去差别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这事很有可能会成为孙思柔一生的污点,以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问题。 孙老夫人虽然不待见孙思柔,但知道是被她故意陷害后,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再加上,上官燕飞在旁边推波助澜,给顾玥婷各种上眼药,最后孙老夫人忍无可忍,把她撵回去了。 如今想想,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毁的肠子都青了。 原本怀了孕,就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把自己弄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如今,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顾玥婷也是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只期望着能见上官燕婉一面,让她帮忙求求情,所以才会一直往她那里看。 同时跟孙思柔和上官燕飞交好的,也就一个上官燕婉了,也唯有她能说动两人。 上官燕婉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计要笑哭了,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没把你弄死已经是心存善念了,还敢来求情! 顾玥婷看到上官燕婉冷冷的眼神,当即垂下了头,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要镇定。 不论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不试一试的话,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顾玥婷正要站起身,却看到一个丫鬟匆忙走到上官燕婉身侧,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上官燕婉听完之后,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顾玥婷眉头一皱,也站起身来,不顾侍郎夫人的阻拦,跟着走了过去。 想想从进了府门便没了踪影的顾玥娆,再想想上官燕婉出门前那讳莫如深的一瞥,心里越发惴惴难安。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吉祥脚步飞快地走向上官燕婉,附耳说了几句。 上官燕婉面色越来越难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郑佩兰,眉头微皱,又看向陈琇莹,低声嘱咐。 “皇嫂,你在这里陪着嫂嫂,我有些事,出去一下就回来。” 陈琇莹和郑佩兰同时看向她,一脸的不解,可她也没有解释太多,带着两个丫鬟匆忙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上官燕婉波澜不惊的面色瞬间变了,阴沉一片。 “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太子哥哥离开了吗?怎会闹出这样的事!” 851绑也要给我绑来!(2更) 吉祥愧疚地看上官燕婉一眼,感觉没有办好她交代的事。 “奴婢也不知,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分明提醒过明楼了,他肯定跟太子说了,怎么可能还会中圈套呢?” 上官燕婉脚步飞快,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芳汀院赶去。 “这事没惊动府里的人吧?” 吉祥偷偷瞥她一眼,声音放低。 “现在尚书府的大小事,多是由钟大奶奶管的,我去的时候,那丫鬟已经去通风报信了。 估计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但除此之外,府里其他人并未惊动,都在前厅呢。” 上官燕婉面色越发阴沉,气得攥紧了手。 “来之前,我还嘱咐表嫂好生歇着,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这才多大会儿,还是惊动她了。 算了,事已至此,有表嫂在也好,终归事情是发生在尚书府的,我也不好插手太多。” 这般说着,叹息一声,刚走到芳汀院门口,迎面遇到了一行人。 钟灵岫现在行动还有些不便,是用软轿抬过来的,“虢平。” 上官燕婉走上前,扶着她,一起往里走。 “表嫂,刚刚还说不让你来,省得折腾,没想到那人一心想把事情闹大,还是把你请过来了。” 钟灵岫拍拍她的手,反过来安慰两句。 “说哪里话,事情既然发生在尚书府,便归我管,断没有让你操劳的道理。” 两人一边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内院里,门口站了两个丫鬟,眼角挂泪,正哭得伤心。 钟灵岫看到那丫鬟的模样,眉头一皱,“这不是顾家大小姐身旁伺候的丫鬟吗?” 上官燕婉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那两个哭哭啼啼的丫鬟,点头。 “没错,确实是她,看来这次作妖的正主,就是这位顾家大小姐了。 许久没见她出来蹦跶,还以为死了那条心,没想到竟还未放弃呢。” 钟灵岫一听,吓得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的意思是,里面那位是太子?”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面色也不好看。 “我也不确定,之前我看到一个小丫鬟故意端着水去撞太子哥哥,我便知要出事。 让吉祥去查了查,说是府上三小姐的丫鬟,所以我在你那里看到陈琇芳的时候,才会说那番提点的话。 没想到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和顾玥娆勾结到一处,给太子哥哥下套,还真是胆大包天!” 陈琇芳和顾玥娆勾搭到一起了? 钟灵岫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当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 “去!赶紧把三小姐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们想干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坏,当我是死的不成!绑也要给我绑来!” 两个嬷嬷点头,领命而去。 钟灵岫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如今到处都是宾客,且都是达官贵人,这事若传出去了,以后太的名声怕是要受损,赶忙让人把院子封了。 顾玥娆就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特意挑了今天,只要她衣衫不整地出来吼一嗓子,太子的名声就完了,而她也能顺理成章地嫁进太子府。 852生的傻,不是你的错。(3更) 上官燕婉听到吉祥的汇报后,便知事情不妙,这事不能让太子妃知道,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所以,她从大厅离开,并未惊动任何人,就是为了关起门来处理这事。 顾玥娆使尽了手段想要进太子府,可她偏不让那女人如意,心里想着,就算把她弄死在这里,也不让她翻出浪花来。 钟灵岫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 “如今太子妃身怀有孕,若是传出这种事情,估计她会很伤心,往后,太子和她的情分也会变得生疏。 这个顾玥娆还真是个贱骨头!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破坏太子两人的感情!非要插上一脚! 若是依我的性子,直接杖毙得了,然后随意编排个理由,就说是她自己犯贱,自杀的。”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嘴角露出笑意,“果然将军府的女儿家,都是狠角色。” 钟灵岫骄傲地挺挺胸脯,红唇一勾,丝毫没有羞赧之色。 “那是自然,谁要是敢让我难堪一分,我就让她难堪一万倍,然后再以牙还牙,把她弄死!” 两人正说着话,陈琇芳被两个嬷嬷架过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推。 陈琇芳看到两人,就跟大白天的见鬼一样,自知事情败露,却准备死不承认,装傻到底。 心里主意已定,她当即跪爬两步,抱住钟灵岫的小腿。 “嫂嫂,公主,这事跟我无关,真不是我干的。” 钟灵岫虽说现在还未出月子,可底子在那里呢,硬朗的很,抬起一脚,直接把她踹到一边。 “跟你无关?我都未说什么事呢,你便说与你无关,这不是此次无银三百两么?还怎么让人信服! 自己生的傻,不是你的错,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陈琇芳一愣,傻呆呆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恨不能扇自己两嘴巴子,又赶紧改口。 “嫂嫂,公主,你们听我说,我、我确实跟顾家大小姐交好,平时偶尔也会有往来。 她来的时候,说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要借我的屋子一用,我便没有拒绝。 毕竟只是换个衣服而已,而且我仔细看了,她衣服上确实有脏污,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 陈琇芳与顾玥娆确实有些交情,平时也会多走动,就是为了巴结讨好她。 顾玥娆若是真能嫁进太子府,将来很可能就是皇帝的贵妃,到时候稍微提拔一下她,也够她逍遥快活的了。 所以才会答应与她里应外合,将太子骗到这里来,眼看着如今顾玥娆已得手,心里高兴的要死。 可面上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总之就是一问三不知,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企图蒙混过关。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上前,弯腰,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提。 “其他一概不知?你可知,当着我们的面撒谎是什么下场? 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到时候,就算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也没人能保得住你!” 陈琇芳下巴吃痛,面上却十分坚定,咬着牙,就是不承认。 853还真是个贱骨头!(4更)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手从下巴滑到她的脖子,掐紧,将她的身体往上一抬。 陈琇芳呼吸不得,处在窒息的边缘,像是被抛上岸的鱼,痛苦地拍打着她的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刚刚来府上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的丫鬟往太子身上泼水,怎么,你还想狡辩不成?” 陈琇芳脸涨成猪肝色,眼底划过一抹恐惧,双手俨然在不停地拍打着。 “松、松开,救、救命……” 钟灵岫见陈琇芳不愿配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嬷嬷。 嬷嬷心领神会,当即走到水香身边,上去就是两耳刮子,直接把她打在地上。 “贱婢!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水香吓得瑟瑟发抖,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里便开始不停地磕头。 “奴婢、奴婢什么都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陈琇芳一听这话,脸色越发灰败,刚被上官燕婉松开脖子,便开始不停地大口喘气,一双阴狠的眸子却狠狠地瞪向水香。 钟灵岫走到她身旁,抬脚踢了一下。 “顾家大小姐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这般为她赴汤蹈火,连命都可以不要? 你可知算计太子是什么罪?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你的姨娘和妹妹也会跟着受罪的!” 陈琇芳被两人轮流威胁教训一番,吓得花容失色,摊在地上战战兢兢,泪花点点。 “我、我之前并不知道她要算计的人是太子,真的,呜呜呜,嫂嫂,饶我这次吧……” 钟灵岫冷冷地扫她一眼,声音冷寒。 “饶你?那谁来饶过我们尚书府?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求饶!” 上官燕婉早没了耐心,也不再跟她废话,看向门口的两个丫鬟,直接厉喝一声。 “不要再哭了!哭丧呢!赶紧把门给我打开!否则你们也别想活!” 顾玥娆的两个贴身丫鬟沐雪和瑞雪从地上爬起,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自己的人,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正要上前,眼角余光忽而看到一抹熟悉的色彩,当即又跪回地面上。 “公主,不是奴婢不开门,而是这事关乎到我家小姐的名声,奴婢……” 话音未落,吉祥已上前一步,把人踹到了地上。 “你家小姐主动设计陷害太子,也好意思说名声!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还敢打马虎眼!” 沐雪疼的在地上打滚,瑞雪吓得身体瑟瑟发抖,眼角余光看到几人在门口跟婆子争执,当即朝那边大声喊了几句。 “呜呜呜,谁来给我们小姐做主啊!” 上官燕婉见她举止怪异,眉头紧皱,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扭头一看,正看到顾玥婷扶着侍郎夫人,已经把门口的婆子撞开,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她们怎么得到消息的? 上官燕婉心里窜出这个想法,再看向一脸得意的顾玥婷,想到之前她偷偷盯着自己的怪异目光,恍然明白了一切! 真是大意了!肯定是顾玥婷搞的鬼!还真是阴魂不散的女人! 854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5更) 正是顾玥婷跑去把侍郎夫人叫过来的。 之前她偷偷尾随着上官燕婉过来,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 先是看到顾玥娆的两个丫鬟,然后又隐约听到上官燕婉和钟灵岫的对话,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跑回去搬救兵了。 顾玥婷整日里与顾玥娆厮混在一起,自然清楚彼此的欲望,没人比她更清楚,顾玥娆有多么想要嫁进太子府。 如今好并不容易抓到了时机,即便知道那是顾玥娆设计的,也要趁此机会把这事坐实了! 原本还想着如何去求上官燕婉,后来仔细深思一下,顾玥婷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就上官燕婉对她的厌恶,是绝对不可能帮她的,与其那样,不如坐实顾玥娆和太子的事。 顾玥娆若是嫁进了太子府,身份便高了上官燕婉一些,而她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到时候要太子侧妃出面,把亲妹妹嫁进国公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根本不用再低声下气地来求饶! 顾玥婷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便急匆匆地跑回去找侍郎夫人了。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闹得越大,顾玥娆嫁进太子府的机会就越发! 上官燕婉和钟灵岫看到她们母女俩的时候,脸色青黑,额头青筋直冒,真是狡猾如狐,防不胜防! 正要上前呵斥一句,又看到几人走了进来,正是郑佩兰和陈琇莹! 上官燕婉眼神一缩,心头火苗乱窜,阴冷的目光扫向罪魁祸首。 顾玥婷果然是好手段,除了把侍郎夫人叫过来,还顺便把太子妃叫来了!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钟灵岫与她对视一眼,当即上前,欲拦住郑佩兰。 “太子妃娘娘,你怎么来这里了?不过是府里的一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你了。” 说到后面这句,同样看向了顾玥婷,恨不能用目光把她凌迟,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郑佩兰一手捂着肚子,走路很慢,眼里带着一丝焦急。 “刚刚顾家二小姐说,太子可能在这里,我便过来看看。 之前虢平便说太子来了,可我一直都未看到他,有些心神不宁的,便亲自过来了,他在这儿吗?” 郑佩兰正在四处寻找太子,不免有些焦躁,目光四处逡巡,最后落在顾玥娆的两个丫鬟身上,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陈琇莹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还笑嘻嘻的,“你们放心,有我扶着,嫂嫂不会有事的。”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顾玥婷母女已经走上前来。 “沐雪,瑞雪,你们两个跪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大小姐呢? 从进了府,就不见她的影子,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侍郎夫人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飘飘的开口。 郑佩兰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也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指尖已经陷进了掌心的肉里,额头冷汗直冒。 她直直地看向上官燕婉,“虢平,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太子到底在哪里?” 855今天就打你了,怎么样?(6更) 上官燕婉没脸看郑佩兰,心里有些自责,之前若是再小心谨慎些,事情便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扭过头,咬了咬牙,没有开口。 钟灵岫正要上前解释,顾玥婷却抢先一步开口。 她好似被吓到一般,花容失色,捂住了嘴,又慢慢放开,演得绘声绘色。 “天哪,该不会是太子和我姐姐……” 上官燕婉本就气得火冒三丈,她这做作的表情,看在眼里,更是让人怒焰高涨。 上次陷害孙思柔杀人,她便给顾玥婷记上了一笔,如今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实在让人气愤! 上官燕婉当即上前两步,甩手就是两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太子的事情,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你哪只眼睛看到太子哥哥和你姐姐在一起了!” 顾玥婷被打蒙了,捂住一张红肿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侍郎夫人反应倒是快,当即窜上来,把她拉至身后,一脸凶神恶煞地看向上官燕婉。 “虢平公主,虽说你身份高贵,但也不能随意动手打人吧?! 难打婷姐儿说错了?太子本就与我家饶姐儿在一处,大家都是明白人! 他们被关在一个屋子里,这么久了没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上官燕婉差点是笑出声,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想明白了,原来顾氏姐妹的性子是随了她! 不要脸至极!还强词夺理! 明明是自己女儿不安分,设套爬上男人的床,她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上官燕婉可不是吃闷亏的主,不管上官泽沐在不在里面,对着她大吼大叫,那就不行! 甩手又是两巴掌,直接把侍郎夫人也扇懵了。 “你又算什么东西!这年头是个阿猫阿狗都能上来随意咬人了吗! 我就仗着自己是虢平公主,今天就打你了,怎么样?! 看你们母女不顺眼,我就打了,还需要理由吗!你若是有本事,就碰我一下试试! 自己女儿犯贱,你不管,还好意思在这里教训别人! 我母后都没说过我,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想管教人,你倒是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让她们不要那么下贱!” 侍郎夫人被上官燕婉骂的狗血喷头,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 上官燕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像在看笼子里的猎物。 “怎么?不服?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的大女儿为了爬上男人的床,不择手段! 明明是来参加喜宴的,却偷偷摸摸地跑进主人家的院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是个人都知道! 你的二女儿为了嫁进国公府,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未出嫁呢,已经怀了男人的种! 这事若传出去了,你觉得你们侍郎府还有脸出来见人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因为有你这样的娘,才会教出那般不要脸的女儿! 你自己不反思就算了,还敢反咬一口!你以为人人都是软柿子呢,任你搓圆揉扁! 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喜欢你!” 856公主仗势欺人!(7更) 侍郎夫人在自家府里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未被人如此这般劈头盖脸的骂过,差点气撅过去。 可是想着,人反正已经丢尽了,也不怕再多一点,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侍郎夫人干脆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闹,呼天抢地,豁出去了。 “哎哟,公主仗势欺人了,明明是太子玷污了我家女儿的清白,反而说我胡言乱语! 你就是怕这事传出去,才故意这般对我的,我就知道!我是宁死也不离开院子的!” 顾玥婷原本还在发愣,见她如此,虽觉得有些丢人,但也只能听之任之,完全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站在一边装死。 郑佩兰身子一晃,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疼,眼里已有泪花泛滥,却故作坚强。 “虢平,事已至此,让人把门打开吧,若真是太子……”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陈琇莹听了好大一会儿,才恍惚明白是怎么回事,对顾家几个女人也是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上去咬他们几口。 “嫂嫂,你莫要伤心,我相信太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钟灵岫也赶忙上来劝,心里虽有些担忧太子,但更担心郑佩兰肚子里的孩子。 “太子妃娘娘,你莫要激动,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千万不能激动。” 上官燕婉只觉头疼欲裂,朝一旁的嬷嬷扫了一眼。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若是让我再听见一声,就把舌头给割下来吧!反正我干过的糊涂事,也不差这一两件。” 侍郎夫人原本还在地上撒泼,一听这话,还没等嬷嬷行动,自己便闭上了嘴。 上官燕婉的名声在上京,那可是如雷贯耳,以前就是个霸王,谁敢得罪她。 两个嬷嬷上前,一个拉住侍郎夫人,一个在她嘴里塞了团布,往地上一丢,任她自己呜哝去了。 上官燕婉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朝吉祥点点头。 吉祥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股浓浓的麝香味扑面传来,令人作呕,鼻尖微皱,退了出来。 上官燕婉看了陈琇莹和钟灵岫一眼,示意两人拉住郑佩兰,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此情此景,太子妃若是看了,恐怕真会动了胎气,毕竟她和太子真心相爱. 即便没有孩子,也互相扶持着走了两年,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哪个女人能接受的了。 上官燕婉捂住鼻子,慢慢地朝里走。 地上散乱着男人的衣衫,七零八落,不过,刚走了两步,上官燕婉脚步一顿,眼里流光一闪。 这衣服看着不像是太子的! 她分明记得,之前看到上官泽沐的时候,他穿的是一身玄衣,不是深蓝色! 可转念一想,上官泽沐的衣服确实被泼湿了,或许换了一件也未可知。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上官燕婉宁愿相信第一种,在她的心里,上官泽沐绝非见色起意的男人。 除非是被下了药,否则根本不可能被顾玥娆得手! 857出来吧,不要再做戏了。(8更) 越往里走,上官燕婉心跳得越快,侧耳听了听,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正是顾玥娆的声音! “呜呜呜,你怎能这样对我~呜呜呜,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我如何出去做人?呜呜呜~以后还怎么嫁人,呜呜呜~” 上官燕婉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不要脸至极的贱女人! 可奇怪的是,无论顾玥娆如何哭嚎,里面的男人都没有开口,难道? 上官燕婉见两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进来,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轻咳一声。 “顾大小姐,出来吧,不要再做戏了。” 听到她的声音,里面霎时间寂静一片,连顾玥娆的声音都没有了。 上官燕婉的耐心已经告罄,直接又补了一句。 “你们把衣服穿戴整齐,我让人把床帐撩起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吉祥还未动手呢,外面忽而窜进一个身影,正是被堵住了嘴的侍郎夫人! 也不知她是如何挣开两个嬷嬷的,跑得极快,气喘吁吁。 侍郎夫人跑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开了床上的帐幔,还未看清里面的情形,便大叫了起来。 “我的饶姐儿啊,你怎会如此糊涂,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能把清白之身就这么没名没分地给了太……” 太子两字还未出口,她看清了那男人的样貌,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撅过去了。 两个嬷嬷并顾玥婷等人也跟着跑进来,看到晕倒在地的人,也吓了一跳,往床上一看,眼神复杂。 顾玥婷原本眼底带笑,待看清床上的两人,差点也撅过去,身形不稳,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丫鬟扶住了。 她的嘴唇颤抖的厉害,“怎、怎么会这样?” 上官燕婉在侍郎夫人扯下床帐的瞬间,便看清了男人的样貌,心头一松,吐出一口浊气。 男人没穿任何衣服,只能与顾玥娆一起缩在被子里,原本似乎打算把脸也蒙上的,可惜侍郎夫人跟疯狗一样突然冲出来,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有些欲哭无泪地看向上官燕婉,眼神一缩,裹着被子,把露出来的一条白花花的腿缩了进去,身体也往后缩了缩,小声的叫了一句。 “皇妹。” 顾玥娆眼睛上蒙的布是一根深蓝色的腰带,一看就是男人急色,随意从腰上扯下来的。 也不知她是羞于面对,还是故意的,只捂着被子一哭三叹,做足了被欺负的苦情女人的戏。 听到男人叫皇妹,顾玥娆身形一怔,当即坐直身体,扯了扯被子,把自己捂严实,明知故问。 “怎么了?太子?难道是公主来了?” 上官燕婉听到她的称呼,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邪邪一勾,故意加重了声音。 “七皇兄,你倒是好雅致,明明是来参加喜宴的,你却在这里跟顾大小姐寻欢。 可惜啊,人家美人儿想的却不是你,看来你这是自作多情了啊。” 上官泽浩脸涨成猪肝色,又气又怒又羞,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 上官燕婉却好似根本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只想让他更难受点儿。 “这事若是让蒋贵妃知道了,不知她作何感想?你可想好如何跟她交代了? 以我对贵妃娘娘的了解,她可看不上主动投怀送抱的儿媳。” 顾玥娆听到她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窟,再也顾不上其他,颤抖着手把眼睛上蒙着的布扯下。 看着上官泽浩那张色欲熏心的脸,甚至还带着一丝餍足,差点气爆炸。 顾玥娆好似疯了一般,赤红着双眼,朝他身上抓去。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太子呢?太子呢!” 郑佩兰和钟灵岫三人刚走进来,便听到这句话,先是一震,继而反应过来,眼里爆射出欣喜。 陈琇莹指着床上扭做一团的两人,面上笑嘻嘻的,眉眼弯弯。 “我说吧,太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除了嫂嫂,他平时很少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尤其是那些上杆子往上贴的下贱女人,不是白白折了身份嘛。” 郑佩兰刚刚消停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只不过此时是喜极而泣。 欣喜之后,便是浓浓的悲伤,夹杂着无比的愧疚。 她不应该怀疑太子的,即便成亲两年无所出,太子都从未说过她一句,甚至替她阻挡了所有寒潮。 可她刚在竟然怀疑太子和顾玥娆,这是对彼此感情的不信任,太不应该了。 思及此,郑佩兰焦急地看向上官燕婉,“太子去了何处?” 钟灵岫看着床上扭做一团的一男一女,嘴角一撇,轻嗤一声。 “估计太子早就识破她的计谋了,所以故意避开,或许已经回太子府了呢。” 郑佩兰一听,心中暗忖,既然她们有心设套,十有八九给太子下了药,若是不想出丑,也只能匆忙赶回太子府了。 想明白一切,再不迟疑,转身朝外走,“我先回太子府了,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858装无辜,给谁看呢!(1更) 钟灵岫见郑佩兰着急忙慌的样子,哪里放心的下,赶紧让陈琇莹去送她。 待两人都离开了,这才转头,走到上官燕婉身旁,与她一起欣赏床上激烈的运动,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果然自作聪明的女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顾玥娆一心想嫁进太子府,就算之前偶尔撩骚了一下上官泽浩,也只是逢场作戏,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毕竟上官泽浩的多情荒淫,在上京都是出了名的,金水河畔,没有被他睡过的花魁可不多。 女人的床上常客,多情又无情,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归宿! 顾玥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为上官泽浩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过是出于利用。 如今费尽心力筹谋一番,却是这般结果,心里怎能不痛恨! 她恨不能咬死上官泽浩,一直想留给太子的清白之身毁了,以后她就是上京的笑话了! 别说太子府了,即便想嫁个好夫君又谈何容易! 顾玥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惨淡的一生,双目赤红,恶狠狠地剐着上官泽浩! 上官泽浩心里同样委屈,气得要死,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勾引他,撩拨他,甚至蛊惑他,让他对着大理寺的人说谎! 他什么都随着她,让着她,顺着她,算是把她宠上天了,可她居然还不知足!还在他的床上想着别的男人! 要不是一直没吃到嘴里,他也不会这般怜香惜玉。 要知道,能让他这般对待的女人可不多,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破布,擦完一次就丢的。 如今既然已经吃干抹净了,也就没必要再惯着她,不过是个爱撩骚的下贱女人而已,不给她点教训,怕是无法无天了。 “贱女人!明明是你让人给我送信,说是在这里私会!现在又装无辜,给谁看呢,真是给你脸了,是吗! 刚刚还叫的那么浪,转头翻脸就不认人!真他娘的欠操!” 上官泽浩一边气怒地吼着,一边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往床板上磕,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顾玥娆心里也憋着火,此时也不管不顾了,跟个泼妇一般,抓住他的手臂死命咬。 床上扭在一起的两人,被子已被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肉,身上遍布的红痕清晰可见,实在是难看的紧。 吉祥心思玲珑,见她皱了一下眉,当即上前把床帐放下。 上官燕婉眼底暗光一闪,轻嗤一声,“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泼妇劲儿倒是一模一样。” 钟灵岫挽住她的手臂,朝外走去,再多看一眼,都要吐了,实在恶心。 两人走到门外,陈琇芳还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默默地流泪,哭得梨花带雨。 上官燕婉想起上官泽浩的话,眼底暗光一闪,又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忽而冷笑一声。 “芳姐儿倒是沉着的很,知道里面那男人并不是太子而是成王,你似乎对这个消息一点感觉也没有,让人以为你一早就知道呢。” 859什么姐妹情深,都是扯淡!(2更) 陈琇芳原本还在小声呜咽,乍然听到这么一句,吓得身体一哆嗦,后背发凉,战战兢兢地看向她。 “我、我是被吓傻了。” 上官燕婉走上前,一手掐住她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几下。 “芳姐儿,你倒是聪明的很,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不要整日闲着没事做白日梦!” 上官泽浩说,是顾玥娆派人给他送了信,可顾玥娆对此却一无所知。 顾玥娆想设计的是太子,又怎会让人把上官泽浩叫过来,这就说明,中间出了内鬼。 而知道这个圈套的人,就是她所谓的好姐妹陈琇芳了,甚至还把房间借给她,可结果呢? 顾玥娆没有等来太子,却被上官泽浩吃干抹净了,到底是谁通知的上官泽浩,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她若是知道,好姐妹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捅了自己一刀,会作何感想?两人怕是要狗咬狗了! 陈琇芳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将计就计,还反将一军,轻轻松松除掉了一个竞争对手。 刚刚还哭得那么卖力,看似一心维护顾玥娆,估计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什么姐妹情深,都他娘的是扯淡! 想来一开始,陈琇芳就不是真心追随顾玥娆的,或者说,她只是把顾玥娆当个跳板而已,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 陈琇芳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她也想嫁给太子,想要进太子府,成为将来的后妃,麻雀变凤凰。 她若是国公府的嫡女,嫁给太子表哥,不无可能。 可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女,虽是太子名义上的表妹,却身份低微,根本没资格进太子府,所以她便开始苦心算计。 一方面假意迎合顾玥娆,在她面前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姐妹,承了她的情,让顾玥娆感恩戴德。 另一方面,她又假意救出中了药的太子,在太子跟前故意戳破顾玥娆的小把戏,好好地露了一回脸,甚至还有个救驾有功。 里外都是她得了好处,还以为没人知道,估计心里正暗自欣喜呢,谁能想到竟被上官燕婉给识破了,她能不胆战心惊么! 陈琇芳眼睛瞪得滚圆,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吓得说不出话。 如今,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否则那罪过就大了,设计陷害太子啊,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难说。 “公、公主殿下,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上官燕婉手上用力,将她狠狠往地上一甩。 “你不是不明白,是装不明白而已,之前我便劝过你,心不要太大,否则会被撑死的。 看在你是大舅父女儿的份上,这次便放过你,若是还有下次,我可不能保证你的脑袋还挂在脖子上!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钟灵岫也看明白了一切,眼里冷光一闪,朝旁边的两个丫鬟看去。 “还不赶紧把她拉下去,杵在这里等着别人看我们国公府的笑话吗!” 原本不过是吃个喜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上官燕婉也很无奈。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只不过是掩藏在水袖下的金戈铁马,不见硝烟,却威力十足。 860可要陪我出去走走?(3更) 元康二十一年,立冬,一年一度的皇家冬猎开始了。 元康帝虽身体尚未恢复,却还是带病坚持要去围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为了让后世皇家子孙牢记江山来之不易,不贪图享乐,每年都要举办冬猎。 天子出行,车驾次第,谓之卤簿。 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 公卿奉引,前有先导仪卫,开道马车上孙启晏赫然在座,后有开平军手持十二面龙旗,分作两排。 林立的枪戟之后,有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不等。 引驾仪仗由相隔排列的骑兵组成的卫队,分别手执横刀、弓箭,护卫队由钟良钰负责。 乐队之后便是由各种幡、幢、旌旗等组成的旗阵,旗阵之后隐约可见随行的朝廷官员及家眷队伍。 队伍正中央是雕金砌玉的辂车,正是元康帝车驾,随后则是陈皇后及后宫妃子、公主皇子们的车驾。 浩浩荡荡百乘之数,从上京神武门一路逶迤到万寿街,朝着木兰围场进发。 大队人马到达围场,已是日落时分,夕阳渐斜。 木兰围场是皇家专用的猎场,每年春季和冬季都有人来这里围猎,所以一早就搭建了行宫,皇亲国戚基本上都住在行宫里,一些随行官员及家眷住在行宫外,而随行的护卫等需要在周边安营扎寨。 上官嬿婉坐在窗前认真地研究一本符箓,秋绮和吉祥在里侧帮她收拾随行物品。 自从知道蓬莱观的仙君图谋不轨,她就认真了许多,尤其对一些复杂的符箓越发感兴趣。 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她可不想让那个魔头一直牵着鼻子走。 “婉婉。” 正看得认真,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往屋内环顾一周,却并未看到人影,难道是太劳累,出现幻觉了? 上官燕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抬头,视线对向窗外之人。 那人身穿一袭宽大的冰丝白袍,发髻未束,银发尽数披散,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辉光中,恍如芝兰玉树,让人顿生痴迷。 “依斐哥哥!” 上官燕婉心脏噗通直跳,加快了频率,黑白分明的眼里似含着一泓清泉,忍不住展颜微笑,朝他挥手,难得露出小女孩儿情态。 云依斐徐徐走来,衣角是金丝勾勒的折枝榴花,随着走动渐渐舒张,蜿蜒出玉色的光华。 他并未走进来,只站在窗外,与她遥遥相对,声音轻柔如月色辉光。 “婉婉,可要陪我出去走走?” 上官燕婉欣然应允,当即站起身,绕到窗前,双臂一展,浅笑盈盈。 云依斐先是一愣,继而弯唇浅笑,摇摇头,走进窗前,将她抱了出来。 “婉婉,你真调皮。” 上官燕婉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小猫一般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 “你可喜欢?” 云依斐将她往上托了托,眼里满是宠溺。 “自是极欢喜的。” 他就那样抱着她,在月色下起落,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到了一个僻静处,依稀可听见水声。 上官燕婉惊讶地抬起头,朝不远处看去,但见一挂瀑布轻垂,在月色下闪着光,不禁眼睛一亮。 “木兰围场周边竟还有这种地方。” 861怎会有一棵合欢树?(4更) 若要修建行宫,自然要选择离水源很近的地方,当初木兰围场的选址,还是云依斐的爷爷负责的。 国师府里便有行宫周围的布防图,云依斐也曾多次来过这里,对这地方自是十分熟悉。 “嗯,我曾在府里的布防图上看过周边几十里的地形地貌,也曾亲自来这探查过,发现这里有个瀑布,夜色极美。” 其实还有一句话,可是他没有说,所以一直想带你来这里,却没有机会。 上官燕婉从他身上下来,疾步往前跑去,像是放飞的鸟儿,自由翱翔。 转了一圈,最后在瀑布下的一处平地停下。 那里有一棵老树,即便是深处秋末冬初,依然枝繁叶茂,很是怪异。 上官燕婉站在树下,抬头,定定地看着,面色微变。 “依斐哥哥,我好像来过这里,感觉好熟悉,尤其是这棵树。” 云依斐身形一怔,眸光轻闪,却又迅疾地掩去,只慢慢地走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笼住。 “是吗?或许是你小时候跟陛下来这里,不小心来过这里吧。” 上官燕婉看得十分认真,努力搜索记忆,这棵树确实很熟悉,她曾经看到过,甚至在梦里也看到过。 可当她想要记起什么的时候,脑子却开始疼,一切都变得很模糊。 她将手放在树干上摸了摸,语声轻柔,“这是什么树?” 云依斐顺着她的视线抬头,与她一起看着头顶的大树,也微微出神,过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 “合欢,这是合欢树。” 上官燕婉神情越发惊疑,“合欢树?这里怎会有一棵合欢树?是谁栽种的?” 云依斐眼底流光一闪,双手将她的腰揽紧,想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木兰围场选址之时,便有这棵树了,听说是一棵古树,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当初我爷爷之所以把行宫建在这里,就是因为这棵树,说是祥瑞的象征。 旁有瀑布,有水滋养,不生不死,正是长寿的象征,于帝王家而言,还有哪里比这更合适的。”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月色从茂密的枝叶间透下来,斑斑点点,洒落在头顶。 许是月色太美,又或是这个场景太美,她的脑子里不又浮现一些画面。 同样是这棵合欢树,树下坐着一人,身穿红衣,双手抱膝,小脸捂在膝盖间,看不清样貌。 只是脑袋不停地抖着,似乎在哭泣。 而她的身后,远远地站着一人,白衣胜雪,似乎正看着她,脚步动了动,却没有上前。 两人一坐一站,好似一幅画,背后是巨大的合欢树。 可这画面只是一闪即逝,想要看清里面的人,却什么也捕捉不到了。 云依斐见她愣神,眼里眸光轻寒,在她软滑的耳垂上轻轻一咬,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如水。 “婉婉,你转过头来,不是说好了要带你去看最美的夜色。” 上官燕婉回过神来,只觉耳朵酥麻一片,又迅速传到全身,整个人都软了。 她轻轻一转,与他面对面,挂在他身上,盈盈浅笑,“依斐哥哥,要给我看什么?” 云依斐低头,在那红唇上轻轻一咬,眼里闪着宠溺的光。 一吻结束,他拉着她的手,朝瀑布下的水潭边行去。 “你看。” 862你会离我而去吗?(5更) 云依斐长袖一挥,霎时间,无数的萤火亮起,不知从何处来,却瞬间照亮了夜空,好似繁星点点,迷了人眼。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看着漫天的萤火轻舞,恍惚以为只是一场幻觉,眨眨眼,再睁开时,依旧是萤火漫天。 “天哪,好美,依斐哥哥,你从哪里弄的这些萤火虫?” 她一边感叹着,人已经从他的怀里走出来,不觉走进漫天的萤火里,转圈,追逐,像个小孩子。 “我很小的时候,便在一本书上看过,那上面记载了野外的萤火,说是非常美。 此后我便惦记上了,可却从未看过,甚至连皇宫都很少出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在这里看到了,依斐哥哥,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她跑得小脸通红,一双眼睛澄澈透亮,看向他时,好似星河倒转,星光璀璨。 云依斐眸光轻闪,再抬起头时,又是一片山明水静,仿佛不曾掀起波澜。 他朝她走过去,再次将她揽在怀里,薄唇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窜入她耳洞里,带起细碎的麻痒。 “或许是吧。” 他的声线浅淡慵懒,偏带着一丝悲伤的韵味,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淡淡的苏合香萦绕在两人鼻尖,上官燕婉抬眸望着他的双眼,瞳孔中清晰地映着他的面颊。 “依斐哥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我觉得你有些伤感?” 云依斐低头看她,许久,摇头,又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不,能像现在这般将你抱在怀里,我已心满意足,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只是婉婉,若是以后,以后,你发现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离我而去吗?” 最后这句话说的有些慢,明显能听出话里的紧张,完全不像是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说出的话。 上官燕婉越发疑惑,双手捧住他的脸,凑上去,吻了一下,想要以此平复他的紧张和不安。 “有事情瞒着我?若是依斐哥哥不想说,定是不想伤害我,那便永远都不要说了吧,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云依斐内心无比挣扎,眼里萦绕淡淡苦痛,舌尖绕了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他太怕失去她了。 他抱着她,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把她揽在身前,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合欢树,眼里是夜色浸不透的寒凉。 可是婉婉,你可知我瞒了你什么事? 上官燕婉与他相拥相依,在漫天的萤火里,看着在月色下发着淡光的合欢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云依斐紧紧地搂住她,正享受着难得的寂静夜晚,耳朵忽而一动,眸光一闪,转头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好大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合欢树不远处,有一丛茂密的野草,里面依稀传来浅浅的说话声。 “我们为何要躲起来?好像做贼一样。”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回话,同样是压低了声音。 “嗯,就是现在出去不好,先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出去。” 863陪我出去看月亮好不好?(6更) 孙思柔第一次到木兰围场,也是第一次可以出来围猎,兴奋地睡不着,辗转反侧,还是爬了起来。 想了又想,拎着斧头跑来找师父了。 钟良钰负责护卫工作,自是不能住在行宫里,而是带着侍卫在行宫外安营扎寨。 正躺在大帐里刚刚睡下,便听到浅浅的脚步声,行军之人一向惊觉,几乎是一瞬间便翻身而起。 甚至未来得及披上外袍,三两步窜到帐篷口,一手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捏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手下的肌肤有些滑腻,而且脖子十分纤细,触感告诉他,这是个女人! 钟良钰当即放松了力道,那小小的人儿先是急促地呼吸几下,又弯腰咳嗽了好几声,才抬头看他。 借着帐外溶溶月色,才看清来人样貌,竟然是小徒弟! 许是被他刚刚掐了一下,一张俏脸红得如桃花嫩蕊一般,双目流波,带着一丝委屈。 红唇嘟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乌黑透亮的眸里带着水汽,“师父,你下手好重啊。” 一声师父终于彻底唤醒了他的神智,钟良钰看着那张玉透的小脸,听着那奶猫一般的控诉,只觉浑身发热,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是你,我还以为是刺客,所以……” 话还未说完,却发现小徒弟的脸越来越红,甚至连耳朵尖都红了,对上自己的视线,又立马垂眸,睫毛遮住眼眸,却挡不住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神。 钟良钰顺着她刚刚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裸着上半身! 刚刚一时情急,哪里来得及穿衣,虽说是初冬,但帐篷里烧着炭火,温度非常高,加之他长久习武,身上本就火烫,所以只穿了亵裤便躺下睡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钟小将军,变得手足无措,原本滚烫的身体,被她这么一看,越发烫的吓人,连脸都烧红了。 他有些落荒而逃,三两步窜到一旁,取下外袍披上,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却不知如何开口。 孙思柔见他这般纯情的模样,不觉弯唇浅笑,双眼眯成小狐狸模样,故意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的局面。 “师父,我睡不着,你陪我出去看月亮好不好?哦,不是看月亮,是陪我练武好不好? 你看,我把往生斧都带来了,之前在大牢里,你不是说要教我吗?就今天好不好?” 娇糯的声音,软萌的小脸,让他如何拒绝? 钟良钰把衣服穿好,别扭地看她一眼,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当先走了出去。 “走吧,发什么呆啊。” 孙思柔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自是欢天喜地,小尾巴一样粘着他。 钟良钰走出大帐的时候,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个护卫,眼神幽凉,好似一般冰刀。 待两人走远,两个护卫才抬起头来,互视一眼,满含同情。 “将军也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了,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却总是摆着一张冷脸,从不主动靠近。 如今人家姑娘主动找上门了,自然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算明天被将军打断腿,也要放她进去。” “说的极是,为了将军的幸福,咱们也是操碎了心啊。” 864难道真是做贼心虚?(7更) 钟良钰自然不知手下的用心良苦,只带着孙思柔一路狂奔,找了一处僻静地。 大家都在睡觉呢,自然不能在近处,若是把人吵醒了,估计要把他们当成刺客的。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走远点好了,谁知两人刚到近处,便看到漫天萤火。 孙思柔许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景,双眼一亮,就要扑上去。 钟良钰原本并未觉得有什么,可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比孙思柔敏锐多了。 察觉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人,当即拎着她的后衣领,躲进了草丛里。 至于为什么要躲起来,完全是这么些年练就的下意识反应,不能被人发现。 看着小徒弟澄澈的眸子,憋了半天,才憋出那么一句话。 所幸孙思柔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只乖巧地窝在那里,四处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两人挨的极近,钟良钰甚至能感觉到有热气喷洒在自己身前。 原本出来的时候,便只草草穿了件外袍,如今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小徒弟的吐息,一股灼热顺着身前那一处,迅速传遍全身。 钟良钰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放缓了,不经意间看到一块雪白的皮肤,正是小徒弟的后脖颈,脸色迅速变红,急忙收回视线。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幸好是晚上,看不太清楚,还能遮掩一二,否则让小徒弟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师父,咱们还要在这里躲多久?说好的出来练武的,怎么能一直躲在这里呢,跟做贼一样。” 做贼?是啊,就算是碰到了又如何,刚才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躲起来,难道真是做贼心虚? 钟良钰将她的脑袋往下压,抬头朝不远处的合欢树看去,借着月色看不分明那两人的脸,但是光从身形和衣服也能猜到是谁。 若此时站出来,上前去跟国师大人打招呼,估计会被剁成几块! “不要着急,再等一会儿。” 孙思柔从他身前抬起头,想与他对视,红唇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呼吸喷洒在嘴边。 “师父,那边是谁啊?为何不能过去?” 孙思柔虽然有些呆萌,却不傻,猜到那边定是有人,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问了出来。 可上头的师父却一动不动,面皮紧绷,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难道是那边的人很厉害?吓到师父了? “师父,你怎么了?是很厉害的人吗?连你都打不过吗?” 钟良钰哪里是被云依斐两人吓到的,分明就是被眼前的小人儿折磨的! 刚刚红唇擦过他下巴的时候,仿佛羽毛般拂过,触感酥酥麻麻,一直到痒到心里去。 你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美吗?为何要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若是在这样看下去,真怕自己控制不住。 钟良钰心念直转,在欲望上头之前,一手把她的脑袋压回怀里,嗯,还是这样好。 “是很厉害的人,我们惹不起,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出去。” 这边两人偷偷摸摸地躲在草丛里,却不知道,不远处同样有一双眼睛隐在大树后。 眼眸幽暗,像暗夜里的狼,带着绿光,能把人撕扯干净。 那人不知站了多久,好似脚下已经扎了根,一阵凉风过,衣袖飘飞,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865你也爱穿红衣吗?(8更) 木兰行宫,汀兰殿。 靖安远远地跟在孙启晏身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眉头紧皱,一直目送着他走进大殿里,才守在外面。 不多久,大殿里忽而传来尖叫声。 靖安身形急闪,三两下已经窜了进去,跪在外间门前。 “主公,发生什么事了?” 孙启晏面色阴沉地走进大殿,刚把床帐撩开,发现里面竟躺着一个身穿薄纱的女人! 女人身材窈窕,玉腿修长,只在外面裹了一层薄纱,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凹凸有致,肤如凝脂。 明明是个美人儿,可看在孙启晏眼里,却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心头本就蠢蠢欲动的火苗终于爆发了。 他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狠狠地往上一提,目光阴寒如剑,直直地看向她。 “你是谁?!” 女人吓得魂不守舍,泪光点点,身体抖若筛糠,可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勉强开口说了一句。 “大人,奴婢是来伺候你的。” 孙启晏额上绷着青筋,笑声如同利刃破空,将她提起,直接甩到地上,毫无怜香惜玉的心。 女人尖叫一声,摔在地上,痛哭流涕。 孙启晏厌恶地看了一眼,听到外间的声音,当即怒吼一声。 “进来!” 靖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抬眼便看到了地上几乎赤裸的女人,眼神一缩,心中暗叫不妙。 孙启晏目光扫过他的头顶,声音冷的能冻成冰。 “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安急忙收回视线,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主公,可能是下面的官员觉得您舟车劳顿,特地给您准备……” 话音未落,已被冷冷打断。 “拖出去!告诉他们不要自作聪明!” 靖安急忙点头应是,上前拉起地上的女人,往外面拖。 孙启晏想到之前在合欢树下看到的一幕,心里好似有岩浆在鼓动,灼热在四肢百骸窜动,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来。 “去把公主找来。” 靖安刚把女人拉到门口,听到这话,一愣,还未开口应是,又听屋里的人说。 “算了,还是把莫染叫过来吧。” 靖安又是一怔,眼底精光一闪,赶忙应了一声,拎着女人走了出去。 莫染正在旁边的侧殿里坐着,就坐在梳妆镜前,里面是一张残破不堪的脸。 她伸手摸了摸,眼里满是寒凉,摸着摸着,好似被刺激到了,忽而发起疯来,不停地抓挠着上面的伤痕。 秋水刚进屋便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 “主子,主子,莫要伤害自己。” 莫染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悲凉一笑,浅浅苦涩。 “不要伤害自己?你看看我这张脸,就算再伤害点又怎样,还不是一张烂脸!谁会多看一眼! 自从我受伤之后,爷就再也未招我侍过寝!他看不上我了,再也想不起我了! 也是,一个丑八怪,谁想多看一眼呢,若是上床的时候看到,估计会被吓得不举吧。” 秋水一听这话,吓得一抖,赶忙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 “主子,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若是连你自己也放弃了,那就真的完了。 爷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又怎会那么些年只宠你一个,就算主子的容颜不再,也不会把你抛弃的。” 莫染看着铜镜里破烂的脸,唇边勾一抹悲凉的笑。 “是啊,不会抛弃,可却再也不会让我爬上他的床了。” 秋水眼里精光一闪,凑在她耳边。 “主子,我听说,有一种秘药,只要给男人服下了,行房的时候,……”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秋彤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眼里却满是兴奋。 “主子,爷让你过去呢。” 都说主子得宠了,奴婢才能跟着有脸面,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自然希望自家主子受宠。 以前莫染没有毁容,真的是无法无天,没人敢惹,连带着她们这些贴身丫鬟也没人敢招惹。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主子的脸被毁,谁也瞧不上她们了,甚至还会故意给难堪。 眼看着主子又要重新得宠,她们自然是最开心的。 莫染却呆在那里,眼神复杂,“你说什么?爷真的找我了?” 秋彤使劲地点点头,“靖安总管亲自过来的呢,就在外面候着,让主子快点呢。” 莫染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不及重新换衣服,便快步走了出去。 她来到孙启晏的寝殿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爷。” 直到里面传来浅浅的一声“进来吧”,才迈着小碎步小心地走了进去。 刚行至床前,手腕忽而被拉住,一阵天旋地转,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莫染面上依旧覆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水汪汪的,那般渴望地看着他。 轻薄的红衣被扯开,头顶的男人却突然停止了动作,一手拿着那红衣,出神地看着,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你也爱穿红衣吗?” 866我到底哪里不如他?(1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染心头疑惑一闪而逝,还未开口,又被男人狠狠地按在身下,不容她动弹分毫。 他将红衣往地上一丢,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阴骛,低下头啃咬她的脖子,从脖颈到香肩,再到锁骨,唯独没有吻她。 莫染只觉冰冷的眸子在眼前一晃,脖子便被他狠狠攫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有些痛,却不敢叫出声。 身上的男人就像一头猛兽,好似受了什么刺激,重重的啃咬,强硬的力道几乎让她窒息,没有任何的轻柔蜜意。 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怪不愿找公主来侍寝,而是把许久未曾想起的她叫了过来,原来只是为了泄欲啊。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有些痛,可转瞬间又抛之脑后,就算是泄欲又如何,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 莫染忽而抱紧他的后背,双腿好似藤蔓一般缠上他的劲腰,长长的指甲在他的后背留下抓痕。 若是两人都痛苦,那便一起沉沦吧。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越发用力的将她搂进怀中,舔舐吮吸,恨不得将她吃拆入腹一般。 莫染在情欲中颠簸,面色潮红,眉心微蹙,眸中波光点点,娇羞无限。 就在那浓情蜜意之中,恍惚听到听到他的声音,在唇齿中漏出,带着一缕落寞与悲凉。 “为何要那样对我?为何总是看我不顺眼?为什么我不行?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恍惚以为只是幻觉,刚刚听到,身下又是一阵攻城略地,再也听不清,只剩下沉沦。 轻纱漫拂,软帐款摆,唯剩下呻吟声不断。 汀兰殿,东侧殿。 绿屏走进屋里,看着坐在桌前的人,有些心疼。 “公主,时候不早了,赶紧歇息吧,今日舟车劳顿,都累了一天了。” 上官燕飞双手拖着下巴,看着桌上的琉璃灯发呆。 “驸马呢?回来了吗?” 绿屏眼神一暗,不敢看她。 “听说回来了,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心情似乎不好,铁青着脸,且回来后,又发了一通脾气,说是……” 上官燕飞见她犹豫不决,这才抬头看她。 “说什么?” 绿屏急忙凑到她身前,压低了声音。 “我刚刚托人去驸马爷的护卫那里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为了巴结驸马,偷偷地往他屋里塞了个女人。” 上官燕飞眼睛一瞪,横眉怒目。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随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被偷偷送过来! 且这才刚来围场第一天,就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绿屏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带着一丝轻蔑。 “还能有什么女人,是军中的军妓,身份低微,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连名字都叫不出的。 公主不必降低身份,与她们计较,估计有些人为了巴结驸马爷,才会故意为之。 但我想了想,这其中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上官燕飞缓解了一下心头怒气,坐直身体,目光幽暗。 “这话怎么说?” 867定要把她碎尸万段!(2更) 绿屏越发压低了声音,“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公主与驸马大婚不久,正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可有人偏偏要冒着砍脑袋的风险,把个军妓往驸马床上塞,定是知道了什么。 外面的人不知道府里的情况,但咱们府里的人就不好说了。 公主与驸马自成亲后,一直相敬如宾,除了成亲当日,驸马留在了公主院子里,此后一直以公务为由,留在书房。 这是摆明了不愿跟公主好好过日子,有人怕是知道了此事,揣测你们婚姻生活不和谐,所以才自作聪明往驸马爷的床上塞人啊。” 上官燕飞气得柳眉倒竖,一掌拍在桌子上。 “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后幸灾乐祸!借此大做文章!我若是查出那幕后之人,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上官燕飞一早就知道,孙启晏并不爱她,从始至终,这门亲事都是她一厢情愿求来的,她都知道。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孙启晏会那般狠心,除了洞房花烛夜当晚,竟再也不愿踏进她的院子! 说什么公务繁忙,全都是借口! 本以为孙启晏虽不爱她,但好歹会给她点面子,让她在下人面前过得去,毕竟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可惜事与愿违,孙启晏料定了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根本不在意分毫。 如今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两人不睦,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上官燕飞痛苦万分,总以为,即便他不爱自己,但日后天天在一处,定会日久生情。 可他若一直这般冷淡下去,如何生情? 刚开始顾玥婷还待在府里,每日看到她,虽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安,可眼里的冷嘲热讽却丝毫不掩饰。 尤其是总爱摸着还没大起来的肚皮,故意在她跟前显摆,每次都把她气得半死,偏偏发作不得! 得亏后来孙思柔回府,把那个贱女人给赶走了,否则真怕哪天忍不住,找人把她结果了! 上官燕飞忍住心中的不忿,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后来呢?驸马把那女人留下了吗?” 绿屏赶紧摇头,“没有,驸马爷气得火冒三丈,立刻着人把那女人拉出去了。 不过是个万人骑的军妓,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爬上驸马爷的床!” 上官燕飞长舒一口气,眼神重又恢复了光彩。 “我要趁着此次出来围猎的机会,好好跟驸马拉进关系。” 一边说这话,人已经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绿屏急了,也顾不上尊卑,拉住她的衣袖。 “公主,不可,驸马爷他……” 绿屏想到如今那屋里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放开主子的衣袖,欲言又止。 上官燕飞察觉到什么,眼神一暗。 “说,到底怎么回事?” 绿屏心知瞒不住,干脆眼睛一闭,说了出来。 “驸马爷把莫染姑娘叫去了。” 上官燕飞身形一颤,跌回椅子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他竟然宁愿找莫染,都不愿找我,哈哈,他竟然……” 孙启晏何其狠心! 难道在他心里,她堂堂一公主,竟比不上一个毁了容的小妾?! 这事若要传出去,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868居然敢算计我!(3更) 上官燕飞悲愤交加,双手紧攥,一双眸子血红。 绿屏急忙帮她顺了顺气,“公主,估计驸马爷是为你考虑的。 你想啊,他本是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屋里发现一不干净的女人,更是火上浇油,此时找莫染姑娘,十有八九是为了泄愤! 他若是找你去,万一失手伤了你,该如何跟陛下交代?还有贵妃娘娘?咱们现在可是在木兰围场的行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不是在上京城。” 上官燕飞闻言,情绪缓和了些,又想到罪魁祸首,怒不可遏。 “到底是谁把我跟驸马的事透露出去的?摆明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呢!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绿屏眼珠一转,认真的分析。 “公主,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驸马爷的姑母干的!” 上官燕飞一愣,眉头紧皱。 “孙舞月?怎么会是她?” 绿屏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公主,你想啊,这次来木兰围场,老夫人因为年事已高,没有来,就算她来了,肯定也不会把这种事情传出去,估计捂着还来不及呢。 若真是传出这种事,被陛下或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国公府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 堂堂驸马,竟敢亏待公主,简直是大逆不道啊,说出去只会给国公府招来祸患。 而林夫人和孙小姐,她们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会跟人聊这些家长里短,免得惹火烧身,她们也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 上官燕飞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会是谁呢?” 绿屏越发凑近她,“奴婢思来想去,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姑母她们母女俩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公主多少能看出些吧? 儿子死了,驸马爷的姑母竟然不赶紧回西北吊丧,还一直待在这里,公主不觉得很可疑吗? 是什么让她留下来的呢?若是无利可图,恐怕她是不会留下的。 公主想必也看出来了,那位姑母可不是省油的灯,除了贪财,而且野心大着呢,她就指望着女儿东山再起。 虽说在西北边城,没人敢欺负他们,侯爷一家是那里的土皇帝,可那毕竟是苦寒之地,谁会愿意把女人嫁在那里呢?随便在上京找个男人,也比在那里找个糙汉子要好! 为了帮女儿谋划,还有什么比让女儿嫁给高高在上的魏国公更好呢?表妹和表哥,何尝不是一段佳话。 若乔静宜真的嫁进了国公府,那便是亲上加亲,她也就有理由常住上京了。 知道你和驸马爷不睦,夫妻关系不是很好,估计一直在背后偷笑呢,顺便把这事捅了出去。 你和驸马爷的感情越不好,乔小姐插进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完绿屏的分析,上官燕飞恍若醍醐灌顶,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目光如剑。 “贱人!吃住都在府上,没有赶她们走都不错了,居然敢算计我!我定不会让她们母女俩好过!” 阴冷的话在殿里传出,裹着着阵阵凉风,唯有那双血色的眸子阴冷。 869你绝对不能像他一样废物!(4更) 汀兰殿,西侧殿。 殿里灯火通明,光线隐隐绰绰。 孙舞月坐在那里,听着面前丫鬟的汇报,嘴角露出阴狠的笑。 “我这个侄子到没有让我失望,竟然宁肯找个毁容的小妾暖床,也不召见明媒正娶的妻子。 哈哈哈,亏上官燕飞还是堂堂公主,这事若传出去,她也不用出门见人了,我都替她觉得丢人! 平时在府里,就她气焰最嚣张,明明是个不受宠的,仗着公主的身份,对我们颐指气使,活该她难堪!” 丫鬟瑟缩着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乔静宜看她一眼,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待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走出去,才坐到孙舞月身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娘亲,这事真的可行吗?表哥若查出来是我们做的,会不会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把我们赶回西北?” 孙舞月冷笑一声,“赶我们走?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表哥为什么要让我们来,只是为了参加他的婚礼吗?你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可是做大事的人,娘亲这次来,是为了帮他,否则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早该回去了。 如今你哥哥已死,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好好的去逛什么妓院,现在倒好,刚到上京就把命搭进去了! 原本还指望着他跟上京那些高门大户的人结交,处好关系,好让我们在上京站稳脚跟呢! 结果却成了现在这样子,你哥哥没了,你绝对不能像他一样废物! 宜姐儿,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嫁给你表哥,虽然现在只是个妾室,有些委屈,但我们不能只看眼前,要看将来。 谁知道你表哥将来会走到什么位置呢,总之,你要听娘亲的话,先想法嫁进国公府。 只要公主和你表哥离心,你就有机可乘,今天往你表哥那里塞人,不过是试探一二。” 乔静宜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原来表哥屋里的那个军妓,是娘亲……你怎么做到的?毕竟表哥那边严防死守,还挺难安插眼线的。” 孙舞月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解释。 “我虽刚来上京,但以前可是在上京长大的,就算离开了十多年,可还是有些人脉的。 这事你放心,若是没个使唤的人,没点交情,还怎么在这上京站稳脚跟。 宜姐儿,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只想着怎么讨你表哥欢心就是。 你看,娘亲不过是让人塞了个军妓,你表哥受了刺激,不就找那个毁容的小妾了吗。 既膈应了公主,侧面也说明他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妻子,你大有可为。” 乔静宜想到将来会嫁给孙启晏,小脸微红,但还是有些担忧。 “那侍郎府的小姐呢?她虽然最近才被赶走,但我觉得她是个狠角色,很难对付,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再加上她如今怀了表哥的孩子,而且还是投胎,外祖母肯定特别看重,即便现在给她脸色,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等她气消了,顾玥婷再过来哭诉一番,肯定又回来了,说不定就被抬成姨娘了。” 870伺候人都不会,要你何用!(5更) 孙舞月眸光幽暗,冷笑一声。 “就她?不足为惧,不过是个蹦跶的跳梁小丑而已,走不了太远的。 不过她现在回来是好事,她若是回了国公府,跟公主斗的你死我活,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你是极好的事。” 乔静宜仔细想了想,眼里露出欣慰的笑,朝她重重点头。 母女两个坐在屋里,小心地谋划着,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兴奋得彻夜未眠。 木兰行宫,沁平殿,西侧殿。 鸿升小心地猫着腰走进殿里,低声叫了一下。 “王爷。” 上官泽浩听到门口的声音,从情欲里挣扎出来,微抬起头,不满地看过去,声音带着沙哑。 “什么事?” 鸿升又往里走了几步,小心回话。 “王爷,小的刚刚出去,碰见一美人儿,肤如凝脂,貌若天仙,就……” 话未说完,屋里传来一声舒爽的低呼。 待他缓过神来,一脚将身前的人踢到一边,脸色变得极快。 “滚一边去!没用的废物!伺候人都不会,要你何用!” 那人冷不防被蹬了一脚,一屁股瘫坐在地,也不敢逗留,在地上爬着出去了。 鸿升看着从里面爬出来的丫鬟,却好似什么都未看到,继续自己的话。 “王爷,你看要不要……” 上官泽浩胡乱笼了笼衣袍,收回脚,在床上躺着,声音恹恹的。 “你把她弄来了?是什么身份?现在父皇和母妃都在附近,我可不敢顶风作案。 万一是哪家的小姐,我可就完了,我就算胡混,也没傻到这份上。” 鸿升当即跪着爬过去,磕了个响头。 “王爷,你放一百个心,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我早让人打听过了,就是个军妓。 听说是容貌一等一的好,身段特风骚,在床上更是花样百出,可讨喜了。 原本是要送给魏国公的,小的琢磨着,是下面的人想巴结他,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被魏国公直接给撵出来了。 刚好被我碰到,那美人穿的不多,哭得梨花带雨,真不是一般的绝色,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腰,不正是王爷的最爱么。 小的衷心为主,便费了些力,偷偷把人弄过来了。” 上官泽浩一听,心里舒坦的紧,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色眯眯的看向外面。 “那美人儿的腰真那么美?虽说是被魏国公丢出来的,本王接手有些丢份儿,但她本就是个军妓,爷也就不在乎了。 再说了,这次出来围猎,母妃生怕我惹出事端,府里贴心的小美人儿,一个都不让我带,这不是要逼死我么!” 871轻点,奴家受不住~(6更) 想起蒋贵妃的叮嘱,再想想接下来的日子,上官泽浩越发气怒,眼里冒着火光。 “你看看刚刚那丫鬟,笨得要死,根本不会伺候人,若真这样下去,围猎还没结束呢,我估计要瘦十多斤! 鸿升啊,还是你了解本王,真是为主分忧的好奴才。 你放心,若是那美人儿真那么会伺候人,定会重重赏你,但一定要把这事做的干净点,万不能让父皇或母后察觉。” 鸿升讨好地陪着笑,不住地点头。 “王爷放心,小的已经处理停当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虽说是从魏国公那里接手的,有些丢份儿,但这恰好可以遮挡行踪,反而是好事。 就算传出去,大家也只当是魏国公睡了那军妓,万不会知道是王爷中间捡了漏,岂不两全其美。” 上官泽浩眼里精光乍泄,使劲咽了口口水,赶紧朝他摆手。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那美人送过来!本王正愁的睡不着呢!” 鸿升狗腿地点头,又快速地爬了出去,没过多久,肩上扛着一棉被裹成的卷走了进来。 把人往床上一搁,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爷你慢慢享用,待您完事了,我再给偷偷送回去,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上官泽浩看到美人儿,根本没心思理会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出去。 这边已经下手把被子翻开,待看清里面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差点流出口水来。 许是被吓到了,女人眼里眸里氤氲着雾气,看到他时,先是一愣,继而眼尾眉梢都带上了娇俏妩媚,媚眼如丝地扫他一眼,故意把手放在身前捂了捂。 “你是谁?” 上官泽浩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腰上,腰肢袅娜,不禁感叹一句。 “果真是一把好腰。” 说话的当口,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捏一捏,划着圈,一脸的享受模样。 “不要问爷是谁,自然是疼你的人,你若是做的好了,爷自不会亏待你。” 女人含羞带怯,感受到他作乱的手,不禁扭了扭,纤腰晃出一圈波纹,越发取悦了上官泽浩,恨不能上去咬一口。 心里这般想着,人已经伏下了身,咬住她腰上的一块肉,舔舐勾缠,爱不释手。 女人白皙如瓷的脸颊染上晚霞般艳丽的红晕,看似不住地躲闪,实则故意把腰贴到他身上,小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发出断续的呻吟声,猫叫一般。 “嗯~爷~轻点,奴家受不住~啊,好痒~” 上官泽浩听到她的娇喘,只觉一阵灼热直冲下半身,整个人都有些热烫,只想发泄。 他坐直身体,使劲拍了一下她的腰,“小浪货!爷都没开始呢,你就开始浪叫!” 拍完之后,又掰过她的脸,这才想起来看看美人儿的样貌。 她的唇上似乎点上了殷红的口脂,如露水浸润过的樱桃,待人采摘品尝。 看着看着,忽而疑惑了一声,“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为何看着有些熟悉?” 872吃干抹净就像没事人一样!(7更) 女人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却掩饰的极好,转瞬即逝,再看向他时,故意咬着红唇,声音发嗲,水蛇腰不住地往他身上蹭。 “爷,你莫不是看错人了,奴家可是第一次见爷呢~啊,爷,快来疼疼奴家~” 声音妖媚,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美人蛇,听了,看了,只觉浑身发热,唯一剩下的神智都被她的腰晃散了。 上官泽浩哪里还有心思细追究,一颗心早被她勾得不知东南西北,当即把她翻过身来,重重往床上一按,覆身而上。 “小浪货!真是欠操!” 殿里的呻吟声久久不散,伴随着大力开合的撞击声,混成一曲杂乱的乐。 木兰行宫,舒怡殿。 顾玥娆正焦急地在门口不断地走着,眼睛不时地看向外面。 顾玥婷坐在桌前,手里端着茶盏慢慢地品,看似波澜不惊,实则眼里幽暗一片,涌动着暗潮。 脚边还跪着她的贴身丫鬟诗云,正小心地跟她说着探听来的消息。 顾玥婷听到要紧处,“砰”的一声将茶盏摔到地上,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表哥竟然找了莫染那小贱人?!” 诗云吓得一哆嗦,差点被碎瓷片扎到,只忙不迭地点点头。 顾玥婷双目赤红,嘴角狠厉一勾,发出一声冷笑。 “好你个莫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脸都毁了,居然还能爬上表哥的床,还真是能耐了! 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当把她跟她那贱人姐姐一起弄死的!如今留下祸患,害了我自己!” 顾玥婷悔不当初,眼里满是后悔和无尽的恨意。 “那公主呢?她竟不管不问?她不是深爱着表哥么,怎么甘心让别的女人爬上表哥的床? 再者说,她们这才成亲多久,表哥这样做,不是打她的脸么?” 想到上官燕飞黑着一张脸,在床上辗转反侧,跟自己一样受煎熬,她心里立刻好受了些,忽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表哥根本不爱她! 陛下和贵妃娘娘都在这里,表哥也敢让小妾爬上床,可见心里是一点也没有她的。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只是便宜了莫染那个小贱人! 哼,比起对付公主,莫染不过是个跳蚤而已,一手就能捏死,这反而是好事!” 顾玥娆听到她瘆人的笑声,转过头看她,也在桌前坐下,淡淡地在她的肚子上扫了一眼。 “妹妹,你这肚子也快遮不住了,眼前的要紧事是如何嫁进国公府,莫染那小贱蹄子等你进府之后再收拾,不必急于一时。” 顾玥婷伸手摸了摸肚子,一脸阴狠。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一想到上官燕飞吃瘪的表情,心情就莫名的好。 等到这次围猎结束,回到上京,外祖母的气估计也消了,我定会嫁进去的。 这可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是国公府的长孙!我就不信外祖母舍得!” 顾玥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瑞雪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她也来不及说贴心的姐妹话,看向瑞雪,急不可耐地问道。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瑞雪刚喘了口气,“小、小姐,打听到了,七殿下他、他那里今晚有人了。” 顾玥娆蹭地一下站起身,抬脚踢开了旁边的椅子,气得头顶冒烟,脸色铁青。 “你说什么?之前不是打听过了,这次七殿下来围场,没带什么小妾么!怎么会有女人爬上他的床,难道是那个伺候的丫鬟?” 瑞雪摇摇头,“我着好几个人前去旁敲侧击,才探听到一点消息,好像不是那丫鬟。 之前那丫鬟就被赶了出来,后来鸿升总管扛着个被子卷走进去了,好像里面是个女人。” 顾玥娆眼底阴骛一闪而逝,“呵,好你个上官泽浩,吃干抹净就像没事人一样! 你以为毁了我的清白,我能这般放过你么!就算是做鬼,我也要缠着你,嫁进成王府!” 顾玥婷抬头看她,拉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姐姐,既然是被卷起来扛进去的女人,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估计就是军营里被万人骑的骚浪货! 你何必跟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置气,反而气坏了身子。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笼络贵妃娘娘的心,她若是点头了,你进成王府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顾玥娆坐下来,心情却没有丝毫平复,摇摇头。 “不,贵妃娘娘一直看我不顺眼,根本不可能让我进成王府的。 再加上你的事,你跟怀淑公主那点恩怨情仇,你觉得她们母女俩会让我如意吗? 如今,我只有把那混蛋伺候好了,才最有可能嫁进成王府。” 顾玥婷目光幽暗,叹息一声。 “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叉了,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成王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唯一的兴趣也就是女人了。 姐姐这般貌美,地位身份又高,但凡你放下身段去勾引他,定是手到擒来。” 顾玥娆嘴角一勾,轻嗤一声。 “这我自然知道,成王殿下虽说弱了些,但好歹是个皇子,还有个贵妃娘娘,总比嫁给其他男人要好! 再者说,我这清白之身都没了,还能嫁给谁呢,所幸成王殿下还没有娶王妃。 只要我肯努力,就算做不成成王妃,那也能做个侧妃,身份同样是一等一的高,以后谁还敢看不起我!” 两姐妹坐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一心嫁进国公府,一个想尽办法要嫁入成王府。 夜风寂寥,木兰行宫处处隐藏着阴暗,充满着算计,于很多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 872进宫当后妃如何?(1更) 木兰行宫,若澜殿。 钟良钰和孙思柔在草丛里待了半天,一直等到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离开了,才偷摸摸地爬出来。 可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起,哪有精力再继续练武,只能把她送了回去。 小徒弟依依不舍地走了进去,他站在门口又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若澜殿外,迎面看到一个丫鬟,朝他行了一礼,走了。 钟良钰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进去,果然,钟灵苒屋里的油灯还亮着。 他走进去,小心问道:“阿姐,我刚刚看到太子妃跟前的丫鬟走出去,她找你可是有什么事?” 三更半夜的,若不是要紧事,谁会这个点找上门。 钟灵苒正坐在桌前,手上还拿着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声音不急不缓。 “钰哥儿,你觉得我进宫当后妃如何?” 钟良钰冷不防听到这句,身形一怔,待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阿姐,你是要……” 钟灵苒抬头,与他对视,声音带着些许悲凉。 “没错,我可能要嫁给太子做侧妃了,将来就是偌大后宫里的其中一个妃子。” 钟良钰目光清寒,按住她手上的书卷。 “阿姐,那并不是你想过的生活,为何要勉强自己?你若是不想,谁也不会逼你。” 钟灵苒慢慢地抽出书卷,往桌上一放。 “是啊,谁也不会逼我,在宫里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确实是我最厌恶的。 可是钰哥儿,有些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以为姑母那种性子,就喜欢被困在宫里吗? 最后还不是心甘情愿地嫁进宫去,都是为了我们将军府啊。 先帝虽然感念我们将军府的付出,但那毕竟是帝王家,只要我们将军府还把持着大端朝的军队,就被皇家忌惮着,警惕着。 若想一直屹立不倒,就要表明忠心,主动示好,会永远站在皇家那边,这,你可明白? 姑母已经着人问过我了,想来是太子妃跟皇后娘娘提了这事,姑母又跟皇后娘娘交好,所以才会先问一问她的意思。 姑母也没有逼迫我的意思,只是问我到底怎么想的,就像你说的,若是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一脸落寞,指尖在那本兵书上不断地摩挲。 “可是钰哥儿啊,我想要的生活,即便不嫁给太子,也得不到的。 我终究是个女子,不能像祖母那样叱咤疆场,与其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如为我们将军府做点什么。” 钟良钰满目悲痛,定定看她,久久难言。 “阿姐,你可想明白了?” 钟灵苒拍拍他的手背,勾唇浅笑。 “嗯,想明白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论将来如何,都怨不得别人。 况且,我跟太子也有过几次接触,他是个不错的人,跟其他皇子比起来好很多。 再者太子妃也是个宅心仁厚的,待我自不会刻薄,想来嫁过去,会过得很舒坦。” 钟良钰扭过头,不再看她,“选好日子了吗?” 873为非作歹,早晚把命赔进去!(2更) 钟灵苒看他别扭的样子,摇摇头。 “这事还需要跟阿爹阿娘商量一下,左右不过就是过年之后吧,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府里需要有人照应着。” 钟良钰一言不发,又站了会儿,转头走了出去。 钟灵苒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息一声。 钟良钰走回自己的屋子,坐在那里,好似老曾入定,想了很多。 直到一声门响,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宏金走进来,见屋里漆黑一片,还讶异了一下。 “少爷,有您的帖子。” 他把帖子递过去,又手脚麻利地点上油灯,恭敬地站在一边。 钟良钰接过帖子,展开,眉头越皱越紧,待一目十行地看完,直接丢到地上。 “什么玩意!不去!” 宏金很少见他这般怒气冲天的样子,偷偷看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帖子,也看了几眼。 “原来是山南狩猎,少爷不去也好,我听说这个私下里的狩猎活动十分残忍血腥,都是瞒着陛下举行的,也是胆大妄为。” 钟良钰黑着一张脸,轻嗤一声。 “不过是仗着皇子的身份为非作歹,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宏金见他心情果然不好,也不敢多耽搁,只说了两句就快步走出去了,还有些落荒而逃。 刚出了门,左拐右拐,见到另两个人,正是之前守在外面的两个护卫,他们凑在一处小声说话。 宏元一脸兴奋,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少爷心情如何?是不是特别开心?” 宏宝也跟着凑热闹,“肯定高兴地睡不着了,难得跟孙小姐出去约会,花前月下的……” 宏金有些忧愁地看两人几眼,叹息一声。 “高兴个鬼,少爷黑着一张脸,我还很少见他这般气怒的样子,生气,却隐忍不发,嗯,大概就是这么个表情。” 宏元愣住了,“不可能啊,往常只要跟孙小姐沾边的事情,别说是跟她出去约会了,就只是看到她的东西,都会傻笑半天的。” 宏宝跟着点头应和,“没错,没错,出去的时候虽然也是绷着一张脸,但眼里明明藏着笑。” 宏金被两人炙热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双手一摊。 “反正就是不开心,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看啊。” 宏元三人是钟良钰小时候在街上捡回家的小乞丐,开始都是瘦巴巴的,在将军府养了几年,一个个壮如牛。 三人的名字也是钟良钰给取的,金元宝,估计小时候的钟良钰是盼望着他们不要再做小乞丐,才会取这样接地气的名字。 他们一直跟在钟良钰身边,陪着他一起长大,亦兄亦友,感情自是不一般,为了他的亲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以前成天跟着他上战场杀敌,从未想过要成家立业,可他们不成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军府的嫡长孙一直打光棍啊。 怪只怪,他们那生活环境,见到的都是男人,军营里连只母蚊子都很少见,更何况是心仪的姑娘了! 就在他们三抓心挠肝,想尽办法想要帮钟良钰摆脱光棍之身的时候,有个人从天而降,拯救了他们,也拯救了自家少爷。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孙思柔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小白脸,可偏偏少爷跟个宝一样,把那小白脸捧在手心里。 三人看着含情脉脉却又别扭的钟良钰,才恍然大悟,难怪一直不娶亲,原来少爷喜欢的是男人! 惊讶之余,又生出庆幸,幸好三人长得人高马大,不是小白脸,否则岂不是害了少爷? 万一哪天少爷兽性大发,把他们压在床上这样那样,哎,好害羞啊,该怎么跟府里交代。 这些都是三人脑补的画面,事实是根本什么都未发生,有段时间,因为故意躲着钟良钰,还被他暴揍了一顿。 直到发现孙思柔的女儿身,他们才从脑补的噩梦中醒来,喜不自禁,不亚于普天同庆,又开始暗搓搓地替两人牵红线。 眼看着都要水到渠成了,可钟良钰却害羞起来,明明喜欢人家,却死要面子,整日里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只想做一个端方的师父。 这可急坏了金元宝三人,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两人的喜酒啊?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少爷啊? “难道是跟孙小姐吵架了?” “该不会是花前月下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恼了孙小姐吧?” “那我们怎么办?明天偷偷去找孙小姐打探一下吗?” “宝宝,你是不是蠢?这种事情姑娘家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那你说什么办?” “我觉得可以把她打晕,再绑架,等问出实情,再偷偷放回去。” “滚远点!这什么馊主意!” “……” 钟良钰已经睡下了,却不知三个尽职尽责的手下还在为他殚精竭虑,苦心筹划着。 874有猛虎!(3更) 木兰围场,旌旗伞盖遮天蔽日,元康帝一声令下,冬猎正式开始。 所有皇族贵胄、世家子弟个个张弓携箭,跃马扬鞭,飞奔而出。 狩猎为期七天,前几日元康帝在陈皇后和众妃子的簇拥下,还有心情观看。 到了后面,身体撑不住,便留在行宫里头养病了。 好不容易出宫的皇子皇孙,还有世家子弟聚在一处,个个兴奋张扬,每日都是尽兴而出,尽兴而归,好不快活。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之前钟良钰收到的帖子,美其名曰南山狩猎,实则狩猎的对象除了野兽,还有人,多以女子为主,且都是些被抄家没籍的官家女子。 以前都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一朝家族没落,就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一些被卖到青楼卖唱卖身,一些被充为军妓,彻底沦为男人的玩物。 命运更差一些的,沦为军妓不算,还要被当成野兽猎杀,她们最怕的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 能不能保住命难说,刀剑无眼,更何况是破空的长箭,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射死了。 被分配到南山的女子关在笼子里,个个吓得抖若筛糠,大声呼喊也没用,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笼子门一打开,便更疯了一般,四处乱窜,除了时不时出现的猛兽,还要提防着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的长箭,只想尽快找个安全的地儿躲着。 漫山遍野的呼声,好似一支催魂曲。 上官燕婉原本是悠闲地坐在马上,看看风景,有遇到的猎物便试试手。 云依斐跟着她,两人一左一右,骑着马,慢慢地踱着步,说着话,也挺快活。 正凑过头说什么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黑影窜过来,速度迅捷! 待看清那猎物的长相,不禁一愣,大喊出声。 “有猛虎!” 云依斐刚转过身,上官燕婉已弯弓搭箭射了出去,谁知刚射中一只,箭还未放下,紧接着又窜出一只! 这些猛虎似乎不怕人,长张着血盆大口,不要命似地直往人身上扑。 上官燕婉眼看着第二只猛虎冷不防窜出来,生怕那畜牲扑在云依斐后背,想都未想伸出手,一拳轰了出去。 猛虎的尖牙在她手臂上蹭了一下,割破衣衫,划出一道血痕。 云依斐目眦欲裂,抬手一挥,好似有气流窜过,直接把揍得半死的猛虎推了出去,重重地砸向地面。 “婉婉!你的胳膊……” 他凑过身去,抓住上官燕婉的手臂,着急忙慌地从袖子里摸出伤药洒在上面,又迅速地扯下衣角,包扎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上官燕婉在他伤药的时候,忍不住哼了一声,之后便恢复了冷静,见他担心的模样,努力扯出一丝苍白的笑。 “嘿,依斐哥哥这包扎的手艺真不错,速度快,还包的这么好看。” 她想要扬起手臂,炫耀一番,谁知刚抬了一下,便有钻心的痛袭来,小脸皱成一团。 875可曾听说过南山狩猎?(4更) 云依斐心疼地看着她,身形一闪,从自己的马上跳到她身后,将她笼在怀里。 “莫要再动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敢勉强,莫不是要让我担心死。” 上官燕婉就势窝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十分乖巧,不想让他有心里负担。 “我真没事的,不过是被划了一下,不过这些猛虎从哪里来的?总觉得不像是山上的野兽。” 说罢,两人一同看向地上的两只猛虎,一只被长箭贯胸,早已死的直挺挺,另一只被两人先后击了一掌,也奄奄一息。 云依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紧蹙。 “你说的没错,木兰围场的猛虎可没有这般大的个头。 我若是没看错,这些猛虎像是生长在东北山林里的,我曾去过那里一段时间,在山林里见过。” 上官燕婉当即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摇头。 “那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像是饿了许久,见人就扑,完全不要命。” 两人正盯着地上的猛虎,那边传来杂乱的马蹄声,抬头一看,正是孙思柔和钟良钰。 “姐姐!姐姐!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上官燕婉眼看着孙思柔骑马狂奔而来,听到她的喊声,视线从她的身上落到她身后。 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似乎失去意识的人。 孙思柔已到近前,指了指身后的血糊糊的一团,眼里带着惊恐。 “姐姐,我刚刚跟师父一起去打猎,在林子里遇到这个女人,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跪在地上,求我救救她,我吓了一跳,还没想明白这里怎么会有衣衫褴褛的女人,她就晕过去了。 姐姐,来狩猎的女人,不都是官家小姐么?怎会穿成这样,还被猛兽追击?” 许是过于震惊,孙思柔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显然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上官燕婉目光放在那早已看不清样貌的女人身上,光着脚,满是污血,身上的衣服估计是奔跑时被撕扯的,几乎不能蔽体。 她眼神一缩,与云依斐对视一眼。 “今天的怪异之事还真是多,看来有人在作妖。” 孙思柔先是不解,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臂被包扎起来,又看到了那两只猛虎,吓得往前一步。 “姐姐,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没事吧?疼不疼?” 上官燕婉看着她着急的小脸,面前扯出一丝笑。 “我没事,不过是破了点皮,没什么要紧。” 云依斐眸光幽暗,眼底涌动着暗潮,周身笼着一层寒气。 “先是不常见的猛兽,现在又是被追击的陌生女人,看来这山里不太平。”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钟良钰脸色青黑,眉头紧皱,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猛虎,又扫了一眼上官燕婉受伤的手臂,犹豫片刻,才开口。 “公主可曾听说过南山狩猎?” 上官燕婉看向他,摇头。 “南山狩猎?不就是冬猎吗,为何还有南山狩猎?难不成还分北山狩猎?” 876草菅人命!姑奶奶要剁了他们!(5更) 上官燕婉本就对狩猎不是很感兴趣,总觉得有些血腥。 重生之前,她甚至都未参与过冬猎,每次来了,也只是为了出宫好玩,骑术也一般。 如今跟来,不过是怕元康帝和陈皇后出事,想要保护他们,自然对南山狩猎闻所未闻。 云依斐也扭头看向钟良钰,他是国师,日理万机,很少出东胜宫。 除非是需要他亲征,或是祈福,那些大型的皇家盛典,他才会出席。 若不是上官燕婉要来,他也不会跟过来,更不会对皇家纨绔子弟的游戏感兴趣。 孙思柔就更不用提了,若不是遇到上官燕婉,估计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小姐。 钟良钰被三人同时盯着,还有些不自在,他虽然知道内情,却是从未参与过的。 “所谓南山狩猎,就是把准备好的猛兽和人同时放出来,供人猎杀。” 上官燕婉眼神一缩,心头窜起火苗,“你说还有人要被猎杀?” 钟良钰艰难地点点头,目光看向孙思柔身后的女人,不言而喻。 要说南山狩猎这项娱乐是谁兴起的,那还真不好追溯,但却被许多人盯上了。 此次南山狩猎的主角儿就是九皇子上官泽旻和七皇子上官泽浩。 上官泽旻年纪虽小,却冷酷嗜血,从小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性子。 在景嫔和元康帝跟前,乖的跟小绵羊一样,背后却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儿。 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总之就是长歪了。 而七皇子上官泽浩虽不像他这般嗜血好杀,但他是出了名的好色贪淫。 之所以跟上官泽旻掺和在一起,不是为了猎杀猛兽,而是为了追逐小美人的快感。 一个为了追逐杀人的快感,一个为了尝遍美色,两人一拍即合,便把这项不为人知的皇家项目继承了下来。 这次的南山狩猎,正是两人主导的,他们身边自然还聚集着一些想要巴结的纨绔子弟。 上官燕婉听钟良钰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人已经处在爆炸的边缘了,怒不可遏。 “真他娘的混账!没想到在我皇家猎场,竟还有这种事情! 既然撞到我面前了,还伤了我,自不会坐视不管的!我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些混账!” 云依斐将她往身前揽了揽,又帮她顺顺气。 “婉婉,莫要为些不值得的混账生气。” 孙思柔听得懵懵懂懂,但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同样是气得小脸涨红,举着斧头就要去砍人。 “王八羔子!竟如此草菅人命!姑奶奶要剁了他们!” 钟良钰被那一声士气十足的“王八羔子”震到了,眼神复杂。 这都是当时在牢里,那些关押的犯人的口头禅啊!平白无故带坏了他的小徒弟,真他娘的操蛋! 一行四人不再废话,往南山策马狂奔而去。 刚进了南山地界,就遇到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正扬着马鞭追赶一个女人。 两人时不时地抽上几鞭,说几句荤话,仰天大笑。 “小贱人,你倒是继续跑啊,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877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6更) 马上的男人色眯眯地盯着不远处狂奔的女人,浪笑不已。 “看这双长腿倒是不错,夹在腰上肯定很爽,哭声也不错,在床上肯定很会浪叫。” “那便让给你!不过是个猎物而已!要不弄在马上,一边骑,一边操,肯定更刺激,哈哈哈哈!” 女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满是血痕,赤着脚奔跑着,一边哭,一边跑,好不凄惨。 上官燕婉远远地听到两人的混账话,气得头昏脑涨,若不是被云依斐死死揽着,早就上去一刀结果两人了! 眼看着到了近前,马儿慢慢停了下来,那女人也不傻,看到几人,就像看到了救星,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她跪倒在地,小脸蹭在泥地上,划出几道血痕,却毫不在意,只重重地磕头。 “救救我,呜呜呜,救救我,呜呜呜,我不想死……” 孙思柔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她近前,作势欲把她拉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被追赶?” 女人扑倒在她脚下,死死地抱住她的小腿,就像是抓住了海上最后一块浮木,痛苦出声。 “小人是军营里的军妓,被他们拉过来充当猎物,呜呜呜,小姐看着面善,定要救救我。” 女人一早就看到孙思柔马后驮着的人,那衣服何其熟悉,即便只剩下一点破布,也能一眼认出。 她脑子转得极快,知道是遇到救星了,自不肯轻易放他们走。 孙思柔之前听钟良钰说,此时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番滋味,眼里满是哀怜。 真是可怜人。 原本都是大家之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沦为男人的玩物就算了,还这般…… 心里感叹一句,转身看向上官燕婉,小脸皱巴着。 云依斐察觉到上官燕婉身体在动,当即从马上下来,又把她抱下来。 钟良钰也从马上下来,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疾驰而来的两人,眼睛眯起。 “左边穿深蓝衣服的是郑国公府大房嫡子温琅,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每日走街串巷,招猫逗狗,身边聚集了一群狐朋狗友,一帮娇气的贵公子,整日出入青楼赌坊。 右边那个是郑国公府二房的庶子温琉,以他马首是瞻,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上官燕婉凝眸细思,“郑国公府?景嫔的母族吗?” 钟良钰点头,“没错,两人正是九殿下的表哥和表弟,平日里总喜欢混在一处。” 上官燕婉眼光冷寒,冰刀一般射向飞驰而来的两人。 “这么说,这次的南山狩猎,牵头之人就是九皇弟了,还真是能耐了,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钟良钰抬头看她一眼,压低声音。 “除了九殿下,还有七殿下,应该是两人一起弄的。” 上官燕婉眸光里火苗乱窜,轻嗤一声。 “这倒也是,只是自己一个人玩,实在没什么意思,有比赛才有乐趣不是,看来七皇兄和九皇弟这是玩嗨了。” 原本抱住孙思柔小腿的女人听到上官燕婉的话,眼里精光一闪,从称呼上便猜出她的身份了,自觉得救了,吊着的一根弦绷断,晕了过去。 878我技术好着呢~(7更) 孙思柔急忙将晕过去的女人抱起,丢到了马上,与之前那女人并排放在一处。 云依斐感受到上官燕婉周身的阴寒之气,当即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温琅和温琉已到近前,之前远远地看到有几个人过来,还以为是一起狩猎的人。 待到近前,最先看到便是云依斐,毕竟那一头银发,整个上京也就那一人而已。 两人吓得从马上跌落,屁滚尿流地爬到几人面前,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公主殿下,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正处在盛怒之中,挣开云依斐的手,上前抬腿狠狠踹了一脚。 两人虽看着高大,但早被酒色掏空身体,这一脚踹得他们浑身骨头都要裂开了。 在地上滚了几下,嗷嗷乱叫。 “公主殿下饶命,饶命啊。” 上官燕婉骤然沉下了脸,走上前,又是狠狠几脚下去。 “你们竟然还有脸求饶?刚刚那些女人求饶的时候,你们可能停过手? 都他娘的是畜牲!你们虐待她们的时候,可能想过自己也会被虐,味道怎么样?嗯! 是不是很爽?不是喜欢血吗?不是喜欢刺激吗?那就让你们流个够,爽上天怎么样!” 云依斐生怕她累着,当即上前,拉住她的手。 “婉婉,不要累着自己了,这样的畜牲不值得你亲手处置。” 孙思柔看着马上两个无辜的女人,被整成那破败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上官燕婉被拉走,当即补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混账东西!不把女人当人看,今日就让你们知道女人的厉害!” 眼看着头上都出汗了,钟良钰也看不下去了,赶忙拉住她。 孙思柔红唇嘟起,不满地看着他,“师父,你莫不是在同情他们俩?” 钟良钰感觉到了危机,毫不犹豫地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累到了,早就说过了,这种力气活还是交给师父比较好。” 话音落,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两个猪头,毫不犹豫地一脚踢过去,一人一脚,脚落生风。 温琅和温琉哎哟大叫一声,两颗门牙混着血水喷出来,滚在地上呼天抢地。 孙思柔开心地拍着手,立刻笑开了,好似晨起的娇花,明**人。 钟良钰不再然地别过头,耳根都红了,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是没出息。 温琅和温琉早已被揍得看不清原本样貌,叫声惨烈,甚至都没来得及辩驳,就被收拾掉大半条命。 上官燕婉冷静下来,目光幽冷地看向两人。 “既然他们喜欢逛妓院,喜欢玩女人,那么对他们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呢?” 孙思柔当即蹦到她跟前,大眼睛眨了眨,一脸的纯真,“是什么?姐姐。” 上官燕婉摸摸她的脑袋,顺手拉着她走过去,低头看向地上痛不欲生的两人。 “自然是让他们办不成事,在床上逞不了威风。” 话音落,手腕一翻,长剑赫然在手,闪着幽幽冷光,略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为何每次都用阴阳玄冥剑来做这种恶心的事,一想到剑上可能会沾染浊气,就让人生气啊。” 孙思柔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翻出巨斧,在手上晃了晃,一脸的跃跃欲试。 “姐姐,要不让我来?你手臂受伤了,不能过于劳累。”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看她手上银光闪闪的斧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思柔,你确定可以?我觉得这斧头着实宽了些,你这一斧头下去,别说是命根子了,估计他的两条腿都能切掉!” 孙思柔掂了掂手上的巨斧,一脸的天真无邪。 “姐姐放心,我技术好着呢,保证一斧头下去,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听着两人云淡风轻地讨论着如何剁去命根子,温琅和温琉吓得尿湿了半截裤子,直接吓晕了过去。 云依斐和钟良钰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情,那是同病相怜的默契。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下半身,感觉凉飕飕的,双腿悄悄地并在一处。 找个这样的女人,真是一言难尽。 孙思柔的斧头还没下去,人已经晕过去了,有些犯愁。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燕婉本就只是吓吓人,毕竟是郑国公府的,就算要处置,也要当着景嫔和郑国公的面,否则有什么意思,看到他们痛苦挣扎的表情,那才是最爽的不是。 要不是他们教子无方,管教不严,又怎会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就是要让他们跟着痛苦!不能白白放过他们! 上官燕婉站直身体,打了个手势,魑离等人迅速现身。 “把他们俩,还有马上那两个女人,一起送回行宫,等把其他几个找齐了,再一起处置。” 魑离一脸愧疚地看向她,目光扫过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上官燕婉却浑不在意,朝他摆摆手。 “不是你们的错,莫要自责,赶紧去吧。” 魑离又深深看她一眼,带着几人迅速离去。 孙思柔拎着斧头,凑在上官燕婉身边,“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上官燕婉抬头向南方看去,嘴角轻轻一勾。 “这里大着呢,既然是打猎,自然要慢慢地跟他们玩,见到一个算一个,不急。” 879那小蛮腰真能要人命!(1更) 上官泽浩骑着马,身旁跟着几个人,都在溜须拍马,唯他马首是瞻。 其中最惹眼的就属侍郎府大房嫡次子顾博恒,也就是顾玥娆的弟弟。 自从上官燕飞嫁给了孙启晏,他便忠心地追随在上官泽浩身边,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孙启晏的表弟,而上官泽浩是孙启晏的小舅子,怎么着,也算是亲戚了。 顾博恒若是知道自己亲姐姐跟上官泽浩早就上过床了,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很显然,现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上官泽浩身边的一条听话的狗。 上官泽浩见他如此殷勤,又会来事儿,便没有为难他,只让他跟着,不过是条狗而已,何必跟畜牲过不去。 还有一人,平时多跟顾博恒混在一处,那便是少卿府贺澜琲,也就是贺澜庭的亲弟弟。 两人之所以交好,是因为他爹贺天虎是顾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两家关系还可以。 至于贺澜庭为何对孙启晏不冷不热,那完全是因为他性子高傲,谁都看不上。 贺澜诽可没他哥的气势,正因为有个能干的哥哥,他便被养废了,也是经常逛妓院的主儿。 顾博恒与贺澜诽时常混迹在一处,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今儿上京来了个名妓,娇柔妩媚,擅弹琵琶,把人勾得魂不守舍,一掷千金。 明儿上京又来一江南名妓,清冷柔弱,让人丢了魂儿,换了口味,爱上了一步三喘气的弱女子。 此时正指着一个趴在地上的柔弱女子,露出淫荡的笑。 “成王殿下,你可知这种女人有什么好?” 上官泽浩一向只喜欢细腰的美人,对这种动不动就喘气的病弱美人没有丝毫兴趣,只淡淡的扫他一眼,没出声。 顾博恒却不丧气,继续游说。 “这个女人是我特地从妓院带过来给殿下尝鲜的,殿下试过便知道,这种病弱西子的美人儿,自有其妙处。” 贺澜诽也跟着应和,手中长鞭一抽,女人身上的衣服应声而裂,露出雪白的肌肤。 “没错,成王殿下,你只要试过一次就知道,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换个淡粥白菜也挺好的。” 女人伏在地上,像是受惊的小猫咪,窝成一团,她是妓院挑来的人,比之那些官家小家更懂得如何收拢男人的心。 他越是打你,你便越不能挣扎,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顺着男人的意,才能少挨点打。 她偷偷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男人,媚眼如丝,咬着红唇,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上官泽浩听两人极力追捧,便扫了一眼,但是在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昨晚床上的那个美人儿。 那小蛮腰真能要人命!扭起来比水蛇还缠人,把人魂儿都给缠走了! “营里的军妓都在这里了吗?可还有没放出来的?” 顾博恒十分有眼色,见他对地上的美人儿丝毫不感兴趣,也不再极力推荐,听他话中有话,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成王殿下可是在找什么人?军妓吗?” 880你可知忤逆我的下场?(2更) 上官泽浩色眯眯地抬眼,仿佛还在回味着昨晚的美妙味道。 “嗯,昨晚床上多了个美人儿,说是军妓,那床上技术真没的说,叫的也浪1深得我心。 本以为今日狩猎,能看到她呢,可这都第几个了,怎么还没见到她。” 顾博恒一听,心思百转,应和着。 “成王殿下,这南山大着呢,这才走了多远,她定然还在山上。 您放心,但凡您想找的人,我定会竭尽全力给你弄来,定让你满意。” 贺澜诽眼睛一眯,也插了一嘴。 “顾兄说的没错,能被成王殿下看中,是那个女人的福分,估计就算咱们不找她,她也会过来找殿下的。 若真是寻不到,很有可能就被九殿下弄走了,成王殿下跟他开个口,他肯定会把人送给你的。 九殿下一向是女人如破布,根本不会在乎的。” 顾博恒将地上的女人往马上一提溜,放在身前,继续前行。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妓院赎回来的美人儿,瞒着府里,花了大把银两。 原本是想用来讨好上官泽浩的,没想到他已心有所属,只能留着自己慢慢享用了。 若是把她丢在这里,十有八九会被其他人夺去,或者就是被野兽撕裂要死,他可舍不得。 上官泽浩淡淡地扫他一眼,当先打马往前行去,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 被几人的惦记的九皇子,此时正在一处休息,身旁还跟了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 两人年纪相仿,但气质看起来却天差地别。 上官泽旻一脸阴骛,目光阴狠,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人,勾唇浅笑。 “小美人儿为何一直哭泣?遇到本殿下,你不开心吗?” 地上跪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衣衫已残破不堪,一个伏在地上呜呜咽咽,一个挺直脊背,目光清寒。 上官泽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听着呜咽声,眉头一皱,忽而上前一步,手中翻出一把匕首,插在哭哭啼啼的白衣女人大腿上。 “不要哭了!否则爷的匕首就要插在你胸前了!爷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 原本还在哽咽的白衣女人大腿吃痛,尖叫一声,捂着腿上的血窟窿,在地上滚来滚去。 红衣女人转头看她一眼,瞬间又收回了视线。 上官泽旻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沾满血的指尖,转而摸在她脸上,在上面划出血色的痕迹。 “这位美人儿倒是好性情,存的住气,胆子也大,爷喜欢。” 话音落,指尖重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但,爷很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 明明就是个下贱的军妓,还摆出这般高姿态,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力呢?” 话音落,手上用力,狠狠地甩了红衣女人两巴掌,直接把她扇倒在地,目光阴恻恻的。 “昨晚让你去勾引魏国公,你却爬上了七皇兄的床,还真是好本事! 你这般忤逆我的意思,是想造反吗?!你可知忤逆我的下场是什么? 对于那些敢背叛我的人,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881攀了高枝,翅膀变硬了?(3更) 红衣女人趴在地上,嘴角流出血,她不哭也不闹,甚至也不叫疼,只倔强地缩在那里。 上官泽旻见她这般,眼底阴骛一闪,喈喈而笑。 “去,把那个叛徒给我带上来,今天爷有兴致,让你们都亲眼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两个小厮模样的人退了下去,很快又带回一人,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 那人看到他,当即爬到他脚下,不停地哀求,脑袋很快磕出血来。 “九殿下,是属下无能,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是属下该死。” 上官泽旻抬脚将他的脑袋踩进土里,使劲地碾压几下,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脸求饶!没用的废物!竟然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爷要你何用! 既然你知道自己该死,便做好受死的准备吧,不过,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不是杀人,而是把人慢慢地折磨死,尤其是血液一点点流逝。 看着你们苦苦挣扎,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兴奋呢。” 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白衣飘飘的少年,将手中带血的匕首交给他。 “蔺兄,来,你亲自动手,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他口里的蔺兄正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蔺晨,也是陈琇蓁的未婚夫。 蔺晨眼里幽光一闪,走上前,接过匕首,正要朝地上的男人扎去,却被制止了。 上官泽旻抬起下巴,指了指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白衣女人。 “不是他,是她哟,早说了不要哭,不要哭,听得我心烦,她偏偏不听,你帮我把她舌头割了吧,看她还怎么哭! 先把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解决了,再慢慢跟他算账。” 蔺晨手上的匕首差点没拿住,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十分听话地走到白衣女人旁边。 白衣女人自然听到他的话了,吓得死命踢蹬着双腿,不让人靠近。 “呜呜呜,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上官泽旻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目光如剑,瞪了蔺晨一眼。 “怎么?你不敢?就你这么点胆量,以后如何跟在我身边?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快动手!” 蔺晨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慢慢地走上前,一手压住白衣女人的脑袋,狠狠地把匕首扎进她心口,喷出一篷温热的血雨,染红了他的眼。 蔺晨看似温润如玉,实则也是个心狠的主儿,只不过平时掩盖的好而已。 他是上官泽旻的伴读,一直跟在身边,把他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十,阴狠毒辣,嗜血残暴。 上官泽旻看着口吐鲜血、浑身抽搐的白衣女人,看着鲜血染满她的身体,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像是刚刚击杀了猎物的野兽。 “干的不错,剩下这个女人赏给你了。” 蔺晨满脸是血,还没来得及擦,慢慢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红衣女人,面上有些犹豫。 上官泽旻见他如此,眼眸一眯,寒光尽放。 “怎么?你不乐意?是不是因为跟尚书府定了亲,以为攀上了高枝,翅膀就变硬了?” 882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4更) 蔺晨见上官泽旻脸色低沉,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殿下,小的不敢,自从跟了您的那一刻,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誓死效忠殿下。 至于为何要迎娶尚书府的女儿,纯粹是为了帮殿下监视尚书府的一举一动,我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上官泽旻仰头大笑,被他的誓言取悦了,摆摆手。 “既是如此,你就更应该收下这个礼物了,就算娶了正妻,也没人能阻止你纳妾,就当是在后院养了个玩物,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蔺晨叩头谢恩,“谢九殿下赏。” 红衣女人见两人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卖了,不禁咬住红唇,指甲陷进掌心里。 上官泽旻却不再看她一眼,只把视线放在之前那男人身上。 “聂七,你是我的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景王呢?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嗯?” 正在挣扎的聂七惊恐地抬头看向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上官泽旻嘴角忽而邪邪一勾,“怎么?没想到我会识破你的身份?那怎么可能呢,真当我是傻子吗!” 聂七脸色煞白,心如死灰,也不再挣扎,一句话不说,坐在地上等死。 上官泽旻年纪虽小,却把宫里的一切勾心斗角看在眼里,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若是想对太子取而代之,那么就要先把他的羽翼和翅膀砍了,景王无异于太子的左膀右臂。 可惜,景王也很聪明,没多久就识破了聂七的身份,来了个将计就计,故意给他传假消息,害得他一连失去好几个得力助手!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先把他的舌头割了,然后把眼睛挖了,嗯,不是爱听墙角打探消息吗?那就把耳朵也给割了吧。” 上官泽旻这话说的轻飘飘,就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饭菜一样,丝毫没有在杀人的意思。 两个手下出手极快,上前把聂七扣住,开始行动,尖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又化作呜呜挣扎声。 蔺晨看着地上痛苦打滚的人,手上的匕首捏的更紧了,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红衣女人看着面前恐怖的一幕,不禁扭过头干呕起来,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淡定。 上官泽旻嗜血一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站在聂七周围笑得好不开心。 “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他说着话,目光却看向红衣女人,好似觉得还不够残酷,又继续开口。 “把他的十个指甲也给拔了,还有膝盖骨,给敲碎,看他以后还怎么做狗腿子!” 两个手下动作迅速,一个压住聂七乱动的身体,一个开始拔他的指甲。 又是一阵惨烈的呜呜声,伴随着膝盖骨被敲碎的声音,好似冷风吹进心里,听的人都泛着凉意。 上官泽旻疯狂地笑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丧心病狂。 “九殿下,有人来了。” 蔺晨好似石化一般站在那里,听到声音,顺着那人的视线转过头,吓得眼神一缩。 上官泽旻眯起眼,待看清来人,嘴角阴狠一笑。 883竟然是罪人之女!(5更) 待人渐渐走近,上官泽旻收起嘴角的轻蔑,淡然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来是七皇兄啊,我当是谁,看来他是满载而归呢。” 说话间,上官泽浩带着一行人已到近前,待看清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禁掩住了口鼻。 “九皇弟啊,你怎么还是这般粗暴,这里可是木兰围场,就不怕被人发现? 万一被父皇知道了,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话里隐隐透着威胁。 上官泽浩之所以加入这场游戏,不过是想捞几个美人儿,可不曾想过真要弄出人命。 此时见他这般弑杀残忍,也不禁皱了眉头,真是个不要命的小畜生! 上官泽旻站直身体,径直看向他,嘴角一勾,没有一丝悔意。 “七皇兄实在是多虑了,不过是两条不听话的狗而已,难不成狗要咬我,我还不能处置一下了?” 上官泽浩不欲跟他多说,在他眼里,面前这人就是个小疯子,整个皇室的子弟里,就他最变态。 他正要打马离开,却忽而看到了红衣女人,又顿住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最后停留在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抬起头来。” 上官泽旻见他如此,也兴味盎然地看向红衣女人,嘴角带一丝了然的浅笑。 红衣女人听到上官泽浩的声音,身形一颤,紧咬下唇,慢慢地抬起头。 上官泽浩看清那张脸,神色一凝,这分明就是昨晚在他床上婉转呻吟的女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里。 上官泽旻并未错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亮光,言笑晏晏。 “七皇兄,怎么?你喜欢这个女人?真是好眼光啊。” 上官泽浩不解地看向他,不过就是个军妓,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算什么好眼光。 上官泽旻读懂了他的眼神,笑得越发得意。 “怎么?七皇兄没有认出她是谁吗?” 上官泽浩一听这话,心头一跳,又转头看向红衣女人,昨晚便觉得她几分熟悉,难道真在哪里见过? 顾博恒凑上前,跟着看了几眼,语气有些不确定。 “看着有些像工部侍郎府的小姐,我好像在府里见过一次,她来找家妹赏花。” 工部侍郎府?不是因为安贵人的连累,全部被抄家没籍了吗? 上官泽浩更加震惊,眼神一缩,手里的缰绳差点没握紧。 上官泽旻淡淡地看着他,似乎还嫌他不够怕,悠悠然地开口。 “还是顾兄见多识广,没错,她就是工部侍郎府二房嫡女穆寒珊,之前因为安贵人被诛九族连累,抄家没籍成了军妓。” 穆寒珊?那个一舞动京城的穆寒珊? 难怪觉得熟悉,因为他曾经有幸看过一次穆寒珊跳舞。 当时看着那扭动的水蛇腰,便有些心痒难耐,可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之女,没能得手! 上官泽浩表情有些丰富,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蔺晨同样是内心煎熬,之前只以为是一般军妓,倒没想到这女人是这身份,瞬间感觉手里多了块烫手山芋。 若只是一般女子就算了,放在府里玩一玩,无伤大雅,可竟然是罪人之女! 他有些站立难安,这要是让镇国公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884好像跟穆小姐认识?(6更) 上官泽旻言笑晏晏地看着上官泽浩,就像在看一头挣扎的困兽,故意开口。 “七皇兄,看你这表情好像跟穆小姐认识?” 可不是认识,昨晚还在一张床上滚了许久! 上官泽浩脸色煞白,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女人,只要他不把穆寒珊的身份说出去,谁会知道呢! 当即镇定了许多,抬头看向上官泽旻。 “嗯,以前好像见过一次,但记得不太清了,九皇弟若是不喜,可将她赠与我。” 此话一出,蔺晨一直吊着的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紧攥的双手也放开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感激地看向上官泽浩,恨不能立刻把穆寒珊双手捧上送给他,好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上官泽旻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表情,眼底暗光一闪,这才转头看向上官泽浩。 呵,你就使劲装吧,还只见过一次,不熟悉?昨天跟这贱女人颠鸾倒凤一晚上,好意思说这话! 可他却并未点破,只浅笑着看向蔺晨,做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怎么办呢?七皇兄,我也很想做主把她赏给你,但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把她赏给蔺兄了。” 上官泽浩讶异地看向蔺晨,眉头皱起。 贺澜诽见他困惑,急忙上前,狗腿的解释起来。 “他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前段时间刚跟尚书府二房的嫡女定了亲事,年后就要成亲了。” 上官泽浩了然地点头,还未开口呢,蔺晨已忙不迭地站出来。 “成王殿下,您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是,稍后便让人送到您府上。” 上官泽旻面色一沉,眼底阴骛一扫而过,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笑意。 “既然蔺兄这般知情识趣,我自无话可说,毕竟人已经不是我的了,在此恭祝七皇兄玩得尽兴。” 上官泽浩看看地上的穆寒珊,朝两人摆摆手,笑得十分满足。 “你们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人就不劳你们送去了,我这就带走。” 话音落,将地上的穆寒珊一捞,已经放在了马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生怕被人抢去一般。 上官泽旻仰天大笑几声,正要说他几句,视线里却突然闯入几个人影,身形一怔,惊恐一闪而逝。 上官泽浩见他如此,转身朝那边看去,待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觉一道天雷轰在头顶,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怎么来了?” 此时要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泽浩当即把披风一扯,盖住了身后的穆寒珊,又挺直了身板,朝来人勉强打了个招呼。 “皇妹,国师大人。” 上官泽旻收敛眼中的戾气,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皇姐,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让小黑追逐着血腥之气,找到这里来,就属这里血腥味最浓。 待走到近前一看,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面目全非,有男有女,死状凄惨。 她骤然沉下了脸,眉间乌云重压,好似根本没想到两人的招呼声。 “你们倒是好兴致,这里虽是猎场,却没说把人当成猎物吧?要不要解释一下,地上这些死尸怎么回事?!” 885小小年纪,哪里来的戾气?(7、8更) 上官泽浩一早就被蒋贵妃耳提面命,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能得罪虢平公主,这就像是金科玉律,牢记在心,眼见着她勃然大怒,赶紧撇开关系。 “皇妹,这跟我无关,我只是碰巧刚到这里而已。” 上官泽旻下颚紧绷,眸色暗沉,恨不能上前踹他一脚。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孙思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死状惨烈的人,不禁有些作呕,扭头凑近钟良钰。 “师父~” 明明是那么小的人,不过是十四岁年纪,竟如此残暴弑杀,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钟良钰打马向前,与她并驾齐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 云依斐坐在上官燕婉身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寒气,不禁把她笼了笼。 上官燕婉直直地看向上官泽旻,眼里满是控诉与愤懑。 “原来是九皇弟干的,那你要如何解释这一切?这里是木兰围场,咱们皇家的猎场! 我虽来的不多,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在这里猎人!” 上官泽旻却丝毫不在意,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笑意浅浅。 “皇姐,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并不是我要杀人,而是他们本就该死。 再说,动手的可不是我,我怎么会如此残忍,让血沾染到手上呢。” 此话一出,一直躲在后面的蔺晨身形巨颤,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你说,是不是蔺兄?” 蔺晨手上还拿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飞速地丢出去,却为时已晚。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子转的飞快,他要自保!显然上官泽旻已经把他当成弃子了! 想到未婚妻,忽而灵机一动,对啊,上官燕婉是未婚妻的亲表姐呢! “公、公主殿下,您听我说,我……”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已被上官燕婉打断了,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钟良钰,“他是谁?” 钟良钰眉头微皱,“镇国公府的小公子蔺晨。”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目光在他沾血的手上掠过,越发幽冷。 “你就是镇国公府蔺晨?” 蔺晨早已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身体瑟瑟发抖。 若是上官燕婉把他杀人这事说出去,镇国公府和尚书府的亲事就彻底黄了,他会被打断腿的! 虽然极不想承认,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了火上。 “回公主殿下的话,正、正是。” 上官燕婉拍了拍云依斐的手,示意他松手,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近前,一脚蹬了出去。 “就你这德性!还要娶我表妹!” 蔺晨心口一痛,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血,抱着双臂不停地打滚求饶。 “公主殿下,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上官燕婉好似听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嘴角斜斜一勾。 “还有以后?你真当自己的神仙呢!人人求而不得!” 正要再发作,银鳞握在手上,闪着银光,却被云依斐拦住了。 “婉婉,把他们带回去吧,当着长辈的面处置才更妥当。” 若现在把蔺晨一剑结果了,到时候不好跟镇国公交代,只会让两家交恶。 上官燕婉稍稍平息心口的火气,指着一旁的另外两具尸体。 “这也是你杀的?” 蔺晨赶紧爬起来,不停地在地上叩头,如今他只想自保,哪里还管的了上官泽旻。 反正他已经被弃了,又何必再忠心耿耿,左右都是死,不如选个轻点的。 “不,不是我,我、我只杀了这个妓女。” 上官燕婉心头的火苗已经蔓延到眼里,双目赤红一片,抬头看向上官泽旻。 “九皇弟,看来这是你的手笔了,杀就杀了,还把人弄的这么惨,你小小年纪,到底哪里来的戾气?” 上官泽旻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依然嘴角带笑。 “皇姐,这可怨不得我,是他们背叛我在先,怎能怪我杀他们呢,明明是他们自找的。” 上官燕婉闻言,本就冷厉的五官瞬间凝结了一层寒霜。 “呵,九皇弟你真是好样的!看来你是不打算认罪了,那只能到父皇跟前说理去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上官泽旻就是个怪物!不可不扣的疯子! 以前上官燕婉曾听人偶然提起过他,只说他性格孤僻,不太喜欢跟人接触,却不知他是这种性子! 真不知景嫔到底是怎么把儿子养大的,元康帝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得撅过去。 云依斐衣袖一扫,声音轻若飘羽。 “把所有人都一并压回去,回到行宫后,再行处置。” 上官泽旻几人被迅速赶到的魑离等人压下,不情不愿地跟着回行宫。 上官泽浩认准了自己没杀人,就算是当面对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即长舒一口气。 打马转身跟了上去,顾博恒其他几个也迅速跟上,心里都带着庆幸,幸好没闹出人命。 上官燕婉刚坐上马背,忽而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视线,抬头看了看,却又什么都未发现。 “怎么了?婉婉?” “好像有人在看我,总觉得身上一股凉意,十分不舒服。” 云依斐环顾一周,并未发现可疑的人,当即把她笼在怀里。 “许是看错了。” 谁也没有看到,上官泽浩身后的披风里露出一双眼睛,阴狠的,渗着毒液。 一行人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已晚,元康帝和陈皇后等已经就寝了,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再行处置。 上官燕婉命钟良钰找人把几人看住,每个人的殿外都守着一圈的护卫。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886破烂货!敢跟我争男人!(1、2更) 木兰行宫,沁平殿。 顾玥娆带着沐雪和瑞雪走到门口,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公主已戒严,禁止任何人入内探视。 之前跟上官泽浩一起的几个人,都被关在了沁平殿,晚上不得外出,只能明天一早审问。 顾玥娆看着面色严肃的两个护卫,放低了声音。 “我只是进去看看我大哥,只待一会儿就出来。”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地看向她。 “钟小将军交代过了,任何人不得入内,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顾玥娆眸光一闪,眼尾扫了两个丫鬟一眼。 沐雪和瑞雪当即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强行塞进两个护卫的衣袖里。 “大哥,你就行行好,我家小姐实在是担心公子,只是进去看一眼而已。 再者说,我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两个护卫纠结了一番,为难道。 “那你们快去快回,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被钟小将军发现,我们也小命难保。” 一主二仆当即走了进去。 顾玥娆进去之后,却并未去偏殿,而是直接去了上官泽浩居住的主殿。 沐雪看她一眼,不解,“小姐,咱们不是去看大公子吗?他应该是住在侧殿里。” 顾玥娆眸子阴暗,轻嗤一声。 “我费尽心机进来,怎么会浪费时间去看他,我大哥就是个蠢货,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活该让他长点记性,就让他好好地在偏殿反省吧。” 瑞雪与沐雪对视一眼,试探道:“小姐,那我们这是去?” 顾玥娆目光阴冷,幽幽黑瞳满含霜雪,有种恶毒的冷薄。 “你们昨晚不是就知道了吗,有个军妓仗着几分姿色,竟敢爬上成王殿下的床! 本以为只是一夜风流,我本没放在心上,可谁知今天王爷竟又把她带回来了! 听大哥的小厮说,王爷似乎还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成王府!这怎么行! 不过是个万人骑的贱货而已,给王爷当暖床的都不够格!凭什么带回成王府!” 顾玥娆说着话的时候,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成王妃,一副当家主母管教小妾的傲然样子。 却不想想,她也是费尽心机爬了床,只不过爬错了而已,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为了将错就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筹谋做成王妃,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上官泽浩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 那天两人打过一架后,竟再也没来找她!如今又听说他被一个军妓迷晕了头,能不心急么! 顾玥娆脚步匆匆地朝里走,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一声高似一声的呻吟。 那叫一个蚀骨销魂,连女人听了,都浑身发酥! 指甲不觉陷进掌心的肉里,气得七窍生烟,使劲跺了一下脚。 “贱人!在床上叫得这么浪,给谁听!果真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浪货! 不是说让王爷在殿里反省吗?这种时候,他还不忘风流快活,活该被惩治!” 狠狠地骂了一句,就要推开门闯进去,却被拉住了。 沐雪与瑞雪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架住了顾玥娆,苦口婆心地劝说。 “小姐,您息怒,这是成王殿下的事,您若是这般不管不顾地闯进去了,会惹怒殿下的。” 顾玥娆双目赤红,因为过于愤怒,一张脸都有些扭曲。 “就算他生气又如何!他占了我的清白之身,至今没给我个交代! 我每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他倒好,床上的女人就没断过! 就连出来狩猎,他也不消停,什么女人不好玩,非要弄个那么脏的军妓,还当成个宝!” 沐雪和瑞雪哪里拉的住,顾玥娆一脚踹开门,步履匆匆地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直接到了床前,也不问床上赤裸的两人正缠在一起,掀开床帐,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死命往地上拖。 “你个贱女人!竟敢勾引殿下!看我不打死你!” 上官泽浩正在床上跟小美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正是紧要关头,冷不防闯进一个人! 他吓得脸色一白,身体一抖,立马萎了,雄风不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是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刺破耳膜。 原本躺在身下的小美人儿已经被拖到地上去了,衣服也没穿,白花花的肉还带着抓痕,十分刺目。 顾玥娆抓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撕扯下来,往地上一按,翻身骑了上去,抬手就是两巴掌。 “你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万人骑的破烂货!也敢跟我争男人!” 身下的女人刚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两巴掌下去,整个人瞬间清醒,抬头看着身上的女人,双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顾玥娆扇完两巴掌之后,才看清女人的长相,吓得一怔,身体都僵硬了。 “怎么是你?!穆寒珊?!” 穆寒珊趁着她愣神的当口,忽而抬起上半身,死死抓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扯,反败为胜,将顾玥娆压在了身下,抬手也是两巴掌! “你才是贱人!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打我!” 顾玥娆一直听说上官泽浩宠幸的是个军妓,却从未想过是穆寒珊,还是她以前的闺中密友! 工部侍郎府没有被查封的时候,两人还经常聚在一起聊天赏花什么的,是上京出了名的姐妹花。 谁知一夜之间,工部侍郎府被安贵人连累,抄家的抄家,充妓的充妓,彻底败落。 顾玥娆自不会去帮助一个一无所有的姐妹,只当未曾有过那样的姐妹,一是嫌丢人,二是不想受牵连,她甚至从未问过一句,穆寒珊到底怎么样了。 如今,两人相见,竟是在上官泽浩的床上,何其可笑! 穆寒珊见她目眦欲裂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她又不傻,原本顾玥娆一心想攀附的是太子,可不是成王殿下,如今这般,定是因为跟成王发生了点什么。 呵,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什么昔日的好友,都他娘的扯淡! 既然她已经堕落了,已经身处深渊了,那么她也不会让顾玥娆好过! 就算是在深渊底下,也要拉着她一起作伴! ------题外话------ 今天开始合并章节哟,网站规定每天最好2000字一章,所以8更合并成4更哟,么么哒 887是不是活腻味了!(3、4更) 穆寒珊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死死地压住顾玥娆,如今她的力气可比顾玥娆大多了。 天天被人欺负,四处逃窜,还要应付不一样的男人,体力可比以前好多了。 眼看着顾玥娆反应过来了,还未等她张嘴骂人,又是两巴掌甩了上去,直接把她揍得吐血。 “你也配叫我贱人!就算我是贱人,那你呢?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顾玥娆肚子被她压着,一阵阵地抽疼,脸已经红肿起来,嘴里还在流血,狼狈不堪。 她看着穆寒珊,恨不能生啖其肉,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朝她身上抓去,就像是被砍了尾巴的猫。 “穆寒珊!你找死!竟然敢打我!” 上官泽浩看着扭打在一处的两个女人,脸色青黑,扯过一条裤子套上,光着膀子便下了床。 “你个疯女人!半夜三更地发什么疯!” 他将穆寒珊拉起,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顾玥娆。 对于他而言,穆寒珊真是新宠,床上的尤物,得护着。 至于曾经春风一度的顾玥娆,那次打过架之后,兴趣便淡了,虽然也贪恋那把小腰,但跟穆寒珊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些。 稍一对比,立见分晓,该护着谁,心里跟明镜似的。 更何况,顾玥娆跟疯子一样冲进来,坏了他的好事,害得他不举,真恨不能给她一剑! 也不知以后小泽浩还能不能竖起来,他现在是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把地上的疯女人打发了,然后试一试。 穆寒珊也是聪明,只是看了一个动作,便明白了上官泽浩的心思。 她如今好不容易抱住了上官泽浩的大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军妓,那过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救赎的机会,就算是拼了命,她也要抓住! 只要能讨了上官泽浩的欢心,就有可能被他带回成王府。 即便只是当个暖床的,她也心甘情愿,总比待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还有可能被当成野兽射杀的好! 她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身体瑟瑟发抖,双手搂住上官泽浩的腰,小脸贴在他身前,不住地蹭一蹭,就像是受惊的小猫。 只不过上官泽浩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玥娆,满含挑衅,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顾玥娆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 她朝外面大吼一声,被疾步走进来的瑞雪和沐雪架着爬起来,恶狠狠地看向上官泽浩和穆寒珊。 “上官泽浩!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她算什么东西,你个万人骑的浪货而已,也就你把她放在心上!” 穆寒珊眼里闪过一抹阴骛,双手却更加紧地搂住了上官泽浩的腰,身体紧贴着他,不住地颤抖。 “殿下~奴家好怕~” 上官泽浩把她往怀里一按,拍了拍后背,转头怒目瞪视顾玥娆。 “你个疯婆子!丝毫没有名门淑女的样儿!泼妇一样,大半夜的闯进来,还敢胡搅蛮缠!是不是活腻味了!” 话音落,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当即喊了鸿升,让他把人丢出去。 穆寒珊看着被侍卫架出去的顾玥娆,朝她挑衅一笑,脸上满是得意。 顾玥娆被气得心肝疼,嗷嗷乱叫,双手挥舞,可惜她那点力气,根本不是侍卫的对手,拎小鸡一般拎了出去。 上官泽浩看着主仆三人被丢出去,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搂着穆寒珊,又爬上了床。 “小浪货,快点伺候爷,看看爷的命根子刚刚是不是被吓坏了。” 没多久,顾玥娆还在门口肿着一张脸呼天抢地,屋内又传出了呻吟声,且一声更比一声高,好似故意叫给她听的。 顾玥娆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双眼爆射出浓浓的恨意,好似较劲一般,不愿离去。 沐雪和瑞雪脸通红,看着门口的侍卫,再也待不下去,将她一左一右架走了。 木兰行宫,常平殿。 上官泽旻坐在桌前,手里的翠玉摆件往地上一摔,目光阴骛。 “你刚刚说什么?” 地上跪着个小厮模样的仆从,被碎片割伤了脸,却不敢动弹分毫。 “殿下,小的刚刚想让人出去给贵妃娘娘送信,但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下了。” 上官泽旻站起身,绕过长桌,一脚蹬在他心口窝。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厮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跪好。 上官泽旻焦急地来回踱了几步,又开口问道:“那几人怎么样了?” 小厮急忙回,“都在偏殿待着呢,镇国公府的少爷还好,但英国公府的两位伤的有些重,一直叫唤着呢。” 上官泽旻眼神一暗,“哼,皇姐还真是狠心!” 小厮有些担忧,“殿下,明日该如何是好?” 上官泽旻丝毫不在意,冷笑一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父皇会杀了我,反正母妃会为我求情的。 我只要适当服个软就行了,就像以前一样,母妃会帮我善后的。” 小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出声。 这边上官泽旻在想办法找景嫔递消息,旁边的偏殿却出奇的安静。 蔺晨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刚刚坐下又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来回走到大半夜,终于熬不住,躺床上去了。 可他刚刚闭上眼睛,感觉身上有些重,好似被什么压住了,唰地睁开眼睛,满是惊恐地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 “是太过劳累,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喃喃自语了一句,又闭上眼睛,可刚刚躺下,那种被压住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呼吸困难。 蔺晨感觉脖子被掐住了,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道黑影。 他以为又是幻觉,闭了闭眼,又睁开,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惨白的脸,涂着鲜红的血,一双骷髅手正在他身上游移,不时地把指尖戳进他的皮肉里。 蔺晨痛得浑身发颤,张开口却叫不出声,四肢好似被锁链捆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他的唇苍白,毫无血色,无力地开合着,只费力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888不好了,蔺少爷死了!(5、6更) 白面鬼骑在蔺晨身上,一头茂密的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是男是女,只依稀能看到脖子里鲜血横流。 滴答,滴答,他甚至能听到血珠流下来的声音,恐惧攫住了他。 蔺晨死命挣扎,刚动了一下肩膀,忽而从那鬼的背后窜出儿臂粗的锁链,径直穿透了他的肩胛骨,钉进床里。 他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叫,痛不欲生,额头满是冷汗,能够感受到血液从身体里流逝的痛苦。 从未有哪一刻,蔺晨想让自己赶紧晕过去,亦或者直接杀了他,而不是被这般折磨,生不如死。 难道要一直流血到天明吗? 蔺晨脑子里刚窜出这么个想法,那骷髅手忽而到了他的脖子,穿透一层皮,插了进去,溅起一篷热血。 痛,撕心裂肺的痛,将要晕死的过去的时候,又被那只骷髅手掐醒,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痛苦的了,身上的厉鬼忽而“喈喈”笑了几声,又把骷髅手伸向了他的眼睛。 蔺晨的眼珠子急速转动着,扭曲的面容写满了拒绝,“不要!” 可惜,他的眼神也没有制止,那只骷髅手插进了他的眼眶里,搅动了一下,抠出两颗眼珠子。 此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痛得失去了一切知觉,炼狱一般的夜晚。 木兰行宫,德仪殿。 夜凉如水,窗外绵绵轻薄的月光里枝影寂寥。 飞星匆忙走进来,“小姐,这是虢平公主让人送来的。” 钟灵岫眉头微皱,“这么晚了,公主怎会派人来送信?拿给我看看。” 她将信纸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到看完上面的内容,手往桌上狠狠一拍。 “好你个蔺晨!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飞星小心地看她一眼,“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钟灵岫冷笑一声,“都说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温润如玉,很有才情。 没想到内里却是个冷血之人,装的还真像,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要不是今日公主提醒一二,真要害苦蓁姐儿了,嫁给这样的男人,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飞星眉头紧蹙,“所幸只是定了亲,还未娶过门,咱们可以借机把亲先退了。” 钟灵岫点点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没错,明日公主会当着陛下的面,责问几人,估计那蔺晨跑不了,他居然敢杀人!” 愤慨地说了一句,又想到什么。 “蓁姐儿身体怎么样了?听说有些不舒服?” 飞星一脸忧愁,“听说是来猎场的途中染了些风寒,睡一觉喝碗药,明日或许就好了。” 钟灵岫幽幽叹息一声,“可怜的蓁姐儿,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罢了,咱以后给她找个更好的郎君便是,这上京多得是好男儿。” 被钟灵岫惦记的人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眼皮却不住地抖动,显然睡得不安稳。 雪嫣听到呓语声,小心地走到床边,看着一头冷汗的人儿,有些担忧。 她走到一旁,往香炉里加了些安息香,见床上的人安稳了,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陈琇蓁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眼皮越来越重,当她陷入梦境中时,看到一辆燃着幽冥之火的马车,由不知名的怪物牵引着朝她飞奔而来。 她有些害怕,正欲躲起来,那辆马车却停在她身前不动了,门慢慢地打开。 陈琇蓁心跳加快,左右看了看,脚步往后退了退。 可她往后退一步,那马车便往前跟一点,始终与她保持着近距离,似乎她不上去,它便不走。 她把心一横,左右不过是个梦,便钻了进去。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小心地钻出来,抬头一看,竟是一处宅院。 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再往里走,房檐下张挂着大红缎带,整个庄子灯火璀璨。 可怪异的是,却不见一人。 陈琇蓁漫步在院子里,左右张望着,想要找到一人问一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可始终不见一人。 她又往里走,一直到花厅,迈步走了进去,抬头一看,正中贴着个大红喜字。 难道是拜天地的喜堂?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身后忽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心跳骤然一停,转身看去,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终于见到人了,喜悦漫上她的心头,刚上前一步,犹疑地伸手,想要拉住那人的衣摆,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好了,蔺少爷死了!” 陈琇蓁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急促地喘息着,大滴大滴的冷汗沿着额角滚滚而下。 雪嫣原本正在摇晃她的手臂,见她醒来,额头带汗,有些心疼。 “小姐,你又梦魇了?” 陈琇蓁楞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有些初醒的迷蒙。 “你刚刚说什么?” 雪嫣眼里满是惊痛,却还是开口道:“小姐,蔺少爷死了。” 陈琇蓁一时没反应过来,“蔺少爷?” 雪嫣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小姐肯定是没把那人放在心上,更没把自己的亲事放在心上!连未婚夫都不记得了! “小姐,就是你的未婚夫啊,镇国公府的小少爷。” 陈琇蓁这才恍然回神,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他,死了?” 雪嫣也看不出她是喜事怒,只点了点头。 “嗯,昨晚死了,听说死状很恐怖,浑身被戳满了洞,眼珠子还被人挖去了。” 陈琇蓁冷不防听到这句,扶着床柱,弯腰干呕起来。 雪嫣自知嘴快,懊恼地捶了自己一下,又刚忙帮她顺顺背。 “小姐,是我多嘴了,你没事吧?” 陈琇蓁干呕了一会儿,才直起身体,小脸惨白,摇了摇头。 “不关你的事,赶紧洗漱吧,过去看看。” 雪嫣欲言又止,原本想问,这样过去合适吗?却没有问出口。 等到陈琇蓁整理好的时候,先是去了钟灵岫那里,本就住在一个大殿里,不过是走几步便到了。 见到她后,还未开口呢,钟灵岫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甚至连蔺晨的本性也数落了一遍,劝她想开一些,却未发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亮光。 889被活活放血而死的?(7、8更) 钟灵岫生怕陈琇蓁因为这事,心里留下阴影,赶忙劝说。 “蓁姐儿,你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听说他死状十分凄惨,且手法十分诡异,一看就是来报仇索命的。 更诡异的是,整个大殿前后左右都有人守着,根本没见到任何人进去,他却无声无息的死了。 所以有人在传,十有八九不是人干的,可能是厉鬼夺命! 他白天的时候,不是杀了一个军妓吗?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化为厉鬼,找他索命来了。” 陈琇蓁吓得脸色苍白,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钟灵岫生在将军府,胆子本就大,根本不怕这些的,但是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才后悔不跌,急忙拉着她的手。 “我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跟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这些话呢,吓到了吧? 你就当听了个故事,不要往心里去,公主和国师他们正在调查呢,估计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虽说蔺晨是你未婚夫,但既然未过门,你便没有义务过去看他,现在还是跟他撇开关系的好。 蓁姐儿,听嫂嫂的话,回去老实待着,不要四处乱跑,也不要过去凑热闹,这是为你好。” 陈琇蓁从未见过蔺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自然没心思去看他,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一听钟灵岫这般说,当即点头如捣蒜,扶着雪嫣又走了回去。 飞星看着落荒而逃的主仆二人,眉头皱起。 “小姐,我怎么觉得二小姐有些怪怪的,虽说不用那么伤心,但也不用这么开心吧? 记得刚定亲的时候,她整日愁眉苦脸的,现在未婚夫死了,我见她眼里反而有了笑意。” 钟灵岫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 “这话在屋里说说就算了,可不要说出去,省得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飞星朝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自然知道的,小姐放心好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二小姐为何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的那位竹马?我听说二小姐和他……”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飞星!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我们尚书府的名声都要毁了! 蓁姐儿清清白白的,以后那些有的没的传闻,就不要再提了! 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你都知会一声,谁若是再敢乱嚼舌根子,定狠狠责罚!” 飞星脸色发白,讷讷地点头应是,她还很少见小姐发脾气呢,看来真的是话太多了。 钟灵岫衣袖淡拂,“着人去明华殿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多少跟咱们尚书府有些关系。” 木兰行宫,常平殿。 天色初朦,上官燕婉便醒了,心绪难平,心口有些说不上来的堵,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她刚刚从床上坐起,秋绮就进来了,脚步匆匆。 “公主?公主你醒了吗?” 上官燕婉听她语气不对,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秋绮走上前,把床帐撩起,脸色有些白。 “公主,蔺少爷死了。” 上官燕婉初醒,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乍然听到人死,心头一跳。 “蔺少爷?镇国公府的那位?” 秋绮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也不知什么时辰死的,今早发现的时候,已经血流而亡了,听说死的很惨,哎,总之是不能看,十分可怖。” 上官燕婉抓住了重点,“血流而亡?是被活活放血而死的?还真是残忍,外面不是守了很多护卫吗?怎么会让人进去!” 秋绮也无奈地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前来找你的护卫简单说了几句,便急匆匆进来了。” 上官燕婉快速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朝外走,刚出门,就看到云依斐白衣胜雪站在那里。 她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依斐哥哥,你也听说蔺晨被杀的事情了?” 云依斐将她额前散乱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润似春风。 “嗯,听说了,知道你定会去查看,便在这里等着你了。” 上官燕婉勾唇一笑,也不再废话,拉着他,直奔常平殿。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听说死状十分可怖,看起来不像是人为,难道是厉鬼作祟?” “可能吧,毕竟外面守了那么多护卫,未见一人走进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加上他的死法十分可怖骇人,才会有人传是厉鬼所为。” “若真是厉鬼,会是谁呢?难道是昨天那个被蔺晨捅死的女人?” “不清楚,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了,若真是那个女鬼干的,可能是怨气太重,十有八九还在屋子里徘徊呢。” “嗯,说的也是。” 两人行至门前,几个护卫都跪在地上,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 上官燕婉并未理会他们,直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上官泽旻一脸煞白地坐在那里,看来是被吓的不轻。 想到往里日他那杀人嗜血的模样,难得有他害怕的时候,上官燕婉不禁想要吓一吓他,省得他以后继续为非作歹。 “九皇弟,你倒是起得早啊,怎么?已经看过蔺晨的尸体了? 昨晚你们住在一个大殿里,难道你就没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蔺晨临死前,没叫你的名字求救吗?” 上官泽旻自从见了蔺晨的尸体,整个人就好似被冻在了冰窟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嚣张,脸色惨白。 890能不能说几句人话?(1、2更) 上官泽旻本就吓得要命,再听她这么一说,双腿不自觉地抖了抖,抬头看她一眼。 “皇姐,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叹息一声,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还是知道害怕的啊。 她却没什么心思去安慰他,所有祸事的开端,还不是他造成的,实在不值得同情。 云依斐扫了他一眼,目光幽凉,跟着走了进去。 钟良钰负责护卫几人,昨晚分配好人手便去睡了,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会出这样的事。 护卫发现蔺晨被杀,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他,所以他算是最早过来的。 看过蔺晨的尸体后,便一直站在旁边,黑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此时见到上官燕婉两人走进来,才稍稍有了些反应。 “公主,是我办事不利,我……” 自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上官燕婉打断了。 “钟小将军不必自责,我已听说了大概,想来这事怪不到你头上。” 钟良钰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既然不让他开口,他也就老实地站在一旁了。 上官燕婉走到床边,见蔺晨的尸体被盖上了一层白布,正要揭开,钟良钰突然蹿上一步,按住了白布的边角。 “公主,他的尸体有些……” 上官燕婉嘴角轻勾,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估计是怕她被吓到吧。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公主了,比这更恐怖的她都见过,更何况只是一具尸体。 钟良钰转头看向云依斐,见他不动如山,也便放开了手。 上官燕婉把白布掀开,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适应。 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抬起袖子捂了捂口鼻,眉头紧皱。 蔺晨的尸体上满是大小不一的洞,整个人被戳成了筛子,血顺着那些小洞往外流,已经把整张床给染透了,就像是泡在血池里的。 他的脸色惨白,嘴唇抿成一线,面部表情十分扭曲,想必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最可怖的是,他的两只眼珠子被挖去了,只留下黑漆漆的两个洞,乍然看到,胆小的都要吓破胆了。 云依斐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尸体,面上波澜不惊,声音也十分浅淡。 “他身上的洞大小不一,不像是用同一个利器戳出来的。” 上官燕婉赞同地点头,“没错,看大小的话,至少有五个不同的利器。” 钟良钰身体一僵,也凑过来。 “来杀人,还要带许多杀人凶器?有那么麻烦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般折磨他。” 上官燕婉又俯身仔细看了看,忽而伸出一只手,翻转着看了看,又往尸体上比划了一下。 “或许并没有带一件凶器。” 钟良钰怔住,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没有杀人凶器,那他身上的这些洞是怎么戳出来的?” 上官燕婉扭头,视线看向他的手,“钟小将军,你把手伸开,放到尸体上来。” 钟良钰一脸懵逼,但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悬在尸体上方。 上官燕婉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大小刚好,看来是个男的,若是女的,也过于纤细了些。” 钟良钰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手都有些抖,“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云依斐似乎已经看出她心中所想,附和道:“没错,看来不是昨天那个女人。” 钟良钰夹在两人中间,感觉他们神神秘秘,老神在在的,只有他一个神游天外,不知所以然,急了。 “公主,国师大人,你们能不能说几句人话?神仙的仙语就不要说了吧。” 上官燕婉柳眉一挑,“你把手指成爪状,往尸体上戳戳看。” 钟良钰脸色一白,我没听错吧?让我用手指戳尸体?! 上官燕婉看出他的为难,轻飘飘地又开口了,“只是比划一下,没什么好怕的。” 钟良钰老脸一红,嘟哝了一句,“谁怕了。” 这边说着,五指成爪往下探,忽而惊叫一声。 “我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是,他身上的洞,是用手指戳出来的!”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虽然大小差不多,但手指怎么可能戳进人的皮肉里呢,除非是……” 脑子灵光一闪,忽而想到什么,但又被那个想法吓到,当即缩回了手。 上官燕婉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就是你想的那样,至于信不信,全看你自己了。” 叱咤疆场的钟小将军忽而有些发怵,这都是什么事! 上官燕婉却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毕竟鬼神之说,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的。 “把九殿下带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两个侍卫小跑着出去了,过了片刻,上官泽旻白着一张脸走进来了,却不愿靠近床前,只远远地站在那里。 上官燕婉扫他一眼,“九皇弟,昨天蔺晨只杀了那一个女人吗?可曾动手杀过男人?” 上官泽旻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之前坐在那里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一切对策。 若是在皇帝跟前对峙,他就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蔺晨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不管是不是自己杀的人,都说是蔺晨杀的就行。 至于跟他在一起的几个人,反正也没人敢站出来指正他,估计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 这样的话,他没有杀人,皇帝就不会严惩他,最多是说他顽劣,关个几天也就没事了。 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此时却豁然开朗,虽不知是谁杀了蔺晨,但终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上官泽旻主意已定,嘴角甚至露出一抹浅笑。 “皇姐,之前你看到的那几具尸体,都是蔺晨杀的,我可从未动过手,昨天我便说了,我一个人都没杀。”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冥顽不灵,杀了人还不知错,甚至沾沾自喜,把一切罪责推给他人,真是无可救药。 刚刚还以为他知道害怕了,原来都是错觉,像他这种内里坏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改过自新呢,不该对他有期待的。 上官燕婉却并未戳破他的谎言,同样回以一笑,朝他招招手。 “九皇弟,你过来,皇姐有话对你说。” 891不可能放他出去为非作歹!(3、4更) 云依斐见上官燕婉未达眼底的假笑,暗自摇头,婉婉又要使坏了。 而钟良钰看到上官燕婉和蔼的笑,后背却一阵发凉,总觉得笑容有些瘆人。 上官泽旻暗自咽了咽唾沫,小心地走上前,他若是不去,那就是心虚,决不能表现出来。 刚走到近前,就被上官燕婉拉住了手腕,膝盖骨一痛,整个人跌倒在床前,视线刚好对着蔺晨的尸体。 “啊啊啊!” 冷不防与那黑漆漆的窟窿眼对上,上官泽旻吓得尖叫出声,想把头侧开,却动弹不得。 上官燕婉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挣扎不得,又强行扭住他的脖子,让他躲闪不开,只能与那双被挖去眼珠子的窟窿眼对视着。 “九皇弟啊,你当着蔺晨的面,再把刚刚说过的话说一遍,让他也听听,听听你是不是在说谎。” 上官泽旻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痛苦地大口呼吸,却不断地钻进血腥气,刺激着大脑。 “皇姐,他已经死了,根本听不到的!”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丝毫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让他无法挣扎。 “你错了,谁说尸体不会说话,人就算死了,也能传达出他自己想说的话,你想不想听一听蔺晨临死前对你说的话?” 上官泽旻从小嚣张到大,惩治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以前都是他折磨别人,却还从未被人这般逼迫过,这种与死亡逼近的感觉,太他娘的恐怖了!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了,之前口口声声说所有人都是蔺晨杀的,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许是被吓坏了。 上官燕婉却嫌他还不够害怕,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 “九皇弟啊,你知道蔺晨是怎么死的吗?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晚根本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既然没有人进来,那么他是被谁杀的呢?这世上除了人,有其他东西同样能杀人呢,比如厉鬼。” 最后两个字故意拖长了音,上官泽旻想过无数次蔺晨到底是被谁杀的,但从未想过厉鬼索命。 此时听她这般说,吓得差点瘫软在地,绝望地流出眼泪,不停地摇着脑袋。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上官燕婉一手捏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头固定住,又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语。 “不可能?你为何如此笃定?是不是觉得,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也从未有厉鬼来索命啊。 要真是有厉鬼的话,光是你杀的那些人,也早就把你弄死了,对不对? 可是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想过吗?或许她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时机到了,会一起组团来索命哟,你最好祈祷没有那一天,否则你会比蔺晨死的还惨。 毕竟他杀的人,比你少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九皇弟。” 上官泽旻彻底崩溃了,看着蔺晨可怖的尸体,听着她阴森的话,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直接吓死过去了。 上官燕婉这才松开手,淡淡地开口。 “果然是小孩子,一点也不禁吓,平时倒是胆大的很,不过是仗着有人撑腰而已!” 钟良钰都要石化了,僵硬着双腿上前,把上官泽旻抱起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公主,你刚刚对九殿下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被吓晕了。” 上官燕婉朝他摆摆手,“不是我吓的,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怪不得我。 你把他扛到明华殿去,估计父皇已经醒了,还有其他几人,一并带去,昨天欠下的账,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至于蔺晨,把他的尸体交给镇国公处理吧,并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省得他想不开,以为有人冤枉了他宝贝孙子。” 吩咐完这些,拉着云依斐转身出去了,留下呆若木鸡的钟良钰。 出了大殿,云依斐浅浅一笑,“婉婉,怎么说,那也是你皇弟,是不是太……” 上官燕婉转头看他,嘟起红唇。 “怎么?依斐哥哥嫌我不念姐弟情,把他吓得肝胆俱颤了?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 云依斐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莞尔一笑,温润若水。 “不,我是想说,我家婉婉是鬼判官,一向公正严明,怎会徇私枉法,这样是不是太轻了,怎能如此轻饶他。” 上官燕婉一愣,被他的话取悦到了,踮起脚尖,趁着左右无人,在他唇上轻轻一咬。 “还是依斐哥哥懂我,我就是想给那臭小子点教训,小小年纪,却视人命如草芥! 我若是他母妃,早把他的腿打断了,怎么可能放他出去为非作歹! 更不可能为他善后,让他以为,无论做错什么,都有人撑腰,越发无法无天!” 云依斐揽住她的腰,眼里满是宠溺。 “嗯,这样教育小孩子是不对的,以后咱们有了小太阳和小月亮,定不能这样宠溺。” 上官燕婉闻言,脸上晕起红霞,感觉要羞耻的冒烟了,赶忙换了个话题。 “我觉得杀死蔺晨的定然是个男鬼,因为骷髅手指的宽度不像是女鬼所为,但蔺晨昨日只杀了个女人,怎么会有男鬼来索命呢? 看这凄惨的死法,过节似乎还有些大,一看就是非常痛恨他了,也不知他到底得罪了谁。” 云依斐面色凝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是以前欠下的债,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整日里混在一处,难免不会错杀几个下人。” 两人一边探讨着杀人凶手,一边朝明华殿行去。 892居然以猎杀活人为乐!(5、6更) 木兰行宫,明华殿。 明华殿是帝后的寝殿,元康帝一早醒来,便听说了南山狩猎的事,气得火冒三丈。 相关涉事人员都被传唤了过去,连景嫔、蒋贵妃也被叫了过去。 上官泽浩已跪在大殿正中,顾博恒和贺澜诽跪在他身后,头都不敢抬,身体抖若筛糠。 温琅和温琉也被人抬过去了,身上还带着昨天的伤,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元康帝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首,陈皇后坐在他身边,帮忙顺着气。 蒋贵妃眼泪汪汪地坐在下首,不停地抹泪,上官燕飞坐在她身旁,也是一脸的担忧。 景嫔坐在旁边,同样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上官燕宁估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吓得脸色惨白,帮她顺着后背,生怕她撅过去了。 太子夫妇与景王夫妇安坐陈皇后下首,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贸然开口说话。 至于其他相关子弟的当家人也来了,郑国公、镇国公、顾侍郎并贺澜庭正坐在对面,眼神时不时地扫一眼大殿正中的人,气得火冒三丈,却又隐忍不发,只能干着急。 一大早就被叫过来,猜也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殿上几人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就知道他们闯祸了。 一个个如坐针毡,屏息凝神,只等着元康帝开口。 景嫔看到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走进来,身子一动,也顾不上殿前失仪了,开口便问。 “虢平,旻儿呢?” 上官燕婉淡定自若地走进来,好似根本没感受到十几双炙热的眼神,面上风平浪静。 “景嫔娘娘这是什么话?九皇弟自然是在他的常平殿啊。” 景嫔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底阴骛一闪而逝,几欲抓狂。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忽而好似想到什么一样,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袋。 “看我这记性,九皇弟刚刚去看了蔺晨小公子的尸体,估计马上就到了吧。” 此话一出,好似石头如水,激起无数浪花。 景嫔吓得面色惨白,身体跌回椅子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个公子哥也吓得不清,一大早就被押到这里的,还不知道蔺晨已死的消息。 此时乍然听到,凉意顺着脚底板,钻上脊梁骨,好似掉进了冰窟里。 上官泽浩吓得身体一颤,差点瘫坐在地,但转念一想,又开始猜疑上官泽旻。 毕竟杀人于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或许为了把罪责都推到蔺晨身上,才下此毒手的。 这样一想,他反倒不害怕了,又跪的笔直起来,相较于老九犯的错,他的过错实在是九牛一毛。 镇国公双眼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燕婉,声音都在打飘。 “公主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钟良钰扛着上官泽旻走进来了,将他往地上一放,走到旁边站住了。 景嫔乍然看到上官泽旻双眼紧闭躺在地上,还以为他死了,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又挣扎着爬过去,抱着他一阵呼天抢地。 上官燕宁也被吓到了,还未从蔺晨已死的消息中缓过劲来,又看到上官泽旻被丢在地上。 只觉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待回过神来,也爬了过去,指尖放在他的鼻孔上,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母妃,阿弟还活着。” 失声痛哭的景嫔先是一愣,继而放开上官泽旻,也凑上去听了听,有心跳,这才放下心来。 元康帝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的脑子疼,当即大喝一声。 “都被朕闭嘴!” 帝王的威严震慑全场,哭泣的,哀愁的,叹息的,全部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缓了。 陈皇后见他胸口起伏不断,赶忙帮他顺了顺。 “陛下,切勿着恼,保重龙体。” 元康帝缓了缓,气得手还在抖。 “虢平,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依旧是波澜不惊,上前一步,将南山狩猎的事情,以及昨天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大事化小。 越是这样真实的描述,才越能让人信服,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景嫔听完她的话,心跳如鼓,身体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冷涔涔的寒气直透血管,寒彻透骨。 她死死地抱住上官泽旻,不停地摇着头,喃喃重复着。 “不可能,不可能,旻儿不是这样的孩子,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上官燕宁的眼神却很复杂,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幽暗,只低着头,未开口说话。 镇国公听到蔺晨杀人的时候,差点晕过去,也不敢再开口追问孙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原本还一脸惶恐的蒋贵妃倒是镇定了下来,这样算下来,上官泽浩的罪责不算大,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如此便好。 上官燕飞也跟着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蒋贵妃的手背,母女俩转而看向景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就是女人啊,也不想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算没杀人,那罪责也轻不到哪里去。 元康帝的反应极大,气得脸色黑如锅底,连声音都变了。 “居然还有猎杀活人之说?孽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是让皇家子弟不忘本,时刻磨炼自身意志,才有春猎与冬猎。 不曾想,你们居然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法子,居然以猎杀活人为乐!若是传出去,皇家威信何在! 朕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孽子啊!孽子!” 若不是身体不好,估计早上去狠狠地踹几脚了。 陈皇后幽幽叹息一声,又忙着帮他顺气,真怕他一激动撅过去。 “陛下,保重龙体。” 元康帝颤抖着手指向钟良钰,“赶紧把那个孽子给我弄醒!朕倒是要亲耳听他说说!小小年纪,竟这般残忍无道!” 钟良钰应声而上,一手挥开景嫔母女俩,在上官泽旻的人中上重重掐了一下。 上官泽旻慢悠悠地睁开眼皮,一眼就看到了景嫔,好似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她怀里。 “母妃,母妃,你要救救我啊。” 893你还是没学乖。(7、8更) 景嫔哭得泪眼模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下半辈子还指望着他活呢。 后宫的女人,唯一的依靠不是皇帝,而是皇子啊。 她死死地抱着上官泽旻,痛哭流涕,“我的旻儿,呜呜呜~” 元康帝见他醒了就往景嫔怀里扑,丝毫没有认罪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指向钟良钰。 “把景嫔给我拉开!朕看谁敢护着这小畜生!” 钟良钰左右看了一眼,示意两个御前护卫把人拉开,他站在一旁指挥。 上官燕宁一下就被拉开了,景嫔却死死地拽着上官泽旻的衣服,呼天抢地,鬓发散乱。 “皇上,皇上,求你饶了旻儿这次吧,他还小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元康帝脑仁疼的厉害,根本不想多说一句,又看了钟良钰一眼。 钟良钰心领神会,走上前,一把钳住景嫔的手腕,“景嫔娘娘,得罪了。” 话音落,重重一捏,把她拎到了一边。 上官泽旻失去了庇护,当即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还在试图狡辩。 “父皇,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人,就、就只是追着几人玩罢了,我……” 元康帝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个摆件,往他头上砸去。 “只是追着几个人玩罢了?这种丧尽天良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夫子的教导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了! 草菅人命,你还有理了!不知悔改的小畜生!” 上官泽旻听到破空声,下意识躲避了一下,那摆件刚好从他脸侧擦过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景嫔看着他脸上的血痕,眼泪糊了满脸,痛心疾首,想要爬过去,却被狠狠地按住了,动弹不得。 “我的旻儿啊,我的旻儿!” 元康帝骤然沉下脸,眉间乌云重压。 “孽子!你还敢躲!” 上官泽旻依旧笔挺地跪着,还在继续狡辩,求生的本能,让他暂时忘了上官燕婉之前的话。 “父皇,皇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犯了,但我真的没人杀人,还请父皇明察。 那个蔺晨,也不是我杀的,我昨晚一直在殿里没有出来,门口的护卫可以为我作证!” 元康帝气得头顶冒烟,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仿佛没有力气了。 上官燕婉这才站出来,看向他,满脸担忧。 “父皇,您身体不适,不宜过度伤神,需多多保重龙体。 审问这事便交给儿臣来吧,毕竟这事是儿臣发现的,最清楚其中内情。” 元康帝早已耗费了全部心力,连句话都懒得说了,只朝她摆摆手。 上官燕婉淡淡一笑,转过头,慢慢地走向上官泽旻。 上官泽旻看到她的脸,就像是白日见鬼一般,刚刚还正义凛然的脸瞬间灰败下来,气势也短了大半截。 “皇、皇姐。” 上官燕婉在他面前停下,俯视着他,嘴角带一丝轻嘲。 “九皇弟,看来你还是没学乖,依旧是满嘴谎言啊,也是,你这种孩子,不见棺材不掉泪。” 上官泽旻一听这话,恍惚记起之前她说的话,吓得身体一缩,颤抖着没吭声,也不再狡辩。 上官燕婉却没有继续逼迫他,而是走到温琅和温琉旁边,声音冷若寒冰。 “我记得当时看到你们的时候,地上有好几具尸体,九皇弟说不是他杀的,那么就是你们杀的咯?” 温琅和温琉一听这话,当即吓尿了,身体好似深秋的落叶,抖得不成样子。 上官燕婉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们眼里的惊惧,又继续开口。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欺君之罪,你们应该清楚,若是罪名落实了,轻则你们的小命不保,重则整个郑国公府都要跟着陪葬!” 别说是他们俩,一旁的郑国公听了这话,吓得面无血色,看了看痛哭流涕的景嫔,又看了看两个孙子,眼神复杂又惊惧。 不过是一瞬间,他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景嫔不过是郑国公府庶出的女儿,身份低微,不过是靠着九皇子才升了位分,如今九皇子眼看就要倒台了,自然不能再保他们母子俩! 总不能因为他们俩,整个郑国公府跟着陪葬!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府里还有好几个嫡出的孙女,等太子登基了,照样可以送进宫去。 思及此,郑国公看向两个没出息的孙子,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不过是刹那间,他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与其为了俩没有出路的人牺牲,不如牺牲他们保全郑国公府。 温琅和温琉接收到他的眼神,当即把脑袋磕在地上,咣咣作响。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还请皇上明察,我和家弟只是跟在九殿下身边,可从未杀过一个人! 人、人都是九殿下杀的,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真的只是跟着他而已,还请皇上明察。” 上官泽旻听到两人指认的话,只觉天都要塌了,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他到底是年纪小,仗着宠爱打杀下人,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却不知人心险恶。 在生死抉择面前,没有所谓亲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郑国公在朝堂上混了那么久,自是比他老谋深算的多,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选择。 保住嫡长孙,保住郑国公府,至于他们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景嫔也不是傻子,听到两个侄子的话,瞬间明白了郑国公的心思,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泣。 上官泽旻眼里发出怨毒的光,待反应过来后,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却被上官燕婉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894母妃,我不想死啊。(1、2更) 上官泽旻就像是一只困兽,双目赤红,扑打着想要上去狠揍两个堂兄弟。 平时在他跟前乖的跟狗一样,关键时刻,居然敢咬他一口! 可他如何扑腾,脖子上的手跟铁钳一般,不动分毫。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两个叛徒!” 上官燕婉勾唇,嘴角带一丝轻蔑的笑,忽而凑近他的耳朵,低语。 “九皇弟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不过是为了自保,人都是自私的。 在生死跟前,你以为他们还会忠心于你吗?难道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可长点心吧,九皇弟,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收拾你,这是皇姐给你的忠告! 之前便告诉你,不要自私自利,若是你老实承认自己做的错事,或许还能帮你求个情。 可如今见你这般冥顽不灵,谁也不会再帮你,自作自受,你就慢慢受着吧。” 话音落,将他往地上狠狠一甩。 景嫔看到宝贝儿子被甩在地上,目眦欲裂,想要爬过来,将他护在身后,却动弹不得。 哭声震天,却没人理会她。 上官燕宁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神灰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上官燕婉这才看向上首,“父皇,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九皇弟小小年纪,却嗜杀成性,不把人命当回事,着实令人发指,还望父皇发落。 至于这几个人,也算的上的是帮凶了,非但不劝阻,还跟着一起凑热闹,为虎作伥,也该重重责罚。” 上官泽浩一听,吓得腿一哆嗦,赶紧像蒋贵妃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要真的重重责罚,打上一百大板,他的小命估计就没了。 他长期沉迷酒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哪里承受得住责罚啊! 蒋贵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跟元康帝求饶,但看到他那张铁青的脸,心知,此时求情,只会让他更加生气,反而适得其反。 又看向上官燕婉,见她一副冷漠的表情,吓得身板一抖,想到她刚刚贴近上官泽旻耳边说话的模样,不禁联想到之前,再也不敢开口。 上官燕飞与她对视一眼,百般无奈,只能叹息一声。 谁也救不了他,只能受着了,如今若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上官泽浩参与了南山狩猎是事实。 上官泽浩眼见着蒋贵妃闭上了眼,不欲多管的模样,心知这次是真完了,眼里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趴在那里老实不动弹了。 元康帝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有病在身,早上去把两人狠揍一顿了。 “既然事情已查明,你们也都承认了,也无可辩驳。 老九参与南山狩猎,猎杀活人,惨无人道,杖责一百大板,罚俸一年,禁足一年,好好反省! 老七虽未杀人,但也参与了南山狩猎,性质恶劣,杖责八十大板,罚俸半年,禁足半年,在成王府好好反省。 其他涉事者,一律杖责五十大板!在府里好好反省! 若是再有什么类似南山狩猎的事情出现,直接提头来见,也不用再此辩驳了。 朕乏了,都退下吧,这事交由太子去监督处理。” 元康帝一脸疲累,失望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被陈皇后扶着退下了。 帝后一走,整个大殿瞬间又热闹起来,叫喊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钟良钰放开景嫔,看着她爬过去,与上官泽旻抱在一处,母子俩哭得不慎伤悲,好似生死离别一般。 不过也是,上官泽旻不过十四年纪,杖责一百大板的话,不死也要去大半条命,能不能活下来,真要看他的造化了。 上官泽浩年纪也不小了,也跟小孩子一样,扑向蒋贵妃,呜呜咽咽个不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母妃,母妃,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蒋贵妃也是一脸疼惜,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元康帝明显在气头上,谁敢去求饶,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行了,谁让你不懂事,好好的,去参加什么南山狩猎! 平时你在府里胡闹,母妃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居然闹到皇上跟前,不是自己作死吗! 你现在还好意思求饶!今天打完之后,好好在府里反省!” 上官泽浩一听这话,更加悲戚,哭成个泪人。 “母妃,那可是八十大板啊,真要打下去,你可能就见不到儿子了,呜呜呜~ 我身体什么样,母妃还不清楚吗,哪里受得了八十大板啊,那就是要我的命啊~” 蒋贵妃被他哭的脑子疼,上官燕飞走过来,在上官泽浩肩膀上狠狠一捶,恨铁不成钢。 “皇兄,你怎么如此糊涂!做什么不好,非要跟他混在一处!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上官泽浩现在什么都认了,蠢货也好,没脑子也好,只要能让他活命,怎么都行。 他有顺势扯住上官燕飞的袖子,哭嚎。 “皇妹,皇妹,你去帮我求求情啊,你跟虢平关系好,她肯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人下手轻点的。皇妹,我的好皇妹,你帮帮皇兄啊~” 上官燕飞眉头紧皱,偷偷往上官燕婉那里瞄了一眼,心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皇姐关系好的。 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看着自己的皇兄被打死,只能后着脸皮走过去了。 上官燕婉正跟上官泽沐站在一处,也不知说些什么话,看到她走过来,眼神一冷。 “若是求情的话,就不要开口了,想想那些被他们追杀的可怜人,你还开的了口? 同样是人,地位低下的,就活该被当成畜牲猎杀吗?八十大板都是少的。” 上官燕飞还未开口,就被她数落一顿,想想她说的话,心里一咯噔,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下去了,灰溜溜地走了回去。 上官泽沐嘴角带着浅笑,“虢平,你放心,太子哥哥不会让他们放水的。 若是不让他们吃点苦头,根本涨不了记性,就该让他们永生难忘,再不敢胡作非为。” 上官燕婉点头,又想到什么,面色凝重,直视着他。 895婉婉说什么都是对的。(3、4更) 上官泽沐见她如此,心头一跳,“虢平,你怎么了?” 上官燕婉本以为只是自己多想了,但思索再三,还是开口叮嘱了两句。 “太子哥哥,这几日你要多注意些,尤其是嫂嫂身边,若有什么怪事,一定要让人来找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上官泽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虢平,你说这话,难道是行宫里出现了什么……” 上官燕婉将蔺晨的死状描述了一下,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再三叮嘱。 “我总觉得这事不寻常,怎会突然出现厉鬼,总之,万事小心为上,嫂嫂怀着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上官泽沐面色凝重,当即让人带着郑佩兰下去了,他则去监督护卫打板子。 上官燕婉路过郑国公身旁时,忍不住说了一句,略带讽刺。 “郑国公真是大义凛然啊,明哲保身做的极好。” 郑国公又怎会听不出她话中有话,老脸一红,略有尴尬。 “公主殿下过奖了,不过是别无选择而已,总要考虑我们阖府上下上百条人命。”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刚走两步,又被镇国公拦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我孙儿他……” 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上官燕婉双手抱臂,淡淡地扫他一眼。 “镇国公,刚刚在大殿之上你也听清楚了,你孙儿持刀杀人,可不是我一人所见,并未冤枉,而是咎由自取。 之前听说我表妹跟你们府定了亲事,还以为喜事将近,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但贵府故意隐瞒蔺小公子的品性,算是欺瞒于尚书府,这笔账又该如何算呢? 若不是碰巧被我发现这事,我表妹嫁给他那样的人,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说到后面,声音尖锐,面色阴沉,把镇国公吓得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告饶。 “公主恕罪,并非隐瞒,老夫确实不知这事,我孙儿在府里十分乖巧,自小也没做过什么错事。 谁知道会这般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若事先知道,打死也不会跟尚书府结亲的。 还望公主明察,老夫若是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雷劈。” 镇国公生怕牵连到整个国公府,连毒誓都发了。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心中猜测,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再跟他计较这事。 “镇国公不必如此,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明白就好。 不过,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好好管教府里的晚辈,否则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人能帮得了他们。 你是不是想问,你孙子到底是被谁所杀?实话告诉你吧,你若是见到他的尸体,就明白了。 他的死,并不是人为,而是厉鬼索命,至于哪个厉鬼,那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他到底杀了谁,又害过谁,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清楚。 就算你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的,劝你不要声张,赶紧把他下葬吧。” 镇国公听到“厉鬼索命”,吓得瘫坐在地,面色惨白如纸,久久没能站起来。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云依斐站在她身侧,抿唇轻笑。 “婉婉,镇国公都一把年纪了,估计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被你一吓,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上官燕婉却不以为意,“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做长辈的,不好好教导子孙,活该被吓。 我这可是为他好,省得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云依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婉婉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一说,上官燕婉反而觉得害羞,刚刚明明挺理直气壮的,不觉嗔了他一眼。 两人刚走没两步,耳边传来惨叫声,伴随着板子打在肉体上的啪啪声。 上官泽浩趴在凳子上,嚎的撕心裂肺,杀猪一般,心肝都要被吼出来了。 上官燕婉摇摇头,“这样也好,八十大板下去,估计没两个月下不了床。 我听说昨晚,顾玥娆在他殿里大闹一场,与一个军妓争风吃醋,闹得一个大殿都不安宁。 这下好了,谁也爬不了床,成王府还能安生一段时间,我这是在帮蒋贵妃啊。”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婉婉说的极是。” 两人相视一笑,离开了。 却未发现,不远处一双阴暗的眸子正看着他们,目送着他们离开。 顾侍郎战战兢兢地站在孙启晏身边,看着儿子被揍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吭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孙启晏看着两人离开,才收回视线,再看向正在打板子的顾博恒时,眸子越发阴暗。 “舅舅,我怎么不知道表弟什么时候跟七殿下走的那么近了。” 声音低沉,却冰寒入骨,顾侍郎小腿一抽,吓得抖了一下,小心斟酌字句。 “晏哥儿啊,都是舅舅的错,没有看好那兔崽子,才会让他惹出祸端,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了。” 顾侍郎就那么一个嫡子,又怎会不知他结交了哪些人,不过是在装傻而已。 自从孙启晏娶了怀淑公主,他便把主意打到上官泽浩身上去了,若是嫡子能跟成王交好,岂不是亲上加亲? 却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成王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除了好女色,没有一点优点,跟他走得近,只会被连累,讨不到丝毫好处。 可惜,现在后悔晚矣。 孙启晏淡淡地扫他一眼,眼尾满是轻蔑之色,顾侍郎的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舅舅,希望通过这次事情,你也长点教训,以后莫要在耍小聪明了。 你若是再敢坏了我的好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不要怨我不念旧情。” 上次中秋宴,因为替元康帝挡刀,好不容易在皇家增加了点可信度。 如今却被顾博恒给连累了,心里能不气么! 就算他出去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谁会相信啊,侍郎府跟国公府就是绑在一处的。 衣袖一甩,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896是谁要成亲吗?(5、6更) 顾侍郎眼看着孙启晏走了,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长舒一口气,这才小跑着走到凳子前。 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屁股,心里止不住的担忧,这样一直趴在凳子上,不会把命根子给毁了吧? 整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着行刑结束,赶紧带回家医治。 跟顾博恒并排躺在一处的,是少卿府的贺澜诽,也是满头大汗,哀嚎不已,屁股开花。 贺澜庭站在一旁,铁青着一张脸,只看了几下,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半路刚好遇到钟良钰和孙思柔,面色更难看了,冷哼一声,昂着头走了。 孙思柔眨巴眨巴眼,“师父,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脖子扭了?脑袋昂得跟鹅一样。” 正在前面走路的贺澜庭突然踉跄了一下,又迅速站直身体,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钟良钰憋着没笑出声,“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孙思柔嘿嘿一笑,“哼,好歹见过几次面,不打招呼就算了,还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呢,不知道的,会以为我们欠他钱了呢!” 钟良钰嘴角抽了抽,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为师去教你甩斧头。” 师徒二人欢天喜地走远了,原本正迈着正步的贺澜庭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眸光幽暗。 南山围猎事件后,元康帝原本舒畅的心情变得阴霾,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已经下达了命令,只等一切收拾妥当,明日便回宫,只在行宫住最后一晚。 木兰行宫,德仪殿。 陈琇蓁听说了蔺晨的死,面上神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是她的未婚夫。 钟灵岫还怕她心里有负担,来看过她几次,但见她除了脸色差了点,好像并没有过于悲伤,才放下心。 临行前一晚,钟灵岫又亲自来了一趟,嘱咐她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舟车劳顿的,需养精蓄锐。 陈琇蓁将她送走之后,便草草地洗漱完,爬到床上去了。 雪嫣在屋里点上安息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雪泠迎上来,与她小声说着话。 “雪嫣,你有没有觉得小姐最近怪怪的?” “怎么怪了?就是比往日里早些上床而已。” “可是,以前小姐躺在床上,一直到亥时都难以入眠,最近却睡得极早,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便睡熟了。” “确实如此,可能是在行宫里的缘故吧,不在府里,或许心情放松了,才会这样。” “不是的,小姐的未婚夫死了,就算两人没什么情谊,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啊。 可你看看小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算了,还比以往更舒坦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要胡思乱想了,小姐根本见都没见过那个蔺小公子,他死了,自然影响不到小姐。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根本就没在乎过那个蔺小公子,又怎会为他伤怀。” 两人凑在一处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便守在了外间。 陈琇蓁却早已熟睡,根本没听到她们的议论声。 她又进入到梦里了,再次见到那辆奇怪的马车,还是那个熟悉的梦,而且是连在一起的。 这次,她从喜堂到了内室,一炉檀香袅袅生烟,龙凤花烛成对摆在金色的龙腾浮雕烛台上,滋滋的燃着。 这里是新郎新娘洞房花烛夜的地方。 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陈琇蓁继续往里走,便看到了大红喜床。 金丝龙凤绣的被褥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大红锦绸系成的同心结挂在帐前。 是谁要成亲吗? 陈琇蓁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桌上的金杯,这是用来喝合衾酒的吗? 正这般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吓得手一颤,打翻了那只金杯,也来不及扶起,便惶惶然转过身。 是上次见到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应该是个男子,让她惊奇的是,男子戴着半张面具,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 “你是谁?” 陈琇蓁哆嗦的厉害,只能听到自己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男子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僵硬的扭动声,朝她走了过来。 陈琇蓁吓得双手抓住身后的桌子,指尖苍白,扣进木头里,才勉强让自己站住。 男子越来越近,几乎与她相贴,低下头看着她。 正是因为离得太近,她看清了男子的下半张脸,以及面具后的那双眼。 他的脸很白,那种不见光的厚重的苍白,下巴线条却很美,那双眼睛乌黑细长,似乎能直直看到人的心里去。 陈琇蓁仿佛能感受到他发出的冰凉气息,喷洒在脸上,没错,他的气息是冰凉的。 喷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战栗。 男子看了她好大一会儿,忽而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面颊。 陈琇蓁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当即紧闭双眼,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要。” 不要,不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因为要一早赶路回上京,雪嫣便比往日早了些进来,刚踏进帘子,就听到里面小声的呓语。 雪嫣楞了一瞬,当即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看到床上的人似乎困在梦魇里,一直在低呼。 “不要,不要……” 她按住陈琇蓁的双肩,轻轻地摇了摇,面色焦急,呼喊着她。 陈琇蓁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停地晃动,忽而睁开了双眸。 “小姐,你又梦魇了吗?刚刚听到你在梦里喊不要,不要,真是吓死奴婢了。” 陈琇蓁回过神来,想要梦里的一切,眼神一缩,摇了摇头,只觉头疼的厉害。 雪嫣见她面色通红,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一贴,吓得惊叫出声。 “天哪,小姐,你发烧了,好烫啊。” 话音落,就欲转身出去找太医。 陈琇蓁却叫住了她,不让她声张,左右不过半天就回到上京了,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再者今日打道回府,大家都很忙,不能给人添乱。 “我没事,帮我去煮一碗姜茶来就行了,等回到府中,再找郎中不迟。” 雪嫣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当即点头跑出去了。 897不是我聪明,是你太蠢。(7、8更) 皇宫,重华宫。 冬猎结束后,回到宫里,又回到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这一日,上官燕婉正纠结地看着一箩筐的丝线,脑子都快炸了。 夏冰站在她身旁,嘴角带笑。 “公主,您若是实在觉得困难,不若让奴婢代劳吧?您想绣什么,告诉奴婢一声就是。” 如意刚好走进来,看着上官燕婉纠结的神情,捂嘴轻笑。 “夏冰,你还看不出来吗,公主就是想自己亲自绣,才能表达真心,若是让你代劳,还有什么意思。” 夏冰恍然大悟,眼看着新年要到了,难道公主想亲自绣个荷包送给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正瞅着篮筐发愁,秋绮走了进来。 “公主,怀淑公主来了。” 她眼睛一亮,终于有借口离开了,当即站起身。 “等我有空,再回来研究。” 说罢,竟有些落荒而逃。 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鬼,不怕神的虢平公主,竟然害怕女工,这事若传了出去,估计能轰动上京。 上官燕婉走到外间,上官燕飞正焦急地踱着步,看到她走出来,小跑着就扑了过来。 看着那张委屈的脸,就知道没好事,她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 “说吧,什么事?” 上官燕飞急忙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皱巴着一张脸。 “皇姐,驸马要把那女人抬进国公府了!还说赶在年前,这不是给我添堵吗,年都过不好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天下男人那么多,你非要嫁给他,怨得了谁! 上官燕婉本想喷她几句,但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又把话咽了回去。 “顾玥婷怀了国公的孩子,把她抬进府不是早晚的事,你心里早该有数,现在又叫什么委屈。” 上官燕飞嘴巴一撇,就要哭出声来,被她一瞪,立刻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虽然早就知道,可真正到了这一日,心里就是很难受啊。” “难受也得受,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下去!当初哭着喊着非国公不嫁的可是你自己!” “皇姐~” “叫也没用,板上钉钉的事儿,找我哭诉有什么用!与其在我这里哭哭啼啼,不如省点眼泪,去孙老夫人跟前哭,还能给你拉点同情。” “皇姐,我来找你,并不是只想哭诉,我、我就是想,如果、如果顾玥婷的孩子没了……”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手上的茶盏往桌上一摔,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劝你最好不要做那等阴损的事,孩子是无辜的,你那样做,有损阴德,死后还要下石压地狱的!” 说完之后,转念一想,上官燕飞虽然蠢了点儿,但心肠不至于这么歹毒,这法子肯定不是她自己想的。 “是谁告诉你这样做的?” 上官燕飞一愣,结结巴巴,“没、没谁,是我自己……” 上官燕婉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若是不想在我跟前说实话,那以后便不要来找我。” 上官燕飞眼神一缩,在她的目光下,感觉无所遁形,终于说出了事情。 “是、是莫染,之前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她偶然间提了一嘴,也并不是让我这么做。” 这个蠢货,被人当枪把子使,还未别人说话! 上官燕婉看着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亏你还不算傻的彻底,知道提前来问问我,若你直接把那孩子弄死了,估计你和驸马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上官燕飞吓得脸色惨白,满是不可思议,“有、有这么严重吗?” 她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公主,这种偷偷让人滑胎的事情,见的多了。 后宫的妃子为了争宠,互相算计,不知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本以为只要做的干净点,不被人抓到把柄,就可一劳永逸,让顾玥婷永远进不了国公府的门。 却不曾想后果会这样严重,所幸她虽有些跋扈骄傲,天性是善良的,觉得这种事有些残忍,不能拿定主意,才会提前来找上官燕婉商议。 上官燕婉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脑子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 你以为莫染是随口说出来的吗?她那是故意给你下套呢! 若真是那么好的事情,她自己怎么不去做?你仔细想想,若你真把那孩子弄死了,谁受益最大? 你和驸马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你若是弄死了他的孩子,夫妻关系肯定更加疏远。 而顾玥婷呢,她没了孩子,十有八九也进了不了国公府的门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和顾玥婷斗个两败俱伤,还不是莫染一人得利。 既除去了顾玥婷这个强大的情敌,也让你跟驸马的感情更加岌岌可危。” 上官燕飞睁大了嘴巴,一脸惊惧,“没想到她竟这般对我,亏我还不计前嫌,对她那么好。 我以为她的脸被毁了,怪可怜的,还经常照顾她一二,没想到她恩将仇报。” 上官燕婉其实也没想到莫染会这样做,自从她的脸毁了,倒是老实了不少,从不再去争宠什么的。 至于为何突然死灰复燃,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比如孙启晏又重新宠幸了她,让她再次看到了希望。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问,也不想管国公府里的事情。 “你若是聪明点,就不要拦着,让顾玥婷进国公府,也省得她跟蚂蚱一样,整天蹦跶,让人心烦。 既然阻止不了,不如给她个脸,大大方方地让她进来,让她念你的好。 莫染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你不如让她们俩去斗,你就好好地围好孙老夫人,做聪明的渔翁。 她们俩斗的你死我活,也省得天天来烦你,还显得你很大度,一举两得。” 上官燕飞仿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光。 “皇姐,果然还是你最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蠢。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讳莫如深,也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能说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上官燕飞却没打算离开,瞪着一双大眼渴望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还有别的事。 898风流债,活该他受着。(1、2更) 上官燕婉被她看得发毛,“还有什么事?没事的好,就滚吧,我挺忙的。” 上官燕飞趁她不注意,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皇姐,还有一事想请你拿个主意,我母妃最近都快头疼死了,可你也知道,我脑袋瓜子不灵,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所以呢?就死皮赖脸地来麻烦我!我是你们母女俩的丫鬟吗! 上官燕婉还未发作呢,上官燕飞已经噼里啪啦地说开了,生怕她会拒绝。 “就是上次冬猎,我皇兄从猎场带回来一个军妓,他那人,你也知道,天生好色。 就算被打了八十大板,也不忘女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母妃拿他也没办法。 原本他府里进一两个女人,没人在意的,左右玩了就丢,我母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的这个军妓就有些麻烦了,皇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上官燕婉早就想打断她了,这他娘的还要操心上官泽浩的女人不成!她就那么闲吗! 可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控制住了,听她那语气,应该是个熟人,有些心痒难耐。 “是谁?” 上官燕飞凑近她,一脸神秘,“穆寒珊。” 上官燕婉是真的没想到,眸子不觉瞠大,“穆寒珊?她不是被抄家没籍了吗?” 说到这里,忽而顿悟,是啊,正是因为抄家没籍,才有可能被充为军妓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穆寒珊还有这本事,竟然攀上了上官泽浩。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穆寒珊起初想攀上的人并不是上官泽浩,而是她心头的白月光孙启晏。 可惜,如意算盘落空,孙启晏对她弃若敝履,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人把她丢出来了。 上官燕飞说起穆寒珊,眉飞色舞的。 “没错,就是她,也不知她给我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简直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打了八十大板,躺在床上都动不了,成天还惦记着呢,巴巴地把人带回了成王府。 若穆寒珊老实地待在后院里,也还好,又没人认出她,就当是个小妾,相安无事。 可偏偏,之前我皇兄不是跟顾玥娆搞到一起了吗,感觉捅了马蜂窝一样。 顾玥娆也不傻,清白身子没了,估计也嫁不了好人家,干脆破罐子破摔,赖上我皇兄了。 这都没过门呢,天天往成王府跑,你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的跟个泼妇一样。 她是不打算要什么面子了,反正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了,也不怕丢人。 驸马知道这事,只摇摇头,摔了个杯子,似乎也不打算管了。 他都不管,我更不可能管,可问题是我母妃头疼啊,天天缠着我哭诉。 顾玥娆那泼妇,见天儿地去成王府闹,吃饱了,就跟穆寒珊斗智斗勇,大骂几百回合。 如今我皇兄身体还没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干脆装死,也不再问这事。 成王府鸡犬不宁,估计整个上京都知道了,我母妃觉得丢脸,派了几个嬷嬷去镇压,可惜也没什么效果。 本以为那个穆寒珊都成军妓了,性子该收敛收敛了,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那叫一个猖狂啊。 我母妃倒是想把她弄死,一了百了,可我皇兄正在兴头上,以死相逼,谁也不让碰她。 所以这事就一直僵持下来了,今日来宫里看母妃,瘦了一大圈呢,我实在不忍心,就……”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上官燕婉听完之后,虽然觉得有些出人意料,但也没心情去插手。 说到底都是上官泽浩好色惹的祸,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让别人买单! 活该受着,最好把他吵死!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你以前不是挺讨厌穆寒珊的吗?怎么感觉现在对她这么仁慈?” 还记得当初赏花宴上,上官燕飞红着一双眼,差点上去咬死穆寒珊。 上官燕飞听她提起往事,脸一红。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已嫁给了驸马,而她又家道中落,没必要对她落井下石。 再者说,我虽然不喜穆寒珊,可我更讨厌顾玥娆啊,让她们两个斗来斗去的,不挺好。 若不是看到母妃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才不会掺和这事呢。” 倒是个明白人,难得还有点脑子。 上官燕婉已经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了,“赶紧走吧,不要再烦我。 你想的没错,就让她们两个一直斗下去吧,这都是你皇兄的风流债,活该他受着。 你要做的就是劝劝蒋贵妃,让她不要再为这事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度溺爱,下场就是景嫔那样。” 上官燕飞委屈巴巴地看她一眼,但想着她说的很有道理,又欢天喜地地走了。 上官燕婉看着她走出去,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想了想,又把魑离叫了过来。 这个穆寒珊突然出现,总觉得不是偶然,还是趁早把她的底再查一查,才放心。 交代完这些事,还没歇一会儿呢,尚书府的人又来了。 钟灵岫的大丫鬟飞星走了进来,神情凝重,把主子交代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公主殿下,我们夫人想让您过去一趟呢,三小姐病重,如今药石无灵,怕是撑不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能听出来什么意思。 上官燕婉乍然听到,吓了一跳,陈琇蓁病重了! 在木兰行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才回来不久就突然病倒了? 上官燕婉不敢耽搁,当即就出了宫,直奔尚书府。 899这是她命里的劫难。(3、4更) 上京,尚书府。 钟灵岫坐在花厅里,旁边是陆夫人,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面上满是焦急。 “娘,大师马上就到了,您不要着急。” 陆夫人看她一眼,叹息一声。 这好好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怎能不着急? 虽说陈琇蓁不是大房的,但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也像是心肝肉一样疼宠着。 金夫人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着,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重复着。 “元慧大师怎么还没来?” 钟灵岫看着两个焦急万分的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去木兰围场的时候,陈琇蓁还好好的,谁知回府那天起,便高热不断,一直说胡话。 刚开始只以为是赶路受了凉,找了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吃几副退烧药就好了。 可如今都快十天了,身体越来越差,连汤水都喝不进去了,更别说喝药了。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发烧。 也不知是谁在金夫人跟前提了两句,说可能是中邪了,邪灵入体,必须找得道高僧念经驱邪。 陈尚书自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奈何小儿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才找人去请了上京清泉寺的元慧大师来,看看他是什么说法。 钟灵岫曾经听人说过上官燕婉似乎对邪灵有研究,心里想着,可能是跟国师在一起学的,便偷偷让人去给她送了信,让她赶紧来一趟,否则也放心不下。 如此这般双管齐下,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正自焦急着,外面跑进一个丫鬟,“大师来了。” 短短四个字,却像是救人的灵药一般,几人一听,全来了精神,站起来走向门边。 金夫人激动地握住元慧大师的手,“大师,您要救救我女儿啊。 都是我不好,身体娇弱,生下蓁姐儿的时候,她便一直体弱,如今又这样,肯定是从胎里带的病根。” 金夫人越说越伤感,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把元慧大师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钟灵岫听了,心里跟着难过,要说以前她还不能理解金夫人的心情,现如今她生了孩子,十分感同身受。 但凡自己的孩子有些头疼脑热,整颗心都不得安宁,若是有什么大的病症,都要怀疑是不是做娘亲的问题。 她走过去,拉住金夫人的手,“婶婶,你且让大师先看看蓁姐儿,稍后再说其他的。” 金夫人闻言,当即松开手,“都是我太着急了,元慧大师,是我失礼了。” 元慧双手合十,只点了点头,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和尚,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他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床上的陈琇蓁,眉头皱起,双手不停地捻着串珠。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金夫人吓得腿一软,总觉得他这表情似乎在说,这女娃儿没救了。 钟灵岫也看出了端倪,当即把金夫人的手交给陆夫人,上前一步,小心开口。 “大师,蓁姐儿她没事吧?她这是……” 元慧看向几人,面色微变,一脸无奈。 “这个女娃儿命中有此一劫,若是渡不过,怕是撑不过十六岁生辰。” 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惊雷一般炸响在几人耳边。 活不过十六岁?那岂不是没多少时日了? 金夫人什么话也未说,不堪打击,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急忙抱住她,身体也颤颤巍巍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蓁姐儿,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钟灵岫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让丫鬟和嬷嬷把两人架了出去。 这才转头看向元慧,暗自镇定。 “大师刚刚说,若是渡不过,则撑不到一十六岁,那是不是说明,还是有可能渡过此劫的呢?” 元慧看她一眼,清灵的眼里闪过赞赏。 “女娃倒是个伶俐人,但想要渡过此劫谈何容易,除非有贵人相助。” 钟灵岫眉头一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贵人?大师可否告知,蓁姐儿的贵人是谁?” 只是一个贵人,去哪里找,世上那么多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若不指出那个贵人,这话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元慧却摇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且看她的造化了。” 钟灵岫还欲再问,却见他双手合十,摇摇头,转身走了,明显不愿再多说。 她别无他法,只能把人恭敬地送了出去。 刚到大门口,正好遇到走下马车的上官燕婉。 上官燕婉乍然看到元慧大师,还楞了一瞬,恍惚想起了上次在清泉寺的事情。 她走上前,双手作揖,行了一礼,“元慧大师。” 元慧也是一怔,眼里却亮光一闪,当即双手合十,“原来是施主。” 钟灵岫见两人这般,猜出两人定然见过,心里还纳闷,却并未开口问。 只是元慧眼里那一闪而逝的亮光,却被她看到了,心里一动,虢平公主会不会就是那个贵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元慧已经带着两个小和尚走远了。 她走过去,挽住上官燕婉的手臂,一起往里走。 “虢平,你以前见过元慧大师?” 上官燕婉目送着元慧离开,这才转头。 “嗯,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去过清泉寺一趟,今日找元慧大师来,是为了蓁姐儿吗?” 看到元慧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重病的陈琇蓁,只是她没想到一向固执的外祖父竟会默认这件事。 钟灵岫叹息一声,“嗯,正是为了蓁姐儿,你可知元慧大师刚刚说什么?” 上官燕婉没来由心头一跳,“说什么?” 钟灵岫眼里满是伤痛,“这是她命里的劫难,若是渡不过这个劫,则撑不过十六岁,若想渡过此劫,除非能找到她命中的贵人。” 一句话如惊雷。 上官燕婉也被吓到了,“怎么会这样?” 之前在尚书府见她,还是个娇俏的小姑娘,虽有些羞涩,但面色红润,不像是久病缠身的样子啊。 900她都梦见了什么?(5、6更) 在木兰围场的时候,上官燕婉其实也见过陈琇蓁一次,依旧有些害羞,但还主动跟她打招呼呢。 说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上官燕婉快步走进去,看到床上病弱瘦削的人儿,险些没认出来。 还真是被折磨的不轻,小脸瘦得都有些脱相了,着实可怜。 她坐在床前,拉住陈琇蓁的手,捏了捏,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皮动了动。 上官燕婉见她面色微黑,眉头皱起,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厉鬼在作祟吧? 如此病来如山倒,这么快就不行了,怎么看都有猫腻。 她转头看向陈琇蓁的两个丫鬟,“是你们一直在身边照顾蓁姐儿的?” 雪嫣和雪泠当即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是的,公主。” 钟灵岫一直站在边上,没有插嘴,静静地看着,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上官燕婉看向两人,又开口道:“你们小姐的病到底是怎么起的?” 雪嫣当即把前后事情说了,“回上京的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突然就发了高烧。 可是小姐说,大家都很忙,不便打扰,而且半天就到上京了,到时候再找大夫不迟。 我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没有跟人提这事,刚回到府里,我便让人去请大夫了。 大夫说只是普通的受寒发热,吃几服药就好了,我、我便听了小姐的话,也没告诉夫人。 谁知一连三天都不见好,而且越来越严重,这才告诉了夫人,又找了好几个大夫。 可大夫也没诊出什么,都说是普通的发热高烧,他们束手无策,小姐却越来越虚弱。” 上官燕婉听完,并未发觉其中有什么,垂眸凝思一会儿,又问道:“你们小姐生病前后,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雪泠一听,身体晃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小姐在木兰围场的时候,确实有些怪异,就是跟往日不同。” 上官燕婉与钟灵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有什么不同?” 雪泠当即把之前怀疑的话说了一遍,“就是小姐比往日里睡得早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雪泠见两人一副不解的样子,当即又解释道:“自从、自从那件事后,小姐的睡眠一直都不好。 即便燃上安息香,也要亥时才能睡着,但在木兰行宫的时候,小姐每日酉时一过便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香,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只不过,每次醒来的时候,似乎都在梦魇。” 雪嫣也补充道:“是的,虽然睡得早了,但是梦魇的次数的也多了,以前虽然睡的晚,但早上的时候,很少梦魇。”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梦魇? “你们小姐可跟你们说过,她都梦见了什么?” 雪嫣与雪泠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 “不曾,小姐本就不喜欢跟人说太多,平时也是一个人呆着,我们都不怎么打扰她,尤其是那件事后,她……” 雪泠说了一半,被雪嫣碰了一下手臂,没有接着说下去。 上官燕婉刚刚就察觉到了,两人说了好几次“那件事”,却都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 看来陈琇蓁之前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到她定亲时,兴致缺缺的模样,难道元慧大师说的劫是情劫? 上官燕婉朝两个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看向钟灵岫。 “表嫂,蓁姐儿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钟灵岫一怔,与她对视片刻,才点了点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嫁过来的时候,蓁姐儿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沉默寡言,笑容很少。 只是偶然间听说,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但是没在一起,至于原因,我也不知。 估计是祖父吧,下了命令,谁若是敢乱嚼舌根子,就乱棍打死,此后便再也没人提这事了。” 上官燕婉眉头越皱越深,看来猜的不错,还真是情劫,也不知陈琇蓁的情郎到底是谁,又是否知道她现在这样子。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找到那人,便迎刃而解了。 元慧大师不是说,需要找到那个贵人,才能渡过此劫么,看来就是他了。 心里下定决心,上官燕婉当即站起身,又从袖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钟灵岫。 “表嫂,这是国师大人配的保命丸,你先给蓁姐儿服下,等我几天时间,我尽全力会帮她找到那个贵人的。” 钟灵岫感激地接过瓷瓶,重重点头。 “虢平放心,你找到办法之前,我不会让蓁姐儿出事的。” 上官燕婉回到重华宫后,便让魅舞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了,务必把陈琇蓁那个命定的贵人找出来。 若是不找到那人,这事就是个死结,陈琇蓁的命就真的没救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陈琇蓁的事情还未解决,所谓的贵人还没有眉目呢,太子府那边又出事了。 上京,太子府。 上官燕婉到门口的时候,鹦鹉正站在那里等着,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主子在里面等着您呢。” 上官燕婉疾步往里面走,一边还不忘问郑佩兰的情况。 “嫂嫂的身体没事吧?孩子还好吗?” 鹦鹉急忙点头,面上却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嗯,太子妃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有些惊吓余韵,肚里的孩子也没事。” 上官燕婉之前只隐约听了几嘴,并不清楚实际情况,但此时听说郑佩兰和孩子都没事,才放下心来。 早在木兰围场蔺晨被杀的时候,她便隐隐察觉事情不对,无缘无故怎会出现一只厉鬼呢,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幸好当时敏感,嘱咐了上官泽沐几句,又给他塞了许多符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走进郑佩兰的院子,上官泽沐便迎了上来。 “虢平,你来了,快点进来。” 上官燕婉见他面色有些白,眼下带着青黑,估计是一夜未眠,不觉有些心疼。 “太子哥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嫂嫂怎么会被袭击?” 901娘亲没生我的气吧?(7、8更) 上官泽沐深深看她一眼,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虢平,我怀疑是厉鬼在作祟,得亏之前你给了许多符箓,刚回到太子府,我便让人贴在院子四周了。 若不是有这些符箓在,兰儿就危险了,一想到当时那场景,真是吓得睡不着,心有余悸。” 果然是厉鬼作祟么?为何选中了太子妃?难道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 上官燕婉脑子里闪过许多个念头,却并未开口问。 她走到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郑佩兰,略有些担忧。 “嫂嫂几时睡的?” 上官泽沐站在她身后,同样把视线放在郑佩兰身上。 “早上才刚刚睡下,我让人在饭食里加了些助眠的东西,再不休息,怕是对身体不好。” 上官燕婉点点头,又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问了一遍。 上官泽沐并未看到真实的厉鬼,当时他在外间看书,听到一声惨叫,当即便飞奔进去了。 但见黑影一闪而逝,等他走到床前,才发现原本贴在床四周的符箓正在燃烧。 郑佩兰坐在床上,满目惊惧,一手护着肚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太子,太子,我好像看见鬼了。” 上官泽沐也被吓到了,当即上前抱住她,不停地哄着。 等她平静下来,再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时,她却只摇头,也说不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个面色狰狞的厉鬼,似乎还带着翅膀,就站在床前,引得床四周的符箓飞转,燃烧。 上官燕婉一听,带着翅膀的黑影,难道是夜叉?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不想吓到太子妃,又从袖子里翻出一沓符箓塞给他。 “太子哥哥,再把这些符箓贴到屋子四周,床的周围也要贴,这次的符箓是加强版,就算真的是厉鬼,也不可能伤到嫂嫂。” 上官泽沐接下符箓,看着她,欲言又止。 “虢平,你能告诉我吗,为何那些厉鬼要来袭击太子妃?明明我也在府上,若真的只是想伤人,为何不来找我?” 上官燕婉眸光幽暗,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是摇摇头。 “太子哥哥,有些事情解释不清,而且我还未调查清楚,等我弄明白了,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上官泽沐也未勉强,只点点头,把她送了出去。 上官燕婉着急忙慌地又走了,她现在需要去一趟东胜宫,找云依斐商量些事。 厉鬼为何会找上郑佩兰,她多少有些猜测,但还不能确定,需要跟他确认一下。 云依斐是国师,见多识广,有些事情比她知道的要多。 等上官燕婉又回到东胜宫的时候,却没找到人,云依斐回国师府了! 没有办法,事情又紧急,上官燕婉只能再次折返,去国师府寻人。 又想着许久未见老夫人了,不能空手过去,着人准备了许多礼物,这才出发。 等她出现在国师府的时候,已临近晚上了,月色溶溶。 云依斐一早就接到了消息,听说她要过来,便站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马车疾驰而来,嘴角一勾,上前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又给她披上披风,这才拉着人往里走。 “娘亲十分想你,念叨过许多次了,正好你今日过来,去看看她吧。” 上官燕婉想着要见未来婆婆,虽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有些莫名害羞。 自从西南边陲回来,她还未来国师府看过云老夫人呢,仔细想想,着实过意不去。 “依斐哥哥,娘亲没生我的气吧?我都好久没来了。” 云依斐被她的一句“娘亲”取悦了,心花怒放,这说明上官燕婉已经把云老夫人当成婆婆了。 他转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安慰。 “我娘不会在意那些虚礼的,她知道你忙,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回来过几次。 这次若不是娘亲让人给我送信,我估计也不会回来,就算是责备,也应当责备我才是。”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说的着实有道理,高悬的心也就放下了。 果然,云老夫人看到她的时候,满脸堆笑,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很多她爱吃的饭菜,从收到消息就准备好了。 上官燕婉在云老夫人不停地夹菜布菜中,吃圆了肚皮,差点走不动路了。 云老夫人还说她太瘦弱,需要好好补补,并嘱咐她以后经常过来,把国师府当成自己家。 上官燕婉非常感动,自从太后走了,便没有这般年纪的老人在身边了。 此时被她呵护着,疼宠着,感觉就跟当年在太后宫中一样,眼里不觉晕着泪花,只点头。 人生在世,最怕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已经错过了太后,不能再错过这么好的婆婆了。 上官燕婉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多忙,至少要一个月来一次国师府,看望云老夫人。 想想她也不容易,三十岁便没了夫君,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偏生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是天下人的,国师一旦入主东胜宫,便身不由己。 就像云依斐说的,他也许久未曾回来看看了,云老夫人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国师府,该有多寂寞啊。 用罢晚饭,云老夫人又拉着上官燕婉聊了许久,直到有些乏了,才放她离开。 晚上,上官燕婉窝在云依斐的怀里,把她的打算告诉他。 “依斐哥哥,我打算以后每个月都要来一趟国师府,陪娘亲说说话,唠唠嗑,我觉得她一个人住在府里挺寂寞的。” 云依斐愣住了,心头一暖,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谢谢你,婉婉。” 上官燕婉羞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事,只换了个话题,想起今日来寻他的目的,当即把太子妃遇袭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怀疑这事跟蓬莱观脱不开关系,无论是安贵人的死,还是百里香灵的死,还有后来的愫愫,她们三人都是身怀有孕,且都跟其扯上了关系。 蓬莱观为何费尽心机想要对怀孕的女子下手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依斐哥哥,你以前可听说过什么事情跟这相关的?” 902沦为军妓,怎会甘心?(1、2更) 云依斐看着上官燕婉紧张的脸,恍惚想到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那是他上一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午夜梦回,每每想起,都是刊心刻骨的痛。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上官燕婉已经怀了孕,他本不想离开上京的,但正是因为那段时间出了杀婴案,闹得整个上京人心惶惶,他作为国师不得不去调查。 正是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上官燕婉出事了,等他马不停蹄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孩子没了。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每每想起那件事,都痛得无法呼吸,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回那个孩子。 这件事,他从未问过上官燕婉,也从未敢在她跟前提起过,毕竟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其他事情。 他怕,非常怕,害怕上官燕婉知道一切后,会离他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离开她的痛苦。 他虽是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国师,可面对上官燕婉的时候,却束手无策,有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否则上一世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仿佛从她答应嫁给魏国公的时候,一切便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她嫁人了,她怀孕了,她小产了,直到她死了。 他被拒绝之后,在她的事情上便总是彷徨,倘若那时多点勇气,倘若那时不顾一切地把她抢过来,或许结局会大有不同。 正是因为心里满是悔恨,才会不惜用寿命去逆天改命,倘若再不做点什么,他活着跟死了,就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依斐哥哥?依斐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在走神?你刚刚说想起什么了?” 上官燕婉听他说想起了什么事情,等了半天,却没等来一句话,风光霁月的国师竟然在发愣,眼里却满是伤痛。 她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抱进怀中,小心地拍着他的背。 “依斐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若是不想说,今日便不要说了吧,改日咱们再讨论这事,不急的。” 上官燕婉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有些笨拙,学着他往日里安慰自己的动作。 云依斐反手抱住她的腰,紧紧地搂住,想要将她嵌进骨髓里,埋进血肉里一般。 “婉婉,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些事,你会……”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恍惚想起那晚在合欢树下,他问了同样一个问题,他最近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让他惴惴不安的事情? 脑子里划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抵着他的额头,深深地望进那双眸子里,仿佛要透视到他的灵魂深处。 “依斐哥哥,我们已经是重生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痛的事情呢,不要再被往事束缚,只要从现在起,无怨无悔就好。” 话音落,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云依斐定定看她,眸子里的迷茫慢慢化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他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开始是断断续续的、绵长的吻,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吻到地老天荒的错觉。 没人知道他隐藏的悲痛,是啊,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过的的,不纠缠,现在,只要她在身边,那便足够了。 上官燕婉察觉到他难得露出的脆弱,小心地呵护着,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认真地回吻,不带一丝情欲,只是想让他安定下来,只是在换气的间隙中发出软软的呻吟。 娇软的声音落在云依斐的耳朵里,如同被情欲洗刷过一般,带着细微的沙哑,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焦渴和灼热。 这是他的婉婉啊,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他的无可替代。 云依斐放开她的时候,上官燕婉双靥绯红,眸漾秋水,还喘着热气,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越发映得那花瓣似的唇仿佛要滴出蜜一般。 这一晚,没有云收雨住,只有浅浅相拥,却别样的令人难忘。 梅花开处,一夜相思,水边清浅横枝瘦,小窗如昼,情共香俱透。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坐在凳子上,一手托腮,看着窗外在发呆。 如意进来的时候,便见她这般坐着,小声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要说能让她发愁的,除了国师大人,还能有谁呢? 如意轻轻地帮她把手上的毛笔取下,又帮她捏着肩,“可是国师大人出了什么事?” 吉祥和如意是太后跟前伺候的,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经历的事情比其他丫鬟都多,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厉害,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太后跟前伺候。 上官燕婉被她说中了心事,并未过于惊讶,只是垂眸叹息一声。 正要开口,帘外又传来脚步声,“公主。” 魑离和魅舞来了。 上官燕婉当即坐直身体,仿佛刚刚的悲春伤秋只是错觉,“进来说话吧。” 魅舞走进来,双手作揖,“公主,前几日你让我去调查穆寒珊,现已基本摸清她的底细了。” 上官燕婉眼睛一亮,来了些兴致,“说说看。” 魅舞恭敬地低着头回话,“工部侍郎府因为受安贵人事件的连累,阖府上下都被抄家没籍,有些人被发配到了西北苦寒之地,有些年轻貌美的小姐便被送去了军营,还有些充进了妓院。 穆寒珊正是被送到了军营,之前也一直相安无事,刚刚进去的时候,确实闹了几天,毕竟是大家小姐,突然沦为军妓,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后来估计是被教训的服帖了,再不敢生事,直到冬猎的时候,跟成王殿下搞到一起,才再次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上官燕婉凝眸深思,嘴角慢慢勾起,带一丝嘲讽。 穆寒珊那样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还是大家小姐的时候,便争强好胜,处处想要拔得头筹,出尽风头,一朝沦为军妓,又怎会甘心? 在木兰行宫,她看到上京的达官显贵以及宫里尊贵的主儿,自然会蠢蠢欲动,因为她看到了翻身机会,只要离开军营,即便只是做个世家子弟的小妾,也比当个军妓强,谁想被万人骑呢。 903情窦初开,痴心错付。(3、4更) 魅舞抬头看上官燕婉一眼,又继续道:“在木兰行宫的时候,有个军队的小头领想趁此机会巴结一下魏国公,便故意安排了一个最风骚的军妓,准备偷偷摸摸地送到魏国公的床上。 可谁知,那个军妓突然毒发身亡,死了,后来就换成了穆寒珊,不过,穆寒珊虽然被送上了魏国公的床,很快又被丢了出来。” 木兰行宫属于皇家的别院,每年冬猎或是春猎的时候才比较热闹,所以留守在那里军队都没有什么实事,自然就不能加官进爵往上爬。 军队的小头领之所以巴结魏国公,十有八九是想进开平军,可谁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送去的军妓,人家魏国公根本看不上! 再说那个原本准备好的军妓,怎么可能突然就中毒身亡?那么巧合?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定是穆寒珊在其中做了手脚。 穆寒珊实在是野心不小,以前暗恋魏国公就算了,勉强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当个小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如今她都已经沦为军妓了,还那般肖想着魏国公,那就是她的野心勃勃了。 靠着一张脸和妖娆的身段,就以为可以勾到任何男人么,真以为上京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是上官泽浩那样色欲熏心的,是个女人都想上! 穆寒珊如意算盘落空,却没有死心,转而勾搭上了上官泽浩,好歹也是个皇子,母妃还是贵妃娘娘,倒是比其他那些纨绔子弟好多了。 反正都是在床上伺候,与其找个小门小户的永远出不了头,不如攀上一棵大树。 上官燕婉思及此,不觉冷笑一声。 “穆寒珊还真是蠢到家了,她若是只安分地做个纨绔子弟的小妾,或许没人能注意到她,尚且可以安生地过一辈子。 可她偏偏野心太大,非要窜到我们皇家来,搞的成王府鸡犬不宁,她以为有上官泽浩那蠢货护着,蒋贵妃就对她束手无策了么,天真! 她若是一直这样作死,哪天真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听说最近她跟顾玥娆斗的正欢,鸡飞狗跳的,倒是平白给人看了场好戏,我对她们丝毫不感兴趣,我在意的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就凭她一个军妓,身份低微不说,只靠她自己的手段,很难上位吧?被顾玥娆那疯狗一样的女人咬住,还能挺这么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魅舞闻言,略敢疑惑,“工部侍郎府的人大多数都被发配了,只有几个年轻的小姐留在了上京,也多是在各个妓院里,都自身难保了,处境比穆寒珊还艰难,还如何帮衬她呢?” 上官燕婉不赞同地摇摇头,“魅舞,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在她们没有露出爪牙之前,谁知道是只猫,还是只老虎。” 魅舞一脸愧色,低下了头,“公主,魅舞知罪,定会将她们再彻查一遍。” 上官燕婉又看向一旁的魑离,“我表妹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魑离上前一步,“尚书府二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说是从娘胎带来的,一直寻医问药也没治好。 后来,府上便给她请了个先生,名叫江珉,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秀才,文武双全,既可以教她强身健体,还可以教她读书识字。 等到二小姐十二三岁的时候,情窦初开,本就因为病弱不怎么出府,认识的人也不多,加上与江珉日日相对,后来暗生情愫。 再后来,听说是府上看出了端倪,嫌弃江珉身份低微,配不上二小姐,江珉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尚书府。 江珉走后,四处遍寻不到,好似凭空消失了,二小姐一直都郁郁寡欢。” 情窦初开,痴心错付么? 上官燕婉未想到竟会这样的,转念一想,二舅父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金夫人一直病弱,对二房的事情不怎么搭理,就算被郑姨娘骑在头上,也一直忍气吞声。 二舅父十有八九是听了郑姨娘的枕头风,才会棒打鸳鸯,毕竟郑姨娘是出了名的势利眼,且爱财如命。 就算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想把一个金尊玉贵的娇小姐嫁给一个穷小子,那样的话,他们二房捞不到一点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上官燕婉不禁叹息一声,若是金夫人能强势一点,又或者钟灵岫早些嫁过去,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但如今事情都发生几年了,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了,陈琇蓁的心病也除不去了。 难怪她会念念不忘,自小陪在身边的人,亦师亦友,到后来的情根深种,岂是那般容易就拔出的。 那次尚书府喜宴,说起陈琇蓁的亲事,难怪她面上没有丝毫喜色,想来是还未忘记江珉吧,成亲与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 上官燕婉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只是唏嘘一声,不是局中人,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帮她破局,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904你终于是我的新娘了。(5、6更) 上京,尚书府。 陈琇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着昏昏沉沉,可在梦里却清醒的很。 她又回到了那间屋子,燃着喜烛的新房。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安静地坐在喜床上的,正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她不知道是怎么到了今日的,只是每晚与那人在梦里相见。 刚开始还满含警惕,不敢让他轻易靠近,慢慢地时间久了,她在梦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这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时间久了,她和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越来越熟悉,会一起说说话,会一起随便聊些什么。 接触的越多,她越发觉得那人熟悉,就好像两人不是刚相识,而是认识了很久很久。 即便心痒难耐,每次都想不顾一切地开口问他,你到底是谁。 可有止不住害怕,害怕一开口,他便再也不来她的梦中了,她有些舍不得。 陈琇蓁对人世没有任何留恋了,只想在梦里,在梦里和他在一起。 再后来,男人跟她求亲了,那场景仿佛是她梦寐以求无数遍的,她看着那双冰凉的眼睛,含泪答应了。 此时想想,若是问她为何会答应,她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但就是那么做了,且无怨无悔。 陈琇蓁在想,不过是场梦而已,生的时候她不能做选择,难道在自己的梦里,还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么。 她答应了之后,男人便准备了这间新房,并为她精心准备了大红喜服。 胭脂轻拂,峨眉淡扫,她上了花轿,即将在梦里成亲。 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耳边传来浅浅的脚步声,是他来了。 他看着高大,实则踩在地上,脚步很轻,就好像只是轻轻地悬在地面。 男人同样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走到桌前,拿起合衾酒,朝床边走去。 “蓁蓁,喝了这交杯酒,你便是我的新娘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后悔吗?” 陈琇蓁双手不觉攥在一起,掌心隐约有了汗意,她有些局促不安,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定。 “不后悔。” 不过是场梦而已,醒来后便什么都没有了,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她在心里这般想着,头上的盖头被掀开了,她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戴着面具的脸。 男人弯腰,把手里的合衾酒塞到她的小手里,因为离得近了,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身板不觉战栗了一下。 陈琇蓁害羞地接过酒杯,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翦水秋瞳满含情意,面生红霞,双目流波。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淡伤,却转瞬即逝,再看向她时,又多了些温柔,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如此便好。” 话音落,执起她的小手,与她喝下了交杯酒,此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陈琇蓁手里的酒杯被他接过放在桌上,等他再转身回来的时候,她的小脸已经通红一片,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害羞了。 男人站在她身前,微凉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她的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乌黑透亮的眸里带着水汽。 面对他灼热的目光,陈琇蓁贝齿轻咬下唇,怯怯地仰与他对视一眼,眼含春波,见他看着自己,又立马垂眸,浓长的睫毛煽动,却挡不住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 男人忽而轻笑一声,弯腰将她放在床上,薄唇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窜入她耳洞里,带起细碎的麻痒。 “蓁蓁,我想这一天,想了无数回了,你终于是我的新娘了。” 陈琇蓁双颊绯红,心跳如雷,心中更有雷声滚滚,早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男人冰凉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颚细细摩挲,直到她皮肤渐渐泛起颤栗,惊呼一声,才低头吻住她,堵住了她的声音。 床上堆着大红锦被,陈琇蓁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入一团柔软的蚕丝缎襦中,如云似雾,整个人都好似踩在云朵中,随着他的动作颠簸。 随着一浪高似一浪,她已彻底淹没在情欲中,双眼迷离,双手紧紧地攀住他的后背,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纤薄的身段弓起,如一把紧紧绷直的弓,坚硬而脆弱。 恍惚中,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平时他总是冷冷的,难得染上一丝情欲的薄红,或许可以趁此机会问一问。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因为我在替人赎罪。” 替人赎罪?他在替谁赎罪呢? 陈琇蓁只恍惚记得这一句,又被新一波的浪潮席卷,再开不了口问话,只有细碎的呻吟。 两人成亲之后,陈琇蓁越发沉溺在梦中,白天甚至连眼都不睁开一下了。 夜夜之抵死痴缠,颠鸾倒凤,恍惚早已忘记她还是个活人。 “小姐,小姐……” 雪嫣跪在床边,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床上的人了,原本还会朦胧睁开眼睛,把药丸吃下,如今是连嘴都张不开了。 雪泠吓得急忙跑去找钟灵岫,把事情给她说了。 如今陈琇蓁病成这样,眼看着连国师的保命丹都不管用了,钟灵岫也不敢隐瞒,把这事报给了陈尚书。 府上又是一阵喧扰,金夫人的哭声,进进出出急促的脚步声,混在一处。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番场面,小心地安慰了一下外祖父和外祖母,便去了陈琇蓁的院子。 钟灵岫看到她走进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揽住她。 虽说现在是她操持家务,见过的事也不少,但府上小姐年纪轻轻说没就要没了,着实让人不能坦然受之。 “虢平,你快来看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蓁姐儿怕是不行了,她……” 说到这里,眼眶泛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还未嫁人呢,便要香消玉殒,谁能接受的了。 两人还未踏进门里,便传来了金夫人的哭声,长一声,短一声,感觉随时可能撅过去。 上官燕婉站在床前,眉头紧皱,轻轻叹息一声。 “我已出动了所有人,但至今未找到江珉,她的贵人找不到,要如何解开这个结。” 905杀千刀的负心汉在哪儿?(7、8更) 原本正失声痛哭的金夫人,恍然听到江珉的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眼里还挂着泪珠,抬头看向上官燕婉。 “公主,你刚刚说,你在找江珉?他是蓁姐儿的贵人吗?” 她的声音带着轻颤,显然很激动,甚至打了个嗝。 上官燕婉见她反应如此大,还以为是为当年的事情后悔,不欲勾起她的伤心事,只点了点头。 金夫人却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江珉在哪儿?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在哪儿?!” 杀千刀的负心汉?江珉不是被尚书府赶出去的吗?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有些懵,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为何外界传闻跟金夫人的看法好像不一样? 她心里掀起微澜,面上却平淡无波,状似无意地问道:“当年江珉和蓁姐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夫人一提起江珉,还有些咬牙切齿的,眼里冒着红光。 “都是他那个白眼狼害苦了我家蓁姐儿!我家蓁姐儿天真纯洁,什么都不懂,被他给骗了感情! 爹体谅蓁姐儿自幼体弱多病,便给她请了个教书先生,顺带着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刚开始几年还挺好的,蓁姐儿的身体慢慢好了,可是等到十二岁的时候,蓁姐儿也是个大姑娘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许是整日里就见他一个的缘故,都是我不好,早该想到这些的,没有好好规劝她。 可是那一年,蓁姐儿不小心落水了,正巧是冬天,那可怎么了得,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等救醒之后,便整日里病恹恹的,整个人越发不好了,大夫请了十多个,都说蓁姐儿,呜呜呜,都说她活不长了。” 说到这里,金夫人悲从中来,不禁痛哭流涕。 女儿本就病弱,从小就药不离身,俨然就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好了,却又落水差点丢了半条命。 落水?活不长?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想起尚书府中那个湖,那么明显的地势,怎么会失足落下去? 她还未想出所以然来,金夫人又继续开口了。 “就是那次之后,江珉许是听说蓁姐儿活不长了,便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出去偷偷约会的时候,还被府里的人看见了。 那丫头也是个蠢的,这种事情就算是看到,也不能告诉我家蓁姐儿啊,本就重病,都快烧死了。 结果一听那丫头的话,生生吐了口血,直接晕过去了,当时蓁姐儿雪上加霜,真的差点死掉了,呜呜呜。 后来,好不容易把蓁姐儿从鬼门关救回来,她有些糊里糊涂的,许是被烧坏了脑子,醒来后便不怎么记得这事了。 爹便下令让府里人不得乱嚼舌根子,只说江珉是自己离开了,什么相好的,再也没人敢偷偷议论,这事便被封住了。” 上官燕婉与钟灵岫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惶,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么? 陈琇蓁小小年纪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能长到这么大着实不容易,如今又这样,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上官燕婉从陈琇蓁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阴沉沉的,就像是她的心情,路过尚书府湖边的时候,站在那里楞了会神。 吉祥帮她把披风披上,又笼了笼,“公主,天冷,莫要着凉了。” 上官燕婉刚要抬脚离开,却看到一主一仆撑着伞往这里走,看到她的时候似乎吓了一跳,缓了许久,才走上前。 “公主殿下。” 陈琇芳恭敬地走到近前,行了个礼。 上官燕婉却没有看向她,而是扫了一眼她身旁的丫鬟,目光幽幽,瞬间又收回了视线。 “下雨的天儿,芳姐儿这是要去哪儿?” 陈琇芳身形一颤,声音也微微颤抖。 “回公主的话,我、我听说二姐姐不好了,正要过去看看她呢。” 上官燕婉看着她乱颤的睫毛,死死扭在一处的双手,眸光轻闪。 “哦,是吗,那你快去吧。” 主仆二人如临大赦,步履匆匆地走了。 吉祥看着两人走远,才轻声开口,语声坚定,“公主,她在撒谎。”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了然冷笑,“我看出来了,这主仆俩定有什么秘密。” 吉祥又凑近一些,“主子和丫鬟走在一处,哪有主子自己撑伞的道理,我刚刚分明看到那丫鬟手里好似捧了个铜盆,身上一股子熏香的味儿。” 上官燕婉目送着两人仓皇而逃的背影,转身离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放心好了。” 这边陈琇芳刚走过一个拐角,眼看着已经逃离了上官燕婉的视线,整个人好似虚脱一般,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股湿冷钻进衣服里。 水香急忙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去搀扶着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陈琇芳缓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体,脸色煞白,惊魂未定,朝地上看去。 “刚刚公主她们没发现什么吧?” 水香小脸也是惨白一片,急忙摇头。 “没有,没有,刚刚跪下的时候,我早就把东西藏在衣服里了。” 陈琇芳这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责令她赶紧把东西收起来,跺了跺脚。 “本以为这下雨天,府里四下无人,没想到竟碰到虢平公主了,真是晦气。” 水香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好,又贴到她身旁,说话极小声。 “小姐,为何非要现在去烧纸啊?二小姐不还活的好好的,若是让人知道……” 话未说完,已被陈琇芳打断了,疾言厉色。 “闭嘴!乱嚼什么舌根!谁说是给她烧的?!” 水香吓得身形一抖,差点跌坐到雨水里,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言。 陈琇芳走在前头,眸光清寒,带着狠厉,却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好似自言自语。 “我昨晚梦到他了,想是想我了吧,给他……哎,罢了……” 主仆二人再次走进了雨幕中,身形寥落。 906我孙子不见了。(1、2更) 上京,玲珑斋。 风吹雪片似花落,小雨下的疏疏落落,夹杂着几片雪花。 马车一路疾驰,路过玲珑斋的时候,上官燕婉想到新春将至,刚好买些首饰回去。 她并未下马车,只是嘱咐吉祥去办,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闲极无聊,掀开帘子往外看了几眼。 正是这一眼,却恍然看到街边站着一老婆婆,身形佝偻,四处打转,似乎在着急地找人。 她衣服穿得单薄,也未撑伞,看上去极可怜。 上官燕婉眉头一皱,想了一想,起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拿了一把伞。 待走到近前,才发现那老婆婆的衣服竟是干的,心里想着许是刚刚从屋里跑出来的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将雨伞递上,“老婆婆,天凉,你撑这把伞吧。” 正在此时,忽而一道闪电划过,上官燕婉一低头,刚好看见老婆婆抬起的脸,面上毫无血色,从四面八方堆积的皱纹如折起的黄纸,铺满了整张苍老的面孔。 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有拿稳雨伞。 老婆婆并未伸手接过雨伞,只是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乞求。 “我孙子不见了,好心的姑娘,可否帮我找找他。” 孙子不见了?这下雨天的,还有小雪,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着实让人担心。 上官燕婉皱眉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玲珑斋门口,见吉祥还未出来,一咬牙便答应了。 “他刚刚在哪里消失的?可还记得他穿什么衣服?身形大概多高?” 老婆婆似乎有些慌乱,一个问题也没回,只是在四周转圈,拔腿就往巷子里跑。 上官燕婉怔楞一瞬,也跟了上去,还不忘嘱咐,“你撑着伞再继续找吧,小心着凉。” 这么大把年纪了,若是得个头疼脑热的,也挺让人着急的。 可惜,那老婆婆却对她的话听而不闻,一个人朝巷子里疯跑。 上官燕婉一直紧追着她,看着那矫健的小身影,心里又闪过一丝讶异。 这老婆婆看着年纪不小了,怎么可能跑那么快? 而且这雨都淋了半天了,她身上的衣服为何还是干的? 一边追着,一边却在思考这些问题,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上官燕婉突然顿住了脚步,不再继续往里追,那老婆婆也停下了脚步,指着巷子的尽头一角。转头看她,布满皱纹的老脸看起来诡异极了。 “找到了。” 上官燕婉原本打算直接跑回去的,但此时这境地也由不得她了,且她心里也很好奇,老婆婆的孙子到底存不存在。 她现在心里全是疑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耐不住好奇心,抬脚走了过去。 顺着老婆婆的目光看去,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但见拐角的污水里躺着一个被雨水浸透的破烂布娃娃! 这就是她的孙子?你玩我呢!找了半天竟是个布娃娃! 上官燕婉一脸惊诧,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婆婆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又对她诡异一笑,继续指着那个角落。 “我孙子太调皮了,早就告诉过他,下雨天不要乱跑,可他就是不听。” 上官燕婉警惕地盯着她,手中的雨伞攥紧,随时准备化作武器攻击,只眼角余光再次瞥向了巷子口。 目光刚移过去,拐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臂,抓走了破布娃娃! 上官燕婉心跳忽而加快,下意识地往前跑了一步,终于看清了拐角后的人。 不,不是人,是一只小鬼娃,惨白的面,一双没有白色的漆黑眼睛,还在朝她眨呀眨。 上官燕婉寒毛直竖,当即转身看向旁边的老婆婆,可如今哪里还有老婆婆,分明就是个熟悉的面孔! “孟婆大人?!” 上官燕婉惊呼出声,刚刚穿的破破烂烂、佝偻着腰的老婆婆,转身就变成了孟婆,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孟婆三两步上前,脚下却不沾水,悬空而行,一手揪住了小鬼娃的后勃颈,另一只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娃太调皮,竟敢在老婆子眼皮子底下溜走,该打。” 耳边立即传来小孩子特有的哭声,声音尖细,配着阴沉的雨雪天,说不出的瘆人。 上官燕婉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不过是心血来潮,停下车来买个首饰,这都能碰上。 孟婆把小鬼娃拎在手上,又朝她浅浅一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没想到鬼判官看着清冷,内心却是个温柔的人,多谢你帮我找到了这小东西,老婆子一向不爱欠人情,便给你个消息吧,就当是谢礼了。” 上官燕婉本想一口拒绝,似乎没什么关于地府的消息可问的,但是看到孟婆那笃定的眼神,忽而灵台一明,脱口而出。 “孟婆大人可知我也在寻人?” 孟婆又撑起一张带着褶子的脸,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 “鬼判官想找的人,我自然知道,你不妨去一趟地府花楼,那里有你想要的消息。” 上官燕婉微怔,难道花楼的鬼有知道江珉如今在哪儿的? 正想再问个明白,一眨眼,孟婆已不见了踪影。 “公主!公主!你怎么在这儿啊?” 吉祥撑着一把伞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看到她站在长长的巷子尽头,还有些讶异。 上官燕婉又左右看了看,确实看不到任何影子,若不是手上还拿着一把伞,恍惚以为那不过是个梦。 “哦,刚刚觉得马车上闷,便下来走走,没想到就走到这里了。” 吉祥并未多想,急忙上前帮她撑住伞,扶着她往回走。 “首饰我已经挑好了,公主,一会儿看看满不满意,若是不行,我再去换。” 上官燕婉心里装着事,哪有心情关心什么首饰,只想快点再去一趟地府,便胡乱地敷衍了几句。 事不迟疑,陈琇蓁眼看着拖不了几天了,再找不到江珉,估计她就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当晚,上官燕婉去了一趟阴阳衙门,带着巳语和酉霜一起去了地府。 907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3、4更) 自从去过几次地府之后,巳语和酉霜已经跟鬼差成了好朋友,平时没事的时候,两人还会经常过去窜门。 若是遇到上阴阳衙门请求帮忙的人,有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会下去找如花他们帮忙。 相处的已经十分融洽了。 上官燕婉带着两人,很快便到了忘川河边,如花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又换回了原来的脸,看来真是对那丑的天怒人怨的脸情有独钟。 画皮鬼也是个能人,还真的帮他修复好了,此时看着,就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花抚着枯草一般的长发,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大致意思就是,还是现在这张脸好呀,总之就是这好,那好,哪里都好。 上官燕婉懒得理会他,只是看着他身旁的那只鬼,眉头微皱,不是女丑,是一只之前并未见过的鬼差。 如花似乎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当即指了指那只新来的鬼差,开始介绍。 “他是奢比,也是在判官殿当值的鬼差,这几天女丑有事不能来,都是他来替班的。” 女丑有事?她一个无所事事的鬼,能有什么事?难道是…… 上官燕婉想起上次在花楼外的交心谈话,眼里忽而一亮,忍不住开口。 “你可知女丑去干什么了?” 如花摸了摸丑不拉几的脸,还自以为很美地撑了撑,喃喃开口。 “我也不知,她最近神神秘秘的,总是早出晚归,脸上偶尔还带伤,我问她,她又不说。 你也知道的,她那人性子闷得很,从不跟其他人多说话的,就算是我天天跟她在一起,她也很少跟我坦诚相见的。” 上官燕婉想起上次的谈话,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难不成她看着很像知心大姐? 还是说,当时女丑看到鸣琴,受了不小的打击,一时没忍住,便把实情告诉她了? 看如花这样,应该是不知道女丑跟鸣琴的事情了。 上官燕婉看着如花,叹息一声,那眼神宛如看着智障一般。 就你这般没把门的大嘴巴,鬼才会把心事告诉你呢,今天说了,估计明天整个地府都知道了。 巳语已经对地府熟门熟路了,每次碰到如花,便有说不完的话题,两只坐在船上聊得十分火热。 酉霜即便有了一张新脸,依旧不爱说话,只安静地坐在巳语身边,听着两只唠嗑。 如此一看,倒也相得益彰,巳语和如花唠叨个没完,酉霜和奢比势必将沉默是金进行到底。 过了忘川河,再次来到了孟婆殿。 上官燕婉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孟婆,依旧是穿着一身黄袍,精神矍铄。 她刚走到近前,孟婆便笑嘻嘻地看向她,开口问道:“鬼判官,我送你的绮梦珠为何不用?” 上官燕婉寒暄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她如此问,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 “你怎知我没用?” 孟婆敲了敲手里的勺子,笑容有些诡异。 “黄泉一梦,大梦三生,那么多人渴望着,鬼判官倒是跟旁人不同,我果真没看错你。” 上官燕婉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没有开口继续问,她算是看明白了,孟婆若是不想说,你怎么问都没用的。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扭头一看,正是之前那只小鬼娃。 此时他正被一只面无表情的鬼差拎在手里,双腿踢蹬着,双手不停地抓挠着,可怜巴巴。 如花凑上前,小声跟她说道:“那是孟婆大人的手下孟三。” 紧接着孟三的身边又出现一只鬼,跟他穿着同款鬼差的衣服,看了看挣扎的小鬼娃,二话不说,伸手在他的小jj上弹了一下。 “偷偷溜出去,还敢喊屈,真是欠弹。” 那一下可不得了,小鬼娃捂着小jj哭得声嘶力竭,声音尖细,好似雷鸣,在整个地府里传来荡去。 如花又凑过来,补充了一句。 “这位是孟婆大人的另一个手下孟四,两人是孟婆大人的左膀右臂。” 巳语看着可怜巴巴的小鬼娃,小脸皱巴成一团。 “那个鬼差大哥好凶哟,居然欺负小孩子,还弹人家的小jj,要是以后长残了怎么办?” 巳语母性大爆发,已经开始担忧起小鬼娃的后半生了。 上官燕婉看着哭声震天的小鬼娃,嘴角抽了抽,难怪要逃,这他娘的不是虐待鬼童吗? 耳朵快要被小鬼娃的哭声摧残了,不再停留,赶紧带着几只离开了。 地府,花楼。 上官燕婉一路脚步匆匆,终于逃离了魔音灌耳,再抬头,已到了花楼外。 正要抬脚走进去,眼角却忽而瞥到一抹暗影,消失在小楼的拐角。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朝几只摆摆手,“你们先进去等我,我马上就回。” 巳语讶异地看着她,却没有多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跟着如花进去了。 上官燕婉目送着几只进去,这才脚步一转,身形一闪,到了小楼的拐角。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下楼的拐角再往里走,便是花楼的后门处了,显然影子是从那里窜出来的。 一个落寞的鬼影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女丑。 上官燕婉双手抱臂,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了那满是伤疤的脸上。 哎,原本已经丑的天怒人怨了,现在加上新伤,简直不能看,若不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第一次看到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吓得撅过去。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908她为何要躲着我?(5、6更) 上官燕婉又把女丑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目光越发幽深。 “身上也有伤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鸣琴有关?” 女丑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不敢看她,过了许久,就在上官燕婉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开口,声音极小。 “我去了一趟猗天苏门山。” 猗天苏门山?她只在云依斐那一堆泛黄的书卷中看到过,听说是忘川的尽头,太阳和月亮初出升起的地方,女丑去那里做什么? 女丑见她没有开口,偷偷抬头看她一眼。 “听说那里有一种若木,若是喝了若木枝叶熬成的汤汁,便可身强体健,就算是鬼,也能洗精伐髓,不受伤痛折磨。” 上官燕婉闻言,幽幽叹息一声,果然是为了鸣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女丑啊,我上次虽然告诉你,若是喜欢就要大胆去爱,可也没让你冒险去做这种事情啊。 我虽没去过猗天苏门山,但我也知道,能长出那样的神树,定然有神兽守护,想要拿到若木的枝叶,何其困难。 若是稍有不慎,那就不是一身一脸的伤了,而是你的鬼命,魂飞魄散,你懂吗? 你若是魂飞魄散了,以后还怎么见你家公子?最重要的是要保全你自己啊,因为爱一个人,需要有命才行啊。” 女丑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燕婉拿她没办法,毕竟那是她的事情,无论是人是鬼,爱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女丑却忽而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这是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吗? 念头一闪,身后忽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若是鬼的话,走起来是不会有声音的,除非是故意让你听到的。 上官燕婉慢慢地转过身,眼底惊艳一闪而过,眸子眯起。 男鬼穿着青衣,如云的青丝从一侧肩头流泻而下,发梢垂在波光一样的缎子上,白玉锁骨若隐若现,如同蝶翼,随着他的走动微微隆起,振翅欲飞,整个人透出一股斯文孱弱来。 若不是天天对着云依斐那张脸,以及那清冷的气质,估计真被这只鬼给震慑住了。 在地府,像如花那般丑到爆的鬼倒是见了不少,这般惹眼的美少年倒是少见。 看着那一身清冷的孱弱劲儿,上官燕婉福至心灵,难怪女丑一眨眼就跑了,话都不说一句,难道是看到他了? 他就是鸣琴吧。 上次只是在楼里听妖娆说过一次他的名字,倒是没见过本尊,难怪能上三楼表演,若是长得不好,估计要被下面的瓜子壳和杯子砸死了。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男鬼缓缓上前,朝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鸣琴见过鬼判官。” 他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上官燕婉倒是没有丝毫讶异,毕竟能在地府畅通无阻的人类实在是少之又少,刚好阴阳衙门的鬼判官算一个。 她淡淡地扫他一眼,声音清冷,故意出言试探。 “鸣琴公子,刚刚可看到我身边的人了?” 鸣琴站直身体,明明是清冷的面,眼里却带着一丝温柔,答非所问。 “她真傻,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药罐子了,还这般不要命地去为我奔走。” 上官燕婉一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女丑的真实身份!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鸣琴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都被悲伤笼罩着。 “刚活着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以为死了就解脱了,没想到阴差阳错进了这花楼,竟一直留在了地府,也不曾去投胎。 开始确实不知道她的身份,那时候,我并不在三楼,你知道的,三楼风月间都是那种事。 我原本是在二楼,因为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选在了二楼风雅间。 每次我在二楼出场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盯着我,那种一眨不眨,一直盯着的灼热视线,想不注意都很难。 刚开始她坐的很远,藏的很严实,可耐不住时间久,一看就是好几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分明是个陌生人,从未见过,可慢慢地就察觉,她很熟悉,从一些小动作便能察觉。 活着的时候,她跟了我那么久,可以说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的那些小动作,我自然一清二楚,看的多了,我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可心里还存着疑惑,她明明那么年轻,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来地府呢?或许是我弄错了。 再后来,我便托鬼差帮我查了查她的身份,以及她生前的身份,得知她是自杀而亡,那张脸正是因为自杀去了一十八重地狱被烧毁的。 知道了这些事,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呢,她就是我的那个傻丫头。 其实活着的时候,我便想告诉她,有她在身边,我很快乐,若不是她陪着,或许我还要早死几年。 本以为我得不到的幸福,至少她要得到,不能拖累了她,便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连卖身契都还给她了。 想着在自己死后,她能过的幸福,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傻,做出那样的事情。” 难不成是双重暗恋? 上官燕婉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不舍,也许当初他没有跟女丑表明心迹,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能拖累她吧,而不是什么身份不般配。 或许,在他最阴暗的日子里,那个一直不离不弃陪着他的小丫鬟早就住进了他的心里,并在那里生根发芽。 女丑若是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她还未开口,鸣琴又继续说了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 “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我曾几次试图接近她,想跟她说几句话,可每次还未走到近前,她便消失不见了,就像今日这般。 我知道,她在躲着我,我开始思考,她为什么要躲着我,若说是生前,我是少爷,她是丫鬟,她觉得配不上我,还能理解。 可为何我们都死了,都成了鬼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身份贵贱之分,她为何还要躲着我?” 909爱情都是充满磨难的。(7、8更) 鸣琴说起这事,面上有一丝痛苦,声音都变了。 “刚开始我很不能理解,直到有一次被妖娆楼主碰见了,她是女人,或许更懂女人心。 她说女丑之所以躲着我,是因为自卑,她觉得自己貌丑,配不上我。 听完之后,我很想笑,她还真是个一根筋的傻丫头,对于鬼来说,那要分个美丑吗?明明都是一样的。” 上官燕婉从未想到,鸣琴死后倒是通透的很,一个鬼能有这般觉悟,实属难得。 可是看着他这张漂亮的脸,再想想女丑那张脸,若是两人站在一起,确实需要些勇气去接受,也不怪女丑总是逃避,毕竟女人都是敏感的,无论是人还是鬼。 鸣琴面色略有纠结,似乎还未完全理解女丑的心思。 “外貌不过是张皮囊而已,她若是想,完全可以去画皮鬼那里画一张漂亮的脸啊。 我更看重的是心灵,有一颗善良的心,比无数美丽的面庞更吸引人,更何况是一颗只痴爱着我的心。 我思索良久,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让她能早些认识到,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既然她不愿意去改变容貌,那便只能我去变了,如果我也变得很不堪,是不是她就会觉得我们很相配了? 原本是想去画皮鬼那里换张脸,但是想想那不过是张皮而已,不够彻底,思忖良久,我决定从风雅间换到风月间。 活着的时候,人们不都说,跟别人上过床的女人,就不干净了么,其实男人也是一样,只不过世人对女人更苛刻而已。 我想着,若是我把自己彻底毁了,她是不是就会觉得我们很相配了? 她的脸不漂亮,而我的身子不干净,这样的话,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上官燕婉不曾想到两人之间竟是这般,误会也太深了,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非要折腾的遍体鳞伤,这是一种怎样的爱啊,暗黑吗? 我毁了所有,只为跟你在一起。 原本以为是鸣琴长得太好,被妖娆楼主看中,着他去三楼风月间,没的选择,只能那样,没想到竟是他自愿过去的! 鸣琴也是个狠人,从本质上讲,他和女丑其实是一样的人。 女丑为了他,甘愿下十八层地狱,毁去容貌,痴心相随。 而他为了女丑,甘愿遭受万人唾弃,自甘堕落,只为与她一起沉沦。 上官燕婉被两人的爱情观震惊了,真的是无言以对,不知谁对谁错,也不知今后会不会按照他设想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生前不能在一起,最起码死后要相守啊,这般你追我逃,要到什么时候。 鸣琴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她,并未想要得到什么答案,说完之后,朝她微微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上官燕婉站在那里,任冷风吹起衣袍,幽幽叹息一声。 算了,爱情都是充满磨难的,既然他们想要互相折磨着,那便这样吧,你追我赶,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只是,两人在地府这么些年,竟连一句话也未说过,是不是太他娘的扯了! 也就女丑那闷葫芦能忍得住! 要是她,看到云依斐站在那里,却憋着一句话不说,估计会疯吧。 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若真是那样,估计云依斐也不会像鸣琴一样,只会毫不犹豫地强取豪夺吧,毕竟国师大人那么大的醋缸子,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天天在外面浪! 上官燕婉忽而想起云依斐吃醋的小模样,嘴角一勾,眼里闪着光,转身朝楼里走去。 刚进了门,抬头便看到坐在鲜花织就的秋千上的妖娆,依旧是那身红衣,美的不可逼视。 她似乎刚说完什么,下面群情激奋,激动地拍着桌子,喊声震天。 果然,下一刻三楼风月间的帘子便被卷了上去。 上官燕婉目光转了一圈,巳语和如花几只坐在一处,正兴奋地双眼冒星星。 想到上次巳语对三楼风月事的总结,她有些无奈,算了,年纪还小,以后再说吧。 这般扫了一眼,察觉到妖娆退了下去,当即身形一转,追了过去。 “妖娆楼主,请留步。” 妖娆听到她的声音,慢慢转过头来,朝她扬唇一笑,美色勾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鬼判官找我有事。” 上官燕婉走上前,并未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妖娆楼主可认识江珉?” 妖娆葱白的指尖绕着长发,淡淡地弯了嘴角,笑靥如花。 “江珉?没听过,我们楼里有个江淮,正在跟如柳探讨床上功夫呢。” 明明是那般羞涩的事情,她倒是极为坦荡地说了出来,上官燕婉脸色微红,轻咳一声。 “妖娆楼主,江珉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正着急找他,并不是跟你开玩笑。” 妖娆忽而凑近,冰凉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游走,双眸波纹渺渺。 “鬼判官倒是长着一张令人欲罢不能的脸呢,难怪那人对你情有独钟。” 上官燕婉乍然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双目不觉瞠大,定定看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你认识依斐哥哥?” 妖娆却收回了手,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转过身,轻摆手。 “江珉是我们花楼的管事,就在后面的那个院子里,若是找他,便过去吧,至于其他事情,我并无心情。” 上官燕婉怔在那里,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却好似惊雷一般,劈在她的头顶。 妖娆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认识依斐哥哥?听她那口气,似乎对云依斐很熟识! 至于后面那句话,上官燕婉其实早就猜到了,并不是她找不到江珉,而是江珉已经死了。 遇到孟婆之前,她心里只是隐隐有这么个猜测,但是遇到孟婆之后,告诉她来地府找人,她便明白了,江珉死了。 妖娆一晃,已不见了踪影,如今不是跟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她还要去找江珉,救陈琇蓁。 上官燕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后院,那里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门口挂着红绸,好像刚办过喜事一般。 她心头一惊,念头一闪而过,难道江珉在地府还能成亲不成? 910求你劝劝国师大人。(1、2更) 花楼后的一个小院十分幽静,处处张灯结彩的,看起来着实像是有人要成亲。 上官燕婉迈着步子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却久久不见有人回应。 难道他不在? 上官燕婉刚把手放在门上,那门却自己打开了,心中讶异,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越发觉得这里好像真的刚办过喜事,毕竟地府处处都黑乎乎的,突然看到这般鲜亮的红色,还是很惹眼的。 就在她将要踏进内门的时候,忽而面前黑影一闪,顿住了脚步。 上官燕婉抬头看向来人,眉头微皱,目光在那银质面具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你是江珉?” 那人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清神情,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清澈,十分坦荡。 他没有开口,显然是默认了。 上官燕婉朝他身后看了看,晃动的珠帘,里面似乎有动静,刚刚他闪过来的时候,急匆匆的,之前这里一定有什么。 心里这般想着,视线又往里看了看,江珉却突然移动了一下,彻底挡住了她打量的视线。 呵,欲盖弥彰么? 上官燕婉收回视线,想到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陈琇蓁,忽而眉头一皱,抬头,与他对视。 “屋里面有人对不对?是我认识的人对不对?” 江珉的眼神一缩,扭过头,不再看她,还是没有开口。 可他这般态度,显然又默认了。 上官燕婉有些郁结,语气不觉加重。 “你这般把她困在梦里,到底是要做何?想要把她弄死,来地府陪你吗?! 当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也大概听了几种说法,但我总觉得哪一种都不对。 她是爱你的,你也是爱她的,所以你们都不会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对不对? 可如今你把她困在这里,到底是想如何?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江珉双手紧攥,死死地垂在身侧,似乎在挣扎。 上官燕婉着实有些急了,也不打算知道前因后果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让陈琇蓁活下去。 若她死了,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把她困在梦里,却没有告诉她你的身份,对不对? 其实你心里是害怕的吧,怕她知道后,再也不入梦来,你便见不到她了。 你是怎么死的?你若是真的爱她,便不会害她,更不会不告而别,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你若是再这样一言不发,就真的没人能帮她了,她就算死了,你以为你们便能在一起么? 她若是去投胎,你照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上官燕婉费劲口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觉嘴皮子都快说破,江珉硬是一句话没接,也是个刚性子。 她看着倔强的江珉,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摆摆手。 “你既然能把她困在梦里,说明她是心甘情愿的,既然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有必要再操心。 以后不论她是生是死,也不管你是死还是魂飞魄散,我都不会问了,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完最后一句,上官燕婉又看了一眼晃动的珠帘,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不想看尚书府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又何必如此费尽心力。 该做的,她都做了。 上官燕婉出了江珉的小院,又回到花楼,带着巳语和酉霜回去了。 回到人世,随着新年将至,宫里也处处张灯结彩,道道宫门挂上年画,贴上春联,长廊下悬挂各色宫灯。 太极宫的丹陛上下各立一对天灯和万寿灯,灯杆雕刻云龙,顶部有亭,下端插在汉白玉石座中,四周还有四根戗木支撑。 灯亭下有八个云龙挑头,悬挂灯联,每灯悬挂灯联十六幅,每联二十字,皆出自元康帝之手。 许是新年将近,他身体又好了些,便亲自写了春联。 上官燕婉一大早便去看了元康帝和陈皇后,这才朝东胜宫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却见那里跪着一人,不觉讶异,走近一看,竟是景嫔! 与之前的模样相差较大,一副面黄肌肉的憔悴样子,显然,上官泽旻的事情对她打击挺大。 景嫔身后不远处,还跪着上官燕岚,许是劝她劝不走,干脆一起跟着跪了。 上官燕婉好似什么都未看到,径直往里走,路过景嫔身旁时,冷不防被她抱住了小腿。 她低头,看着鬓发散乱的景嫔,眉头紧蹙。 “景嫔,你这是作何?你是父皇的妃子,这般大礼我可承受不住。” 景嫔泪眼模糊地抬头看她,双手死死抱住她的小腿,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虢平,虢平,算我求你了,求你劝劝国师大人,救救旻儿吧。” 上官燕婉使劲挣了一下,却没有摆脱,目光幽冷。 “景嫔,你还真是豁出去了,一个妃子大过年的跪在这里,到底是想触谁的眉头? 九皇弟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你这做母妃的早干嘛去了?但凡你能劝他几句,也不至于变成那嗜杀成性的冷血样子! 他不过是被打了一百大板,你便这般心疼,那你可有想过,那些被他轻易杀死的人? 他们的父母又是何种感受?没有想过吧,因为你觉得那些人太低贱,不值得怜悯,是不是?” 景嫔使劲地摇头,眼泪已经糊了满脸,十分狼狈。 “虢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旻儿只是有些小脾气,从不曾想过他竟然杀人,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肯定不会那般惯着他的。” 上官燕婉闻言一愣,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上官燕岚,渐渐变冷,好似冰锥一般射过去。 景嫔如今求到东胜宫来,想来也是没办法了,太医院救不了上官泽旻,只能来国师这里求保命丹。 上官燕婉想到刚刚看过的元康帝,上官泽旻毕竟是父皇的儿子,大过年的,本应该喜庆,若是真的死了,着实不好,不吉利。 911难道是连环杀婴案?(3、4更)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从袖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拿去吧,不要跪在这里了,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心情又该不好了,万一再气倒了,心疼的还是我们。” 景嫔突然停止了哭泣,眼里爆射出喜悦之光,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抓过小瓷瓶,急匆匆地转身离去,甚至都来不及叫一声不远处的上官燕岚。 上官燕婉目送着景嫔离开,这才慢慢走到上官燕岚面前,见她正要站起,手往她肩膀上一放,又把她压回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的好皇妹,刚刚景嫔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既然景嫔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帮九皇弟处理的那些恶心事?嗯?你说呢?” 上官燕婉跪在地上,身体僵硬如石头,被她质问着,目光闪烁了一下,又低下头。 “皇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上官燕婉忽而把手放在她下巴上,手上用力一掐,强迫她抬起头来。 “你不知道?呵,明明处理的那么干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上官泽旻可是你亲弟弟,你这般对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上官燕岚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瞪着一双眼睛直视着她,微微有红色遍布。 上官燕婉忽而低笑一声,越发靠近她的面孔,声音沁凉。 “上官燕岚啊,你知不知道,你活得就像只老鼠,总喜欢躲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做坏事,总觉得没人看的到。 其实呢?就算你藏的再严实,也总会有暴露的那一天,所以,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这话,我跟你说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次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做什么恶心的事,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说到这里,狠狠地把她往上一提,语声满含警告。 “你可记住了,我的好皇妹?” 上官燕岚面上吃痛,双眉紧皱,却倔强地看着她,往日里的云淡风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终于露出了些许真面目。 “皇姐,有件事我一直不解,你为何独独这般对我?我也是你皇妹啊。” 呵,这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么?因为她总是为上官燕飞出头。 “这有何不解的,怀淑虽然跋扈了些,性子也暴躁了些,但比你善良多了。 有什么事情不会藏着掖着,就算是做坏事,那也是正大光明的,敢作敢当。 而你呢?总以为自己很隐秘,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不会被人发现么?你太天真了!” 话音落,手上用力,将她甩到一边地上。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转身走了进去,又让人把大门一关,眼不见为净,省得破坏了好心情。 她刚走进去,抬头便看到云依斐站在廊下,正眯着眼,笑着看她。 上官燕婉想到刚刚怒涨的情绪,不觉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朝他扑了过去。 “依斐哥哥,你让人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云依斐见她似乳燕般飞扑而来,当即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事情有眉目了。” 上官燕婉一愣,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怔怔看他,“什么事情?” 云依斐就着那个姿势,把她拢进怀里,抱了进去。 察觉到她的小手冰凉,又给她塞了个暖手炉,把人塞进软塌的狐毛毯子里,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递给她一本泛黄的册子。 “这是我爹的札记,除了一些捉鬼的记录,还有其他事情,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就是进展? 上官燕婉看着他,惊疑不定,手却迅速接过那本札记,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忽而坐直身体,眼睛一亮。 “天哪,老国师真的好认真啊,我之前听你说,似乎你爷爷也有记札记的习惯,看来这是国师府的优良传统,不知依斐哥哥可有札记?” 云依斐想到自己的札记内容,耳朵根微红,轻咳一声,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其实之前我简略地翻过一遍,但并未把重点放在怀孕的女子上面,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相关记录。” 上官燕婉却看得极仔细,几乎是一页一页地翻过。 云正林的札记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从仁和一十九年,也就是他继任国师的那一年开始,一直到元康八年,他死的那一年,林林总总地记录了很多事,却只字未提怀孕的女子被厉鬼杀害的事情。 上官燕婉把札记一推,恹恹的,“没有。” 云依斐眉头紧皱,面色微变,走到她身旁,往软塌上一坐,把她搂进怀里。 “还记得之前我曾告诉过你,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元康一十六年,曾亲自去西南平叛么,亲征哈察族那次。 就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在上京曾经发生过几起十分骇人听闻的杀婴案。 都是从怀孕的妇人肚里剖腹取子,手段十分残忍,一个月之内连续十个孕妇被杀,却没有发现犯人的丝毫踪迹。 等我从西南回来的时候,得知这件事,十分震惊,着手调查了一番,却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元康一十六年?杀婴案? 上官燕婉没想到竟会牵扯出这么一件往事,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想起了长公主! “依斐哥哥,你可还记得我姑母的事情?我隐约听过几次,当年我姑母就是因为牵扯到杀婴案,最后才落得那般下场!至今也未从那件事中走出来!那是哪一年来着?” 云依斐目光一冷,凝眸细思片刻。 “是元康一十一年,那年我十三岁,刚入主东胜宫没几年。 长公主被卷入杀婴案,后来事情越闹越大,陛下便下旨,不准继续调查,那事便不了了之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脑海里闪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在皇宫出现过几次的小男孩。 “我记得姑母曾经是有孩子的,后来就是因为杀婴案,孩子也没了。” 云依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杀婴案出现的时间未免过于巧合了,元康一十一年,元康一十六年,接下来就是元康二十一年?! 难怪最近总是接连出现剖腹取子的残忍事件,难道是连环杀婴案?! 912我刚刚做噩梦了。(5、6更) 云依斐想到连环杀婴案,不禁后背微凉。 没错,上一世,元康二十一年,他就是为了调查杀婴案才离开上京的! 之前并未把事情串在一起想,如今仔细一想,还真是细思极恐。 他把这个推断告诉上官燕婉,她也是一脸震惊,几乎失语。 一次杀婴案,便有十个婴儿死于非命,由于手段残忍,不仅婴儿会死,怀着孩子的妇人也会死! 那么每次便有二十个生命惨遭不幸,何其恐怖,让人胆寒! 上官燕婉抓住他的手,神情严肃。 “仔细想想,今年确实已经有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光是我们知道的便有安贵人,百里香灵和愫愫,我们不知道的,会不会还有人惨遭不幸? 眼看着元康二十一年就要过完了,剩下的这几天,为了凑齐十个婴儿,他们会不会还有新的动作?前几日太子妃嫂嫂被厉鬼袭击,该不会被他们锁定为下一个目标了吧?” 这事处处透着诡异,让人越想越惊悚,其中都与蓬莱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都是那个魔头干的? 蓬莱观打着入观求符保平安的旗号,吸引无数人前去许愿还愿,很多人为了能够让孩子平安降生,都会去求圣水,就像愫愫那样的,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他们创造了极好的下手机会? 云依斐见她如此激动,赶忙拉住她,让她镇定下来。 “婉婉,既然咱们已经知道这事了,早晚能查出事情的真相,现在急不得,咱们越心急,便越会着了他们的道。 况且蓬莱观的仙居法力不可估测,身边还有血莲法师、圣莲法师,以及两个夜叉,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他们不是普通的厉鬼,不是随便一张符箓就能解决的,需要从长计议。 首先,咱们要弄清楚,他们为何要对未出生的婴儿下手,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不能自乱阵脚。” 上官燕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便心急如焚。 上一世是她害得那个孩子胎死腹中,如今重来一次,她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皇家的嫡长孙,一定要让他平安降生才行! 上官燕婉只能勉强压抑自己,令自己镇定下来。 “或许,只有姑母知道这事了,等哪天契机成熟了,我会亲自找姑母问一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杀婴案的起始,也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或许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便能顺蔓摸瓜,查出后面的事。” 云依斐将她额前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赞同地点头。 “你说的没错,婉婉,你能这般想,我便放心了,千万不要一个人冲动地跑去蓬莱观。” 两人又在一处说了好些事情,直到夜幕降临。 可惜事与愿违,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头天晚上刚商议好,一切从长计议,第二天太子府便出事了。 上京,太子府。 因为最近的雨雪天气,气温骤降,地上湿滑,郑佩兰因为身怀有孕,处处小心谨慎,不怎么敢出去闲逛,只窝在府里养胎,晚上睡得极早。 这一日,刚洗漱完,爬上床,闭上眼睛没多久,感觉有冰凉的气体涌入,钻入被子里。 她吓得倏然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地抚向小腹,人还未坐起,已惊呼出声。 “鹦鹉!喜鹊!” 可张开嘴才发现,竟发不出声音,外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两个丫鬟什么都没听到。 郑佩兰急得额头冒冷汗,想要挣扎着坐起,身体却使不上力,整个人好似浸透在冷水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急促地喘息着,无助地睁着眼睛,眼泪已滑出了眼眶,顺着眼角往下滴落。 不过是眨眼间,头上忽而垂下漆黑的长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多,就在她的心脏将要跳出喉咙眼的时候,从浓密的黑发后露出一张蓝黑的脸! “啊啊啊啊!” 郑佩兰看着那张诡异的面,呼吸急促,双眼暴突,张开嘴拼命大叫,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那怪物长得十分可怖,头上冒着一簇绿色的火苗,身后还有一双翅膀,正对着她诡异一笑,露出两颗獠牙! 若不是为母则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来早就晕过去好几次了,可这次她却硬生生地忍着,眼泪流个不停,嘴里喃喃,“太子,太子……” 仿佛只要喊着他的名字,便能给她一些力量,这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就在那怪物拨开长发,伸出尖利的爪子,想要抓向她的脸时,耳边一声炸响。 “他娘的地行夜叉!竟敢偷袭!” 紧接着,一个头上长满蛇的怪物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张牙舞爪,看起来比面前的怪物还要吓人。 郑佩兰吓得呼吸一窒,闭上了眼,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吧! 接连看到两个怪物,她已经心力交瘁,恍惚以为不过是一场梦,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东西,没错,这就是个梦,只是这梦着实可怕了些。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屋里传来打斗声,随着身上怪物的离去,整个身体都轻了些,那笼罩着整个人的压抑感也随着撤去。 她就像是从水里挣扎着露出头的浮水者,拼命地大口呼吸,意识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叫出声,不管是不是梦,她都不想一个人待着。 “太子!太子!” 913可止小儿啼哭的凶煞夜叉!(7、8更) 许是郑佩兰的叫声起了作用,没多久,耳边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把她抱进怀里,又用被子将她盖住。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漆黑一片,被子阻隔了一切。 可是鼻尖传来熟悉的龙涎香,她的整颗心才安定下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太子的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太子,我刚刚做噩梦了。” 上官泽沐看着屋里正斗的热火朝天的鬼怪,眉头皱的死紧,若不是以前上官燕婉跟他说过,恐怕也要被眼前的场景吓死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是未来的皇帝,一国之君,不能被几只厉鬼吓到。 上官泽沐听到郑佩兰呜咽的声音,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轻声细语地安慰。 “兰儿乖,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来陪你就寝的,否则你便不会做噩梦了。 都说梦是反的,或许梦里很恐怖,反而是好事,这是胎梦,兰儿莫要胡思乱想。” 一边胡编乱造,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告诉太子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感受到的一切也是真的! 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了,差点动了胎气,若是再被吓一次,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郑佩兰刚刚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与害怕中,此时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过度的刺激,稍一缓和,身体便传来抗议,直接睡了过去。 上官泽沐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他把人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起。 如今这屋子的符怕是都被破坏了,再不能待下去,上官泽沐抱着郑佩兰走了出去。 鹦鹉和喜鹊正紧张地站在门外,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手里那捏着几张黄符。 上官泽沐把人安置在偏殿的床上,又仔细地帮她掖好被角,这才放下床帐,转头看向两个丫鬟。 “把我刚刚给你们的黄符贴在床的四周,帐子上面也要贴上,你们两个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公主未到之前,切记一步不能离开!” 鹦鹉和喜鹊一脸惊惶,紧张地点点头,目送着他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这才手忙脚乱地开始贴黄符。 她们看不到那些厉鬼,但也知道府上不平静,四处阴风阵阵,定是有什么邪祟来了。 上官泽沐把郑佩兰安顿好,才步履匆忙地走了出来,朝之前的大殿行去。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觉后怕,幸好虢平在太子府留了两个鬼将守着,否则今晚太子妃凶多吉少。 自从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厉鬼的存在,他便翻阅了所有的相关典籍,大致了解了一些。 因为他明白,总有一天,那些厉鬼会找上门的,他是未来的君王,身上有九龙之气,怎能惧怕那些邪祟之物! 思及此,脚步更快了些,回到书房,从墙上取下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 这是上官燕婉给他的,说是国师大人亲手所制,可降服厉鬼,一早便给他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手腕一翻,长剑在手,薄唇轻抿,厉鬼是么?今夜本太子便来会会你们! 上官泽沐跨出书房的门,负责守卫太子的十二地支整齐地跪在门口。 “太子。” “将黄符贴在你们的剑上,一会儿遇到什么斩杀什么,切勿留情!不过是些邪祟之物,也敢来太子府闹事,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太子!” 十二地支手脚麻利地贴好黄符,身形一闪,消散在夜空中,朝太子府的各个角落奔袭而去。 上官泽沐刚走回主屋,便看到上官燕婉留下来的两只鬼将正跟两个凶神恶煞的厉鬼斗在一处。 双翼飞蛇一手拿着催命拦云幡,一手叉腰,看向对面的地行夜叉。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太子府捣乱,是不是嫌做鬼做的太寂寞,想要魂飞魄散?!” 地行夜叉看着他耀武扬威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地行夜叉,可止小儿啼哭的夜叉,竟然被一只不知名的小鬼叫板! “何方宵小,也敢在夜叉大爷面前装蒜!真是大言不惭!” 双翼飞蛇眼神古怪,一手摸着下巴,露出深思的模样。 “地形夜叉小老弟,你莫不是没长脑子?或者记性不好?之前我们可是见过几次面的! 虽说当时跟你交手的不是我,但也不至于眼瞎到看不见吧?” 说到这里,骚气地抚了抚满是小蛇蛇的头发。 “毕竟像我这般长得既有特色的鬼可不多见,我属于那种见一面就忘不掉的类型。” 地行夜叉踉跄了一下,差点被他的不要脸气炸,他娘的,这年头真是什么奇葩鬼都有!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呵,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小鬼而已,世间有几人认识你? 我可是地行夜叉,可止小儿啼哭的凶煞夜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 双翼飞蛇一听,满头的小蛇蛇飞舞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能不能要点脸,自己长那么丑,心里都没点数么?大半夜出来,不吓死人才怪! 可止小儿啼哭?你以为是你很厉害吗?明明是被你丑哭的!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两只厉鬼互看不顺眼,也不想再跟对方打嘴炮,一言不合就开打! “你找死!” “你才找死!” 上官泽沐十分不幸地听到了两只鬼的对话,额头青筋直跳,没想到厉鬼竟是这样的。 在他的印象里,还以为厉鬼都是鬼狠话不多,只知道打架互殴,懒得吵架的! 心里有些后悔,刚刚不该进来那么早的,竟然看到两只鬼吵架,也是没谁了。 可这边两只刚结束了议论不友好的谈话,那边两只鬼也开始了,哈哈声如魔音灌耳,想忽略都很难。 金灭地手拿忘川烈焰叉,时不时地找准时机就要戳两下,把对面的飞行夜叉弄的十分狼狈。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之前不是很嚣张么,仗着长了一双翅膀就拽上天,现在没了翅膀,你倒是飞啊!哈哈哈!” 914要拿他的儿子炼药?(1、2更) 上次上官燕婉去地宫救叶书生,把飞行夜叉的双翼给折了,害得她足足半个月都没用过翅膀。 再加上画皮鬼丧心病狂的举动,居然把她的整个头皮都给切走了!那叫一个疼得撕心裂肺啊! 疼还是小事,她可是个母夜叉,如今没了头发,丑的天怒人怨,还怎么出来混! 飞行夜叉不禁流下悔恨的眼泪,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把画皮鬼碎尸万段! 至于上官燕婉以及她的手下,也不能放过,实在是欺鬼太甚,就算他们是反派,那也是有尊严的! 空行夜叉本就是个鬼狠话不多的角色,一直秉持着沉默是金的高逼格,就算心里气得牙痒痒,也没在脸上显现出来。 看着面前好似老鼠一般上蹿下跳的金灭地,二话不说,举起双叉就叉了过来。 “哈哈哈,母夜叉,你真是名副其实啊,这副鬼不鬼的模样还真是十足十的夜叉,丑爆了!” 跟着上官燕婉的几个鬼将,共同的特点就是废话特别多,总喜欢打嘴炮,能把对手气得原地爆炸。 上官泽沐看着这惊奇的一幕,终于深刻的理解了上官燕婉的无奈,难怪之前问她的手下怎么样时,她总是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觉得丢人啊。 也是,有几个这样的手下,天天都要被烦死了,像他的十二地支多好,从来不废话,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上官泽沐正想着要去帮哪一个,忽而面前黑雾涌动,一个鬼影绰绰,朝着他奔袭而来。 他心头一紧,赶紧拿起长剑来挡,身形暴退数步。 “谁?出来!既然来了,便不要装神弄鬼!” 黑雾慢慢聚集到一处,隐约成一个黑影,却看不清样貌,声音冰寒刺骨。 “你就是太子?上官铎的儿子?倒是有几分胆识,比你父皇强多了。” 上官泽沐一听这话,心头急跳,听这说话口吻,怎么像是跟上官家很熟的样子?而且还直呼父皇的名讳,若不是辈分极高,身份贵重,不会这般说话的,来人到底是谁? 不过是转瞬间,脑子里已掠过无数个念头,辈分在父皇之上,虽皇家如此轻蔑,难道是…… 上官泽沐眼眸一眯,警惕地盯着他,“你是鬼将军?” 那团黑影却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虚影抖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在夜空中。 “看来你这太子脑子不怎么好,比你皇妹要差多了,她可是个机灵鬼。” 上官泽沐身形一僵,眸光越发幽暗,眉头紧蹙,从那短短的话中得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面前这人定然认识虢平,还很有可能接触过多次。 二是,他刚刚猜错了,否则也不会被如此冷嘲热讽。 既然不是鬼将军,那会是谁呢?怎么从未听虢平说起过? 一时间,上官泽沐心念直转,手中长剑紧握,“你到底是谁?” 满前的黑影又晃动了一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儿子保不住的,因为我要把他拿来炼药。” 上官泽沐双手一颤,险些没拿稳长剑,满目惊悚地看着他。 要拿他的儿子炼药? 很快,惊悚转为愤怒。 “你休想伤害太子妃!更不要想伤害我儿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都不怕你!” 黑影晃动的越发厉害了,好似在笑,满含嘲讽。 “就凭你?不过是仗着生在皇家,身上带了些真龙之气,真以为能阻挡的了我? 但凡我想杀的人,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休想逃!更何况你个羽翼未丰的小太子!” 话音落,忽而从黑雾中伸出一只阴森的骷髅手,朝他的脖子掐去。 上官泽沐身形暴退,长剑举起,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只骷髅手砍去! 骷髅手好似长了眼睛,对他紧追不舍,楸准时机便会往他身上袭击,好好的袍子已经被抓出了好几道口子,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皮肉,带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上官泽沐毕竟是第一次跟这种怪物打斗,那诡异的手法,实在令他招架不住,且他的法器不过是一般的驱鬼法器,很快便露出破绽,有些力不从心。 可为了保护妻儿,他一直咬牙坚持,在心里告诉自己,未来的帝王,怎可被一只厉鬼打败! 身形巧妙的躲过一爪,却不知身后忽而又是一阵黑雾涌动,前后夹击,背后被狠狠地抓了一下! 上官泽沐身后传来火辣辣的疼,钻心透骨,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上官燕婉带着魑离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吓得肝胆俱颤! 身形一闪,当即上前接住了上官泽沐,把他搂在怀里,“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上官泽沐虚弱地躺在她怀里,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原本想要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事,可一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来。 915年纪不大,倒是会说大话。(3、4更) 上官燕婉心神俱震,伸手在他身前飞点,护住了心脉,又给他塞了一粒药丸。 “太子哥哥你不要说话!” 上官泽沐艰难地摇摇头,伴随着涌出的鲜血,说出几个字,“孩、孩子……” 上官燕婉眼泪在打转,却生生忍住,没有落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太子哥哥放心,嫂嫂不会有事的,孩子更不会有事!我跟你保证!” 上官泽沐终于放下心来,紧绷的神经放松,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上官燕婉脑子里轰的一声,面色煞白,但是听到他浅浅的呼吸,才稍稍放下心来。 魍生手拿收割镰,挥舞如风,在太子府转了一圈,已把十二地支处理剩下的小鬼处理个干净。 十二地支这才抽出空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 上官燕婉却没空责怪他们,只把上官泽沐交给他们。 “把太子送进去,你们负责保护,万不可再出任何纰漏,至于这里,就交给我吧。” 十二地支点头应是,带着上官泽沐抽身离去。 上官燕婉看着与魑离和魅舞斗在一处黑影,眼神一冷,欺身而上。 “魑离,魅舞,你们去帮双翼飞蛇和金灭地把两个夜叉解决了!他就交给我吧!” 话音落,手中阴阳玄冥剑红光大盛,朝着黑影砍去! 一时间,黑雾弥漫整个太子府,遮天蔽日,伴随着阴风阵阵。 晃动的黑影被一分为二,很快又凝聚到一起,阴森的骷髅手跃动着尖细的指尖。 “小东西,你来得倒是快。” 上官燕婉面色冷寒,丝毫没有跟他寒暄的心思。 “魔头!果然是你!你休想动我嫂嫂一根汗毛!更别妄想杀她肚里的孩子!趁早死了那条心!” 黑雾越发浓郁,堆积在一处,慢慢拼凑出一张妖异的面,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正是蓬莱观的仙君。 “小东西,年纪不大,倒是会说大话,你皇爷爷在本君面前也不敢如此嚣张!” 皇爷爷?怎么可能!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年轻的妖异面孔,心头微震,这人定是在说大话,吓唬她呢,真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了!真是狂妄至极! 原本打算暂时不动蓬莱观的,毕竟还未摸清底细,可如今人家都自动找上门了,还如此挑衅,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上官燕婉也懒得跟他废话,二话不说,长剑破空,再次朝他袭去。 切菜一般,连连闪动,刚把黑影砍做几团,飘飘荡荡,竟在她背后突然凝结成型。 一只冰凉的骷髅手从颈后伸出,扣住了她的喉咙,冰冷的寒气顺着衣领钻进去,一线冰凉刺骨。 上官燕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不打算坐以待毙,趁着他以为制住自己的时候,掌心偷偷凝结幽蓝的火苗。 黑影裹住她,冰凉的指尖在她面上划来划去。 “小东西,你还真是好狠的心,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果真比旁人有趣的多。 本君之所以一直留着你的命,就是怕人生过于无味,有你这般存在,倒是给本君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些乐趣。 可每次看着你这般鲜活又漂亮的小脸,总是忍不住想要毁掉呢。 好想把这张面皮撕下,想把汩汩流动的血喝尽,甚至把肉都生生咬碎,味道定然美极了。” 上官燕婉被他的描述吓得眼神一缩,却不愿露出胆怯,努力镇定心神。 趁着他分神的间隙,忽而将掌心朝那黑影拍去,湛蓝的幽冥烈火焚烧起来,伴随着“滋滋”声。 仙君的声音戛然而止,黑影剧烈的燃烧起来。 上官燕婉摆脱他的束缚,身形疾退,好整以暇地看着烈焰燃烧。 “哈哈哈,小东西倒是狡猾的很,这次便玩到这里吧,下次继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在分开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一张惨白的面,上面的布满了皱纹,像是叠起的豆皮,心神恍惚了一瞬。 可再仔细看时,又是那张妖冶而诡异的脸,带着别有趣味的笑。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黑影已经燃烧殆尽,两个夜叉也逃了,太子府再次恢复了宁静。 魑离三人窜到她身边,看着她手臂上被划开的口子,满含担忧。 “公主,你的手臂没事吧?” 上官燕婉之前一直专心对付魔头,都未注意到什么时候被骷髅手抓了一下,此时才感觉隐隐作痛。 “我没事,不过是道抓痕而已,不要把这事告诉国师。” 她好似看出了几人为难的神色,先发制人,云依斐若是知道了,肯定又会担忧。 眼看着新年将至,他身为国师,四处作法祈福,已经够忙够累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又加了一句,“今晚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国师。” 魑离嘴角动了动,最后只垂头应了一声,“是,公主。” 上官燕婉抱着手臂,朝太子妃所在的偏殿而去,待确认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后,又把太子府周围重新布上一重结界,才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双翼飞蛇和金灭地依旧守在那里,随时跟她汇报这里的情况。 916死人啦!死人啦!(5、6更) 上京,尚书府。 漆黑的夜空,一弯新月如钩挂在林梢,月色发寒,有种恶毒的冷薄。 忽而一个人影穿着单薄的衣衫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边朝前疾步走,一边左右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又似乎有人在背后追一般。 杂沓的脚步,凌乱的步伐,一直跑到了湖边,才停了下来。 陈琇芳站在湖边,双手抱着手臂,冷风从领口窜进去,一线冰凉,不觉打了冷颤。 正是这一下冷凉贴在身上,她好似突然清醒一般,倏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湖水。 在月色的照耀下,有种漆黑的冷寒,像是嵌在府里的一只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陈琇芳惊恐地看着湖面,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脑袋不停地摇晃,似在自言自语。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喃喃说了一句,便要往后退,可脚下却好似扎了根,怎么也动不了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感到一阵惶恐,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眼睛不经意看向湖面,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挣扎,耳边似乎还有那人痛苦又绝望的叫声。 “救命,救命啊……” 陈琇芳吓得眼珠一凸,恐惧窜上心头,不停地摇着头。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她明明被救出来了,怎么会在湖里挣扎!” 湖水泛着漆黑的冷光,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微波,那人仍在水中挣扎着,依稀可以听到水花声。 可慢慢的,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那人的身体也慢慢地浸到水中,最后只剩下两只胳膊,徒劳地划着水。 陈琇芳看着那伸出湖面的纤瘦手臂,吓得花容失色,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那双手臂完全沉到湖里,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前,想要站在湖边看清楚。 湖面正剩下水花在打转,她伸手拍着胸口,劫后余生一般。 “幻觉,刚刚不过是幻觉而已,不是真的……” 正要转身往回跑,平静的湖面再次泛起波澜,先是一朵小小的波纹圈,慢慢地露出几根惨白的指尖,然后是两只惨白的手,接着是手臂! 陈琇芳冷不防看到这个,整个人跌在地上,震碎一脸眼泪,双腿踢蹬着,一边尖叫,一边艰难地往后挪动。 “啊啊啊!不要啊!” 刚刚消失在湖面的人,又慢慢地浮了出来,先是泛白浮肿的手,接着是纤瘦的手臂,然后是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陈琇芳看到那张惨白的湿淋淋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尖叫出声。 “啊啊啊,有鬼啊!” 许是求生的欲望,身体又有了些力气,她拼命地扑腾着,往后退。 “不要找我,又不是我推的你!呜呜呜,不是我……” 话音未落,那颗人头已完全浮出水面,漆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瘦弱的手臂忽而朝她伸过来,不过是瞬间,已经窜了几丈长,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 一股窒息袭上来,猛烈又强劲,陈琇芳未来得及大叫,已经被掐的喘不过气了。 那只手冰凉透骨,掐在脖子上,就像是被冰冻上一样,整个身体都冰凉一片。 她徒劳地张了张嘴,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湖面飞去,被那只冰凉的手按进了水里! 漆黑与冰冷瞬间侵袭,从四面八方涌入四肢百骸,意识所剩无几,直至彻底失去一切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死人啦!死人啦!” 惊叫声迅速传遍整个尚书府,已经睡下的人重新披衣而起,朝着湖面飞奔而去。 唯有一个小院寂静如初,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金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帕子,不时地擦一擦眼角。 “蓁姐儿,蓁姐儿,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呜呜呜,娘亲很害怕,你快醒来好吗,呜呜呜……” 陈少铭忽而推门进来,本想说什么的,再看到她那张憔悴惨白的脸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娘亲,姐姐醒了吗?” 金夫人抬头看他一眼,悲伤地摇摇头。 陈少铭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床上的人,到了嘴边的话更开不了口,只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金夫人心里只记挂着陈琇蓁,根本没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用帕子小心地帮陈琇蓁擦着额头,声音轻若羽毛。 “蓁姐儿,我的蓁姐儿,赶紧醒来吧。” 那声音好似穿透了时光,穿过了记忆,传到了梦里。 陈琇蓁正坐在桌前发呆,忽而好似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转头四顾,却什么也未发现。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整齐的碗筷,还有几个小菜,显然,她正在等人回来一起用饭。 双手托住下巴,幽幽叹息一声,“为何今天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琇蓁蹭地一下站起身,朝门口飞奔而去,还未走到近前,正好与男人迎面相撞。 她惊呼一声,想好腰被楼主了,及时按住了她,没有跌下去。 只不过,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似乎更凉了,好似冰柱子一般。 陈琇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才看清男人的穿着,不禁大惊失色。 “你去哪儿了?为何一身是水?” 男人却浑不在意,衣袖一扫,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并把她按坐在大腿上,搂着她一起用饭。 他一直没有开口,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低头认真的吃着饭,时不时地投喂怀里的人一下。 陈琇蓁小脸通红,虽然他身上冰的冻人,可她却感觉到一阵热烫传遍全身,整个人都要蒸发成烟,声音小小的。 “相公,你放我下来,这样、这样成何……”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筷子菜,堵住了。 男人还是那般寡言少语,只吐了两个字,“吃饭。” 陈琇蓁扭动了两下,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不再挣扎了。 待两人用完饭,男人却依旧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揽住她的腰,难得又开了口。 “以后你再也不要来了。” 917走吧,再也不要来了。(1、2更) “以后你再也不要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好似惊雷,劈在陈琇蓁的头顶,整个人如坠冰窟,连骨头都是凉的。 她睁大眸子,想要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一看他是不是认真的,可腰上的手臂却好似铁钳一般,让她分毫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直到眼里泪水泛滥,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小小的,带着小心的试探。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我们不是都成亲了吗?” 男人双手抱紧她,似乎想要把她嵌进骨肉里一般,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回去吧,你的爹爹和娘亲都在等着你。” 陈琇蓁闻言,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好似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落下来。 “不,我不想离开你,爹爹,爹爹他根本不爱我,他只偏爱郑姨娘以及她伸的那两个女儿,就算我真的死了,他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的。” 男人身形一僵,片刻后又把她抱紧,额头抵在她身后,一阵暖热顺着她的衣衫浸透在肌肤上,烫到了她的心。 “乖,你能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你爹爹不爱你,还有其他人在等着你醒来。 你的娘亲和你弟弟,他们都很担心你,而且,就算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我可能也不会再陪着你了。 今天,我做了一件错事,会受到惩罚的,我也许不能在这儿待太久,就要去……”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下巴崩成一条线,似乎也在挣扎。 陈琇蓁脑袋忽而一片空白,心脏畏惧地缩紧,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这是怎么了?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问清楚,可是男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忽而抱着她站起身,将她转过身,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冰凉却温柔。 “走吧,再也不要来了。” 话音落,手一推。 陈琇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忽而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耳边是浅浅的细碎的哭声。 她只觉整颗脑袋都懵懵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直到一声尖叫将她的神智唤回。 “夫人,小姐醒了!” 是雪嫣的声音,虽然许久未听到了,但跟了她那么些年,早已熟悉到骨子里,一下便听出来了。 金夫人正捏着帕子哭得哽哽咽咽,地上还跪着个丫鬟,刚刚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听到雪嫣的声音,身形一怔,继而慢慢地转身看向床上的人,与陈琇蓁对视的刹那,眼泪好似喷涌而出的热泉,涌了出来。 “蓁姐儿!” 金夫人喊了一声,手足无措地抱住了她,面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蓁姐儿,你终于醒了,呜呜呜,真是要吓死娘亲了,你若是这样走了,让我如何活下去。” 陈琇蓁感觉到她身上温热的体温,才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醒来了,明明刚刚还是一个冰冷的怀抱,突然就变成了暖热的怀抱,可她的心却冰凉一片,眼泪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会这样? 红烛妖娆,罗帐摇曳,一切恍若一场大梦。 梦醒了,她也该清醒了,不是吗? “娘亲。” 雪嫣看着两人相拥而泣,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陈琇蓁眼角余光看到跪在地上的丫鬟,轻轻拍了拍金夫人的后背。 “娘亲,她为何跪在那里?” 金夫人直到此时,还感觉身在梦中,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又一睡不起。 “啊,她啊,说是芳姐儿死了,刚过来通知我一声,让我去一趟呢。” 陈琇芳死了? 陈琇蓁双眸瞠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怎么会?三妹妹她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 金夫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说是失足落水淹死了。” 陈琇蓁眼前一黑,眉头紧皱,脑子里闪过什么念头,正要思考,却疼的厉害。 金夫人见她如此,吓得手忙脚乱,又把她放在床上。 “蓁姐儿,你病得那么重,好不容易醒来,定是乏了吧?赶紧休息,不要管其他的事了。” 陈琇蓁困难地动了动眼皮,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睡了过去。 金夫人看着她安然的睡颜,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雪嫣,好好看着小姐,我去前面看看。” 话音落,带着那个小丫鬟走了出去,屋里寂静一片,唯余香烟袅袅。 尚书府,花厅。 陈琇蓁的小院一片安静,府里其他地方却都闹哄哄的,脚步声杂沓,哭声与喊声交织,注定是个不眠的喧闹夜晚。 上官燕婉原本已经睡下了,魑离却受到尚书府来的消息,说是陈琇芳死了。 她哪里还睡得着,当即穿上衣服,跟着魑离飞檐走壁,大半夜的来了一趟尚书府。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花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花厅正中摆着一具尸体,上面蒙了一层白布。 郑姨娘正跪在边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琇泞跪在她身旁,时不时地帮她顺一下气。 “呜呜呜,我的芳姐儿,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呜呜呜……” 陈昭桐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面上十分憔悴。 金夫人安静地坐在他旁边,面上没什么表情。 钟灵岫如今是尚书府的管事人,陈琇芳溺死湖中的消息一出,第一个便去通知了她。 因为天色已晚,陈尚书和老夫人早就睡下了,她便让人把消息暂时压住了,明天一早再告诉他们。 钟灵岫安排好一切,才带着两个丫鬟往二房赶来,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看到上官燕婉走进来,当即站起身,迎了上来。 “虢平,你来了。” 上官燕婉朝她点头,走上前,将白布一掀,看了几眼。 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溺水死亡。 不知为何,她看到陈琇芳完好的一张脸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次又是蓬莱观的那群在作妖。 她环顾一周,把众人的神情收在眼里,最后把视线落在一旁瑟瑟颤抖的丫鬟身上。 918是给谁烧纸呢?(3、4更) 上官燕婉看着那丫鬟,眸子眯起,她就是那天下雨跟在陈琇芳身旁偷偷拿着铜盆的丫鬟。 “为何你主子大半夜的会跑到湖边?你们这些做丫鬟的没有守在外间吗?她跑出来,你们都没发现!死的不成!” 水香接收到她的视线,吓得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公、公、公主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呜呜呜,奴婢一直守在外间,真不知小姐是怎么跑出去的,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问水榭,她跟我一起守在外间的,眼睛都没怎么合,一直守着呢。” 另一个丫鬟抖若筛糠,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公主,水香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上官燕婉还未开口,郑姨娘却好似被激怒的老虎,忽而窜起来,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的头往地上撞。 “贱婢!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没用的贱婢!” 郑姨娘双目赤红,脸色扭曲,抓住水榭的头发,发疯一般不停地撞,很快鲜红的血便染红了地板。 钟灵岫眉头狠狠一皱,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郑姨娘,差不多行了,那丫鬟要没气了。” 两个嬷嬷上前,将郑姨娘一左一右拽住。 水榭额头满是鲜血,顺着小脸往下滴,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水香看着身旁一头一脸血的小姐妹,吓得身体抖若筛糠,嘴唇死咬。 上官燕婉嫌恶地瞥了郑姨娘一眼,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看向水香。 “那日我来尚书府,看到你陪着香姐儿冒雨去湖边,是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花厅里的众人全部把视线投在水香身上,原本以为陈琇芳不过是失足落水而死,现在却忽而察觉到,似乎还另有隐情。 水香被灼热的视线盯着,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刀插在身上,呼吸都不顺畅了。 “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那天的事。 上官燕婉眸光一冷,冰锥一般扎向她,冷喝一声。 “说!你小姐现在都溺死在湖里了,你还想隐瞒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被丢进湖里去!” 水香吓得双腿一颤,瘫软成泥,再不敢隐瞒,赶紧交代了。 “那、那天是陪着小姐去湖边烧纸的。” 烧纸?又没死人,烧什么纸! 金夫人原本蔫头耷脑,没什么精神,不过是碍于身份坐在那里,心里一直惦记着刚醒来的陈琇蓁呢。 一听这两个字,脑子里闪过什么,忽而坐直了身体,随手抄起旁边的茶盏朝她面前狠狠一摔。 “说清楚!芳姐儿是给谁烧纸呢?!” 正挣扎的起劲的郑姨娘突然静了下来,眼神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死尸。 就连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陈昭桐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脸色微变,冷喝一声。 “还不赶紧一五一十交代了!” 水香被众人的视线凌迟着,脑袋贴在地面上,也不敢抬起来。 “是、是、是给江公子烧的。” 金夫人闻言,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又坐了回去。 上官燕婉看着水香,眼神幽深,江公子?难不成是江珉? 府里所有人都不知道江珉去了何处,还以为他只是离开了,为何独独陈琇芳知道江珉死了? 心里有这个念头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陈昭桐楞过之后,眉头皱起,“你说的江公子,可是蓁姐儿的教书先生江珉?” 水香头扣在地上,恨不能把整个人都陷进地板里。 “没错,就是那个江公子。” 钟灵岫抬头看着夫妻俩,见两人也是一脸懵,便知这事有端倪。 金夫人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双手紧攥,怒气冲天。 “江珉那个白眼狼,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死了?香姐儿又是如何知道他已经死了的?” 金夫人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病恹恹的,平时说话也是和声细语,还很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许是关系到陈琇蓁,她虽病弱,却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多少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头。 她仔细地盯着水香的头顶,忽而眼眸一眯,冷声道:“我想起来了,当初来跟蓁姐儿告密的人,是不是你?!” 事情急转直下,众人仍是一脸懵,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上官燕婉与钟灵岫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也看到了讶异。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告密? 金夫人气得火冒三丈,脸色通红,站在她身后的陈少铭急忙帮她顺着气。 “娘亲,慢慢说,不急,不要气坏了身体。” 金夫人长舒一口气,指着地上的水香,有些咬牙切齿。 “当初蓁姐儿和江珉互生情愫,我知道这事之后,并未十分气愤。 蓁姐儿自小身体不好,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是江珉陪着她,我知道她的心思,也未拆穿。 江珉虽说家道中落,配不上蓁姐儿,但人品不错,若是真心喜欢蓁姐儿,我自不会棒打鸳鸯。 可我还未来得及为两人做主,蓁姐儿便落水了,之后大病一场,眼看着都要救不活了。 就在蓁姐儿重病刚醒的时候,芳姐儿带着这丫头来找她,说什么去街上的时候,看到江珉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还说什么江珉是觉得蓁姐儿活不长了,不愿意跟她在一起,才重新找了个新欢,主仆俩还好心地劝蓁姐儿赶紧死了心。 那时蓁姐儿本就重病在床,听完之后,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后来有人把这事告到我这里了,我自是火冒三丈,找人把江珉揍了一顿,撵出府去了。” 上官燕婉听完她的话,眼神扫向水香,又看了一眼陈琇芳的尸体,眼底冷光一闪。 呵,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陈琇蓁和江珉之间有误会。 钟灵岫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却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郑姨娘早摊在地上,身体颤的不成样子,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陈昭桐转头看了金夫人一眼,又看了看眼神畏缩的郑姨娘一眼,才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说越糊涂了?” 919贱婢!还不从实招来!(5、6更) 金夫人一向温柔的脸变得有些阴沉,忽而勾起一丝冷笑。 “你倒是问问她们做了什么好事!都是你娶的好妾室!” 对于陈昭桐偏爱侍妾这事,她从未在意过,她心里装着的不过是一儿一女。 若有人敢伤害她的孩子,就算是只小绵羊,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一想到当初陈琇蓁落水,吐血,差点一命呜呼,就气得心口疼。 她恍惚想起,当时她找到江珉,让人对他拳打脚踢,还气氛地大骂他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 江珉明明有武功,却硬是没还一下手,只跪的笔挺,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让我见见蓁蓁。 那挺直的身板好似石头筑的,任几个家仆如何踢打,就是不动分毫。 如今想来,那样的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又怎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是去找其他女人! 是她当时气昏了头,被人当枪使了,白白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让女儿痛苦了那么些年! 金夫人想明白前因后果,只觉心口痛得无法呼吸,颤抖着手指向水香。 “贱婢!还不赶紧从实招来!那事是不是芳姐儿一手策划的?” 水香紧紧抿住唇瓣,嗓音有一丝轻颤。 “不是我,是小姐,是小姐让我教我那么说的,让我告诉二小姐在街上看到江公子跟其他女人幽会。 小姐喜欢江公子,但江公子喜欢的却是二小姐,所以才想着把他们拆散,让二小姐死心。” 上官燕婉心思直转,目光直射向她,“是你们把蓁姐儿推进湖里的?!”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若真是要拆散两人,必须让两人见不到面,这样误会才会解不开。 在加上陈琇蓁病得奄奄一息,听到这事后,无异于晴天霹雳,能撑住才怪了。 所谓的时机,都是她们一手创造的,好恶毒的心思! 水香伏在地上,把脑袋压在地板上,“是、是小姐让我推的。”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晴天霹雳,砸向众人的头顶。 金夫人气得浑身火气乱窜,刚站起身要上前,却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晕过去了。 她身体本就弱,加上心里的内疚作祟,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陈少铭眼疾手快,把她抱住了,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找大夫去了。 陈昭桐虽说是个软骨头,平时宠妾灭妻的糊涂事没少干,但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是那么乖巧的女儿,怎会有那么丑陋的一颗心?恶毒到令人发指! 他看着郑姨娘,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郑姨娘原本大半夜的闹这么大,是想找出害死陈琇芳的凶手,没想到事情来了个大逆转。 原来一直在偷偷害人的就是陈琇芳!如今她突然落水,该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念头一闪而过,她吓得彻底瘫软在地,嘴唇泛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琇泞也吓得畏畏缩缩,双腿一蹬,离陈琇芳的尸体远了些。 上官燕婉垂眸不语,想到在地府看到的江珉,又看了一眼陈琇芳的死尸,眼里暗光一闪,也不再停留,当即站起身来。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蓁姐儿也醒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刚走到门口,忽而又转身看向陈昭桐,眸光冷冽。 “二舅父,你可要好好处理这事,要知道,但凡做了坏事,就算没得到报复,也会遭天谴的。” 陈昭桐吓得身体一缩,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钟灵岫也慢慢地站起身,冷嗤一声。 “明天一早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祖父和祖母,既然这是二房的事情,还要劳烦二叔好好处理了。” 陈琇泞见众人都走了,吓得从地上爬起来,被丫鬟扶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喧闹的花厅只剩下陈昭桐和郑姨娘,还有哭哭啼啼的丫鬟,一片愁云惨淡。 皇宫,重华宫。 陈琇芳死了,至于那晚她到底为何失心疯一般大半夜跑到湖里,没人知道原因。 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也不过是唏嘘一句,恶有恶报,遭天谴了。 陈尚书知道这事后,先是让人把陈昭桐杖责二十大板,要不是他宠妾灭妻,便不会有后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以前便想惩治他,奈何尚书夫人总是袒护着,这次出了这种事,尚书夫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流泪看着儿子挨板子。 对于陈皇后的母族,上官燕婉还是挺敬佩陈尚书的,也多亏了她外祖父凡事拎得清,否则整个尚书府都不得安宁。 发落完小儿子,又把郑姨娘惩治了,直接送去尼姑庵反省去了,眼不见为净,从根本上解决,陈尚书也是个厉害的人。 把二房拾掇了一番,如今陈昭桐躺在床上动不得,郑姨娘不在府上,金夫人一心只关心女儿安危,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剩下一个陈少铭,小小年纪,又是主内又是主外。 那事过去没两天,钟灵岫便亲自入宫来找上官燕婉,先是把府里的大小事情说了一遍,又凑近她,把陈琇蓁的事情说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芳姐儿死的那一天,蓁姐儿醒了,而且更奇怪的是,她醒来后,身体竟然变好了。 如今,每日也不梦魇了,脸色也变得很红润,虽说还是沉默寡言,看身体确实是比以前好了。 虢平,你说蓁姐儿是不是闯过了鬼门关?以后再不会有什么劫难了吧? 当初元慧大师说,只有遇到命定贵人,才能逃过此劫,其实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你才是蓁姐儿的贵人,根本不是那个江珉。” 上官燕婉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难掩惊讶,陈琇蓁竟然好了?真的是巧合吗? 若是她不再梦魇了,是不是说江珉再也不出现在她的梦里了? 想到那日在地府江珉的神情,他定是做了什么事,钟灵岫说错了,她并不是陈琇蓁的贵人,江珉才是。 若是他一意孤行,不愿意放手,估计陈琇蓁还真的会一直困在梦里。 但这话她自不会告诉钟灵岫,也只能默认了。 920长点脑子都被狗吃了吗?(1、2更) 钟灵岫并未发现她神色有异,忽而又想到什么,叹息一声。 “对了,如今蓁姐儿的身体不是好了吗?为了让她彻底忘记江珉,府里又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不管怎么说,江珉确实死了,死者已矣,生者总不能伤心痛苦一辈子,总要走出来的。 我思量着,正是这个理,又不是一年两年,这都四年了,早该忘了。 蓁姐儿还那么年轻,人生还很长,她应该往前看,所以我便没反对。” 上官燕婉想到之前死去的蔺晨,之前便猜测,府里肯定会重新给她择一门亲事的。 若不是从木兰行宫回来后陈琇蓁就病了,估计这事早就提上日程了。 “说的是哪家?” 钟灵岫看她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上官燕婉看到她别扭的表情,心头一跳,“怎么?挑选的夫家你不满意?” 钟灵岫没想到她一下就猜中了,也不再遮遮掩掩,“是侍郎府的小公子,不过还……”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燕婉打断了,差点把茶盏丢出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侍郎府的小公子,那不就是贺澜绯?你们莫不是忘了南山狩猎的事?他那样的品性,根本不可能是良配! 外祖母莫不是糊涂了?这是把蓁姐儿往火堆里推啊,刚出了狼窝,这又要入虎穴吗?!” 钟灵岫一早就猜到她会生气,其实她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呢。 她确实赞同给陈琇蓁说一门亲事,看却没想到挑来选去,竟然挑中了那么一个男人。 “虢平,你听我说,我知道之后,比你还气愤,但是怎么办呢?蓁姐儿只能嫁给他。” 上官燕婉惊讶地看向她,“什么叫只能嫁给他?上京好男儿那么多,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好男人了!” 贺澜绯虽说不像其他纨绔子弟那般行事狠辣,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经常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能好到哪里去! 钟灵岫神色暗淡,幽幽叹息一声。 “蓁姐儿病好之后,二婶又偷偷去了一趟清泉寺,求了许久,元慧大师才说了真相。 蓁姐儿的八字有点硬,说是上一世不太好什么的,只能找一个跟她八字相合的人,才能压住她的煞气。” 上官燕婉想到元慧大师那张老脸,轻嗤一声。 “所以贺澜绯跟蓁姐儿的八字相合,二舅母便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钟灵岫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事儿还最终没定下呢,只是要了几家公子的八字,只有贺澜绯最相合。 二婶也多少知道点贺澜绯的为人,虽然她不想让蓁姐儿孤单一辈子,但也不能把她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听说目前还在考察期,正四处找人去打听贺澜绯呢,若实在不堪,最后或许还不会成呢。”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不觉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暂定,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让陈琇蓁嫁给贺澜绯,什么八字相合,若不是良配,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也绝不凑合。 可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她最多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最后该如何选择,还要看陈琇蓁自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把钟灵岫送走。 上京,少卿府。 屋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屋内一角摆着鎏金铜制香炉,袅袅轻烟自麒麟兽的口中吐出, 炎武跪在地上,小心地琢磨着说话的用词,待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完后,偷偷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面前隔着一扇巨大的织锦屏风,上面以彩色丝线绣着花鸟草木,栩栩如生,角落里安置着数盏折枝烛台,烛火微晃,映照出屏风后隐约的人影。 男人正在换衣服,肩膀很宽,背部肌理分明,线条匀称,麦色肌肤上有不少陈旧的伤痕,最为明显的一道伤疤从左肩直到腰部,暗红色,颇为触目惊心。 贺澜庭把衣衫拢在身上,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眉头紧蹙,声音幽寒若冰。 “你刚刚说什么?贺澜绯那蠢货竟敢做出那样的事!去把他给我叫过来,立刻,马上!” 炎武收回视线,动作迅速地退了出去,好像一阵风。 贺澜庭将衣服收拾齐整,转身绕过屏风,行至花厅,往上首圈椅上一坐。 没多久,炎武便拎着一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厮。 贺澜绯看到威严而坐的男人,眼神畏缩,声音带颤。 “大、大哥。” 贺澜庭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如剑,直直地射向地上的人。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 贺澜绯吓得腿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大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贺澜庭将茶盏往他面前一摔,碎瓷片刮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不想娶亲,就想整日流连烟街柳巷、寻花问柳是不是?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长点脑子都被狗吃了吗?整天就知道闯祸! 贺澜绯,你若不是跟我一个娘胎出来的,早被我揍死十七八回了! 上次南山狩猎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你这屁股才好几天,刚能下地,你就开始作! 若不是爹娘都不在了,看你可怜,你以为我会这般忍着你?! 以前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懂事,见天儿的往妓院跑就算了,我对你做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如今年纪都多大了,还他娘的天天睡在妓院里,像什么样子!” 921竟敢算计到我头上!(3、4更) 贺澜绯只觉面上一疼,捂着脸嗷嗷地哭起来,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还不忘大声反驳。 “我、我、我年纪是不小了,那大哥你呢?你比我还要大上两岁呢!不是至今也没娶媳妇吗!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你是贺家的嫡长孙,以后还要靠你光耀门楣呢。 我就是个废物,扶不起的烂泥,我就算成亲了,也没什么用!延续香火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大哥你啊! 呜呜呜,大哥,我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我……” 话未说完,面前黑影一闪,被人一脚踹在地上,滚了两滚,哭声震天。 贺澜绯眼泪糊了满脸,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死死地抱住贺澜庭的小腿,把眼泪糊在他的靴子上。 “大哥,大哥,算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娶亲好不好,除了这事,其他什么都听你的。” 贺澜庭气得脸色发黑,恨不能一脚踢死他。 “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没个正行,为了帮你收心,才好不容易给你说门亲,你他娘的还敢挑三拣四!还不愿意!” 贺澜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见天儿的闯祸,走街串巷,流连花丛,可如今再想教他改正,显然是来不及了。 怪只怪,当初父母被害,走的早,他作为贺府的嫡长孙,为了担负起责任,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管弟弟。 等他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才恍然发觉自家弟弟好像长歪了,整天跟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没个正行! 贺澜庭如今天天给他擦屁股,脾气一日比一日大,都是被这唯一的弟弟气的。 “你以前胡作非为就算了,这次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你那做的是什么事!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明日你就跟我亲自登门谢罪,若是敢溜,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贺澜绯见他如此,只想着赶紧溜,忽而恶向胆边生,蹭的一下站起身,趁他不注意,将他狠狠一推! 一切不过只是瞬间,贺澜庭没想到他狗胆如此大,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对他设防。 毕竟从小到大,在他跟前,贺澜绯就跟小猫咪一样,就算是急红了眼,也只是叫几声,从未真的敢动手。 炎武更没想到,吓得双眼暴突,小少爷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拎起来就跟弱鸡一样,谁能想到,他竟然把高大魁梧的主子推倒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澜庭已经撞在了桌角上,额头流出血来! 贺澜庭还有些怔楞,人半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额头,掌心一片血红。 他眼神一暗,看向罪魁祸首,想要破口大骂,却忽而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贺澜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就是被逼急了,想推开他跑出去而已,怎么就把人推倒了?还他娘的撞破了脑袋! 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完了!我完了! 若是等贺澜庭醒过来,十有八九会扒了他的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话不说,头一扭,一溜烟跑了。 炎武揽着贺澜庭,看着落荒而逃的贺澜绯,嘴角一抽,赶忙对着他的两个小厮怒吼一声。 “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看着点,不要让小少爷再惹事!” 两个小厮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磕了个头,跟着追上去了。 炎武这才把人架起,往屋里疾步走去。 真他娘的白日见鬼了,他跟了贺澜庭那么些年,只见过他凶神恶煞地审问犯人,或是奋不顾身地追击凶犯,还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竟然被一个废物撞倒,还磕破了脑壳。 这要是等主子醒来,会不会把他杀人灭口啊,毕竟是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罕见尴尬事。 炎武幽幽叹息一声,把人放在床上,又盖好被子,这才风驰电掣地跑去找大夫。 却不见床上的人忽而眼皮颤动,双手也在不停地抖,似乎在跟什么做斗争一般。 待一切风平浪静,额头布满冷汗,双目倏然睁开,血红一片,一双眼睛俨然变了色。 上京,尚书府。 陈琇蓁自那日从梦里醒来后,便再也未入过那个男人的梦,病虽慢慢好了,可心情却越发沉重。 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出神就是一上午,或是一下午。 金夫人见她这般,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事,早晚会熬不住的。 左思右想,还是着手给她说门亲事,让她忙碌起来,否则这样半死不活的,她不快乐,身边人也跟着受罪。 若真是成了亲,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便不会再这样了。 金夫人特意找了一天,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番,说起成亲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呆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 这下可吓坏了金夫人,好好的人,怎么说哭就哭了,就算是不想成亲,说一句也好啊,什么都不说,只一个劲的哭,这算什么事儿啊。 金夫人只能把话圆回来,说是还未定下来,只是有这么个打算,要了几家公子的八字而已。 谁知陈琇蓁哭了一会儿后,忽然又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要成亲。 金夫人被吓懵了,实在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谁能受的了。 可既然陈琇蓁答应要嫁人了,她自然是最开心的,以为女儿终于开窍了。 陈琇蓁答应要嫁人之后,虽然脸上多了些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多有苦涩,笑的比哭还难看。 雪嫣和雪泠见她这般强颜欢笑,心里也跟着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哄她开心。 想起之前她曾说过,想要做梦,或许做了梦,她就会开心了。 两人还讶异了一番,这有何难的,每天早早睡了,总会做个什么梦的吧。 可是陈琇蓁却始终皱巴着一张脸,说是病好之后,再也没做过梦了。 雪嫣不知从何处弄了些安息香,说是安神效果特别好,还有可能会做美梦。 这一日,早早地便把陈琇蓁送上了床,燃上了香,等她呼吸平稳了,才小心地迈了出去。 两个丫鬟守在外间,祈祷着小姐能安然如梦。 922蓁蓁,记住我的眼睛。(5、6更) 屋内青烟袅袅,陈琇蓁秀眉微蹙,眼皮颤了几下,忽而便睡熟了。 她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她和男人成亲的地方! 陈琇蓁喜不自胜,飞快地跑进去,大声地呼喊着,“夫君!夫君!” 可是她找遍了所有屋子,都没有找到那人,就像上次离别时他说的一样,他不在了。 陈琇蓁悲从中来,坐在两人曾经翻云覆雨缠绵悱恻的大床边,捂住小脸哭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呢,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呜呜呜,你是我的夫君,就算只是在梦里,也要让我知道你长什么样儿啊。 我马上要成亲了呢,或许以后会慢慢地把你忘记,可我心里很难过,我只是想记住你的样子而已,那样也不行吗?” 她一个人哀哀哭泣,小声呢喃,就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流浪狗。 正自哭着,泪眼朦胧,视野里忽而闯入一双锦靴,绣着暗色花纹。 熟悉的图案,熟悉的靴子,因为那是她亲手帮夫君做的! 一瞬间,陈琇蓁好似从地狱里升天,头还未抬起,人已经朝前扑进了那人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呜呜呜,我就知道还会再见到你的,因为我们都没有好好告别。 夫君,答应我,好不好?就算今晚是最后一夜,让我把话说完,你不能只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便把我推开,这是什么道理。” 过了许久,后脑被人按住了,头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 “好,我答应你。” 陈琇蓁这才放下心来,双手微微放松,仰头看他,还是那半张面具,熟悉的眼睛,熟悉的下巴。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小脸通红,眼尾薄红,大大的眼睛里还盈着泪珠,好似雨后枝头的水珠,欲坠不坠,惹人怜惜。 男人弯下腰,在那薄红的眼皮上轻轻一吻,带着无比的珍惜。 “是我不好,该好好跟你告个别的。” 一瞬间,陈琇蓁的眼泪又泛滥开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一颤一颤的,又把头戳进他身前,哽哽咽咽的。 之前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可真的见到人了,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不能这样浪费了。 心里这般想着,眼泪也收了,她伸出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下巴,凑过红唇,吻了上去。 她要跟梦里的夫君告别了。 以前总是男人主动出击,一点点引诱,一点点攻陷,如今见她这般热情,哪里还把持的住。 他低下头,扳着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唇舌火热摩擦,抵死缠绵。 陈琇蓁不觉轻哼一声,好似奶猫的声音,小爪子挠在心上,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男人不知不觉加深了这个吻,在她柔软的口中来回扫荡,攻城略地,火热的唇舌如同就此融化在一起,连牙齿和上颚都被无情地舔舐和侵略。 陈琇蓁感受着与以往不同的吻,总觉得他粗暴了些,是因为最后一晚了吗?是因为他也想留下些什么深刻的记忆吗? 这般想着,她完全地放开了自己,呻吟声也不再压抑,好似菟丝草一般,牢牢地缠住他,不留一丝空隙。 接吻的间隙,男人看着沉迷其中的陈琇蓁,双靥绯红,眸漾秋水,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花瓣似的唇仿佛要滴蜜一般。 真是能要了男人的命! 他不再怜惜,发了疯,发了狂,只想狠狠地占有她,仿佛那样,便能把她揉进骨血里。 屋内春色无限,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夹杂着男人的吼声。 待云收雨住,男人把她笼在怀里,指尖若有似无地在那滑腻的肌肤上游走。 低头与她对视片刻,即便她没有开口,也仿佛读懂了她的表情,声音带着情事后的餍足,细微的沙哑。 “你是不是想要看我的容貌?” 陈琇蓁傻呆呆地盯着他,似乎还在纠结,他是如何看出我的想法的,但既然他开了口,她便怯怯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虽然只是梦里的,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可还是想要记住些什么。 若有似无的淡香萦绕在两人呼吸之间,男人柔软而微凉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力道温柔,彼此厮磨着。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发狠地吻住那片红唇,再次攻城略地。 在陈琇蓁双脚紧绷,脑子里绽放烟火,双目失神的时候,他慢慢地揭开了面具,声音从两人的唇齿中漏出。 “蓁蓁,记住我的眼睛,我不会丢下你的。” 为什么是记住他的眼睛? 陈琇蓁还陷在半死不活的快感中,睫毛微颤,听话地看向他的眼睛。 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绷断的声音,心头巨颤,整个人陷入了无法言说的境地,天旋地转,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小姐,小姐!” 陈琇蓁唰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额头还带着薄汗。 她看到雪嫣焦急的小脸,才反应过来,自己梦醒了。 可是,她明明看到那张脸了,为什么醒来后,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只记得那一瞬间心里被冲击的巨响,为何反应如此大呢? 她从床上坐起身,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脑袋。 “我记不住了,记不住了,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我记不住了……” 923清场!今天这里我包了!(1、2更) 雪嫣见陈琇蓁如此,吓了一跳,急忙拽住她的双手。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能打自己呢?快放手啊。” 陈琇蓁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声音说不出的悲戚。 “雪嫣,我见到他了,明明是最后一面,可我却不记得他的长相了,怎么办?我不记得他的样貌了。” 雪嫣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她嘴里说的那人应该是梦里人,心里还纳闷,不过是个梦里的陌生人而已,人在梦醒之后,不记得里面的人很正常啊。 可是她又不敢说这话,只能想着法儿的哄她。 “小姐,你冷静点,样貌又不是一个人的一切,就算记不住他的脸,或许你能想起他说的话,或是他温柔的举止,亦或者只是他的眼睛鼻子,也算是记住啊。” 她不过是胡乱说的,没曾想陈琇蓁听完之后,竟真的冷静了下来。 “雪嫣,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傻了,怎么能只拘泥于他的容貌呢,他明明让我记住他的眼睛的。” 陈琇蓁又高兴起来,小脸重新扬起笑容,睫毛上明明还挂着泪珠,可她看起来欢喜极了。 雪嫣见她这般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有些惊吓,但是转念一想,有哭有笑总比她整日面无表情地发呆好,便也不再纠结,至于她说的那个梦,更是没放在心上。 上京,寻芳阁。 上官燕婉站在寻芳阁外,抬头看着那红木匾额,轻轻叹息一声。 “我还真是个劳碌命。” 吉祥和秋绮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她左右两边,闻言捂嘴笑了。 “谁说不是呢,明明是个顶尊贵的公主,却天天四处奔波,为别人操碎了心。” 哎,陈琇蓁实在是太命途多舛了。 上官燕婉想到钟灵岫的话,忽而也有些相信元慧大师的判词了,陈琇蓁是生来带煞的人,要不然怎么那么不顺呢? 情窦初开之时,喜欢上自己的教书先生,本是两厢情悦的事情,结果却被庶妹横插一脚。 不仅把她整的半死,还搅黄了她的初恋,害得江珉赔上一条命。 后来,跟蔺晨定了亲,结果没两个月,不知被何方厉鬼缠身,蔺晨也死了。 现在呢,刚说找到一个八字相合的,人还未考察完呢,就出事了。 要不是生来带煞,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呢?放眼上京的贵女,还有谁比她的亲事更多磨难的么? 没错,贺澜绯出事了。 之前钟灵岫说,金夫人找了几个人盯着贺澜绯,想要考察一番,这一盯不要紧,没想到盯出事儿来了。 贺澜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到了妓院,跟人大打一架,结果被揍得半死,凶手也不知道是谁。 金夫人不知该如何办,只能去找钟灵岫,可钟灵岫一个嫁做人妇的女人,如何能出来抛头露面? 最后只能求到上官燕婉这来,毕竟她的本事钟灵岫还是知道点的,也只有交给她才放心。 上官燕婉又叹息一声,才走了进去,“我都快成寻芳阁的常客了。” 秋绮嘴角一勾,眼里带着笑意,跟着往里走。 果然是常客了,老鸨一见到她,就像是苍蝇闻到了肉香,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扑了上来。 “哎哟,小公子好久没来啦,人家还以为你都忘了来这里的路呢。” 上官燕婉看着面前脸上掉粉的老鸨,鼻尖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不废话,直接摸出一锭金子,往桌上一砸。 “少废话,清场!今天这里我包了!” 老鸨的眼珠子差点弹出来,被金子的光晃花了眼,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简单又粗暴,老娘喜欢! 老鸨把金子揣进怀里,当即对着姑娘们招手。 “快,快让管事把人都送出去,今天这位小公子包下了寻芳阁。” 又是一阵香风浮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个个化作蜜蜂,恨不能全部叮在上官燕婉身上。 秋绮看着挤眉弄眼的女人们,心里叹息一声,有钱真好。 没多久,楼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一个身穿绿裙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到老鸨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鸨听完之后,脸色铁青,气得跺脚。 “混账东西!居然敢赖着不走!把我们这里当成什么地儿了,废弃的破庙吗?想住就住!还不给钱! 要不是看在贺少卿的面上,我一早就让人把他丢出去了!竟然妄想吃霸王餐!” 上官燕婉原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听到“贺少卿”三个字,眼里一亮。 “妈妈,且慢。” 老鸨停下步子,转身看她,一张圆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小公子,你放心,就剩下一个硬茬了,大白天就跑来了,没带钱,还赖着不愿走。 到了晚上,还跟跟人动手打架,害得老娘损失了几个贵客,早就想把他收拾一顿了。 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丢出去,绝不会让他坏了你的心情。” 呵,人要是丢出去了,我还花钱包下你这妓院做什么!我又不是智障! 上官燕婉当即摆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且把他留下吧,刚好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作为一个妓院的老鸨,能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她只看了上官燕婉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哎哟,小公子已经包下了我们寻芳阁,今晚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上官燕婉轻咳一声,也懒得跟她废话,“前面带路吧。” 老鸨急忙点头,一边走,还十分贴心地把前因后果说了说。 “小公子长得这般漂亮,一进门,把我这寻芳阁的姑娘们都比了下去,我还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原来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来办事啊。 这个少卿府的小公子啊,跟他哥真是一点都不一样,贪淫好色,不是什么好人。 贺少卿倒是个不错的男人,就是太冷了些,每次来妓院抓人都绷着一张冰块脸,能把楼里的姑娘吓个半死。” 上官燕婉听她提起贺澜庭,眼里幽光一闪,冷笑一声。 “既然绷着一张冷脸,妈妈是如何看出他人不错的?” 924小公子真是聪明绝顶。(3、4更) 因为上一世的事情,想到孙思柔嫁过去后过的日子,上官燕婉就气不打一处来,总之她对少卿府的两个公子没一点好感,要不是看陈琇蓁可怜,她才不会趟这趟浑水。 老鸨听出她话里的冷寒,也是个极精明的人,当即也不敢再夸贺澜庭,打了个马虎眼混过去了。 “哎哟,小公子说哪里话,我那不是顺口一说嘛,做不得数的。 毕竟贺少卿只会来楼里抓人,又不留下来过夜,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还是说那个贺小公子吧,他呀,就是个多变的主儿,喜好总是在变。 头天还喜欢胸前波涛汹涌的,说是有手感,摸起来舒服,第二天又喜欢病弱的类型了,瘦巴巴的那种,说是病弱西子,让人心生怜惜。 再后来,见了我家云汐,眼睛就跟长她身上了一样,再也移不开分毫了,整天跟苍蝇一样,围着云汐嗡嗡个不停。 这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没几个有真心的,都是逢场作戏。” 上官燕婉先是听到云汐的时候楞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再听到最后一句,眼里有了些笑意。 突然发现这寻芳阁的老鸨倒是个妙人,懂得察言观色却谨小慎微,喜欢钱财却从不掩饰,明明是靠男人挣钱,还这般骂他们。 “妈妈这话说的着实没道理,站在你的立场上,若是男人不见异思迁,又如何会来你们这里风流快活?你还怎么挣钱?你们挣钱,靠得不就是男人见一个喜欢一个的下贱性子吗。” 老鸨听完她的话,不禁对她肃然起敬,眼里满是亮光。 “小公子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明白。” 上官燕婉也不跟她扯皮,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开口。 “贺澜绯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伤了命根子,是真是假?” 老鸨一听这话,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左右看了看,才小心回了句。 “小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确实被揍了,但命根子好好的呢,我特地找个姑娘去试过了。 若是让贺少卿听到这话,说我们害得他弟弟不能人道,不得把我们寻芳阁给拆了呀。” 上官燕婉想到贺澜庭那副炮仗性子,一点就着,着实能干出这事,难怪把老鸨吓成这样。 “妈妈还没说贺澜绯到底是被谁揍的,他一个嫖客,花钱来这里喝花酒睡姑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何会被人揍?妈妈可知是谁下的手?” 老鸨偷偷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 “花什么钱啊,以前来倒是大方,可今日来的时候,那是一个铜板都没带啊。 大白天的就跑来了,脸上还带着伤,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被抢劫了呢。 来到之后,便赖着不走了,只说先赊着,喝了老娘许多酒,这男人一喝酒就误事。 喝完之后,连祖宗都不认了,更何况是楼里的其他嫖客,也不知怎么起了口角,就打起来了。 就他那小身板,没被人揍死都不错了,得亏我让人拉了几把,否则能不能活还真不好说。 左右我也不敢让楼里出人命啊,更何况还是贺少卿的弟弟,万一他来要人,我怎么办? 揍了之后,我本让人立刻把他送回府去,可他死活不愿意,说什么回去之后,贺少卿会把他打死的。 我也没有办法呀,如今他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总不能给丢在大街上。 之所以会传出命根子被毁的谣言,纯粹是因为他是在厕所被揍的,当时裤子也没穿,看起来有些那啥……” 上官嬿婉稍稍想了想那个场景,不觉打了个颤,还真是活该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到了云汐门外。 老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上官燕婉三人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云汐听到声音,迎了上来,眼睛还有些红肿,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楞了一瞬,神情复杂,继而弯腰行礼。 “云汐见过公子。” 上官燕婉朝她点了下头,径直走到了床边,床上面朝下躺着一人,腰下还垫了个软枕。 贺澜绯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这种时候还能睡这么香,可见伤的还不够重。 上官燕婉眼底幽光一闪,转头看向老鸨,“赶紧让人给少卿府传个话,让他们来领人。” 老鸨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吓得脸上香粉直往下落,“现在吗?贺少卿若是见了,肯定跟我们寻芳阁没完!”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冷笑一声,“妈妈,你一向聪明,怎么会转不过弯呢? 贺澜绯都说了,他若是回府,定会被打个半死,说明他得罪了贺少卿,偷偷溜出来的。 现在,你若是主动把人交出去,贺少卿知道后,肯定会很感激,又怎会找你麻烦呢。” 老鸨一听,恍然大悟,看向她时,眼神越发灼热,恍惚能涌出炽热的岩浆。 “小公子真是聪明绝顶啊。” 上官燕婉根本没把她恭维的话放在心上,只淡淡一笑,等着看贺澜庭暴怒的场景呢。 原本还真以为贺澜绯伤了命根子,那样的话,他跟陈琇蓁的亲事肯定就不可能了,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那她折腾这么一晚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不舒坦了,也不能让惹事的人舒坦! 既然还好好的,干脆让贺澜庭再把贺澜绯收拾一顿,最好是给揍残了,那就更省事了。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楼大厅,喝着茶,吃着点心,坐等贺澜庭上门。 秋绮和吉祥站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别提多舒服了。 至于寻芳阁的其他姑娘,根本进不了身,只能躲在一角嘤嘤垂泪,那么大一金坨子,看得到却摸不着,能不伤心么。 没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上官燕婉倏然坐直身体,朝门口看去。 但见当先一人着深蓝锦服,剑眉星目,墨发飞扬,神色不郁,周身俱是冰冷之气,正是贺澜庭! 上官燕婉看过去,与贺澜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虽只是短短一瞬,可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925再敢狎妓,打断你的狗腿!(5、6更) 贺澜庭身后一左一右跟了两个人,同样是面无表情,一进门便把整个大厅扫视一遍。 两人表情很怪异,似乎没想到人那么少,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只把她当成了普通嫖客。 可贺澜庭看到上官燕婉的时候,神情一怔,径直走过来,正要行礼,却被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若是让人知道她一个公主来逛妓院,还把整个妓院包了,估计会被人们的口水淹死。 老鸨还以为贺澜庭是走过来跟她打招呼的,受宠若惊,脸上的香粉又扑簌簌掉了一层。 “哎哟,贺少卿啊,你来得可真快,刚让人给你递了消息,你便来了,不过,你这额头是怎么了?” 上官燕婉顺着老鸨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贺澜庭好像受伤了,之前竟然都没注意。 贺澜庭神情有些不自在,别扭地转过身,轻咳一声,答非所问。 “贺澜绯呢?” 老鸨悻悻地笑了一下,似乎早就习惯他这样冰冷的模样,急忙指了指楼上。 “二公子在云汐的房里呢。” 贺澜庭只朝上官燕婉微微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转身朝楼上去了。 老鸨看着三人的背影,眸光幽深。 “我怎么觉得贺少卿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上官燕婉原本以为只是她的错觉,毕竟观察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可如今听她这么说,当即来了兴趣,面上却不动声色,假装好奇问了一句。 “哦,贺少卿跟往日里有什么不同吗?” 老鸨手里的扇子停在身侧,目光专注地盯着二楼。 “虽然长相没变,但感觉看人的眼神不太一样了,以前贺少卿虽然也冷冷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不像现在这样,被他盯住的时候,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就是那种阴森的感觉,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我刚刚跟他对视了一眼,哎呀,真是吓死了,后背都凉飕飕的,以后还是不要让二公子进门了,这要是被贺少卿多看几次,我怕是要被吓死了。” 上官燕婉听她如此说,心头也莫名一跳,阴森的感觉吗? 两人正说着话,贺澜庭已经走下来了,身后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重伤的贺澜绯跟着。 贺澜绯被两人架着,正嗷嗷地叫着,疯狗一般,眼里还带着泪,似乎在求情。 “大哥,大哥,我错了,你饶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贺澜庭走过几人的时候,连个目光都没给,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 “我之前不是说过,你若是再敢来狎妓,就打断你的狗腿,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呢!” 老鸨吓得用扇子挡住了嘴,目送着几人离开。 “我的娘呀,贺少卿不会真要打断二公子的腿吧,这也太狠了点。” 上官燕婉早就被一群姑娘身上的脂粉味熏的脑子疼,如今戏已看完,没有再待下去的兴致,当即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 “那不是正好,你刚刚不还说,再也不接待他了。” 老鸨被她怼的哑口无言,见她也往外走,急忙挥舞着小扇子,笑得像朵花。 “小公子,以后常来啊。”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里都没理她,身板笔挺地走了出去。 老鸨却不以为意,假装看不出她的淡漠疏离,待把人送走,扇子一挥,又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 “姑娘们,迎客了。” 上京,清泉寺。 新年将至,云依斐去清泉寺办法事,为国民祈福。 上官燕婉闲来无事,便跟着他一起去了,只要是对于陈琇蓁的命格之说,她心里存疑,刚好趁此机会,当面问一问元慧大师。 云依斐做完法事后,便去了元慧大师的住处,跟他切磋棋艺。 上官燕婉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两人下棋,恍惚回到了年初。 那时她带着一群手下,气势汹汹地来找元慧大师理论,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就是两人对弈的场景。 云依斐年纪不大,可跟元慧大师在一起下棋的时候,就像是得道高僧一般,全神贯注,十分的耐得住寂寞。 她在一旁坐了许久,一盘棋还是没有下完,觉得无聊,干脆站起身,去外面活动活动。 上官燕婉行至大殿偏角,极力眺望远方,让眼睛放松,可谁知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看着那人的身影,眉头微皱,自言自语。 “最近跟贺澜庭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他。” 贺澜庭扶着一个老妇人,看样子应该是少卿府老夫人,是陪她来上香的。 少卿府老夫人也不容易,贺澜庭的父母死的早,是她一手把两个大孙子带大的。 贺澜庭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什么事都顺着她。 听钟灵岫说,之前给陈琇蓁合八字,就是少卿府老夫人主动找上门的,说是想让小孙子赶紧成家立业。 这次又来清泉寺上香,十有八九也是来拜观音的,求子啊。 少卿府本就子嗣稀薄,两个孙子却一直不成亲,再这样下去,估计香火都要断了。 上官燕婉只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也没心思关心贺澜庭,若不是跟陈琇蓁扯上了关系,此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她转身走了进去,却没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贺澜庭扶着老夫人,把寺里的观音像拜了个遍,其他佛像也一个不落,又挨个拜了遍。 老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她身边的嬷嬷忽而小声惊呼了一下,“老夫人,那不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吗?” 老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刚要上前,却被贺澜庭阻止了。 “祖母,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吧。” 老夫人不解地看向他,“过去打个招呼怎么了?早晚是我们少卿府的媳妇,我听说两人的八字很合呢,也不知他们在思量什么,至今还未给个准信儿。 他们一天定不下来啊,我这心就一天悬着,哎,你也知道你弟弟那德性,若是不赶紧成个家,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贺澜庭眼角余光扫过那里,眸光微闪。 926施主可是有话要说?(1、2更) 说到这里,老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 “说到绯哥儿,我听说你把他打了,连床都下不了?是真的吗? 我原本想去看的,但是我怕他一见到我,又开始各种撒娇求饶,我真怕自己心软,答应他的请求,便狠着心没去。 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他都被我惯坏了,再不收敛收敛性子,早晚会死在外头。 说起来,这事都是我不好,把他宠成那样,无法无天的,还经常惹是生非。 南山狩猎的事才几天,又跑去妓院跟人打架,以后我们少卿府的脸都要给他丢尽了,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放他出去。” 老夫人想起小孙子,不禁悲从中来,念着两个孙子很小便没了娘亲和爹爹,便溺宠了些,没想到竟把人宠成那样,悔得肠子都青了。 贺澜庭急忙拍拍她的后背,摇摇头。 “祖母莫要自责,这事怪不得你,要怪只怪二弟不争气,以后我要整一整他的性子。 再这样眠花宿柳下去,他那人就真的废了,以前坐视不管,是念着他年纪小,以后不会了。” 老夫人眼里垂泪,轻拍他的手背。 “幸好有你啊,庭哥儿,若不是有你在,我们少卿府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男儿家,跟女儿不一样,只要成了家就好了,再不会胡作非为了,好歹也会收敛些。 等以后有了孩子,就更顾家了,再不会出去胡搞了,你放心吧,庭哥儿。” 贺澜庭听到孩子,又貌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琇蓁,眉头紧皱。 老夫人也看了一眼陈琇蓁的方向,啧啧称叹。 “哎,多好的姑娘啊,除了娇弱了些,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极好的。 皇后是她亲姑母,虢平公主是她表姐,景王妃是她堂姐,这样的身份,在上京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原本给尚书府递八字的时候,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能被选上的,毕竟想跟尚书府攀关系的不是一家两家。 如今尚书府嫡出的姑娘就剩她一个了,真的就是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绯哥儿的八字能跟她合上,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竟然还不珍惜。 就算你不把他揍一顿,我都想找人把他揍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贺澜庭陪着她朝外走去,只低头听她说话,想到贺澜绯干的好事,有些欲言又止。 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后背一亮,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双瞳射出红色的光。 他身形一晃,急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老夫人见他如此,吓得不轻,急忙拉住他的手。 “庭哥儿你怎么了?没事吧?不会是累的吧?你天天没日没夜的劳碌,就算是个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一说起两个孙子,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没一个省心的。 小孙子就不说了,这大孙子虽然品性端方,从不去什么烟街柳巷,但就是一直拖着不成亲,这也是个事儿啊。 他可是嫡长孙,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偏偏他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别说是娶妻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之前,老夫人生怕他有什么隐疾,偷偷给他房里塞了两个知情识趣的漂亮丫鬟,结果没待两天,就被他赶出来了。 一心只想办案,整天忙不完的公事,真把她给愁死了。 “庭哥儿啊,你也不小了,也该给自己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了,关心你的起居,照顾着你也好啊。 你一个人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祖母也老了,也不能处处照顾则个,你说……” 一说起这话头,就收不住。 贺澜庭好不容易好受了些,又开始听她念叨,急忙打断了她。 “我知道了,祖母,你放心吧,这事以后再说。” 说罢,扶着她,特意绕了个道,从另一侧门走了出去。 陈琇蓁定定地站在那里,眸光微闪。 雪嫣惊奇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走着走着便停下了?” 陈琇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行人,“你可知那几个人是哪个府上的?” 雪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眼睛一亮。 “啊,好像是少卿府的,之前那个嬷嬷还来咱们府上送过八字呢。” 陈琇蓁看着一行人,目光却只定在那高大的背影上,一副深思的模样。 “少卿府么?他们来递八字了?娘亲怎么说?” 雪嫣心下好奇,小姐病好后,对什么都不上心,怎么突然就想起自己的亲事了。 “我也不知夫人怎么想的,只是听说好像是留了两家的八字,正在做最后的抉择。” 陈琇蓁眸光一闪,语声略带焦急,“可有少卿府的?” 雪嫣又是一愣,摇摇头。 “夫人不让人往外说,我也是之前听夫人身边的红桃姐姐说了一嘴,具体是哪两家还真不知道。” 陈琇蓁失落地垂下头,神情恹恹的。 雪嫣见她刚刚还一副兴奋的样子,突然之间又蔫了下去,赶忙换了个话题。 “小姐,不是说来找元慧大师的么,如今你病好了,理应来看看大师,顺便上柱香,还个愿。 之前你生病的时候,夫人没少来清泉寺,还把元慧大师亲自请去府上了呢。” 陈琇蓁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抬脚朝后院行去。 上官燕婉转了一圈又坐回去,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元慧眼尾扫她一眼,“施主可是有话要说?” 上官燕婉见他主动开口,与云依斐对视一眼,歉意一笑,但也没有客气。 “元慧大师,有一事想跟您请教。” 927我是在替人赎罪。(3、4更) 元慧落下一子,矍铄的双眸古井无波,“施主有话请讲。” 上官燕婉当即把心中疑惑问出,“听说此前大师曾帮我表妹下过一个批语,说她命途多舛,活不过十六,若是得遇贵人,便可化解此劫,那么敢问大师,我表妹的劫可是渡过去了?” 元慧手上动作一停,似乎在考虑该在哪里落子比较合适,面上神情看不出变化。 “施主的表妹确实是凶煞体质,前世孽重,今生本活不过十六,但有人替她受罪,结果就不可知了,一切还要看她的造化。” 上官燕婉神色一凝,“有人替表妹赎罪?是谁?” 想到已知的种种事情,忽而一个念头窜上来,脱口而出,“难道是江珉?” 元慧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淡淡地摇摇头。 “贫僧话已至此,不可再泄露天机,施主自行领会吧。” 上官燕婉正问到要紧处,他却闭口不谈了,要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问,这给的是什么答案啊。 云依斐看出她的不满,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拍。 “婉婉,大师所言极是,莫要强人所难。” 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人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云依斐很能理解元慧大师,毕竟泄露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上官燕婉看他一眼,难得没有追究下去,只乖巧地点点头。 三人坐在内室说着话,却不知此时门外站着两个人。 陈琇蓁一早就听出了上官燕婉的声音,又刚好听到她提的问题,心里同样好奇,便驻足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开口说话。 听到元慧大师的话,心头蓦地一痛,好似有什么涌上来,让人窒息。 我是在替人赎罪。 那句话言犹在耳,曾经在梦里,她很好奇,便问了男人为何要在梦里守着,他只给了那么一句话。 原本她是不懂的,不明白他在替谁赎罪,赎的又是什么罪。 此时听了元慧大师的话,瞬间福至心灵,难道从始至终,男人并不是偶然入了她梦,而是刻意为之?他一直在等的人是她,一直在守护的人也是她? 陈琇蓁如遭雷击,脸色煞白,身形一颤,有些站立不稳。 雪嫣扶住她,正要开口,却被她用手势制止了,两人放轻脚步,原路折返了回去。 地府,花楼。 上官燕婉从清泉寺回来后,心里装了个事,抓耳挠腮的,想要弄清事情的始末。 江珉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死是不是跟陈琇蓁有关?难道真在为她赎罪? 唯一知道江珉已死的陈琇芳也死了,如今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也只能去问正主了。 上官燕婉又去了一趟地府,谁也没打扰,径直去了上次江珉住的地方。 可她找了许久,都没见到江珉的影子,只能去花楼找妖娆,或许她能知道点什么。 自从上次妖娆偶然间提起云依斐,上官燕婉便对她产生了些好奇,这个女鬼不简单,心里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见到妖娆的时候,她刚沐浴完,穿了一身粉色的纱衣,凝脂般的肌肤柔光水滑,身后似乎还有纹身,若隐若现,看不清到底画了什么。 明明是只鬼,却长得比人还漂亮。 上官燕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才收回视线,轻咳一声。 “妖娆楼主,这次来找你,主要有事情想跟你打听。” 妖娆在软塌上斜躺下来,粉色纱衣半滑半落搭在肩膀上,露出妖娆撩人的香肩,万般妩媚春情悱恻。 她手里拿了个烟斗,时不时地吸一口,又吐出烟圈,一双美眸向她看来,春水潋滟,聚了万般销魂蚀骨的艳色。 “若是关于那人,无可奉告。” 上官燕婉一怔,摇摇头,她还真是直爽,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自是没打算问。 “妖娆楼主误会了,我想问的不是那人,而是花楼的管事江珉,楼主可知他去了哪里?为何我找不到他?” 妖娆皓白如雪的手指压在烟斗碧绿的把上,伶仃的白,偏生指尖是血一样鲜红的蔻丹,两相映衬,带着撩人的魅。 “原来是他啊,他走了。” 走了?地府的鬼除了去投胎,还能往哪里走。 上官燕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莫不是在敷衍,就两个字? “楼主可知他什么时候走的?是去投胎了吗?” 妖娆娇媚地看她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没有去投胎,若他真去投胎了,孟婆的人会来告诉我一声的。 他只是花楼的管事,且神出鬼没的,性子沉闷,很少跟其他鬼来往,平时我也很少见他。 还是楼里的人告诉我的,说是找不到他了,本来有些事情要他处理的,我只能新指派个管事代替他。”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一个鬼能跑去哪儿?就这样突然消失了,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吧?突然有失踪鬼口,都没有鬼差管的么? 可是一想到崔判官,再联想到逗留在人间的那些孤魂野鬼,只能叹息一声,算了,就当没开口问过吧。 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去查来的可靠。 上官燕婉去了一趟地府,也没见到江珉,心里的疑惑也只能暂且搁着了。 没过多久,在新年来临之前,钟灵岫派人去宫里给她送信,说是陈琇蓁的亲事定下来了。 定的是少卿府,成亲的日子就赶在年前腊月二十八。 上官燕婉讶异了许久,贺澜绯都那样了,还能娶亲?金夫人都知道贺澜绯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还会同意?而且这也太着急了吧?怎么如此急着办亲事? 928都是你干的好事!(5、6更) 上官燕婉却不知,这事还有误会,恐怕连陈琇蓁都不知道,冥冥之中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一切都要从两日前说起。 陈琇蓁从清泉寺回来后,人越发沉闷,整日里以泪洗面,看到什么都想哭。 可有外人在的时候,又强装无事,摆明了不想让金夫人为她操心。 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雪嫣,可那日在清泉寺她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不明白其中含义。 但她知道,小姐就是因为那事才变成这般模样的,想要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日,雪嫣小跑着进屋,脸上还冒着热气,显然十分激动。 “小姐,小姐,少卿府来人了。” 雪嫣也是聪明的,一直记着那天在清泉寺,小姐对少卿府的人似乎很感兴趣,一听到这消息,便匆忙跑过来了。 果然,陈琇蓁一听这话,蹭一下站起身,裙摆一撩,小跑着出去了。 雪嫣赶忙跟在身后,小声喊着,“小姐,你慢点,对了,另一家的公子也过来了,你……” 后面的话还没喊完,已经不见了陈琇蓁的身影。 尚书府,二房花厅。 金夫人和陈昭桐坐在上首,视线在两边的人身上来回逡巡,神色各异。 自从陈琇蓁亲口答应愿意成亲后,金夫人便忙碌了起来,开始考察各家的公子品性如何。 虽说元慧大师指明了要八字相合的,但人品也不能不管啊,毕竟关乎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草率不得。 最后挑来拣去,就剩下两家,两家的公子家世地位都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一个公子人品不错,但八字有些弱,没法压制住女儿的凶煞八字。 另一个公子八字十分相合,但这品性就差了些,听说是金水河畔的常客,经常去寻花问柳。 这可愁坏了金夫人,到底选哪一个呢? 若是选八字弱的,人虽不错,万一嫁过去,把人克死了,那还不是得守一辈子的活寡? 若是选八字好的,就那风流成性的德性,怎么可能对女儿好呢?估计会被早早地气死吧? 思来想去,还是要问问陈琇蓁自己的意见,若是她喜欢,那她做娘亲的自然支持。 女儿听说八字的事情后,非要亲自去一趟清泉寺,想找元慧大师问个清楚。 她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心里想着,女儿亲自去问也好,那样也就彻底死心了。 谁知女儿从清泉寺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虽说跟往里日没什么不同,但总觉得她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忧郁,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想落泪的感觉。 金夫人以为是元慧大师又跟女儿说了什么,偷偷把雪嫣叫过去问了情况,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甚至女儿都未跟元慧大师说上话。 事情便这样拖下去了,直到少卿府来了帖子,说是要亲自上门,至于具体什么事情也没说。 金夫人还以为是人家等不及来探听口风了,又急忙让人给另一家也去了个帖子,把两家凑到一起,刚好趁此机会,让女儿看一眼,让她亲自挑选。 若是她满意了,便把亲事定下来。 正出神想着,大丫鬟红桃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金夫人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点点头,又转过身来,跟分坐在两侧的人寒暄。 花厅左侧,坐着贺澜庭兄弟俩,一个面色如冰,周身散发着寒气,一个蔫头耷脑,好似没睡醒一般。 花厅右侧,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不着痕迹地打量对面的人,被贺澜庭目光一扫,吓得垂下头,不敢再看。 妇人身旁坐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男人,黑眸如玉,淡然清绝,正是大学士府的杜培明。 他的视线并未看向贺澜绯,而是扫了一眼贺澜庭,似乎对他更有敌意。 也是,贺澜绯那样的,就算来十个,也抵不上一个贺澜庭,杜培明根本没人把他放在心上,除非是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放弃他,选择贺澜绯! 杜培明心思微动,不禁暗自庆幸,幸好不是贺澜庭来说亲,否则结果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贺澜庭察觉到对面母子俩的神情,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件事。 之前他把贺澜绯暴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原本一早就想来尚书府把事情说清楚的,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进府之后才发现,大学士府的人也来了,意思不明而喻,当着他们的面,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一想到这些破事,脑袋又开始疼,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贺澜绯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贺澜绯原本恹恹的,蔫巴巴,被他一瞪,好似冷水浇身,立刻精神了不少,正襟危坐。 他的视线在对面人身上一扫,就算是再蠢,也察觉出事情不对了,眼珠子一转,忽而精光一闪,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阵寒暄过后,贺澜庭见时机成熟,憋在心里的事若是再不说出口,怕是误会就更大了。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时不时地头昏眼花,有时明明清醒着,却不知做了什么事。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次撞桌子开始的,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当时撞坏了脑子,可是找了十多个大夫,都没诊出什么,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来袭,他双手紧攥椅子扶手,努力压制着,不让他人看出端倪。 金夫人正跟那锦衣妇人说着话,又聊了几句,身后的丫鬟跑过来,又低声说了几句。 原本带笑的脸忽而便凝固了,视线看向贺澜绯,欲言又止,又夹杂了一丝痛苦,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妇人,艰难地开口。 “刘夫人,多谢您能亲自来一趟,令公子也十分优秀,放眼上京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公子。 但是,我让人给两人合了八字,说是不怎么般配呢,今天叫你来,跟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很对不起。” 刘夫人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929希望你不要后悔。(1、2更) 刘夫人不可置信地看了金夫人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贺澜绯,也不再多言,站起身,便走了。 杜培明更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险些以为自己耳鸣了,他居然输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心头的火苗一窜三尺高,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只匆匆地给两人行了个礼,便紧追着刘夫人走了。 贺澜绯看着突发的变故,也懵了许久,要不是贺澜庭威胁他,他才不会跟来呢,毕竟他做的事,说出去,估计会被尚书府的人打死。 进来之后,看到杜培明,心里又安定了些,有珠玉在前,他这样的烂泥,肯定没人能看上。 原本以为根本没希望,不过走个过场,安静地坐在那里,毕竟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可如今,眼看着杜培明被拒绝了,那意思不就是选上他了? 贺澜绯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当即站起身,神情激动。 “陈大老爷,夫人,你们听我说,其实,之前送来的那个八字不是……” 话未说完,手臂被一双滚烫的铁钳夹住一般,痛得他面色扭曲,嗷嗷大叫起来。 贺澜绯对上贺澜庭的目光,被冻的一僵,一股凉意窜上脊椎骨。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本就是要撮合这门亲事的,这不是刚好如了他的意? 等这事先定下来了,稍后再把事情真相说出来,那不就一石二鸟? 贺澜绯眼珠一转,也不再吭声,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窝在椅子上,安静如鸡。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金夫人和陈昭桐也懵了,表情一言难尽。 难得女儿能看上你这样的人,你居然还要拒绝是怎么的?! 没错,刚刚红桃走过来,说陈琇蓁已经做出了选择,要选少卿府。 金夫人差点没撅过去,女儿怎么会看中贺澜绯那草包呢? 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元慧大师所说的命中注定?毕竟他的八字跟女儿的八字是最相合的。 心里哀叹一声,罢了罢了,这都是命。 虽说现在草包了一点,贪玩了些,或许成亲之后会有所改变呢。 金夫人这般安慰自己一番,便开口拒绝了刘夫人,此时听贺澜绯的话,额头青筋直冒,恨不能上去扇他几巴掌。 “贺二少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澜绯生怕贺澜庭再改变主意,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反应极快,反手压住了他。 “没,您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我什么都没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金夫人被他粗俗的话震到了,只觉脑子疼的厉害,也不欲多说,赶紧挥手。 “行了,既是这样,这事便定下来了。” 话音落,扶着一脸懵的陈昭桐走了下去。 贺澜绯见人都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贺澜庭。 “大哥,你没事吧?脑袋又疼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只是情急之下推了你一下,没想到能把你推倒的。” 贺澜庭忽而抬头,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眼里却有一丝茫然,好像刚刚根本没坐在那里一般。 “陈大老爷和夫人去哪儿了?我还没说那事呢。” 贺澜绯一愣,使劲眨了眨眼睛,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谎,眼底流光一闪,当即揽住他的胳膊,拽着他起身往外走。 “没,没什么事,我刚刚已经把事情都跟两人说清楚了,但陈大老爷和夫人并不在意,说是原谅我了,让我们府上赶紧来下聘礼呢。” 贺澜庭眸光幽深,好似不怎么相信他的话,又盯了他几眼,“真的?” 贺澜绯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点头如捣蒜,大着胆子应道:“自、自然是真的。” 兄弟俩走出门,一个心如明镜,小心地算计着自己的大哥,一个心里坦然,以为误会已经解开,却不知事情已经在往错误的方向发展。 金夫人走到后头,正看到屏风后的陈琇蓁,当即放开陈昭桐,朝她走去。 “蓁姐儿,你真的决定了?” 陈琇蓁还陷在一片迷蒙中,心里脑子里只有那张侧脸,还有不经意间看到的一双眸子。 “是他,肯定是他,不会错的。” 金夫人见她神情怪异,似乎十分激动,竟还说出这种话,更是吓得不轻。 那草包到底哪里好,竟让女儿如此痴迷,是因为那张脸吗? 陈琇蓁仿佛完全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见她的唇开开合合,却一句话也未听进去。 她看着虚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握着金夫人的手,神情十分激动。 “他说过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来的。” 金夫人完全呆住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难道女儿已经跟贺家二郎见过面了?否则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算了,娘亲真是白担心了,既然你亲自看过,认定了那人,娘亲也不会勉强让你接受其他人,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母女俩站在一处,却是鸡同鸭讲,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完全不知已经背道相驰。 等她们发现这个错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930国师大人今晚好兴致。(3、4更) 元康二十一年,腊月二十八,雪后初晴。 尚书府处处张灯结彩,大婚的仪仗已塞满了尚书府门口的整条街,鞭炮声,喇叭声,不绝于耳。 本就是临近新年,府外的长街上也处处挂着大红灯笼,热闹喧哗。 上官燕婉一早就来了,把备好的礼物给送了过去。 见到陈琇蓁的时候,倒是被惊了一下,没想到她的气色会那么好,看来是真的很中意这门亲事。 之前听钟灵岫说起这事的时候,她还不怎么敢相信,莫不是脑子抽了,怎么会喜欢贺澜绯那样的人! 还说陈琇蓁自己亲自相看过,心甘情愿要嫁到少卿府,就好像魔怔了一样。 对此,上官燕婉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钟灵岫见她皱着一张脸,小声劝慰。 “虢平,今日可是蓁姐儿大喜的日子,笑一笑,不要那么僵吗?祖父和姑母他们都看着呢。” 上官燕婉被她打断了深思,还有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蓁姐儿真的亲眼看过贺澜绯本人?她到底图他什么?” 说到这里,停了一瞬,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神越发寒凉。 “图他那张脸吗?虽说五官还可以,但一看就是长期沉迷女色的浪荡样儿! 一个娇气的贵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整日与狐朋狗友出入青楼赌坊,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钟灵岫被吓了一跳,生怕这话被人听去,人多口杂的,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 “虢平,你莫要再纠结这事了,你也看到蓁姐儿了,她何曾这般笑过?想来是极满意的。 我听说,那一日少卿府和大学士府都来了人,贺澜绯和杜培明也来了。 蓁姐儿就站在屏风后,偷偷看了好几眼呢,最后拍板说要嫁到少卿府去。 二婶也是尊重她的选择,虽然心里也不怎么乐意,还有些担心,但是想到两人的八字,也就同意了。 元慧大师本就说两人的八字是天作之合,相生不相克,刚好能压住煞气,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既然是陈琇蓁亲自挑选的夫君,她一个外人,自是无话可说。 但想到此前种种奔波,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心里还是有个疙瘩,等到新娘发嫁,又跟府里众人寒暄一阵,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马车在上京的街头疾驰而过,已近晚上,凉风吹拂,月色溶溶。 上官燕婉原本正闭目养神,待马车停下,倏然睁开眼眸。 “到了?我竟睡了那么久吗?” 总感觉才刚眯了一会儿,怎么就到宫门口了? 今日跟她一起来的是如意和秋绮,两人对视一眼,也是惊诧莫名。 “好像确实快了些。” 秋绮赶忙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不觉双目圆瞠,不可思议地张大嘴。 “公主,这里、这里是金水河畔?” 看到外面的夜景,秋绮还有些不敢相信,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喧哗热闹的金水河畔。 如意也反应过来,当即掀开前面的帘子,也是一愣,“怎么是你?” 不知何时,驾车的车夫都换了,神不知鬼不觉。 竹平皱巴着一张脸转过头,也不敢看向上官燕婉,只压低了声音,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公主,是国师大人这般吩咐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若公主有何不满,可以当面跟国师大人说。” 上官燕婉听了他的话,不觉嘴角轻勾。 “你倒是个衷心为主的好奴才,国师大人要是听了你这番话,不知何其感动。” 竹平脸一红,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公主,国师大人在船上等你呢,若是你见到他了,千万不要提起小的。” 上官燕婉眼里带笑,无奈摇头,心里却有些好奇,国师大人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般想着,人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年关将至,游人如织,春水昭昭,将金水河映照的好像扭曲蜿蜒在地上的银河,淙淙喑哑。 金水河畔比往日里更热闹了,华灯初挑,烟柳画船,笙箫阵阵,岸边屹立着无数灯火通明的小楼,是无数风才子、权贵官宦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河上漂着金碧辉煌的画舫,是有钱人用来打发时光的精致玩法。 船上有的是唱曲的姑娘,小曲可绕梁三日,雅致些的,还会挑几个擅长琴棋书画的姑娘,纤手落丹青,惹多少名门公子追捧。 上官燕婉倒是没想到,姣姣如玉的国师大人竟会来这种地方,更没想到的是,还不知从何处弄了一艘精致的画舫。 待她登上画舫,才发现四处无人,与四周喧哗热闹的画舫形成鲜明对比。 也是,国师大人那样的爱洁,又怎么让其他女人在出现在周身几丈之内,更何况是卖笑的风尘女子。 只是不知国师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931不好了,二爷不见了。(5、6更) 上官燕婉站在画舫上,临风而立,纵观整个金水河畔,红袖翠裳倚门而笑,卖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买的是那胜却人间的无数欢。 心里念头一起,身后蓦然一暖,后背贴在厚实的胸膛上。 上官燕婉忽而咯咯一笑,并未转头,“国师大人今晚好兴致。” 云依斐还未开口,便被她倒打一耙,不怒反笑,双手揽在她腰间,将她越发贴近怀里。 “婉婉,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知道先发制人。 你定是在心里寻思,为何我会突然来这金水河畔,思来想去,定与你有莫大关系。 虽猜不到具体原因,但多少想到了,便趁我开口之前,先发制人,是与不是?” 上官燕婉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意思,当即转身,双手揽在他腰上,抬头看他。 “依斐哥哥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为何要来这里?” 云依斐见她眸子晶亮,好似漫天萤火闪烁,不禁低头,在那妖媚的薄红眼皮上轻轻一吻。 “为何?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还敢套我的话,真是该打。” 话音落,薄唇从眼皮处移开,在她红艳柔嫩的唇瓣上辗转,极尽温柔。 云依斐的吻轻柔而绵长,带着一丝浅薄的凉意,仿佛深冬落下的雪花,慢慢润湿了她的唇瓣。 上官燕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似狡猾的狐狸,待小脸微红,才被他放开。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前几日我来寻芳阁的事?” 云依斐低头看她,视线犹如被温水包裹的火焰,所到之处让人忍不住发烫泛麻,酥痒成灾。 “你倒是还知道,婉婉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连我的东胜宫都没时间过去。 我好奇你忙什么,便让人稍微打听了一下,谁知婉婉如此霸气,竟包了整个妓院,可谓是一掷千金了。 我也曾听朝中大臣私下里说起过金水河畔,却从不曾来过。 心里就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真那般吸引人,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便想亲自过来看看。 可只有我一人,多么无趣,既然婉婉喜欢,不妨跟我一起吧。 今晚,咱们一起,让这画舫从金水河畔缓缓滑过,看一看上京人人为之流连忘返的地儿。” 上官燕婉一直仰头看他,认真地听他说话,就连生气的时候,也这般好看呢。 一片衣袖划过她的脸颊,背后散着流泉般的银色长发,侧脸是那般的清艳无双。 “别这般看我,我会把持不住。” 上官燕婉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听到这句,看到他发红的耳朵尖,忽而咯咯笑起来。 嗯,害羞的时候,也很好看。 “可是怎么办呢?这金水河畔虽说美人无数,妖娆的,冷艳的,柔弱的,却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依斐哥哥,怎么都看不够。” 云依斐忽而揽紧了她的腰,扣住她的下颚,低头再次覆上她的唇,滑的舌尖在唇瓣上舔舐着,缠绵悱恻,声音在唇齿间漏出。 “婉婉,我刚刚警告过你了,是你自找的。” 上官燕婉被打横抱起,双臂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冷风里伴着她的笑声,悠扬。 两人身后炸响无数烟火,红的绿的蓝的,不一而足,流光溢彩,在夜空中妖娆绽放。 把光阴剪成烟花,一瞬间看尽繁华。 上官燕婉惊讶地睁大眸子,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眼里是细碎的五彩的光。 国师大人虽不爱整日里说甜言蜜语,但行动上却从未疏懒过,哄人开心都是拿金叶子砸。 从西南邺城街头的遮天蔽日的孔明灯,到如今整个金水河畔上空轰然炸响、源源不绝的烟火,真是该死的浪漫! 上官燕婉紧搂他的脖子,亲昵地在那微红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这是依斐哥哥安排的?” 云依斐只觉身上一阵酥麻,又把她抱紧了些。 “我怕婉婉被这金水河畔的繁华迷了眼,忘了回宫里的路,便给你永生难忘的记忆,你见过最好的,以后便不会再惦记其他了。” 见过最好的,便不会再退而求其次,国师大人的智慧果真举世无双。 上官燕婉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娇俏地嗔他一眼,水润的红唇轻扬。 “确实是盛世烟火迷人眼,可是有一点,依斐哥哥错了,无论何人无论何事,都比不过你,你才是我心中最好的,无可替代。” 云依斐微楞,转而勾唇浅笑,眼角泪痣轻浓。 “婉婉,常来这烟花之地,情话都说的这般撩人了,你果真欠收拾。” 话音落,抱着她朝船舱里走,正要转身的时候,上官燕婉忽而一怔,笑声戛然而止。 “依斐哥哥,你看,那是不是贺澜绯?他不是今晚洞房花烛夜吗?!” 云依斐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她还在分神,无奈叹息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的一个画舫上,依稀可见几个女人花枝招展,笑声满天,正围着一个男人转圈圈,时不时地用手中的帕子去撩一下。 贺澜绯眼睛上蒙着布,也在跟着一起笑,顺着女人撩拨的手帕,直接跑过去,将人一把抱住,扯下面上的布,逮住女人的唇就咬了起来,好不快活。 云依斐看清船上的场景,眉头微皱,薄唇轻启,“确实是他。” 上官燕婉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此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跳过去,给贺澜绯几脚,直接跺死完事。 云依斐感受到她周身笼罩的寒气,当即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婉婉,你莫不是忘了元慧大师的话,这都是陈琇蓁自己的选择,于你而言,或许是祸事,于她而言,却未必如此不幸。” 上官燕婉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依斐哥哥的意思是这事还有转机?是元慧大师告诉你的吗?他为何不告诉我?” 云依斐见她鼓着腮帮子,一副生气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的紧,也不再理会什么贺澜绯,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进去。 一曲离殇意,几人欢喜几人愁。 932这个孽障!竟敢骗我!(1、2更) 上京,少卿府。 贺澜庭总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不安宁,从傍晚开始便一直跳个不停,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把府里的宾客都送走了,刚在书房坐下,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炎武一脸紧张地跑进来,也顾不上行礼,“主子,不好了,二爷不见了。” 贺澜庭骤然沉下了脸,气血冲撞着太阳穴,胀痛欲裂,“这个孽障!” 他刚站起身,眼前一黑,又坐回椅子上。 炎武吓得急忙上前,“主子,你没事吧?为何最近总时不时地晕倒?难道是上次撞晕留下的后遗症?要不要请宫里的太医再看看?……” 贺澜庭听他唠叨个没完,脑子更疼了,只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闭嘴。 “到底怎么回事?拜堂的时候不还在吗?不是让你们好好地把人看住吗?!” 炎武也很委屈,谁知道贺澜绯会那么不要脸,为了偷偷出府,竟然扒了一位客人的衣服,大咧咧地混了出去,还把那人丢在了假山里,差点把人冻死。 这话若是说出来,估计自己的小命也没了,思及此,赶忙从衣袖里翻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这是二爷给您留的。” 贺澜庭眉间乌云重压,一手击在旁边的木桌上,瞬间化为木屑。 “他还真是长进了,离家出走还知道留书一封!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还敢这般胡闹,这次若是抓住他,我定要废了他的双手双脚,看他还怎么往外跑!” 一边说着话,一边展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炎武见他越看脸色越难看,吓得心肝直颤,忍不住想要安抚一二。 “谁说不是呢,这二爷也真是的,原本以为只要娶了妻,就能让他收敛性子,成家立业,不再整日的不着调,谁曾想二爷……” 刚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贺澜庭已经站了起来,本就冷厉的五官凝结了一层寒霜,那目光能把人吃了。 “这个孽障!他竟然敢骗我!好大的胆子!” 炎武赶忙从云依斐手上抽出那薄薄的一张纸,看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直颤。 “怎么会这样?二爷不想娶亲,竟然把你的八字送去少卿府!二爷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贺澜庭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平时贺澜绯不着调也就算了,竟敢胆大包天找人调换了老夫人给少卿府送去的八字,把他的八字送了过去! 所以他把贺澜绯教训了一顿,暴打了一顿,等他刚能动弹的时候,便带着他去尚书府把事情说清楚。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脑子又开始疼,一片空白,等他稍好些的时候,大学士府的人都走了,贺澜绯言笑晏晏地告诉他,事情解决了。 当时他还奇怪,尚书府这么好说话的吗?只解释了一下,他们便释然了?也没有雷霆之怒?甚至还接受了少卿府,婚约照常? 怎么想都不对劲,可转念一想,贺澜绯就算再大胆包天,也不敢拿这种人生大事骗他,又因为额头隐隐作痛,便跟着他回来了。 此后,事情进展十分顺利,从纳彩、问吉到成亲都很顺利,直到今晚洞房花烛夜之前。 贺澜庭大手一摆,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心底暴虐的火焰压下。 “你派人去把那孽障给我抓回来,也不用送去洞房了,直接关进柴房里,记得把他的胳膊腿给我卸了,看他还怎么动!” 炎武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刚跨出一步,又转身,担忧地问了一句。 “主子,老夫人那边怎么办?还有新娘子那边……” 贺澜庭眼底阴骛一闪而逝,只觉头疼欲裂,“先不要告诉老夫人,现在这时辰,估计人都睡了。 你找人把守在喜房外的嬷嬷支开,让她们不要乱嚼舌根子,至于明早如何给老夫人回复,让她们聪明着点,至于新娘那边,我亲自去说。” 老夫人年事已高,惊不起吓,他们的父母又不在世了,长兄为父,贺澜绯闯下的祸事,也只能由他去解决。 想到将要面对新进门的新娘,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总觉得冥冥中应该这样,又不该这样,自从被撞了之后,一切都乱糟糟的,他似乎没以前那么清醒了,还总是忘事,贺澜庭幽幽叹息一声,朝蓁兰院走去。 蓁兰院是新修葺的,为了给贺澜绯迎娶新媳妇,特地找人把院子重新收拾了一下,加了些女人喜欢的装饰,弄了个小花架,还有秋千。 夜深人静,唯有屋内灯火通明,两根大红喜烛正燃烧着,门外站着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正低声咬耳朵。 “听说二公子跑了。” “什么?不可能吧?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这喜娘还坐等着洞房花烛夜呢!” “我刚刚去前厅送老夫人,回来的时候,看到大公子身边的护卫神情紧张,偷偷听了两嘴,说什么二少爷不见了,要不要告诉老夫人什么的,然后就折返跑去找大公子了。” “二公子平日里没个正行就算了,今儿这样的日子怎么能胡闹呢!这要是晚上真不回来了,岂不是打新娘子的脸吗?” “是啊,这消息要是真传出去了,少卿府吃不了兜着走啊!人家可是尚书府的嫡小姐!还是皇亲国戚,咱们怎能得罪的起!嫁进府里都要当祖宗供着的!” “谁说不是呢,估计大公子已经让人去寻了,除了那笙歌阵阵的金水河畔,还能去哪儿,听说最近二公子又迷上了一个扬州瘦马,整日里牵肠挂肚的,腿都被打折了,还惦记着呢。” “哎,这男人都是这样,家花哪有野花香,我听说咱们新少奶奶也是大美人呢。” “嘘,不要说了,莫要让里面的人听见了,该伤心了。” 几个嘴碎的婆子刚念叨完,炎文便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了,炎武跑去金水河畔抓人,这边主要由他负责清场。 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几个婆子和丫鬟打发了,并威胁了一番,若是再敢乱嚼舌根子,一律杖毙。 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婆子和丫鬟战战兢兢地跑了,房门外再次恢复了寂静,唯有院墙外的烟火偶尔炸响,照亮了半边夜空。 炎文看着贺澜庭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急忙带着护卫匆匆走到院门口去守着,十分有眼色。 933长眠梦中,再不醒来。(3、4更) 贺澜庭抬头看着屋子,幽幽叹息一声,似乎最近总是在叹气,跟以往的自己大相径庭,以前总是忙于各种公事,日日里往大理寺跑,也从未这般累过。 他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栓上,却犹豫了片刻,进去后该说什么呢? 此时屋内,陈琇蓁手里还捧着个苹果,这是上花轿前府里人给她的,说是平平安安,让她一直捧在手心,以后生活会顺遂的,也就是讨个吉利。 虽说在梦里的时候,她曾嫁过一次人,但那毕竟是在梦里,连个其他人都没有,自然没什么担心的。 可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嫁人了,要说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鲜红的丹蔻掐在苹果上,可见是十分紧张了。 她坐在大红被单铺就的软床上,身姿笔挺,隔着红盖头张望着,希望那个人早点来,或许看到他,心就会安定下来了。 陈琇蓁安静地坐着,恍惚想起那一日躲在屏风后,她看到了梦里那人的影子,虽然衣服穿的不一样,但眼神却一模一样。 是的,当时她听了雪嫣的话,匆匆忙忙跑过去,战战兢兢地朝里观望,明明花厅了坐了那么些人,可她的眼里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转过头,状似无意地朝她那处看了一眼,只那一眼,永生难忘。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恍惚记起梦里最后一晚的时候,看到的那双眸子。 他说,记住我的眼睛,我会来找你的。 陈琇蓁心跳加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确定没有认错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娘亲不是说,她的八字跟少卿府的那人是天作之合吗?想来那便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吧。 念头一起,嘴角不觉扬起,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手上的苹果看起来都漂亮了些。 正这般想着,门外却传来丫鬟婆子的议论,虽然声音压的极低,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隐约听到一句“跑了,怎么交代”,吓得小手一抖,倏然站起身,扯下了红盖头。 陈琇蓁踩着极轻的脚步走到门前,正要仔细听清楚,门外的议论声却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低低的呵斥声。 心头一跳,果然出事了,难道是新郎官跑了? 她不停地摇着头,否认,不会的,不会的,那人分明说要来找她的,如今她都嫁过来了,他为何要逃? 陈琇蓁思绪纷乱,站在那里,脚下好似生了根,门上传来响动的时候,她尚未反应过来。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陈琇蓁脑袋一懵,恍惚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应该跑回床边坐着才是,而且头上的盖头还没盖上呢。 可是来不及了,她抬起头的时候,便对上了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男人五官生得精致,眼睛更甚,敛下杀气后,只剩化不开的浓黑,好似深不见底的海水,把人吸进去,再移不开眼。 陈琇蓁好似魔怔了一般,只盯着那双眸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跳的厉害,仿佛一张口就能跳出来。 等她稍微有些理智的时候,终于迟疑着开口了,“夫君,你为何没有穿喜袍?” 贺澜庭在门外站了许久,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毕竟这事是少卿府做的不对,总是要当面道个歉的。 至于已经溜掉的贺澜绯,找回来暴打一顿,或许能让新嫁娘解解气。 心里这般琢磨着,便推开了门,却不曾想新娘子就站在门口,红盖头已经揭开,一眼便看清了她的长相。 云鬟叠翠,粉面生春,肤若凝脂,黛眉如烟雨,眼角眉梢春情荡漾,好似被撞到的小鹿,带着些许惊讶,水眸中波光点点,羽翼般的睫毛轻颤。 他心尖一颤,心跳完全不受控制,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张小脸,却有一种认识许多年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正看得入神,恍惚听到娇若黄莺的声音。 夫君? 贺澜庭好似被人在心口重重地捶了一下,身形微颤,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我不是你的夫君,我是你大伯。” “砰”的一声,一颗红彤彤的红苹果落在地上,滚到了他的脚边。 陈琇蓁只觉一道响雷轰在天灵盖上,肝胆俱颤,面色煞白,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他是大伯? 贺澜庭看到她惊吓过度的惶恐表情,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想要再说点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怔怔地看着她,被她无助又哀怜的视线包裹着,几乎要窒息,熟悉的震颤感袭来,脑子又疼了起来。 贺澜庭生怕在她面前失态,只匆忙地留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了。 “你且先休息吧,明日我再来跟你说明白。” 陈琇蓁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她至今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如坠冰窟,红唇被她咬的发白,几声痛苦的哽咽漏出。 “他是我大伯,怎么会是我大伯?不可能,我们明明是命定的姻缘,为什么会这样?……” 贺澜庭一口气走出院子,连头都不敢回,心绪纷乱,心尖传来的痛是那么真实,他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或许真是上次撞出毛病了。 刚迈出院子一步,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炎文眼看着他步履匆匆地跑出来,刚要上前问一句,便见他倒了下去,吓得肝胆俱颤,急忙将他扶住。 “主子,主子!”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炎文心下担忧不已,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那么多事端,府里以后要不太平了。 陈琇蓁站在门口,冷风顺着衣领钻进去,她打了个寒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前,直挺挺地趴了上去,眼泪打湿了大红的喜被。 清泉寺匆匆一瞥,尚书府短短一个对视,本以为找到了他,却未曾想竟被命运如此捉弄。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她想,如果可以,我宁愿长眠梦中,再不醒来。 ------题外话------ 这一卷是个悲伤的故事,大伯和弟妹是否能修得正果,还要看造化,哈哈哈 934剖腹取子,方可入药。(5、6更) 元康二十一年,年末,早在腊月二十左右,已择吉日放假。 新年将至,皇宫内外十分忙活,腊月二十三要祭灶,腊月二十四要设万寿灯、天灯,还要放爆竹,等到腊月二十六,重重宫门都要贴上春联、挂上门神。 腊月二十八,上官燕婉白天去尚书府观礼,晚上被国师大人拉着游湖,送了一场盛世烟火。 第二天一早上天不亮,云依斐便走了,岁暮太庙祫祭,国师需亲自主持,凡捧帛执爵诸执事官,皆用圣祖以下宗支诸王公将军充之。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转眼已到除夕日,除了黎民百姓都要做的守岁,皇家还多了个节目,赏戏。 元康帝虽身体不好,但到了过年时候,被热闹的氛围烘托着,精神头倒是足了些,被陈皇后及后宫的嫔妃陪着,听了几折子戏。 景平斋院内戏楼上演的第一部戏叫《升平除岁》,接着是《福寿迎年》,除了新年喜庆,也是为了祈福来年。 上官燕婉本打算借着听戏的明目,跟长公主坐在一处,拉近点彼此的关系,顺便打听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越是接近年关,她心里越不踏实,尤其是蓬莱观的那位对太子妃腹中的皇长孙虎视眈眈。 结果,长公主根本没去。 上官燕婉回到重华宫后,已是夜半十分,原本想去东胜宫,但转念一想云依斐忙过之后肯定回国师府去了,他要陪着云老夫人守岁。 听着外面的炮仗声,她却久久难以入眠,找来吉祥如意,又问了问长公主的事情,两人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 吉祥跟她解释了一下,原来自从驸马死后,长公主就再也不出席这种热闹的场合了,除了大年初一的家宴才会勉强到场。 以前太后还在的时候,总是怕她一个人待在长康宫孤单寂寞,做什么事情总爱把她叫上凑个热闹。 可自从太后去了之后,长公主就再也没出过长康宫的殿门,若不是还有人在伺候着,恍惚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上官燕婉对着铜镜,任如意帮她取下金钗首饰,眸光幽深。 “你们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可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姑母如今这般,都是当年的杀婴案造成的。” 如意冷不防听到“杀婴案”,手一抖,与吉祥对视一眼,才小心开口。 “公主,陛下不让人再谈论这事的,您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事了?” 不是她突然好奇,而是她担心时隔五年杀婴案再起,如今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若是不趁早找出根源,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妇人和孩子被杀。 这事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否则也不会大过年的还整日里担惊受怕,还把双翼飞蛇五只全部派遣到太子府了,出入都跟着,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循循善诱。 “我知道父皇不让再提起,没事,你们只管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会传出去的。” 吉祥见她如此,想了想。 “元康一十一年刚好是十年前,那时候我和如意刚被派遣到太后的万福宫两年,还是下等粗使宫女。 我们在郑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哪敢乱嚼舌根子,每日处处小心,老实做事。 杀婴案被爆出来后,太后气的不轻,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噤若寒蝉。 还是无意中听郑嬷嬷说了几句,听说起因是长公主出嫁六年无所出,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后来驸马移情别恋公主府的一个歌姬名伶,好像后来还怀了驸马的孩子,长公主知道后,因妒成魔,下了狠手杀害多个婴儿以求生子。”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听说事情的原委,吃惊之余,更多是惊恐和怀疑。 “我虽与姑母相处不多,但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如意不知想到什么,一脸的惊恐之色,压低了声音。 “谁说不是呢,事情没发生之前,长公主三五不时地便要进宫陪太后说话,每次见到了,即便是对我们这些粗使丫鬟,也是面带浅笑,多温柔的一人啊。 我们听说那事之后,真的被吓得不轻,说是要剖开怀孕妇人的肚子取出婴儿,剥离胎儿与羊水之间的包衣,好像是叫紫河车,入药方可怀孕,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阴邪法子,想想都寒毛直竖。” 吉祥跟着幽幽叹息一声,面上满是怜惜。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驸马和那个歌姬都死了,陛下知道后,大为震怒,让人彻底封锁了这个消息。 公主好像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太后怜惜她,便把她接到宫里来住了。” 上官燕婉只觉后背一阵寒凉,心头作呕,就为了生个孩子,做下那等阴损的事?怎么想长公主都不是那般狠毒的人。 看来这事定有蹊跷,只能等到明日的家宴,亲自问问长公主了。 937那驸马有什么好的!(1、2更) 大年初一,元康帝要开笔书吉语、授时、礼佛,然后在国师的主持之下祭天、祭祖,接着才是皇家家宴。 家宴设在宝华殿,元康帝居中,陈皇后在他的东侧稍后,嫔妃及皇子公主席列在东西。 上官燕婉一早便到了,这次没有坐在元康帝身旁,而是跟长公主坐在了一处。 上官卿敏看到她的时候,先是一愣,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淡然地收回视线,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上官燕婉却不在意她的疏离,只靠在她身旁,给她倒了一杯屠苏酒。 “姑母,这是药酒,可辟疫气,不染瘟病,对身体极好。” 上官卿敏看着面前的杯子,并未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轻轻应了一句。 “虢平有心了。” 如今的上官卿敏就像是一潭死水,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激起她的兴趣。 要说以前太后还在的时候,她还偶尔会露出点笑容,自从太后走了之后,除了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什么神情了。 上官燕婉心里清楚,却故意装出亲近的模样,一直给她倒酒,心里想的是,若是长公主喝醉了,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上官卿敏只喝了三杯,就用手把杯子堵住了。 “我的酒量一向很浅,三杯已是极限,虢平有什么事可直接开口问,不必如此。” 上官燕婉悚然一惊,她竟然看出自己的用意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好继续装傻充愣。 “姑母,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也知道这事可能会勾起你的伤心事,或者是你不愿触碰的过往,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这般试探,还请姑母原谅。” 上官卿敏眼神一缩,似乎察觉到点什么,定定地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上官燕婉又往她身前贴近了些,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姑母,当年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杀婴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卿敏听到那三个字,整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拒绝,一丝痛苦爬上她的面庞。 她身体微躬,一只手扶住桌子的边角,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待呼吸平稳了,才转过头。 “虢平,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上官燕婉将她的神情收在眼中,心头也跟着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追问。 “姑母,不是我想揭你伤疤,实在是此事真的很重要,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答疑解惑了。 最近上京城中出现了几起杀婴案,都是剖腹取子,而且是在母体还活着的时候,除了把孩子取走,甚至把血肉都给吸干了,手段阴狠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听说五年前上京也发生了类似案件,但因为证据不足,也没有什么线索,便草草结案了,至今未抓到凶手。 再往前,也就是十年前,听说也发生了残忍的杀婴案,因为跟姑母扯上关系了,所以我想问问,姑母可还记得些什么。” 外界都传闻是长公主心狠恶毒,为了怀孕,不惜杀害许多人,但她始终觉得,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性子虽冷淡了些,但绝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狠毒女人。 上官卿敏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眼里满是惊恐,双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她看着上官燕婉欲言又止,就像是还未好透的伤疤被人重新揭开了痂,连皮带肉,痛得鲜血淋漓。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颤巍巍地站起身,跟上首的元康帝行了个礼,便急匆匆地走了,看那背影,落荒而逃,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一样。 元康帝原本正在接受重皇子公主的新年贺词,见她突然站起身便走,还楞了一瞬,看向上官燕婉。 “虢平,你姑母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脸上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上官燕婉自然不敢提及杀婴案,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随意敷衍了两句,便追了出去。 “父皇,姑母可能是多喝了两杯,有些不舒服,我去送送她。” 元康帝眼睛眯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虢平又在搞什么鬼?” 陈皇后目送着两人先后离去,又帮他夹了些菜。 “估计真是喝多了,有虢平跟着呢,陛下莫要过于担心了。” 元康帝哪里还吃得下,把筷子一搁,叹息一声。 “卿敏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她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朕这身子也拖不了多久了,只希望离开之前,能看到她幸福。 之前我跟她提议,要不再择一驸马,相伴终生,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哎。 那驸马有什么好的!竟让她那般痴心不悔,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根本不值得!” 陈皇后面露深思,又拍拍他的手背。 “陛下莫要说这种丧气话,眼看着太子妃都要生了,陛下都要做皇爷爷了呢。 至于长公主,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她若是想不开,你就算是强塞也没用啊。 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或许哪天她便想开了呢,陛下且等等吧。” 这边两人正小声说着话,上官燕婉已追到了大殿之外。 她快步上前,拦住了上官卿敏的去路,语声坚决。 “姑母,刚刚是我不好,不该贸然跟你提起当年之事,但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关乎着很多人的性命,还请姑母回去后再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什么了,可派人给我递个消息。” 上官卿敏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脸色越发难看,只胡乱地点点头,便被两人扶着走了。 吉祥和秋绮也跟着跑出来了,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同时叹息一声。 “公主,这事急不得,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长公主一时半会肯定不想记起。” 上官燕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蓬莱宫跃跃欲试,不知什么时候又把伸出魔爪,真是一天都等不及。 尤其是现在太子妃怀着皇家的嫡长孙,一想到可能有人会对她下手,就让人寝食难安。 思及太子妃,心头一跳,又急忙往回走。 938味道越来越不好了。(3、4更) 上官燕婉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家宴已散,众人正陆续走出来。 想来她和长公主一走,元康帝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用膳了,便早早地散席了。 上官燕婉看着上官泽沐揽着郑佩兰走出来,快步上前,心里不放心,还是要叮嘱几句。 她先是跟太子妃说了几句,又故意拉着上官泽沐,偷偷叮嘱。 “太子哥哥,最近上京不太平,尤其是嫂嫂现在怀孕在身,上次来太子府袭击的阴邪之物恐怕还会卷土重来,你一定要万分用心。 还有这些符箓,你且拿着,一定要贴在床和屋子的四周。 还有,我已经把双翼飞蛇五只都派过去了,若阴邪之物再来袭击,一定要让他们来找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上官泽沐面色凝重地点点应是,把黄符塞进袖子里,才揽着郑佩兰离开。 上官燕婉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终于是新的一年了。 蓬莱观,地宫。 紫金香炉被镂刻成骷髅的形状,淡淡的香袅袅蒸腾,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仙君,该喝药了。” 仙君从软塌上慢慢坐起,长发披在身后,整个人闪着淡淡的光晕,好似暗夜中的曼殊沙华,袖口那层层迭迭的火焰色繁复花朵随风鼓动。 他伸手接过碧玉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上面,越发显得白皙若脂,晕黄的光流过指尖,一线靡靡的妖艳,让跪在地上的人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仙君慢慢地将碗里的药喝完,有一些沾在唇角上,鲜红的刺目。 他把玉碗一丢,接过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声音冷寒,好似地狱吹来的风。 “味道越来越不好了。” 血莲法师跪在地上,后背微微颤抖,急忙把脑袋磕在地上。 “仙君,这已经是最新鲜了,是今天刚让人去取来的,而且是活着的时候取出来的。” 仙君手上动作一顿,眼角眉梢都是冷漠,冰封千里,不能靠近。 “呵,山野小民,怀的不过是肉体凡胎,有何滋养效果!想来还是太子妃肚里的那个味道好,带有皇家紫气,定然十分滋补。” 血莲法师先是一愣,跟着连声应和。 “仙君说的是,上次失败了,下次绝不会再轻易失手,我们已经在筹谋这事了。 主要是鬼判官她一直坏我们的好事!若不是她,估计早就把太子妃肚里的那个种搞到手了!” 仙君将手中沾了血迹的帕子丢掉,嘴角轻轻一勾,眉间一抹绯色似要滴出血来,好似三清池中的红莲,明媚照眼。 “正因为这样,才好玩啊,若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无趣,那还有什么乐趣。 难得遇到一个对本君胃口的娃娃,一下就弄死了,多可惜,以后定然会觉得寂寞,倒不如慢慢跟她玩。” 话音落,从案前取过一把铜镜,仔细地照了照,指尖在皮肤上游走,待看清眼角的一道细纹,忽而将铜镜甩到地上,怒不可遏。 “行了,下去吧,尽快给我搞到手!若是再出意外,你们便自去领罚吧,本君从不需要废物。” 铜镜的碎片在血莲法师的脸上刮出一道血痕,她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也不敢去擦脸。 “是,仙君。” 等她站起身,走出大殿的时候,眼里阴骛一闪而逝。 大端旧例,正月初二至初十间,需择吉日进行茶宴,辞旧迎新之时,皇帝需向家人、宗族、大臣等赠送礼物,称为馈岁,以浓亲情纽带、洽君臣关系。 今年的茶宴选在大年初六,设在宝华殿,受邀的多是饱读诗书的大学士和翰林,也有千里迢迢前来贺新年的大臣。 看似跟往年一样,但值得注意的是定军侯乔峋来上京了。 元康帝坐在上首,赐饮三清茶,三清茶以雪水烹茶,加入松子、梅花、佛手。 一边饮茶,一边按照往年惯例即席联诗,若是博得龙颜大悦,自然有赏赐,这也是拉近君臣关系的好机会。 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坐在下首,也跟着凑热闹,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的目光却总是若有似无地放在乔峋身上。 表面上说来看望妻子和女儿,顺便缓解一下丧子之痛,至于真实原因是什么,不得而知。 尤其是知道孙启晏的打算后,两人对与他相关的事情都格外关注,乔峋不仅是西北王的弟弟,还是孙启晏的姑丈,不得不防。 乔峋正与孙启晏坐在一处,似乎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端起茶杯客气地点了点,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老狐狸样,让人看不出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孙启晏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也淡漠疏离地点点头。 待收回视线的时候,与身边的贺天虎碰了个杯,摆明了是想让大家看到,两人是一个阵营的。 贺澜庭坐在贺天虎身后,看到他的动作,眉头一皱。 虽说顾子渊对他爷爷有提拔之恩,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孙启晏的野心,为了避免杀身之祸,他一直主张避而远之。 孙启晏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视线,微微转过身,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间火花四溅。 平静地对视下,暗潮涌动。 宝华殿内隐藏着看不见的硝烟,重华宫内上官燕婉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才刚进门,来人屁股都没坐热呢,就哭了起来,整个花厅都回荡着浅浅的抽噎声。 上官燕婉只觉脑仁一阵一阵的疼,抬手制止,“行了,别哭了,再哭,你便出去哭吧。” 上官燕飞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看向她,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袖子。 “皇姐,你可要帮帮我啊,呜呜呜,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呜呜呜……” 自从帮了上官燕飞一次,她就跟小蜜蜂一样,黏上她了,撵都撵不走,每次一有麻烦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上官燕婉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给她好脸色的,可如今后悔已来不及,无奈地摆摆手。 “不要哭了,好好说话,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939莫染怀孕了。(5、6更) 上官燕飞眼睛微肿,显然在府上的时候就哭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终于有机会进宫,趁着孙启晏去参加茶宴,马不停蹄地就跑了过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羽卿宫看蒋贵妃。 看到上官燕婉,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哭诉。 “皇姐,莫染怀孕了,呜呜呜……” 上官燕婉倒是没想到这事,眼底流光一闪。 “什么时候诊出来的?多久了?” 上官燕飞皱巴着一张脸,眼泪还在打转,说起那事有些咬牙切齿的。 “一个多月了吧,算算时间,应该是在木兰行宫那次,我一直让人盯着她呢,驸马也就那一晚碰了她,谁知道怎么就怀上了!” 一提起这事,除了悲痛欲绝,更是怒不可遏,能不生气嘛! 她可是魏国公的正妻,进门几个月,至今没动静,可两个妾室都怀孕在身,这事若是传出去,她这公主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上官燕婉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可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帮就帮的上的,她也很头疼。 虽然对上官燕飞的婚后生活一丝兴趣都没有,还是要问一句。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 点到即止,剩下的话,她也问不出口,毕竟如今的她还未嫁人呢。 不提这事还好,一说起这个话头,上官燕飞就好似开了闸的洪水,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为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驸马他根本都不碰我,让我如何生孩子!” 上官燕婉愣住了,眼神十分复杂,手心冷汗渗出,她恍惚想起了上一世。 跟上官燕飞相比,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是貌合神离,成亲之后许久,也未同过房。 这事若是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在外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成亲那一晚,孙启晏被顾玥婷使计叫了过去,把她这个公主的脸打的啪啪响。 她也是有脾气的啊,虽然那天晚上没有发作,但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好脸色,即便是对着孙启晏,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一想到自己的驸马新婚之夜躺在别的女人床上,心里就膈应的要死,还怎么可能让他碰。 孙启晏估计也看出她的不情不愿了,第二天晚上就很识趣地跑书房睡去了。 那时候的她多骄傲啊,就算过的再不好,在别人面前还是要装的很恩爱,强颜欢笑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尤其是还有个膈应人的顾玥婷。 此时想想,估计这一切正是孙启晏要的结果。 若他真要谋权篡位,肯定不想让前朝废公主生下自己的孩子,那会牵绊住他。 上官燕飞说着说着,发现她没声了,连个反应都没有,赶紧擦了擦眼泪,又拽了拽她的袖子。 “皇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上官燕婉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有些压抑,连表情都变得有些阴沉,被她一拽,才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该怎么办。” 上官燕飞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越发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皇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呜呜呜,皇姐,我如今只有你能信任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蒋贵妃若是听到这话,估计会呕出一口老血。 “行了,其实这事很简单,你要相信后宅的女人心思毒着呢,可比上战杀敌的将军还要厉害。 算计人的时候,绝不手软,尤其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肯定会有阴私手段,层出不穷。” 上官燕飞有些懵,眨了眨眼,“皇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燕婉差点气得一巴掌呼她脸上,看看能不能把她打醒,真是蠢的没边了。 “如今顾玥婷和莫染都怀孕了,两人肯定都十分看重肚里的孩子,都想生下魏国公的长子。 毕竟长子意义重大,因为孩子,做母亲的自然水涨船高。 你若是莫染或者顾玥婷,你会想看到对方也生个儿子吗?她们就是彼此的敌人。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动手,她们也会斗个你死我活,两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都是个事。 所以,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安静地做你的当家主母,坐山观虎斗,让她们两个斗去吧。 切记,千万不要被人当靶子使,不要参与她们的烂事,也不要为任何一个人撑腰,更不要成为她们任何人手里的刀。 左右逢源懂不懂?必要的时候,再给她们上点眼药,她们想要借刀杀人,门都没有! 她们过的不好了,你便舒坦了,这本就是值得高兴的事,而且你可以趁着她们怀孕的机会,跟驸马拉近彼此的距离。” 上官燕飞听完这席话,简直是醍醐灌顶,立刻高兴了起来,急忙把眼泪珠子都擦了。 “皇姐,你说的是,我真是太蠢了。” 知道自己蠢就好,快别再眼前晃悠了。 上官燕婉刚好挥手赶他走,忽而想到之前收到的密报,又开口问道:“听说定军侯来上京了?” 上官燕飞不疑有他,点头,“是啊,前天刚到的,孙舞月和那个乔静宜开心的要死。” 上官燕婉眸光闪了闪,又靠近了些,压低声音。 “以后在府里,多留意点,尤其是定军侯和魏国公商议事情,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上官燕飞当即捂住了嘴,眼睛瞪的滚圆。 “皇姐,你、你是让我监视驸马和定军侯吗?”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你还可以叫得再大声点,你这是不愿意吗?” 上官燕飞怔楞一瞬,急忙摆手,脸有些皱巴。 “皇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知道我的,对那些实在不擅长啊。” 是啊,你确实蠢的无药可救。 正是因为太蠢,才不会被怀疑啊,更不会被留意,反而是最佳人选。 上官燕婉拍拍她的手背,站起身,把她亲自送到了门口。 “皇妹啊,人长脑子是用来思考的,你好好想想,总归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难得被鼓励了一次,上官燕飞脸色晕着不正常的红色,激动地手足无措。 “我知道了,皇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官燕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上略带忧愁,真不知把这事交给她是对是错,暂且相信她一次吧。 天天给她做狗头军师,总要收点利息的。 940把小青媚娶进门!(1、2更) 上京,少卿府。 贺天虎回到府中,一张脸阴沉的吓人。 贺老夫人迎上来,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紧随其后的贺澜庭,幽幽叹息一声,回屋里去了。 贺澜庭走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板却挺得笔直。 贺天虎见他如此模样,心头的怒气更甚,蹭蹭地往上冒。 “看你这神情,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 贺澜庭薄唇紧抿,没有回话,只是一侧脸颊有些红肿,似乎被掌掴过。 贺天虎死死地盯了他几眼,最后好似放弃了一般,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庭哥儿,你爹去的早,二房又指望不上,你弟弟更是,哎,以后整个少卿府的重担还是要压在你身上。 祖父老了,也撑不了几年了,想在死之前,把一切都交给你,你也知道,当年若不是有顾大人支持,我也不会坐上京卫指挥使司的位子。 眼看着我也要退下来了,你若是想要爬上这个位子,魏国公的助力必不可少。 我知你向来不喜欢官场的这一套,但在官场上,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时候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一些妥协。 刚刚你当面冲撞魏国公,我若是不打你一巴掌,以后他定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我们整个少卿府都要跟着遭殃。 魏国公这人,看着对谁都礼让三分,实则阴狠毒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贺澜庭身板挺得笔直,双手紧攥,声音冷寒。 “知遇之恩又如何?若是他们要造反,我们也要跟着冲锋陷阵吗?到时候全府上下才是真的跟着陪葬!” 贺天虎气得一噎,实在拿他没办法,面上疲累不堪,只摆了摆手。 “行了,你下去吧,找点药自己把脸弄一弄。” 贺澜庭绷着一张黑脸,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刚回到院子里,椅子还没坐热呢,炎武就跑了进来,一脸紧张。 “主子,不好了,二爷把二少夫人打了!” 贺澜庭倏然站起身,面色阴沉,周身寒气爆涌,风雨欲来。 “你说什么?” 炎武被他盯了一眼,吓得小腿一抽,急忙低下头。 “二爷喝的醉醺醺回来,进屋之后,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响起了砸桌子椅子的声音,还有二少夫人的痛呼声。” 贺澜庭气得火冒三丈,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他,干脆一了百了!” 少卿府,蓁兰院。 贺澜绯醉醺醺的,脸还有些红,走路更是歪歪扭扭,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的边角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面前垂首低眉的女人,心头的火苗直往上窜,刚刚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显然是激怒了他。 “哼,你以为我就想娶你做妻子吗?你抢走了正妻的位子,我原本答应了小青媚,要娶她过门的,若不是你,我们早就幸福地在一起了!都是你……” 越想越气,伸出手,就欲往陈琇蓁身上招呼。 陈琇蓁看似乖巧,却在他的手将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往边上挪了挪。 贺澜绯本就站立不稳,因为她突然避开,身体一歪,直接摔到地上去了,顺势滚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了一阵。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避开!看我不打死你!把你打死了,我就可以把小青媚娶进门了!” 陈琇蓁却好似什么都未听到,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不让他碰到自己。 耳边忽而传来脚步声,她心头一颤,双手紧张地缩到袖子里,抬头朝门口看去。 来人身穿玄色长袍,墨发高束,五官凌厉,鬓如刀裁,带着一身戾气,像是正在气头上,隐忍不发。 陈琇蓁只匆匆看了一眼,心跳越发地快了,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嗓子眼蹦出来,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贺澜庭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那一番混账话,本就在气头上,现在更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眼角余光扫了陈琇蓁一眼,见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好似鹌鹑一般畏畏缩缩,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儿。 也不知为何,双目赫然便红,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爆涌而出。 他走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踢在贺澜绯身上。 “混账东西,你倒是有能耐了,还敢打人!一个大男人,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少卿府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贺澜绯冷不防被他踢了几脚,痛得在地上打滚,抱住他的脚,哭得鼻子一把眼泪一把。 “呜呜呜,大哥,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她吗?还不是她气我……” 话未说完,身上又被踢了一脚。 “还死不悔改!刚刚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想娶什么小青媚是吗?门都没有!什么破烂货都往府里带,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晦气呢!” 941大伯,我帮你上药吧。(3、4更) 贺澜绯被贺澜庭一脚踢开老远,摔得鼻青脸肿,抱着张桌子腿,哭得哽哽咽咽。 “呜呜呜,大哥,你一早就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就连八字也……”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到八字的事情,贺澜庭就更气了。 “闭嘴!混账东西!大过年的,你还敢找事!” 话音落,“嘭”的一声,陈琇蓁只感觉面前有风吹过,接着就是桌椅板凳破碎的声音,她惊诧抬头,贺澜绯正躺在碎木头上,爬也爬不起来。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边又响起一声。 “给我滚!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贺澜绯的身体早被酒色掏空,根本禁不起他的猛力一脚,贺澜庭自然明白,所以下脚的时候,都掌握好了力道。 即便如此,贺澜绯还是觉得丢了半条命,浑身骨头都要裂开了。 他的两个小厮见此,急忙上前磕了几个响头,颤抖着小腿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扶着他一瘸一拐往外走。 没有了哭声,没有了痛呼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琇蓁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面前高大的背影,目光有些贪婪。 贺澜庭背对着她站着,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离她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扑面而来的气势将她笼罩起来。 许是离得近了,越发觉得熟悉,她看得有些出神,思绪万千,曾几何时,她明明拥抱过这个人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会是如今这局面?到底哪里出了错? 贺澜庭看着贺澜绯的身影走出去,眉头紧蹙,周身笼着冷气,转过身的时候,冷不防与她对视一眼,微楞。 满前的女人显然在出神,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翦水秋瞳,眸若春色,波光流转,似枝头娇俏桃花。 他心头一动,急忙收敛眼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弟妹,你没事吧?” 一声弟妹,把陈琇蓁从幻想中拉回现实,双手在袖子里紧攥,抿着唇,眼里似有泪光。 她倔强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到了嘴边,又换了话题。 “大伯,你的脸……” 贺澜庭忽而想起那一巴掌,还没来得及上药,把头一扭,越发觉得脸热。 “没什么,你若是没事,我便走了,下次那混账东西若是再动手打你,你便让人来找我,定把他的手给砍断!” 刚走了一步,却被人拽住了衣角,他转头,再次与那双晕着水光的眸子对上,只觉心跳快了些。 “还有事?” 陈琇蓁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勇气,看到他红肿的脸,止不住地心疼,只想拉住他。 “大伯,我、我帮你上药吧。”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是一阵微风吹过,让人舒服地想要叫一嗓子。 整个少卿府的人都知道,贺澜庭身边只有两个小厮,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上药这种事,还是女人比较细心。 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份,就想严词拒绝,可被那双眼睛看着,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便麻烦弟妹了。” 等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刚刚莫不是被上身了?为何会答应下来? 陈琇蓁却很开心,听到他愿意留下来的时候,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快速转身,悄悄在身前按了按,这才迈着小碎步,朝一边的柜子走去,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这是出嫁之前,金夫人为她备的,生怕她到了这边,没有婆婆,万事也没人给准备。 陈琇蓁站着,贺澜庭坐着,她有些紧张地捏着一根棉签,小手抖的厉害,点了半天,也没把药点到他脸上。 贺澜庭抬头看她,声音放柔了些,“你很怕我?” 陈琇蓁一怔,她想说,我才不怕你呢,我只是太激动了,可这话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没、没,就是怕弄疼你了。” 话音落,终于鼓起勇气,把药膏涂在他脸上,或许是太过激动,又或者是两人离得太近,令她脸红心跳,下手有些重。 “嘶”的一声,贺澜庭刚发出低呼声,便抿紧了薄唇,感觉有些丢脸,耳根不觉红了。 陈琇蓁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吓得抬起手,略有些自责地看他一眼,笨拙地解释。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我、我以前很少做这种事,没、没有经验,以后或、或许就好了。” 贺澜庭朝她摇摇头,示意她继续。 “没事,是我刚刚没控制好,一点也不疼的。” 陈琇蓁仔细看了看他,这才放心地继续涂抹药膏,可是涂着涂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几乎鼻息相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感觉自己有些熏熏然,要醉了。 真是要命,腿在发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亲密画面,曾经在梦里的那些亲昵。 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呼吸都变重了,像是在烈火上烤的虾。 贺澜庭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尖是少女特有的馨香,甚至把药味冲淡了,脑袋变得昏昏沉沉,那种将要失去知觉的感觉突然涌上来,铺天盖地。 他的手将要失去控制,热流在浑身乱窜,漆黑的眸子慢慢变得血红,就在将要爆发的前一刻,他倏然站起身,粗暴地把人推开,落荒而逃,连句话都没留下。 陈琇蓁有些懵懵的,站直身体,眼睛看向晃动的门帘,急促地长舒几口气,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劫后余生。 她瘫坐在椅子上,把棉签放下,这才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纸,看着看着便哭了,伏在桌子上哭得哽哽咽咽,后背不时地颤动着。 942拦路虎留着只会闹心。(5、6更) 上京,国公府。 孙启晏回府的时候,脸色也是阴沉一片,吓得上官燕飞也不敢跟他说话,带着两个丫鬟回自己的院子了。 上官燕飞前脚刚走,定军侯乔峋后脚就走了进来,又顺带把门关上了。 “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呢?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卿而已,何必跟他置气?” 孙启晏抬头看他一眼,轻嗤一声。 “贺天虎还算顺从,但他毕竟老了,虽说贺澜庭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以后京卫指挥使司的职位十有八九还是落在他手里。 卫指挥使司意味着什么,姑丈不是比我还清楚,整个上京的治安都由他管理,我们若是想做大事,对他志在必得。” 乔峋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眉头紧皱。 “话是这么说,但我看贺澜庭似乎丝毫没有归顺我们的意思,他若是真的当上了京卫指挥使,还真是有些难办。” 孙启晏眼底阴骛一闪而逝,冷笑一声。 “呵,这有何难,既然他不愿意投靠我们,那便是我们的敌人,与其留着当个眼中钉,不如趁早给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就可以把我们的人推上台。” 乔峋赞许地看他一眼,“说的没错,拦路虎留着只会闹心,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一举歼灭。” 两人又凑在一处说了会儿话,面色阴沉,神情紧张。 末了,乔峋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忽而转头问了一句。 “听说你有个侍妾叫莫染?如今还怀了身孕?是真是假?” 孙启晏一愣,警惕地盯着他看了几眼,不动声色地回。 “姑丈不是都打听清楚了?为何还要出言试探?” 乔峋仰天哈哈大笑几声,“晏哥儿,你倒是好本事,你一早便知道她的身份了吧?她可是大哥的亲生女儿。 有了这张底牌,以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最好让人盯着她点,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孙启晏目光凝重,朝他点点头。 乔峋走了出去,却未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里躲着两个人,漆黑的眸子在月夜下闪着幽冷的光。 上京,重华宫。 最近这两日,上官燕婉的眼皮总是跳,总觉得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心神不宁,每晚都睡不好觉了,为此还特地跑去找云依斐,让他亲自给画了张安神符。 云依斐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又带着她去国师府一趟,大过年的,还是要给长辈拜个年。 上官燕婉去了一趟,又收了好几件礼物,吓得她以后都不敢轻易过去了,云老夫人实在是太慷慨了。 每次一去,感觉都要把国师府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任她挑选,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对此,国师大人表示,反正早晚都是你的,现在收跟以后收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哄老人开心而已。 上官燕婉原本还有些心理负担,但是一听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反正早晚都是她的,嗯,自己的东西就无所谓了。 去了一趟国师府,又陪云老夫人待了一天,聊天,吃饭,逛园子,听戏,一个不落,婆媳相处的十分融洽。 晚上回到重华宫的时候,整个人都累虚脱了。 也并不是这一天累的,而是整个春节累积下来的,再加上每晚睡不好,自然就觉得格外累。 昨晚是被云依斐搂着入眠的,睡得格外好,今晚抱着香枕,又贴了安神的符箓在床头,很快便睡着了。 可谁知,刚睡没多久,身上忽而一重,紧接着凉风袭来,阵阵阴气直接把她冻醒了。 上官燕婉倏然睁开眼睛,便看到黄黑红那青黑的一张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赶紧给我滚下去!” 黄黑红被她吼了一嗓子,这才乖巧地从被子上飘远,黑脸一转,换了张红脸,笑嘻嘻的。 “主人,不好了,太子府出事了,大家让我来报信的。” 上官燕婉闻言,睡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是上次那帮鬼吗?蓬莱观的?” 黄黑红悬在半空,点头,“嗯,没错,就是他们,除了鬼兵,那个血莲法师也来了!” 上官燕婉再没时间跟他废话,手一挥,直接把他送出了窗外,这才赶紧地收拾妥当。 刚出了重华宫,魑离便跟了上来,之前担心郑佩兰出事,魅舞和魍生都被派去太子府了。 如今想想,还真是明智,有他们在,还有双翼飞蛇几个,再加上太子的十二地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上京,太子府。 上官泽沐自从得了上官燕婉的叮嘱,便越发小心起来,生怕郑佩兰出什么事,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晚上阴气重,是邪祟之物现身的时候。 他往常都要在书房看会公文,大晚上才会回房睡觉,但最近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定会陪着郑佩兰一起躺下。 把她揽在怀里,听着她的呼吸,才能放下心来。 可今晚却有些不同,他总觉得上床之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就像是那种隔空窥伺一般,让人浑身不舒服。 上官泽沐翻了个身,又把郑佩兰往怀里按了按,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忽而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瘆人。 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寝衣,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上官泽沐头皮发麻,却竭力保持镇定,一手伸向枕头下,摸出几张黄符。 待那双幽凉的手突然破空而出,掐向他脖子的时候,出手如电,把黄符往上面一贴。 “兹拉”一声,那只手伸了回去,是什么东西被灼烧的声音,鼻尖甚至能闻到一股异味,像是焚烧骨头会传出的刺鼻味儿。 上官泽沐唰地睁开眼睛,手腕一翻,又摸出两张黄符,在郑佩兰醒来之前,贴在她背后。 这阵仗,肯定是那些邪祟之物蠢蠢欲动了,绝对不能让太子妃醒来看到,说不定会被吓到滑胎。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他才慢慢地坐直身体,将寝衣笼好,声音极低。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鬼鬼祟祟的算什么。” 943把你自己掐死。(1、2更) 上官泽沐话说的大气,语气也控制的极好,实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在黑暗的环境里,有未知的危险潜伏着,而且是想要他命的那种邪祟之物,怎能不胆战心惊! 其实他对一次又一次来太子府侵袭的邪祟之物有些恐惧,国师的符箓威力不同一般,全府上下不知贴了多少,更不要提他的卧房之外了。 就算是如此重重防备,还是让这些东西进来了,可见他们是有多厉害!绝不是普通的小鬼! 心里正这般想着,帐子周围黑雾涌动,紧接着一个狰狞的脑袋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那鬼长得极为恐怖,双眼圆睁,瞳孔翻动,视野中慢慢出现一缕黑发,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黑发,好似水草一般急速生长,将整个床都盖住了。 上官泽沐只觉冰冷刺骨,喉咙干涩,像是被浸泡在幽暗的湖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却有些庆幸,幸好刚才当机立断把太子妃弄睡着了,若是让她看到这般场景,肯定不只是吓哭那么简单了!怕是要有心理阴影了,还有可能影响肚里的孩子! 他想动一动指尖,把黄符贴在头发上,或许可以将之灼烧殆尽,但他无论如何挣扎,都动不了分毫,尤其是当他对上那双诡异的眼珠子。 上官泽沐感觉自己被摄住了魂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的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指尖的黄符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然后弯折手臂,朝自己的脖子掐来。 原本悬在被子上的厉鬼忽而诡异一笑,长长地舌头绕了一圈,声音沙哑难听。 “把你自己掐死。” 上官泽沐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确实被控制了! 挣扎变得徒劳,双手已经扼住了喉咙,而且在不停地用力,窒息感袭来,潮水一般涌向全身。 就在上官泽沐感觉要被自己掐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爆喝。 “大胆小贼!竟敢偷袭太子!” 紧接着,黑影一闪,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披散着长发,手里拿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铲子,吼了一声后,朝着那只厉鬼的脑袋铲去! 上官泽沐对其他五只鬼将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这个娇小的女鬼却还是第一次见,还未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已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他刚缓过神来,面前又多了一条黑影,同样是一个娇小的女鬼,手里拎着一把大锤子,挡在了之前那个女鬼的前面。 “他是摄魂鬼!不要看他的眼睛!让我来!” 女鬼急匆匆地说了这么一句,手在面上一扫,披散的长发往前倾垂,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上官泽沐又是一愣,倒是个聪明的女鬼,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摄魂鬼勾住魂魄了,只是,这样什么都看不见,该如何打斗呢? 他完全是杞人忧天了,若是知道酉霜以前一直是无面鬼,打架的时候纯粹是靠听力,这点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巳语看着酉霜的背影,重重地点头,又嘱咐了一句。 “你小心点,我先把这床上的头发给铲了!” 话音落,手起铲子落,往下一插一转一卷,竟把满床藤蔓一般的头发卷走了,那些黑发接触到金色的铲子,迅速被吸了进去,最后一根不剩! 上官泽沐看着这诡异一幕,心潮澎湃,却又无话可说,果然还是厉鬼来对付厉鬼比较靠谱! 巳语看着酉霜跟摄魂鬼缠在一处,扭头看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姐姐马上就来了,你莫要担心,安心在这里躺着就是,外面的鬼就交给我们了。” 看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鬼,霸气地说出这话,上官泽沐呆愣之后,只苦笑一声。 都这样了,还能安然躺着,那我岂不是比猪还厉害几分! 巳语却没有再理会她,把黄泉月牙铲往肩膀上一扛,声音中气十足。 “酉霜,把他弄到外面去,太子妃坏宝宝,屋里阴气不宜太重!” 刚说完之后,面前黑影连闪,已不见了踪影。 上官泽沐重新躺回床上,心里想着不能给他们添麻烦,看着他们如此自信的模样,应该能处理好。 他把郑佩兰搂在怀里,又看了看被面,确定上面什么都没有,才安心地闭上眼,还有心惊魂未定。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把一群不怀好意的厉鬼收拾了一顿,除了重伤逃走的血莲法师,地行夜叉伤了一只翅膀也跑了。 可怜摄魂鬼被几只揍得认不出娘,甚至那双专门用来摄魂的眼珠子也被挖了,可怜兮兮地哭嚎了半夜,被地府来的鬼差给勾走了。 因为夜已深,上官燕婉几人便在小院住了一宿,她还要等着早上见一见太子夫妇,才能放下心来。 第二天天不亮,前面便传来喧闹声,她从床上翻身而起,胡乱地整理了一番,便走了出去,魑离三人已经守在门口了。 上官燕婉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脚步不停。 “一大早上的,怎么回事?” 944二小姐得罪了。(3、4更) 魑离顺着她的视线往前院看了几眼,声音恭谨。 “听说是太子妃的娘家知道了昨晚太子府遇袭的事情,不放心太子妃,特派人前来照料。”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眯起眼睛想了想,嘴角露一抹冷笑。 “呵,看来太子哥哥府上有些不干不净的人啊,昨晚才刚发生的事情,今早那边已经知晓并派人来了,通风报信的速度倒是极快,可知道是谁被派过来了?既然是照顾嫂嫂,莫不是……”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恍惚想起上一世郑佩兰临盆前几个月,太子府似乎真的多了个不速之客,正是太子妃的娘家送来的,就是那个郑佩馨! 到底为何要在太子妃怀孕临盆的时候,送个庶女过来,只要不傻,是个人都能猜到其中隐含的意思。 可不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要把自家府上的姑娘趁机塞给太子!姐妹共夫,亏他们打的好算盘! 上一世,上官燕婉忙于自己的事,连皇宫里的事情都很少过问,更别说太子府了。 等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郑佩馨不负众望,才太子妃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爬上了太子的床。 对于上官泽沐的为人,上官燕婉是非常了解的,他绝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男人。 他和太子妃一直是琴瑟和鸣,即便太子妃两年未有所出,也不曾娶侧妃,更不曾纳妾,又怎会在太子妃怀孕的时候,跟其他女人上床呢!更何况还是太子妃的庶妹!这不是打太子妃的脸,伤她的心么! 思及此,上官燕婉眼里冷光一闪,眉头皱起,轻嗤一声。 “是不是嫂嫂的那个庶妹郑佩馨被送过来了?” 算算时间,如今郑佩兰怀孕五个月了,上一世是过了正月,也就是她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郑佩馨来府上的,仅用了一个月便爬上了太子的床,手段不可谓不高级。 可能是因为多了个蓬莱观捣乱,三番五次来太子府上偷袭,户部尚书府这是坐不住了,现成的理由把庶女塞进来,都不用再动脑子了,照顾嫡姐,多好的由头,外人若是知道了,还要称赞一句的。 魑离讶异地看她一眼,点点头。 上官燕婉脚步飞快,也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了太子夫妇住的院子,刚进了门,转过屏风,便看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坐在太子妃床前,手里拿个帕子还在垂泪。 这戏演的倒是极好,眼泪跟不要金叶子一样往下掉! 上官泽沐看到她走进来,面上一喜,迎了上来,“虢平。” 上官燕婉朝他点头,“太子哥哥,我来看看嫂嫂。” 说罢,走到床前,看都没看郑佩馨一眼,只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一边去。 郑佩馨见她如此,赶忙捏着帕子站到了一边,依旧在小声哽咽着。 上官燕婉拉着太子妃的手,“嫂嫂,昨晚睡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郑佩兰到现在都是懵的,昨晚她睡得很好啊,可一觉醒来,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她,就连庶妹都从尚书府过来了,实在匪夷所思。 庶妹见到她,二话不说,就开始嘤嘤哭泣,倒是把她的脑子哭得有些晕。 “我很好啊,昨晚还做了个美好的胎梦呢。”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才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是太子处理得当,并未让她看到那些阴邪之物。 “嗯,我看嫂嫂气色也不错,如今你身怀有孕,定要好好休息,每日想些开心的事,这样宝宝也会开心。” 郑佩兰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当即视线转向哭哭啼啼的郑佩馨,眉头微皱。 大早上的被人在床前一直哭,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呢,哭丧一样,就算是她性子再好,也不觉有些生气。 可那毕竟是她的庶妹,又不能直接开口责骂,而太子更不可能当众打压她的娘家人,心里有些凄苦。 府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懂,毕竟她也不是傻的,都这样了,还看不出点什么,也枉费她当这个太子妃了。 一想到被当成一颗棋子,心里就不舒服。 上官燕婉不露痕迹地看着她,察觉到她的厌恶,眼珠一转,忽而嘴角邪勾,看向一旁的大丫鬟鹦鹉。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没看到嫂嫂都头疼地皱眉了么?!一大早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乱哭乱闹,若是扰了嫂嫂休息,害了肚里的孩子,你们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鹦鹉和喜鹊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磕了几个响头。 “公主喜怒,奴婢知错,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上官燕婉依旧没有看郑佩馨一眼,仿佛从始至终那不过是一团空气,更不知她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甚至都忘记了哭泣,只朝两人摆手。 “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的!” 鹦鹉和喜鹊身板一颤,赶忙有磕了个响头,站起身,一左一右把呆愣的郑佩馨架出去了。 “二小姐得罪了,如今主子怀孕在身,你总这般哭哭啼啼,会扰了她休息的,还是换个地方去哭吧。” 鹦鹉从十岁的时候便陪在郑佩兰身边,跟了她那么些年,比亲姐妹还亲,自然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昨晚府里刚发生了那事,尚书府不说派人送点补品什么的来安抚一下就算了,还堂而皇之地把一个庶女送了过来,说是照顾姐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呢! 主子和太子相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尚书府不替她高兴就算了,还送个人过来膈应人,做法实在令人心寒! 早上看到郑佩馨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便一肚子火,奈何她只是个大丫鬟,连主子都说不得,她又如何替她出头?差点被憋死! 如今看到虢平公主为主子出头,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就差仰天大笑几声了,尤其是看到郑佩馨难看的脸色,心里就更舒爽了。 两人把她架到屋子外面,往那里一丢,声音不冷不淡。 “二小姐自便,只是不要再进来扰主子休息了,毕竟主子现在不比往常,你总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怕是会把坏心情传染给她呢。” 鹦鹉说完之后,挽着喜鹊的胳膊走了进去。 945所有人都要向我下跪!(5、6更) 郑佩馨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缩头缩脑,不时往这般看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她虽是庶女,却有爹爹疼,即便在府里,也从未受过这等待遇! 气得心头起火,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一点,只能绷起一张脸,朝外面走去,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袖子里的双手紧攥,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出了院子,又朝里看了一眼,银牙暗咬。 “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要向我下跪行礼问安!仰视我!” 上官燕婉自然没听到她的豪言壮语,看着她出去后,想了想措辞,小心开口。 “太子哥哥,嫂嫂,如今这样,我还是不放心,有个事想问一下你们的意见。 嫂嫂如今身怀有孕,自不能再操持家务,更不能疲劳,太子哥哥忙于朝政,也不可能时刻盯着后院,但总要有个人来管的。 之前便跟嫂嫂提过,母后一直想让太子哥哥娶个侧妃,一来帮衬着你,也好方便照顾你,二来,太子哥哥也不小,父皇的身体又不好,如今子嗣着实稀薄了些。” 上官燕婉心里想的是,如今郑佩馨都堂而皇之地进府了,今天是她,明天不知道是谁呢,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把钟灵苒娶进府。 有钟灵苒坐镇太子府,她是再放心不过了,好歹也是有娘子军的人,就算是手持符箓对付厉鬼也不是不可能,总比那些胆小如鼠的丫鬟婆子要靠谱。 郑佩兰又怎会不知她的打算,而且之前那事也是她认可的,与其让庶妹来,天天膈应她,还不如找个喜欢的。 她和钟灵苒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对她印象极好,那样洒脱不羁的女子,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肯定不会成为那种毒辣的后宅妇人,对她肚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威胁。 此时听上官燕婉提起,小心翼翼地看了上官泽沐一眼,才开口。 “太子,我觉得虢平这个提议很好,最近府里总是出事,后宅不宁,你也不能专心地忙于政事,倒不如娶个侧妃过门,让妹妹来操持家务,反正早晚也是要进来的。” 上官泽沐见两人一唱一和,心里跟明镜一般,想来这是陈皇后示意的,她一早便说要给他娶个侧妃,只不过他没有点头。 如今太子妃怀着孕,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她伤心。 可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又不能时刻在他跟前守着,也确实有些棘手。 郑佩兰见他没有开口,但面色有些松动,便再接再厉。 “之前母后跟我提过了,说将军府的钟大小姐为人极好,品性又佳,家世也是一等一的。 若是她来太子府,倒是极妥帖的,听说她身边还有娘子军,个个都不输男儿,若是有她坐镇,太子府肯定会很安宁的。” 上官泽沐闻言一愣,脑子里忽而浮现一张极漂亮的脸,眉眼间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柔弱,浑身都散发着闺阁女子少有的英气,像是一朵带着刺的月季花。 上官燕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劝太子娶侧妃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她一个做皇妹的该做的,她不过是点到即止,还要看两人怎么说。 如今见郑佩兰这般积极,看来之前的铺垫没有白做,再观太子哥哥的神情,想来也是极中意钟灵苒的,毕竟像她那样的姑娘,一个上京恐怕都难找出第二个了。 最后,上官泽沐终是点了头,心里想的是,府里总是不安宁,找个女将军来镇一镇也好。 上官燕婉此行目的已达到,在太子府用了早饭才离去。 元康二十二年,正月十八日,太子娶将军府嫡女钟灵苒为侧妃,一时间整个上京都躁动了,可谓是开年第一大喜事,就连久病在床的元康帝面上都多了些喜色,给太子府赏赐了许多东西。 早在几天前,太子府便张灯结彩,到了成亲当日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上官燕婉一早便陪着元康帝和陈皇后来了,算是贴身护卫,自从出了鬼将军的事,她对两人的安危一直都很不放心,出了皇宫更是小心翼翼。 元康帝神色确实比往日里好了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太子妃如今怀了身孕,算是最让人喜庆的事儿了,再加上侧妃进门,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要有两个孙子或孙女了。 原本以为他的病体拖不过新年的,没想到竟真的熬过去了,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将要出生的大孙子就更神采奕奕了。 坐在上首主婚的时候,面上一直带着慈和的笑,连一旁的陈皇后都看出他的好心情了,也跟着心情舒畅。 以前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成亲两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看着空荡荡的太子府,真是愁煞人,如今算是双喜临门,估计以后太子府就要充满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了,心头一直高悬的大石也总算落了地。 首座帝后,来恭贺的官员与皇亲国戚列坐其次,太子作陪,欢喜热闹地共进新人宴,拜堂之后。钟灵苒顶着红盖头,被送入新房。 拜堂之后,元康帝折腾了一天,身体有些乏了,太子便安排人将帝后一路护送回去,上官燕婉不放心,又让魑离三人跟着一起护送回宫。 太子府里的酒宴正酣,孙思柔好不容易瞅到空隙,窜到上官燕婉身边,跟她小声咬耳朵,把这几日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参加太子的喜宴,自然是因为她师父钟良钰,师父的亲姐姐出嫁,还曾送过她礼物,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还的。 面上是这么说,至于深层次的原因,主要还是想凑热闹,顺便偷偷跟师父见个面。 自从乔子佩被杀一事后,她便被孙启晏拘在府里不让他随便出门了,除了上次的南山之行,回来之后便真的没怎么出过门了。 孙启晏说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要矜持,好好学女工,见天儿的往外跑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每次出去总是一身男装,跟一群大营里的糙爷们混在一处,若是传出去了,不仅她的名声受损,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946该不会是被家暴了吧?(1、2更) 林夫人不敢违抗孙启晏的命令,只能每天守着她,跟看守犯人一样,严防死守,盯着她学女工。 那日子自然是苦不堪言! 孙思柔又哭又闹甚至还装病,所有的法子都试了个遍,就是不好使,总不能看着林夫人天天为她垂泪吧。 如此这般,倒是老实了许多,整日里卧窝在府中,都快长出发霉的毛了。 虽是如此,苦练几个月,女工依然没什么效果,绣出来的绣品皱皱巴巴,实在不堪入目。 林夫人有心想要鼓励女儿再接再厉,有一次摸着个绣品,故意称赞一番。 “这毛毛虫倒是绣的栩栩如生。” 孙思柔生无所恋地趴在桌上,只眼角余光扫向她,声音都快哭了。 “娘亲,那是我绣的四爪盘龙。” 林夫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扭过头,此后再也没有昧着良心夸过她。 要说搁以前,孙思柔或许还能静下心来绣个花,但自从去了西南边陲,又认了个师父,已经在修习武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谓是一路狂奔。 如今,手里拿着一把巨斧,都能被她舞得虎虎生威,但是看到那一根根绣花针,脑壳就疼,手指还抖,细嫩的指头上不知戳了多少针眼。 林夫人见她这般,心里也不好受,知道她不是贤良淑德的性子,也不便勉强她了,只是给孙启晏做个样子而已,背地里她喜欢什么,还是要干什么,比如躲在院子里练武。 就在孙思柔快要发霉的时候,林夫人说太子府要办喜事了,想到女儿跟将军府的交情,听完之后肯定极高兴的。 果然,孙思柔一蹦三尺高,手里的巨斧往武器架上一丢,兴奋地抱着她转圈。 “娘亲,我终于能出府了,我要跟你一起去,灵苒姐姐待我极好,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是她送的,我定要去太子府观礼,再给她备个礼物。” 就这样,被关了几个月的人,一出了府门,浑身都舒畅了,刚进了太子府的门,便把林夫人抛下了,一个人跑去找上官燕婉。 好不容易寻到之后,就跟黏人的小尾巴一样,再也不松开了,一直凑在她身边唠叨个没完,把这个一个月没说的话全倒豆子般说了。 “姐姐,最近你没见我,你都不知道我进步有多大呢,如今往生斧在我手上挥洒自如呢,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去捉鬼啊?” 说到最后一句,生怕被人听了去,声音压的极低。 自从上官燕婉跟她说了那些鬼怪之事后,她便一直抓耳挠腮的,实在是心痒难耐,到底是不知者不畏,对于从未见过的东西或事物,人类总是充满了好奇。 上官燕婉感觉脑仁都要炸了,再这么说下去,她估计都撑不到晚上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思柔,捉鬼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些鬼长得十分可怖,只是看上一眼,也会被吓得肝胆俱颤的,而且十分凶残,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你可想好了?” 孙思柔都在心里想了一万遍了,赶紧点头表态。 “我不怕的,姐姐,你不是给了我一把往生斧么?魉杀大哥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第四个影卫。 在师父的指点下,我的轻功也进步了很多呢,如今大晚上的飞檐走壁,都不会被发现哟。 我大哥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一无是处的我呢,他以为能关得住我么?白天做做样子而已,晚上我自然会溜出去。” 林夫人若是听到这话,估计要喷出一口老血,心里也就不会有疑惑了,女儿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大白天的却一直打哈欠,还以为是她不喜欢女工才那样的呢。 上官燕婉猛然听到这话,面上也满是惊诧,她还真以为孙思柔在府里闭门思过呢,没想到还有这茬,孙启晏若是知道了,估计会被气死吧。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飞檐走壁,肯定很危险,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孙思柔却摇摇头,“姐姐放心吧,师父每晚都会来接我的,有他在,谁还能打劫我不成!” 这话说的十分骄傲,一脸“有师父万事足”的样子。 上官燕婉万万没想到,孙思柔每天大半夜都在跟着钟良钰偷偷练习,对于学习武艺这份热情不是一般的高。 更想不到的是,钟良钰那样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看起来十分正经的人,竟然会跟着她胡闹,做出如此不正经的事。 这事若是让人知道了,孙思柔的名誉可就彻底毁了,谁还敢娶啊。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钟小将军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小徒弟没人娶了,可不就是他的了。 思及此,上官燕婉转头看向另一边,视线在钟良钰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想到啊,钟良钰敦厚的外表下,竟个腹黑的狼。 “我知道了,下次有任务把你带上,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不过这些符箓你先放在身上,遇到紧急情况,往那些鬼身上甩就是,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孙思柔高兴地手舞足蹈,眼里璀璨一片,双手虔诚地伸出,小心翼翼地把符箓塞进袖子里。 上官燕婉又听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视线却停留在另外一人身上。 孙思柔发现她走神,也看了过去,眉头一皱。 “姐姐,那不是你表妹吗?年前刚出嫁的那个,按理说新婚燕尔,不应该面色红润吗?可我怎么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啊,该不会是被家暴了吧?” 上官燕婉自然也看到了,但却从未往这方面想,陈琇蓁身份贵重,谁敢揍她啊,可她的面色确实很难看。 又联想到陈琇蓁成亲当晚,她的夫君却在画舫上跟其他妓女调笑玩游戏,想来那个贺澜绯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日子能过的好才怪呢! 想了想,绕过几个长桌,坐到陈琇蓁身旁,开门见山地便问了。 “蓁姐儿,你在少卿府过的可好?” 947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3、4更) 若那贺澜绯真是个不学无术、不思悔改的纨绔子弟,上官燕婉真不介意晚上找几个小鬼去找他聊聊人生。 陈琇蓁察觉到身边过来一个人,刚抬头便看到她的脸,讶异了一瞬,又默默地低下头,双手攥在一起,低眉顺眼的样子着实令人怜惜。 “多谢公主担心,我没事的,我在府里过的很好,没有婆母管束,很是自在。” 说到这里,声音小小的,似乎怕她不相信,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夫君他对我也极好。” 对你极好?那你为何这脸色? 上官燕婉有心想为她撑腰,奈何她不愿接受她的好心,也就无可奈何了,毕竟这是她的事,成亲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都这样说了,上官燕婉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朝她清浅一笑,转身离席。 酒宴将至晚上才结束,上官燕婉又把太子府的防御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疏漏,才被秋绮扶着离开。 她喝了几本酒,面色薄红,上了马车便昏昏欲睡。 马车一路疾驰,在宫门前停下,又换了顶软轿,等到重华宫的门口,她已经躺在软轿里睡着了。 厚重的帘子掀开,秋绮看到外面那一身月白衣袍,楞过之后便下来行礼问安。 云依斐朝她摆摆手,亲自上前,将上官燕婉从里面抱了出来。 许是接触到熟悉的身体,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上官燕婉一入了他的怀抱,便伸手揽住了他,好似小奶猫一般蹭了蹭他身前。 云依斐低头看她,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收敛了一身的凌厉,越发明媚娇艳,看着那胭脂红唇,只想咬上一口。 他将人迅速地抱回屋里,又让夏冰煮了醒酒汤,好不容易伺候着洗完澡,自己的一身袍子也湿透了,要知道醉酒的上官燕婉可是十分缠人的。 云依斐无奈叹息一声,将她放在床上,低头在薄红的眼尾亲了一下。 “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每年春节都是国师最忙的时候,几乎是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熬过十五,总算是能抽出些时间了。 即便如此,还是忙到了一大晚,匆匆赶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去参加太子喜宴了。 云依斐最近一直在调查杀婴案的事情,上京附近的村镇出现了很多相似的案例,但因隔得远,根本没人想到会是连环杀人案,甚至还妖言惑众,说是被杀死的妇人肯定是遭了诅咒。 上官燕婉忙于太子府的事,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真是操碎了心,他自然不舍得她再分心调查这事,便瞒着她去做了。 一想到她对那个孩子的热情,又忍不住想到上一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云依斐知道的,上官燕婉虽然一次也没说,实则她心里很痛苦。 对于那个被害死的孩子,她心怀愧疚,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要不是做母亲的太大意,便不会让那个孩子夭折了。 可以说,这件事已经成了上官燕婉心里不可触碰的禁忌,她之所以对杀婴案这么关注,对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关心,都是出于同一种心理。 她不想让其他的孩子像她自己的孩子那样,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便死在了娘胎中,更何况是被残忍的剖腹取子! 云依斐每次看到她伤感的眼神,心里的愧疚比她还多,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之所以执着于要生个小太阳或是小月亮,就是想让她早点摆脱上一世的阴霾,只有真的生下孩子,她心里的结才能解开。 上一世那个不幸离去的孩子,这一世平安诞生了,那么一切的愧悔都会烟消云散,她才能真正地开心起来。 心中思绪万千,他伸手摸着她的小脸,眼里满是惊痛,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滚烫的泪珠落在她脸上。 “婉婉,对不起。” 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青烟袅袅,烛台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只剩一片寂静,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低泣。 上京郊外,望月湖。 湖面荡着悠悠碧波,如明镜一般倒映着山川树木裹起的寒凉,剥落云烟。 孙思柔喝了点酒,身形有些踉跄,却还是按照约定来到了湖边。 自从她和钟良钰约定了要每天晚上都来跟他习武后,钟良钰便把她带到了这里,这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算是一处隐秘的地方了,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根本没人会来。 其实钟良钰也喝了酒,毕竟是他亲姐姐的喜宴,有人敬酒还能推辞不成,他比孙思柔喝的更多,但酒量比她好些,所以站得还算笔直。 原本身边护卫要把他直接送回府里的,都走到半路了,忽而凉风一吹,想到了跟小徒弟的约定,当即调转马头,又朝望月湖狂奔而来。 孙思柔脚步虚浮,醉眼朦胧中便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身形,小跑几步,便扑上来了。 “师父。” 948师父,你长得真好看。(5、6更)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孙思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十分娇软,听在心上,好似有个猫爪子在挠,痒痒的,一股热意冲向四肢百骸。 溶溶月色清辉,在那俊雅的容颜上洒上一层朦胧月晕,他转过身,眼里满是宠溺,化不开,融不去,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眼看着孙思柔跑得跌跌撞撞,从山坡上下来,收势不急,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双脚绊到一处,心都紧了一下,急忙上前两步。 “慢点跑。” 孙思柔脸上带着醉人的薄红,好似一只乳燕,银铃般的笑声飘洒在空气中。 原本想要在他面前站定的,却偏偏收束不急,心里有些着急,这一着急,脚步就乱了。 “啊”的一声尖叫,本以为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撞进了一个暖热的胸膛,她被抱住了。 孙思柔心跳如鼓,抬头看他,眉眼弯弯,水润的红唇轻扬。 “被师父接住了,真好。” 说罢,见他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疑惑的眨眨眼,又开口。 “师父,你长得真好看,好想……” 说到后面戛然而止,面上有些纠结,似乎在想什么词。 钟良钰在搂住她的瞬间,心跳得极快,仿佛一张口,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所以抿紧了唇。 却不想她会说出后面这一句,楞过之后,越发把她搂进怀里,看着那张桃花嫩蕊般的小脸,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蛊惑。 “好想什么?” 孙思柔被他紧锁住目光,面生红霞,双目流波,忽而露齿一笑,咬着红唇,带着狡黠。 “好想金屋藏娇。” 钟良钰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悄悄转过头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轻轻地把她扶正,目光看向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这样便能缓解身上的灼热。 “小姑娘家的,莫要瞎说。” 明明是这样说,眼里却满是喜悦,好似月下湖面,泛着微澜。 孙思柔借着月光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的耳朵好似红了,忽而捂住嘴咯咯笑起来。 “师父,你这是害羞了吗?你是我师父,我自是不敢藏你的,若是让将来的师娘知道了,定要训斥我的。” 钟良钰倏然转过头,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直直地看进去。 “没有师娘,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孙思柔酒色过头,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傻笑,还不忘拍手。 “哈哈,没有师娘,没有师娘。” 钟良钰定定看她,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张软萌又单纯的小脸,眼尾胭脂薄红,犹如染了枝头桃花色。 傻丫头,怕是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待明日酒醒,估计什么也不记得了。 月明星稀,有夜风徐徐而来,吹起她的长发,漫舞轻扬,丝丝缠绕,让人看得有些恍惚。 他摇摇头,心里轻嘲一声,何必跟一个醉酒的小丫头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来今天这样,是没办法教她练武了,他把她腰间别着的巨斧拿下,别到身侧,又在她跟前蹲下身来。 “上来,师父送你回去。” 孙思柔酒意上头,哪里还分得出东南西北,听他如此说,还高兴地拍手。 “好呀,好呀,要骑大马啦。” 话音落,十分利落地往他身上一趴,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还不忘大声呼喊。 “上辈子定是欠了你的。” 他的声音轻柔,好似湖面的细风,不知拂过谁的心田。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有一辆马车跟着,车前坐着两人,看着前面的身影,小声议论着。 宏金就是个糙汉子,看了半晌,忍不住挠挠头。 “宝宝啊,明明有马车,将军为何要背着孙小姐回去啊?就他那脚程,是打算走到明天早上吗?” 宏宝眼珠一转,璀璨夺目。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将军这是想跟孙小姐独处呢,走的越慢,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越长啊,而且还能背着算小姐,多幸福。” 宏金如有所思地又看了几眼,“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岂不是用不了多久我们将军府又要办喜事了?” 宏宝深以为然地点头,“我觉得应该是,将军单了这么些年,终于对男女之事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 两人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远,伴随着辘辘马车声。 上京,少卿府。 夜深人静,同样没有睡着的大有人在,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砰”的一声,蓁兰院里传来一声巨响,应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贺澜绯铁青着一张脸,伸手把一只长颈花瓶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指着陈琇蓁的鼻子骂。 “说!是不是你给我大哥通风报信,让他把我抓回来?肯定是你!” 陈琇蓁安静地站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她刚从太子府参加喜宴回来没多久,先是把老夫人送回院子里,刚回到自己屋,还没坐下喝杯茶呢,这人便气冲冲地踹门而入。 一身的酒气冲天,手里拿到什么就砸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入府这么些天,她已经摸透了贺澜绯的性子,就是个无事生非的草包,跟他置气,不值得。 左不过就是狎妓的时候被抓回来了,心里气闷,又无处可撒,只能拿她开刀。 你越理他,他越犯贱上脸,你若是沉默不吭声,他胡乱骂一会儿也就好了。 贺澜绯显然不知道她的策略,心口正燃着一簇火苗呢,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更加气怒了,有种火山爆发的趋势! 949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1、2更) 成亲之前,贺澜绯也经常去狎妓,但贺澜庭一向繁忙,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他做的太过分了,才会把他亲自弄回来,再暴打一顿。 可成亲之后,贺澜庭就成了他的噩梦,只要听说他出门狎妓,就把他立刻抓回来,先暴打一顿,在丢进柴房反思,不给饭吃的那种。 若不是老太太护着,估计命都要折腾没了。 今天好不容易瞅到一天大家都忙的日子,太子娶侧妃,老太太带着孙媳妇去赴宴,贺澜庭昨晚就没回府,说是最近大理寺碰上个要案,忙得脚不沾地。 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等老太太前脚刚出门,后脚他就着急忙慌地跑去金水河畔了。 最近他恋上了寻芳阁新来的扬州瘦马小青媚,被勾的魂儿都没了,一刻都不能耽误,就算是被打折了退,那也是要去的。 谁知他把人弄上床,裤子一脱,正要提刀上马呢,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拎了回来。 一想到那滑腻的触感,波涛汹涌的馒头,还有不盈一握的水蛇腰,身下就一热,可惜如今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他怎能不气! “大哥还问我,娶了那么好的媳妇,为何还天天往外跑,这不是明摆着呢,你每天绷着张死人脸,谁看了不倒胃口! 就算原本有点兴致,被你那凉飕飕的目光一扫,也要不举了好吗!爷是欠了你的什么吗!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才想问大哥呢,你到底哪里好了,为何要护着你,明明我才是他的亲弟弟!” 说到这里,越想越气,又抄起一个紫砂壶,摔到地上。 陈琇蓁听到他提起大哥的时候,心脏骤然一缩,双手缩在袖子里攥紧,红唇差点被她咬出血来,可她还是没作声。 贺澜绯见她油盐不进,甚至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就像是被点燃的炸弹,蹭地一下就火了。 他走上前,抓住她纤瘦的手腕,往地上狠狠一推。 “为什么要打小报告把我叫回来?你就那么饥渴吗?就那么想让人上!既然你那么想,爷今天就给你**!” 自从上次他动手打人被贺澜庭修理一番后,就再也不敢动手打她了,但今天显然是被气得神志不清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贺澜庭不会把他打死的。 陈琇蓁猝不及防间被他抓住,吓得心头一跳,还未出声,身体已经跌落在地,刚好压在那些碎瓷片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眼里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一直是娇养长大的,细皮嫩肉,平时抓一下,手上都会留下红痕,更何况是被推在碎片上,痛得眉毛都皱在一处,面色煞白,嘴唇张了张,只发出一声极小的痛呼。 外面的丫鬟听到声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雪嫣和雪泠是从娘家跟来的贴身丫鬟,自然不忍小姐受这样的罪,也管不了其他了,当即冲了进去。 一个抱住贺澜绯的腿,一个去扶陈琇蓁。 贺澜绯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平时在府里,除了贺澜庭,他怕过谁,下人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躲都来不及。 突然冒出两个胆大的丫鬟,敢坏他好事,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抬脚就把雪嫣踢了出去。 “给我滚出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爷!” 雪嫣和雪泠瑟瑟发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更不会主动爬出去。 贺澜绯气极,爆喝一声,让两个贴身小厮把她们强硬地拉了出去。 又跑去里屋,翻箱倒柜半天,不知翻出了什么嘴角淫荡一笑。 他兴冲冲地跑出来,蹲下身,捏住陈琇蓁尖尖的下巴,不顾她的挣扎,把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呵,在我面前还敢装贞洁烈妇!我非要让你变成荡妇yin娃!等会儿,你会求着爷要你的,哈哈哈!” 陈琇蓁就算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他给自己喂的是什么,气得脸色通红,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混账!” 贺澜绯被她扇了一巴掌,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她。 “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他正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贴身小厮跑了进来。 “二爷不好了,大爷回来了。” 贺澜绯吓得双腿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脸上煞白。 “怎么可能?不是说这几天很忙,都不回府上休息么?” 小厮急忙搀扶着他,让他站直身体,“许是回来拿换洗衣服的。” 贺澜吓得面无血色,又环顾一周,看到满屋的狼藉,还有地上伤痕累累的女人,赶紧脚底抹油。 “这事若是被大哥知道了,他肯定会扒了我的皮!不行,我得逃出去,去外面避避风头! 你让人把炎文给引走,就当是府里的窃贼,咱们再趁乱跑出去。 还有你两个丫头,让人给我绑起来,塞上嘴巴,丢进柴房里,谁要是敢惊动我大哥,我就弄死她!” 两人压低声音说着话,已经走了出去。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陈琇蓁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身,伤口也未来得及处理,直接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刚开始裹在里面还能忍受,慢慢地,身体开始变热,她不得不把被子踢开,想要等到热度降下来。 谁知过了一会儿过后,连踢开被褥都不管用了,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而且口干舌燥。 她使劲地抠着指甲,也不能缓解,只能踉跄着爬下床,一连灌了几杯茶水,却丝毫不解渴,而且下腹隐隐有异样,连站也站不稳了,整个人都软软的,随时可能跌倒在地。 摇了摇脑袋,陈琇蓁披上外套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想吹吹冷风,缓解身上的燥热,可只过了片刻,浑身好似有蚂蚁在钻,脑门上全是冷汗。 寂静的夜里,蓁兰院的人也不知被贺澜绯关到哪里去了,她没办法,只能凭着直觉,脚步虚软的来到了贺澜庭门前。 她之前分明听到贺澜绯的小厮说,他回来了,如今偌大一个少卿府,唯一能帮她的人,也只有他了。 950大伯,我难受……(3、4更) 贺澜庭确实是回来取东西的,却不是换洗衣物,这些炎武也能做,他回来是要取一份机密的文件。 本打算取完就走的,但是又想起几天没回府了,也不知蓁兰院那位过的怎么样,心里莫名担忧。 把炎文叫过来问了一遍府里的情况,发现没什么大事,便要打算洗完澡换身衣服便离开。 谁知刚穿上亵裤,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眼里透出锐利杀气,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养成了时刻警觉的习惯。 贺澜庭放轻脚步,走到床头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刃泛着寒光,一边朝门边逼近,一边心念直转。 最近朝堂暗流涌动,尤其是魏国公看向他的时候,就像猎人在看猎物一般,难道是要动手了? 正当他要抬脚踢门,却突然听到门外人叫了一声,声音娇软,猫叫一般,还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鼻音。 “大伯。” 声音入耳,贺澜庭猛地收住周遭煞气,又把匕首扔到一边,犹豫了一下,才打开门,待看清外面的场景,心神一震。 陈琇蓁红着一张小脸,衣服上沾着血迹,可她却好似未察觉,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怕他没听清,又叫了一声,“大伯,我、我……” 声音已隐隐带了哭泣的鼻音。 一阵凉风吹过,贺澜庭倏然回神,眼珠已血红一片,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怕被人看到,他忽而伸出手臂,将她拉了进来。 娇小单薄的人儿哪有什么力气,直接被拉了进去,脚步错乱,扑进他怀里。 陈琇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碰到略带凉意的胸膛,心头一颤,火热的身躯终于得到一丝缓解下手已经放了上去。 把人拉进来之后,贺澜庭也是一怔,如今推出去也不是,留在房里也不是,内心十分挣扎。 “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他在大理寺任职,什么样的囚犯没审过,一双眼睛毒辣着呢,看到陈琇蓁的第一眼,他便发现她的不正常了。 贺澜庭极力克制着内里涌动的炙热岩浆,将她拉开一些,正因如此,越发看清了她的小脸。 晕黄的光下,陈琇蓁仰着头,看着十分柔顺娴静,像一只乖巧的猫咪,发髻斜坠,似乎有些松散了,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不知是不是刚刚哭过,浓密的睫毛轻颤,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殷红的唇被她死死咬着,已经有些出血了,触目惊心。 “我难受……” 短短的三个字,从花瓣般的唇里蹦出来,好似一根羽毛,骚动着他的心。 贺澜庭脑袋一片空白,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犯人,都能游刃有余的贺少卿,却不知该如何对待眼前的人儿。 陈琇蓁得不到他的回应,朦胧着一双眼,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微微张着红唇,急促而短地呼吸着。 却又倔强地盯着看进他的眼,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双好看的红色眼眸,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滚过绯红的面皮。 “你是个骗子,骗子,你不是说要来找我的吗?为什么却要把我嫁给你弟弟?你这个骗子,骗子,呜呜呜,你让我记住你的眼睛,我记住了,可你却不记得我了。” 贺澜庭听了这话,心神一震,想要开口否认,可是唇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种被人控制,身体被夺去主动权的诡异感觉又上来了。 他在挣扎,越是挣扎,眸子越红。 陈琇蓁心里一阵发酸,无法自已地颤抖,眸子被水汽笼罩,温润而氤氲,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好似山洪暴发一般,突然发泄了出来。 雾蒙蒙的眼眸半睁着,小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膛,虽没什么力气,却倔强地不愿放弃。 “呜呜呜,你个大骗子,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们明明拜过天地,成过亲的,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呜呜呜……” 贺澜庭心口发紧,一股窒息感袭来,大手抓住她的小手,将她按在身前,不让她轻易动弹。 陈琇蓁本就是强弩之末,早就体软脚软了,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若不是心里憋的那口气,怕是早就不行了。 因为他的动作,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更加难耐,也顾不上哭泣了,柔软的脸颊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声音闷闷的。 “呜呜呜,我难受,我难受……” 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个字,显然是难受极了。 贺澜庭虽不是武将,但在大理寺任职,也是常年习武,身子健壮,此时被她贴着,鼻尖隐约还有淡淡的女儿香,身子不由僵硬起来。 理智告诉他,要把眼前的小人儿推开,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看着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心更是软成一片。 “蓁蓁……” 当他叫出这么一声亲昵的称呼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被自己吓到了,此时的他好像根本不是自己了,就好像灵魂飘在半空,看着另一个人跟陈琇蓁亲近。 他的声音略暗哑,叫她名字的时候,柔肠百结,说不出的轻柔,就像是在呼唤爱入骨髓的人。 陈琇蓁听到那一声,眼泪越发控制不住,双手更是死死地抱住了他,小脸贴在他身前。 滚烫的泪珠滴在皮肤杀,将贺澜庭烫的一哆嗦,整个人晃了一下,黑色的眼珠乍然翻转,好似有那么一瞬的清醒。 他出手如电,一下点在她的颈上,看着她瘫软在自己怀里,急忙抱上床,又用毯子将她裹得严丝合缝。 951宝贝儿,爷来疼你了~(5、6更) 贺澜庭已经猜到陈琇蓁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又把贺澜绯骂了一百遍,急忙翻箱倒柜,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 即便这样,看到那张脸,还是忍不住头晕目眩,总是忍不住想抱她,想亲她,想要她,整个身体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贺澜庭将眼一闭,将她打横抱起,毫不犹豫地把她塞进柜子里,眼不见为净,他必须先去冷静一下,再来处理这棘手的事。 待一切弄好,他突然发疯一般冲出去,快步走到水井前,准备来个露天的冷水澡。 如今还未出正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几盆冷水下去,再大的欲火也被压下去了,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 贺澜庭一边冲澡,一边骂骂咧咧的,决定明天把贺澜绯的胳膊腿卸了。 骂完之后,又开始考虑,屋里的那位该如何处置,用不了多久,她就要醒了,这可怎么办?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忽而阴风阵阵,伴随着瘆人的声响。 贺澜庭站直身体,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后背一股阴凉窜上脊梁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迅速环顾一周,眉头紧皱,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来。 “谁!出来!” 话音落,又是一阵阴风鼓动,视线里慢慢被鲜血占据,猩红色从院子的各个角落渗出。 贺澜庭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感到一阵惶恐,恍惚以为出现错觉了,待他把眼睛闭上再睁开,红色却在继续蔓延。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脖颈忽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掐住,密密匝匝的黑发从地面冒出,瞬间缠上他的身体,脑袋被一双冰冷的手掰动,一点点向身后扭去。 待他看清身后那物,双眼蓦地瞠大,被恐惧瞬间攫住了,竟是个骷髅头! 夜风微凉,少卿府里血光鲜艳,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水,遍地开出耀眼的红色飞花,仄仄的蔓延开来。 上京,寻芳阁 贺澜绯使了点小聪明,趁着炎文被贺澜庭叫去问话的时候,偷偷溜出府,上了马车便直奔寻芳阁,他的小青媚还在等着他呢。 他到的时候,正是夜深的时候,也是金水河畔最热闹的时候。 刚下了马车,倚门的姑娘就朝他飞扑而来,揽住他的手臂,胸前的波涛汹涌不停地蹭着。 “哎呦,这不是贺二公子吗,一个时辰前你不是刚被叫走,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想奴家了?” 贺澜绯仰天大笑一声,伸手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又逮住小脸蛋啃了一口。 “浪蹄子,一天不收拾你,就开始发骚!” 一走进门,却把那姑娘推到一边,开始高声大喊。 “小青媚,小青媚!爷来找你了!咱们继续之前的啊!” 那姑娘嗔了他一眼,却没有纠缠,转身又倚到门边去了,只朝他摆摆手。 “小青媚在房里等你呢。” 贺澜绯一听,心花怒放,还真怕自己的小青媚被人占了去,二话不说,朝二楼跑去。 一直跑到二楼最里侧靠右的那间房,气喘吁吁的,他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待呼吸平稳了,又把头发抓一抓,这才走了进去。 “小青媚,爷来疼你了~” 刚踏进门,鼻尖香风一飘,迎面走来一个姑娘,袅袅婷婷,衣袂生香,尤其是那一把小腰,当真是一摇三摆,好似波浪一般,能把人的魂给勾了。 “哎哟,二爷,人家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呢,为了你,人家可是把别人都给推了,得罪了好几个客官呢。” 她的眉眼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说话的时候,更是一停三顿,媚态横生。 贺澜绯哪抵得住这个,骨头架都要被她摇散了,色眯眯地扑上去,将她抱了个满怀,猴急地亲了好几口。 “小浪货,爷这就来疼你~” 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已经把人弄到了床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已把两人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小青媚抱着他的脖子,小脸艳若桃李,蒙上一层惊艳的欲色,鼻子上带着微微细汗,随着身上人的动作,身子起伏动荡,曲折延展,大声地浪叫呻吟。 贺澜绯抱着软软的身子,听着她高亢的浪叫声,得意地眯起眼,越发卖力起来。 小青媚被他冲撞着,声音媚到极点,让人克制不住想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两人正缠绵着,却未发现床的四周开始有黑雾涌动,并不断地往上蔓延,直至把紧贴着床的女人完全包裹住。 小青媚忽而大叫一声,双眸蓦然瞠到最大,赤红一片,双手紧紧地揽在他身后,指甲瞬间疯长数倍,殷红的长指甲好似剑一般,戳进贺澜绯的皮肉里。 贺澜绯正爽得要上天,尾椎发麻,忽而被刺中,身体一颤,剧痛代替了苏爽,神智回笼。 他痛得身体抽搐,想要把身下的女人推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吓得一脸惶恐,战战兢兢。 “放、放开我……” 原本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可以看到十个触目惊心的洞,鲜血从洞里不断地涌出,直至沾了两人一身,又蔓延到床上。 贺澜绯渐渐失去神智,双眼发白,被放开的时候,好似破布一般,躺在床上的血泊里。 “小青媚”翻身而起,站在床边看他慢慢死去,嘴角诡异一笑,伸出鲜红染血的指甲,放在嘴边轻轻一舔,十分嫌弃。 “呵,臭男人的血都是臭的!” 贺澜绯努力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濒死的双眼忽而又爆发出一阵亮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怎、怎么是你……” 随着他张开口,更多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来,吞噬了他要说的话。 “小青媚”妩媚一笑,长长的指甲在他胸前划着,忽而加大力道,伸进了皮肉里,片刻后抓出一颗血淋漓的心脏,放在鼻尖闻了闻。 “味道也不好呢,算了,有的吃总比没有强。” 好似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把那心脏放进嘴里,好似吃水果一般啃了起来。 屋里燃着淡淡的香,浮烟袅袅,却掩盖不住冲鼻的血腥气。 952少卿府,满门被屠?!(1、2更) 上京,国公府。 上官燕飞为了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听说孙老夫人病了之后,便亲自带着两个丫鬟端着汤汤水水过去了。 坐在孙老夫人跟前,拉着她的手,关心地垂下几滴眼泪,又顺便给顾玥婷上了先眼药。 只待了一会儿,等孙老夫人把汤喝了,也不欲多待,转身便出了门。 脚刚迈出去,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冷冽的眸子。 “问清楚了吗?今晚驸马去谁那里了?!两个小贱人敢跟我争驸马,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们!” 绿屏凑近她,压低声音。 “公主,驸马爷今晚谁那里好没去,刚刚安插在顾玥婷和莫染院子里的人来报,说是驸马今晚都没去。” 上官燕飞脚步微顿,面上露出喜悦。 “哦?是吗?呵,那真是太好了。” 红桃见她露出久违的笑,有些欲言又止。 “公主,虽然驸马爷哪都没去,但我们也没找到他的人,之前门房来报,确实说驸马爷回来了,可之后用罢晚饭,便不见踪影了。” 上官燕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攥紧。 “驸马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肯定是你们没用心找!” 红桃和绿屏当即跪地磕头,“公主教训的是,是奴婢办事不利。” 上官燕飞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她们,只是听到这消息后,心里的火气压不住而已。 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正要说什么,视野里忽而闯入一缕若有似无的鬼火。 她心头一跳,指了指一片修竹之后,“你们看到了吗?那里好像有火星!” 红桃和绿屏站起身,同时扭头朝那里看去,也是一愣。 “好像确实有,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是哪个院里的丫鬟?” 绿屏眸光一闪,“一般趁着他人都睡着,偷偷摸摸跑出来干这种事,十有八九是为了给死去的亲人烧纸,可能是哪个亲人的忌祭日。” 上官燕飞刚刚差点被吓到,本就在气头上,此时一听府里有人干这种事,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脚一抬,就朝那边走去。 “本宫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丫鬟,竟敢在主子府里做这种事情,就不怕半夜招来污秽吓到人!” 红桃和绿屏对视一眼,当即快步跟上去,心里清楚的很,主子正在气头上,急需一个发泄口,这样也好,省得她们俩受罪。 主仆三人已经走到了竹林外,刚绕过去,上官燕飞的两条手臂同时被人扯住了,竟生生把她拽到了旁边的竹林里。 上官燕飞不解地看向两个丫鬟,已经气得眼里冒火了。 红桃吓得脸色惨白,死死地拽住她的左臂,压低了声音。 “公主,不可,是驸马爷。” 上官燕飞起初还没明白她话的意思,转念一想,不禁瞠目结舌,唰地转过头,从竹林的缝隙里朝那边看去。 火光在铜盆里若隐若现,依稀可以看清一个男人的脸,正是四处都找不见的孙启晏! 上官燕飞心跳加速,总有一种偷窥的感觉,生怕被他逮到。 “驸马怎么会半夜烧纸?给谁烧纸呢?老夫人不是活的好好的。” 红桃和绿屏听到后面一句,嘴角一抽,有些无奈,这般口无遮拦早晚要出事的。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的手臂,悄悄地往外退去。 “公主,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被驸马爷的护卫发现了,就完了!” 上官燕飞想了想,确实不好解释,只伸头又看了几眼,才静悄悄地离去。 孙启晏蹲在火盆前,手里捏着一沓黄纸,不时地往里丢几张。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给你烧纸,还真是讽刺,若不是真的做出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啊。 既然你之前出现那么多次,总是叫嚣着要帮我,把便证明一下你是否真心好了……” 他蹲在那里,一个人自言自语,晚风吹散了墨色的发丝,只剩下一双冷幽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着狠厉的光。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尚未睁开眼睛,门口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床帐便被吉祥挑起来了。 “公主,公主,你醒醒,出大事了!” 一听这话,哪里还睡得着,当即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 “出什么事了?” 秋绮也走过来,帮她穿着衣服。 “公主,少卿府出事了,昨夜满门被屠!” 上官燕婉身形一僵,手上动作一顿,恍惚以为是刚醒来脑子不清醒听错了。 “你说什么?少卿府,满门被屠?!” 吉祥帮她把头发整理好,语气略带悲凉。 “没错,是少卿府呢,听说血流成河,一个府上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 上官燕婉忽而想起陈琇蓁,急忙问道:“真的全死了?一个不剩吗?蓁姐儿她也……” 本就命途多舛的女孩儿,自小便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找到个八字相合的嫁了,大家都以为能化解她身上的诅咒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秋绮忽而拔高了音量,“不对,都忘了二夫人,她才刚嫁过去,听说被塞进了箱子里,逃过一劫。 对了,除了二夫人,贺少卿似乎也没死呢,正在太医院抢救,说是被砍了一条腿,能不能救活还要另说。”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心里不是滋味,虽说她不怎么喜欢贺澜庭那人,但仔细想想,除了上一世听到的流言,其他的也没什么。 而且据她这几次的接触观察,发现贺澜庭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戾气少了很多。 至于陈琇蓁,也不知这是幸事,还是不幸。 元慧大师不是说,只要找到她的贵人,便能化解厄运吗?之前病都好了,还以为以后嫁了人,会顺风顺水呢,这都是什么事! 上官燕婉浓眉细思,待衣服穿好,随便洗漱了两下,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尚书府的人过去了吗?” 秋绮脚步飞快地跟着她,“嗯,尚书府大房的嫡长孙和孙媳妇过去了,估计是怕这事吓到府里的老人,所以暂时先瞒着了,只两人过去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快马加鞭地朝少卿府疾驰而去。 953活要见人,死要见尸!(3、4更) 上京,少卿府。 陈琇蓁醒来的时候,浑身僵硬的厉害,处处酸疼,想要捶捶胳膊腿,才发现身处暗处,伸手不见五指,且活动范围非常小。 她讶异地眨眨眼,开始回想昨晚之事,怎么就在这里了?到底是谁把她塞进柜子里的? 脑子里忽而浮现她趴在贺澜庭身前跟他哭闹的画面,吓得脸色惨白,惊呼一声,“完了!” 陈琇蓁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推开柜子门,挣脱出来。 本打算偷偷摸摸地跑回自己院子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笼了笼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她刚走了两步,便察觉到不对劲,实在是太静了! 贺澜庭不在屋里,她能理解,肯定是觉得见面太尴尬,也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她也无颜面对他,刚好他不在,否则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屋子的主人不在,安静些也就罢了,为何感觉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按理说早起的瞬间,府里的下人早该四处活动了,不论是伺候主子们梳洗,还是忙着准备早饭,肯定会有声音的啊。 陈琇蓁心中疑惑,打算出去看看,生怕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地从大伯的屋子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可她都走出屋子了,也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是贺澜庭故意安排的?怕她难为情吗?还是怕府里的人看到产生误会? 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她便继续往前走了,可是刚走了两步,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钻入鼻端,铺天盖地将人笼住。 陈琇莹心头一跳,顺着血腥的气味,扭过头,朝那边走了几步,那是一口水井,旁边还丢着个瓢,地上血红一片。 可能因为太冷的缘故,血液都已经凝固了,却依然可以闻到一点,视野里满是刺目的红色,攫住了她的心神。 陈琇蓁将身上的被子一抛,穿着单薄的衣服便踉跄着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么多的血,恐怕凶多吉少,到底是谁的?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 又往前探了一步,脚下传来痛感,好似踩到什么东西了,低头一看,是半块碎玉佩。 再看清那玉佩的样式后,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蹲下身,拿起那玉佩仔细地盯了许久。 这是贺澜庭的! 不会错的,每次见到那人,她都特别紧张,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便只能低着头,每次都刚好看到他腰间的玉佩。 难道流血的人是贺澜庭? 这个念头一起,吓得脑袋一片空濛,脸色惨白如纸,再也顾不上其他,踉跄着四处寻人。 “贺澜庭!贺澜庭!” 刚走出内院,抬头一看,目之所及,全是刺目的红,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极其恐怖! 陈琇蓁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抖抖索索,再也动弹不得。 陈少煊和钟灵岫走进少卿府的大门,便被刺鼻的血腥气冲击到了,两人眉头紧锁,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往里走。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昨夜出府办事,早上才赶回来的后厨管事金大,他一边走,一边哭,声音哽咽。 “昨日大少爷身边的侍卫来找我,说是让今天早上备好茶树菇排骨汤,给二少夫人送去,估计是觉得二少爷太……” 说到这里,察觉到什么,偷偷看了两人一眼,才继续道。 “但最好的茶树菇要去下面的镇子上取,我又不放心其他人去,毕竟是大少爷亲自吩咐的事情。 我昨天吃罢晚饭离开的,今天一早赶回来,谁知进府一看,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四人! 真是差点被吓死,我在府里跑了一圈,没有看到大少爷,也没看到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但老太爷和老夫人都……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咱们少卿府到底是得罪谁了,竟下如此狠手! 我不知除了赶紧去衙门报官,该能找谁,后来想到二少夫人也下落不明,便跑去尚书府了,我真是走投无路,不知该找谁了,呜呜呜…… 对了,我正准备去报官的时候,刚出门就迎上一个太医院的人,他说大少爷不知被谁丢在了太医院门口,所幸发现及时,否则早失血过多死了。 真是万幸啊,大少爷没死,呜呜呜,但是听说被砍了一条腿! 大少爷那么骄傲的人,砍了一条腿,岂不是生不如死?凶手就是想折磨大少爷啊!呜呜呜,老奴真是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本打算跟那人去太医院的,但是想着这边空无一人,也没人主持,便先去了尚书府,还请陈郎将多费心。 我想先去太医院看看大少爷,就怕他醒来后想不开,以后我们少卿府还指望他呢,呜呜呜~”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却哭得涕泪横流,让人看了也跟着伤感。 陈少煊赶紧朝他摆手,“你赶紧去吧,贺少卿千万不能出事!” 金大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陈少煊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头冰凉,朝身后跟来的人摆手。 “去把整个府上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还有二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行人鞠躬行礼之后,身形一闪四散开来。 钟灵岫拿着帕子捂住鼻尖,一脸的担忧,手都在颤抖。 “相公,蓁姐儿她若是……我们该怎么办?她怎么那么命苦,这才嫁过来多久,就遭遇灭门惨案。 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劝阻她的,贺澜绯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可怜的蓁姐儿。” 陈少煊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 “岫儿莫要担忧,金大不是说没找到蓁姐儿的尸体吗,这就说明她还有可能活着。 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也不是你的错,当初坚持要嫁进少卿府的是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的。” 钟灵岫眼里含着泪花,悲戚哽咽。 “可是,这事该怎么跟祖父和祖母说呢?他们年事已高,禁不起吓,再者……” 话未说完,一个侍卫匆匆奔过来,面上微带喜色。 “少主,夫人,找到二小姐了!” 954他若是死了,我不会独活的。(5、6更) 短短的一句话,让人从地狱里升天。 钟灵岫楞过之后,拉着陈少煊的手,跟着侍卫急奔而去。 两人走到院门口时,看到的便是刚刚那一幕,陈琇蓁吓得面无人色,坐在地上捂着头,双目失神,极度痛苦的模样。 钟灵岫快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只觉她身上冰寒刺骨,跟抱着个冰坨子一般,吓得不轻,生怕她冻坏了。 她把人从地上拖起,对陈少煊对视一眼,朝屋里走去,进了屋就把人塞进被子里,不停地搓着陈琇蓁的手。 “蓁姐儿,你没事吧?不要吓嫂嫂。” 陈琇蓁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冻得脸色发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呆滞。 她想到刚刚看见的尸体,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嘴唇微微泛紫,喉咙好似塞了铁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钟灵岫见她这模样,幽幽叹息一声,心知她是被吓到了,自小生在尚书府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估计还从未见过死人,更何况是满府的死人! 所幸她还没走出院子,若是看到了外面的血流成河,怕是以后都无法开口说话了。 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蓁姐儿,你不要怕,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还有我们呢,就算少卿府没一个人了,你……” 陈琇蓁听了她的话,犹如烈火被冰雪兜头一泼,极大的恐惧窜上心头,指尖扣住半块玉佩的边缘,打断了话头。 “嫂嫂,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少卿府没人了?” 她问的很急,面色苍茫,嘴唇颤抖,显然十分激动。 钟灵岫见她终于有了点反应,心下稍稍放心,才抓住她的肩膀。 “蓁姐儿,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所以不打算瞒着你,但你听完之后,一定要镇定,少卿府昨晚被满门屠杀了。” 满门屠杀? 陈琇蓁双眼闪烁,身体抖若筛糠,恐惧到了极点。 若是满门屠杀,那他岂不是也死了?不!不会的!他明明答应了要陪着自己天长地久的! 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所以才给他招致祸患的?若不是她开口质问他,他是不是就不用死?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做他的弟妹,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陈琇蓁咬着青紫的嘴唇,微微颤抖,使劲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断线的珠子一般。 “呜呜呜,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钟灵岫见她这般,眉头皱起,心中诧异,没想到陈琇蓁对贺澜绯感情那么深吗?光是看这眼神也能知道,她定是爱极了那个人。 她虽疑惑,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看她神智昏聩的模样,急忙把她抱进怀里。 “蓁姐儿,你不要这样,虽说满门被屠,但至今还未找到贺澜绯的尸体,他昨晚可能不在府里呢,或许会逃过一劫,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要……” 陈琇蓁哪里会管贺澜绯的死活,知道她误会了,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贺澜绯不在府里,她也没有看到贺澜庭的尸体啊,是不是他也还活着? 念头起,心头一跳,急忙从她怀里挣扎而出,定定看她。 “嫂嫂,那他呢?他可还活着?” 钟灵岫被她问的有些懵,居然不是问贺澜绯的,那还有谁?难道是…… 她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又不敢肯定,“你问的是谁?” 陈琇蓁面上终于有了些红色,但她还未开口,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进来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正是刚刚赶到的上官燕婉。 “还能是谁,表嫂难道没注意到这是谁的院子吗?” 上官燕婉在来的途中,已把所有情况掌握清楚了,包括少卿府的死伤,被丢在太医院门口生死未卜的贺澜庭。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皱起,心下大惊,看向陈琇蓁的时候若有所思。 陈琇蓁眼神躲闪,但是想到如今这境地,人都死光了,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当即昂着头,大声地说出心中所想,“没错,我问的是贺澜庭。” 此话一出,如惊雷一般劈在钟灵岫头顶,她的手颤抖着,满是不可置信。 “蓁姐儿,贺澜庭是你的大伯啊,你怎么能……” 陈琇蓁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贺澜庭到底还活着没,若是他死了,那她也没必要再活下去了。 众人的嘲讽和谩骂算的了什么,说她淫荡也好,说她乱伦也好,在难听的她,都比不过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公主,你既然知道是他,那你可知他如今可还安好?” 上官燕婉看着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神,以及潜藏的爱恋,还有什么不懂呢。 想到刚刚魍生打听来的消息,心情沉重,若真是告诉她了,她能承受的住吗? “整个少卿府都被屠了,贺澜庭又怎会安好。” 陈琇蓁瞬间就明白了,指尖微颤,苍白着脸,上下唇打颤。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若是他死了,我不会独活的。” 955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1、2更) 上官燕婉与钟灵岫对视一眼,面色忧愁,见陈琇蓁一脸是泪,眼里已经没了生气,只能开口劝道。 “贺澜庭没死。” 陈琇蓁正低头垂泪,哭得神智昏芒,但听到这句话后,恍然抬头,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公主,你说贺澜庭没死?真的吗?” 她激动地抓紧钟灵岫的手,嘴唇轻轻颤动,双眼死死地盯着上官燕婉。 “是没死,但比死还难受,他的一条腿被砍了,而且在太医院冻了一个时辰,能不能救活还是一回事,就算救回一条命,以后或许只能苟延残喘了。” 一句话如惊雷,将陈琇蓁劈得外焦里嫩,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 钟灵岫担忧地看着她,心里不禁叹息,这个小姑子还真是命途多舛,真真是应了元慧大师那句话。 陈琇蓁想到门前地上的血,想到掉落在血泊里的玉佩,似乎可以看到他被人砍去一条腿时的痛苦模样,手指死死地按在碎玉佩上,有鲜血涌出,浸透了玉色的纹路。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命格?才害得少卿府满门被屠? 肯定是因为我的八字太硬了,当初跟蔺晨定了亲,他就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刚嫁给贺澜诽,全府就被屠了,呜呜呜,肯定是因为我!” 陈琇蓁有些疯魔,眼珠赤红,脑袋不停地撞向床面,双手染血,滴落在白色的被面上,如朵朵落红,触目惊心。 钟灵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拼命抱住她,不让她自残。 “蓁姐儿,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蓁姐儿……” 上官燕婉想到刚刚进来之前看到的景象,那些人的死法看起来十分惊悚,定是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为何要灭贺家满门?若真是跟他们有仇,又为何独独留下一个贺澜庭? 只是砍去他的一条腿,就算救活了,也会痛不欲生,比死了还难受,这摆明是想折磨他! 到底是谁跟他有如此大的仇怨? 不管怎么说,这事跟陈琇蓁应该没多大关系,只不过凑巧赶上了,也只能说她的命运真的有些坎坷。 上官燕婉从陈琇蓁手里夺过那半截玉佩,上面还沾着温热的血,刺鼻的味道。 陈琇蓁手中玉佩被夺,身体一颤,双目冷寒,从钟灵岫怀中挣扎着要扑向她,像是被砍了尾巴的老虎。 “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 上官燕婉大概已经猜出了这是谁的玉佩,目光凌厉地看向她,低喝出声。 “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放弃生命,那你现在就不该自暴自弃,因为他如今只剩下你了。若是连你也死了,他才是真的完蛋了!若是有你在身边,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刚进府门,遇到陈少煊,知道两人在这里的时候,她便有些怀疑,陈琇莹为何会坐在贺澜庭的院子里?她又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 这种满门被屠的事,贺澜庭肯定也不知道,否则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只能说明昨晚两人发生了什么。 但是两人的关系是大伯和弟妹,又能发生什么呢?除非…… 陈琇蓁被她的一句话唤回了神智,茫然无措地坐回床面上,捂着双手哭成泪人。 此时想想,若不是昨晚阴差阳错中了春药,又鬼使神差地跑来找贺澜庭,最后被他不得已塞进柜子里,恐怕她现在也是死尸一具了。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她没有死,贺澜庭也没有死,整个少卿府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这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以后,无论风雨,那个人都摆脱不了她了。 上官燕婉说的没错,如今贺澜庭只剩下她了,她要坚强。 思及此,陈琇蓁坐直身体,鼓足勇气,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钟灵岫听完,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贺澜绯这个畜生!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竟敢这样对你!真是不把我们尚书府放在眼里!” 上官燕婉看着虚空,有些出神,久久之后叹息一声。 “畜生自然有畜生的下场,贺澜绯死了,死在了妓院里。” 钟灵岫闻言,同时看向她,一脸惊诧,后背发凉,还真是满门屠杀啊,连跑去妓院的贺澜绯都不放过。 陈琇蓁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是那种说不出的平静,仿佛死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钟灵岫看着陈琇蓁在出神,试探着开口。 “蓁姐儿,如今少卿府一个人也没有了,你跟我回尚书府吧?” 陈琇蓁唰地抬起头,摇着头,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不,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钟灵岫气得发昏,指头戳在她的脑门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蓁姐儿,我虽不知你到底为何会喜欢上贺澜庭,但你嫁给他弟弟为妻却是事实,如今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尚书府二小姐嫁给了少卿府二少爷。 若是让人知道,你跟贺澜庭这样不清不楚,你的名节怎么办?你要被人指指点点过一辈子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名节更重要呢,她可不想看着陈琇蓁越陷越深,必须现在拉她一把,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弥足深陷。 陈琇蓁却不松口,面色坚定,只是垂下了头。 上官燕婉其实也很好奇,为何当初陈琇蓁一门心思地要嫁给贺澜绯,谁的劝也不听,嫁过来之后,怎么又喜欢上贺澜庭了?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 956尸体该如何处置?(3、4更) 上官燕婉把玉佩塞到她手里,开口试探,“你为何会喜欢上贺澜庭?当初你不是坚持要嫁贺澜诽的吗?” 陈琇蓁心里发酸,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我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 钟灵岫心头一紧,拉着她的手有些颤。 “蓁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骗了我们?到底骗了我们什么?” 陈琇蓁摩挲着玉佩的缺口,上面依稀还有她的血。 “当初少卿府给我们府上递的八字,根本不是贺澜绯的,而是贺澜庭的。 这件事,也是成亲之后我才知道的,贺澜庭好像也被蒙在鼓里了,都是贺澜绯出的馊主意。 他不想娶我,只想流连花丛,夜夜笙歌,所以便偷偷地八字换成了他大哥的,原本应该是打算后面说出真相的,但不知为何,就到了如今这地步。 所以八字跟我是天作之合的人,不是贺澜绯,而是贺澜庭,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也只是那一个人。 当初两兄弟一起去我们尚书府,我站在屏风后,眼里看到的只有贺澜庭,我以为来提亲的是他。” 钟灵岫和上官燕婉都震惊了,没想到竟有这么大一个乌龙! “可就算是这样,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还能怎样?世人是不会听你解释的,毕竟跟你拜堂成亲的就是贺澜绯! 其他都不说,那贺澜庭呢?你让他该如何自处?你是他的弟妹啊,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不顾世人指指点点接受你吗?会跟自己的弟妹在一起吗?更何况现在贺澜绯还死了!” 陈琇蓁也很崩溃,她又不能告诉两人,之前梦里发生的一切,估计会把人吓跑吧,又或者只当成是她的臆想,想嫁给贺澜庭想疯了,才编造出来的。 明明是那个男人说,会来找她的呀,否则她又怎会陷入这泥沼中。 她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只不停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他会接受我的,我那么爱他,我从未跟贺澜绯睡过,至今才是完璧之身,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只有一个名分而已,没有夫妻之实,他不会在意的。” 钟灵岫彻底无言以对,真不知该如何劝她,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够悲惨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难过吗?就算被指指点点,只要两人真的相爱,那又有什么呢。 上官燕婉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当即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也不会逼你。 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哭着后悔,不管前面是什么路,荆棘也好,泥沼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人生不过就是几十年,眨眼即过,若是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若贺澜庭真的被救活了,他绝不是以前的他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陈琇蓁眼含热泪,感激地看着两人。 “不,我不会后悔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一辈子求而不得,我也不会后悔的,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只要日日能见到他就行。” 钟灵岫欲言又止,被上官燕婉拍了拍肩膀。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现在就让你送你去白府。” 陈琇蓁不解地皱眉,“为何要去白府?” 上官燕婉不欲多说,只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少卿府满门被屠,我怀疑幕后之人定是恨极了贺家的人,除之而后快。 可能刚开始留贺澜庭一命,只是为了刺激他,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尝尽亲人尽失的苦楚。 但若是真的知道贺澜庭被救活,恐怕还会对他下手,所以我让人把他送去太医院院判白清觉的府上了,托他照顾几天。 白清觉是六皇兄的好友,为人正直,性格洒脱,最主要是医术极好,若他都束手无策,那其他人也不可能把人救回来。 刚好今日他当值,也算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了吧,贺澜庭命不该绝。” 陈琇蓁一听这话,感觉被冻僵的血液瞬间回暖,激动的小脸通红。 “我这就过去,我要现在就见到他。” 钟灵岫想了想,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她的弟妹,虽说府上只剩你们两人,相依为命,但也不能落人口实,少卿府厨房的管事昨晚出去买菜,逃过一劫,让他跟你一起过去吧。” 陈琇蓁当即点头,“我知道了,嫂嫂。” 上官燕婉派人把陈琇蓁送去白府,这才返身回来。 陈少煊已经让人把阖府上下的尸体清理出来了,就摆在大院里,一排又一排,触目惊心。 上官燕婉走到贺天虎身旁,摇头叹息一声,威风朝堂的京卫指挥使司竟这样憋屈的被杀了,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陈少煊眉头紧锁,站在她身旁,“虢平,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先等大理寺来查验,凶手总是要抓住的,杀了这么些人,难不成还让他们逍遥法外!尸体就暂且就保管在大理寺,一切等贺澜庭醒了再说,由他来定夺吧。” 钟灵岫看着地上一排排的尸体,有些作呕。 “虢平,为何这些人的死状看起来有些怪异?不像是刀剑所伤,也不像是格斗所伤,你看他们的表情,全部都是惊恐的样子,有的甚至眼睛都未来得及合上就死了。” 上官燕婉自然知道他们不是被人杀的,但有些事情又不能跟他们讲,只朝两人摆手。 “这里有我在,你们先回吧,我在这里等大理寺的人,再跟他们交接一下,估计尚书府也乱了套了,好好跟外祖解释清楚。” 两人点头,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上官燕婉目送着两人走出去,低声道:“魍生,大门关上,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砰的一声,红木大门合上了,院子里寂静一片。 上官燕婉看着虚空,声音浅淡,“这里没有外人了,出来吧。” 话音落,面前空气一阵抖动,现出几条人影来。 “鬼判官好久不见,依旧神采奕奕啊。” 957这些人的命格被改变了!(5、6更) 上官燕婉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地看着面前三只套近乎的鬼。 “一段时间不见,崔判官竟干起了勾魂的差事,难道是被降职了?” 面前所站之鬼正是崔判官,还有他的两个跟班无花和女丑。 无花好像比以前更丑了,那头天怒人怨的稻草黄毛被打成了卷,实在是辣眼睛。 至于女丑,面色倒是比以前好了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点点笑意,看着令人惊悚。 姑娘,你还是不要笑了。 崔判官被她一阵怼,却并未生气,只笑嘻嘻地看着她,一脸得意,仿佛在说有你求我的时候。 “鬼判官可知我为何会来这里?” 上官燕婉又怎会看不出他眼里隐藏的得意,嘴角抽了抽,是不是对地府的鬼差来说,人间死的人越多,他们越开心?否则这心花怒放的表情该如何解释。 为了配合他的演出,上官燕婉非常上道地问,“为何?” 其实她心里也很好奇,就算是死了几十个人,这勾魂的工作也轮不到地府的判官啊。 崔判官有靠近了些,“因为这些人的命格被改变了!”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本不该死,而是有人强行夺去了他们的命?” 崔判官点点头,“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们打乱了我的生死簿,必须亲自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燕婉凝眉沉思,“那你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了?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崔判官骄傲地抬着头,“这个嘛,自然是知道的。” 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你快来问我呀,求我呀,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简直就是戏精附体。 上官燕婉急于知道事情真相,自不会跟他计较,若是放在平时,早就几拳头下去了。 “是谁干的?” 崔判官笑嘻嘻的看着她,缓缓吐出三个字,“鬼将军。”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少卿府与鬼将军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贺澜庭等人下手?难道是那个魔头的指示? 不对,蓬莱观的魔头虽说残忍弑杀,但他明显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他只是对怀孕的妇人才有些兴趣而已,如不是那魔头的命令,那肯定就是鬼将军的主意了。 想到鬼将军,上官燕婉脑中倏然一亮,难道是孙启晏? 最近朝堂上不安定,听说上次宝华殿茶宴的时候,贺澜庭跟孙启晏起冲突了,虽不知是何事,但能在那种场合针锋相对,想来关系不怎么好。 难道是孙启晏想要除去拦路虎? 一时间,上官燕婉思绪万千,却也只是一个猜测,若真如她所想,那就麻烦了,说明孙启晏跟鬼将军联手了! 以前孙启晏肯定是不知道鬼将军的存在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鬼判官你怎么了?为何愣着不说话?” 上官燕婉看着他,只想一巴掌把他扇回地府去,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若不是你们看管不利,让鬼将军逃了出来,如今又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作为地府的鬼差,拿着俸禄却不做事,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下次若是见到冥王大人,我定会问问他,到底是如何管理地府的。” 原本还笑嘻嘻的崔判官一听这话,脸色青白,急忙拉住她的袖子。 “鬼判官,你不要这样嘛,我们好歹也是同僚一场,而且我还给你的下属提供驱鬼法器,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鬼将军又不是我负责看守的,虽说这话有些推卸责任,但我一个地府的文职官员,又能拿他如何呢?一看到这边出了乱子,我这不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吗? 为了安抚他们,还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可优先去投胎,而且都是那种中上等家庭的好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一眼,嫌弃地摆摆手,刚刚不过是吓一吓他而已,省得他气焰嚣张翘尾巴。 “行了,我知道了,那你们赶紧去忙吧,我也要去忙了。” 话音落,不等崔判官再开口,已经带着魑离二人转身离开了。 无花看着上官燕婉的背影,双手托腮,“判官大人,鬼判官的气势太足了,真是人中豪杰,你每次见了她,小腿肚子都在抖。” 崔判官抬手在他后脑门拍了一下,“你懂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我那是怜香惜玉让着她。” 女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在看智障,完全没有开口打击他的意思,主要是怕浪费口水。 这边主仆三人忙着清点投胎的新鬼,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那边上官燕婉已经坐上了马车。 魅舞偷偷看她一眼,小心地帮她捏着肩。 “公主,现在去哪儿?白府吗?” 上官燕婉后脑枕在车壁上,面色沉静,声音微冷。 “不,去国公府。” 958可有异于寻常的举动?(1、2更) 上京,国公府。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满门被屠这种事,天还不亮,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少卿府就在上京最热闹繁华的市区,能在不惊动左邻右舍,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全府几十条人命,着实匪夷所思。 上官燕婉到国公府的时候,径直朝上官燕飞的院子行去,府里的下人见到她都战战兢兢的。 上官燕飞一早便起来了,最近孙老夫人得病,她为了扮演贤良淑德的好孙媳妇,早晚都要亲自去送药。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红桃上前附耳说了几句。 上官燕飞吓得花容失色,“真的假的?全府上下全被杀了吗?” 红桃神色紧张地点点头,“嗯,是真的,如今上京都传遍了,大理寺的人都赶去了。” 上官燕飞摇摇头,“哎,真是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阎王爷什么时候来索命啊。”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通报声,“公主驾到,公主千岁千千岁。” 上官燕飞先是一愣,继而站起身来,眼里闪着亮光,迎了上去。 “皇姐,你怎么一大早的来找我?”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在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并把屋里的丫鬟都支开了,“我有话要问你。” 上官燕飞见这架势,才有些紧张,“皇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上官燕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可听说少卿府被屠满门的事了?” 上官燕飞一愣,又点点头,“刚刚才听说,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跟你确实没关系,但是跟你的驸马脱不开关系!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开始旁敲侧击。 “最近在府里,可曾发生过什么怪异之事?就是,魏国公有没有什么异于寻常的举动?” 上官燕飞不明白她为何又扯孙启晏,但还是老实地回了。 “没啊,他还是那样,对我不冷不热的,最近也不怎么去莫染和顾玥婷那里了。” 上官燕婉明显不相信,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上官燕飞太蠢,毕竟魏国公那么聪明,就算做什么事,也不会让她察觉吧。 正叹息一声,又听上官燕飞道:“真要说什么怪异的话,半夜烧纸算吗?” 上官燕婉一听,当即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如炬盯着她,“你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 上官燕飞有点懵,把昨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上官燕婉听完,双手紧攥椅子扶手,看来魏国公真的跟鬼将军联手了! 她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上官燕飞也跟着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姐,你怎么了?这就走了吗?” 上官燕婉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吗?为何没有及时让人把这事告诉我?” 上官燕飞见她脸色难看,心知她生气了,却又不知为何生气,有些委屈。 “不就是大半夜的烧个纸,可能就是公公的祭日到了,驸马思人心切,才烧了个纸,我怎么知道这样的小事也要说呢。” 上官燕婉被她气得心塞,很想给她一巴掌,真是个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算了,就当我没说,刚刚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告诉魏国公知道吗?他若是问我过府来做什么,你就说我来给你送新年贺礼好了。” 话音落,转过身,不再多言。 上官燕飞站在原地,低低地哦了一声,目送着她离去,脸上依然懵懵的。 上官燕婉刚走出上官燕飞的院子,就看到一条黑影窜过来,魑离三人往她身前一站,一副将要对敌的紧张样子。 她摇摇头,把三人挥开,“没事,是思柔。” 魑离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孙小姐的轻功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因为她找了个认真负责的好师父,再过几年,或许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魑离眉头紧皱,紧张感弥漫心间,打算回去后更加勤学苦练。 孙思柔脚尖轻点几下,已到了近前,直接扑进她怀里,语气里满是委屈。 “姐姐,你来国公府都不来看我。” 上官燕婉轻笑一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还学会吃醋了么,这是。” 孙思柔露齿一笑,红唇扬起,顺势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当然,连国师大人的醋都要吃,更何况是其他人。” 说完之后,又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姐姐,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继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不是她不想让孙思柔现在就接替魉杀的位子,而是…… 看着那双坚定又倔强的眼睛,她幽幽叹息一声。 “思柔,你可知昨晚少卿府满门被屠,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全死了,而且死状极其恐怖,不像是人所为。” 孙思柔如今只有十二岁,也是被养在后宅的小姑娘,若不是遇到上官燕婉,恐怕还畏畏缩缩的。 即便如今变了,听到这般骇人听闻的事,还是被吓了一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姐姐为何要跟我说这事?” 多么聪明的女孩儿啊,一点就透。 上官燕婉拉着她的手,目光攫住她的眼睛。 “思柔,我想说的,正是你所想的那样,昨晚屠戮少卿府满门的,就是你爹爹鬼将军。” 959桃夭?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3、4更) 上官燕婉看着孙思柔僵硬的小脸,略有不忍,血缘这东西,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我知道这事瞒不了你,所幸先告诉你,你若是想要成为魉杀,首先要接受的现实便是,你爹爹是我们的敌人。 将来,或许会亲手杀了他,让他魂飞魄散,提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到时候你若不知如何面对他,或许会后悔。” 刚刚上官燕婉突然提起少卿府被屠满门,孙思柔便隐约察觉到了,若是跟她不相关,姐姐也不会提起。 孙思柔低着头,沉思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姐姐,我一早便跟你说过了,我出生的时候,便未见过那人一眼,除了身上流着他的血,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要不是他,我娘也不会过的这么惨。 更何况他死都死了,还要这般害人,可见是个无恶不作的厉鬼,就算是为民除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姐姐你不要再顾虑我的感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绝不会后悔,就算是死在他的手下,也绝不会怨你一分。” 上官燕婉想过无数遍她的回答,却从未想过她会这般坚定,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拍拍孙思柔的肩膀,“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便也不会再多说一句,以后你便跟着魅舞吧,有些事情可以请教她,白天行动的时候,尽量不带着你,晚上有任务的话,再跟过来吧。” 孙思柔重重地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一直把上官燕婉送出大门才跑了回来,面上带着飒爽的笑。 就在她走后不久,一条黑影窜出,朝她看了几眼,又朝外面看了几眼,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上京,寻芳阁。 大理寺已全面接手了少卿府被屠满门之事,可惜调查了几天,依旧没什么进展。 当天晚上并没人看到有杀手进少卿府,也没人听到府里的惨叫声,就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上官燕婉也没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毕竟她知道那是鬼将军所为,但有一点很怪异。 贺澜绯当天并不在少卿府,为何还是被杀了?难道是鬼将军分了两拨?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有蹊跷。 若是想调查贺澜绯被杀之事,只能从他死的地方入手了,若说没人看到少卿府里发生了什么,那么贺澜绯呢?他当天就在妓院里,还有妓女陪他睡觉,总不可能什么都未看到吧。 上官燕婉走在最前面,依旧是一身男装,一左一右分别站着同样女扮男装的魅舞和孙思柔。 自从那日答应了孙思柔,她便时刻念叨着出任务,跟着魅舞跑了两天,格外兴奋,看哪里都觉得新鲜,至于妓院,她更是第一次来。 “天哪,这里就是金水河畔最受欢迎的妓院吗?果然人好多啊,络绎不绝啊。” 魅舞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一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一个口若悬河,对什么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上官燕婉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看来她跟这寻芳阁还真是有缘,都忘了这是第几次来了。 “听说今夜是花魁云汐的初夜拍卖,所以人才会如此爆满。” 孙思柔一听,立刻跳到她身边,与她紧紧相贴。 “初夜拍卖?花魁以前都不接客的吗?” 上官燕婉上次来寻芳阁乔子佩的死,刚好赶上云汐初夜拍卖,后被蓬莱观魔头算计,和云汐调了包,使得她的初夜拍卖失败,这次又重新办了一次。 可她们到的时候,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因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有人在议论。 “天哪,竟然花了一千金叶子包下了云汐!” “是啊,一千金叶子,那得是多少啊,普通百姓都能吃上一辈子了。” “不愧是金水河畔最受欢迎的花魁啊,能卖出这样的好价格,老鸨一定要笑死了。” “厉害,厉害,听说上一次出现这种盛世,还是十一年前桃夭在的时候呢。” “老鸨真是厉害,两个价值千金的花魁都是出自寻芳阁呢,难怪其他妓院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几人从身前走过,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桃夭?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正在愣神,被孙思柔拉了一下,“姐姐,咱们不赶紧进去吗?” 或许现在进去,还能一睹花魁的风采。 上官燕婉看到她眼里的光彩,轻笑一声,无奈摇头,只小声叮嘱了一句。 “进去之后,一定要牢牢跟着魅舞姐姐知道吗?” 一想到上次自己被那魔头算计,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技重施,能把手伸那么远,还那么神秘莫测,也只有那一人了,提起来还心有余悸。 一行三人走了进去,老鸨笑得春风满面,挥着一张香帕就亲自迎了上来。 “哎呦,原来是小公子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们寻芳阁呢,这才多久,又想念谁了?这次?” 上官燕婉懒得跟她废话,跟往常一样,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往桌上一拍。 “我想见一见小青媚,听说你们阁新来一个扬州瘦马,颇受欢迎,老规矩,你帮忙清个场。” 老鸨早就习惯了她的做事风格,笑得脸上香粉掉一层,唰一下把金元宝揣在袖子里。 “好勒,就喜欢小公子这样洒脱豪爽之人。” 老鸨话是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估计早把上官燕婉当成了人傻钱多的智障,谁不喜欢那种只给钱不狎妓的嫖客呢! 没多久,上官燕婉一行三人已被请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屋子的装饰跟云汐那间完全不同。 她去的最多的便是云汐的屋子,而这间屋子刚好与之相邻,刚进门便下意识地比较了一下。 云汐的屋子更冷清些,与她身上清冷的高傲如出一辙,可是再高傲又如何?沦落风尘,注定要调入泥淖,过了今晚,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那样的女子,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可会有惧怕? 960欲仙欲死,那是什么感觉?(5、6更) 上官燕婉摇头,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摇散,心不在焉地环顾一周。 地上铺着长长的兽毛,四处摆满了各种摆件,房顶四周还镶嵌了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似乎在炫耀一般,耀武扬威地立在那里闪着光。 一个身穿掐腰抹胸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看样貌不是特别美艳,但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着实吸引人的目光,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真的跟水蛇一样。 孙思柔看着面前的女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似乎还从未见过穿着如此暴露的女人。 魅舞面上平静如波,即便看着面前的美人,在她眼里跟死人也没什么差别。 小青媚在三人面前站定,亭亭福身,行了一礼。 “官人,听说今晚您把奴家包了?是您一个人独享呢?还是跟后面这两位一起呢?” 孙思柔被她大胆的话吓的差点被口水呛死,咳了好几下,脸色爆红。 上官燕婉却已见怪不怪,甚至都没打算在屋里坐下,声音清冷。 “听说贺二公子是死在你床上的?” 原本言笑晏晏的小青媚冷不防听到这句,吓得身形一颤,花容失色,抬头看向她。 “奴家不知官人这话什么意思?” 寻芳阁还指望着小青媚挣钱呢,又怎会让人知道,有客官死在了她的床上,当然是极力把这事压了下去。 对外只说贺澜绯喝多了,后来睡在后院里,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官燕婉想要知道的事,又怎会被遮掩,更何况是在人多眼杂的妓院里。 若是贺澜绯死在其他地方,可能真没办法查,可偏偏妓院都是晚上才做生意,就晚上人多,眼睛也多,只要有钱,什么查不出来呢。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 “不要跟我兜圈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所以不会逼你承认什么,我只是想知道那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小青媚屋里的装饰可以看出,她定然十分爱钱,对于一个喜欢钱的女人,想要撬开她的口,还有什么比金子更简单粗暴又见效。 小青媚看到金子的时候,眼睛一亮,甚至都忘了惧怕,可还是有些担忧,怕惹火烧身。 但听了她后面那句话,才彻底放了心,当即把金子塞进袖子里,这才开口。 “还望官人说话算话,奴家不过是个靠身子赚钱的可怜女人,可不想惹上什么官司。 那晚贺二公子确实是跟我在一起,他来的时候脾气不是很好,似乎在府里生了很大的气。 应该是他那个死板的妻子又惹他生气了,二公子经常在我跟前抱怨那女人不解风情,说什么所看一眼都觉得烦,恨不能掐死她。 后来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只当听个小故事解解闷,反正只要他肯为我花钱,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 相较于其他嫖客,二公子算是极好的了,不仅长得好,而且出手阔绰,又没什么特殊嗜好。 楼里的姐妹可都很羡慕我呢,初初来寻芳阁的时候,还以为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后来跟二公子认识后,倒是觉得还不错。 那晚我给他唱了个小曲,哄他开心,又给他跳了支舞,他说最喜欢看我跳舞,之后两人喝了点酒便睡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二公子格外用力呢,真是让人欲仙欲死,等我小死了两次,更在高潮的余韵中,不知为何失去了知觉,身体也动弹不得。 啊,对了,我刚晕倒的时候,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上床把我抱了下来,感觉像是个女人,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淡香,总觉得在哪里闻过,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前的地毯上,而二公子他死在了床上,正瞪着一双眼盯着床前,我当时差点被吓死。 所幸那时候天还未亮,起来的人并不多,我跌跌撞撞地去找妈妈,后来的事情都是她在处理了,还警告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死不瞑目?难道是临死之前看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就像是少卿府其他人一样? 上官燕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看了小青媚几眼,见她眼神并无躲闪,想来说的是真话。 她也不再多留,转身走了出去,看来还是要找老鸨聊聊,接触了那么多次,总觉得这个老鸨不同寻常。 孙思柔跟在她身后,还沉浸在小青媚的话中,有些傻呆呆的,小心地凑到魅舞耳边。 “魅舞姐姐,我有一事不解,想问问你。” 魅舞想起这几天过的日子,这句话简直成了魔咒,十分警惕地盯着她,脸上每一寸肌肤都写满了拒绝,你不要问! 可惜孙思柔已经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师父,遇到什么事情就想着请教。 “刚刚那个小青媚说欲仙欲死,那是什么感觉?你以前可曾经历过?” 961将军府的车,要让吗?(1、2更) 魅舞的眉头越皱越紧,小心肝直哆嗦,感觉回答孙思柔的问题比杀人还难。 偏偏那人每次还没一点自觉,说的滔滔不绝。 “还有啊,怎么会小死两次呢?若真是死,那不是一次就死了吗?怎么还会死两次?死就死了,可她分明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啊,还有……” 话还未说完,已被魅舞点了哑穴,姑娘,你还是老实地待会儿吧。 上官燕婉走在两人前面,听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耳根隐隐发红,轻咳一声,又继续往前走了。 她忽然想到了巳语,两人还真是一模一样,以后一人一鬼若是见到了,或许会引以为闺蜜呢,肯定特别投缘。 孙思柔说不出话了,张牙舞爪,像只螃蟹,见魅舞不为所动,又跳到上官燕婉面前,给她使眼色。 上官燕婉欲哭无泪,挥手把她扫到一边,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十分赞同魅舞的做法。 一行三人已经到了老鸨的屋子外,敲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开门。 人明明就在里面,为何不出来?难道……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就在她耐心告罄,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 老鸨原本一脸警惕,看到她的时候,明显一愣,“小公子这就完事了?” 言下之意,你也太快了吧! 若是个男人听到这话,肯定要气爆了,可惜上官燕婉根本不理会她,径直往里走,视线往四周扫了扫。 老鸨头上带冷汗,说明她很紧张,刚刚在屋里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微敞开的柜门,露出箱子一角,难道躲屋里正数钱呢? 上官燕婉假装什么都未看到,坐在桌前,朝她摆手,示意她也坐。 “妈妈那么聪明,当我说出要找小青媚的时候,想必你已经知道所为何事了吧?而且上次我还亲自来找过贺澜绯。 你自然也知道,小青媚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她禁受不住钱的诱惑,肯定会把事情都告诉我的。 明人不说暗话,那些虚与委蛇的废话也不多说,我只问你一件事,贺澜绯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妓院的姑娘干的?” 老鸨被她这话吓得双股战战,屁股刚沾了椅子,又差点滑下来。 “小公子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出去,以后我们寻芳阁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贺澜绯确实死在小青媚的床上,但我找人看过了,说他的死相可怖,脸色泛黑,不像是人为,倒像是鬼怪作祟。 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弱不禁风,谁有那力气把他掐死呢。 我之所以压下来这事,只是不想影响到其他客人,更不想因此关门大吉。” 上官燕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看来这事真的跟她无关,那么会是谁呢?小青媚分明说过是熟悉的香味,想来就是楼里的人。 可她也知道,从老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信息了,忽而又想到之前在门口听到的事情,目光转向她。 “听说花魁云汐今晚拍出了一千金叶子的高价,还没来得及恭喜妈妈呢。” 老鸨看到她凉飕飕的眼神,哪里还笑得出来,只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笑容十分勉强。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语声微变。 “听说之前也有一位花魁拍出了如此高价,也是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像叫桃夭?” 老鸨刚坐直的身体又瞬间僵硬起来,脸上满是惊诧,“桃、桃、桃夭么?” 上官燕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点点头。 “没错,就是桃夭,妈妈亲手带出来的人,莫不是忘了?” 老鸨正襟危坐,又擦了擦冷汗,偷偷看她一眼。 “自然记得,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乍然提起,有些想不起来,桃夭初夜拍卖当天,便被人赎走了。” 这次轮到上官燕婉惊讶了,按理说花魁是妓院最值钱的姑娘,好不容易调教出来一个挣钱的,怎么舍得轻易放走? 更何况是初夜拍卖之后,相当于才刚开始挣钱呢,香饽饽就被人带走了,以老鸨爱财如命的性子,怎么会同意?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那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否则她也不会如此神情了,难道给了封口费? 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想必她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上官燕婉刚站起身,门口冲进来一个高大的影子,正是魍生。 他快步上前,凑在上官燕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走!” 话音落,带着几人往外走,步履匆匆,到了门口,又把魅舞和孙思柔留下。 “你们两人偷偷潜伏在这里,看看谁比较可疑,杀死贺澜绯的人就在这里。 为了不被人怀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还有好好盯着老鸨,再顺便打听一下桃夭的事情。” 孙思柔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上官燕婉摸摸她的头,“太子府出了点事,我现在过去一趟,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倒是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要乱跑,好好跟着魅舞,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孙思柔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这才和魅舞一起闪进了楼里。 马车奔驰在冷风中,拐过巷子的时候,忽而与另一辆马车迎面碰到一处。 “怎么回事?” “公主,前面有辆马车要进来,咱们要让一让吗?” 上官燕婉掀开车帘,露出一条小缝,朝外看去,一眼便看到那马车上的标记,竟然是将军府的! 心中不免诧异,像金水河畔这种地方,将军府的人肯定是从不会来的,若是让老将军知道了,肯定会打断狗腿。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这般想着,低声开口,“让他们先过吧。” 旁边响起辘辘车轮声,马车行驶速度快,带起一阵风,把对面的车帘掀开一角,上官燕婉目光闪动,隐约看到一抹人影,眉头微皱。 但想到太子府的事情,也没空多管其他闲事,驾着车风驰电掣地朝太子府驶去。 带有将军府标记的马车穿过狭窄的巷子,一直行驶到寻芳阁的后门才停下,车上走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左右看了看,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隐在夜色中。 ------题外话------ 以后每天5:30更新啦,小仙女们 962想跟我玩欲擒故纵吗?(3、4更) 孙思柔跟在魅舞身后,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可惜如今还说不了话,估计魅舞是真的怕了她。 两人一路急闪,利用轻功避开了所有人,落在二楼静悄悄的走廊尽头。 魅舞屏住呼吸,想要一鼓作气,以最快的速度窜进老鸨的屋子,躲在拐角观察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嘱咐孙思柔,身后忽而一凉,好似有一只冰凉的手掐在了脖子上! 她身形一僵,双手急闪,可惜还未转过身,就被那股沁凉的阴风裹住,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孙思柔原本跟魅舞身后,中途拐弯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 她还有些楞,就自己这轻功,怎么会撞到人呢? 看着地面上瑟瑟发抖的姑娘,有些愧疚,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柔弱无骨的小手拉住了她,慢慢地站起身,又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小公子,是我不小心,跑得太快撞了你。” 孙思柔摇摇头,本就是在做贼,哪有闲工夫跟她扯,朝她摆摆手,身形一转,又不见了踪影。 却不见原本站在原地的女人忽而勾唇一笑,眼里满是算计。 孙思柔眼看着魅舞站在前面,就欲上前,可脚步一动,身体忽而发软,接着眼前一片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身体软绵绵的,抬起胳膊都费劲,全身燥热难耐,可她后背却吓出冷汗,就算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怕是着了他人的道,被下药了! 脸上被遮了一层黑纱,她费力地扭过头,透过细小的黑纱缝隙,朝门口看去,想要大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开门的吱呀声,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能让人发现她已经醒了,要让对方放松警惕。 心跳如鼓,她这般想着,额头隐隐有薄汗,双手尽力攥紧,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随着脚步声渐近,耳边响起浑厚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上了年纪,即便不睁眼,也能想象到那一脸的色眯眯。 “我的小汐儿,我等了那么久,今晚你终于是我的人了,等着爷来宠你。”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只咸猪手隔着黑纱摸了摸,陶醉地轻叹一声。 “哎呦,还是小汐儿知情识趣,还戴上了黑纱,小美人等着爷,我去沐个浴,回来定让你欲仙欲死。” 这是孙思柔今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满是好奇,一脸兴奋,可此时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就算她比以前更坚强了,可如今这境地,怎能不害怕?若真是失了身,那她以后还怎么活。 所幸那老男人只是摸了一下,去里侧沐浴去了,机会来了,这是她唯一逃跑的机会。 孙思柔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长长的指甲抠进大腿的肉里,短暂的疼痛让她有了些力气,借着机会从床上翻下来。 地上铺着长毛地毯,再加上水声,她落下的声音并未引起老男人的注意。 孙思柔急促地喘息一声,故技重施,又把指甲往大腿上狠狠划,估计为了让她更好的伺候人,给她换了一身凉薄的纱裙,否则还真掐不到腿上的肉。 就这样,双手同时使力,借着短暂的疼痛,往门边翻滚,额头上冷汗密布,身上更是黏腻一片,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眼看着已经到了门边,她颤抖着伸出一条手臂,指甲抠进木头里,借着那股疼痛,尝试了好几次,直到五根指甲全部鲜血淋漓,才勉强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孙思柔把眼泪憋回去,看着外面的光,有种逃出生天的错觉,她长长地呼吸一口,脑袋往门边凑了点。 刚把视线投出去,正看到一人大步流星地走过,费力地转动眼珠子,顺着那双长腿往上,看到男人腰间晃动的玉佩。 好熟悉!那并不是师父的玉佩吗?难道这人是师父? 那一瞬间,仿佛从地狱里升天,孙思柔眼珠翻动,终于看清了男人的侧脸,没错,就是师父! 她跟在钟良钰身边那么久,那张脸早就印在了心里,就算是化成灰,恐怕都能认出来,师父怎么回来妓院? 可现在她没空去想这个问题,只想让他停下来,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也行! 孙思柔张开口,运足了气力大喊,可出口的却只有气音,而钟良钰已经走过去了。 他步子迈得极大,走的急匆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完了,他走了,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前一瞬还是即将被救的欣喜,后一瞬又坠入了无边的深渊,浑身僵硬如冰,却又热气直冒,冰火两重天,在不断地击溃她的理智。 最要命的是,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题外话------ 五一假期加更哈,么么哒,爱你们 963若是来晚,等着收尸。(5、6更) 老男人许是洗完了澡,发现床上没人,还楞了一下,转头看到小美人趴在门口地上,色眯眯地走过来。 “我的小汐儿真是花样多,这又是要干什么呢?想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话音落,人已走到近前,刚要把她抱起,却发现小美人在挣扎,但力气很小,跟小猫爪子在撩骚一样。 老男人笑得更欢快了,一脸的褶子堆成了豆腐皮。 “既然美人儿喜欢欲擒故纵,那爷便耐着性子跟你玩,哈哈哈,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孙思柔看清了那张老脸,几欲作呕,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老男人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拖在长毛地毯上,一直拽到床边,许是用力过多,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感觉随时都可能坏掉。 “小汐儿乖,不要闹了,咱们赶紧开始吧,我可是花了一千金叶子买下了你,怎能浪费如此春光。” 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又死命拉住孙思柔的胳膊,把她弄到床上,气喘吁吁。 孙思柔像是被放进了油锅里,身体虽然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却依旧在苦苦挣扎。 趁着老男人喘气的空档,在他手臂上重重一咬,真的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 老男人冷不防被她咬,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反应过来后,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甩手就是一巴掌。 黑色的薄纱染上鲜艳的血红色,带着绝望的美,更勾引人。 老男人抽回手臂,看到小美人的脸偏向一侧,嘴角染血,眼里泛着红光。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早就听说寻芳阁的花魁冰清玉洁,一向高傲,看来你这是看不起我? 呵,花了我的钱,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话音落,又甩了一巴掌,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疯魔。 孙思柔浑身发热,又烫又疼,也不知还能撑到何时,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刚刚在门外看到的那张脸,眼泪像是决了堤,山洪暴发一般涌出来。 等到老男人打累了,发现她突然不动弹了,还以为是被收服了。 “贱人,就是欠调教!早这么乖乖的,何至于受这罪!” 老男人显然累得不轻,面前放了句狠话,又开始喘,看到那姣好的玉白肌肤,眼里满是色欲。 他也管不得脸色到底有多少血了,直接低下头,啃了上去。 孙思柔万念俱灰,唯一的念想就是,只要把他咬死了,或者是弄晕了,自己就还有救! 魅舞姐姐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她的。 这般坚定着,所以她放弃了抵抗,为了就是这一刻! 孙思柔双手指甲全部抠进两侧的大腿上,剧痛袭来,她铆足了劲朝着男人的舌头死命一咬! “啊啊啊啊!” 屋里传来暗沉又痛苦的叫声,老男人捂住不断流血的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痛的,双腿一蹬,倒在了床上。 孙思柔无声地流着泪,将嘴里的血吐出,许是长久的紧绷耗尽了所有心力,再加上身体的损耗,双眼一闭,慢慢地陷入黑沉中。 此时相邻的房间内,一阵香烟袅袅。 钟良钰大步流星地走过长廊,身形一窜,推开门,大喊一声。 “小徒儿,小徒儿!” 晚饭之后,他正在院子里练剑,忽而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插在了树干上。 钟良钰追了几步,却早已不见了射箭之人的踪影,他返身回来,拿起箭上绑着的布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五雷轰顶。 “你徒弟在寻芳阁,若是来晚,等着收尸。” 寻芳阁那么有名的妓院,他自然是知道的,老将军生前便立下规矩,任何人不得踏足妓院之地。 可他如今没的选择,踌躇片刻后,还是决定走一趟,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要去,因为他赌不起。 一想到小徒弟在妓院那种地方,心头的火都要蔓延到天际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光明正大地出府,然后偷偷从后门进入,潜入到寻芳阁内。 刚把门打开,便喊了一声,因为过于着急,根本没注意到屋内燃的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开始发软。 好厉害的迷香,这才吸了几口,身体竟不听使唤了! 钟良钰出自将军府,一向光明磊落,又何曾见过妓院的蝇营狗苟,中招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是人有心设计。 晕过去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一片裙角,粉色的,闯入他的视线。 钟良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香艳的梦,他看不清梦里女子的面容,只一叠声地喊着“小徒儿”。 这是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秘密,或许只有午夜梦回无人的时候,才会珍惜地叫出来。 声音缥缈,透过墙,传到了旁边的屋子。 964我让你滚!听不懂吗!(7、8更) 不知过了多久,孙思柔感觉有人正抱着自己,极尽缠绵,身体沉沉浮浮,像是在海上,又像是踩在云端。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如那人一次又一次地叫她,“小徒儿,小徒儿……” 孙思柔想,自己可能在做梦,只因为在门缝里看了一眼,所以他才会入梦来吧。 一阵疼痛袭来,她又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孙思柔醒来的时候,倏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许是动作太激烈,痛呼一声,又砸向了床面。 她有一瞬间的迷蒙,等她想起昨晚之事,精神开始崩溃。 孙思柔管不了身上的疼痛,再次强撑着坐起身,低头检查了一下,原本玉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还有粉色的印子,下半身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却又在呼吸。 楞过之后,崩溃大哭,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咬住被子,狠狠地发泄般地大哭。 等她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了生机。 孙思柔咬住下唇,忍着痛往四周看去,床上一摊血,被面也被染红,地毯上也有零星的血,却没见到昨晚那个老男人。 死了吗?还是做完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后,发现睡错了人,所以逃走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趁着天还未亮,趁着大家都未起床。 主意已定,孙思柔撑着破败的身体,忍着疼痛,把屋里的窗帘一扯,把自己捂了个严实,身形一闪,从窗户跳了下去。 许是窗户晃动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睡的男人。 钟良钰倏然睁开眼睛,察觉到不对,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习武之人的敏锐,还未低头去看,已把那东西攥在手中,狠狠一扭。 “啊啊啊!” 房里传来痛呼,是小女人特有的娇柔声音。 钟良钰吓得手一颤,坐起身,发现身旁正躺着一个陌生女人!而他抓住的,正是那女人的一截藕臂! 他像是烫到一般,松开了那只手臂,眼神里带了一丝恐惧,是的,恐惧。 女人痛得五官皱在一处,即便这样,看着还是很漂亮,尤其是双目含泪,委屈巴巴地看向他时。 她忽而从床上坐起,拉起被子遮住了赤裸的身前,一脸惊恐,“你、你是谁?” 钟良钰懵了,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会在我床上?” 女人似乎很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顺着姣好的脸往下落。 “我、我是寻芳阁的花魁云汐,昨晚是我的初夜拍卖,明明是杜老板拍下了我,为何是你躺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云汐又惊恐地低头,往被子里看了一眼,更加花容失色。 “你、你,昨晚我和你,呜呜呜,妈妈若是知道我的清白之身给了你,肯定会把我打死的,呜呜呜,杜老板可是花了一千金叶子拍下的我,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我会被打死的……” 女人哭得肝肠寸断,钟良钰却如五雷轰顶,他竟然睡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还把人家清白给毁了! 看着面前嘤嘤垂泪的女人,他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小脸,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小徒弟?而这个女人又该如何处置? 屋内青烟缭绕,夹杂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云汐站在寻芳阁后门,看着那辆马车驶离巷子口,才转身走了回来。 眼里的泪被擦干,嘴角轻轻勾着。 等她回到屋里,身后传来低哑的嗓音。 “这事算是成了,昨晚辛苦你了。” 云汐身形一颤,恭恭敬敬地走过去,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毯。 “幸不辱命,多亏大人出手帮忙。” 说过之后,深吸一口气,又小心开口。 “大人如何知道钟小将军一定会对我负责?” 若是睡了一个女人就要负责,那这妓院也不用开了。 那人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让你做的事情可做好了?人数凑够了吗?” 云汐知他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聪明地不再追问,恭谨地回道:“就快了,大人再给我点时间。” 两人的对话若有似无,消弭在淡淡的熏香中。 上京,白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官燕婉在寻芳阁的时候被魍生叫走,说是太子府出事了。 本以为是蓬莱观的魔头又来打小皇子的主意,谁知却不是,而是太子妃中毒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太医还诊不出到底中的是何毒,所幸并未有小产的迹象。 上官燕婉赶去的时候,太子和钟灵苒都站在郑佩兰床前,一脸焦急,地上还跪着两个丫鬟,看着有些面生。 问过之后才知道,两人竟一致指认是钟灵苒下的毒!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上官燕婉见钟灵苒站得笔直,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显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她便放了心。 在她的认知里,钟灵苒绝不是那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恶毒女人! 可心里知道是有人陷害,偏偏询问了一圈也找不出破绽,这可急坏了一群人。 上官燕婉看了郑佩馨好几眼,她就坐在床前垂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怀疑。 如果不是钟灵苒做的,除了郑佩馨,还会是谁呢?! 可惜心里认定是她,偏生找不到证据,而且郑佩兰一直中着毒也不是事,孩子一天没事,不能保证三四天还没事啊,必须尽快查明。 思来想去,上官燕婉想到一人,那便是白清觉。 他一直在太医院任职,经历过宫里各种勾心斗角用毒害人的事,肯定知道很多偏方。 所以这天一大早,上官燕婉便带着人亲自上门了,若说为何要亲自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顺便看看贺澜庭和陈琇蓁。 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也不知何时能修成正果。 没错,贺澜庭被救回一条命,但因为少了一条腿,暂时还不能移动,只能留在白府,也方便白清觉施针用药。 上官燕婉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一声雷霆之吼,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 “你滚!我让你滚!听不懂吗!” ------题外话------ 五一假期加更,么么哒 965一个废人,还奢求什么呢。(9、10更) 听声音便知道是谁,这么中气十足的,看来病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心病了吧。 上官燕婉这般想着,并没有进去,只站在院子门口张望了几眼,正看到陈琇蓁好似小媳妇一般站在门口。 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她红着眼睛站在门外,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明明相爱,却要这样互相折磨,到底为了什么呢?” 上官燕婉正看得出神,耳边忽而想起一声幽幽叹息,转头一看,正是白清觉。 她面色不变,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的窘迫,反而先发制人。 “白太医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白清觉穿一身天青色长袍,依旧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气质清贵,举止淡雅,面上带笑。 “不应该是公主看得太专注了吗?竟没听到我的脚步声。”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相视一笑。 “公主这般尊贵,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说一说,今日来找下官所为何事?” 上官燕婉唇角一勾,当先收回视线,抬脚原路往门口行去。 “想要请白太医出山,帮个小忙。” 白清觉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出山不敢当,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能为公主效劳,那是下官的荣幸。” 上官燕婉没空跟他耍嘴皮子,准备在路上的时候便把太子妃中毒之事大概说说,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两人刚转过身,并未看到门前投来的视线。 许是刚刚站在那里对话的声音传了进去,陈琇蓁微微低垂着头,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未看到。 刚把视线收回,耳边又传来“咣当”一声,震耳欲聋。 她的眼皮子一动,幽幽叹息一声,这次又把什么摔碎了呢? 早该听白太医的,屋里除了一张床,就不该再放多余的东西的。 陈琇蓁小心地缩着身子,躬身走了进去,看到地上碎裂的瓷枕,眉头微皱。 这个瓷枕是她特地寻来的,里面还放了安神的香料。 自从贺澜庭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心里好似多了座火山,什么时候都可能喷发。 晚上的时候,根本睡不着,总是梦魇,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她把一切看在眼里,自然十分心疼,便偷偷弄了这个瓷枕,只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可如今,这瓷枕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陈琇蓁一声不吭,只低着头捡地上的碎瓷片,脚步放的极轻,生怕吵到床上的人。 可她那么大的人,就算声音再小,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到,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贺澜庭平躺在床上,青黑的胡茬很明显,不过是短短几日,他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不仅是脾气,连外貌都沧桑了许多。 以前看人的时候,眼神清绝带着一股狠厉,即便只是普通地扫一眼,也能给人造成威压,感觉自己就是被审问的犯人。 可如今那双眼睛变得浑浑噩噩,似乎神采都被抽光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可悲与无奈。 贺澜庭听到声音,头微微朝外转,视野里闯入那个熟悉的身影,明明是被寒冰冻住的人,可偏偏心头一暖,有些酸涩。 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固执?都说了多少遍了,也骂了多少遍了,可她就是不离开。 每天按时给他煎药喂药,若是不喝,或是把药连带着碗摔地上,她就会弄来第二碗,若是再摔,她就接着煎第三碗,固执地令人无计可施。 贺澜庭心里想着,她这样一根筋的女人,若是他打碎十八碗,估计她就会重新再煎十八次。 后来他没办法,只能乖乖喝药,每次在她面前都十分狼狈,感觉自己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他知道不该冲她发脾气的,可如今他还能冲谁发脾气呢?又或者他还能跟谁说上一句话呢,少卿府没了,他那寥寥可数的亲人也没了,只剩下这个年夜撵不走的弟妹。 陈琇蓁刚来少卿府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种魔力,每次见到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看到她皱眉,就心悸,看到她落泪,就跟着伤心,看到她微笑,就止不住开心。 贺澜庭很害怕,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就像是中了毒一样。 所以新年一过,朝廷开始正式上班,他便不愿在府里待了,每天借口大理寺很忙,都不敢回去了。 可是不回去,心里又一直挂念,做事的时候也没有以往专注了,总会分神。 没有办法,只能叮嘱炎文好生看着她,若是贺澜绯再动手打人,一定要在此之前制止,可谓是操碎了心。 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小女人软软糯糯的,跟个小猫咪一样,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把她捏死,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长得也不是特别美艳,可为什么就会上瘾呢? 贺澜庭一想到她的身份,就十分头疼,为了扼杀心里的那点意动,唯有避开她。 若说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便是那天晚上他没有离开少卿府,没有把她拒之门外,没有把她丢在床上,而是小心地塞进了柜子里。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逃过一劫。 贺澜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少了一条,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因为头天晚上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无止尽的疼痛,那种一刀砍下,冰凉刺骨,热血喷洒的感觉,永生难忘。 自从知道少卿府被屠戮满门,甚至连外出的贺澜绯也死了的时候,他就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的布偶,最后一丝生气也没了。 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即便白清觉劝慰的话说尽,他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站在床前也不说话。 小脸有些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几欲坠落。 看到陈琇蓁的一瞬间,心跳好似快了些,心间泛起一丝波澜,可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不知是在厌弃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亦或者,这世上最不想谁看到自己狼狈一面的人就是她了吧。 966我们回少卿府吧。(1、2更) 陈琇蓁跟贺澜庭犟上了。 他沉默不语,她也一言不发,却慢慢代替了白清觉和下人的工作,喂药喂饭擦身洗脸,一样不落。 她不像是大宅里的少奶奶,倒像是专门来伺候他的丫鬟。 直到那天晚上,她坚持要给他擦身,贺澜庭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冷冷的一句话,好似冰锥一般,他说的时候,心也在打颤,还有些害怕。 他很矛盾,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又不舍得真的让她走,若是连她也走了,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可是他的骄傲不允许,若是被她看到了丑陋的那半身,会把她吓跑吧。 毕竟那伤口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还要活着,还不如直接砍死算了。 可偏偏那个小女人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在意,倔强的像一棵雪地里的松树,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折不断她的身板。 依稀记得,她掀开自己的衣服时,明明手抖的不成样子,偏偏还要做出淡定的神情。 那时候他伤口尚未愈合,浑身痛得动弹不得,想要推开她,却动不了一根手指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对自己上下其手。 贺澜庭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身不由己,他好像放弃了一般,躺在床上,挺成一条死鱼,认她施为。 慢慢地,他竟熟悉了她的手,轻柔地才身上擦拭,好像自己是她的珍宝一般,那种被呵护的感觉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其实,他曾经想过的,将来娶了媳妇,就有人对自己嘘寒问暖。 却做梦也没想到,他幻想里的温柔贤妻竟是自己的弟妹,乱伦的禁忌冲击着他的脑子,开始的时候痛苦挣扎夜不能寐,后来也便听之任之了。 一个废人,还想奢求什么呢,还想抗争什么呢。 他开始自暴自弃,想要把她从身边弄走,因为他不想耽误她,她还那么年轻,不应该陪在他一个废人的身边做个粗使丫头。 可他骂了那么多次,找了无数次茬,她还是那般不为所动。 贺澜庭绝望地躺在床上,看着那个身影,眼角湿润,罢了,他认命了。 陈琇蓁捡完地上的碎瓷片,又偷偷看他一眼,见他不再吼自己,心里有点小开心,急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又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走进来,先是放到床前的桌子上,又拿起枕头垫在他身后,这才开始喂药。 本以为他又会发脾气,平时不摔个三五碗,他是不会安生的,可今日却乖的让人害怕。 有古怪! 陈琇蓁一边给他喂药,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心里猜测着他到底在想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该不会是想要自杀吧? 念头一起,陈琇蓁的手不觉抖了抖,黑色的药汁落在贺澜庭的脖子里,十分显眼。 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贺澜庭没有看她,只是抬头看着帷帐,隔了许久,才开口。 “我们回少卿府吧。” 咣当一声,陈琇蓁手里的药碗摔到了地上,碎成许多片,黑色的药汁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好似从绝望里开出的花。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我”,他终于要带她一起回少卿府了吗?没有丢下她,也没有再把她赶走。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陈琇蓁心头一酸,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 “好。” 温热的指尖在眼角轻轻划过,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却让她怔住了身体,从深渊里看到了一缕久违的光。 好想抓住那只手,按在脸上轻轻抚摸,可她抑制住了,双眸低低垂了下去,唯有通红的耳根在发烫。 屋里一角摆着浮雕桃花纹鎏金铜香炉,淡淡熏香醉了空气。 上京,太子府。 上官燕婉带着白清觉走进太子府,被人迎到了花厅,太子正端坐上首,而钟灵苒坐在一侧,神情平静。 郑佩馨也坐在花厅一侧,红肿着一双眼,似乎哭了很久。 若是不了解她的性子,真以为她跟郑佩兰是多么的姐妹情深呢! 她可以骗过太子府的下人,为自己争取同情,却骗不了上官燕婉! 钟灵苒做事很有将军府的风格一板一眼,赏罚分明,从不多说废话,给人的感觉有些高冷,不好接近。 太子府的下人平时在她面前乖的跟猫一样,连个屁都不敢放。 虽说看上去恭谨,但背地里如何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相较于高冷的钟灵苒,下人自然更喜欢温温柔柔的郑佩馨,如今太子妃卧床不起,府里也就这么两个女主子,一个是太子明媒正娶的侧妃,一个是太子妃的妹妹,都要供着的。 上官燕婉走进去,径直在钟灵苒身侧坐下来。 白清觉跟上官泽沐见过礼后,也坐了下来,然后听了听太子妃两个贴身丫鬟的讲述。 郑佩兰中的毒很怪异,不像是一般的毒药,既没有把人毒死,也没有滑胎,唯一的病症就是嗜睡,每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恶心,昏睡。 虽说现在不致命,但长久以往肯定是不行的,却不说肚里的小孩,估计大人也会保不住,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悄悄地要人命。 白清觉听完之后,还是决定先看一眼太子妃的症状,再做定夺。 一行人又去了郑佩兰的院子,白清觉在看诊,其他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神色紧张。 郑佩馨双手绞着帕子,面上悲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随时可能晕倒的柔弱模样。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她一眼,嘴角一勾,满是嘲讽,呵,真是时刻不忘装小白花! 白清觉看完之后,把手收回,又重新走了出来,这才看向跪地的一个丫鬟。 “刚刚你说,太子妃是因为房里多了一瓶夹竹桃,身体才变成这样的?” 967钟侧妃要害太子妃?(3、4更) 跪在地上的丫鬟是太子妃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名叫小萍,平时根本不能近身伺候,也就负责洒扫和更换屋里花瓶中插的花什么的。 小萍闻言,把头磕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奴婢也不敢肯定,只是那天太子让人挨个询问,说太子妃中毒那一日大家都做了什么。 我那日只去了内院一趟,就是帮太子妃换花的,之前插在梅瓶里的花每天早晨都要换的,那日换的花正是夹竹桃。 早上换的,晚上太子妃就出事了,我不知是否跟夹竹桃花有关,只是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目光凉凉地扫她一眼。 “那你为何说是钟侧妃要害太子妃?” 小萍身体瑟瑟发抖,偷偷抬头看了钟灵苒一眼,小心措辞。 “钟侧妃娘娘进府之后,因为太子妃娘娘怀有身孕,便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她了,如今太子府上下都是钟侧妃打理。 之前太子府并没有夹竹桃花的,不知为何钟侧妃娘娘突然让人弄了许多夹竹桃花进府,公主若是不信,可出去转一转,应该能看到。” 上官燕婉真是要笑了,目光幽凉,好似一把冰刀。 “就因为这?就因为是钟侧妃让人把夹竹桃花引进府的,你们一个个的便咬定是她要害太子妃?” 小萍不敢看她,只把身体缩成一团,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钟灵苒从始至终都未开口,坐在那里好似看戏一般。 上官泽沐也不相信她是那样狠毒的人,但心里也疑惑,太子妃到底是不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白太医,夹竹桃花真的能令人中毒吗?” 白清觉坐直身体,声音清脆,流泉一般。 “夹竹桃花朵鲜艳,很多人觉得好看,会摆在屋中观赏,若是一般人,或许闻着花香,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但对于孕妇,却是大忌。 因为夹竹桃的花朵中含有一种剧毒物质,有兴奋孕妇子宫的作用,服用后可导致子宫收缩加强加快,怀有身孕的人一旦接触,就会引起中毒。 轻者,出现恶心和眼花的症状;重者,产生昏睡,对胎儿也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下官仔细观察太子妃的症状,确实是中了夹竹桃花香之毒,但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 上官燕婉心里冷嗤一声,看来这是一早就算计好了,还真是老谋深算。 上官泽沐一听,眉头紧皱,下意识朝钟灵苒看了一眼。 钟灵苒接收到他的视线,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我是清白的,你爱信不信。 她不着急,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急了,这要是罪名被坐实,想要翻身可不容易,更何况是谋害太子妃以及皇家的嫡长孙,那可是大罪! 玉箫跟流星对视一眼,不顾钟灵苒的反对,跪到了大厅正中。 “太子殿下,这事跟我们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虽说夹竹桃花确实是娘娘点头让人弄进来的,但绝不是为了给太子妃下毒!” 语声坚定,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中气十足。 流星也赶忙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继续说道:“我们娘娘自小便喜欢夹竹桃花,府里也颇为宠爱她,家里的亲戚每次见到了稀有品种,都会让人移植过来。 府里的那些夹竹桃正是表舅不远千里从江南引进的稀有品种,又在上京培育了好久,才成功养活的,送来太子府给大家观赏。 没想到这事,竟被有心人拿来诋毁我家娘娘,实在让人气怒,太子殿下若是相信了她们的话,那才是寒了我们娘娘的心啊。 而且,表舅的夹竹桃早在去年初就开始培育了,那时候太子妃可还未怀孕,而且我们娘娘也未嫁进太子府呢,又怎会想到用花来害人!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打听一下,便知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玉箫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于爱花之人来说,是不可能用他们来害人的,我们娘娘虽说性子冷了些,但绝非那种心肠狠毒之人。 至于这些下人为何要揪着娘娘不放,想来是之前娘娘清理府上的蛀虫时,受了点罚,心怀嫉恨,又受人挑拨,故意攀咬。 自从娘娘接手了太子府一应大小事务,整日里累得直不起腰就算了,这些人因为点蝇头小利被责罚了,还记恨在心,实在令人痛心!”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看向指正钟灵苒的几个下人,眼里射出飞刀。 “真是一群胆大包天的狗奴才,连主子也敢咬!若是查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可不是逐出府那么简单!定要让你们知道该如何做人!” 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抖抖索索,花容失色,胆子小些的,双腿一蹬,直接吓晕过去了。 上官泽沐听了两个丫鬟的话,越发坚信不是钟灵苒搞的幺蛾子,流星两人说的对,定是有人要陷害她。 “白太医,那依你之见,太子妃中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清觉面露深思,想了好大一会才开口。 “即使是夹竹桃花香中毒,也不会轻易引起早产,如今出现这样的症状,我猜测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我曾诊过一个妇人,和太子妃娘娘是一样的情况,因她特别喜爱夹竹桃,所以屋中常常会插上一两枝,但四个月了也没滑胎,只有轻微症状。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小产了,我仔细问过,又查看了她的药方,发现其中竟有一味桂枝,因是冬天怀孕,平日为了驱寒,就会加一些桂枝在里面。 桂枝属于温经通脉散寒的药物,有些人不注意就会错用,最后导致滑胎,如果桂枝和夹竹桃一齐服用,两者共通,滑胎的效果会更明显。 所幸太子妃娘娘的病症发现及时,并未引起滑胎,只是有些眩晕嗜睡。” 上官泽沐定定看他,“白太医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那桂枝上,有人在太子妃的补药里动了手脚,故意给她添了一味桂枝,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病症,是这样吗?白太医?” 968要娶个妓女进门!(5、6更) 白清觉看了上官泽沐一眼,略微思考了下,点点头。 “所以只要找出是谁动了太子妃娘娘的补药,往里面偷偷加了桂枝,便可一清二楚了。” 上官泽沐眉头紧皱,脸色骤冷,目光阴沉地看向郑佩馨。 “太子妃的药膳一直都是你在负责的吧?” 郑佩馨脸色惨白,听到这话,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请太子殿下明察,绝不是我做的手脚,太子妃娘娘可是我阿姐! 她若是生下皇家的嫡长孙,我们整个府上都跟着沾光,巴不得她早点平安产子呢,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府里让我过来照顾姐姐,就是为了让她平安产下嫡长孙,我每日帮阿姐煎药膳,都是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他人。 若真是想要害她,又怎会用这种手段?这不是把祸患往自己身上推么?上赶着让别人怀疑么!” 上官燕婉冷冷地看着她,一见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儿,就想上去打几巴掌。 “呵,照你这么说,那就更不该怀疑钟侧妃了,相较于桂枝,夹竹桃花岂不是更显眼? 全府上下都知道那是钟侧妃爱的花,又是她引进来的,她再用这个去害人,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就是我干的! 我想钟侧妃没傻到这种程度吧?至于桂枝,若不是今日白太医前来,指出有问题,你又如何会说出这番辩解的话?” 话里话外已经挑明了,我就是不相信你,你也不要辩解了。 上官泽沐眉头微皱,面色低沉,摆了摆手。 “既然白太医已经知道了病症,就赶紧开一副解药吧,至于你,且等太子妃醒来后再做定夺吧。 你是她妹妹,理应由她来发落,不管信或者不信,要不要把你送出府,我都尊重她的意思。” 上官燕婉听他如此说,气得站起身,一拂袖走了。 一想到上一世郑佩馨干的糟心事,她就气得要命,之前还疑惑,郑佩馨到底是如何爬床成功的,如今看太子当断不断的性子,也能猜出一二了。 妇人之仁,你以为留着这种毒蛇,对她好,她就会感激了吗?不,她只会咬住不放!直至不择手段达成目的!吸干你最后一滴血! 钟灵苒好似看了一出大戏,见上官燕婉拂袖而去,也不愿多待,毕竟多听一声那虚伪的哭声,都浑身不舒服,刚刚可是一直忍着呢。 她看向太子的时候,眼神有些冷,低垂着头。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那臣妾便告退了。” 话音落,也不等太子点头,就带着两个丫鬟走出去了。 白清觉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顺势站起身。 “太子殿下,事不迟疑,那下官便去帮太子妃配制解药了。” 上官泽沐朝他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面色疲累。 钟灵苒的那一眼含着失望,他如何看不出,只是他别无选择,因为…… 刚刚还热闹的花厅,突然变得很冷清,只飘荡着小声的呜咽。 “元洪,把这些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下人杖责二十大板,逐出太子府。” 话音落,铺天盖地的求饶声响起。 却说钟灵苒出了门,便快步追上前面的人。 “虢平,你慢点,等等我。” 上官燕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钟灵苒,面色不善。 “何事?你不是挺能存的住气吗?跟来做什么,继续坐在那里当神仙啊。” 钟灵苒挽住她的手臂,轻笑出声。 “嘿,你这是生气了?那么点低劣的手段,我都不好意思出手。” 上官燕婉见她霸气的样子,不怒反笑,“感情是我多管闲事了?” 钟灵苒亲昵地蹭了蹭她,面上的高冷不再。 “说什么呢,我自是领你的情,不过,我追过来还有一事想问你。” 上官燕婉好奇地看着她,“何事?” 钟灵苒想了想,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 “那个国公府的小姑娘似乎跟你关系非常亲近,你最近可见到她了?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心头一跳,此时想想,自从那日寻芳阁一别,好像真的好几天没见到孙思柔的人了。 那天早上回去魅舞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虽说被打晕,惊惶一场,但两人都没出什么事。 魅舞心里不放心,还特地跑了一趟国公府,确认孙思柔没事才回的宫。 上官燕婉正因为太子妃中毒之事,焦头烂额,听完之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时听她一问,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为何会这么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钟灵苒又怎会看不出她的神情,看来她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叹息一声。 “哎,我第一次见那个小丫头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而且我能看的出来,钰哥儿是真的喜欢那丫头。 要不是如此,我又怎会把传家宝送给那丫头,还以为两人最后定会修成正果的,那丫头迟早要嫁进我们将军府。 可谁知,钰哥儿昨日突然说要娶个妓女进门!好像是因为毁了人家的清白,要对她负责。 我因为太子妃中毒之事,被困在太子府,暂时没有回去,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我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所以才会出口相问,看来你也不知道。” 妓女?清白?既然是妓女,又怎会有清白之身? 念头一闪而逝,上官燕婉忽而后背一凉,想到那天晚上寻芳阁在拍卖花魁的初夜,而她又刚好在巷子口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难道…… 上官燕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钟良钰怎会出现在妓院?又怎么可能跑去狎妓?! “那个被毁了清白的妓女是不是叫云汐?” 钟灵苒眉头紧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上官燕婉后背却窜上凉意,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钟良钰会睡了云汐?为何魅舞会被人弄晕?孙思柔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直躲着她不再出现? 总觉得风雨欲来,有个惊天的阴谋在酝酿,一环套一环,让人呼吸不畅。 云汐么?怎么又是她?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心算计? 969是姐姐不好,是我来晚了。(7、8更) 一个妓女能嫁入将军府,还真是有本事! 上官燕婉想到软萌的孙思柔,她若是知道这事,肯定会伤心欲绝吧? 越想越气,心头的火苗窜出三丈高,当即松开她的手,朝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哼,钟小将军倒是好本事,敢去狎妓,还要娶回府上,希望老将军下手重点!” 钟灵苒看着空空如也的臂弯,再看看那气呼呼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何止是下手重点,都快把人打残了,哎,这都是什么事,没一件顺心的。” 玉箫看着上官燕婉的背影,若有所思。 “娘娘,公主好像生气了,果真是真性情,刚刚见她给太子摆脸色,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钟灵苒收回视线,苦笑一声。 “是啊,生气了,还是不小的气呢,若是钰哥儿站在这里,估计早就被她暴打一顿了。 当初给两人牵线搭桥的可是她啊,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怎能不气,我都生气呢! 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把钰哥儿那样的人给迷得团团转,估计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真是娶进府了,以后将军府怕是不安生了。” 流星眉头紧皱,“娘娘,那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听说少爷还跪在祠堂呢,这都好几天了。” 钟灵苒转身朝里走,“自然是要回去的,幸好这边的事也弄明白了,至于钰哥儿,那是他应得的,好好跪着反省吧,我才不会同情他。” 玉箫和流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娘娘和公主的性子还真是像。 上京,国公府。 上官燕婉听说钟良钰要娶云汐后,心里发凉,觉得这事有蹊跷,那天在寻芳阁肯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孙思柔受了什么委屈,竟一声不吭,也不告诉她。 最主要是,她太忙,忽略了她,一想到这事,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国公府,等不及房门通报就直奔孙思柔的院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林夫人。 林夫人看上去有些憔悴,脸色有些白,正在门口不停地来回走,看到上官嬿婉的时候,眼里才有了点光,快步走上来。 “公主,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恐怕也只有你能劝劝柔姐儿了。” 上官燕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思柔怎么了?” 林夫人一听这话,心头酸涩,眼泪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柔姐儿到底发生什么什么事,自从那天早上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跟别人说话,就连我这做娘亲的,她都不理会,跟往常判若两人。” 看来那天真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是不好的事,否则孙思柔那样性子的人不可能突然性情大变! 上官嬿婉心头一紧,记住林夫人的手,“那天早上回来之后,除了不出门不说话,可还有其他怪异之事?” 林夫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垂头想了想。 “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了解她嘛,肯定是心里有事。 公主也知道她的性子,活泼开朗,平时话多的不得了,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呜呜呜,我的柔姐儿,受了委屈就自己一个人扛,让人看了多心疼。 啊,听柔姐儿的贴身丫鬟红豆说,那天回来之后,她让人备了热水,说是要洗个澡,但是也不让丫鬟在身旁伺候,而且听说她泡了许久,从早上一直到下午,水都凉透了,也不见人出来! 当时红豆都吓坏了,想要进去,又被她一掌拍了出来,而且不让她把这事告诉我,若不是我偷偷跟红豆询问,还真不知道这事呢。” 洗澡?泡了一天? 上官嬿婉好似被惊雷劈到,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个女人突然做这样的事,原因只有一个,难道是…… 思及此,再也无暇跟林夫人说下去,只让她去自己房间等着,便朝孙思柔的屋子急步走去。 上官嬿婉心急火燎,也等不及让丫鬟敲门,直接上前,自己拍了几下,几乎把门给震碎。 “思柔,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就直接破门而入了。”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上官嬿婉抬脚一踹,径直破门而入,转过身,嘱咐秋绮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走到床边,却不见人影,静静站了一会儿,捕捉到屋里的呼吸,脚步一转朝屏风后走去,孙思柔好似一只被丢在路边的小狗,把自己抱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 上官燕婉心头大骇,三两步窜过去,跪在地上,把她抱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思柔,都是姐姐不好,是我来晚了,那天不该把你留在寻芳阁,我……” 话未说完,怀里的人开始死命挣扎,就像是被刺激到了,咬着嘴唇,发出一声声呜咽。 上官燕婉恍然意识到,定是寻芳阁三个字刺激到她了,此时此地,看到这样的孙思柔,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若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就确认无疑了,她怕是被…… 就算心里十万个不愿意相信,但事情已经发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所幸孙思柔没有哭闹着寻死,这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上官燕婉眼里泪花闪烁,双手更加用力,只把她圈住,不让她自残伤害到自己,声音哽咽。 “思柔,都是姐姐不好,你告诉我是谁,我定会把那人千刀万剐!思柔,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姐姐会心疼,我知道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但是思柔,姐姐还是想求你不要做傻事。 你打人也好,骂人也罢,就算你想杀人,我也绝不会阻止你,唯独伤害自己不可以,姐姐会心疼死的。 我曾经也如此绝望过,感觉见不到天日,整个人就好似在深渊里挣扎,没有人能拉我一把,痛到不想再多活哪怕一刻,可我还是没有自杀,因为我要报仇。 如果我就那样死了,岂不是如了那些想让我死的人的意?不,我不能便宜他们!他们越是想让我死,我越是要活下去!就算是卑贱的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 970她这是要断情绝爱吗?(1、2更) 孙思柔悲痛欲绝,眼里满是落寞和悔恨,她伏在上官燕婉的肩上,哭的身体一起一伏,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兽,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上官燕婉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不管你哭多久,姐姐都会在这里陪着你,再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孙思柔这几天浑浑噩噩的,连床都不敢睡,只要一躺在上面就窒息地难受,以后估计再也不会睡床了。 她就蜷缩在墙角,坐在地上,任冰冷的寒意钻进身体里,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时刻警惕着,痛苦地忍受着,不让自己入眠。 睡觉太可怕了,尤其是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梦魇将她折磨的不成人样,一颗心迅速地枯萎,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此时看到上官燕婉,感受到她的爱抚,被她温暖的怀抱拥住,感觉无边的深渊里照进一束光,也融化了将她包裹的坚冰。 孙思柔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嚎啕大哭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声音震天,哭的不知身在何处。 她从小便没了爹,娘亲在府里的日子又不好过,她体贴娘亲,所以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孩子,从不打闹撒泼,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是一笑而过,就算是特别难过的时候,也很少在林夫人跟前落泪,最多是躲在被子里流几滴眼泪。 上次放肆的哭,是孙启晏想要她的命,而她不远千里跑去找上官燕婉,几斤千辛万苦终于见到她的那一刻。 而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甚,上一次只是伤心又委屈,但这一次却是绝望又落寞。 其实孙思柔想过自杀的,干脆就那样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一想到丢下林夫人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就不忍心,还有对自己那么好的姐姐,若是她死了,姐姐肯定会自责一辈子,而林夫人估计也活不长。 她放弃了自杀了念头,她不能太自私,更何况正如上官燕婉所说,陷害她的人还活着,或许正站在什么地方得意的笑! 自己明明与那人没有任何恩怨,为何要这样对她呢?她心有不甘!就算是死,也要先把背后之人弄死! 不能死,那便只能忍着,可是,真的好难,不敢睡觉,只能胡思乱想,可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她会想到师父,想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有时甚至会坏心眼的想,师父太可恶了,如果当初他转头看一眼,或许就不是现在这结局。 孙思柔痛苦的想,我要生师父的气了,以后再也不理他了,想着想着就哭了,其实心里好想见他,想让他拍着自己的肩膀安慰一句。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痛苦,这么些天积累的坏情绪全部爆发了,不可自抑。 “呜呜呜,姐姐,姐姐,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哭的声嘶力竭,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么一句,我好难过,像个孩子一样。 仔细想想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她才十二岁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被毁了。 上官燕婉真是心疼死了,多么善良的小姑娘,即便遭受了这样的事情,也没说要把坏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只说自己很难受。 这样的姑娘,总是能温暖到别人,若非如此,上一世她也不会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因为有她在,善良地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破败不堪的她。 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是她守护孙思柔的时候了,上一世你给我的所有温柔与善良相待,这一世我都要加倍偿还给你。 本应该把她当宝一样护在心尖,本以为只要她有了真本事就能保护自己,可如今看看,却是她太天真了! “思柔,姐姐在这里呢,不要难过,姐姐在这里呢,跟姐姐去重华宫住几天好不好?” 孙思柔没有回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人看了肝肠寸断。 也不知哭了多久,慢慢地停了下来,孙思柔双手环抱住她,紧紧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姐姐,我不会寻死的,你放心吧,以后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我只是在暗夜里行动的魎杀,不再是国公府的嫡小姐。 我已经脏了,不想嫁人,也不想跟谁白头偕老了,只想做个冷血无情的魎杀。”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她这是要断情绝爱吗?她对钟良钰真的可以放下吗? 想到钟良钰,又想起来之前钟灵苒说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事孙思柔早晚也会知道的,与其等到大婚那日一个人悲痛欲绝,不如让她自己去抉择。 你是想彻底放手,祝福那个男人,让他跟别人喜结连理,还是想鼓起勇气,最后再去争取一次,所有的选择,都要由她自己来做。 上官燕婉不想让她处在被动的境地里,想让她掌握主动权,就算真的放弃了,那也是我看不上那个男人了而已! 一想到孙思柔受尽苦楚,遭遇这种事,而钟良钰却毫无所觉,还要迎娶云汐,就气得要爆炸! 但说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弄明白,到底是谁设了这个局!不可原谅! 上官燕婉摸着她的发,等她彻底安静下来,才开口询问。 “能跟姐姐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孙思柔已经安静下来,乖巧的像只猫,一旦想开了,便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她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床上那一段。 上官燕婉听完,只觉胆战心惊,却迅速地抓住了重点。 “你说当时有个女人碰了你一下,你还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是这样吗?” 若果真如此,那就很明显了,定是这个女人趁着孙思柔扶她起来的时候,在她手上或者是身上下了什么药! 孙思柔虽然武功大有长进,但心思还是太单纯,更何况是在乌烟瘴气的妓院,着了别人的道很正常,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个女人如此费尽心机算计她! 971师父年纪不小,该成亲了。(3、4更) 孙思柔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第一次去寻芳阁,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是何身份,她当时穿着杏黄色的长裙,打扮跟寻芳阁的姑娘无二,我以为她只是个妓女。 但后来想想,或许并不是,我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挺有自信的,若只是普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不可能碰到我,她定然是蓄谋已久了,而且可能也会武功。” 上官燕婉也是这般想的,看来哪天等孙思柔彻底好了,还要带她去寻芳阁一趟,那样就能确定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寻芳阁的姑娘了。 “还有,你刚刚说那个老男人一直叫你什么?小汐儿是吗?” 孙思柔猛然心悸,隐隐作呕,却有生生憋住了,点点头,“没错,他叫了许多遍,我听的很清楚。对了,我记得他还唠叨了一句,说什么花了一千金叶子,还有什么早就想得到,就是类似的。” 呵,小汐儿?一千金叶子?那不就是拍卖初夜的云汐吗!缘来是那老男人把云汐拍走,却不知被人掉了包! 如此说来,是有人把孙思柔换成了云汐,去跟那个拍卖得主老男人睡觉!而云汐却跟钟良钰睡到了一起! 看来被算计的人不止孙思柔一个,还有钟良钰,就说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妓院!除非是有人以孙思柔做诱饵引他过去的! 真是好毒的计谋! 难道这一切都是云汐策划的?毕竟她是最大的赢家,不仅不用跟个糟老头子上床,还借着此事,从一个下贱的妓女一跃成为将军府的人,若钟良钰真娶了她,那就是将军府的嫡长孙媳妇,未来的当家主母! 真是越想越可能,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妓女,竟能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胆大包天呢?还是心智过人呢?看来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女人了! 上官燕婉如今倒是有些理解钟良钰了,就他那样正直的一根筋男人,占了女人的清白之身,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想着要负责的吧,也是个可怜人。 “思柔,有件事想跟你说,你一定要冷静。” 孙思柔眨巴眨巴长睫毛,上面还挂着泪珠,点点头。 上官燕婉犹豫了会儿,还是咬牙说出了口。 “你师父他,他要娶亲了。” 明明只有几个字,却说的无比艰辛,而听的人更是五雷轰顶,完全呆滞了。 上官燕婉从未在孙思柔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像是生无所恋,眼里微弱的光彩就像是最后一点火星,风一吹,彻底灭了。 她心疼地抱住孙思柔,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思柔,你若是难受就哭吧。” 可是,此时的孙思柔反应却异乎寻常,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真的一滴眼泪也没掉,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 “啊,师父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成亲了,我作为他唯一的徒弟,该去祝贺他一下才是。” 孙思柔越是这般平静,上官燕婉越是害怕,她倒是希望她把一切发泄出来,不要堵在心里,那样长久下去,会病的。 “思柔,听姐姐的话,不要那样。” 孙思柔却挣开了她,蹭一下站起,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 “姐姐,师父要娶媳妇了,我应该当面去祝福他一下的,对不对?对,我应该过去一趟。” 看着疯魔一般的孙思柔,上官燕婉百感交集,想要拉住她,却总是被闪开。 她一直说,一直说,不像是在跟上官燕婉说,而像是在跟自己说,想要极力说服自己,终于找了个理由,可以去见钟良钰一面。 自从出了这件事,她就没有去见过钟良钰,心里很想,却又不敢,一直矛盾着,纠结着,如今总算找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了。 上官燕婉见她这样,心痛的要死,想要拉住她的手。 “思柔,你跟姐姐回重华宫住几日吧。” 孙思柔却好似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只看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姐姐,你让我去好不好?就最后一次,我亲自跟师父说声恭喜,以后便不再去见他了。 我知道的,我是个女孩子,他若是成了亲,便不能再教我武功了,他妻子会吃醋的。 所以,让我再去见他一面好不好?他毕竟教了我那么久,我总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我保证,见过之后,我就安心做我的魉杀,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上官燕婉眼眶发红,缓缓放开了手,“你去吧,确实该见见。” 孙思柔狠狠地抹了一下眼泪,转身跑了。 上官燕婉走出门,声音说不出喜怒,“魅舞,跟着她,万事之后把她带去重华宫。” 话音落,一条黑色的影子窜了出去。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吩咐。 “魍生,去调查一下云汐,所有的信息都尽量收集到,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一个妓女不可能有此胆识和能力!她背后定然有人护着!” 上官燕婉去跟林夫人说了几句话,并未提及在妓院发生的事,只说孙思柔心情不好,带她去重华宫住几日。 林夫人听后,也并未怀疑,还很开心,女儿能恢复心情,那是最好的事。 上官燕婉从她那里出来后,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上官燕飞带着几个丫鬟浩浩荡荡走过来了。 一看到她,脑子就有点疼,心里也会反思,跟这种没脑子的人相处多了,恐怕也会变成蠢货,应该避而远之。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脚步一转,假装没看到她,换了条路。 秋绮在背后看她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不觉好笑,捂着嘴紧跟其后。 可惜,事与愿违,上官燕飞本就是冲着上官燕婉来的,又怎会让她轻松离开。 上官燕婉前脚进了国公府,后脚就有人给她汇报了。 如今上官燕飞天天在孙老夫人跟前扮乖讨巧,倒是很有成效,如今孙老夫人下放了很多权力给她。 府里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该巴结谁,上官燕飞不仅是魏国公明媒正娶的正妻,更是金尊玉贵的怀淑公主,围好了她,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972一石二鸟,好不快哉。(5、6更) 上官燕飞眼看着上官燕婉转身换了个方向,还真以为她没看到自己,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还不忘大喊,“皇姐,皇姐!”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绷着一张脸,“什么事?” 上官燕飞走到近前,面色微红,冒着热气,还在大喘气。 “皇姐,你来国公府都不看看我就要走吗?” 语气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可看在上官燕婉眼里,跟智障没什么两样,她天天那么忙,哪有空跟你说家长理短! 上官燕飞却完全没有看出她的不情愿,十分自来熟地挽着她的手臂。 “皇姐,去我院子坐坐吧,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儿。” 看她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肯定是顾玥婷或者莫染谁吃瘪了,能让她这般开怀的,也就那么点破事了。 上官燕婉实在不想听国公府里的破事,左不过就是女人的勾心斗角,上辈子见多了,现在都厌烦了。 可她还没开口拒绝,就被上官燕飞揽住了,直接把她掀开吧,无异于当着府里那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有损皇家形象,百般无奈只能去坐坐。 算了,就当听一听狗咬狗的趣事,解一下闷好了,反正最近都是乌烟瘴气的事,刚好放松一下,看到那些令人厌恶的女人过的不好,嗯,心情自然就好了。 上官燕飞拉着上官燕婉坐在来,都没来得及喝口茶,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府里的趣事。 “皇姐,你真是聪明,被你猜中了呢,如今莫染和顾玥婷斗的可欢了,为了给肚里的种争夺长子之位,手段层出不穷,我在一旁看着,只觉过瘾。 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一起乐呵乐呵,但左思右想,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皇姐好。”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感情就我天天最闲吗?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这种后宅争斗的?之前给她出谋划策,那还不是想救她一命,不想让她把自己蠢死! 但是见她这般眉飞色舞,也不好泼她冷水,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 “哦,她们都使了什么手段?” 上官燕飞早把她当成了挚友,见她果真感兴趣,越发来劲儿,凑到她耳边叽里呱啦把事情讲了一遍。 “刚开始是顾玥婷让人偷偷给莫染下了药,在她的饭食里动了手脚,但并非那种厉害的药,估计只是不想让她生出健康的孩子,最多会让母体虚弱,孩子肯定不会流掉的。 顾玥婷也是个聪明的,若是直接弄掉,反而会引人注目,而且惹火烧身,自己的罪过就大了,万一被逐出府,肯定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就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想把那孩子弄成个傻子,顺便让莫染也得个重病,天天在床上躺着。 本以为一石二鸟,好不快哉,结果她没想到的是,莫染比她还狠!”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一副隐忍不发的气怒模样。 上官燕飞讲到精彩处,根本没看她的脸色,都有些手舞足蹈了,完全没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莫染发现了顾玥婷的阴谋,也没声张,每天老老实实地吃那些掺了料的饭菜,故意让顾玥婷放松警惕,以为她真着了道。 但顾玥婷没高兴几天,莫染竟然出现滑胎迹象了,听说还见了红,府里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呢,也不知灌了多少补汤,可算是把孩子保住了。 原来,莫染发现顾玥婷干的好事后,就让人暗中加大了药的剂量,没几天就出事了。 这一招将计就计,何其狠毒啊。 莫染也是有分寸的,肯定不可能让孩子有事,她就是借此机会教训顾玥婷一下,顺便以牙还牙,让她不好过,还要背上个弑子的毒妇名声。 后来大夫把那毒药查了出来,驸马气的拍碎了桌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呢,可能他真的很想要个孩子吧,毕竟都一大把年纪了。”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嘴角冷冷一勾,孙启晏喜欢孩子?呵,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可是孙启晏亲手把滑胎药送到她手上的!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他会喜欢谁呢! 他谁都不喜欢,除了他自己。 原本以为孙启晏只是不想要她肚里的孩子,毕竟将要成为亡国公主了,还是跟他不共戴天的女人。 可后来发现,不是的,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孩子,他是谁的孩子都不喜欢! “后来呢?顾玥婷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上官燕婉努力压制住心口的怒火,极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眼底却噙着细碎的冰。 为了拉拢亲皇派,打压权臣,那些被家族送进宫的女人不都成了他手里的棋子,当时后宫到底死了多少孩子,怕是一把手都数不过来! 上官燕飞偷偷看她一眼,双目放出热烈的光。 “皇姐,你真的什么都能猜到呢,顾玥婷百口莫辩,却还厚着脸皮在驸马跟前垂泪,先是情真意切地做了自我检讨,说什么以前没怀过孩子,没有经验。 莫染身子一向好,她不过是让送了碗汤,而且声称自己也喝了,不料发生这种事,实在万死难辞其咎,说的多好听。 句句不说自己下毒的过错,只说是碰巧,把大家都当傻子呢! 老夫人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小伎俩了,要不是亲外孙女,估计早把她打死了。 莫染虽说只是个小妾,但肚子里怀的却是驸马的孩子啊,也就是孙家的子孙,驸马都快三十岁了,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的,老夫人想孙子都想疯了,偏偏她还敢做出这种事! 老夫人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害得我害得天天装孝顺,给她端药伺候着。 顾玥婷被罚抄二十遍女戒,每天拘在院子里不得外出,莫染也因为那药的缘故,天天躺在床上休养,哈哈哈,再也不用看那两张虚伪的脸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973真是人面兽心!(7、8更) 上官燕婉听完,却没什么好心情,后院的女人勾心斗角,她见的多了,用的手段也多是后宫女人用过的伎俩,实在没什么新鲜。 但她一直很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争权夺利的女人,有损阴德啊,小孩子永远都是无辜的,把他们当成上位的工具何其可怜。 虎毒不食子,这些女人真是比禽兽还恶毒! 上官燕婉脸色青黑,心情更不好了,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感觉连空气都让人压抑,充满了算计铜臭味和恶臭。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记住,一定不要插手,只要旁观就行。” 上官燕飞见她站起来要走,还有些依依不舍,话还没说完呢。 上官燕婉哪里会理会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上次少卿府的事,还没跟她算账呢,很担心她又干蠢事。 摆摆手,二话不说,带着两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 谁知刚走出上官燕飞的院子没多久,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孙启晏!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那么糟心啊。 她想假装一点都不熟,客气地点点头走过去就算了,偏偏孙启晏不如她的意,非要跟她搭话。 “不知虢平公主到府上,有失远迎。” 上官燕婉一想到少卿府满门被屠是拜他所赐,心里就膈应的不行,他果真跟上一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许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但凡谁挡了他的道,都要杀之而后快! 上官燕婉面色阴沉,冷冷地扫他一眼。 “本宫来府上并非要找魏国公,你不用如此客气。” 说完之后,脚步轻抬,就欲擦身而过,可孙启晏却不依不饶,打定主意要让她不开心。 “公主可听闻少卿府满门被屠的事情了?听说只剩下一个贺少卿,还被砍了一条腿,真是可怜。” 嘴上说着可怜,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真是人面兽心! 上官燕婉讥讽一笑,声音凉凉。 “自然是听说了,也不知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听魏国公这意思,似乎很感兴趣?莫非你知道是谁指使的?若真是如此,还烦请你告知本宫一声。 对于这种毒蝎心肠的恶人就该凌迟处死,杀之而后快!” 孙启晏听到这番暗示意味十足的话,额头虽有青筋直冒,但依旧端着一张脸,脸色阴沉。 “国公府跟少卿府往来并不多,不过是在上朝的时候听了几句,又怎会知道是谁干的呢。” 上官燕婉最是见不得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明明杀了那么多人,明明染了一身的血,还非要说自己冰清玉洁,岂不是恶心? “呵,如此最好,但是有句话不得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干了坏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说不定哪天就被阎王叫去喝茶了,十八层地狱走一圈,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这番话,讽刺意味十足,又带了些威胁。 孙启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知道点什么。 刚才之所以拦住她,要跟她搭话,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她到底知不知道。 “多谢虢平公主提点,下官定然谨记在心。” 上官燕婉多一眼都不想看他,头一扭,与他擦身而过。 孙启晏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才转身离开,坚毅的下巴崩成一条直线。 “我想要的,没人能阻止。” 一阵风过,竹林晃动,掀起绿色的浪潮。 上京,将军府。 孙思柔一口气跑到了将军府,真的是停都未停,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只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要见一面才会安定下来。 就算是他真的要娶亲了,也要亲耳听他说过才算,或许,那样的话,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期待了。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没有从大门进,而是从小门溜了进去,曾经她也干过这事的,所以算是轻车熟路。 可到了钟良钰的院子里,却没有找到他的人,心里有些失落,难道他不在?难道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这次是一鼓作气,下次可就不一定能鼓起勇气来了。 孙思柔这般想着,蔫头耷脑的,身后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她闪的极快,躲到了屋角。 听声音好像是院子里打扫的小厮。 “大少爷还没被放出来吗?都跪在祠堂里好几天了吧,这样下去,膝盖不会坏吗?” “哪有那么容易!听说大少爷去找老爷,说什么要娶个妓女入门的时候,老爷气的火冒三丈,把戒尺都打断了!” “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要娶妓女过门,主要还是因为去了那种地方吧,老祖宗就定下规矩了,将军府任何子孙不得狎妓,大少爷明知故犯,老爷肯定生气。” “不过,我很好奇,大少爷一向洁身自好,从不会去那烟花之地,怎么可能会去狎妓呢?” “谁说不是呢,可无论老爷怎么逼问,大少爷就是只字不提,只说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要负责,这才把人娶进府来的。” “呵,真是好笑,妓院里面出来的妓女,哪有什么清白可言!都不知道被睡了多少遍了,大少爷太单纯,平时除了舞刀弄枪,肯定是着了人家的道!” “哎,听说是个花魁呢,那天刚好拍卖初夜,谁知怎么就跟大少爷睡了,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好说。 而且我听说,那个花魁娘子的身份不一般呢,不是普通流落风尘的女子,而是官家之后,因家道中落,被发卖进去的,你说,会不会是大少爷和她以前就认识?所以才会赶过去……” …… 孙思柔听到后面的时候,脑袋有点懵,她已经稍稍理清了思路,原来师父要娶的妻子就是寻芳阁的花魁,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吧。 那天去的时候,她也没见到本人,原本还有些失望的,现在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974师父,你不要转头。(1、2更) 想到钟良钰正在祠堂里,孙思柔脚步一转,又朝院子西北角奔去。 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有些犹豫不决,在外面转了几圈,一咬牙轻轻地走了进去。 一个挺拔的背影,即便只是跪着,依稀可见宽肩劲腰,墨发高束,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孙思柔看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背影,眼泪便流了下来,曾几何时,她总是趴在上面,被他背着,走很远很远的路。 本以为可以永远跟着他,只做他一人的徒弟,让他永远背着自己往前走,可惜,那个宽厚的肩膀已经再也不属于她了,用不了多久,其他女人就会取而代之。 她重重地擦了几下眼角,红唇一抿,走到他身后,“师父。” 短短的两个字,却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钟良钰的背瞬间僵硬起来,双手死死地攥紧,他想要回头,却又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师父,你不要转头,我、我只是来看你一眼就走了。” 钟良钰全身肌肉绷直,眸子暗潮涌动,如一汪深潭望不见底。 孙思柔有些怕,害怕看到那张脸后,会狠不下心来,所以就让自己当一次缩头乌龟吧。 她的声音极轻极缓,“师父,听说你要娶亲了,真好,以后我就有师娘了。 以前我不懂事,看到营里的弟兄们像你那般年纪,小孩儿都好几个了,还总是笑话你。 我以为成亲只是个很简单的事,到了年纪,找个伴儿就是,那时还在好奇,为何师父年纪也不小了却一直不成亲。 后来姐姐告诉我,成亲不仅仅是要找个伴儿凑合着过日子,而是要找个真心相爱的人,那才叫生活,那样成亲之后才会快活。 所以我便懂了,原来师父只是没有找到喜欢的师娘,我还想过,师父会娶个什么样的师娘,可是总想不出,我不知道师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现在,既然师父决定要成亲了,定然是找到了极喜欢的姑娘,希望师父以后可以快活。 还有,我以后可能不会再跟师父练武了,再也不会去郊外的望月湖了,我怕师娘会吃醋呢。 大概就这些吧,其实、其实……” 说到这里声音越发小了,甚至带着点鼻音。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找个人成亲才会快活,我以前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很快活。 我总是想,若是师父一直不成亲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赖在你身边,就可以一直快活,只要做你一个人的徒弟就好了。 现在想想,应是自己太天真了,师父就当是童言无忌吧,你不只是总说我是个孩子。 以前有大把的快乐时光,可我没有珍惜,等我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了,已经配不上了。” 眼泪已经不听使唤了,孙思柔死死地咬住唇,在他头发上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师父,我要走了,可能你成亲的时候,我不会来了,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吧。” 说完之后,拔足狂奔,从祠堂里一口气跑到了后门的巷子里,靠在冰凉的石墙上哽咽。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呢?为什么心好似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会你那么痛呢? 孙思柔泪眼模糊,好似自己的世界从此碎裂,再也没有一刻得以完整。 也不知哭了多久,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暖热,“魉杀,都是我不好,那天若不是我……” 孙思柔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扑进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魅舞姐姐,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呜呜呜……” 魅舞将孙思柔揽在怀里,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眼里的惊痛丝毫不比她少。 那天晚上在寻芳阁,她被弄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外面的巷子里,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做影卫的惊觉告诉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拼了命地去找孙思柔,把整个寻芳阁都翻遍了,却依然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魅舞没有办法,只能去国公府,到了地方,发现她已经回来了,高悬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尤记得那天早上,她站在门外,问孙思柔可还安好,她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破绽。 魅舞信以为真,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只是被弄晕,然后丢在了巷子口,便回了重华宫。 现在想想,自己怎么会那么蠢,竟然被她一个小姑娘给骗了! 她做了那么些年的影卫,见过的蝇营狗苟不在少数,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何就没有看穿呢? 若是那天她便发现了端倪,陪在她身边,是不是会好些? 那时候应该是孙思柔最痛苦的几天吧?却没人陪在她身边,只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硬挺。 今天站在门外听到她和公主的对话时,魅舞恨不能抽自己几嘴巴子! 孙思柔涉世未深,第一次出任务,她应该好好保护她的,可她做了什么呢? 就因为孙思柔的话多,还点了她的哑穴!倘若她好好的,能哭能叫,会不会得救呢? 魅舞越想越悔恨,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唯独对这个小姑娘感到愧疚。 若是可以,她宁愿被糟蹋的那个人是自己,毕竟她年纪大些,承受能力比她强,就算是毁了清白之身又如何,她本就没打算成亲,也没打算找个伴儿,只好好地护在公主身边一生就好了。 魅舞抱着她,本就不善言谈,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魉杀,你不要哭,我会帮你报仇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孙思柔就跟受了刺激一样,伏在她肩上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呜,魅舞姐姐,我已经不干净了,配不上师父了,就算他不娶亲,我也不能嫁给他了。 明知道结果已定,他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为什么我还是那么难受呢? 我不想报仇,我只想回到之前,每晚跟着他习武练剑,我太难受了,呜呜呜……” ------题外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小柔儿干脆跟魅舞在一起算了(捂脸) 975这便是你们的报恩方式吗!(3、4更) 魅舞见她这般,心如刀割,若是再这样哭下去,会不会便成瞎子?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漠影卫,却被面前小姑娘吓到手足无措,指尖一点,点在了孙思柔的昏睡穴上,不管怎样,先带回重华宫吧,在公主身边,她或许会好些。 魅舞低头看她,小小的一张脸,眼皮哭得红肿,鼻尖也泛着红,头发一缕一缕地糊在额头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手在颤抖,明明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过丝毫迟疑的。 这个软萌的小姑娘,总喜欢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心里的疑问仿佛没有尽头,倘若她多点耐心该多好。 罢了,以后不管她怎样碎碎念,她都会一直听下去,再不会冷脸相待了。 魅舞幽幽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消失在冷风中。 她们的身影刚消失,巷子里驶过一辆马车,朝着将军府大门口疾驰而去。 钟灵苒从马车上走下来,被人扶着进去,先是去见了钟将军和将军夫人。 钟将军仍在气头上,一提起钟良钰,就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做出那等糊涂事了呢! 将军夫人想到儿子跪在祠堂里都好几天了,再这样跪下去,膝盖真的要废了,以后还怎么练武打仗,只能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帮忙说道说道。 钟灵苒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钟将军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根本不听,没有办法,她只能先去祠堂见一见弟弟,其实她心里的疑问也很多。 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抬头往周围的屋顶看了看,低声道:“流星,去把金元宝三个带过来。” 流星点头应是,身形一闪,已到了旁边一座屋子的顶上,没多久带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过来。 钟灵苒低头看着三人,语气微寒。 “看你们这神情,想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们打小跟在我阿弟身边,亲如兄弟,我爹爹和娘亲待你们也亲如子女。我虽对你们严厉了些,但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吧?” 宏金、宏元和宏宝本就愧疚难当,此时听她这话,心里更是难受,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将军府对我们恩重如山,若不是老爷当年收留,我们或许早死在外面了。” 钟灵苒闭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一片冷冽。 “既是如此,你们便该好好护着阿弟,他任性,要去妓院那等污浊之地,你们为何不拦着?! 非但不拦着,听说还是你们驾着马车亲自送过去的?!这便是你们的报恩方式吗!” 宏金脑袋都磕出血了,伏在地上,身板却挺地笔直。 “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本该拦着的,可小将军说,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除非他死,我们三个没有办法,最后只能顺从。” 钟灵苒眉头紧皱,冷嗤一声。 “以死相逼?呵,没想到我阿弟还会做出那等事,看来是碰到难事了,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宏元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梗着脖子,咬着牙。 “大小姐,小将军那晚正在练剑,后来收到别人发来的信息,说是孙小姐在寻芳阁,若是去晚了,就只能收尸了。” 宏宝也皱着一张苦瓜脸,“是啊,大小姐,我们原本死也不愿让小将军去那等地方的,可是一想到孙小姐的安危,只能认了,小将军对孙小姐的感情不一般。” 钟灵苒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等事,虽然猜出了他绝非自愿前往,却没想到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但转念一想,也是,阿弟长这么大,唯一能让他乱了阵脚的,或许也只有那个孙家的小姐了。 想起上次在国公府,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挡住那小丫头,面不改色地说是他杀了人。 那时候便应该明白的,阿弟已经陷进去了。 钟灵苒抬头看天,过了许久才低叹一声,“行了,你们起来吧。” 阿弟因为救那个小姑娘而去了妓院,最后却要娶一个妓女入门,也不知这到底是孽缘还是什么。 宏金三人从地上站起,见她转身要进祠堂,又低声说了一句。 “大小姐,刚刚孙家小姐来过了。” 钟灵苒脚步顿住,眼里满是惊诧,却又快速收敛,“我知道了。” 她走进的时候,脚步放的极低,刚进门便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弯曲着,肩膀在小幅度的耸动着。 阿弟在是哭吗? 钟灵苒从小看着钟良钰长大,对这个弟弟格外严格,在她的印象里,似乎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见他流过泪。 因为将军府有规定,凡将军府子弟,终生不得纳妾,只得娶一门正妻,所以子嗣格外单薄。 当年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忙着张战沙场,子女本就不多,再加上战死的,病死的,最后也就剩下钟将军兄弟俩和淑妃钟元霜三个子女。 大房钟将军得一子一女,而二房也仅有钟灵岫一个,加起来,也就三个孩子,钟良钰既是将军府的嫡长孙,也是唯一一个男孩儿,可想而知,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所以自小时候起,便对他要求格外严格,不论是武艺还是兵法,什么都得学。 钟灵苒至今记得,那时候钟良钰才五岁,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太阳穴扎马步,因为时间不到,最后晕了过去,可是醒了之后,还要继续蹲。 她偷偷看着,偷偷抹泪,却无能为力,仍要绷着一张脸,对他冷脸相待。 每次他抬头,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她的时候,心都要化了。 他牵着她的手,说过好多话。 阿姐,我不怕的,父亲说了,男子汉就该吃的了苦。 阿姐,你看,我的马步都能蹲一个时辰了。 阿姐,你不要哭,就是流了点血而已,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阿姐,我要去战场了,你要照顾好阿爹和阿娘,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也不要哭,就当我出远门了。 阿姐,…… ------题外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小柔儿干脆跟魅舞在一起算了(捂脸) 976云汐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人?(5、6更) 钟良钰说过很多话,他从小便那么的懂事,也真的说到做到了,他再也不会流泪,坚强的像一棵松树。 钟灵苒看着唯一的弟弟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威猛,也越来越坚强,直至成为将军府的顶梁柱。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看到他悲伤地弯下腰,更没有想到,会看到他无声地哭泣。 心里忽而起了一个念头,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 钟灵苒慢慢地走上前,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阿弟,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人和人的缘分是注定的,若她命中注定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会分开你们的。 若你们真是无缘,现在断了,反而是好事,世上最苦莫过于求而不得和念念不忘,阿姐不想看你活在痛苦中。 只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要负的责任是什么,而不是盲目地钻牛角尖,眼见未必为实,不要被别人的话蒙蔽了双眼。 你的事情我已听阿爹和阿娘说了,我不是要指责你,只是想让你冷静地想清楚,这件事到底怎么发生的,其中是否有诈,然后再做决定。 人啊,如果特别想要一件东西,就要去争取,拼尽全力去争取,若是你什么都不做便放弃了,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钟良钰脊背再次挺的笔直,眼里的晶莹早已不见,仿佛从始至终从未哭过一样,他在想钟灵苒说的话,或许他还能力挽狂澜。 钟灵苒只提了那么几句,又拍拍他的肩膀。 “阿爹让你跪祠堂,我是赞同的,你在这里正好可以想清楚,让脑子清醒清醒,若是你想明白了,便自己走出来吧。” 话音落,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钟良钰看着前面的牌位,眼里涌动着暗潮,双手紧攥放在身侧。 当天晚上,将军府出来一辆马车,朝着不远处的国师府飞速驶去。 皇宫,重华宫。 魅舞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上官燕婉跟前,垂着头。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把手上的书卷放下,声音很低,“她睡下了吗?” 魅舞微点头,“吉祥姑娘给点了安神香,已经睡下了。” 上官燕婉轻叹一声,又开口嘱咐。 “最近你多看着她点儿,她心情不好,我怕她把自己憋坏了,若是还像往常那般话多,你便忍着吧。” 魅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略带悲伤,声音哽咽。 “公主,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办事不利,她也不会……” 上官燕婉低头看她,轻拍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有人精心设局,就算当时我没有离开,估计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是啊,这哪里是魅舞的错,上次她那么警惕,不还是着了道,甚至被弄出去在大厅拍卖,此时想想也是后怕。 有人精心设局,等着你入套,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只是经过这件事,上官燕婉越发对那个云汐好奇了,上次她被算计的时候,也好巧不巧的是因为她。 当时云汐拍卖初夜,结果被送上台的却是她,这次云汐又拍卖初夜,结果被送上床的却是孙思柔! 要说是巧合,鬼才相信! 云汐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人?手眼通天,还真是不简单! 魅舞收拾好情绪,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又开口。 “公主,上次你让我调查楚雁枫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我从工部侍郎府入手,去调查了一下所有留在上京的人。 当初受安贵人的连累,大部分获罪的人都被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了,而剩下的人多被抄家没籍,成年女子都被卖到妓院去了。 我把几个妓院走了一遍,打探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穆寒珊跟云汐私下里有往来!” 又是云汐!真是阴魂不散,处处都有她做怪! 上官燕婉眉头一挑,将书卷往桌上一搁,眼里寒光爆射。 “说说看,穆寒珊怎会跟云汐扯到一起。” 魅舞垂眸,声音清寒,“其实,云汐是穆寒珊的姐姐,原名叫穆寒汐。” 上官燕婉讶异地看向她,“我怎么记得工部侍郎府二房只有穆寒珊一个嫡女,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姐姐?” 魅舞见上官燕婉不解,又开口解释。 “穆寒汐本是工部侍郎府大房的嫡女,自幼体弱多病,药不离身,所以很少出门,上京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工部侍郎府因为受安贵人的牵连,抄家没籍的官家女眷为妓,只不过,穆寒珊进了军队,成了军妓,而穆寒汐则进了寻芳阁。 因她做事一向低调又是个药罐子,所以开始关注她的人并不多,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穆寒汐的病好似一夜之间好了。 本就是大户人际养出来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就比妓院里的其他姑娘要厉害,以前不过是被病耽误了。 自从她大放异彩后,老鸨注意到了她,知道她会成为摇钱树,便重点她培养,并刻意把她的身世给隐藏了起来,妓院里很多妓女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我是因为碰巧找到一个跟她一同被罚没的工部侍郎府的女子,才知道这事。” 上官燕婉简直要惊呆了,一直觉得那个云汐不简单,却未想到她竟然是工部侍郎府的嫡女,而且性子沉稳,比穆寒珊那蠢货可聪明上百倍! 难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感觉通身的气度根本不像是混迹妓院的人。 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难想到,这个局就算不是她设的,也是因她而起! 先是找孙思柔做替身,自己却攀上了将军府,还真是好计谋! 一出李代桃僵使的不要太妙! 穆寒汐定然是早就知道孙思柔和钟良钰的关系了,恐怕在孙思柔走进寻芳阁的那一刻起,她便开始组这个局了。 想明白一切,上官燕婉气得心肝疼,竟被一个藏在暗处的毒舌咬了两次,还真是失败啊! 那么这次,穆寒汐费心设下这个局又是为了什么呢?摆脱妓女的身份,嫁进将军府吧?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看到要从长计议了。 上官燕婉正坐在那里沉思,夏冰打帘子走了进来。 “公主,长公主身边的冬青姐姐来了。” 长公主? 977仗着怀孕,还想鸠占鹊巢!(7、8更) 上官燕婉面露讶异,抬头看向慢慢走进来的人,难道姑母想通了,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了? 冬青走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您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 上官燕婉闻言,倏然站起身来,“姑母怎么了?” 不会是蓬莱观先下手了吧?可是不对啊,她在整个皇宫都布下了结界,更有鬼将看守着,就算闯进来,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冬青眼里含泪,说的悲戚,“公主,我家主子病的很严重,都快不行了。” 怎么可能呢,上次家宴看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突然病入膏肓? 上官燕婉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问。 “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我见到姑母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快不行了。” 吉祥跟上来,给她披了件披风。 冬青跟在身后,小声呜咽。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以来,主子睡的都不是很好,经常会梦魇,每晚都要点上安神香才能入眠,但睡的时间也不长。 自从上次见过公主,回去之后,主子就睡的更不好了,而且吃的也很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就病倒了。 奴婢找了很多太医,都说主子这是心病,治不好的,除非她自己想开。” 果然是因为杀婴案么? 上官燕婉也不再多说,脚步飞快地朝长康宫走去。 皇宫,长康宫。 上官燕婉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元康帝和陈皇后都在,楞过之后,走了过去。 “父皇,母后。” 元康帝面色沉重,陈皇后也是一脸悲戚,伸手把她扯过去。 “虢平,你来了,听说卿敏病的很重,我和你父皇便赶过来了。 你父皇听了几个太医的话,觉得不怎么对劲,就说要把你找来,本来这么晚了,不想惊动你的。” 上官燕婉与元康帝对视一眼,想来元康帝是觉得可能有邪祟作怪吧,所以才点名把她叫来,这话自然不能告诉陈皇后。 父女俩眼神默契,她朝元康帝点点头,转身看了看,屋里阴气确实重了点,却没有发现有阴魂在游荡。 上官燕婉走上前,长公主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呼吸沉重,额头上还有冷汗,想来睡的并不好。 陈皇后见她皱着眉,小声道:“刚刚让太医给开了安神的药,好不容易才睡下,还是这般不安稳。” 元康帝跟着幽幽叹息一声,“自从驸马死后,她就没安睡过一晚。” 上官燕婉见他提起当年的事,当即顺着他的话头开口问。 “父皇,当年姑母和姑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杀婴案到底怎么回事?” 元康帝一听,骤然沉下了脸,眉间乌云重压。 “世人都传是你姑母杀死了那些婴儿,说朕是包庇妹妹,故意掩埋此事,其实根本就不是! 你姑母的性子,像是那么狠辣又恶毒的人吗?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驸马那个歌姬做出来的,谣言也是她散播的,真是让人愤恨!” 歌姬? 上官燕婉一早便知道,杀婴案肯定不是长公主所为,却不知其中掩藏着一个歌姬,难道是驸马的相好? 陈皇后看出她心中所想,“你父皇说的没错,一切都是那个狠心的贱人做的。 你姑母当年成亲六年无所出,驸马便在府里养了个歌姬,你姑母自知心里有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那个贱人得寸进尺,仗着怀孕,还想鸠占鹊巢! 后来就弄出了震惊上京的杀婴案,眼看着传的越来越离谱,你父皇不得已才把这事封了,要不是你姑母劝说,这事也不可能那么快平息。” 上官燕婉惊讶地抬眉,原来一切都是那个歌姬搞出来的! 难道那些怀孕的妇人都是她杀的?可她一个歌姬,无依无靠的,身份地位又低贱,估计全靠男人才能活,有什么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那么多人呢? 况且那个歌姬怀了驸马的孩子,本身就是个孕妇,又为何要做那种事情呢?不是说剖腹取子是为了怀上孩子吗?这明显不合常理啊,难道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 上官燕婉心中疑惑,但看元康帝和陈皇后的面色似乎不想多谈,便淡了这个心思。 眼看着已经亥时了,元康帝身体本就不好,熬不住,便让两人先回去了,只她留在这里看着。 这边刚把两人送出门,转身便把伺候长公主的赵嬷嬷叫到跟前。 “赵嬷嬷,你每日里贴身照顾姑母,从她未及笄时便跟着了吧?你是最了解姑母的人,那你可否告诉本宫姑母最近到底怎么了? 之前听冬青说,姑母是上次家宴之后郁郁寡欢,才生的这场病,真的如此吗?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可疑之处?” 赵嬷嬷跪在地上,身形一颤。 “要说怪异之处,驸马死后没两年,长公主就变得有些怪,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自言自语,有时候大晚上躺在床上不睡觉,眼睛盯着墙壁,也喜欢说些话,就好像在跟人对话一样。 那天家宴结束后,长公主回到长康宫便躺下了,晚上房门紧闭,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但因为这都十多年了,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只以为长公主太寂寞了,才会如此。” 上官燕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症状,莫不是有鬼?! 她朝几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先出去,这才站起身,又重新把长公主的卧房看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一幅画上。 那是一幅百子嬉戏图,画面正中一个小孩左手拿着绳索,右手牵着一头金镀眼睛、银贴齿的狮子。 仔细看,那张嘴摆尾的狮子是由两个披着狮皮的小孩扮成,旁边三个孩子正在观看戏耍,组成一幅童子戏狮的舞蹈场面,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孩子,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做着不同的动作。 一般人家为了求子,都会在屋里挂这么一幅画,上官燕婉曾经在不少妇人的屋里看到过,而长公主一直无子,挂这么一幅画更是无可厚非。 这幅画乍看之下,与其他的百子嬉戏图无异,但仔细看的话,里面竟然多了一个孩子! 978好诡异的鬼婴。(1、2更) 正常的百子嬉戏图,里面的小孩子都是身穿彩衣,神态各异,但这幅画里,在不起眼的角落,却多了个黑白色的小孩儿! 小男孩儿手里拿着只拨浪鼓,垂着头,一脸担忧地看向画面之外。 上官燕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长公主的床,难道他是在看长公主? 她心头一震,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往掌心一贴,毫不犹豫地伸手朝画中那个黑白色小孩儿抓去。 难怪找不到,原来躲在画里了! 上官燕婉的手正要碰到画时,眼前白光一闪,一缕黑雾从画上腾起,倏然飘向了窗户。 再看向画时,那个黑白色的小孩儿不见了! 她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已追了过去。 亥时已过,整个皇宫都黑漆漆的,除了值夜的侍卫在宫道上行走,再见不到其他。 一行人正走着,打头之人忽而顿住了脚步,“你们刚刚看到什么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另一个侍卫轻嗤一声,“哪有什么东西,估计就是只野猫,走啦,走啦,前面那个宫还没巡视完呢。” 说罢,拉着其他人走了。 几人的身影刚消失,空气一阵波动,钻出一条黑色的影,伴随着“咚咚”的拨浪鼓声。 紧接着一片白光闪过,无数张黄符飞速射来,形成一面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色的影想要强行穿透墙壁而过,却被上面的金光灼伤,嗷嗷几声尖叫。 上官燕婉飞速奔来,手拿阴阳玄冥剑,指着那一团黑影,低声冷喝。 “原来是你在作祟!还不快点现身!” 黑影一阵涌动,慢慢凝结成型,赫然便是之前御花园中见到的那个孩子! 上官燕婉一愣,手中长剑翻转,“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在皇宫徘徊不去?又为何缠着我姑母?” 小孩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而将手中的拨浪鼓丢出,并迅速胀大数倍,迎风而涨,朝着上官燕婉压去! 与此同时,他张开嘴,涌出一股股黑气,伴随着刺耳的尖叫,穿透耳膜。 上官燕婉只觉脑仁一疼,那尖叫声混杂着鼓声,强烈地刺激着耳膜,她身形往后一退,手中长剑砍在放大的拨浪鼓上! 拨浪鼓强烈地震颤后,“轰”的一声,化为无数片,又散做烟尘。 上官燕婉转身看时,那小孩儿已缩成婴儿般大小,圆滚滚的像只球,从屏障中飞了出去。 “好诡异的鬼婴。”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从长康宫出来后,直奔东胜宫。 本以为这么晚,云依斐已经睡下了,谁知书房还亮着光,依稀可见一个人影映在窗户上。 她放缓了脚步,小心地走进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依斐哥哥做什么呢?怎么还未休息?” 云依斐早在她踏进门里的时候,便听见了声音,只是很配合地让她抱住而已。 他拉住她的手,顺势一转,把她抱在怀里。 “听说婉婉最近很忙,脚不沾地的,去重华宫三次,都未见到你的人影,我怎能放心? 我寻思着,总要帮你做点什么,闲来无事便多画几张符,顺便研究几个更厉害的驱鬼阵法。” 上官燕婉有些愧疚地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眼角含笑,双目流波。 “好像自从过了年,还真的很少见面呢,都是我不好,让依斐哥哥跑了空,这不就是来负荆请罪的吗?怎么样?诚意可还满满?” 云依斐脸上一热,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在那红艳柔嫩的唇瓣上辗转,极尽温柔。 那吻轻柔而绵长,仿佛盛夏里的雨,慢慢润湿了她的唇瓣。 上官燕婉嗅到淡淡的香,感觉全身上下都是热的,脑子里只剩下缤纷的梨花,缤纷如雪,似花非花,似烟非烟,忍不住闭上眼睛,像是被蛊惑般,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唇温热湿润,轻柔而怜惜地含住她的小舌,轻缠慢绕,诉不尽的相思。 过了许久,云依斐才放开她,额头与她相抵,轻轻喘息。 他知道她近来忙于奔波,心里只会心疼,又怎会真的责怪她,看到她眼睛下面淡淡的青影,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嗯,只要能见到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婉婉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知你最近很忙。 我听说少卿府灭门案之后,为他们卜了一卦,发现有人篡改了他们的气数,他们本不该绝。 我猜测其中定然有厉鬼作祟,便去大理寺走了一遭,看到那些死者身上的伤,也便确信了。 是不是鬼将军所为?看来魏国公跟他已经联手了,这父子俩要开始筹谋篡位之事了。” 上官燕婉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抽出空来去收拾鬼将军,更何况他背后还有蓬莱观,有那个魔头护着,想要抓住他谈何容易,这事急不得。” 云依斐拉着她的手,指了指桌面上的图。 “你看,这是我最近新研究出的阵法,下次若是碰上,可以一试,就算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但重创一下还是可以的,每个十年八载,不可能恢复元气。” 上官燕婉惊讶地睁大眼,指尖在上面描画了一下,“依斐哥哥好厉害!” 吧唧又亲了一口,像给小孩子奖励一样。 云依斐无奈地摸摸她的发,“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 上官燕婉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一口气说了下去。 “我刚从姑母的长康宫过来,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在宫里看到过一个小男孩儿? 以前看到过几次,但都让他跑了,后来我让双翼飞蛇他们在皇宫里仔细搜查过,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一直以为他离开了,但没想到他一直在,只不过躲进了画里,所以没人能找到他,他就在姑母卧房墙壁的画上,似乎对姑母有种特殊的感情。 而且赵嬷嬷说,姑母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自言自语,我想姑母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跟那个鬼婴说话。 但我很好奇,姑母怎么会看到鬼呢?那个鬼婴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姑母从未生过孩子,两人又怎么会有那么深的羁绊呢?” 979顾玥娆完胜!(3、4更) 云依斐指尖轻点桌面,垂眸想了想,“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不一定只靠血缘,还有其他的东西。” 上官燕婉不解,“其他的东西?” 云依斐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玉嫩的手指,点点头。 “没错,血缘这东西虽是最强的羁绊,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比如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收养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跟养父母过了几十年。你觉得他对谁的感情更深呢?是那个仅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还是那个养育他一生的养父母?” 上官燕婉仔细琢磨他话中的含义,眸光轻闪。 “依斐哥哥的意思是那个鬼婴并不是姑母的亲生儿子,而是姑母很爱惜的孩子?可姑母并没有收养过孩子啊。” 云依斐淡淡一笑,给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以后你便知道了。” 上官燕婉没想到他还卖起关子了,嗔他一眼。 “反正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不管他跟姑母有何关系,都不能让他再接近姑母了,他阴气太重,而姑母本就重病,会越来越虚弱的。” 云依斐想了想,道:“这是便交给我吧,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等我查明那个鬼婴的来历,并设法把他找到,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跟他推辞的意思,重重点头,又按住他的后脑,在笔挺地鼻尖上咬了一口。 “依斐哥哥真好,那顺便再帮我姑母祈个福吧,有国师大人的祈福咒,普通小鬼不敢靠近的。” 云依斐顺势把她抱起,托住她的屁屁,“嗯,夜深了,今晚就留宿在东胜宫吧。” 屋里青烟袅袅,响起咯咯的笑声。 上京,成王府。 顾玥娆因为失身给了上官泽浩,便黏上他了,势必要嫁给他做王妃才罢休。 后来亲自找蒋贵妃谈话,各种撒泼打滚,十八般武艺全上阵。 目的只有一个,你儿子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若是不娶我过门,那休怪我不客气,小心我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什么不举啦,什么癖好特殊啦,什么偷偷去狎妓啦,所有上官泽浩的小秘密都要给抖出来。 都说光脚的不怕湿鞋的,顾玥娆这是里子面子全抛了,根本不再顾及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 蒋贵妃被她折磨的要疯了,若只是个普通的下人或是妓女,随便就能给处理了,奈何顾玥娆是侍郎府的嫡女,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而且因为上次南山狩猎的事,上官泽浩已经让元康帝很气愤了,还在闭门思过中呢,要是再整出这么些事,估计会把他废了! 最后权衡利弊,蒋贵妃只能咬着牙同意了,但不可能娶她做正妃,只能是个侧妃,你爱嫁不嫁,这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就顾玥娆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当正妃,那以后成王府还有安宁的日子吗!天天乌烟瘴气的! 蒋贵妃之所以同意上官泽浩娶顾玥娆当侧妃,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用她来辖制穆寒珊! 当初南山狩猎,若不是为了穆寒珊,上官泽浩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都是那个贱女人害了儿子! 可上官泽浩也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不但没有处罚她,还当宝贝一样养在后院里,怎能不让人气愤! 虽说蒋贵妃不喜欢顾玥娆,但顾玥娆好歹是正经高门大户的嫡女,就算脾气恶劣了点,总比一个军妓好! 都说一物降一物,蒋贵妃管不住他儿子,只能给他儿子娶一个厉害的母老虎,然后去对付那个狐狸精。 心里的算盘不要打的太响,最好是两人斗的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就这样,新年过后没多久,顾玥娆便嫁到了成王府,成了上官泽浩正儿八经的侧妃。 如今上官泽浩还没娶正妃,所以在王府里,她这个侧妃就是最大的,谁都要捧着她。 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顾玥娆可谓把这句话的精髓都实现了,山大王做的不要太舒服。 进府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为此跟穆寒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顾玥娆的优势是她的身份地位,府里的人都得听她号令,而穆寒珊唯一的依靠就是上官泽浩,只能像菟丝草一样缠着他不放,在床上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他伺候的十分舒爽。 两人早在南山行宫的时候就互看不顺眼,如今都进了成王府,那就是针尖对麦芒,丝毫不相让。 从顾玥娆嫁进来的第一天,后宅的硝烟就弥漫不去。 洞房花烛夜,上官泽浩刚把衣服脱了,准备抱着新婚妻子爽一爽,结果门就被敲的震天响。 丫鬟在外面哭声震天,说什么穆寒珊重病,烧的厉害,快要不行了,让他赶紧去看看。 顾玥娆一听这话,心里冷笑,这么低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她在府里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呢,她娘亲可是把府里的姨娘收拾地跟小狗一样听话,这都是她娘亲用剩下的。 顾玥娆很聪明,若是紧抱着上官泽浩不放,不让他去看一眼,不仅会让上官泽浩对自己反感,而且还会破坏两人的夫妻关系。 所以她明智地做出了选择,在上官泽浩为难地开口之前,十分大度的说,都是你的人,怎么能看着病死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果然得来上官泽浩的刮目相待。 顾玥娆嘴角一勾,眼里浸透恶毒的汁,她确实去了,还顺便带了几个大夫。 到了穆寒珊的门外,当即又拉住上官泽浩,妹妹正病重着呢,进去不好,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还是让大夫们去看吧。 上官泽浩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只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以示关心。 顾玥娆眼里精光一闪,手一挥,几个大夫当即鱼贯而入,给穆寒珊扎针去了。 可怜穆寒珊,为了把上官泽浩骗过来,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主意,又费尽心力弄出伤寒病症,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澡,结果连上官泽浩的影儿都没看到,还被扎了十多针! 第一回合,自然是顾玥娆完胜! 可惜好景不长,等穆寒珊病好之后,又开始发动新一轮的争宠之战。 980把那张狐媚脸给我扇烂!(5、6更) 为了极力讨好上官泽浩,穆寒珊特地去妓院学了肚皮鼓,顺便还学了羞耻的床上技能,把上官泽浩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自然也找不到去顾玥娆院子的路了。 顾玥娆才刚进门不久,就传出王爷每晚都睡在小妾房的传言,府中下人看她的时候,都是满目哀怜。 真是个可怜人呐,娶进门就是当摆设的,气得顾玥娆牙痒痒! 第二回合,自然是穆寒珊更胜一筹。 可上官泽浩总有出府的时候,穆寒珊不可能时时刻刻贴着他。 这边上官泽浩出了门,顾玥娆大手一挥,关门,打狗! 顾玥娆坐在椅子上,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欣赏着穆寒珊被掌嘴的好风景。 “给我打,狠狠地打!把那张狐媚脸给我扇烂!看她还怎么勾引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站在那,一个死死拽住穆寒珊制住她的双臂,一个掐着她的下巴,巴掌呼的啪啪作响。 顾玥娆高兴地抿了一口,看向她时,就像是在看一条狗。 “穆寒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侍郎府嫡女吗?你现在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小妾! 我是侧妃,我说让你死,你就休想活到明天! 我劝你最好学聪明点,以后要是还敢妖媚惑主,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王爷若是回府了,知道怎么跟他说吗?是你先顶撞的我,对侧妃出言不逊,所以才让人掌的嘴,听明白了吗? 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跟王爷交代,听说昨天你偷偷去了妓院?是不是私会相好的去了?就是个贱胚子! 王爷若是知道你竟敢给他戴绿帽子,你说他会怎么惩治你?会不会把你浸猪笼呢?哈哈哈……” 穆寒珊一张脸被揍的肿成猪头,想要申辩几句,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燕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心里百味杂陈。 上一世这两个女人何其风光。 顾玥娆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侧妃,在府里作威作福,后来上官泽沐登基,又被封为后妃。 即便后来上官家的江山被篡夺,其他妃子死的死,进冷宫的进冷宫,唯独她依然逍遥自在,养了好几个面首,只因为她有从龙之功!多么讽刺! 穆寒珊嫁给了孙启晏,成为后宫中的一员,心思灵巧,长相妖娆,颇得宠爱,后来更是因为怀了龙子,地位不可小觑。 谁能想到如今却是这般光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把彼此折磨成疯狗。 上官燕婉嘲讽一笑,迈步上前。 顾玥娆正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发现一旁的丫鬟在朝她使眼色,转头一看,吓得噗通跪地。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官燕婉走到她身边,径直从她跟前绕过,坐在了椅子上,这才悠悠然开口。 “起来吧。” 顾玥娆发现每次见了虢平公主,她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摔成狗啃泥,就是变成落汤鸡,一次比一次惨。 此后,她便学乖了,跟虢平公主作对,没什么好下场,心知进不了太子府,便歇了做太子侧妃的心思,这才费尽心思嫁进了成王府。 如今突然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声音都是小小的,跟刚才数落谩骂穆寒珊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不知公主殿下突然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了穆寒珊一眼,她还在顶着一张带血的猪头脸嚎叫,似乎在求救,可惜找错了人。 “听说七皇兄的两个小妾都小产了?” 没错,上官燕婉突然造访成王府,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事。 原本这种后宅的阴私事,她从不过问,毕竟女人狠下心来,什么都做的出来。 更何况,顾玥娆刚嫁进来,自己都没怀上孩子呢,又怎会让几个小妾骑到头上! 但如今杀婴案再起,又一连死了两个,怎能不让人怀疑?她就是为了调查杀婴案而来。 顾玥娆听了这话,吓得双腿一哆嗦,又跪了下去,脸色惨白。 “公主殿下明察,绝不是我下的手!我怎么敢谋害王爷的子嗣呢!都是她们自己不小心滑的胎。” 上官燕婉见她这样,冷笑一声,“我只是随口一问,又没说是你,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撇开关系,倒是令人惊讶呢。” 顾玥娆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不带这么整人的。 上官燕婉眼角余光扫向穆寒珊,淡淡开口,“我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你先去一边等着。” 顾玥娆脸上诧异一闪而逝,赶忙带着几个嬷嬷和丫鬟站到一边去了,耳朵却一直竖着。 穆寒珊被放了下来,身体瘫软在地,鼻青脸肿,鬓发散乱,完全看不出往日的妖娆了,跟街头讨饭的乞丐差不多。 上官燕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一手拽住她的发,让她抬起头来,凑近耳边,低声问。 “穆寒珊,你和云汐到底在策划什么?听说你们经常约在妓院里见面?” 穆寒珊头皮疼的直抽抽,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看着她冷冷的眉眼,如坠冰窟,眼里闪过一抹惊惧。 却始终紧咬着唇,什么也不愿说。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到她痛得面目越发狰狞,尖叫起来。 “看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你说七皇兄若是知道你待在他身边是另有所图,他会如何处置你呢?若是蒋贵妃知道,你敢这样对她的宝贝儿子,她又会如何处置你呢?呵,你现在不说也行,我总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你再开口求我,可就晚了。” 她的话直白易懂,却让穆寒珊的心激起一阵剧烈而冗长的瑟缩,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摇摇欲坠。 上官燕婉见她如此,手上力道一松,将她狠狠地掼在地上,耳边响起刺耳的叫声。 “穆寒珊,你真是好样的,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她慢慢地站起身,从秋绮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又往穆寒珊脸上一丢,嫌弃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路过顾玥娆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狗急跳墙,你若是把她逼急了,或许哪天睡觉的时候,会被咬断喉咙,可要当心着点。” 顾玥娆吓得浑身发冷,后背窜上凉意,微微低垂着头,目送她离开。 981莫染不是我杀的!(7、8更) 上京,国公府。 上官燕婉走进门的时候,苦笑一声,感觉这国公府都快成重华宫了,怎么最近事儿那么多。 这才几天,又出幺蛾子了,令她没想到的是,莫染死了。 当初在西南边陲,好不容易跟莫染达成协议,还想着以后跟西北王对抗的时候,能帮上点忙。 结果,这颗棋子还没来得及用,就被人清除了,不心塞那是不可能的。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莫染死了,传闻害死她的人是上官燕飞! 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还是惹上麻烦了,如今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要不是蒋贵妃去求她,上官燕婉还不知道这事,魏国公也是个狠的,把人关起来就算了,还不让人走漏消息,这是打算用私刑吗? 蒋贵妃倒是想来闹,但是她身份不合适,来了之后,找不到任何证据,也不知如何反驳,人家句句在理,只能灰溜溜地回宫。 就她那脑子,想跟孙启晏过招,还早得很呢。 蒋贵妃不知如何是好,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也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亲自上门去求她。 上官燕婉都快被这对蠢母女俩气炸了,每次都能蠢出新花样。 气归气,总不能真的看着上官燕飞被冤枉,更何况,她也很想知道莫染是怎么死的。 主要是想看看她的死状,或许也是剖腹取子,那么就可能是杀婴案的其中一例了。 上官燕婉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走到了后院,正是上官燕飞被关着的地方。 门口有两个守卫,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开平军中的。 “公主殿下。” 上官燕婉淡淡地扫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句,“本宫要进去看看皇妹。” 两个守卫互视一眼,跪在地上挡住了门。 “公主殿下,主子吩咐过,谁也不能进去,还请您体谅。” 上官燕婉懒得理会两人,声音冷若寒冰。 “既然你们这么衷心为主,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两个守卫一听这话,还有些怔楞,没想到虢平公主这么好说话,跟传闻中不一样啊。 念头刚冒出来,脖颈一酸,身体倒向了地面,失去了知觉。 上官燕婉看着两个傻乎乎的侍卫,摇摇头,为了不让你们为难,只能这样了,就算魏国公追究起来,你们也是被人砍倒的,罪责小多了。 秋绮看着地上的人,嘴角抽了抽,公主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上官燕婉让人在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上官燕飞正躺在床上,眼睛红肿,脸色发白,估计是没睡好,也没吃好,又哭了许久,就被折磨成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送饭的丫鬟来了,气哼哼地吼了一嗓子。 “拿走!都拿走!都说了我不吃!” 上官燕婉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吼声,不觉放下心来。 “还有力气大吼,看来还不错。” 上官燕飞听到她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她的时候,就跟小狗看到了骨头一样,真的是飞扑过去的。 却被上官燕婉推住了额头,把她固定在一步开外。 “说了多少次,不要离我太近,而且你这鼻涕眼泪的,你不嫌脏,我可受不了。” 上官燕飞讪讪地收住身形,往床边一坐,嘴唇一嘟,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呜呜呜,皇姐,莫染不是我杀的!为什么驸马就是不相信我!” 上官燕婉站在边上,双手背在身后,呵,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相信。 他想要治一治你的气焰嚣张,自然要找个由头发落你。 估计孙启晏也没想到,上官燕飞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孙老夫人的信任,让一个上官家的公主掌管国公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好借着这次的事情,把罪责推到她身上,收回她的掌家权,一石二鸟。 这些话,上官燕婉自然不会告诉上官燕飞,但还是要帮她洗脱罪责,敢欺负我们上官家的人,呵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行了,那些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他不相信你,那是他的事,你要证明你自己是无罪的,这才是重要的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人的话不要信,可你就是不听,活该被人关在这里。” 上官燕飞一听这话,心里就更难受了,一想到那天孙启晏铁青的脸色,几乎要吃了她一样,就浑身发怵,不相信她就算了,还那般冷漠地看着她,实在令人心寒。 她神情有些恹恹的,感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真是应了上官燕婉当初的那句话。 上官燕婉扫她一眼,“不要自怨自艾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前几天才告诉你,让你离那两个女人远点,你为何就是不听?!你若是没跟她在一起,又怎会被人说是你下得手?” 上官燕飞一听这话,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蹭一下就着了,想来是憋了许久了,委屈的不行。 “皇姐,真不是我推的她,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看着咋咋呼呼的,有时候嗓门还大,但其实踩死一只蚂蚁,我都要伤心好久的,只要不是别人先惹到我头上,我是不会先下狠手的。 那天,莫染突然来找我,一脸笑嘻嘻的,说她要去蓬莱观为肚里的孩子祈福,非要拉着我,这种膈应人的事,我才不乐意! 被我拒绝后,莫染却不死心,又说什么蓬莱观的圣水特别灵验,她就是去那里求了圣水,一次就怀上了,我一听这话,我、我就答应跟她一起去了。”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但是相较于气怒上官燕飞的拎不清,更让上官燕婉恐惧的是,这事果然跟蓬莱观有关! 难道一切都是别人设的局?莫染为何非要去蓬莱观祈福? 上官燕婉也不想再费力气骂她,只问道:“然后呢?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上官燕飞怯怯地看她一眼,又继续回忆当天的事情。 “后来,我们上完香,一起出来的时候,走在楼梯上,我根本没推她,也不知她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一直从最上面滚到了最下面,人就死了,我、我当时也吓坏了!真不是我推的!” 982云汐是蓬莱观魔头的人?(1、2更) 上官燕婉眉心紧蹙,看着上官燕飞,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她被人设计了! 这蠢样真是上官的人么?肯定是蒋贵妃那蠢货给带的。 “你怎么那么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但凡牵扯顾玥婷和莫染的事,都不要过问!你还巴巴地跟人家一起去上香! 那么简单的圈套,你还上杆子往里跳,怨的了谁!活该被关在这里!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上官燕飞一听,急了,蹭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抱着她的小腿不撒手。 “呜呜呜呜,皇姐,你要是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就这样被关一辈子?” 说实话,还真忍心,就你这蠢货,还不如关一辈子,老老实实的。 上官燕飞却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不顾她的推阻,脑袋蹭着她膝盖,呜呜咽咽。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莫染那么想要肚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为了陷害我,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呢。” 上官燕婉虽不确定,到底是他人设计,还是莫染自己跌下去,暂时不能下定论,但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可能?上次莫染为了扳倒顾玥婷,不是故意加重了药量?若是稍微不小心,上次孩子就没了! 上次整治了顾玥婷,这次她又故技重施,从你下手,若是把你扳倒了,谁还能跟她抗衡?你们两人先后被罚,最开心的就是她! 只是莫染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丧命,也许是没把握好高度,也许是这中间出现了什么意外!” 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断是合理的,莫染或许是受谁的点拨,想要用这种法子扳倒上官燕飞,却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的下场。 上官燕婉说完,也不想理她了,只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待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至于其他的事,她自会搞定。 上官燕飞得了她的保证,心情立刻就好了,开心到飞起。 上官燕婉刚出了门,就让魍生去调查当天的事了,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 从寻芳阁孙思柔被设计,到长公主突然病重,再到蓬莱观上官燕飞被陷害,似乎都是她身边的人。 冥冥之中好似抓到什么线索,又有些剪不断,理还乱。 蓬莱观,地宫。 漆黑的夜空,一弯新月如钩挂在林梢,初春的夜晚尚有些寒气,三清池中的红莲却开的极好。 艳丽的红色,笼着白霜似的轻寒,在晚风中拂动,偶有人面鱼飞起又落下,钻入看不见的血池底。 大殿内燃着香,青烟飘荡,仙君坐在上首,徐徐地吹散了手中茶盏的袅袅白烟,抬头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挑起一个狠厉的笑,声音冷若地府的凉风。 “你刚刚说什么?” 鬼将军跪在地上,接收到他冰冷的视线,身体一颤,声音比之前小了些。 “仙君为何要杀了莫染?她肚子里怀的是我们孙家的骨肉,是我的孙子!” 仙君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声音如冰似剑。 “你们孙家?你的孙子?你莫不是做鬼做的时间长了,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人死之后,还总牵挂着人世,这可不好,容易让人忘记该做的事。 再者,你在本君这里,不过是一条狗,让你叫,你就要叫,让你去咬人,你就要去咬!居然敢质疑本君?呵,本君看你是不想再做鬼了!” 话音落,衣袖轻轻一拂,空气一阵波动,鬼将军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浑身骨头嘎吱作响,肋骨全部错位了。 黑色的雾涌入体内,又在体内融化,攀上肌体内的血肉,所到之处,皆是焚血烧骨一般的剧痛。 仙君看着他跟狗一样匍匐在地,眼里冷光一闪,绯色的袖口带着夜的妖娆,覆盖着那双修长而形状优美的手。 “上次你私自行动,不听劝阻,竟敢篡改天命,灭了少卿府满门! 如今你身上业报越来越多,阴气也越来越重,极容易被地府的鬼差察觉,你已经给地宫招来了祸患,你可知道? 如你这般的手下,本君要来何用?办事不足败事有余!暂且去寒冰镜待着吧,那里就是专门为背叛者准备的!” 话音落,也不再听他解释,手一挥,两个夜叉向前,把人架走了,空气里唯余鬼将军痛苦的哀嚎。 “仙君不要啊!我下次绝对不敢私自行动了!仙君!仙君!” 仙君好似什么都未听到,微淡地挑了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和蔑视。 “还有下次?呵,不听话的狗,就要把他的牙拔去才是,不给他点教训,只会到处咬人。” 清冷的声音在大殿里久久回荡。 983真是个恶毒又腹黑的女人!(3、4更) 皇宫,重华宫。 上官燕婉坐在桌前,手里捏着长长的毛笔,正在描着旁边的一张符,这是云依斐最新画的一种束缚符箓,她正在学习如何画。 魍生站在桌前,微微低头,小声汇报着。 “公主,怀淑公主与莫染去上香那一日,寻芳阁的云汐姑娘也去了,刚好有个喜欢流连花丛的公子哥看到了,他因为家世地位挺高,曾经有幸见过怀淑公主,所以认出了她。” 上官燕婉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云汐那一日也在蓬莱观?” 魍生点头,“没错,而且她好些经常去蓬莱观上香,寻芳阁的姑娘们这么说的。” 上官燕婉听到这句,再也镇定不了,当即把毛笔放下,指尖在桌上轻敲。 难道云汐是蓬莱观魔头的人?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帮那魔头做事吗?那么,她背后的靠山岂不就是那魔头! 上官燕婉越想越心惊,恍惚想起云汐第一次初夜拍卖的时候,她去寻芳阁,后来那魔头便来了,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魔头又怎会知道她的行踪? 再多想想,贺澜绯也是死在寻芳阁的,人会不会是她杀的? 还有成王的那两个小妾,无缘无故便小产了,肚里的孩子没了。 穆寒珊是云汐的妹妹,两人私底下又经常往来,会不会是云汐让她出手搞的鬼? 若云汐真是那个魔头的人,那就很好解释了,自然跟杀婴案是一样的道理,一切都是为了紫河车! 而莫染去蓬莱观的那一日,云汐也去了,似乎每一个死去的孕妇亦或者小产的人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云汐果然越想越可疑,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她搞的鬼! 至于为何会一夜之间身体痊愈,病了十多年的人,在一夜之间摆脱了沉珂旧疾,普通大夫是做不到的,除非她遇到一个不同寻常的高人! 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都想通了,问题就出在云汐身上,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被她摆了好几道! 再加上孙思柔的事情,肯定也是她搞的鬼,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寻芳阁呢,想来那晚故意撞到孙思柔,并给她下药的人,就是云汐本人! 真是个恶毒又腹黑的女人! 上官燕婉怒不可遏,只想立刻撕了她,刚站起身准备出宫去寻芳阁一趟,长公主的丫鬟却来了。 “冬青,你怎么来了?可是姑母出了什么事?” 冬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毫无章法。 “公主殿下,我家主子已经醒了,说是想见您呢。” 上官燕婉倒是惊诧,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看来国师大人的祈福还是挺凑效的。 她一边往长康宫走,一边问冬青。 “姑母最近还经常自言自语吗?” 冬青恭敬地跟着她,小声回话。 “最近不了,自从主子醒来后,就再也没听她自言自语过了,本以为是病愈了,谁知不再自言自语后,主子却更加沉默寡言了,有时候一天也不说不上一句话,而且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上官燕婉听她如此说,心里也好奇的很,若是不再自言自语,说明那个鬼婴再也没出现了,既然没有阴寒邪祟之物靠近,又怎会更加沉郁寡欢?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见到本人之后再问了。 这般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上官燕婉到的时候,上官卿敏刚喝完药,正靠在床头,看到她的时候,面色并未有多少变化。 “虢平,你过来。” 听到这么一句,上官燕婉还有些受宠若惊,能让不喜欢与人靠近的长公主说出这话,着实不容易。 她急忙上前,乖巧地拉住上官卿敏的手,“姑母,你可好些了?” 上官卿敏点头,眼神依旧淡淡的。 “听说我病重的时候,是你一直在照料,还找了国师大人为了祈福,真是辛苦你了,虢平。” 上官燕婉摇摇头,她也只是尽力帮她而已,看到鬼婴自然要帮忙赶走。 想到如今上官卿敏的态度变了,赶紧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开口问道:“姑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这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最近上京城中发生了很多起杀婴命案,我猜测跟当年你遇到的情况有些相似,而且还可能是同一拨人搞出来的事情,若是不阻止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上官卿敏神情暗淡,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眼里闪过一丝惊惶,沉吟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 “记得那年元宵灯会,我第一次出宫参加这种民间的活动,感到十分新鲜有趣,整个人都很兴奋。 我和驸马就是在那天晚上相见的,至今尤记得,那一日烟火璀璨,他站在茫茫人海中,却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也许那一瞬间,真的是一眼万年,总觉得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可谁会想到呢,那是我人生走向毁灭的开始。” 984驸马是怎么死的?(5、6更) 上官卿敏想到往日种种,神情越发落寞。 “后来我们结为夫妻,刚成亲那两年,我们真的很快乐,很快乐,可是两年后,我依然没有生出一儿半女,驸马家里颇有微词,但都是他帮我顶着,我还很感动。 但是,爱情这东西真的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第四个年头的时候,他对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等到第五年,便是相敬如宾,即便见到了,也只跟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曾经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海誓山盟,可后来,竟再也找不到一个共同话题。 等到第六年的时候,驸马经常不回来,有时候会在外面整夜整夜的,直到第二天醉醺醺地被人送回来。 送他回来的人的妓院的伙计,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成了妓院的常客。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我对他出去狎妓的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他越来越过分。 有一天,他竟从府中账房支走一千金叶子,就为了拍下那个妓女的初夜,何其讽刺!拿我的钱去买其他女人,这种事情,亏他做的出来! 可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钱花出去了,我觉得实在丢人,便只能帮忙掩盖过去。 都说这人性本贱,有了第一次,他觉得我能容忍,第二次的时候,做的就更顺畅了,他竟然给那个妓女赎身了,还带回了公主府。” 上官燕婉听到这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一千金叶子?妓女?初夜拍卖? 算算时间,刚好也是十一年前,难道……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一向平静的脸上掀起波澜,又急速地收敛了表情,心里十分讶异,难道被驸马包养的那个妓女是寻芳阁当年的那个花魁?桃夭? 她抓住长公主的手,还有些抖,小心翼翼地问:“姑母,那个被驸马带进公主府的妓女叫什么?” 上官卿敏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神情有些落寞,即便过来十多年,似乎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依然让她很痛苦。 “她在妓院的花名叫桃夭,后来进了公主府,我觉得这事实在丢人,便给她隐去了妓女的身份,只说是府里的歌姬。” 果然是她!没想到当年为了花魁一掷千金的人竟然是长公主的驸马! 上官燕婉面上满是不可思议,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长公主,这种恶心的事儿,谁碰上心情都不会好的! 若只是门当户对给配的驸马就算了,明明是彼此喜欢上的,当初爱的那么深,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若是哪个男人敢这样对她,狎妓是吧?喜欢背着妻子出去偷欢是吧?呵呵,直接把他命根子给割了,看他还怎么睡女人!要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上官卿敏却好似陷入无限愧悔之中,想起当年之事,还有些愤怒难当。 “桃夭刚开始还是本本分分的,在我跟前乖的跟小绵羊一样,毕竟我是公主,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妓女,连府里的丫鬟都比她高贵些。 可后来她怀孕了,呵,竟然怀孕了,仗着驸马对她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还敢到我跟前来挑衅,若是以我的脾气,肯定是忍不了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是驸马的第一个孩子,他盼了那么些年,算了,我便不再计较了,就当是条疯狗天天在我跟前叫好了。 时间久了,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上官燕婉抓住她的手,重重地捏了捏。 “姑母,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能看开最好,不过,那个桃夭最后是怎么死的?关于她的死,众说纷纭,实在令人好奇。” 其实上官燕婉心里知道,长公主并没有看开,她若是看开了,便不会是后来那模样,跟死了半截一样,实在看不出到底哪里好了,明明过的那么痛苦。 也是,毕竟是唯一爱过的男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海誓山盟不再,只剩下寡淡的嫌弃,令人咋舌。 上官卿敏微抬头,想了想,才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桃夭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记得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听说她死了。 说是死的十分凄惨,肚子都被剖开了,很可怖,我便没有亲自去看。 据桃夭的贴身丫鬟说,死之前她曾在屋里大喊大叫,说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就好像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像索命鬼一样的东西吧。 桃夭死的那晚,驸马刚好不在府上,等他回来后,得知这事,十分生气,一口咬定是我让人杀了桃夭,拿起刀就要砍我。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或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便是万念俱灰,六年的夫妻情分啊,竟不敌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妓女! 我当时心如死灰,对他彻底失望,不再抱一丝幻想了,所以让他写了和离书,把他逐出了公主府。” 冬青和雪梅听她说起往事,心头似乎也憋了十多年的怨气,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公主对那个贱人不知道有多好呢,知道她怀孕了,又是送补品,又是送小孩衣服的,那个贱人不但不感恩,还总怀疑我们公主想害她的孩子,在驸马跟前搬弄是非!驸马更过分,竟然敢怀疑我们公主!” “是啊,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公主对她仁慈点,便得寸进尺,不过是个妓女,以为怀了孩子,就能从麻雀变凤凰了?” 上官燕婉看着义愤填膺的主仆三人,幽幽叹息一声,看来这事还需要再查一查,桃夭到底是怎么死的?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对了,那驸马是怎么死的?他只是被逐出府,不至于死那么快吧?” 上官卿敏提及那人,心情不是很好,轻嗤一声。 “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死在了寻芳阁,至于怎么死的,我也不想追究了,毕竟桃夭正是出自寻芳阁,他去那里,除了怀念桃夭,还能干什么呢。” 驸马竟然死在了寻芳阁?如此看来,以前还真是小看这个寻芳阁了,里面竟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有必要再去探查一番了,顺便找云汐算账! 985国师大人像个小孩子。(1、2更) 上官燕婉又与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姑母,您如今能看开这些挺好的,每天快快乐乐地活,比什么都重要,也希望你以后能够多想想快乐的事,至于那些刊心刻骨的往事,便都忘了吧。” 上官卿敏点头应是,精神稍微好了些,可还是难掩疲累。 上官燕婉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便不再打扰她,毕竟她刚刚醒来,还需要继续静养。 上官燕婉刚出了长康宫,就看到竹平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到她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小跑了过来。 “公主殿下,国师大人说,您若是有空,去一趟东胜宫,有事情跟你说。” 上官燕婉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或许是鬼婴的事情有进展了,刚好她也很好奇,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尤其是听上官卿敏说完了整件事情,心中还有些气难平,明明受害者是长公主,怎么到最后反而她成了被千夫所指的人?真是越想越气人! 竹平小心地跟在后面,乖巧地像个小媳妇。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不觉嘴角一勾,问道:“你们国师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竹平闻言,挠了挠头,苦思冥想一番,才开口。 “国师大人前段时间忙着四处做法祈福,后来又忙着研究各种符箓阵法,这几日又开始炼丹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炼丹,竹平的脸皱成一团,都快成包子褶了。 国师大人最怕苦,但是炼的丹药基本上都是苦的,毕竟良药苦口嘛,这些都能理解。 但是国师大人还有些强迫症,凡事总喜欢做到完美,若是那些丹药有一点瑕疵,他就要重新炼制。 重新炼制也就算了,可每次总是让他们试药,至今想想,都觉得嘴里是苦的,眼泪都要流成河了。 上官燕婉对云依斐炼丹一事早就知晓,毕竟腰上还别着个瓷瓶呢,里面装的可都是千金难求的药丸。 国师大人炼的丹,在世面上可是千金难求,就算家里钱再多,都不一定能买到一颗,可是到了她这里,就跟糖丸一样,随身带满满一瓶,不要太幸福。 想到云依斐每次炼丹时的严肃模样,不觉眼里带笑。 “竹平啊,看你这样子,最近吃了不少药丸吧?” 竹平原本还有些紧张,见她说话口吻十分平和,也不再拘着,当即皱巴着脸回道:“是啊,都快吃成苦瓜了。” 秋绮闻言,噗嗤笑出声来,扭头看他一眼。 “这么一说,你的脸着实有些长,如今这么一皱,还真有些像苦瓜,原来竹平总管是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上官燕婉眼里满是笑意,这么些天一直被各种事情困扰压抑着,难得心情放松了些,也跟着附和。 “确实有些像,不过你们能天天吃到国师大人炼的丹,不应该很幸福吗?普通人可是千金难求,想买都买不到。” 上官燕婉用那种“你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怨气冲天”的哀怜眼神看着他,却难掩眼底笑意。 竹平被两人一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急忙稳住身形,偷偷看了上官燕婉一眼,估计是没想到公主还有说笑话的时候。 “好是好,可是天天吃还是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国师大人有时候会炼些毒性特别强的丹药,吃完之后,就真的跟要死了一样,那种快要死了的感觉实在吓人,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上官燕婉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若真是那样,你为何还活得好好的?难道是吃的多了,成了抗药体质?” 竹平都快哭出来了,“才不是,那是因为每次喂完毒药之后,看看反应,又会立刻再喂一颗救人的丹药,就这样在死亡和醒来之间徘徊,一天都要折腾好几次。” 上官燕婉想了想那个场景,噗嗤笑了,转身继续朝前。 “没想到国师大人还有如此童真的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竹平听了这话,嘴角直抽抽,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般人听了这话,不应该说国师大人是魔鬼吗?怎么可能会是单纯的小孩子?!小孩子听到都要哭了! 上官燕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又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每次都找你试药?为何很少找竹安呢?”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云依斐似乎特别钟情于让竹平试药,难道是竹平看起来比较傻?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这事,竹平都要暴风哭泣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啊! 虽然具体原因不知道,每次问国师大人,他也总是讳莫如深,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一度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奇异之处,比如是千年人参精化成的?或者是万年灵龟的转世? 986难不成是为他生母报仇?(3、4更) 竹平十分伤感地仰起头,想要流下几滴悲伤的泪,可惜挤了半天也没挤出一滴。 “也许是因为我把东胜宫的莲花池给弄脏了吧,国师大人的锦鲤都被我弄死了。” 没错,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国师大人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其实就是在暗暗地记恨他。 上官燕婉听到这个原因,倒是很新鲜,忍不住问:“那你为何要把国师大人的宝贝锦鲤给弄死?” 竹平嘴巴一瘪,委屈地缩成球。 “公主殿下,这实在是冤枉我了,我也不想啊,我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 上次去蓬莱观,我看那三清池中喂养的鲤鱼又肥又大,一个赶我们东胜宫的俩! 我想着或许是品种的问题,又或者是那个圣水确实很灵验,所以我就偷偷地弄了一条大锦鲤,顺便排队弄了一碗圣水。 我回到东胜宫后,就把那条锦鲤放进了莲池中,还有那一碗来之不易的圣水也洒进去了。 我以为用不了多久,那条大锦鲤就会弄出许多子女,以后我们莲池的锦鲤也会变得白白胖胖。 可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整个莲池都血红一片,上面漂了一层的锦鲤尸体,我们干巴巴的小鱼苗都被那条锦鲤给咬死了! 原本清澈的莲池水彻底被污染了,变成血红的池子,真是吓到我了,我也没想到那条锦鲤那么凶残! 国师大人不但失去了一池子的锦鲤,连炼丹用的莲池水都被我给弄没了,自然心情不好。 其实,国师大人没有把我拿去炼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虽说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我真的是为了东胜宫着想啊。” 竹平叽里咕噜把整件事情说完了,越说越委屈,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上官燕婉先是一愣,想到云依斐一脸无奈忍怒不发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惋惜,应该看一看的,表情一定很丰富。 蓬莱观三清池里养的哪里是什么锦鲤,分明就是人面鬼鱼,活人都能被他咬死,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的锦鲤,这个竹平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每天奔走在死亡第一线的竹平还在委屈地唠叨,上官燕婉已经走到了东胜宫门口,转头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句。 “以后你还是继续为国师大人试药吧,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说完,转身走了进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竹平,站在原地,像是迎风而立的竹子,委屈地直打颤。 逗一逗国师大人傻乎乎的小厮,上官燕婉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刚走进大殿门,便直奔云依斐的书房。 “依斐哥哥。” 云依斐正站在桌边修剪花枝,漆黑的小剪刀被他拿在手中,越发衬得肌肤白的像骨瓷。 上官燕婉突然有些羡慕那把剪刀,心里痒痒的,径直跑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又从腰侧伸出脑袋,看着面前的梅花。 “依斐哥哥真是好兴致。” 云依斐生怕剪刀伤着他了,一只胳膊高高举起,另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胡闹。 “婉婉,乖,等我一下,把这最后一枝修剪好,今天一直炼丹,在炼丹房待了一天,感觉一身都是苦味儿,换个心情而已。” 上官燕婉闻言,想到竹平刚刚说的话,顺着他的话问。 “依斐哥哥,你为何总喜欢让竹平帮你试药?” 云依斐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手上动作一顿,把剪刀放到一边。 “他刚刚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什么?这个竹平天天就跟着鹦鹉一样,话实在是多,下次我应该试着炼个能让人说不了话的丹药。” 上官燕婉楞了一瞬,想到刚刚竹平皱巴的脸,还真有些同情他,国师大人着实对他“偏爱”了些。 云依斐拉着她坐到一边,顺势把她放在大腿上,双手揽着她的后背,与她对视。 “之所以选他来试药,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但原因绝不是公报私仇,我乃是大端朝的国师,怎会跟一个小厮过不去。” 上官燕婉闻言,突然很想笑,“依斐哥哥,你说的没错,你最大度了,从不记仇。” 你最大度了,从不记仇……才怪! 就国师大人那小心眼,典型的睚眦必报,这她还是很了解的。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笑意,显然是在说谎。 那双好看的琉璃目缀满细碎而又璀璨的光,却依然掩饰不住她眼里的促狭,像只偷了腥的小奶猫。 恍若幼猫糯糯的爪,抓挠在皮肤上,直至蔓延到心尖。 云依斐心头一热,把她脑袋一按,捉住不断开合的红唇,霸道猛烈的吻落下,撬开她的贝齿,勾弄她的舌头,堵住了她的话。 上官燕婉双臂揽住他,雾蒙蒙的眼眸半睁着,眸光潋滟,像一只慵懒的猫,神态妩媚,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急促而短地呼吸着,只觉整个人好似飞了起来,似风般轻浮。 在接吻的间隙,上官燕婉还在想,竹平到底哪里跟旁人不一样了? 但是想着,既然他说现在不是时候,那就等他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反正她也只是有些好奇,随口一问。 等云依斐松开她的时候,红着一张笑脸,嗔他一眼,刚刚还说自己大度,这不就开始报复了。 “依斐哥哥,你今天叫我来,可是鬼婴的事情有进展了?你可查到些蛛丝马迹了?” 云依斐将她颊边一缕调皮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浅声道:“没错,我知道那个鬼婴是谁了。” 上官燕婉惊诧地看着他,有些着急,“他是谁的孩子啊?跟我姑母到底有何关系?” 云依斐见她着急的小模样,低眸浅笑,“那个孩子是驸马小妾怀的孩子。” 上官燕婉面色一怔,眉头皱起,心里满是疑惑。 “驸马带紧府的那个小妾的孩子?我姑母说那个小妾其实是寻芳阁的花魁娘子,名叫桃夭,可她怀的那个孩子不是一出生就死了吗?他为何会缠着姑母不放?难不成是为他生母报仇?” 987我是来跟你告别的。(5、6更) 云依斐看着上官燕婉红艳艳的小脸,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清艳绝俗。 “我找到一个当年伺候桃夭的丫鬟,据她所说,桃夭似乎并不喜欢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经常自言自语,说什么怪物,甚至谩骂那个孩子。 反而是长公主,她对那个孩子关怀备至,可能刚开始的时候,长公主觉得这是驸马的第一个孩子,才格外关心吧。 她自己一直不能生,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小妾的孩子,她也很爱惜,经常会多关心一下,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那孩子死后一直徘徊在宫里。 我觉得,那个鬼婴并不是要害长公主,而是一直陪着她,这么些年长公主一人闷在长康宫里,若不是有他陪着,可能已经疯了。 只是那孩子毕竟是阴魂,阴气太重,对普通人的身体可能会有些损害。” 上官燕婉有些震惊,恍惚想到那一日在画中,那个孩子看向长公主的时候,眼里确实满含担忧,真不像是要报仇或者伤害他的样子。 原来竟是在陪着长公主啊。 又想到赵嬷嬷说的话,长公主经常一个人在房里自言自语,或许是在和那个鬼婴聊天吧。 一个是遍体鳞伤的女人,一个是刚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一人一鬼,却成了彼此的慰藉,也成了他们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真的很难想象,若不是有那个鬼婴陪着,长公主会不会活到现在。 先是被驸马背叛,又被一个妓女出身的小妾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最后两人死了,还被人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背负莫须有的骂名,若是一般人,真该万念俱灰了。 上官燕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幸好那天让那个鬼婴逃了,万一让他当场魂飞魄散,长公主若是知道了,肯定很伤心吧。 就算最后真要送那个鬼婴去地府投胎,也该让他们再见一面,彼此告个别,毕竟是相互陪伴了这么久,早已比亲人还亲了。 云依斐见她这般神色,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人和鬼之间还会有这样的羁绊,那个鬼婴陪了她十年,对长公主来说,或许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在无边的黑暗里,那是她唯一的光了。” 上官燕婉说不出心中滋味,只靠在他身前,想到了上一世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虽然没有出生,但那种莫名的羁绊真的让人难以忘怀。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美好,却掩藏着说不出的悔恨,直到月光洒进来,在窗上投出两人的影。 皇宫,长康宫。 屋里燃着香,白烟淼淼。 上官卿敏躺在床上,双眸轻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直到一阵凉风起,她倏然睁开眼睛。 “是你来了吗?” 在床的里侧,空气一阵波动,片刻后化作一团虚影,正是上官燕婉之前在画中见到的那个孩子,手里依旧拿着那个拨浪鼓。 他就蹲在床头,低头看着上官卿敏,神情有些悲伤。 上官卿敏见他不再像往常一样面上带笑,忍不住有些担忧。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为何皱着一张脸?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吗?你不要担心,我的病不是因为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会心疼的。” 小男孩儿手里拿着拨浪鼓,转了一圈,一双黑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些诡异,看向她的时候,却说不出的温柔,就像是孩子看着自己的娘亲。 他慢慢地摇头,没有说话,表情却说不出的悲伤。 上官卿敏想到什么,心头一紧,不禁急切地开口。 “这几日你都没有来?是去哪儿了吗?”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终于开口了。 “我要走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短短的一句话,却好似惊雷劈在上官卿敏的头顶,她倏然从床上坐起,身体晃了晃,尚未病愈,还有些难受。 “为什么?” 她几乎是哽咽着问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泛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死死地抓住被面上。 小男孩儿也有些难受,白白的小脸皱巴成一团,想要伸手摸一摸她,可是到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估计是怕阴寒之气侵袭她的身体,她正生着病,会受不住的。 “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我要和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去做一件大事,可能被发现后,便会魂飞魄散。” 上官卿敏只觉心脏骤然一缩,倏然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却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差点撞到墙上。 她心里一阵发酸,酸着酸着,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魂飞魄散?岂不是都不能投胎了?你不是说要等着我,等我死了,跟我一起投胎,下一世做我的孩子吗?你不能言而不信,我一直等着那一天呢。” 她脸颊瘦弱苍白,哭得像个泪人,哽咽难言。 小男孩儿一脸痛苦地看着她,咬着牙,狠了狠心。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了。” 上官卿敏悲痛难抑,却还是忍着伤心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要去做什么?为何会魂飞魄散?怎么那么突然?是因为上京最近出现的杀婴案吗?” 之前皇宫家宴,上官燕婉提到上京又出现杀婴案的时候,她脸色之所以那么难看,落荒而逃,并不是因为想到了十年前的事,而是她心里隐隐不安,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果然,他要走了。 小男孩儿嘴唇泛着青紫死气,漆黑的眼珠带着淡淡忧伤。 “对不起,我答应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爱护我。” 欲言又止,重要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手中的拨浪鼓往她手里一塞,明知她摸不着,却还是固执地塞进去,然后咬咬牙,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上官卿敏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头,一丝呜咽溢出嘴角,无法自已地颤抖,眼泪好似倾盆雨,痛不欲生。 988人傻钱多的小公子又来了!(1、2更) 上京,寻芳阁。 上官燕婉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寻芳阁,往常都是晚上来,十分热闹,这次故意挑个大白天,就是为了寻个安静,好好地跟云汐算个账! 秋绮上前去敲门,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看样子是个守门的下人,长得尖嘴猴腮。 门只开了一半,眼睛都未睁开呢,便大着嗓门喊起来了。 “敲什么敲!敲丧呢!大早上的,不知道这里是妓院吗!谁大早上的……”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已被魅舞一脚踹开了。 身体倒飞而出,噗通坐在地上,这下才真的醒了,看清来人之后,吓得屁滚尿流,颤抖着不住地磕头。 “小、小、小公子,小人刚刚没睡醒,没看到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上官燕婉在寻芳阁算是很有名的,不是因为长相俊美,而是因为人傻钱多。 在寻芳阁,上到接客的姑娘,下到后院扫地的,都知道有那么一位喜欢砸金元宝的贵客。 每次来了也不嫖不赌,甚至连口酒都不喝,就会砸金元宝,然后包场,就因为如此人傻钱多,被人传颂开了。 老鸨已经下了命令,每次见到这小公子了,一定要当祖宗一样供着。 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男人正是寻芳阁的后院管事董大,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上官燕婉,真的就是祖宗,哪里敢得罪。 他磕完头,见上官燕婉没有开口说话,还以为道歉的态度不够真诚,又抬起手,不停地掌掴自己的脸。 “小公子,都是小人嘴贱!不该张口骂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是放了个屁!” 上官燕婉轻嗤一声,果然在妓院混的,都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愿多搭理他。 “去把老鸨叫来。” 董大闻言,如闻大赦,当即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一溜烟地跑去楼上喊人了。 上官燕婉一行人坐在一楼大厅等着,却不见二楼某个拐角露出一颗脑袋,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又缩了回去,没过多久,从后门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老鸨睡得正熟,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气得想杀人,胡乱地披了件衣服起身,走到门边看到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二话不说,先是一脚蹬了过去。 “大早上的叫魂呢!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来扰老娘睡觉!董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董大都快委屈地哭了,我他娘的也不想啊,早上什么都没干呢,这左一脚,右一脚的,人都快废了。 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怎么可能说出口,除非不想要狗命了! “哎哟,妈妈呀,小的也不想来打扰您休息,就算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啊,这不是被逼无奈吗,呜呜呜……” 老鸨听出他话中意思,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董大生怕被楼下的人听到,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妈妈,那个人傻钱多的小公子又来了!” 老鸨一听,楞了一瞬,抬脚有踹在他的小腿上,“娘的,那你不早说!那可是祖宗!” 话音落,人已经朝楼下去了,留下董大躺在地上痛得哭爹喊娘。 老鸨扭着腰,一摇三摆地走了下去,“哎哟,小公子呀,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我们这里可是晚上才开门营业呢。” 上官燕婉丝毫没有跟她废话的意思,手一伸,把她拦在一臂开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来是为了见云汐一面,有话要问她。” 老鸨识趣地站在那里,见她面色不善,下颌紧绷,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小公子,你这大早上的,人都没起的,若是想做什么,不妨晚上再来?我……” 话未说完,脖子上已经架了把长剑,冰冰凉凉的压在皮肤上,体内存留的那点睡意瞬间全消。 老鸨双腿战战,看了面无表情的魅舞一眼,吓得面皮直抖,声音也跟着颤。 “这位小、小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嘛,多吓人呀,万一……” 万一手拿不稳,岂不是要见血了? 话只说了一半,再次被冰凉的剑身刺激地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觉那剑锋已经扎进了皮肤里! 魅舞又往前递了递长剑,丝毫没有听她废话的意思,自从出了上次那事,她是恨透了寻芳阁。 若不是上官燕婉在这里坐着,她都想一刀把眼前的人解决了,这个两面三刀、舌灿莲花的老鸨绝不是什么好人! 老鸨吓得双腿一软,摊倒在地,双手不停地挥舞,“我、我、我这就让人去找她下来,马上就下来!” 早这样配合多好,非要见血了才老实! 上官燕婉淡淡地瞥她一眼,听了那么多关于寻芳阁的故事,若还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那还真是白活了。 若说云汐能在寻芳阁这般来去自如,想杀人就杀人,想设局就设局,她身为妓院的老鸨,难道就一点也不知情?说出来也没人信! 989若是怀孕了,还怎么挣钱?(3、4更) 上次贺澜绯被杀,可是老鸨帮忙处理的尸体,也是她整理的杀人现场,只能说这个老鸨不简单。 聪明的人最擅长隐藏自己,老鸨对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实则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跟魅舞一样,上官燕婉也对寻芳阁没有一丝好感了,若是可以,她都想一把火把这里烧干净算了! “还记得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个花魁吗?就是桃夭,同样是一千金叶子拍卖初夜的,想来你还记得。当时你说她被一位大人物赎身了,那你可知那个大人物是谁?” 上官燕婉就是在故意试探她,若说她不知道驸马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 老鸨瘫软在地,微垂着头,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底暗光一闪,又恢复镇定。 “自然是知道的,就、就是驸马啊,他是驸马,身份地位那么高,而我不过是一个妓院的老鸨,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说什么呀。 桃夭可是我花了好多钱培养出来的,这还没开始挣钱呢,就被人给赎身了,最生气,最痛苦的人就是我啊!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驸马爷,他想要给桃夭赎身,我心里难受的要死,还得笑着把人送到他面前!” 上官燕婉听老鸨如此说,见她还算识时务,便朝魅舞摆摆手。 老鸨察觉到抵在后背的长剑移开了,高悬的心才放下来,面上略带惊慌,因为实在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突然提起当年之事? 上官燕婉指尖在桌上轻敲,并没有看向她,只是淡淡开口。 “桃夭被赎身之后呢?你们可还有联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敢骗我,你身后的那把剑,我可阻止不了。” 老鸨被她吓的一哆嗦,当即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 “桃夭被驸马赎身之后,大家都以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羡慕的不行,也知道公主府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更不可能让妓女随意进出,所以阁里的姑娘也从未去找过她。 可谁知刚过了几个月,她竟自己回来了,这样说也不准确,不是回来了,就是亲自来寻芳阁,也不在这里住,隔段时间来一趟,我也不知她来做什么。 毕竟她已经不是我的人了,我也没那大本事去管公主府的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是回来找事的就行。” 上官燕婉眉头微皱,指尖忽而顿住,转头看向她,锁住她的目光。 “桃夭来的那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鸨陷入了回忆中,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想了好大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有些欲言又止。 不说是吗? 上官燕婉嘴角一勾,朝魅舞看了一眼,老鸨的脖子上立刻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冰凉的剑身贴着滚烫的肌肤,有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不说是吗?那你还是早点去地府……” 话未说完,惊慌失措的老鸨已经上前抱住了她的小腿,哭得涕泪横流。 “小、小公子你不要这样,我说,我什么都说还不行吗,呜呜呜,不要把剑架在脖子上了,万一不小心割到就不好了。” 上官燕婉嘴角斜斜一勾,冷笑一声,抬脚将她踢了出去。 “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老鸨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哭得泪眼模糊,一张脸越发不能看了,跟鬼一样吓人。 “小公子啊,你知道的,妓院里的姑娘是不能怀孕的,若是怀孕了,我还怎么挣钱? 再者说,我这都是为了她们好,她们若不接活,还怎么活下去?她们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更何况是养孩子! 至于那些来嫖的男人就更别提了,谁会让妓女给自己生孩子!那是他们的耻辱啊!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风流快活,春风一度,根本不是想要孩子的,像驸马那种真的想要娶个妓女回去生孩子的,着实少见!要不是当年长公主多年无所出,估计他也不会看上桃夭! 一开始进我们寻芳阁的时候,我便跟她们说了,绝对不能怀孕,否则就把孩子打掉! 妓院里有专人给怀孕的妓女打胎,这是金水河畔一带所有妓院非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一样,养着她们又不是让她们带孩子过日子的! 怀孕这事是藏不住的,除了孕吐反应会被察觉,那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谁看不出来啊,她们想要瞒着我生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上官燕婉听完之后,表情阴沉,一是对这种草菅人命的残忍做法表示不赞同,二是她不明白老鸨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跟桃夭又有什么关系,但潜意识里觉得是有关联的,否则她也不会现在说这些。 “接着说。” 老鸨见她点头,又继续说道:“之所以提起打胎的事,正是因为每次桃夭来阁里,都刚好有妓女打胎!” 有妓女打胎?也就是有小孩儿死去?这么巧? 990我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5、6更) 上官燕婉闻言,身形倏然怔住,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你说,桃夭被太子赎身,住进公主府之后,每次再回来,都刚好有小孩儿死去?是吗?” 老鸨急忙点头,“没错,是这样的,刚开始我并未多想,以为只是巧合,再后来桃夭怀孕了,就再也没来过,我也慢慢淡忘这事了。 直到后来爆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杀婴案,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好像还跟长公主扯上关系了,而桃夭刚好就在公主府,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心里惴惴不安。 尤其是听说长公主之所以杀害那些婴孩儿,是为了紫河车,需要剖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婴儿,剥离胎儿与羊水之间的包衣入药,喝完之后就可以怀孕! 长公主嫁给驸马那么些年,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想要怀孕生孩子实属正常,就算她做出这么疯魔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但她整日里闷在公主府,去哪儿杀人呢。 一想到婴儿,就想到楼里死去的那些,我心里很恐慌,尤其是想起桃夭怀孕前,经常来楼里,生怕这事查到我们寻芳阁的头上,只能暂且捂着掖着,谁也不敢告诉!” 老鸨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却很好理解,分明就是在暗示,当年杀婴的另有其人! 分明就是桃夭下的手,是她栽赃陷害长公主! 上官燕婉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双手差点捏碎椅子扶手,却又极力隐忍。 “那驸马的怎么死的?他当年不是死在你们寻芳阁的吗,你肯定知道他的死因吧?” 老鸨想了想,摇摇头,一脸无奈。 “小公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绝不敢有半句隐瞒!关于驸马的死,我是真不知道,他是在房里被杀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且关于驸马的死,也很蹊跷,当年桃夭死后,驸马也被公主赶出府了,赖在我们这里不愿意走,整天醉生梦死,就睡在桃夭生前住的屋子里。 刚开始还好好的,也没人理他,干脆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慢慢的,不知是因为太寂寞了,还是怎么的,他经常一个人在屋里说话,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 他跟个疯子一样,大白天的没喝酒也胡说,说什么见到桃夭了,还见到她们的孩子了!这话谁信啊,反正没人愿意搭理他,再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死在了屋里! 我们也是第二天一早才发现的,驸马死的很惨,尸体十分可怖,浑身被咬的看不清一块完整的皮肤!分明就是个血肉模糊的肉块!要不是一早知道他的身份,还真认不出来!” 上官燕婉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似利剑一般射向她。 “所以呢?你就帮忙隐藏了一切?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让长公主背了一世的骂名!被人指指点点!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呵,确实不会痛,因为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 老鸨见她气怒的神色,吓得心头直打颤,迫人的威压像潮水一般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老泪纵横。 “小公子,您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人的处境,若是可以,谁想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 我当寻芳阁的老鸨前,也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丫头,天天要接客,身上都没好过,全是各种红痕,有时候遇到难伺候的主,小命都要丢掉半条! 后来遇到一个喜欢的男人,天天听着他的甜言蜜语,还以为真的找到了真爱,甚至背着妈妈,不顾她的警告,为那个男人怀了孩子。 本以为怀了孩子,他就真的会娶我,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然后把我好几年的积蓄全部拿走了,说是要先买一处宅子,以后好过日子。 我那时多开心啊,每天瞒着妈妈忍着剧烈的孕吐反应,还要应付难缠的客人,可心里却很轻松,以为很快就可以逃脱这个牢笼,去外面的世界自由翱翔,再也不用过那样不见天日的鬼日子了! 可是我等啊等,等了一个月,又等了第二个月,直到肚子越来越大,再也瞒不住了,那个男人也没有回来! 妈妈知道这事后,非常生气,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了,可她并没有严惩我,只是劝我把那个孩子打掉。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被骗了,妈妈告诉我,那个男人早就拿着钱跑了,或许在什么地方买了宅子,娶了小娇妻,过起了幸福的日子,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还在傻傻地等他,何其可悲啊。 当时孩子都四个月了,每天陪着我,就像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打掉的话,无异于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把他生下来,才是真的害了他! 娘亲是个卑贱的妓女,被万人骑千人枕,爹爹是个畜生,早就弃他而去,你说,他会幸福吗?若生的是个女儿,又该如何?难道让她在妓院长大,然后跟我一样,过这样的日子吗? 不,我宁愿她不要出生,也不要她在绝望中长大,这样不见天日的地狱般的生活,只有我一个人经历就好了,只希望下一世,我可以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再把她生下来。 世人都说我们凉薄狠心,冷血无情,可他们就只会张着一张嘴说,冷漠地旁观,从不会伸出援手,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 若是他们愿意把那些孩子养大,让孩子们幸福地长大,那他们想怎么唾弃我都行!想怎么辱骂我也行!我心甘情愿背负所有的罪责! 可现实呢?有谁同情过那些被迫打掉孩子的妓女?有谁把她们真正放在心上了?又有谁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了?我把孩子打掉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懂得了妈妈的苦心! 所有,当我成为寻芳阁的老鸨后,明令禁止楼里的姑娘生孩子,因为我就是前车之鉴,我不想让她们重蹈覆辙! 世人还说,我眼里只有钱,是啊,我就是爱财如命,可是谁又不爱财呢?” 991你是打算装死到底了?(1、2更) 老鸨恍惚回忆起那件事,即便过了十多年,想起当时见到的场景,依然吓得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却又有些义愤填膺。 “那些口口声声说不爱财的人,要么是根本没有,求而不得,故意说酸话;要么是从小在金银窝里长大,根本不知道钱财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自从我被那男人骗了之后,才大彻大悟,男人算什么东西,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贱人,与其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还不如把他们的钱财弄到手,更让人心安! 整个楼里那么多姑娘,都要靠着我养活呢,若是寻芳阁关门了,你让她们怎么活?就她们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儿,还能做什么呢? 嫁人吗?谁会娶个妓女回去当宝贝疼?不过是玩完之后就丢了!她们除了凄惨地死去,绝不会有第二条路! 所以为了寻芳阁,我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我不说出去,长公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有皇上护着,太后宠着。 可我若是说出去了,寻芳阁传出这种事情,谁还敢来!姑娘们也只有等死的份儿!我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就算让我重新选,我依然会那么做!” 上官燕婉被她的一席话震撼了,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真的是她对老鸨有偏见,这世上最难的莫过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我们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却从未考虑过她们是如何想的,又为何要这样做,若是环境不同,处境不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就像眼前的老鸨,她因为经历过那段悲惨的往事,所以不想让楼里的姑娘步她的后尘,虽说有一部分是私心,但也确实是真心为那些姑娘着想。 是啊,若是可以,哪个姑娘想在风尘里打滚,每天伺候不一样的男人,还不是生活所迫,没有选择。 若她们像自己一样,生下来就是公主,有皇帝疼皇后爱,还有皇兄们当眼珠子护着,又怎会是如今这处境。 上官燕婉倒是有些欣赏这个老鸨了,最起码她很坦荡,知道自己做错了,不会否认,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她爱财,却不会虚伪地掩饰,就是正大光明地爱财、敛财,不会打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名号。 她低垂着眸,朝魅舞摆摆手,算是不再计较这事了,反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是现在,老鸨有心袒护云汐,为她遮掩,估计跟当年一样,目的只有一个,保住寻芳阁。 理解归理解,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她一直这样下去,心早晚会变黑的。 事情是云汐做的,烂摊子却要老鸨来收拾,估计她心里也很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死了,她能做的就是掩盖这件事情。 上官燕婉虽理解她,却不赞同她的做法。 “如此说来,这次云汐的事情,也是你帮忙掩盖的?对不对?贺澜绯的死,你肯定怀疑过她,是不是? 你之所以不追究,一是怕影响寻芳阁的生意,二是云汐拍卖在即,你还想着大捞一笔,把花在她身上的钱挣回来,所以你权衡再三,做了这样的选择,是不是?” 老鸨的心思被她看得透彻,心里拔凉,跪在地上,感觉后背都是凉的,额头布满冷汗。 “没错,我知道人不是小青媚杀的,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她就是喜欢钱而已。 至于云汐,那是因为事后我把楼里的所有人盘查了一遍,毕竟是死了人,这种事情肯定要谨慎,就算这次掩盖过去了,若是还有下次,我们寻芳阁照样完蛋! 有个姑娘说,晚上起夜,看到云汐进了小青媚的屋子,我才会怀疑她的,但又没有让她起疑,只是暗中调查。 我不知道云汐为何要这样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心里想着,只要等到她初夜拍卖,把她卖个好价钱,送出楼里,这事便完了。” 上官燕婉凉凉地瞥这她,冷笑一声。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虽说我也想设身处地,从你的立场去考虑事情,也同样对你的遭遇有些同情,但也不会任你如此胆大妄为,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珍惜楼里的姑娘,想让她们为你挣钱,那死的人就没人珍惜了吗?贺澜绯死了,就算他只是个纨绔子弟,他的家人同样会悲痛欲绝! 既然你想让被人设身处地为你考虑,那也请你摆正立场,要求别人之前,最好自己也要做到!像你这般行事就很让人恶心了!” 老鸨被她说的面红耳赤,跪在地上哽咽,也不再开口辩驳。 人啊,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以己度人,谈何如意,总是对自己要求很低,对别人要求很高。 992我怀孕了,是将军府的子孙!(3、4更) 上官燕婉也不想再跟老鸨废话,只浅淡地摆摆手。 “你最好去报官,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贺澜绯的死最好调查清楚,该处理的人还是要处理!杀人总要偿命才是! 你若是再像十年前一样,选择明哲保身,不管你有何苦衷,我都不会放过你!对你,我已经够仁慈了,你最好拎清楚! 你若是还无动于衷,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寻芳阁,那就真的难说了,这话你最好记清楚,可不是简单的威胁而已,我一向说到做到!” 老鸨吓得瑟瑟发抖,赶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我、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报官,把事情交代清楚,绝不敢再有隐瞒。” 这话刚说完,楼梯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上官燕婉抬头,视线扫过去,眉头微皱,这么久才下来? 她朝老鸨摆摆手,示意她一边哭去,不要在跟前碍眼,脑子已经够疼了,聒噪。 老鸨是个人精,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脚底抹油,朝里侧走去。 只是与云汐擦肩而过的时候,与她对视一眼,那一眼复杂难辨。 云汐穿着一件绿色长裙,挽着美人髻,走起路来十分端庄,有种弱柳扶风的娇柔感,不像是妓院里一扭三摆的姑娘们。 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气质独特,只是没往那方面想,如今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再看她,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云汐走到近前,双手作揖,亭亭福身,不卑不亢,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神情淡然。 上官燕婉倒是挺佩服她的勇气,临危不乱,难怪能成大事,懂得隐忍的人心智都不一般。 “云汐姑娘是个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既然找上你,想必你多少有点数吧,毕竟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比谁都清楚!” 云汐面色不变,双手握着一起放在身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还真是临危不乱,都到这份上了,还要继续装无辜吗? 上官燕婉手臂一伸,出手如电,掐住了她的脖子,嘴角冷漠一勾。 “都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我面前装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早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还打算矢口否认不成?” 云汐吃痛,脸色涨红,双手抓着她挣扎。 “你放开我!” 上官燕婉就像在看一只困兽,手上用力,将她往地上一甩,又接过秋绮递的帕子擦擦手。 “我也不想对你出手的,倒不是因为欺负弱者,而是觉得你脏,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弱者。 整天装成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是你的伪装罢了,到底是个什么里子,你比谁都清楚! 刚刚是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再不说实话,可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说!是不是你算计了钟良钰?” 魅舞已经把长剑架在她脖子上了,让她摊在地上不敢动弹,只瞪着一双喷火的眸子看向上官燕婉。 “您真是爱说笑,我怎么有胆量算计钟小将军,不过是阴差阳错,他把我睡了而已,他夺了我的初夜,受害者是我!” 上官燕婉见她冥顽不灵,不怒反笑,忽而蹲下身靠近她,目光凌厉如剑。 “这么说,你是打算装死到底了?” 魅舞更是恨透了这个坏女人,一心想为孙思柔出口气,若不是上官燕婉还有话要问,早把她一剑解决了。 就算不能杀她,那也要让她吃点苦,心里这般想着,手上长剑微微用力,在那瓷白的脖子上割出一道红痕。 不能死,也不能让你好受。 云汐只觉脖子上一阵疼痛,吓得目光一缩,却依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上官燕婉冷笑一声,“明明是你做了坏事,还有脸在这里装受害者?装给谁看呢! 就算是钟良钰睡了你,他也没必要非要娶你,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对不对?你为了嫁进将军府,还真是不择手段!你到底做了什么?” 上官燕婉听说钟良钰坚持要娶云汐的时候便开始怀疑了,就算他耿直的性子是部分原因,但还没到非要娶云汐过门的地步,肯定是云汐做了什么。 “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既然已经沦落风尘了,就该好好尽你做妓女的本分不是么?跟男人上床,却让人负责,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亏你做的出来!” 云汐鼓着一双眼看她,红唇紧咬,怒不可遏。 “因为我怀孕了!” 一句话如惊雷,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楞。 上官燕婉回过神来,眼神变得黑沉,“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汐却好似拿到了尚方宝剑,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甚至嘴角还带了一丝嘲讽。 “我说,我怀孕了,就是将军府的子孙!将军府一向子嗣单薄,是不会让自己的子孙流落在外的!” 993你有种掐死我啊!(5、6更) 云汐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看到上官燕婉吃惊的表情,越发得意。 “虽说我现在只是个妓女,但我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再者那一晚之前,我可是清白之身,嫁给钟小将军到底哪里不行? 就算是当着钟将军夫妇的面,我也有理由说服他接纳我这个儿媳!” 上官燕婉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就算是忍着恶心,也想掐死她,手在她的下巴上重重一捏,恨不能把这张脸给毁了。 “你倒是真好意思说,故意设计钟良钰就算了,还把另一个女人拉下水,你倒是心愿达成了,可曾想过她的下场? 用别人的痛苦换来的幸福也叫幸福?你简直是不要脸至极!心肠更是狠毒至极!” 云汐脸皱着,忍着疼痛,赤红着眼珠瞪她,也算是原形毕露了,不再伪装成小白花。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设计钟小将军,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我可堂堂工部侍郎府的千金,什么过错都没有,竟沦落为妓女,我怎么甘心! 明明是安贵人犯了错,凭什么我们却要跟着陪葬?这不公平!既然老天对我不公,我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生死! 不过是失身而已,又不是命都没了,这里那么多姑娘,天天伺候男人,不都活得好好的,就她矫情!” 上官燕婉生出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手上力气加重,隐约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云汐痛苦的脸都变形了,看起来越发狰狞,尖叫出声。 “矫情?你毁了一个无辜女人的一生,就用这个一个词来搪塞,我他娘的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矫情!世上怎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 说罢,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掼,看了魅舞一眼,她压低了嗓音,不觉透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魅舞,好好教她如何做人。” 魅舞点头,心里比上官燕婉还要气,刚刚差点没忍住用长剑割喉! 她走上前,一脚踩住云汐挣扎的手臂,抬起长剑就欲穿透她的琵琶骨,可在剑落下的时候,去被一道红光挡住了。 突然的变故,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上官燕婉眉头紧皱,看向云汐的胸口,走上前,将她的衣服拨开,指尖轻轻一夹,夹出一张黄符,上面的符文看起来十分复杂,但笔端画法却十分熟悉,是蓬莱观的符! 云汐果然跟蓬莱观的那个魔头勾搭成奸了! 上官燕婉指尖轻轻一搓,那黄符已化成一撮灰,再看向她时,声音冷若冰霜。 “你是不是在替蓬莱观的仙君做事?” 云汐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此时听她如此问,也不欲在继续装,反正也装不下去了,干脆撕破脸皮。 她丝毫不惧地看着上官燕婉,粉唇抖颤,目光如同冰雪一般,缓缓阴冷。 “是又如何?若不是他帮我,我如何能治好身上的顽疾?!你知道自小药不离身是什么感觉吗?生不如死! 整天除了喝药就是喝药,稍微吹点风,感觉都能要了我的命!那样的身体要来做什么?活受罪吗?是仙居治好了我的病,给了我新生!难道我不该感激他吗?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深陷泥沼的时候,只有他一人对我伸出了援手!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帮我嫁入将军府,再也不用做个千夫所指的下贱妓女!” 上官燕婉心头巨颤,果然又是那个魔头在作怪,他总是能轻易操控他人,摆弄他人的心,利用他人的欲望,抓住他们的弱点,最后把他们推向深渊,之前的愫愫是这样,现在的云汐又是这样! 最高明之处在于,他总是以一副菩萨的模样登场,让那些人心甘情愿为他而死,对他感恩戴德!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上官燕婉似乎已经猜到了云汐的下场,她很可能生不下来这个孩子,有愫愫的前车之鉴,那个魔头想要的不过是她肚里的孩子,而不是真的要救她! “云汐,你清醒清醒吧!成王府的那两个小妾,是不是你下的手?你害死了两个孩子,心里都不会有一丝波澜吗?! 你可知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伤天害理的?!你以后要如何面对肚里的孩子?同样是母亲,你怎么下的了手!” 云汐踢蹬着双腿,肿着下巴瘫在地上,眸子里冒着红光,一副要将人生吃了的狰狞表情,歇斯底里。 “呵,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我只为自己活!哪还管的了别人!他们对我不闻不问,可有谁可怜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在乎别人的生死?!” 上官燕婉只觉胸腔里气血翻涌,目光变得狠戾,神情隐隐透出几分决绝,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已经没救了。” 云汐面目扭曲,正要奋起反抗,眼角余光看到一抹蓝色的影,当即反手抓住上官燕婉往自己身上重重地捶,大喊出声。 “你有种掐死我啊!最好把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弄死,一了百了!” 面对她突然的情绪转变,上官燕婉察觉到不对,正要收回手,身后响起一声爆喝。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上官燕婉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救兵,难怪有恃无恐! 上官燕婉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一哂,他娘的又被摆了一道! 还真是低估了云汐,这个贱人真是狡猾! 估计她前脚进了寻芳阁,后脚云汐就让人去将军府通风报信了! 钟良钰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宏金、宏元和宏宝三人,只是神色复杂难辨。 上官燕婉慢慢地转过身,与他对视,嘴角斜斜一勾,缓缓冷笑,语声满含讽刺。 “钟小将军这是把妓院当成练武场了吗?来的倒是勤快!这都没到晚上营业的点儿呢,你来这么早,钟将军可知道?” 钟良钰似乎也没想到会是她,待看清她的样貌后,身形一怔,脚步微顿,嘴唇动了动,憋的脸色通红,半天却没说出一句话。 994这一巴掌也是为了思柔!(1、2更) 宏金三人看到上官燕婉,当即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心思各异,眼里却不约而同地闪过笑意。 宏金:公主这是来给孙小姐撑腰了,真好,最好能把云汐那小贱人弄死!省得去将军府祸害主子! 宏元: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里满是算计,也不主子到底怎么回事,偏要娶她过门,明明给孙小姐提鞋都不配!难不成是被迷了魂? 宏宝:将军若是知道我们又跟着主子来了寻芳阁,估计没个十天半载是下不了床了,好忧桑。 他们三人又不是傻子,一看就是那个叫云汐的贱人设计了自家主子,可惜当局者迷,怎么劝说都没有,更何况这个贱人还怀孕了! 云汐肿着下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样子看起来娇柔又无助,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狠厉。 “将军,你是来接我回府的吗?奴家真是没用,怕是保不住咱们的孩子了。” 上官燕婉闻言,差点忍不住一剑砍死她,两面三刀的贱人。 钟良钰为难地看向她,欲言又止,“公主,还望您高抬贵手,孩子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上官燕婉心头的火苗蹭一下就窜上了天际,这他娘的说的什么话,感觉她是来逼人打胎的恶人一样! 且不说她从未想过要害云汐肚里的孩子,来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云汐怀孕,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这是她最忌讳的事情! 没想到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啊! 上官燕婉冷冽地瞥他一眼,既然你们都把我当恶人,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白担了这恶人的名声! 她嘴角忽而一勾,转头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云汐,眼神骤冷,“放开你的手!脏!” 云汐被她的眼神所摄,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也不敢再抓着她做样子。 可她刚刚松手,冷不防就被扇了一耳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嘴角流出鲜红的血。 云汐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看向她,似乎没想到上官燕婉竟敢当着钟良钰的面打她。 上官燕婉却管不了她心中所想,打完之后,才慢慢站起身,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凉凉地瞥向钟良钰。 “钟小将军若是要心疼,也请你忍住,这一巴掌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思柔,那天晚上这个女人对思柔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想必你还不知道。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你也没必要知道了,因为你不配!至于以后她会不会告诉你,那是你们夫妻的事情,我更不会过问。” 钟良钰脸色巨变,一句话如惊雷,将他生生劈醒,喉咙里好似塞了铁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官燕婉已经走到他身边,只看了他一眼,抬手又是一巴掌,将那高大威猛的身体生生扇的歪到了一边。 钟良钰慢慢地转过身,站直身体,面上神情诡异。 上官燕婉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这一巴掌也是为了思柔,这是你欠她的,若不是因为怕她伤心,可不是扇你一巴掌这么简单,怪只怪我当初瞎了眼,怎么会把思柔送到你身边! 只希望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见到思柔的时候,还要麻烦你绕着道走,我怕她会膈应。” 话音落,将帕子往地上一扔,带着一行人走了出去。 钟良钰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弹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看都没看云汐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带她回将军府!” 上官燕婉坐进马车的时候,手还隐隐作痛,看上去红红的。 秋绮有些心疼地帮她揉着手腕,低声道:“公主,这种事情怎么能轮到你做的,你只要说一声,让奴婢去就是,看把手弄的,很疼吧?国师大人若是知道了,又该用冰冷的眼神凌迟我们了。” 上官燕婉原本心情十分不好,心口的火苗还烧的正旺,听她如此说,想到国师大人那一脸端方却冷着眉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原来国师大人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人。” 秋绮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见她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才小心问道:“公主,你有没有觉得云汐小姐有点怪?” 上官燕婉不解地看向她,“怪?她本来就很怪啊,跟蓬莱观的魔头搅在一起,早晚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原本还想提醒一下钟良钰,结果你也看到他那做派了,我真是恨不能……哎,算了。” 秋绮却摇了摇头,“公主,你可能是太生气了,根本没注意到,可我站在云汐身旁,一直仔细地盯着她,我觉得她身上太冷了,感觉一直在冒寒气,还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之气。” 上官燕婉听她如此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居然有些发黑。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刚捏她脖子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冷,但也没多想。 后来捏她的下巴,刚入手的时候确实也有些冰,但我当时怒火冲天,根本没在意。” 秋绮刚刚也没注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正中漆黑一团,触目惊心。 “公主,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上官燕婉眉头紧蹙,心里略疑惑。 “云汐已经承认,她的病是被蓬莱观魔头治好的,她原本药不离身,突然痊愈了,肯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但凡跟那个魔头扯上关系,定然都是什么阴寒的法子,身体有些凉也在情理之中。” 秋绮听她如此一分析,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上官燕婉虽是这么跟她解释的,但心里还是留下了疑惑,或许是这样,但也不否认,可能还有其他可能,这个云汐还是要让人好好盯着。 “魅舞,你去把云汐的屋子仔细查看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魍生,你去将军府盯着她,看看她每天都在做什么。” 马车外传来两声应答,黑影窜出,便不见了。 995屋里发现了诡异的东西。(3、4更) 皇宫,重华宫。 孙思柔在重华宫小住了几日,心情渐好,只是笑容没有往日那么多了。 这一日她来找上官燕婉告别,说是怕林夫人想她了,想要回国公府。 “姐姐,我没什么事了,你不要担心,我好几日没见到娘亲了,她定然十分担忧。” 上官燕婉拉着她的手,想起那日在寻芳阁发生的事,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说,要不你把钟良钰忘了吧,他已经不是陪你舞刀弄枪的小将军了,也不是你今生的良人,以后会遇上更好的男人,不要再为他伤心了。 就算孙思柔不说,她也看出来了,眼底藏着落寞和忧伤,根本骗不了她的。 可惜,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下去。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魅舞进来了。 她抬头看了孙思柔一眼,浓长的睫毛眨了眨,刚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上官燕婉怎能看不出她的小动作,朝她摆摆手。 “没事,说吧,思柔可是我的魉杀,不会连这点坎都跨不过去的。” 孙思柔俏脸一红,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个魉杀做的好像不怎么合格,也没有开口说话。 魅舞这才放了心,低声道:“公主,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寻芳阁一趟吧,我在云汐的屋子里发现些诡异的东西。” 上官燕婉面色冷凝,“诡异的东西?” 孙思柔愣在一旁,也是满脸不解。 魅舞点点头,却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好像是一些年代久远的符箓,可我看不懂上面的符文。”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察觉到事情不对,当即站起身,“看来要找国师大人跟我们一起过去了。” 她虽然跟云依斐学画符,但多数都是依葫芦画瓢,就算偶尔自创一个,也是照着他给的书卷上学的,对于符箓,国师大人才是最精通的。 谁知她刚站起身,外面便响起了通报声,国师大人来了。 上官燕婉讶然地看向门口,难道是心有灵犀?还是他早就算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这般想着,已经迎了出去。 云依斐身穿月白织锦长袍,广袖博带,银发如瀑披散,好似软云搭在肩膀上,仙风道骨的模样。 让人看了,只觉纵许三千笔墨,也绘不出他的绝世倾城,芳华难逐。 上官燕婉看到他,一颗心都不宁静了,却又因为有人看着,不能扑进他怀里,故作矜持。 “国师大人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秋绮和吉祥见她这般故作生疏的样子,不觉嘴角带笑,公主也只有在国师大人跟前,才会有害羞的时候。 云依斐走上前,其他人在他眼里好似都成了浮云,根本没看到一般,径直拉住她的手,薄唇凑到她耳边,轻声低喃。 “因为心有灵犀。” 上官燕婉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流窜进耳朵里,带起一阵酥麻,半边身体都软了,娇媚地嗔他一眼,故意拉开些距离。 云依斐却不松开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面上波澜不惊。 “不是要去寻芳阁吗?走吧。” 上官燕婉闻言,心中更是讶异,他怎么知道要去寻芳阁? 云依斐并未跟她解释,而是转头看了孙思柔一眼,浅声道:“你也跟着去吧。”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当即捏了捏他的手背,眉头皱在一处。 孙思柔好不容易渐渐淡忘了那天的事情,若是再去寻芳阁,岂不是把未结痂的伤口撕开吗?如此血淋漓的事情怎么能做! 她贴近云依斐的耳朵,压低了声音,“依斐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依斐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又捏了捏她的手,“相信我,婉婉,这是为她好。” 上官燕婉虽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能亲自过来,并且知道寻芳阁的事,肯定是知道些什么隐情,她只看了他一眼,便选择相信他。 她转头看向孙思柔,见她小脸有些发白,心里着实不忍心,却还是开了口。 “思柔,你跟着一起过去吧,战胜恐惧的方法并不是一味的逃避,而是迎难而上,等你敢于直面恐惧的时候,它会更加畏惧你。” 孙思柔脚下好似生了根,面上神情写满了拒绝,脑海里不由浮现那天晚上的画面,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看到她鼓励的神情,咬咬牙,点点头。 魉杀的位置是她自己求来的,既然答应了要做个影卫,就要做个合格的影卫,不畏惧,不退缩。 魅舞偷偷看她一眼,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们走吧。” 这一次,她会保护好她,再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没多久便到了寻芳阁外,白天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安静。 老鸨一听说那个“人傻钱多”的小公子又来了,当即脸皱成了苦瓜,往常若是听到这话,肯定开心到飞起,因为有金元宝啊。 可如今只要听到她的名字,都止不住地身体打颤,小公子就是个煞星,比地府的阎罗王还吓人。 虽然害怕,却还不得不去。 996把我当成人傻钱多的金元宝。(5、6更) 老鸨顶着一张苦瓜脸,嘴角勉强勾起一丝假笑,可当她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上官燕婉,而是她身旁的那位。 雪肤银发,眼角泪痣,一身白袍,气质高华,这不是大端朝最尊贵的国师大人么! 老鸨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除了一双晶亮的眼睛放着灼热的光。 就算曾经见过国师大人,但也只是国师偶尔出来开坛做法祈福的时候,她躲在人群里,远远地偷偷看几眼啊!除了满头银发,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活生生的国师大人!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炙热,云依斐察觉到,眸光似寒冰箭扫了她一眼。 老鸨背后一寒,脚下一个踉跄,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来。 所幸已经快走到一楼,只有几阶楼梯,摔的重了些,却无性命之忧。 老鸨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小伙计扶起来,浑身痛得要散架了,却依旧支撑着站直身体,把两人一推,又忍着疼痛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难得见到一次国师大人,万不能亵渎了他的神颜! 等她整理好衣服,这才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虽然鼻青脸肿看着有些吓人,眼里却喷涌着炙热的岩浆。 “小、小、小女子见、见过国师大人。” 上官燕婉被她的动作逗笑了,没想到一心只爱财的老鸨也会被美色所惑,上次是谁说的,男人每一个好东西,早就看透了一切,现在这般崇拜到跪舔的模样又是为哪般?果然女人的话不可信! 云依斐嫌恶地朝她摆摆手,声音寒凉,“往后退三步。” 老鸨冷不防听到这话,还有点懵,眼睛眨了眨,十分听话地往后退了三步,顶着一张乌青的脸,快要哭出来了。 竟然被国师大人嫌弃了。 秋绮偷偷地看了云依斐一眼,又看向没点自知之明的老鸨,摇头叹息,像我们这样贴身伺候的,都要在一步开外,你还想靠那么近,国师大人没有一掌拍死你都不错了。 竹安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眼里精光一闪,怎么才三步?就她身上这令人作呕的脂粉味,怎么着也得五步开外! 上官燕婉被云依斐拉着,眼里带着笑,面上却绷的死紧,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一刮。 国师大人爱洁是出了名的,若不是为了调查云汐之事,他才不会踏入妓院这种污浊之地,染上红尘的脂粉香! 说来都是她的错,云依斐两次踏足妓院都是为了她。 上官燕婉思及此,还有些小小的愧疚,指尖又在他的手背上画着圈圈,似乎在刻意讨好,真的难为你了,国师大人。 云依斐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头看她一眼,满含威胁,等着晚上回去收拾你。 这边两人的动作,看在老鸨眼里那就是含情脉脉地对视啊。 她心头一惊,整个人如坠冰窟,刚刚见到国师大人的天颜,过于激动,都把他身边的人忽略了! 此时见两人这般亲昵,差点被吓死,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了。 虽然一早就知道小公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儿,喜欢女扮男装来妓院,但没有想到身份竟如此尊贵! 能被国师拉在手里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虢平公主而已! 虽说两人到底怎么在一起的,没人知道,但经常有人看到国师大人与虢平公主出双入对,光是在国师府外就看到过好几次,算是公认的一对璧人,且是大端朝顶尊贵的一对。 一个是最尊贵的虢平公主,金枝玉叶,一个是站在云端的国师大人,不可亵渎,仙人一般。 老鸨越想越怕,想起两人上次的谈话,难怪她对驸马和长公主的事情这么关心,感情那是人家亲姑母! 所幸她并未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隐瞒长公主杀婴案却也是事实,万一虢平公主真的追究起来,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燕婉见她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身体软成面条,趴在那里,早猜出她心中所想,哂笑一声,并未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只朝她摆摆手。 “行了,别跪着了,带我们去云汐的房间看看。” 老鸨一听这话,当即好似打了鸡血,动作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在前面带路,步步生风,连伙计的搀扶都用不到了。 公主原谅我了,她说着话,是不打算追究了?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 上官燕婉拉着云依斐跟在身后,嘴角轻轻一勾,跟他低声耳语。 “这人果然都是势利眼,以前我来寻芳阁,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把我当成人傻钱多的金元宝,如今猜到我的身份,吓成这模样,着实令人唏嘘,早知道之前就该吓吓她,也就不用逼供了。” ------题外话------ 推荐古月清风风的《冥王有令:夫人速速回》,已晋级潇湘书院玄幻征文个人赛,看完文的宝贝儿一定记得投票呦,具体操作方法如下。 APP首页点击最顶端粉色大横幅玄幻征文宣传,进去之后,就能看见投票页面啦,记得锁定古月清风风哟。 点击页面中间小字“去获得人气票”即可见任务页面: 1打卡票,进入页面即可领取。 2签到票,APP签到即可领取。 3分享票,分享到“QQ空间”或“朋友圈”或“微博”,也可以领票。 4订阅票,每订阅100币就会有2张票。 5打赏票,打赏特定道具“女娲石”、“崆峒印”、“伏羲琴”都有票。 欢迎大家踊跃投票,有大奖等着你哟(看作者置顶)!! 997价值连城,千金难买。(1、2更) 云依斐听到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心头软成一片,只把她的小手捏住,薄唇贴在她耳侧,状似不经意地轻舔一下。 “婉婉,你就算是人傻钱多的金元宝,也是大端朝最值钱的那个金元宝,价值连城,千金难买。” 上官燕婉只觉耳朵滚烫,耳根发红,偷偷嗔了他一眼,又生怕被人看到,故意轻咳一声掩饰。 云依斐看到她绯红的小脸,也不再作弄她,站直了身体,一起朝楼上走去。 老鸨走在最前面,殷勤地把门打开,“国师大人里面请。” 云依斐见她站在门边,眉头一皱,又朝她摆摆手。 老鸨也是个人精,刚刚经历了那一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竹安又走上前,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指尖轻蘸几下,朝空气里挥洒,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 众人跟在两人之后,讶异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国师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洁癖到了何种程度,女人的胭脂水粉味儿对他而言,就是难以忍受的就是毒药啊。 云依斐见竹安退到了一边,这才拉着上官燕婉走了进去。 孙思柔站在门口,眼睛却看向对面的木门,眼里闪过一丝惊惶,她仿佛从紧闭的门缝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天晚上贴在那里不能言不能动垂死挣扎的自己! 她像是被定了身,一动不动,身体止不住地轻颤,指甲已掐入了掌心。 魅舞一直偷偷留意着孙思柔,见她看着对面的屋子发呆,好似想到什么,急忙上前将她一揽,打断了她的臆想。 “魉杀,咱们也进去吧。” 孙思柔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魅舞拉进了云汐的屋子,呆愣地站在门口,惊魂未定,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魅舞轻拍她的背,待她呼吸平稳了,才走了过去。 “公主,那些诡异的符箓就在她的床下面。” 上官燕婉看她一眼,又朝远处的老鸨招招手,“找人把这床架开!” 老鸨毕恭毕敬地点头,没多久便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进来,指挥他们把床架开。 魅舞走过去,将床下的地毯揭开,上面被无数的黄符贴的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地面的颜色。 众人看着那诡异的破败黄符,吓得身后发凉,不约而同往后退了退。 老鸨也不曾想到自家的屋子里还会有这种东西,更是吓得浑身发颤,急忙摆手。 “不、不是我干的,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依斐并未看她一眼,只轻轻地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声音轻缓。 “这些符箓的颜色有的深有的浅,有些早已破败不堪,恐怕得有十多年了,而有些看起来颜色还很新,应该是近几年才贴上去的。” 十几年?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寒凉袭上身,开始止不住地猜测,里面莫不是关着什么怪物? 老鸨早已吓出一身冷汗,眼神闪烁,若不是扶着门框,恐怕已经晕倒了。 就好像是别人在你家地底下挖了个坟,你天天睡在上面却不自知,真他娘的吓人啊! 上官燕婉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这些符箓上的符文看起来有些复杂,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云依斐一手将她拉起,挡在身后,轻声嘱咐。 “不要离这么近,太危险,这些符箓是用来镇压阴魂之气的,而且是怨气冲天的那种厉鬼之魂,一旦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厉鬼?怨气极深? 老鸨听了这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深浓的压迫感从脊柱上攀沿而上,直至整个心神不守。 她恍惚想起了十年前惨死的驸马,还有桃夭,嘴唇颤抖的厉害。 “这间屋子是当年桃夭住过的屋子,她就是死在这里的,后来驸马也是死在这里,而且死状恐怖,看起来不像是人为,当初就有人说,像是被厉鬼索命,会不会是这下面封住的东西在作祟?” 上官燕婉转头看她一眼,眉头紧锁,又与云依斐对视一眼,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里面到底封住了谁的魂魄?为何如此怨气冲天?他们跟桃夭有何仇怨?又为何要杀了驸马? 脑袋里都是问号,上官燕婉急不可待地想要取下这些封印的符箓,或许把这个打开了,一切的谜底就揭开了。 云依斐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来。” 话音落,双手不停地变换手势,好似结了个印,薄唇不停地张合,忽而双臂一展。 无数的黄符从衣袖中飞出,连成一串,迅速飞转,一圈又一圈延展,最后形成一个方方正正的空间,把整个屋子都围了起来!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闪烁,看不清东西,等白光消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前后左右全部的黄色的墙,就像站在一个盒子里! 998板子上钉着个人!(3、4更) 可是仔细看,墙皮是由无数的黄符组成的,上面的红色符文发着浅淡的光,触手之处滚烫一片。 老鸨和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吓得瘫坐在一角,双手死命地抠着墙皮,想要钻出去,可那看似薄薄的一张黄符,却坚硬如石头,指甲都抠出血了,却怎么都抠不动分毫。 魅舞拉着孙思柔,掌心传达着热意,轻声耳语。 “不要怕,有国师大人和公主在呢,以后这样的场景或许还会有,慢慢就习惯了。” 魅舞自己都没发现,一向寡言少语的她,最近话多了不少,每次看到孙思柔那张小脸,就忍不住想要关心几句,完全把她当成了孩子。 孙思柔使劲咽了咽口水,虽说她一早就听上官燕婉提过什么鬼神之事,却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激动地心头直跳,甚至忘记了害怕。 云依斐把周围封住之后,倏然看向地上的破败的黄符,衣袖一扫,上面的黄符争先恐后地飞起来! 随着黄符从地面飞起,轰的一声,地板被掀开,一股恶臭铺天盖地袭来! 在地板的反面,竟钉着一个人的尸体! 那尸体因为放置的时间久了,发出恶臭,可看上去却跟刚刚死去别无二致,竟然没有腐烂!连扭曲的五官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 密闭的符阵里响起一声尖叫,老鸨整个人陡然僵直,连头皮都发麻,表情忽然扭曲了,痛苦地哀嚎起来。 “那、那是消失的杜老板,没、没想到他在这、这、这里。” 上官燕婉目光凌厉地扫向她,“杜老板是谁?” 老鸨眼眸紧缩,面上血色褪尽,双手抓着活计的手臂,吓得抖若筛糠。 “杜老板就、就是把云汐初夜拍走的人。” 上官燕婉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孙思柔,果然她看着床板上钉着的尸体,整个人都在颤抖,陷在无边的恐惧中。 魅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捂住她的眼睛,把她轻轻一拉,按在身前,拍着她的背。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示意几个伙计把木板抬到一边,这才转头看向云依斐,好奇开口。 “依斐哥哥,杜老板显然已经死了许久,为何他的尸体还未腐烂?云汐为何要把他藏在这里?” 云依斐目光却放在了漆黑的洞口,地板之下,还有一层木板,上面同样贴满了符箓,只是比上面多了一倍之多。 看了一会,才沉吟出声,“你看下面这张板子,上面的符箓不仅比上面多一倍,而且符文也更厉害,这是更上等的符箓,想来真正想要封住的是下面的东西!” 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官燕婉一脸警惕,神情紧张地盯着下面,“下面到底封了什么东西?” 云依斐眉头微皱,双目炯炯地看着漆黑的洞。 “需要用如此多的强力符箓封住,说明定是极阴寒的邪物,怨气堪比十八重地狱的厉鬼,有他们在的地方,肯定是极冷的,所以杜老板的尸体才会完好地保存着,没有腐烂。” 上官燕婉面色凝重,看着下面黑漆漆的洞,后背窜上一股凉意,她抽出阴阳玄冥剑,警惕地盯着。 “依斐哥哥,打开吧,我倒是要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云依斐点头,示意其他人往后撤。 “你们都离远点,最好贴住墙面,靠在发光的符文之上,里面的阴邪之物最怕的就是那个,不敢靠近的。” 此话一出,老鸨倏然从地上爬起,整个身体都贴在黄色的墙面上,像只壁虎,只是脸色惨白,呼吸不畅。 其他人也依言靠向墙壁,双手双脚贴在滚烫的符文上,双眼恐惧地盯着那小小的漆黑洞口。 云依斐双手快速结印,指尖一点,漆黑的古老符箓从木板上飞起,瞬间化作飞灰,紧接着,木板开始剧烈地抖动,整个密闭的符阵都在跟着抖。 老鸨的身体左摇右晃,眼泪都飚出来了,恐惧地死死扣在墙上,心里好奇的要死,想看又不敢看。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估计从未见到过这种诡异的场景,早已吓得双股战战,都成弱鸡。 孙思柔趴在魅舞怀里,微微转过身,透过指缝盯着,一脸警惕。 秋绮从始至终都未出声,只乖巧地贴着墙壁,可眼里闪烁的光出卖了她,其实心里还是很恐惧的,不过是在强装。 上官燕婉环顾一周,把几人的神情收在眼中,又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洞口。 木板剧烈晃动了一阵,等最后一张符箓化为烟尘,忽而轰的一声,木板被掀开,一团又一团扭曲的黑影紧随而出! 上官燕婉眼疾手快,阴阳玄冥剑舞出残影,乍然寒光凛冽,朝黑影直刺而去! 云依斐与她配合默契,双手快速结印,又是数十张黄符祭出,好似绳子一般,飞速窜出。 999她永远只是见不得光的小妾!(5、6更) 被阴阳玄冥剑扫到的黑影发出一叠声的尖叫,像是午夜婴儿的啼哭,直钻耳膜,让人痛得满地打滚。 飞出的黄符迅速将其围拢,一圈又一圈缠紧,最后变成一个黄色的球滚在地上。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符阵也停止了抖动,只剩下十多个被符箓束缚的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上官燕婉站到云依斐身边,看着地上不断翻滚的球,眉头紧皱,“这是什么东西?” 云依斐目光清寒,漆黑一片,好似暗夜的幽井,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鬼婴。” 鬼婴?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让人止不住发颤,尤其是老鸨,身体陡然僵直,脸色骤变,差点吓得晕厥过去。 上官燕婉也反应过来,蹙着眉,像在思考。 “难道是那些被打掉的孩子?妓院里那些怀孕的女人没有出生的孩子?” 云依斐面色冷硬,缓缓点头。 “尸婴是由被遗弃的婴儿尸体所生,看起来就像是半腐烂的胎儿,尚未发育的筋肉受到憎恨、恐惧与邪恶所扭曲。刚刚些黑影便是尸婴的魂魄,死后化为鬼,又称鬼婴,他们尚未来到这个世上便被遗弃,才会这般怨气冲天。” 上官燕婉心里不由生出恐惧,她曾在云依斐的一本书卷上看到,比红白喜事阵法更邪恶的便是鬼婴阵,可见鬼婴的可怕程度。 她看着地上滚动的鬼婴,心头大震,“云汐为何要把他们封在这里?” 云依斐漆黑的眸子动了动,“这些鬼婴应该是十多年前的,那时候云汐还未来寻芳阁,显然不是她封印的。” 上官燕婉愕然,恍惚想起什么,面色凝重。 “难道是桃夭做的?肯定是她,这间屋子本就是她的,而且又在十年前,刚好是她在的时候。” 云依斐点头,“应该就是她。” 上官燕婉却又有些不解,“这些符箓有旧的又有新的,旧的或许就是当年桃夭为了封印鬼婴而贴上的,那么这些新的?是不是说明最近重新被开启过?是云汐!她为何要这么做?” 云依斐想起十年前的杀婴案,又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事,目光越发幽寒。 “不管是云汐,还是桃夭,她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怀上孩子。” 上官燕婉怔然,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你怎么知道云汐怀孕了?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今天能来重华宫,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她更关心的问题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桃夭的怀孕会跟这些妓院死去的鬼婴有关?难道桃夭当年怀孕另有玄机? 上官燕婉越想越心惊,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什么神秘,想到当年疯传已久的杀婴案,想到残忍的作案手法,忽而福至心灵。 “难道桃夭当年之所以能怀上驸马的孩子,就是因为取了这些妓女的紫河车?依斐哥哥之前说过,桃夭并不喜欢肚里的孩子,若真是她自己怀上的,又怎会不喜欢?除非那孩子的来路不正!” 这样一切的事情都能说的通了。 桃夭进了公主府后,为了稳固自己的位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怀上驸马的孩子,那边有了依仗。 她自知身份低贱,本就是高攀了驸马,再加上长公主的身份极高,她唯一能比长公主强的地方,就是先她一步怀上孩子!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又重新回到寻芳阁,因为她知道寻芳阁经常会逼迫怀孕的妓女打掉肚里的孩子,那便是她取得紫河车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次来寻芳阁的时候,都刚好有妓女要打胎,她分明就是在楼里安插了眼线,提前告知她的。 桃夭用如此阴毒的法子怀上了孩子,却还不满足,故意去长公主跟前炫耀,赤裸裸地暴露了她低贱的品性。 最后发现,即便怀了孩子,驸马依然不能跟长公主和离。 只要有长公主在一天,驸马就不会是她的,她永远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妾! 桃夭怀恨在心,想要毁掉长公主,所以故意找人放出消息,说长公主为了生孩子,残忍地取用紫河车,实则是把自己做的事嫁祸给了长公主,就是为了逼死她,让她遭受世人的指责! 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泯灭人性!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桃夭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估计做梦也没想到,那些未来及出生的孩子竟会化作鬼婴来索命! 桃夭定是害怕了,不得已才寻来了这些符箓,想要把那些鬼婴全部封印! 不过以她的本事,肯定是没法做到这件事的,除非有高人帮她,而这个高人,十有八九跟蓬莱观的那个魔头脱不开干系! 毕竟那些符箓,一看就是出自那魔头之手! 没想到十年前,魔头就已经在上京肆虐害人了,再加上五年前的杀婴案,那个魔头似乎就没消停过,真不知要那些孩子做什么! 可即便找了高人封住了那些鬼婴的魂魄,却依然难逃一死。 做坏事的人,总是会疑神疑鬼,桃夭睡觉的时候定不安稳,估计是一时好奇打开了这个板子,最后才会惨死。 至于驸马,跟桃夭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身上满是凉薄的气息,也活该被鬼婴杀死。 但鬼婴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如何从里面出来的,倒是个问题。 上官燕婉越想越惊悚,后背一阵寒凉,但也因此知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云依斐听她如此说,眉头皱了皱,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桃夭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用这种阴邪的方法怀上的。” 一旁的老鸨虽然吓得战战兢兢,身体牢牢地贴在墙壁上,却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听到当年的往事,又联想到桃夭的种种做法,也想明白了一切,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虽说之前跟上官燕婉谈话的时候,她说不后悔强迫那些妓女把孩子打掉,但如今听到那些孩子实则是有魂魄的,才真的开始恐惧。 若是那些鬼婴真要打击报复,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毕竟她算是罪魁祸首了。 1000不要靠近我,不要杀我!(1、2更) 老鸨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球,刚好有一只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死命地扣在墙壁,极力地把身体缩上去。 “啊啊啊,不要靠近我,呜呜呜,不要杀我!” 上官燕婉没有理会她的惨叫,目光同样盯着地上的鬼婴。 “依斐哥哥,若果真是这样,这些新贴上去的符箓,是不是说明最近有人又把这个打开了?难道是云汐?她不是刚好怀孕了吗?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之前听说她怀孕的时候,我便有些怀疑,如今看到这些鬼婴,我越发怀疑她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云汐已经承认了,她和蓬莱观的魔头有交往,她帮那魔头做事,而那魔头定然是许给了她是什么好处,两人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云依斐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沉,只是浅淡地点了点头。 “也许我们现在要去一趟将军府了。” 上官燕婉闻言,与他对视一眼,坚定地点头,没错,既然这事已经被发现,就不能再坐视不管,若云汐果真有问题,岂不是会害了将军府? 虽说她现在不怎么待见钟良钰,但也不能看着将军府被毁!就算看在老将军夫妇和钟灵苒的面子上,也要拉他们一把。 孙思柔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球,眼神却什么光彩,与刚才晶亮完全不同,她只是很随意地看着,神思明显飘远了,没错,她在走神! 自从听到“云汐怀孕”四个字,她整个人都懵了,师父要当爹了吗? 脑子里除了这个问题,再没有其他,什么都装不下,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以致于没有听到上官燕婉的后半句话。 魅舞察觉到她的走神,心知她又想起了钟良钰,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上官燕婉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将军府,可是这些鬼婴该如何处置? 想了想,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只是短暂的一个眼神交流,他便知她要做什么。 月白衣袖轻轻挥舞,原本扒在墙上的老鸨几人瞬间消失无踪,从封闭的大阵中出去了。 老鸨原本死死地扒在墙上,身体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躺在地上有些懵,环顾一周,这才发现,竟然从里面出来了,面上爆发出无边的喜悦,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不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也噗通跌倒在地,待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爬起来,尖叫着跑下楼去了。 上官燕婉见无关人等已经出去,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捏在指尖轻轻一撮,立刻化出火焰,又烧成灰烬。 “我把巳语和酉霜召唤过来了,一会儿便让她把这些鬼婴送去地府吧,如今她们俩跟地府的鬼差已经很相熟了,交给她们,我也放心。” 云依斐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 上官燕婉见他这般清润的贵公子模样,忍不住问道:“依斐哥哥,之前你是故意把老鸨弄进来的对吗?你就是想吓一吓她的吧?” 没错,云依斐当初用符箓布阵的时候,完全可以把老鸨等人屏蔽在外面,可他偏偏把几人弄进来了,为的就是让她亲眼看看。 他一早便猜出床下可能封印的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没有点透而已,并不是为了隐瞒上官燕婉,而是另有所图。 如今上官燕婉已经看透了一切,他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没错,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以为的是为别人好,却不知其实是残忍地剥夺了那些孩子们生的希望! 我们不是那些孩子,没有权利为他们决定是什还是死,或许她觉得在妓院里长大是一种耻辱,是一种折磨,但于那些连出生都没有机会的孩子来说,却是另一种幸福。” 上官燕婉对他的观点十分赞同,这也是她为什么反对老鸨的原因,我们总是习惯于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事情,却从未从他人的立场上考虑过。 老鸨觉得,那些孩子生下来是折磨,可那些孩子或许并不这么想,否则也不会怨气缠身,成为鬼婴了。 两人正说着话,面前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 “姐姐。” 鬼未至,声先出。 上官燕婉刚听到声音,面前一阵风起,有什么在往她怀里钻。 云依斐眼疾手快,在那阵风刮来之前,已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右手衣袖轻轻一扫,把那团扭曲的黑影推到了一边。 巳语现出身形,因为没有抱到上官燕婉而委屈地嘟起嘴,目光幽幽地看向云依斐。 再看向上官燕婉的时候,又变得泪眼模糊,委屈巴巴地盯着她。 “姐姐。” 1001万一遇到师父怎么办?(3、4更) 上官燕婉看到她这个神情,心都要化了,奈何国师大人就在跟前,且是个千年老醋缸,她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抱巳语,只能轻咳一声,交代正事。 “巳语,今天找你来,有任务要交给你。” 她故意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巳语看了越发伤心,小脸皱成一团。 姐姐这是不喜欢我了吗?不!肯定不是的!我这么可爱,人见人爱,连地府的鬼都那么喜欢我,姐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肯定是因为旁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 巳语狠狠地瞪了云依斐一眼,又怕被他收拾,怂怂地往后退了一步。 “姐姐找我来,有何事啊?” 酉霜就站在她身旁,像往常一样,一语不发,微微低垂着头,似乎正在观察地上滚来滚去的球,甚至用脚尖踩了一下。 那只被踩的球似乎吃痛,一蹦三尺高,就跟弹起的皮球一样,朝着墙上撞去,可刚刚碰到符箓做的墙皮,又是一阵呜咽声,甚至还有被灼烧的滋滋声,好不可怜。 上官燕婉看着,嘴角抽了抽,急忙交代事情。 “巳语,你和酉霜把这些球送到地府去,交到崔判官手上就行。” 巳语乖巧地点点头,“小意思,交给我啦。” 话音落,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金丝网,往那些球上轻轻一抛,就跟撒鱼一样,将其一网打尽,最后只剩下酉霜脚底下的那一只。 酉霜看了看,心领神会,脚尖一挑,把剩下的那只也踢了进去。 孙思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虽没怎么见过鬼,可是看到巳语和酉霜的时候,却一眼认出了她们是鬼,她们后背贴了一张黄符,且面色与正常的人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且没有影子! 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鬼了,没想到竟是两只长相很软萌的女鬼,心里忍不住叹息,原来鬼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她觉得以后的捉鬼生涯可能不会那么恐怖了。 魅舞见她难得忘记了烦心事,露出一丝浅笑,当即凑到她耳边,低声解释。 “面前这两个,就是当初在西南边陲遇到的巫族圣女,两人本是双胞胎,但酉霜的面皮是画皮鬼新画的,所以跟巳语的脸不一样。” 孙思柔闻言,惊讶地瞪圆了眼珠子,原来是这样。 这边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看着巳语两只。 那边巳语和酉霜已经收了金丝网,往肩膀上一扛,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们把鬼婴收拾好,便着急忙慌地去地府找崔判官了。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看到两只离开,这才将符阵解除,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带着孙思柔几人走出寻芳阁,仰头看了看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总觉得里面的空气太压抑了些,多吸一口,都让人窒息。 马车飞速地在上京街头奔驰,穿过热闹的长街,又穿过狭窄幽静的小巷,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上官燕婉牵着云依斐的手走下来,守门的侍卫看到两人,怔然一愣,急忙下跪行礼。 她淡淡地摆摆手,也不说废话,“带我去找钟小将军。” 侍卫点头应是,走在前面带路。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跟着往里走,秋绮紧随在她身后,却都未发现魅舞和孙思柔没有跟上来。 孙思柔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将军府的牌匾,双腿好似灌了铅,动弹不得分毫。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要进去吗?万一遇到师父怎么办?万一遇到师父和云汐卿卿我我,又该怎么办?万一自己一时冲动,嫉妒上头,上前杀了他怀里的人怎么办?…… 一股暴虐的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她有些不敢面对。 孙思柔以前活的很傻,什么都不懂,尤其是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不明不白,她不知道钟良钰对她是什么感觉,但她自己却是极依赖钟良钰的。 以前她一直以为那是徒弟对师父的羁绊,直到听说他要成亲了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好痛苦,一整颗心都在颤抖,或者说在拒绝。 她不想让师父娶其他女人,可这话她又说不出,更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来说,对于他而言,或许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徒弟。 孙思柔愁肠百结,但想着自己的清白身子都没有了,干脆什么都放弃了,不再挣扎,不再奢求,心如死灰。 明明已经放弃了,为何看到将军府的匾额还是会心悸?是因为害怕见到师父?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或许只有她的心知道。 她僵硬地站在门前,不知道里面等着她的将是什么,她不想看到师父搂着其他女人跟她打招呼! 魅舞已经走出了一步,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仍呆愣地站在那里,又退回去,拉住她的手。 “不要怕,你没做错什么,没必要畏畏缩缩,就算是害怕面对,那个人也不该是你,毕竟先辜负人的是他,不是你。 公主说了,要克服恐惧,只有迎难而上,你可是新一任魉杀,拿出你的勇气来。” 孙思柔被她的话说动,脚步抬起,跟着走了进去,是啊,只有勇于面对,才能克服一切。 1002闲极无聊,过来看热闹。(5、6更) 上京,将军府。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刚走进门里,迎面走来一行人,当先之人正是钟灵苒。 她面露惊诧,“灵苒,你这是回娘家?” 钟灵苒走上前,先是跟两人打招呼,然后才看向她。 “今日我阿弟要带那个女人拜见父母,阿娘怕阿爹当场摔杯子,所以让人把我叫来,估计是想让我调和一下气氛吧。” 上官燕婉了然点头,嘴角却勾着一抹嘲讽,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没想到钟小将军竟是这般心急之人,这才刚接回府几日啊,就要拜见父母了,岂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 钟灵苒自然知道她气从何来,也不生气,只走上前,从另一侧揽住她的手臂,十分亲昵。 她自然而然地抢了国师大人的荣宠,得来一道凌冽的目光扫视,却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其实我也不高兴阿弟的做法,但以为对阿弟的了解,他断不是如此任性又迷糊的人,肯定有什么苦衷。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我才匆忙赶来的,总觉得今日要发生点什么,从得了这个消息,我便一直心神不宁。 刚刚听说你和国师大人要来,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所以才主动请缨,过来迎接你们,就是想提前问问你。 可是我见阿弟稳如泰山,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你们要来,是不是你们之前串通好了什么,故意瞒着我啊?” 上官燕婉闻言,心里也有些怀疑,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中,从走出大殿遇到云依斐,到如今来到将军府,莫名有种后面有人在推动的感觉。 思及此,两人互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一旁云淡风轻的国师大人,奈何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这边。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干脆拉着钟灵苒开始咬耳朵,不再理会某个老神在在的人。 孙思柔和魅舞已经追了上来,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着钟灵苒的背影欲言又止。 钟灵苒自然也瞥到她的身影了,眉头一皱,越发靠近上官燕婉,压低声音。 “你怎么把这小丫头也带来了?存心给我阿弟添堵是不是?我知道你对我阿弟的做法不满,也不是想为他说话,但我很担心这个小丫头啊,毕竟伤心的又不是我阿弟一人,恐怕她会更难受吧。” 上官燕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她没打算让孙思柔跟着,但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开口了,她总觉得其中定有玄机,所以便答应了。 “其实不是我想让思柔跟来,而是依斐哥哥说让她来,我觉得他总不会害思柔,可能也是为了帮她,所以便同意了。” 钟灵苒面上没有丝毫放松的神色,讶异开口。 “我发现我阿弟今日也沉稳的很,甚至比往日更淡定,明明是要决定终身大事的时候,他那么喜欢那个小丫头,如今要娶别的女人了,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我还以为他今天要绷着一张死人脸呢。”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玉润的人儿,越发怀疑。 “或许是依斐哥哥和钟小将军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钟灵苒闻言,双目瞠大,“我觉得很有可能。” 这边两人低声耳语,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花厅。 钟将军和将军夫人端坐在上首,钟良钰和云汐一同跪在正中地面上,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只是脊背挺得笔直。 钟将军夫妇看到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走进来,当即站起身行礼,并要让出主位。 上官燕婉急忙摆手,“钟将军莫要如此见外,今日是令郎的好日子,理应你们二位主持大局,我和国师大人不过是闲极无聊,过来看看热闹而已。” 过来看热闹的国师大人却面无表情,脸上完全不见任何喜色,往边上一坐,一副不问世事的仙人模样。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尴尬地跟钟将军夫妇点点头,紧跟着他落座,刚坐下来,便偷偷抓住某人的手,在手心里掐了一下。 云依斐反手抓住她的小手,轻柔地摩挲着,明明私下里做着这般偷香窃玉之事,面上却依旧是端方的公子模样。 钟灵苒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角一抽,当即收回了视线,感觉多看一眼,都会长鸡眼。 魅舞拉着孙思柔站到上官燕婉身后,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孙思柔进门之前还很忐忑,进门之后,反而内心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可真正看到那人的时候,心神一震,溃不成军。 虽然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看着那笔挺的后背,眼眶热热的,心头酸酸的,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落泪,这可是她的师父啊,唯一的师父,最疼爱她的师父,以后把厚实的脊背将不再属于她一人了。 钟良钰跪在地上,冰冷的地砖传来阵阵寒意,窜入他的膝盖,却让他挺的更直,像是一棵树。 他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一样,面色更是冷硬如铁,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即便听到上官燕婉的声音,也没有转头看一眼,仿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云汐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本以为今日见过钟良钰的父母之后,大事将成,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谁知上官燕婉来了! 上官燕婉来就算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也来了,她又不傻,单单是这阵势,也知道今日不会很顺利,心头一直不停地跳。 她咬着唇瓣,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整个人都在轻颤。 上官燕婉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见她这般,不觉轻勾嘴角,知道害怕就好,就是让你不好过,这才不过是开始而已,今天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钟灵苒察觉到屋内氛围的诡异,忍不住轻咳一声。 “要不现在开始吧。” 话音落,看了一眼将军夫人身侧的嬷嬷,示意她赶紧让人上茶。 1003关门,打狗。(1、2更) 嬷嬷接收到钟灵苒的眼神,点点头,脚步飞快地出去了,片刻后带着两个丫鬟端着瓷盘进来了。 钟良钰从托盘中端出茶盏,递像钟将军,可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 将军夫人无奈叹息一声,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却依旧没有拉动分毫,只能先把茶盏接过去。 云汐紧随而后,也端了茶盏递给将军夫人,然后是钟将军,可他黑沉着一张脸,那神情能把人吓死。 她的手抖了抖,不知该如何是好,又露出一副欲哭未哭的可怜模样。 上官燕婉看到这一幕,轻嗤一声,忽而很想给钟将军鼓掌,当即开口。 “钟将军,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刚好找她有些事情要谈。” 钟将军一听这话,终于好似活了过来,木雕石塑的脸有了表情,“公主请便。” 话音落,倏然站起身,朝里侧走去,看都未看跪在正中的两人。 将军夫人有些尴尬,急忙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女儿,见钟灵苒朝她点头,也不再犹豫,跟着钟将军走了进去。 伺候的丫鬟、嬷嬷和小厮也鱼贯而出,片刻后,屋里只剩下上官燕婉几人。 上官燕婉站起身,朝魅舞点点头,“魅舞,去把门关上。” 关门,打狗。 魅舞心领神会,一个疾步窜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顺便在两侧门上贴了几张黄符。 “砰”的一声,就像是个信号。 云汐身形一颤,恍然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家都盯着她,眼神一缩,身体下意识往钟良钰的身边躲,可谁知竟扑了个空,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钟良钰避开了,没错,原本跪的笔挺的男人在门合上的一刹那,倏然站起身,刚好避开了她的触碰。 云汐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抬头看他,似乎还有些不解,刚刚对她还百般呵护,坚持要把她介绍给父母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如今这般俯视着自己,那眼神不仅寒凉,而且十分陌生,就像在看个恶毒的人! 云汐就算是个傻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今天这阵仗就是冲着她来的!甚至包括钟良钰! 她颤抖着红唇,一手还装模作样地捂住肚子,还不忘自己的柔弱小白花人设。 “钰郎,你这是怎么了?” 钟良钰听到那一声亲昵的叫喊,却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脸色阴沉。 “云汐,不要再装了,我早就知道一切了,当初妓院那一场,都是你策划的吧?为的就是设计我们将军府吧?顺便摆脱自己的困境,可惜你选错了人。” 云汐闻言,整人陡然僵直,脸色骤变,身体开始轻晃,摇摇欲坠,眼泪噙着泪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钰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那天晚上你明明夺了我的贞洁,不是要对我负责的吗? 如今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却要把我们母子俩抛弃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就不怕我传出去,让世人唾弃将军府的所做作为!” 钟灵苒淡淡地喝了口茶,眼神倏然变得凌厉,冰锥一般射向她。 “传出去?你想多了,今天,你休想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上官燕婉也紧随其上,给她致命一击。 “怀了孩子?你确定你怀了孩子?你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刚刚还平静的花厅,瞬间充满了硝烟味,云汐处在漩涡之中,一个人苦苦支撑,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孙思柔有点呆呆的,她站在一旁,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甚至忘记了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被算计了什么?难道那天晚上他去寻芳阁是被人骗去的?还有刚刚还说云汐怀了师父的孩子,怎么突然又没了? 刚进门的时候,师父还要娶云汐过门当妻子,怎么突然就不娶了?他们在说什么,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孙思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迷茫着,坐在正中的云汐忽而爆发出一声尖叫,接着是大笑声,双目赤红,完全变了一个人,好似疯了一般。 上官燕婉见云汐原形毕露,嘴角一勾,继续刺激她。 “云汐,你床底下的东西已经被我们发现了,而且还顺便给收拾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地府等着投胎了。 你用那么阴损的法子让自己怀孕,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邪门歪道,谁也救不了你,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再者说,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几天内就诊出怀有身孕!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云汐被她如此一激,脸色骤变,心头大震,就像是最隐秘的东西被人知道了,陌生的恐惧感狠狠攫住了她的心。 她看着将自己包围的一群人,一个个眼神凌厉,欲杀之而后快,又看看紧闭的大门,似乎知道了今天在劫难逃,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转头死死瞪着钟良钰。 1004两人一早就勾搭在一起了!(3、4更) 刚开始,云汐以为钟良钰是站在她那边的,明明已经被自己迷惑的俯首帖耳,就算被众人质疑批判,他还是会站在自己身边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当初设计的局明明天衣无缝,他到底是如何破的?云汐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被扒了皮,也要死的痛快。 上官燕婉和钟灵苒其实也很好奇,钟良钰难道这些天一直在装?装的倒是挺像的,甚至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再想想老神在在的国师大人,十有八九就跟之前猜想的一样,两人早就联手了! 钟良钰被众人灼热的视线盯着,眼角余光把他们的神情看了一遍,却唯独不敢看孙思柔,刚扫到那里,就好似被烫到一样,倏然把头转了回来,脸上满是痛苦。 “当初我在祠堂跪着,一门心思只想对她负责,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身为男子,若是夺了人家的清白,理应娶过门,不管她是何身份,可是阿姐的一番话又让我动摇了。” 钟良钰想起那一日钟灵苒在祠堂说的话,面露痛苦的挣扎。 “之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想了许久,下定决心要把心中最爱放弃,虽然痛得无法呼吸,可还是做了决定。 原本已经坚定了决心,可阿姐的话却让我醍醐灌顶,仿佛拨开云雾,阿姐说的没错,眼见不一定为实,或许一切都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 我心头一震,开始从最开始想起,当初为何要去寻芳阁,又是如何一步步落入他人的圈套,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被人盯上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模模糊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看到有个女人睡在我身边,还哭着对我说,我要了她的清白。 事后想想,我其实真的什么都不确定,刚进屋就被迷香放倒了,可见是早有预谋,是否真的要了那人的清白,我更不确定。 那天晚上,我只依稀做了场梦,可梦里的人是我极为熟悉的人,根本不是那个陌生的女人,连梦里都不存在的人,又怎会跟我睡了一夜。 因为好奇,所以我决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知道能做出这般圈套的人,定不是一般人,我很有可能是被邪术控制了。 要想破除这一切,除了国师大人,我不知道谁还有这个本事,所以我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国师府。 好不容易见到了国师大人,求他帮我一把,本以为一向冷漠的国师大人不会理我的,毕竟我和他以前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交情也不是特别好,谁知他竟一口答应了。 国师大人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一切,让我知道自己被骗的有多苦,还因此差点铸成大错,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很感激国师大人。 原本打算当天就去找云汐算账的,但是国师大人说还不是时候,所幸将计就计,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今天的这场戏,也是在国师大人的指点下才有的,先是提前取得云汐的信任,也让她放松警惕,再找个最佳时机揭露她的真面目。” 钟灵苒听到这里,赫然转头看向云依斐,她也不相信,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从不参与各种是非的国师大人,会主动伸出援手,跟他的性子一点也符,除非是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因为上官燕婉?国师大人知道上官燕婉喜欢孙思柔小姑娘,也知道她有心撮合孙思柔跟钟良钰,更何况当初在西南边陲,国师也在,也算是两个人的见证人,难道是因为这? 钟灵苒这般揣测着,想要从云依斐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那张脸就像是玉雕成的,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上官燕婉。 要说这世上唯一能让仙人一般的国师大人动容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 上官燕婉即便没有接收到钟灵苒的视线,心里也已经好奇到爆了,她听了钟良钰的话,才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人果然一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她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人,同样在揣测国师大人为何这样做,可是跟钟灵苒想的不一样,云依斐肯定不可能因为同情孙思柔,便要帮钟良钰一把。 钟灵苒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天人之姿的国师大人是个老醋坛子,即便只是个小女孩儿,跟上官燕婉走的近了,他心情也不好,所以对孙思柔,他其实是没什么好感的。 当初上官燕婉要撮合孙思柔和钟良钰,他还推波助澜,目的就是把孙思柔推到钟良钰身边,让她不要来缠着自己。 那个猜测不成立,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呢?云依斐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助钟良钰? 其实相较于这个问题,上官燕婉更好奇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云依斐是如何识破云汐他们设的局的? 1005难道她肚子里还有鬼婴?(5、6更) 云依斐当时明明就不在寻芳阁,什么也不知道,难道仅凭钟良钰的三言两语,他就能知道一切?就算国师大人能掐会算,这也太玄乎了点。 上官燕婉觉得肯定另有玄机,而且跟钟灵苒有一点想法一样,国师大人是个有原则的人,对他没什么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他既然答应钟良钰,肯定有某种目的,至于那个目的是什么,暂时还真想不到,对于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她也猜不透。 但不管怎样,他愿意出手,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云依斐接收到两人灼热的视线,嘴角轻轻一勾,直接忽略了钟灵苒,转头与上官燕婉对视一眼,眼底藏着笑意。 上官燕婉见他这模样,有些气哼哼的,还说他是怎会知道云汐怀孕了,又怎会知道她今天要去寻芳阁,一大早就找来了,还好意思骗她说是心有灵犀,原来这整个局都是他设的,竟把自己蒙在鼓里! 云依斐见她眼里燃着小火苗,嘴角笑意更浓,只是当着那么些人的面依旧绷着,唯有在她看见的地方,才肆无忌惮地笑。 他温热的大手摩挲着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且再等一等,收拾完云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明明一个字都未说,可上官燕婉还是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了这句话,如今大敌当前,也不愿跟他计较,嗔了他一眼,算是揭过这一茬了。 孙思柔依然有点懵,即便听完了钟良钰的话,也隐约知道他被算计了,他好像没有睡云汐,更没有跟她生孩子,心里突然涌出喜悦,甚至连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 她偷偷看着钟良钰,泪花里闪着细碎的光,师父还是我自己的,真好。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钟良钰今天不娶云汐,可是以后呢?他或许还会娶另一个女人,若是自己没有发生那天的事多好,这样的话,她就有底气赖在他身边了。 孙思柔心里五味杂陈,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乱糟糟的。 魅舞站在门边守着,远远地看着她一个人垂头默默流泪,有些不忍,却没有过去,公主说的没错,有些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只希望她的前面是一条康庄大道。 钟良钰的一番话,彻底摧毁了云汐的幻想,本以为是自己设计了别人,恍然回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被别人设计了。 到底谁才是套中人?她有些后悔,有些自责,不该大意的。 云汐目光狠辣地看向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这两个罪魁祸首,坏了她的好事,恨不能上前生啖其肉。 她双手撑在地上,忽而蹦了起来,表完全扭曲了,随即仰天哀嚎几声,像暗夜里的兽。 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她。 云汐吼完之后,把众人一一看了个遍,嘴角忽而轻轻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是你们逼我的,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我若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云汐面色阴沉地放了句狠话,忽而将上衣一扯,鲜红的肚兜露了出来。 钟良钰楞过之后,第一时间别过了头,同时身形一闪,站到了孙思柔面前,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孙思柔看着面前小山一般伟岸的后背,激动的热泪盈眶,做梦也没想到,师父还会这般护着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似乎总是第一个想起她,把她当成个弱小的宝宝。 她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把眼泪一擦,忽而从身后摸出一把巨斧,那模样,与之前傻呆呆的姑娘判若两人。 她往前挪了一步,鼓起勇气,时隔许久,终于跟钟良钰说了第一句话。 “师父,你挡住我视线了,我是女孩子,看一看女人的肚兜没什么的。” 钟良钰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差点被唾沫呛死,高大伟岸的身形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绷着一张铁青的脸,可眼里分明闪着细碎的光,那是浅淡的笑意。 钟灵苒朝两人看了一眼,十分鄙视地扫了一眼自家弟弟,看看,还说什么不喜欢了,要放弃了,身体比心可诚实多了,一发现有危险,第一时间扑上去保护人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把人家小姑娘惹的伤心落泪,现在又上杆子去哄,真是活该啊。 钟良钰若是知道自家姐姐心中所想,估计要喷出一口老血,简直是双连暴击啊。 相较于钟灵苒姐弟俩的隔空嫌弃,上官燕婉更关心的是云汐身前的肚兜。 云依斐看到那鲜红的肚兜,丝毫没有钟良钰的羞涩,甚至视线都没有什么波动,仿佛云汐整个人在他眼里跟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的视线也同样落在了那肚兜上。 与其说是肚兜,不如说是一张符,鲜红的肚兜上用黄色的丝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看起来十分复杂。 云依斐看了几眼,低声道:“这张符跟之前床底下木板上贴到差不多,作用是一样的,只不过更厉害些。” 作用是一样的?那不就是…… 上官燕婉惊恐地转头与他对视,“依斐哥哥的意思是,她是为了封印鬼婴?难道她肚子里还有鬼婴?!” 云依斐淡然地点点头,“没错,她确实没怀孕,但之所以能这么快诊出喜脉,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鬼婴作祟。” 众人一听这话,面色全部变了,除了上官燕婉几人本身就跟鬼神什么经常接触的,钟灵苒和钟良钰可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的东西。 更别提身后站着的丫鬟,虽然也是身怀武艺的丫头,可鬼婴什么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要不是意志力坚定,估计早晕过去了。 钟灵苒极力镇定心神,眉头紧蹙,定定地盯着云汐身前的肚兜,尤其在她圆润的肚子上溜了一圈。 云汐把众人紧张又害怕的神情看在眼里,越发得意,仰头笑了几声。 “哈哈哈,你们想弄死我,可没那么容易,还要问问我肚里的孩子愿不愿意!” 1006杀死婴孩的人到底是谁?(1、2更) 话音落,云汐将身前的肚兜一扯,就像是把封印在肚皮上的符箓揭下,整座屋子摇晃起来,阴风阵阵,怨气在翻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苏醒过来。 原本被魅舞贴在门上的符纸无风自动,有几张符上竟然还亮起微弱的红光,窗户啪啪作响,诡异至极。 紧接着,云汐那圆滚滚的玉白肚皮好似被开了缺口,黑烟从中涌出,怨念凝聚成各种形状,十多只鬼婴倾巢而出,伴随着尖利的嘶吼声。 与之前看到的鬼婴不同,从肚子里出来的鬼婴看起来更大,而且都已经有了雏形,可以清楚的看到每只鬼婴的样貌!显然比之前地下封印的鬼婴要凶狠的多! 一时间阴风呼啸,恶鬼咆哮。 上官燕婉的视线却被为首的那只鬼婴吸引了,他正是长公主卧房墙上画中的那个鬼婴!也就是桃夭的孩子! 他怎么会在云汐的肚子里?他带着十多只鬼婴是要做什么? 她心里瞬间闪过几个疑问,却无从知道答案,因为屋里的鬼婴开始行动了! 桃夭的鬼婴发出一声尖叫,脸如白纸,只剩下一对黑洞洞的眼珠。 他的叫声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的鬼婴争先恐后地涌动,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像是一个仪式,又像是在交流什么,也不知他们做了什么,面前场景忽而聚变! 花厅变成了一个池子,众人刚好分散在池子的四周,神色各异,还未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变故。 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钟良钰呆住了,他叱咤疆场那么些年,见过无数惨烈的场面,砍过无数颗脑袋,却还从未见到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挡住孙思柔,抓住了她的小手,想要把她藏在身后,不被那些鬼婴看到,即便手里的长剑已经在颤抖了。 孙思柔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忽而反手握住他,朝他调皮一笑,继而翻身跳到了他前面。 “师父,这些东西你没办法对付的,还是交给我好了。” 钟良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小小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从未想到在他羽翼下成长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被个小女人保护着,那感觉说不出的酸爽,可如果保护自己的是小徒弟,心里又止不住的甜蜜。 钟良钰顺着孙思柔细嫩的手臂,看到她手中的巨斧,上面闪着诡异的红光,心中越发惊讶。 曾经指导她练武的时候,他就对这把斧头感到好奇,斧头的构造看似简单,拿在手里却出乎意料的重,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每次他见小徒弟十分吃力地舞动斧头,都有些心疼,甚至还劝她干脆放弃,换个轻一点的软剑多好,可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钟良钰便问她,为何如此执着,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小徒弟说她要成为下一个魉杀,而这个巨斧就是魉杀的武器,她若是想要胜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降服这般巨斧。 如今看到这把斧头面对阴邪之物竟发出红光,像是兴奋的光,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才恍然惊觉,这把斧头或许不是用来砍人的。 钟良钰一早就听过上官燕婉的四个影卫,武艺高强,轻功卓绝,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有幸见过四人,却从未交过手,也不知他们到底多厉害。 上次在西南平叛的时候,魉杀战亡,他也是知道的,可他却未想到,上官燕婉竟让小徒弟接替了魉杀的位置。 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胜任影卫?还是大端朝天字号的魑魅魍魉? 直到他亲自教习小徒弟,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强,才恍然发觉,公主的眼光有多毒辣,小徒弟看似小小一只,却潜力无穷。 如今她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挥动巨斧了,明明那么重的武器,拿在她手中,却好似普通的菜刀一般。 虽然跟她的小身板看起来十分不搭,但看起来满是气势,一副老娘不好惹的架势,让人忍不住想笑,又忍不住佩服。 思及此,钟良钰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魅舞,他知道那也是上官燕婉的影卫之一,见她手中同样拿着一条泛着红光的铁链,眉头越发紧皱。 果然很诡异,虢平公主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面对如此恐怖的鬼婴,普通人怕是要吓晕过去了,若说国师大人淡定如水就算了,她一个身娇玉贵的公主竟一点也不惧怕,实在不合常理。 但是转念一想,当初在西南边陲的时候,他不就见过虢平公主的另一面了吗?完全就是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如此反应,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钟良钰站在孙思柔身后,不过是转瞬间,已经想了很多,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面前池子已装满了鲜血,变成了血池!鼻尖甚至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眼睛被血池映红,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007不要靠近我!不要杀我!(3、4更) 上官燕婉同样看着面前的一切,殷红的鲜血染遍了整个水池,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十几只鬼婴在血池里蹦跳,场景诡异,令人窒息。 透过那血水,她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还未降临到这个世界就被扼杀的婴孩们的尸体,如山一般随意地堆砌在池子里,直到把整个池子装满,涌出鲜血。 她恍惚想到,与宫里尊贵的娘娘不同,在妓院里,妓女身份低贱,根本弄不到好的打胎药,多数都是极其残暴地用手“打掉”婴儿,堕胎的台子才会血流成池。 想到这些,她仿佛穿过了时光,越过了高墙,来到了寻芳阁后院,那个专门用来给怀孕的妓女打胎的屋子,心头忍不住作呕。 上官燕婉拍了拍心口,忍住那作呕的感觉,喉咙干涩,缓缓开口。 “我若是没猜错,这个血池,便是这些鬼婴被无情杀害的地方,他们之所以幻化出这个场景,只是想让我们看到那些人的残忍,他们是如何残忍地将小小的婴孩从母亲的肚子里打掉。” 众人一听,全部怔住了,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魅舞等人自然没什么惊讶,但也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钟灵苒从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什么,却又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虢平,杀死婴孩的人到底是谁?” 上官燕婉只觉周身冰冷刺骨,看着眼前的血池,像是被浸泡在幽暗的水底。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杀婴案,当初都说是我姑母造下的杀孽,说她为了怀上孩子,不择手段,杀害了怀孕的妇人,只为了得到紫河车。 其实做这件事的并不是我姑母,而是驸马弄进府的那个小妾,也就是寻芳阁的花魁桃夭。 桃夭为了尽早怀上驸马的孩子,不惜回到妓院,只为了从那些怀孕的妓女身上得到紫河车! 有些想要生下孩子的妓女也被迫打掉婴儿,所以鲜血才会染红那间屋子,就像眼前看到的这样。” 钟灵苒听了,后背一阵凉,她从未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完全被震慑到了,干涩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燕婉看向躲在一角的云汐,目光寒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一切。 “如此这般残忍的事情,没想到十年后,同样是寻芳阁,又出现了第二个桃夭! 云汐为了进将军府,想要凭空弄出个孩子,便效仿桃夭,不仅重新弄出了很多鬼婴,甚至揭开了隐藏十数年的地下封印,把那些已死了数年的鬼婴也放了出来。 眼前的这些便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已经被国师大人封印住了。” 一边说着这话,视线凌迟着云汐,恨不能上前给她一剑!好狠毒的女人! 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正要爆发之时,手背上一暖,好似玉一般又带着丝丝沁凉。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被他的视线安抚,狂躁的心才安定了些。 谁知她还未动手,那些原本在血池中跳跃的鬼婴突然全部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朝着一旁的云汐冲去! 变故陡生,云依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手紧紧地拉住了上官燕婉,生怕鬼婴朝这里袭来。 上官燕婉看着领头的鬼婴,眉头一皱,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不禁摇摇头。 “他们不会来袭击我们的,毕竟与我们无冤无仇,若是没有那个领头的鬼婴,或许他们会把所有人弄死,但有他在,其他鬼婴不会乱来的。” 不知道为何,上官燕婉莫名地相信那只小鬼,也许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其他,一个能默默地陪着长公主十年的小鬼,又能坏到哪里呢? 钟灵苒听到这话,心里惊诧不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 上官燕婉无奈地勾勾嘴角,讲起了心中猜测。 “你可知当年桃夭就是死在了寻芳阁,而驸马同样是死在了寻芳阁,我若是没猜错,杀死他们两人的,就是这些鬼婴。 领头的这个鬼婴正是桃夭自己怀上的孩子,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反而是我姑母很疼这个孩子,所以杀死两人后,这个鬼婴便一直待在我姑母身边,化作画中的一个孩子,陪了她近十年。 他之所以要杀死驸马,定是因为我姑母,他与我姑母有了感情,心疼她,想要为她报仇。” 鬼婴尚且有感情,为何人类却如此残忍呢?无论是丧心病狂的桃夭,还是冷血无情的云汐,她们明明是人,有血有肉,却偏生变得比鬼不如! 话音落,屋里已经响起了云汐的尖叫声。 她被十多只鬼婴逼到墙角,害怕地瑟缩,双手不停地挥舞,叫喊着。 “不要靠近我!不要杀我!你们要杀的是那些人,为何要来围攻我?我可是你们的娘亲!是我用肚里容纳了你们!” 1008蓬莱观的那个魔头来了!(5、6更) 惊人的怨气从领头的鬼婴身体里涌现,好像碎开的蚕茧里飞出一只滴血的蝴蝶,他睁着一双空洞的眼,毫不犹豫地当先朝她的脖子咬去! 紧接着,其他鬼婴纷拥而上,有的咬胳膊,有的咬腿,但凡身上能找到的空隙,都被他们占据了! 云汐痛不欲生地哀嚎着,睁着一双无助的眼,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屋里的众人。 救救我。 上官燕婉看着这血腥又残忍的一幕,却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当初若不是她打开封印,又怎会招致今日祸患,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欲望迷失了她的眼,贪婪腐蚀了她的心,把她引向地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云依斐面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毫无波澜,好似看到的不是鬼婴食人,只是极普通的风景。 他的手紧紧地捏着上官燕婉微带凉意的小手,不停地帮她涌去温暖。 钟灵苒抬手遮住了眼睛,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再多看几眼,恐怕都睡不着了。 心里幽幽叹息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有因必有果,云汐自己招来的祸患,便由她自己承受吧。 钟良钰看到那双绝望的眼睛,耳边充斥着她无助的嘶吼,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恍惚想到初初见她的第一眼,她用被子捂着胸口,睁着一双含泪的美眸质问自己。 那时候,她的眼睛便满含算计,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徒弟的眼睛不染纤尘,是真正的透彻,像一块宝石,而她的眼睛却好似蒙了一层阴翳。 他想过云汐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阴毒,也难怪这么鬼婴如此对她,直到最后,她依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 十几只鬼婴将云汐团团围住,不停地撕咬,传出咯吱咯吱地咬动声,就像是锉刀磨在骨头上,瘆人。 时间好似静止了,众人或坐或站,眼睁睁地看着十几只鬼婴将云汐分食,在她将要断气的时候,又忽而把她丢进了血池里! 云汐以为要解脱了,早已痛的没有了只觉,眼睛鼻子和嘴巴争先恐后地涌入鲜血,窒息紧随而至,被死亡更痛苦的是将死不死的折磨,好似没有尽头。 十几只鬼婴在她身上跳来跳去,好似小孩子在玩跳跳格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为首的那只鬼婴就飘在血池上方,双手抱臂,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云汐将要失去呼吸的时候,他忽而伸出双臂,无数的黑雾从身体中涌出,怨念变换,待黑雾散去,屋子里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大火焚烧,血池变成了火炉,怨气凝聚,如乌云般遮住了房顶。 钟灵苒察觉到滚烫的热意袭来,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悚然一惊,身体往后靠了靠。 “虢平,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为何会出现一只炉子?” 上官燕婉眸子里映着火光,有跳跃的火苗忽隐忽现。 “当年那些被打掉的婴儿,从母体中强行剥离后,剪去脐带,丢入炉子,直至焚烧殆尽!或许这便是当时他们被焚烧的场景,好不残忍!” 钟灵苒完全惊呆了,忽然有些理解这些鬼婴的怨气从何而来了,若是一般人被这般对待,肯定也是怨气缠身吧,确实很残忍,甚至不能用语言来描述。 两人正说着话,刚刚还泡在血池里的云汐,支离破碎的身体又被丢进了火炉里,浑身发出滋滋的响声,她早已动弹不得了,或许还剩最后一口气,便在火里燃烧成灰烬了。 或许她自己都未想到,下场竟是这般,即便是死了,魂魄被鬼婴怨气化成的烈火焚烧,也会魂飞魄散吧,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上官燕婉看着滚滚燃烧的烈火,看着云汐化作烟尘,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只要让云依斐超度一番,再把这十多只鬼婴送去地府,一切便可终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就在云汐化作烟尘的瞬间,屋子忽而剧烈地震动起来,门上黄符发出的红光越来越弱,魅舞还未来得及加固,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阴风阵阵,门外瞬间涌进来一团黑气! 定睛一看,竟是之前封印在低下的那十多只鬼婴! 上官燕婉心神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为何被巳语送去地府的鬼婴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云依斐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变了,他坐着身体,眼睛看向门外,一脸警惕。 “蓬莱观的那个魔头来了!” 上官燕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却也瞬间反应过来,没想到又是他在捣鬼! 不过说来也是,毕竟杀婴案的罪魁祸首说到底就是那魔头! 不管是桃夭还是云汐,不过是被他蛊惑,成为他手里的凶器而已! 上官燕婉当机立断,看向孙思柔,大喊一声。 “思柔,你马上保护钟小将军和钟大小姐离开这里!迅速撤离!” 若是那魔头来了,这些人恐怕会被波及,留在这里也只会拖后腿,要在魔头来之前赶紧送出去! 孙思柔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她想留下来帮忙。 上官燕婉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又说道:“思柔听话,你和魅舞一起,把其他人安全护送出去,这就是帮了最大的忙。” 魅舞手脚利落,已经闪身到了钟灵苒身后。 孙思柔不再坚持,点头,一把拉住钟良钰的手,就往外冲。 钟灵苒看向上官燕婉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不要担心我,这里有国师大人在呢,你们先离开这里,留在这儿也只会拖后腿,这些邪物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了的。” 钟灵苒听她如此说,也不再坚持,留下来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成为拖累,当即站起身,带着两个丫鬟,跟着魅舞朝门口跑去。 一行几人刚跑到门口,迎面碰上飞来的十几只鬼婴,正张牙舞爪地要袭击他们! 1009不要怪我欺负小孩子!(1、2更) 魅舞二话不说,扬起抽魂链使劲一抽,好几只被抽到的鬼婴,抱头痛哭,闪到了一边,身上还冒着青烟,显然是法器上面的符文灼烧到了。 孙思柔有些激动,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跟鬼作战,看到那一颗颗带血的狰狞脑袋,干脆眼睛一闭,拿起巨斧胡乱挥动一番,好似大厨师切菜一般。 手起斧头落,一只鬼婴被砍下了脑袋,在地上滚了滚,哭成泪人,一只鬼婴直接被切成两半,扯着嗓子尖叫。 上官燕婉看着门口的一幕,身形一闪,便要上前帮忙,刚把阴阳玄冥剑抽出来,面前空气一阵波动,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中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美人儿,咱们又见面了,每次见面都这般血腥呢。” 上官燕婉身形一怔,脖子上冰凉一片,窒息感紧随而至,她还未反击,腰身忽而被人搂住,面前一排的黄符形成一把尖利的剑,戳向那只冰凉的手臂! 在黄符凝成的长剑与手臂接触的瞬间,上面红色的符文燃烧起来,滋滋作响! 云依斐揽着上官燕婉一同后退,站定,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 一阵笑声响起,紧接着那手臂反手一挥,顺风而涨,变成蒲扇一般大小,将燃烧的黄符握在手心,再摊开时,只剩下灰烬。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君面前炫耀!” 话音落,阴气涌动,黑烟散去,黑雾化作一个高大的人形,正是蓬莱观的仙君。 他长身玉立,依旧是一身绯色长衫,边角绣着九重红莲,层层繁复堆叠,妖娆魅惑。 此时正眯着眸子看向两人,眉心一点朱砂色,在火光中越发魅惑撩人。 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并肩而立,同样看着他,却带着一丝警惕。 正两相对峙着,门口忽而传来一身大喊。 “姐姐,不好了,我的金丝网被那个魔头抢去了!” 正是半路被打劫的巳语和酉霜。 仙君在听到“魔头”两个字时,脸上表情波动,妖艳的红唇微启,舌尖滚出的音调犹如冬日的凛冽寒风,令人阴冷战栗。 “大胆小鬼,找死!” 话音落,身形一转,手臂瞬间伸长数丈,朝着飞速而来的巳语抓去。 上官燕婉与云依斐同时动了。 云依斐衣袖轻拂,无数的黄符飞速而出,在巳语面前筑起一道墙,上面的符文发出红色的光,挡住了手臂的去路。 上官燕婉赶在他的手臂之前,趁着云依斐拖住他的空隙,闪身到了门口,长剑一扫,斩落几只鬼婴。 “魅舞,思柔,快带着他们离开!巳语,酉霜,这几只小鬼婴就交给你们了!” 魅舞与孙思柔同时点头,拉着几人飞速离去。 巳语和酉霜刚刚赶到,还想跟她说几句话呢,一抬头发现她已经到了云依斐身边。 巳语有些气呼呼的,小嘴一嘟,“哼,姐姐果然还是更喜欢国师一点,都不跟人家说句话。” 心里有气,醋味大发,拿起黄泉铲,咔嚓铲掉了一只鬼婴的脑袋。 还不停地用脚在地上碾压,嘴里念念有词。 “你们这些坏东西,我好心好意带你们去投胎,你们却恩将仇报,敢来袭击姐姐,那就不要怪我欺负小孩子了!” 酉霜看着地上已经被踩变形的脑袋,嘴角抽了抽,也没开口,只是拿起她的五毒流星锤,锤爆了一只鬼婴的狗头,其凶残的模样丝毫不比巳语差。 这边巳语两只与鬼婴大战,那边上官燕婉和云依斐正在对付仙君。 符箓筑成的墙被那手臂一扯,好似一块布,瞬间变了形。 仙君看向云依斐轻笑出声,嘴角满是嘲讽。 “你的这点道行,最多也就跟你爹差不多,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爷爷在,或许可以跟我一战,所以你就不要不自量力了。” 云依斐见此,眉头都没皱一下,本就是为了阻止他的去路,给门边的人争取一线生机,他也没想着简单的符阵墙能拦住他。 他看着一脸嘚瑟的仙君,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慢慢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笔。 仙君看到他手上的笔,眼神有片刻的怔然,继而轻笑出声。 “没想到血魂笔竟在你手上,不过想想也是,所谓的国师府传家宝,除了给你还能给谁呢,呵呵,世代单传,去他娘的世代单传!” 云依斐手中所拿之物正是血魂笔,平时画符都是用它,外表看起来跟其他的笔没什么区别,实则似笔非笔,无锋而利,无刃无锋,平平若齿,无锋胜有锋。 用血魂笔画出的符箓威力自然不是平常的毛笔能比的,也唯有对付这种难搞的魔头,他才会拿出来。 不知为何,当仙君说到国师府世代单传的时候,周身的寒气突然暴涨数倍,怨气缠身,似乎被刺激到了。 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个? 1010是他亲手杀了云正林!(3、4更) 云依斐察觉到这一点,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上官燕婉站在他身边,看着有些疯魔的仙君,也是一脸惊奇,“他怎么了?这是被你刺激到了?” 云依斐也有些茫然,“谁知道呢,平时就不怎么正常,许是病发了吧。” 这话一出,即便大敌当前,气氛紧张,上官燕婉还是忍不住笑了,国师大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真厉害。 仙君本就怒火中烧,听到这么一句,简直就像是被砍了尾巴的猫,连脸上一贯的淡然都没了,一张妖孽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你找死!” 话音落,双手结印,往空中一拍。 “天地失色!” 刹那间,屋内阴寒尸气四起,迅速覆盖整个屋子,所有的器物失去了颜色,灰蒙蒙一片。 原本还在上蹿下跳的鬼婴忽而顿住了身形,动作变得极为缓慢,好似被定住了一样。 巳语正手拿黄泉月牙铲猛烈地拍击一只鬼婴的脑袋,跟拍黄瓜一样,可动作忽而慢了下来,铲子迟迟落不下来,急得大叫,动作看起来有些搞笑。 “酉霜,我的胳膊怎么动不了了!” 正被按在地上的鬼婴看起来弱小又无助,脑袋已经被拍扁了,就像纸片一般贴在地上,眼睛咕噜噜地转,哭得不胜凄惨。 却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得来一线生机,当即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准备趁机从魔爪下逃脱,可他怎么动都动不了,连扁下去的脑袋也恢复不过来,瞬间又绝望了,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酉霜手拿五毒流星锤,刚把一只鬼婴砸向地面,那锤正压在鬼婴的肚子上,也迟迟拿不起来了。 可是她的性子比巳语沉稳多了,就算动作再慢,可还是能动的呀,那就继续往下戳! 碾呀碾呀,可怜那锤下压着的鬼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连哭都没有嘴,比巳语手下的那只还可怜! 仙君的一个天地失色,定住了所有能动的活物,不能动的桌椅板凳也失去了颜色,天地之间一片灰,屋内原本摆设的几盆花也瞬间枯萎了。 上官燕婉曾经见识过他的这一招,所有早有准备,在他出手的瞬间,右手一挥,在两人面前画了个圈,幽冥业火熊熊燃烧,把两人包裹其中。 云依斐站在烈火之中,朝仙君淡淡一扫,血魂笔轻轻挥动,在虚空中飞舞不停,画出复杂的符文,接着往下一压。 “万物回春!” 灰色的屋子慢慢地恢复了颜色,被定住的小鬼也慢慢恢复了动作。 巳语反应极快,发现手指能动弹的时候,嘴角一勾,黄泉月牙铲砰一声砸了下去,刚把脑袋恢复了一半的鬼婴又被拍成了纸片,眼珠子都压扁了! 酉霜依旧沉稳淡定,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手下动作却生猛多了,五毒流星锤往下一戳,直接把那鬼婴戳进了地下! 仙君原本志在必得,可如今看着慢慢恢复了生机的屋子,面色难看至极。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俩,就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诡异一笑,双手再次结印,这次的印明显复杂了些。 随着印将成,上官燕婉发现周围的空气似乎稀薄了些,呼吸变得有些不畅,而且越来越寒,有种身处冰窟的感觉,即便周身燃着幽冥业火,也阻挡不了寒气的入侵。 好诡异的功法! 仙君看着两人脸上慢慢结出的白色霜花,嘴角诡异一勾。 “清静无为!” 清静无为乃是道家功法,本以为他住在道观里不过是掩人耳目,没想到还真的研究起了道家功法,又加以改良,用到了邪门歪道上! 清静无为,不避虚舟,心灵虚寂,坚守清静,复返自然,身心静定包天地,神气冲和会坎离。 无为事主,无为事师,寂若无人,至于无为。 唯有内心清净,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或许才不会受其影响,但普通人很难做到这一点,但凡是个人,心里都是有欲望的,只不过,或大或小,或烈或弱。 上官燕婉脑子里不停地涌现深藏在心底的记忆,那些永远也忘不掉的痛苦的记忆碎片,好似刀剑一般,将她割裂,浑身剧痛。 她一直都知道的,她即便重生了,也忘不掉前尘往事,那是她除不去的心魔。 没想到如今竟被那个魔头逼了出来,生生折磨着她! 云依斐死死咬住唇,强行抵制住记忆碎片的切割,血魂笔画出长长的符文,迅速凝结在一处,手一挥,将上官燕婉整个裹住,屏蔽了外界的侵袭。 可他尚未来得及给自己也画出一件,仙君已到了近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好似还嫌云依斐心绪不够紊乱,嘴角邪邪一勾,淡然道:“你跟你爹一样没用,我只要轻轻一捏,同样能要了你的命!” 此话一出,好似惊雷,炸响在云依斐头顶! 仙君这是承认了,是他亲手杀了云正林! 上官燕婉惊恐地看着云依斐,心头直跳,这个魔头故意扰乱云依斐的心! 果然,云依斐面色一白,忽而吐出一口血! 上官燕婉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想要挣开,周身的符文却涌动着的,散发着灼热,将她身上的严寒驱除,却也让她出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躲在角落的十几只鬼婴忽而动了,为首那只正是长公主屋里的那个! 他看了看仙君,又深深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双手一摆,带着十几只鬼婴朝仙君扑去! 是了,当年的杀婴案,仙君或许正是罪魁祸首! 想来这只聪明的鬼婴定是在桃夭的肚子里看到了一切,也唯有他知道,是仙君怂恿了桃夭,做出了那一切,他应该是极恨仙君的,所以才会来帮她。 上官燕婉看着十几只鬼婴前仆后继地袭向仙君,又是咬又是撕,心里有些酸涩。 她知道的,他们不是仙君的对手,或许还会因此灰飞烟灭,再也不能投胎。 仙君被缠住,云依斐挣脱了他,短暂地头脑空白后,伸手将嘴角的血抹去,拿起血魂笔,毫不迟疑地画出金色符文。 是爆裂符! 1011他们都死了,魂飞魄散。(5、6更) 上官燕婉惊恐地睁大眼睛,生怕波及了这些鬼婴,“依斐哥哥,当心!” 云依斐看她一眼,点点头,嘴角的一抹红色触目惊心,眼神更是冰寒刺骨。 仙君被十几只鬼婴缠住,似乎被他们激怒了,眼里蛰伏着暴怒的野兽,狠狠咬牙,眼底卷起森然的寒意。 在云依斐的爆裂符成型之前,忽而屈指一弹,瞬间窜出十几只凶神恶煞的鬼影,动作迅猛地将鬼婴捏在手里! 上官燕婉心神俱震,倏然冲破周身符文,阴阳玄冥剑乍然舞动,银光炸裂,“不要!” 与此同时,云依斐咬唇画出的符文同时甩出,朝仙君面门罩去! 可还是慢了一步! 十几只鬼影快似闪电,把鬼婴捏在手里,就那样轻轻一碾,尖叫之后,化作一缕青烟。 “砰”的一声,仙君与十几只鬼影同时消散,被炸的不见踪影。 只空气里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哈哈哈,有意思,待本君下次再来跟你们好好玩!” 虽是笑声,却也能听出有些勉强,显然是也受了些伤。 上官燕婉看着空气中飘散的青烟,神情哀痛,心里一阵发酸,酸着酸着,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依斐哥哥,他们都死了,为了救我们,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姑母若是知道,肯定要伤心死了。” 上官燕婉垂下眼睑,漆黑的眸子浸泡在浅浅的泪水中,那么透亮,带着悲伤。 云依斐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婉婉,或许那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被封了十多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否则也不会那般义无反顾。 那只鬼婴跟长公主有了感情,帮她杀了破坏家庭的桃夭,又杀了狼心狗肺的驸马,现在想要把罪魁祸首一起给杀了,只不过不是仙君的对手。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会魂飞魄散,还是这般选择了,只说明他对长公主的爱已经超过了一切,他或许把长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娘亲,想要报答她。” 上官燕婉虽然也懂这个道理,但是看着那些无辜的鬼婴魂飞魄散,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他们到底有什么错呢?还未出生就被抛弃,即便是死了,还要被人利用,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他们身上带着怨气才是正常的啊。 上官燕婉偎在云依斐的怀里,汲取他的温热。 “依斐哥哥,你帮他们超度一下吧,让他们走的安心些,我把剩下的鬼婴亲自送去地府,晚上再去找你。” 云依斐点点头,想到刚刚那魔头说的话,眼里幽寒一片,要好好调查一下云正林的死了。 以前总以为他爹是天命已至,毕竟国师世家的人死的都早,而且那时他年纪小,也没多想,没想到竟是被那魔头杀死的! 上官燕婉站直身体,目光决绝,走到门口,朝巳语两人摆摆手。 “巳语,不要欺负这些鬼婴了,把他们送去地府投胎吧。” 巳语正拿着月牙铲往一只鬼婴的脖子上铲,闻言悻悻地停了手,只是黄泉月牙铲可不是一般的铲子,即便只是碰一下,也会有灼烧的痛感。 那只鬼婴嗷嗷叫,捂住断了一半的脖子哭成泪鬼,漆黑的眼珠子里满是控诉。 巳语摸摸头,乖巧地把他脑袋扶正,又往下压了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脖子接上一样。 断脖子鬼婴:你这是把我当智障呢!脖子都断了一半了,还能按回去吗! 酉霜也住了手,把五毒流星锤从地下拽了出来,顺便拽出一只苦苦挣扎还在吃土的鬼婴,跟拔萝卜一样。 上官燕婉看着缺胳膊断腿的鬼婴,嘴角直抽抽,无奈地扶了一下头。 “行了,把他们都装好,咱们去地府吧。” 巳语手脚麻利地翻出金丝网,一边把残缺不全、鼻青脸肿的鬼婴丢进去,一边碎碎念。 “幸好我机智,刚刚差点被那魔头把金丝网给抢走,真是好险。” 巳语和酉霜原本要去地府的,却被仙君拦住了,一看是那魔头,心知不是他的对手,把金丝网里的鬼婴朝他一倒,拔腿就跑,否则鬼命不保! 上官燕婉鼓励地摸摸她的头,“嗯,巳语最聪明了。” 巳语笑得眉眼弯弯,唇瓣轻扬,“姐姐果然最爱我了。” 一人两鬼说着话,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地府,黄泉岸边。 这次来接上官燕婉的还是无花和女丑,如今已经十分熟络了。 巳语见到无花,就跟见到了亲爹娘一样,那叫一个亲热,凑在一起就是说不完的话。 女丑偷偷地看了上官燕婉一眼,表情有些别扭,欲言又止。 上官燕婉察觉到她的目光,眸光轻闪,“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有什么事?” 女丑昂着头,一边撑船,一边缓缓开了口。 “鬼判官大人是不是见过我家公子了?可是跟他说了什么?” 1012万一他嫌我长得不够丑怎么办?(1、2更) 上官燕婉闻言,心思直转,难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感情有进展了? “上次偶然得见,随便聊了几句,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 女丑却好似不相信,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看她。 上官燕婉这才发现,女丑似乎比以前好看点了,虽然还是丑的天怒人怨,但整个鬼看气质起来确实不一样了,难道是爱情的滋润?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是你家公子认出你的身份了?” 女丑的脸突然变红,别扭地转过头,不再看她,明明是害羞了。 “没,他好像没认出我,毕竟我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是他那天跟我说了一句话。 而且最近花楼里传出一则流言,说我家公子不喜欢貌美的鬼,只喜欢长得丑的鬼。”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耳朵都红了。 上官燕婉却被她的话震惊了,风华绝代的花楼鸣琴公子喜欢丑鬼? 这个鸣琴公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鬼,为了跟自己的小奴婢再续前缘,这种谎话都说的出!现在的鬼都这么任性的么! 如此用心良苦,也是难为他了。 不过想想也不无可能,毕竟鸣琴为了让女丑没有负担,他连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活春宫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更何况这次只是放出狠话说喜欢丑鬼而已。 鸣琴也是爱的深沉,为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卑婢女也算是操碎了心,明明深爱着彼此,却非要绕老绕去地互相考验,为何不能坐在一起好好地说明白呢? 上官燕婉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相爱的模式,但人与人是不同的,鬼与鬼自然也是不同的,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但看在鸣琴如此努力的份上,何不帮他一把? 思及此,上官燕婉故意露出沉吟的神色,话说的十分委婉。 “女丑啊,这说了什么知道吗?说明你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你们的缘分还未断。 你家公子许是被地府里那些妖艳jian货给荼毒了,不再相信长得好看的女鬼,肯定是伤透了心如今只想找个丑点的安生过一辈子。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追他呢?你要知道,在地府,长得丑的鬼可比长得漂亮的多的多,你若是去晚了,可能就被其他丑鬼捷足先登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女丑唰地转过头,纠缠的黑发甩出一道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真的吗?我原本还想酝酿一下的,万一他嫌我长得不够丑怎么办?” 上官燕婉看着那张丑到爆的鬼脸,欲哭无泪。 “女丑啊,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相信我,你绝对是地府独树一帜的丑鬼,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再看第二眼的那种,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追吧。” 女丑得到她鼓励的眼神,整只鬼都好似打了鸡血,手脚并用,把船划出了残影,眨眼功夫已到了岸边。 她把撑杆往船上一丢,二话不说,就飞的没影了。 如花和巳语还在聊着天,刚说了几句,船就停下来了,抬头一看,居然已经到岸边了。 他转头看了一圈,“咦?女丑怎么不见了?” 上官燕婉看着已化作残影的女丑,幽幽叹息一声,“去追男鬼了。” 如花惊奇地瞪大眼,“不愧是鬼判官,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说服了,之前我可是在她跟前唠叨了不下十遍,可她理都不理我,还把我暴打了一顿!你看看我脸上的伤,就是拜她所赐!” 上官燕婉还真的看了一眼,可看完之后就后悔了,真他娘的太丑了,感觉眼睛要疼一天了。 巳语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心疼地看着他的脸,还伸出指尖戳了戳。 “天哪,很疼吗?女丑姐姐也太暴力了点儿。” 上官燕婉嘴角抽了抽,想到之前巳语手拿黄泉月牙铲恶狠狠地铲小鬼的场面,无奈叹息一声。 说别人之前,能不能先自省一下。 她也不再理会唠哩唠叨的如花,从船上下来,朝着判官府行去,先去那里登记造册,再去孟婆殿排队投胎。 上官燕婉进去的时候,崔判官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只笔,认真地勾勾画画。 “判官大人在忙什么?” 崔判官冷不防听到声音,倏然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来人,又悄咪咪地把手里的小本子塞进了袖子里,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儿,肯定没在干什么正事。 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 “哈哈哈,原来是鬼判官,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啊?” 上官燕婉假装什么都未看见,十分给面子,没有拆穿他上班时间开小差。 “带几只鬼婴来你这里登个记,然后便送去孟婆殿投胎。” 崔判官闻言,这才放下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上堆着笑。 “原来是这事,好说好说。” 话音落,从桌上抓过一个漆黑的本子,翻开来,一副认真负责的样子。 “把他们带过来吧。” 1013就你会装吗?谁还不会演戏!(3、4更) 上官燕婉转头看了巳语一眼,示意她把鬼婴放出来。 巳语心领神会,把金丝网一倒,地上立刻多了十多只鬼婴,只是看起来有些惨,还在不停地扯着嗓子哀嚎着。 崔判官伸头看了几眼,嘴角一抽抽,“这、这、这些鬼婴怎么七零八落的?” 巳语嘟着小嘴,无辜地看他一眼,双手扭在一处,十分害羞。 “判官爷爷,都是我不好,早上吃太多,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就把他们揍成这样了。 其实我也不想出手的,但是他们竟然胆大包天,想要伤害姐姐,我也是没有办法。” 如花一听,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又顺脚把地上嗷嗷叫的鬼婴踹了几下。 “巳语妹子莫伤心,都是他们太调皮,活该被揍,就算你不揍,到了地府也要挨揍的。” 崔判官表情十分丰富,眉头皱的死紧,一副十分气怒的样子。 上官燕婉见他如此,还以为他在生巳语的气,当即站出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崔判官,这事错不在巳语,她也是为了……” 话未说完,崔判官忽而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差点流出泪来。 “为什么你是姐姐,而我却是爷爷?我有那么显老吗?” 崔判官满面悲戚,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镜子,一边控诉着,一边摸着那惨白的面皮。 上官燕婉差点被唾沫呛死,真想一巴掌呼死这不靠谱的货,忍了又忍才只吐出几个字。 “崔判官,我还忙着呢,你赶紧的。” 崔判官被她凌厉的视线一扫,身板一颤,当即把镜子收起来,在本子上唰唰地写起来。 “好了,已经记录好了,带走吧。” 上官燕婉不愿多停留,感觉再待下去,都要变成智障了。 巳语是个知错就改的孩子,听到崔判官的控诉,心里有些愧疚。 她还是个敬老爱幼的孩子,再看他满面悲戚,十分痛苦的样子,当即开口叫了一声,“判官哥哥,再见。” 正走在最前面的上官燕婉差点一个踉跄摔到一旁的柱子上,幸好反应迅速,及时站直了身体,继续往前走。 去他娘的判官哥哥,崔判官你要点脸!看你怎么好意思答应!明明是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鬼! 就在她将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崔判官开心到打飘的声音。 “巳语妹妹慢走啊,下次再来玩。” 上官燕婉又被口水呛了一口,十分后悔刚刚跟崔判官废话那么多,当初就不该来的,就派酉霜来代劳就行了。 她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不要脸的崔判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行人还没走到孟婆殿,迎面遇到一个熟人。 巳语也发现了,小脸激动地通红,指着前面走来的女鬼,激动地语无伦次。 “天哪,那不是花楼的妖娆姐姐吗?还是那么漂亮。” 上官燕婉看着正一步一扭走过来的妖娆,眉头却皱了起来,上次她说的话依然在耳畔回响,总觉得这个妖娆不简单,似乎认识云依斐,而且每次见了,都若有似无地点一两句,却又不愿多说,就像是吊着人的胃口一样。 上官燕婉不知她心中所想,问她,想必也不会说,干脆也不问了。 本想假装没看到她,与她擦肩而过,本就没什么交情,何必装的很熟呢。 可如今巳语当先开了口,她也不好意思假装没看到了,只能勉强勾起一丝浅笑。 “妖娆楼主。” 妖娆依旧穿着一身红裙,细长的黑发如瀑披散,只在耳边别了枝鲜艳的曼殊沙华,越发衬得脸色清白如玉。 “原来是鬼判官,又来地府办事吗?” 上官燕婉心想,果然是陌生的熟悉人,连个话题都没有,还要强行打招呼,真是尴尬。 这问的问题不是明摆着的,若不是来办事,她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这里投胎啊! “嗯,有些事情要来办。” 说完这句,就想擦肩而过,可妖娆偏偏在她将要走过的时候,又开口了,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他过的还好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上官燕婉敏感地察觉到她说的就是云依斐,心里越发纠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总是揪着依斐哥哥不放?难不成她死之前跟依斐哥哥还有什么交情?听她这说话的口气,好像十分相熟一样。 可她要装高冷,每次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便没了下文。 上官燕婉自然不会再上她的套,就算回答了,她也不会告诉自己跟云依斐到底什么关系,与其那样,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就你会装吗?谁还不会演戏! 上官燕婉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还象征性地皱了皱眉。 “不知妖娆楼主问的是谁?我都不晓得,自然不知那谁过的好不好,而且我认识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妖娆楼主想要关心的是哪一位。” 1014听说她就是国师的小情人。(5、6更) 妖娆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耐烦,以及淡淡的气怒,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对她的态度也没有感到生气,只轻轻一笑,径直朝前走了。 “既然鬼判官不知,那就当我没问。” 看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看着口气,果然是开了个头就没下文了!幸好这次没上她的当! 这个女鬼不简单,以后要避而远之。 上官燕婉心里下了决定,也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 却不知她刚走出没多久,后面的人又转过身,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眸深邃,似有寒光闪过。 妖娆身旁又飘来一只女鬼,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缓缓开口。 “这就是新上任的鬼判官?看起来不一般啊,听说她就是国师的小情人,那你……” 话未说完,已被妖娆厉声打断,面色与之前判若两人,带了一丝阴骛与不耐。 “闭嘴!还没轮到你来过问我的事情!” 话音落,身形一闪,飘远了。 上官燕婉心头冒着火,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脚步飞快,没多久便到了孟婆殿。 孟婆依旧穿着那身黄色的袍子,坐在孟婆汤旁边,悠闲地晃着脚,几个手下正殷勤地忙里忙外。 上官燕婉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怒色,走上前,恭敬地作揖行礼,“孟婆大人。” 孟婆看到她的时候,倏然放下脚,双眼发光地盯着她,“鬼判官来了。” 上官燕婉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这个孟婆似乎对自己过分热情了些,眼角余光看到旁边一缸飘着热气的孟婆汤,想到初见时她说的话。 难道孟婆这么喜欢自己,就是想把自己丢进去熬汤? 一想到泡在那满是臭味的缸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垂下头,遮掩眼里的神色。 “今日来是想请孟婆大人帮个忙,我在人界发现几只小鬼婴,还望孟婆大人能帮个忙,让他们及时去投胎。” 孟婆了然地点点头,朝一边面无表情的孟三摆摆手,“小意思,交给他就行了。” 说话的时候,视线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十分灼热,看了好大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 “鬼判官,你终于用了我给你的绮梦珠!” 上官燕婉看着脸上难掩兴奋的孟婆,一怔,绮梦珠?她没有用过啊! 但是转念一想,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或许真用了,但不是她。 上官燕婉之前研究了好一阵子绮梦珠,却没发现丝毫玄机,所以就交给云依斐了,毕竟国师大人举世无双,聪明过人,或许他能参透点什么。 之后,她便没有再问过了,或许是云依斐参透了什么,顺便用了一下呢?否则孟婆也不会说这话。 上官燕婉想明白其中缘由,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可能吧。” 孟婆闻言,眉头紧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你这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用过的啊,奇怪,真奇怪。” 上官燕婉又是一怔,难道用没用过绮梦珠,还能看出来?这孟婆神神叨叨的,不知可不可信。 她嘴角勉强一勾,朝旁边的巳语招招手,示意她赶紧把鬼婴交给孟三,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果然,这地府里的鬼没一个正常的,还是早点回人界吧。 孟婆眼神矍铄,甚至还放着精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像是诱人做坏事的老婆婆。 “我知道了,你定是还没用过,你把绮梦珠交给别人了,对不对?” 她见上官燕婉沉默不语,越发坚定了心中想法,面上虽有些气怒,却没有表现出来。 “鬼判官,我是看你合眼缘,才把绮梦珠送你的,只是想帮你一把,你若是不领情,那我也没办法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上官燕婉一听这话,心头一震,神色莫名地看着她,沉吟半晌,点头作揖。 “多谢孟婆大人抬爱,我定会好好珍惜。” 说完之后,带着巳语和酉霜离开了,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孟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幽深似寒潭,“真是个傻丫头。” 孟三把几只鬼婴丢到一旁,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孟婆汤,这才看向她,面有疑惑。 “主人为何如此喜欢这个鬼判官?” 孟婆收敛神情,忽而便笑了,笑容意味深长,“喜欢吗?我这老人家都不知道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笑声在奈何桥边久久回荡。 上京,将军府。 孙思柔一手拿着往生斧,一手拉着钟良钰,生怕他被小鬼婴给咬了,紧张的要命。 一直逃出门外,拽着他跑了许久,气喘吁吁的,“师父,你没事吧?没被鬼婴咬到吧?” 钟良钰倒是好了许多,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他腿长,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眼睛一直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甚至忘记了后面还有鬼婴,看着她英姿飒爽地砍小鬼,用的都是自己教的武功,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就像是自己种的树,终于长大开花并结出了果子。 忍不住轻轻叹息,这是我的小徒弟,最棒的小徒弟。 听到她的声音,才恍然回神,好似被抓包一般,唰地转过头,收回视线,耳朵有点烫。 “没,我没事。” 钟良钰心里想着,有你这般拼命地护着,怎么会有事呢,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孙思柔见他神色淡定,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显得自己的关心很多余,当即把手放开了。 这才恍然想到,之前明明说过不再见面的,怎么一转头就忘了这事呢? 她有些鄙视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想了想,话也没说一句,埋着头,跑了。 钟良钰看着二话不说就跑的小徒弟,懵在了原地,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还愣在那里反思,刚跑过来的钟灵苒看不下去了,抬脚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 “臭小子,还不快去追!愣着做什么!难道真准备打一辈子的光棍吗!” 钟良钰看她一眼,也来不及喊疼,只摸了一下,拔腿就冲了出去。 1015对不起,不该骗你。(1、2更) 钟灵苒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去的身影,幽幽叹息一声。 “真是个不省心的,竟然还敢瞒着我,害得我们为他担心了这么多天,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账! 若是追不回来媳妇,就让他继续跪祠堂好了,看来阿爹还是很明智的,跪一跪头脑就清楚了。” 流星还有些惊魂未定,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是亲姐姐啊,这话也就小姐说的出。 魅舞看着孙思柔飞速跑出去的小身影,原本想要追上去,却止住了步子,眉头微皱。 感情这东西,她从未接触过,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钟小将军再把魉杀弄哭,她就不客气了,怎么着,也要把他揍一顿! “钟姑娘,既然你这里已经安全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玉箫见她走了,才小心开口。 “她就是虢平公主的四影卫之一吧?看着性子好冷,刚刚跟她站一起,都觉得很有威压感,而且她看着小将军的时候,感觉眼神格外冷,好像要狠揍他一顿似的。” 钟灵苒站直身体,目光幽幽。 “不仅她是虢平的影卫,那个小丫头如今也是虢平的影卫了,四影卫的感情本来就好。 她看到小丫头受委屈,整日里抹泪的,肯定对我阿弟多有不满,所以那般看他也在情理之中。 别说是她了,连我都想揍阿弟一顿,真是太不懂事了,做什么事情也不考虑周全。 我操心一下就算了,阿爹和阿娘也牵扯进来了,前几日两人整日担忧,吃不好睡不好的。 我就看他之后怎么跟阿爹和阿娘解释,确实欠揍,这臭小子。” 流星和玉箫将她一左一右扶住,轻笑出声。 “小姐也就嘴硬,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会帮小将军说情的。” 钟灵苒被两人说中了心事,叹息一声,朝主屋走去。 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为他说情为谁说情呢。 却说钟良钰追出了府门,却已不见了孙思柔的影子,本想着去国公府,但脚步一转,心头一动,毫不犹豫地换了个方向,朝城郊的望月湖跑去。 他一路飞奔,到了望月湖边,果然见那里蹲着个小身影,就像是曾经无数次一样,她每次来的早了,都会蹲在那里等他。 此时她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失落与绝望,像失足落水的小兽,让人看了只觉怜惜。 钟良钰心里一疼,小心地走上前,与她蹲在一处,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孙思柔出了门,也不知该往哪里躲,若是回国公府被林夫人看到,又该为她担心。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地方能来,也唯有这里才是她的秘密森林,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她手里抓了一把小石子,时不时地往湖面上丢一颗,溅起一串水花,滚动着涟漪。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甚至没有回头,也猜到是谁了,毕竟这隐秘的地方,也就他们两人知道。 孙思柔又丢了一块石子进去,感觉到身边有人蹲着,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强忍着没有回头。 耳边忽而传来低沉暗哑的嗓音,“小徒弟,对不起,不该骗你。”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止不住地发酸,酸着酸着,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她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事与愿违,眼泪反而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哽咽着吐出几个字。 “不,师父你没有错。” 钟良钰听到她的哽咽声,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是师父的错,刚开始没有弄清情况,入了别人的圈套,后来又隐瞒事情的真相,让你伤心难过了好几天。” 孙思柔面颊有些苍白,炙烫的脸紧贴他的胸前,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眸中泪花打着转,飘零的落花一般。 钟良钰感受到身前灼烫腻人的湿意,隔着衣衫,渗透入肤,烫进骨髓,不觉浑身一凛,声音悲怆。 “其实,师父也不想的,看着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过去的几天,每一天都好似身处地狱,日日煎熬。 可国师大人说若要成功,必须先忍着,这话听起来像是找借口,毕竟无论如何,我确实让你伤心了,都是师父不好。” 孙思柔唇色苍白,微微颤抖,听的越多越难受,不禁轻摇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她伤心,并不是因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他冰清玉洁的小徒儿了,再也配不上他了。 孙思柔鼻头一酸,忍着心中酸涩,抬头与钟良钰对视,水雾弥漫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氤氲的世界里,只有他温和的眸。 “可是,师父,我已经脏了,呜呜呜,我已经脏了,配不上你了……” 1016师父,你就是个大傻子!(3、4更) 孙思柔几乎是咬着唇说出的这句话,心如刀割,看着他凌厉的眉眼,鼓足了今生最大的勇气。 钟良钰一愣,她的话字字砸在心上,使他瞳孔骤缩,像有把把尖刀刺进胸口,瞬间无法呼吸。 原来她推拒他,是因为这个么,真是个傻丫头。 钟良钰低下头,把她眼角的泪轻柔地吻去,又在眉心轻轻一吻,蜻蜓点水一般,却暖到了心坎里。 “傻徒儿,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在国师大人那里看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了。 你还记得当时你躺在床上,叫的是谁的名字么?抱住你的人又是谁?没感觉到很熟悉吗?” 孙思柔闻言,傻愣愣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当时晕过去又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一双滚烫的臂膀抱着自己,轻轻在耳边喊“小徒儿”。 本以为一切不过是梦,难道竟是真的?那是不是说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师父,而不是那个老男人? 孙思柔何止是惊呆了,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一瞬之前还身处地狱,一瞬之后,却又飞到天堂。 她瞬间就明白了,指尖微颤,苍白着脸,想要提起僵硬的嘴角说点什么,却艰涩得开不了口,眼中反而有热流涌出。 钟良钰见她这番模样,简直跟刚得知这个事实的自己一样,傻呆呆的,眼里却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眼里有笑,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他心里这般想着,当即双手一用力,直接把她抱起,紧紧地锁在怀里,四目相接。 “小徒弟,如今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后悔?” 孙思柔已经有些云里雾里了,不知是太过喜悦,还是太过惊吓,一个字也说不出。 转念想到这么些天的折磨,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只让她一人惶惶不可终日,真是太过分了。 孙思柔好似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双手捧住他的脸,小白牙磨了磨,低头便咬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是脸,再然后是下唇,像个恶霸一般。 咬完之后,还没完,绷着一张小脸,气哼哼地命令道:“放我下来!” 钟良钰只觉脸上痒痒的,她的那点力道,根本不会疼,就像是被小狗舔过一样,心尖酥酥麻麻。 手上用力,把她抱得越发紧了,难得开始不要脸的撒娇,“不放,你就算咬死我,也不放。” 孙思柔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高马大一脸端方的师父撒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忍不住想笑。 可她憋住了,想了想,红唇一嘟,十分冷漠地回道:“我很后悔!” 这一声中气十足,倒是把钟良钰吓住了! 完了,小徒弟居然后悔跟我睡了,这可怎么办?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钟小将军遇到了人生第一个大危机,完全不知该如何破解,堪比迷阵。 他呆愣地看着孙思柔,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伤痛。 “小徒弟,你是不是怨我没有早些告诉你?” 孙思柔没有说话,鼓着一张笑脸,故作生气的模样。 她这般沉默,是不是承认了?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钟良钰脑子转的飞快,虽然不想承认,还是试探着问道:“小徒弟,难道你有别的喜欢的男人??” 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一双冷冽的眉眼死死地盯着她。 孙思柔万没有想到他会想到这,心头的小火苗烧的更盛了,气呼呼地捧住他的脸又咬了一口。 “师父,你就是个大傻子!” 钟良钰懵了,听她这意思,应该不是令有喜欢的人,再说了,有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在身边,还会喜欢其他谁呢,真是杞人忧天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聪明绝顶的钟小将军被难住了。 孙思柔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像是熟透的桃子,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往他肩膀上一搁,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耳语。 “那是人家的第一次,可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完了,能不后悔吗?我听寻芳阁的姑娘们说,做那事的时候,会爽翻天的,还说什么欲仙欲死,可我都没体验到欲仙欲死呢,就过完了一夜,难道不该后悔吗?”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钟小将军一向端方的脸居然红了,其实他也很想骂娘,军营里早就开荤的兵蛋子们天天笑话他,说他不知女人是什么滋味,没少被笑话! 本以为以后娶了老婆,可以一展雄风,然后去他们跟前炫耀,一雪前耻,可谁知,莫名其妙第一夜就过去了! 说起来,那天他在国师府看到两人纠缠的身影时,心里真不是滋味儿,有种叫后悔的东西在体内暴虐的乱窜! 此时听小徒弟这般说,钟小将军也不淡定了,看着她灿若云霞的小脸,殷红的唇瓣,水盈盈的大眼睛,低哑的嗓音如同羽毛,挠的人心旌动摇。 他心头猛然一颤,情不自禁紧了紧喉结,口中也一片干涩,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 “其实,师父也很后悔,要不改天我们重新……” 孙思柔原本只是一时激动,说出心中所想,已经羞耻地快要蒸发成烟了,此时听他这般说,更是脸红心跳,当即用力把他推开,跳出三丈远,手里还拎着把斧头。 “你想得美!” 话音落,嗔了他一眼,人已经跑远了,兔子一般,窜的极快,只剩下残影。 钟良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该教她轻功的,这追起来还有些麻烦。 看来小徒弟被吓跑了,这下完了,又要继续被大营里的兵蛋子们笑话了,这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行,堵上将军的尊严,也不能拖下去了,要把小徒弟尽早娶回家! 思及此,钟良钰抬脚奔了出去,去追落跑的小徒弟了。 追妻之路漫漫,钟小将军已经错过了一展雄风的机会,也不知何时能修成正果。 1017绮梦珠竟是记忆之珠?(5、6更) 皇宫,东胜宫。 上官燕婉从地府回来后,想起白天未完的事情,先去了一趟东胜宫。 刚走进殿门,就见云依斐坐在桌前,正认真地翻看着什么,心里好奇,走过去,从他身后伸出脑袋看了两眼,是老国师的札记。 想起之前那魔头说的话,心头一跳,“依斐哥哥,你阿爹真是那个魔头杀的吗?” 云依斐眸光幽暗,将札记轻轻阖上,又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清浅。 “娘亲从未提过爹爹是怎么死的,爹爹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又或者将要与人决战,所以提前把我送了出去。 当时我年纪小,没有怀疑,爹爹只说继任国师之前,都要出去跟着大师闭关修炼两年的,我信以为真。 我八岁多的时候,突然被爹爹送到了他的好友那里,也就是我师父无崖子,他常年居住在猗天苏门山,远离尘世,不问世事,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我在猗天苏门山,自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师父找到我,对我说,你该回去了。 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突然离开,明明还有很多没有学习的,而且来之前说是要待两年,可当时才一年半。 但我也没有多问,便下山离开了,等我回到国师府的时候,看到门前挂满了白幡,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等我拼命地跑到院子里,看到的只有一副棺木摆在正堂,才知道,原来我爹爹死了。 师父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让我下山,他和娘亲对于爹爹的死都讳莫如深,似乎有心不让我知道。 只说是天命已至,虽说国师府世代国师都不长命,但爹爹才三十岁刚出头,也太年轻了,爷爷死的时候也近四十岁了。 我心中有疑惑,但娘亲绝口不提,也没有办法,心里想着或许是爹爹操劳过度,又为我占卜一卦,损耗了生命。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爹爹是因为我才早死的,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是这么愧疚的,可谁知爹爹竟是被那个魔头所杀!” 上官燕婉听完这个故事,脸上满是忧伤,为他感到悲伤,没想到他波澜不惊的面容后还藏着这样的隐痛,肯定很难受吧。 这样的自责,一背负就是十几年,何其沉重。 上官燕婉伸出双臂,将他紧紧地环抱住,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依斐哥哥,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还有我,以后我们一起为爹爹报仇!绝不放过那个魔头!” 云依斐感觉到身上的热流涌动,越发把她抱的紧了,侧脸贴着她,缓缓落寞。 上官燕婉不想让他陷在悲伤中,赶紧找了个话题。 “对了,依斐哥哥,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若真是那魔头把你爹爹杀死的,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爹爹是元康八年死的,都快十四年了,可那魔头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难不成他是神童?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了?” 云依斐之前也在想这个问题,所以才把云正林的札记又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正因为一直想不通,所以才把爹爹的札记翻开,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既然爹爹是被他所杀,生前两人肯定交过手,或许爹爹会把如何对付他的术法写下来,我想肯定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 上官燕婉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事急不得,咱们慢慢想办法,如今那魔头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生事了。” 说完这事,上官燕婉又想到此行的目的,当即问道:“依斐哥哥,我交给你的那颗绮梦珠呢?你可研究出什么了?” 据孟婆所说,绮梦珠被人用过了,既然不是她,那肯定就是云依斐了,想来他是研究出什么了。 云依斐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从袖子里取出那颗珠子,放在她的手心,轻点几下。 “你可知我是如何知道钟小将军那天晚上在寻芳阁发生什么事的?” 上官燕婉心思活络,刚刚明明在说绮梦珠,怎么突然就蹦到这个话题了,前后一联想,眼睛突然一亮,却有些不可思议。 “依斐哥哥的意思是,你是用的绮梦珠?怎么可能?难道这颗珠子还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云依斐勾唇一笑,“婉婉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没错,正是用这颗珠子看到了那晚发生的事。” 世间真有这般奇特的宝物吗? 上官燕婉有些不可思议,把珠子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几遍,光是看外表,着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依斐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她满心好奇,心痒难耐,难怪孟婆总是让她用这颗珠子,原来这么神奇。 不过孟婆把珠子给她,用意何在呢?是想让她知道什么事情吗? 1018绮梦珠竟是记忆之珠?(1、2更) 云依斐托着上官燕婉的手,一起把玩着那颗珠子,缓缓开口。 “你把珠子交给我的时候,只说它叫绮梦珠,其他一概不知,我想着既然叫这个名字,或许跟梦有关,但也不能肯定。 后来刚好钟小将军来找我,让我帮忙,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一看就是着了别人的道,虽说跟他有些交情,但还没好到帮他去调查事情真相的地步。 我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去嘈杂的地方,更何况是乌烟瘴气的妓院,本想一口拒绝,但是想到绮梦珠,忽然灵机一动,或许可以拿他来做个试验,就可以证明我心中所想。” 上官燕婉听到这里,嘴角一抽,果然她猜测的没错,国师大人不是那种热心的人,真不知该为钟良钰哭还是该为他感到高兴。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漏,仍是一脸好奇,“所以呢?依斐哥哥发现什么了?” 云依斐把珠子拿起,隔着透明的小球看她,难得露出一丝俏皮的神情。 “我让钟小将军躺在软塌上,手里拿着这颗珠子,闭上眼睛沉睡,睡之前极力想着那晚发生的事,等他呼吸变得均匀之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颗珠子发出灿烂的光,光晕形成一个圆球,圆球悬浮在他身后,里面浮现出那晚的场景!” 这颗绮梦珠竟是记忆之珠? 云依斐看着手中五百斑斓的珠子,声音轻缓。 “从钟小将军进寻芳阁,到他被人迷晕,然后被搬到隔壁屋子,再然后与孙思柔…… 总之,那天晚上的事情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果真是个奇异的珠子,跟我猜想的差不多。” 上官燕婉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颗珠子竟有这种功能,那以后若是想知道谁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岂不是可以用它?” 云依斐无奈摇头,把珠子放到她手心,“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还满足一个条件。” 上官燕婉讶异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云依斐被她灼热的视线包裹着,轻轻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还从未见你对什么那么感兴趣过,条件就是,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他真的做了梦才可以,若是那天晚上钟良钰没有做梦,或许就看不到了。” 上官燕婉双目睁圆,浓长的睫毛眨了眨,幽幽叹息一声。 “这般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钟良钰和思柔的缘分是天定的,他注定娶不了云汐,而思柔注定跟他纠缠一生,只不过中间有点磨难而已。 思柔若是知道这事,肯定开心坏了,这几天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哎,不行,绝对不能让思柔这么轻易地原谅钟良钰! 这事虽说是被逼无奈,可思柔哭出去的眼泪可是实打实的,而且差点被伤心地去做傻事,说起来,我也跟着伤心了许久。” 说到这里,当即摆正脸色,把绮梦珠往袖子里一收,双手捧住他的脸,开始秋后算账。 “依斐哥哥,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告诉我,还跟钟良钰狼狈为奸,把我蒙在鼓里,你说,你是不是做错了? 知不知道因为这事,我伤心难过了好几日,还一直在苦思冥想,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事,脑子都累傻了。” 看着她一副小野猫张牙舞爪的模样,视线犹如被温水包裹的火焰,所到之处让他忍不住发烫泛麻,酥痒成灾。 云依斐当即把她往怀里一按,薄唇凑在她耳边,轻轻咬着耳珠。 “那婉婉想要如何惩罚我?什么姿势都任你挑。” 原本还是义正言辞的讨债场面,怎么转眼间就聊起了床上的姿势?这个话题是如何无缝切换的? 上官燕婉被他绕的晕晕乎乎,只觉这般模样的国师说不出的撩人,动作怎么看怎么性感,身型怎么看怎么精壮迷人,眼神怎么看怎么惹人心动,手感更是好到心痒难耐。 她被笼罩在致命的诱惑中,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皮肤又酥又痒,骨头似乎都开始发软,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凑在耳边低语几句。 云依斐听过她的话,耳朵尖发红,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一句,“婉婉,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站起身,抱着她朝床边走去。 上官燕婉仰着头咯咯笑,柔软的唇胜过轻盈的羽毛,片片轻吻落在身上,几乎可以听到皮肤颤栗的喟叹。 屋内青烟缭绕,纯白色的床单,在他们身下纠结着,盛开出一朵朵绮靡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燕婉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或者说是灵魂离体,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球里,抬头可以看到五光十色。 上官燕婉心里惊奇不已,忍不住往前走了走,好像进入了一片密林,抬头可以看到高大的山头,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 这是哪儿? 1019姑母,对不起。(3、4更) 上官燕婉心里这般想着,脚下还在不停地穿梭,又走了不久,好似听到了说话声。 她心头一跳,赶忙躲在一棵大树后,远处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不清容貌,但身形似乎不是很高,应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依稀可以看到男孩儿身穿白色长袍,周身笼着一层寒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女孩儿跟在他身后,身穿红色的长裙,一蹦一跳,像只小兔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师兄,你等等我呀。” 男孩儿却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路过上官燕婉所在的那棵树时,脚步顿了一下,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知道隔着浓雾,他看不清什么,但心脏还是骤然紧缩了一下,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帷帐。 上官燕婉额头上布满冷汗,气息有些粗重,感觉到身前灼烫的胸膛,才恍惚想起身在何处。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睡姿,这才发觉手里竟抓着那颗绮梦珠,而且有些烫。 上官燕婉不知刚刚看到的是什么,苦思冥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把珠子往枕头下一塞,继续睡了。 在她看不到的枕头下,那颗绮梦珠依旧发着淡淡的光,里面却不在是空无一物,而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恍惚可以看到两个人影在里面走动。 长夜漫漫,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儿。 皇宫,长康宫。 上官燕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长公主那里,毕竟那是陪了她十多年的孩子,想来她很伤心吧。 可谁知当她跟长公主提起这事时,长公主却出奇的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 “姑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上官卿敏看着她,眼神却有些空洞,仿佛穿过她,在看着虚空。 “是,我都知道,之前他来跟我告别了。” 上官燕婉一怔,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个鬼婴确实已经有了灵智,什么都懂,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似乎早就猜到自己的结局,所以走之前来跟长公主告别,可他跟长公主说了什么呢? 上官卿敏见她这般神色,猜出她心中所想,勉强勾唇一笑。 “他也没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活着,他那么懂事,所以我不会死的。” 上官燕婉听到后面一句,莫名有些悲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抓住了她的手。 “姑母,对不起。” 上官卿敏摸摸上官燕婉的头,眼里满是怜惜,又带着一丝悲伤。 “傻孩子,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姑母都知道的。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他迟早也会离开我的,这次我生病,他似乎察觉到了,毕竟他那么聪明。 正常人跟阴魂长期在一起,阳气也会慢慢损耗,先是人变得没精神,时间久了就会生病,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虽然小,但什么都懂,所以他才决定趁此机会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决绝,都不能去投胎了。 他做出这种事,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因为我曾经跟他说过,若是有来生,我们都重新投胎,然后让他做我的儿子。 他肯定是怕自己出事后,我会想不开,知道他去投胎了,万一我也跟着自杀,跑去投胎,所以他宁愿选择魂飞魄散。” 上官燕婉未曾想到竟会是这般,可谁又能想到呢,一个小鬼而已,还是连娘胎都未出的小鬼,竟会这般有情有义,长公主当年不过是稍稍关心了他一下,却得他如此回报。 世人都说鬼可怕,有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怀着一颗贪婪又自私的心。 上官燕婉从长康宫出来,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一眼深宫尽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吉祥看着她,轻声道:“公主,要回重华宫吗?” 上官燕婉想了想,摇摇头,朝相反的方向走。 “去惠仪宫,外祖父的六十大寿要到了,之前母后让人来找我,但我太忙,还没来得及去,正好现在过去一趟。” 吏部尚书陈广志六十大寿,可谓是尚书府的头一件大事,他可是国丈,且不说陈皇后和两个皇子关心,朝廷想要巴结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陈皇后一早就开始张罗这事了,其实也用不着她做什么,但毕竟是做女儿的,而且是唯一的女儿,总想着要送个别出心裁的寿礼。 她想了好几日,也没想出个满意的,最后只能找上官燕婉,谁知她竟忙得脚不沾地,找了几天,也没见到人。 今天好不容易有空过来,母女俩凑在一处,又是说不完的话,从寿礼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太子和景王。 陈皇后抓着上官燕婉的手,一脸的神秘莫测。 “听说你前几日一直往太子府跑,可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跟太子侧妃不合?” 上官燕婉乍然听到这话,一愣,心思百转,眸光轻闪。 “母后,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话?” 1020生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5、6更) 陈皇后一脸讪讪,自知瞒不过她,便把听到的消息倒豆子一般通通说了出来。 “前几日,淑妃张罗着办了个赏花宴,后宫嫔妃,还有些上京名门的主母都来了,唯独户部尚书的夫人没来,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什么太子妃的庶妹被送回了府,驳了她的颜面,所以才没来。 后来又有人悄摸摸地说了一句,当然说的十分委婉,说什么是太子刚娶的侧妃太厉害,眼里容不得任何人,就连太子妃的庶妹都不能留在府上。 本来户部尚书的夫人把太子妃庶妹送过去,是为看照顾她,却被侧妃给撵了回去,户部尚书的夫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自然就没来参加淑妃的赏花宴,淑妃不是太子侧妃的亲姑母么。 我坐在那里,听了这么几嘴,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子侧妃小时候不是还给你做过伴读么,我对她印象还挺好的,性子直爽,跟她姑母倒是极像的。 那时候你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就是宫里的小霸王,也就那丫头敢在你头上拔毛,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我看淑妃的脸色也不好看,觉得是有人故意放出了这消息,想给将军府抹黑,我自然是站在淑妃那边的,所以就帮忙说了几句话。 在后宫里待久了,这些事情也见得多了,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也就笑笑而已,实在看不上那个户部尚书的夫人,所幸太子妃是个好的,没有被她养歪,但我还是想知道太子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燕婉听完,冷嗤一声,当即把太子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皇后听完,气得脸通红,心口的火苗蹭蹭地往上冒。 “这个户部尚书府还真是不要脸至极,竟然想趁着嫡女怀孕的时候,把庶女塞进太子府,实在恶心至极。 那庶女也是个心思恶毒的,竟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把她当场杖毙,已经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了!还敢四处散播谣言! 还好我没听信谣言,就知道那丫头是个好的,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只是苦了将军府,要莫名背上黑锅。 且等过几日,我见到那些人,顺便再把户部尚书夫人叫着,当面数落她几句,也让她知道什么叫羞愧!” 上官燕婉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眼里带着笑意。 “母后,你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这等调皮的事情岂是一国之后该做的,你放心好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用你出手,她以后也会栽跟头的。” 陈皇后笑嘻嘻地看着她,“我这不是看不下去了么,那些个后宅的妇人,就喜欢乱嚼舌根子。” 说完之后,又迅速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六皇兄和皇嫂成亲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啊?” 上官燕婉嘴角一抽,这太子妃马上都生了,已经有个小孙子可以抱了,难道还想一次抱俩?忙得过来吗?看来陈皇后也是寂寞的很啊。 “算起来还不到半年,哪有那么快,再说了,生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 上一世,宣德元年冬末上官泽辰暴毙,被害死的时候,陈琇莹才诊出怀孕两月余,如今元康帝还活着,也就是说元康二十二年秋末冬初她才会怀孕,果真是急不得。 陈皇后听了这话,还有些失落,但想想想,大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以每天抱着了,也就无所谓了。 上官燕婉又安慰了她几句,用罢晚饭才离开。 上京,尚书府。 陈尚书六十大寿可谓是大事,一早上就门庭若市,宾客盈门,恨不能把尚书府的门槛给踩烂。 当今皇后的爹,皇上的老丈人,正儿八经的国丈,除此之外,还是虢平公主的外祖父,以后太子登基,身份就更贵重了,整个尚书府可谓是上京最想巴结的存在。 上官燕婉一早就来了,因为前面还没有开始,便先去了钟灵岫那里,最近爱上了她的小包子。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喜欢小孩子,可是看着那肉乎乎软萌萌的样子,就想抱在怀里捏两下。 钟灵岫看着自己的儿子,小脸都快被揉变形了,有些哭笑不得。 “虢平,你既然那么喜欢小孩子,为何不赶紧跟国师大人成亲?这一成了亲啊,就可以有你们的孩子了,你和国师大人长这么好,生的孩子肯定也是风华绝代。” 上官燕婉一听,脸色微红,又伸手逗着怀里的孩子,假装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孩子,不像是别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不该来的时候碰上了,反而让人痛彻心扉。” 钟灵岫一怔,见她神情落寞,好似真的曾经失去过孩子一样,眉头皱了一下,又迅速收敛。 “你说的对,确实是这么个理,不急,不急。” 上官燕婉也察觉到自己的悲伤在蔓延,每次涉及到那个孩子,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伤感,为了避免尴尬,急忙换了个话题。 “刚刚过来,怎么没看到蓁姐儿?外祖父六十大寿,她难道也不回来?” 上官燕婉多多少少听说过她和贺澜庭的事情,自从两人离开白府后,便没怎么关注了,只是偶尔听到些消息。 钟灵岫听她提起陈琇蓁,神情一暗,无奈地摇摇头。 “蓁姐儿如今一门心思扑在贺澜庭身上,对其他事都不怎么上心,真是段孽缘啊。 之前小婶就让人去少卿府接她,可她死活不愿意回来,没办法,我就去劝了劝,可小婶子也是个倔强的人,总觉得她会受委屈,非要把她接回来。 母女俩真不愧是母女俩,性子如出一辙,都很倔,最后还是蓁姐儿以死相逼,小婶子不得已才回来的,气得回来就生了场大病,最后还蔫蔫的卧床不起呢。” 上官燕婉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结果,金夫人那么爱护自己的女儿,肯定不想让她在最痛苦的时候继续留下来受罪。 可有句话叫,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许金夫人等人觉得她是在受罪,可对于陈琇蓁来说,只要能待在喜欢人的身边,即便是被他骂,被他说,也是种甜蜜的负担吧。 1021他不死,她不离。(1、2更) 金夫人自然难以理解陈琇蓁的心思,只会觉得自己的女儿不仅要遭受非议,还要忍受贺澜庭的折磨,整个少卿府都空空如也,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她来干,这怎么能行! 上官燕婉跟着叹息一声,抓起小孩子的手捏了捏,嘴角露出一丝笑。 “你要好好劝劝舅母,这事想开点儿,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理解她,支持她的选择。 一开始,蓁姐儿喜欢的人就是贺澜庭,八字也是他的,两人既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想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只不过要有些磨难。 别人不理解她,我们还能不理解吗,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们的支持,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能跟随自己的心走,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蓁姐儿的。” 钟灵岫跟着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也挺佩服蓁姐儿的,若是换成我,不一定能做出这种事,着实需要勇气。” 两人坐在一处,说着陈琇蓁的事儿,却不知此时被她们聊着的人正在经受着一般女人扛不住的事情。 上京,少卿府。 陈琇蓁站在床前,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攥在一处,眼角余光偷偷看着床上的人。 贺澜庭直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帐子顶,声音低沉。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如今已经好了,用不着你来照顾,你回尚书府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再说了,就算需要照顾,还有金大在呢。” 陈琇蓁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脚下好似扎了根,闻言,偷偷看他一眼,梗着脖子,脸色微红。 “金大是个粗人,做事不仔细,我不放心,还是让我留下来吧。 再说了,我本就是少卿府的媳妇,都嫁过来了,还怎么回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贺澜庭一听这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唰地扭过头看她,对于她的倔脾气,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还知道自己是少卿府的媳妇!那你可还记得你是谁的媳妇?!你嫁给我弟弟了,永远都是我的弟妹!就算他死了,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 贺澜庭觉得自己有些煎熬,每天都好似深处地狱,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傻子,早就看出陈琇蓁心中所想,只是碍于大伯的身份没有点破而已,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却未想到她反而越挫越勇了! 且不说两人尴尬的身份,就算不是大伯和弟妹,他如今变成这么个残疾的模样,给怎么娶妻生子!就算有人心甘情愿要嫁给他,他也不会同意的,这不是连累了别人嘛,更何况还是她。 贺澜庭之所以煎熬,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心底那莫名的悸动,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跳总是不由自主加快,明明知道该撵走她的,却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恨自己,恨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脾气变得越来越差,若是再不把她撵走,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亲弟弟的事儿,也对不起她。 贺澜庭控制不住内心的野兽,又不得不控制,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少卿府被灭门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可是一切的火花都被他掐灭了,甚至不惜以公务繁忙为理由,天天待在大理寺不回府上,就是怕看到那张小脸。 因为父亲死的早,作为长子,他身上的重担可想而知,好像从懂事起就一直在奔波劳累,读书考取功名,在官场上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像永不停歇的风车,一直在转。 突然之间变成如今这模样,可以说非常不适应,可就算再难受又能怎样,还是要受着。 少卿府被灭门之后,他每天躺在床上,要说最富余的便是时间,时间多了,除了胡思乱想,好像也没别的事情。 有时候会想到底是谁灭的少卿府,心里隐约有猜测,又有些不确定,因为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超乎他的想象,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他想为府里上下几十个无辜枉死的人报仇,可身体却动不了,心里的痛恨像连天的火,几乎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就算他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个废人了。 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澜庭有时候会这么想,想着干脆死啊算了,去地下找家人团聚,也未为不可。 可每当他有这种念头的时候,面前就会出现一个人,那张倔强的小脸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虽然是偷看,也能察觉到她炙热的感情。 她的热情燃烧着他,让他不敢轻易死去,如果他死了,她会很伤心吧,会跟着他一起死吗? 这种念头越发浓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报仇的念头缠绕心间,两相缠绕,便成了如今这局面。 他不死,她不离。 贺澜庭每次见到她小心伺候的样子,心里会有无尽的愧疚,她明明还那么年轻,怎么能一直耗在这里呢?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心里知道该赶她走,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偏偏她固执的很,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 贺澜庭是大理寺少卿,要说审问犯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多,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就算是穷凶极恶的犯人,在他跟前也乖的跟猫咪一样,如果他真的想要把她赶走,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还是无法拒绝,求死不能的那种。 可为何偏偏要骗自己,是她不愿意走,不是我不赶她走,我也没办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贺澜庭知道流言蜚语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就算她是尚书府的千金,身份贵重,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伤害,他不想让她承受乱伦这种非议,怕她痛苦一辈子。 他心里矛盾至极,内心深处不想让她走,却又不想让她因此受到伤害,但凡传出大伯和弟妹在一起这种流言,她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他如今已是个废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想听到流言蜚语,也走不出去,可她不一样,她还年轻,就她的身份地位,想要再嫁一个好人家很容易,不能就此被毁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些事,更新的晚了些~抱歉,小可爱们,周末快乐哈~ 1022废人一个,怎么给她幸福呢?(3、4更) 贺澜庭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心绪纷乱,过了许久才开口。 “你走吧,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你不是少卿府的人了,与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不用在这里陪我这废人。 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尚书府在上京炽手可热,你想嫁个好人家幸福地过完下辈子还是很容易的,不要留在这里了。” 陈琇蓁双手紧攥,咬着嘴唇,听完他的话,猛然抬起头来,像是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睛,梗着脖子,豁出去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幸福?没有你,我何来幸福?就算是嫁给天下最好的男人,只要那人不是你,我就不会幸福!” 贺澜庭猛然睁开眼睛,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陈琇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就简单多了,她不再藏着掩着,睁着盈盈大眼与他对视。 “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当初你去尚书府,我在屏风后看到你,心里有个声音,就是他了,我一直以为来求亲的人是你! 明明是你说的,会来找我的,是你说的,再也不离开我,我当真以为你来娶我了,心里开心的要死。 我从未想到娶我的人是你弟弟,也许是高兴过了头,甚至忘记去确认一下,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了你弟弟! 大错已成,我原本想即刻离开的,可是转念一想,我若是从少卿府离开了,是不是跟你便永远不能在一起了?一想到这种结果,我心痛的要死,所以我宁愿待在府里,也不愿再也看不到你!” 贺澜庭心头一震,好似有滚滚雷声,震得他头昏脑涨,不知该如何思考。 一向处变不惊的人,即使面对恶徒也面不改色的人,每次面对这个小女人,都有些无措。 他的神情有些痛苦,许久才开口,“就算我们彼此相爱又如何呢?错了便是错了,事实就是你嫁给了我弟弟,是我弟妹,我不想让你背负上乱伦的名声,你的一辈子都完了。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你的一辈子还很长,本可以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能跟我一样被毁了。 我有时在想,我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心思不纯,生出贪念,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 话音未落,已被打断,陈琇蓁突然跑过来,跪在床边,抓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 “彼此相爱?你终于承认了,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可能你已经忘了,可我却永远也不会忘,曾经我们在梦里拜过天地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夫君,这一生一世唯一的夫君! 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怕有人非议我对不对?怕我受伤对不对?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油锅火山,我也不会怕。 你还记得正月初六那日吗?你弟弟打了我,你可知他为何要打我?” 贺澜庭感觉手下的皮肤热热的,软软的,乍然接触的时候,好似被烫到一般,想要拿开,却被她死死地压住了,明明那么小的人儿,力气还挺大的。 突然听她提及初六的事,还有些愣,回想了一下,确有其事,当时他见贺兰绯不但出去狎妓,还敢动手打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看到她趴在地上,瞪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时,心里好似有头猛兽,想要把贺兰绯撕了的心思都有了! 可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陈琇蓁抓着他的手,面上看似无所畏惧,可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贺兰绯之所以要动手打我,因为我跟他提出了和离,他觉得没面子。 我们本来就不爱彼此,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就算是要和离,也应该由他来提,可谁知是我先提的,他恼羞成怒,便动了手。 就算他打死我,就算再重新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俩不和离,你永远不会接受我,你心里定然煎熬。 可如果我们俩和离了,我和你弟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或许你还能慢慢地接受我。 我们成亲一段时间,我从未让他碰过我,除了那次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跑去找你…… 我不会让其他男人碰我的,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女人,就算你一直拒绝,我也会死缠烂打。 你知道少卿府灭门的第二天,我醒来后看到你额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或许这是老天对我的垂爱,虽然有些残忍,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贺澜庭被她的话惊到了,他从未想过两人已经和离,虽然一直是水火不容,但她总是闷着头不说话,也不知她心中所想,而贺兰绯又整日里往妓院跑,原来早就和离了?! 震惊中又夹着一丝喜悦,好似一股细细的清流在心尖淌过,原本已经干涸的心好似重新恢复了生机。 可是想到自己如今这模样,废人一个,怎么给她幸福呢?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1023西北方向有异动!(5、6更) 贺澜庭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又有些无措,可是看到她带泪的眸子,又忍不住心疼,身体远比心还诚实,指尖在她的眼角轻抚,拭去晶莹的泪珠。 他从未如此喜悦过,也从未如此绝望过,他不知所措。 陈琇蓁哭的哽哽咽咽,小脸通红,浓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像只被抛弃的小兽。 “我跟贺兰绯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是我大伯,我也不是你弟妹,呜呜呜……” 贺澜庭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如果这真是他的劫难,那么他也只能认了。 屋里燃着淡淡的香,青烟袅袅,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压抑的哽咽。 金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皇宫,重华宫。 云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长公主也变得比往常更精神了些,至于蓬莱观那位,这次受了重伤,估计也要休整一段时日,暂时不会出来生事端了。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难得过上平静的日子,可上官燕婉却总是心神不宁,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再过几个月,就是孙启晏谋权篡位的时候了,按理此时的他已经开始筹谋了,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这一日,上官燕婉正坐在窗前想着事情,吉祥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公主,太子殿下让人来请你过府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上官燕婉抬起头,神情平静,眼里却有流光一闪而逝,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吗? 她没有开口,径直站起身朝外行去,刚走出重华宫,却看到一人白衣胜雪,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 “依斐哥哥。” 云依斐看到她,眉眼轻舒,淡淡一笑,朝她张开手臂。 “婉婉,过来。” 上官燕婉好似燕雀一般,飞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身前,纷乱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云依斐拍着她的后背,摸摸她的长发,这才拉着她的手,朝宫外行去。 上官燕婉好奇地扭头看他,“依斐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何赶的这般巧?你怎知太子哥哥找我了?” 云依斐嘴角轻勾,指尖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下,带起一阵酥麻。 “昨晚我在东胜宫夜观天象,发现西北方向有异动,心里不放心,今日便过来看看,刚好碰上了太子的人。” 上官燕婉悚然一惊,“西北方向?难道是西北王乔峰?” 孙启晏成亲的时候,孙舞月来上京,她就开始怀疑了,绝不是简单地来参加婚礼,定是给孙启晏带来了什么消息。 再加上定军侯在年前也赶了过来,虽说是为了儿子的死,来接妻女回去,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骗骗不明就里的人还行,想要瞒过知道孙启晏狼子野心的人,着实有些难。 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一早就让人盯着国公府了,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上官燕婉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刚开始把双翼飞蛇几只派过去了,既然太子和景王已经派了暗卫,她也没必要再把魑魅魍魉派过去,只让几只小鬼过去啊,这样一来,可以更好地监视国公府。 主意打的很好,谁知道,刚去第一天,双翼飞蛇几只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孙启晏也是个狠人,竟然在国公府外面贴满了黄符! 想来也是,上次鬼将军能出面灭了少卿府,就说明父子俩已经联手了,鬼将军十有八九已把她的身份告诉孙启晏了! 为了防止她的鬼兵过去打探消息,肯定一早就会让人做好准备,黄符十有八九是从蓬莱观得来的。 上官燕婉知道这事后,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这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父子俩果真搞在一起了! 双翼飞蛇几只进不去国公府,那只能另辟蹊径,上官燕婉思来想去,便找上了上官燕飞,虽然知道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总能派上点用场。 刚开始还对她抱有期望,后来发生了莫染被杀一事,她被人陷害,直接被孙启晏明目张胆地关了起来。 上官燕婉甚至怀疑,莫染之死和孙启晏脱不开关系,或许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借机陷害上官燕飞,把她软禁起来。 孙启晏估计早就察觉到上官燕飞跟她走的比较近,但碍于公主的身份,不可能像其他侍妾一般,想发落就发落,只能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别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迫害子嗣,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吗,就算他把人关了起来,蒋贵妃也不敢吭声,甚至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既往不咎。 这就是孙启晏的高明之处,想要迫害谁,总是不动声色地暗地里动手,打蛇打七寸,真正的狠人。 小鬼进不去,上官燕飞又派不上用场,她又不想让孙思柔掺和进来,毕竟林夫人还在国公府,不能如此明目张胆,而且她还打算把孙思柔当成自己的暗桩,越晚暴露越好。 这个毒蛇一样的男人,要怎么捏住他的七寸呢? 1024沙漠中的浮生楼?(1、2更) 上官燕婉陷入了沉思,眉头紧拧在一处,云依斐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笑了,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只是看出西北有异,但还不确定是不是西北王,或许到了太子府,一切便明了了,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或是使什么绊子,我们通通接住并回击就是,只是这次,恐怕又要去西北走一趟了。” 上官燕婉闻言,微楞,“难道事情很严重?是要出兵西北吗?” 云依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一下,声音轻缓,好似春风。 “嗯,如今魏国公最强的靠山就是西北王了,当初他谋权篡位,靠的就是西北王与他里应外合,倘若趁此机会把西北王给解决了,他的靠山便没了,再想要谋事怕是不可能了。” 上官燕婉深思片刻,附和道:“依斐哥哥说的没错,说不定这次的事情,就是魏国公在背后搞鬼呢!之前他的谋划一次次失败,这次肯定是想靠着西北王翻盘!年前孙舞月来上京,紧接着又是定军侯,要说他们没在谋划什么,鬼才相信!” 两人坐在疾驰的马车上,轻声细语地讨论着可能要发生的事,又商量出几个对策,等到了太子府,一下马车,便看到太子身旁的贴身护卫元洪。 元洪在前面带路,上官燕婉和云依斐跟着走在后面,刚进了书房,他便把门在外面关上了,又一连警惕地守卫院子外。 上官燕婉一进门,抬头就看到了上官泽辰,眼里流光一闪,“六皇兄。” 上官泽辰站起身,朝云依斐行了一礼,这才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发。 “听说皇妹进来一直在忙,你皇嫂好多次想去找你,都被我拦住了,生怕她去烦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说起陈琇莹的时候,眼里都是宠溺。 上官燕婉笑嘻嘻的,“六皇兄,你这话要是让皇嫂听到了,怕是晚上不会让你进屋吧。” 话音落,屋里的人都跟着笑起来,寒暄过后,几人坐在一处。 上官泽沐当先开口,“我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秘信,说是西北告急,有异族来犯,西北王要向上京请求支援。 估计他的文书已经在路上了,也就是这两天就该被传到朝堂了,我左思右想,总觉得其中必有端倪,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商议一下,提早给出对策。” 上官燕婉闻言,面上一片了然的神色。 “果然是西北王那里出问题了么,来之前,我跟依斐哥哥便猜测是乔峰出了幺蛾子,没想到竟还牵扯到异族来犯。” 上官泽沐面色凝重,“是啊,大端朝与绲戎族一向交好,自从建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大的战争,不知为何这次他们突然要来边境袭击,这里面必有文章。” 云依斐指尖淡拂衣袖,声音浅淡。 “绲戎族位于西北边境,多是游牧民族,族人性格粗犷,一直以来都是自给自足,跟大端朝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突然来袭,怕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只要想一想,若是绲戎族来犯,谁获利最大,就不难猜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上官泽辰反应极快,“魏国公这是按捺不住了吗?难道是想趁此机会,与西北王联手把军权收归所有? 次西南边陲,魏国公虽然也去了,但因为有黑甲军和国师大人在,他没有捞到任何便宜,所以这次又故技重施,想要把西北之地的军权弄到手吗?” 上官燕婉一听,气得眼冒火光,轻嗤一声。 “他想的倒是美,如今西北王就是他谋权篡位的最大助力,想要趁此机会,明目张胆地揽到自己麾下,可我们偏不让他如意! 既然他们主动来挑衅了,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只要把西北王解决了,我们便没有了后顾之忧,把魏国公的后路给切断,看他还怎么上位!” 上官泽沐赞同地点点头,“皇妹说的没错,这次看似是劫难,若是能成功化解,或许是我们上官家的契机。” 上官泽辰下颌紧绷,看向几人。 “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这次派谁去西北了,想要扳倒西北王并不容易。 我们对西北了解甚少,包括行军作战,肯定比不过他,西北王,西北王,他就是西北的王,算是没人敢惹的土皇帝了。 他们既然敢主动出击,定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咱们不能贸然钻进他们的圈套里。” 其他几人闻言,面色凝重,显然是都想到这点了。 云依斐沉吟片刻,开口道:“乔峰最初去西北的时候,还没有如今这本事,刚开始也总是吃败仗,后来不知得了什么际遇,一夜之间变得十分厉害。 差不多就是十五年前吧,但凡参战,都是百战百胜,有如神助,后来边境再也没人敢轻易挑衅,把西北治理的铁桶一般,所以才被封了西北王的称号。 我曾帮他算过一卦,按理乔峰的命运不会如此辉煌,中间生了一次变故,才会从平平无奇变得出类拔萃,而且除了军事上的成功,听说他还置办了产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说是为了筹备军需,养活士兵什么的,实则就是在屯粮,暗中扩大自己的军队,估计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如今西北王就像是个庞然大物,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他不仅掌握了西北的军队,还抓住了整个西北的经济命脉,确实难对付。” 上官燕婉惊讶地睁大眼,“依斐哥哥的意思是,有人帮他改命了?” 上官泽沐和上官泽辰也是一脸震惊,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云依斐。 “没错,应该是在十五年前改过一次命,他的命盘才会发生如此大的逆转。” 上官泽沐见识过云依斐的手段,也知道不论是民间还是皇室经常会有些秘密的手法,却没想到西北王也是其中之一。 “若真是如此,那西北王定是找了位世外高人,能够帮人逆天改命的人可不多。” 云依斐低头沉思,片刻后才开口。 “相传西北大漠深处有一浮生楼,掩在黄沙之下,有缘人才能得见,若是见到楼主,只要筹码足够,就可许一愿。” 沙漠中的浮生楼? 1025国师大人要亲征绲戎族!(3、4更) 上官燕婉眨了眨眼,十分惊奇。 “这么说来,这个传说是真的?真有浮生楼存在?西北王莫不是找他们改的运势?” 云依斐拍拍她的手,点点头。 “唯一能解释西北王改变命盘的,或许只有这一个了,不过,去过浮生楼的人自不会说出去,想来是他们的楼主下的规定。 之所以会传出这个消息,还是有人没有遵守约定,把浮生楼的事说了出来,说是有个神秘的独孤楼主,不见其面,只闻其人。 那人估计是为了炫耀,但没过多久便死了,而且死状可怖,此后,便再也没人敢提及浮生楼了。” 上官泽辰一脸惊奇,“那么说,那个独孤楼主是个高人,还能帮人逆天改命,与国师大人你相比,如何呢?” 云依斐摇头,“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他到底如何,哪天若是有机会,真想亲自会会他。” 上官泽沐政治敏锐,仿佛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这次绲戎族来犯,与他也有关系,若不是他在背后支持西北王,抢了绲戎族的生意,断了他们的生路,绲戎族或许也不会来挑衅。” 上官燕婉赞同地点头,“太子哥哥说的没错,看来这西北之地也是卧虎藏龙,想要对付这种人,我和依斐哥哥要亲自去会一会了。等西北王的加急信传到朝堂,魏国公可能会主动请缨,他想要亲征西北,我们更不能放他一个人去,定要牢牢盯着他。” 上官泽辰看了上官泽沐一眼,“如今嫂嫂身怀有孕,太子大哥便留守上京吧,而且父皇病重,朝政也需要你来料理,西北王便交给我和皇妹吧。” 上官泽沐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那我便留在上京,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定要及时来报,至于朝堂,你们就放心交给我吧。” 四人商议好对策,就这般决定了,上官泽辰跟着上官燕婉和云依斐去西北平叛。 果然如几人所料,不出两天,西北王的求救信送上了朝堂,魏国公主动请缨要前往镇压,上官泽沐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让朝臣讨论一番,结果一大半的人都支持魏国公亲自前往。 上官泽沐坐在上首一语不发,只是言笑晏晏地看着朝臣讨论,顺便把那几个吹捧魏国公的臣子记了下来,这都是魏国公一派的,正好可以趁着这次魏国公不在上京,一举把他的老窝给端了! 等到魏国公重回上京,先是失去了西北王的助力,又失去了安插在朝中的钉子,里外都被捣毁,看他还怎么谋权篡位,就是要让他独木难支! 上官泽沐心里暗笑,还在想着该如何一点点地瓦解魏国公在朝中的势力,等到大家讨论完,这才坐直身体,大手一挥,准了。 只不过,就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孙启晏嘴角的淡笑还未收起,一直不言不语的国师大人站了出来。 上官泽沐故作惊讶,问他可还有不同的见解,国师大人废话也不多说,只道明了自己的意思。 国师大人要亲征绲戎族!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没人知道国师大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孙启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上官泽沐,希望他能驳回,可惜,事与愿违,这本就是为他准备的鸿门宴,又怎会如他的意。 上官泽沐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又列举了国师大人的丰功伟绩,最后结论就是,有国师大人保驾护航,西北平叛定然旗开得胜。 就这样,原本想要一家独大的魏国公如意算盘落空,毕竟跟国师大人的身份相比,他低人一头,若是国师亲征,他最多也就是个副手。 这件事情好似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内外。 百姓们知道国师又要亲征,个个感恩戴德,甚至在家里焚香祷告,国师大人果真爱民如子,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从不怕苦。 魏国公听了之后,一掌拍碎了长桌,气得脸色铁青,好几天都没有好心情。 上京,重华宫。 吉祥听说上官燕婉要亲征西北,整个人都很焦躁,生怕她磕了碰了伤了,恨不能把重华宫都被搬到西北去。 “公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不比上京,气候极差,能把人的皮肤吹成皱巴巴的猪皮,所以这凝香露一定要带着,切记每天早上都要在脸上搓一搓,还有……” 从早上开始,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唠哩唠叨个没完。 上官燕婉有些无奈,只能不停地点头。 吉祥如今是重华宫的大丫鬟,秋绮和夏冰都要听她指挥,上官燕婉要出远门,她只能留守重华宫,安排一切事宜。 这次跟上官燕婉去西北的是秋绮和如意,秋绮因为之前去过西南边陲,所以已经有经验了,至于如意,吉祥不放心毛手毛脚的夏冰,强烈要求上官燕婉带去的。 1026去会会可怜的钟小将军。(5、6更) 上官燕婉听了一早上,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偏偏是甜蜜的负担,又不能拒绝。 就在她快要熬不住的时候,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孙思柔来了。 上官燕婉一喜,当即站起身,朝吉祥摆摆手。 “吉祥,你先安排着,我出去见客。” 话音落,脚步匆忙地走了出去,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秋绮捂嘴轻笑一声,朝吉祥点点头,也跟着小跑了出去。 孙启晏要带着开平军亲征西北了,整个国公府都在为此事忙碌,孙思柔自然便知道了。 一打听,说是虢平公主和国师大人也会一同前往,脚步一转,没有丝毫犹豫,就跑来宫里找她了。 上官燕婉出来的时候,便见她一脑门的汗,眉头微皱。 “思柔,你从哪里过来的?” 孙思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听说姐姐要去西北亲征,心里着急,哪里还来得及坐马车,便飞檐走壁赶过来了。” 上官燕婉看到她红扑扑冒着热气的脸,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哎,所幸她之前让魑离跟皇宫的守卫们打过招呼,这要是一般人,敢在皇宫里飞檐走壁,早被戳成筛子了。 她抓着孙思柔的手,帮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就算是着急,也不能这般莽撞,万一摔到了怎么办?万一遇到不熟悉的护卫,用箭把你戳下来怎么办?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我就算要去西北亲征,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离开,这前前后后整个军队都要准备的,每个三五天是不可能离开上京的,你个傻丫头。” 孙思柔感觉到她柔软的触感,好似小奶狗一般,又往她手上贴了贴,顺便蹭了蹭。 “姐姐,我错了,那次绝对不敢了,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跟你一起去西北。” 上官燕婉见到她的时候,就猜出她的来意了,所以听到这话,并未过于惊讶。 “你可想明白了,之前你也去过西南边陲,看到过战场上血流成河的场景,你不怕吗?尸体堆积如山,刀剑无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死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孙思柔定定看她,目光坚定。 “姐姐,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没有那么脆弱,也不是养在后宅里的娇小姐了,我知道战场有多残酷。 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因为我要保护姐姐,在西南边陲的时候,我便说过,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姐姐。” 上官燕婉看着她澄澈的大眼睛,有些心酸又有些无奈。 也不知孙启晏听到这话后,会不会气得吐血,明明是他的亲妹妹,却总要跟他唱反调。 不过对于孙启晏那种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亲情的,就算是身边的人,也只分为有用和没用,可用之人,就留着,无用之人,会毫不犹豫地丢弃。 活该变成孤家寡人! 上官燕婉摸着孙思柔毛茸茸的脑袋,沉吟半晌,才开口。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便跟去吧,记得跟魅舞他们一起行动,不可一个人单打独斗,知道吗?” 孙思柔红唇一扬,双眸弯弯,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又往她身前蹭了蹭,乖巧的像只猫咪。 “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祸的,我已经长大了。” 上官燕婉见她红光满面的,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眼里流光一闪,问道:“看你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已经跟你师父和好如初了?” 孙思柔乍然听她提起钟良钰,面上升起红晕,嗔了她一眼。 “哼,我才没有,我才不要理师父。” 上官燕婉见她面色爆红,明明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欢喜,却偏要口是心非,不觉笑了。 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儿,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可她也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拍拍她的后背。 “嗯,就该这么做,男人啊,惯不得,宠不得,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孙思柔闻言,眼里冒金光,忙不迭地点头。 “姐姐说的极是。” 两人正有说有笑,夏冰走了进来,声音软软。 “公主,钟小将军求见。” 孙思柔原本带笑的脸突然愣住了,笑容还挂在嘴角,却有些僵硬。 待她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上官燕婉,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之前还说不会飞檐走壁了,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又开始上蹿下跳,果然,女人的话也信不得,听听就是。 上官燕婉看着跑出残影的孙思柔,眼角眉梢都是笑。 “这小丫头,刚刚还豪气干云地说什么都不怕,刚听到个名字就吓跑了,钟小将军若是知道,怕是会心塞吐血。” 秋绮扶着她的手臂,跟着应和,“可不是么,谁叫当初钟小将军把人伤成那样,也该叫他尝一尝那滋味。” 上官燕婉收敛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走,去会会可怜的钟小将军。” 1027微臣就是个粗人。(1、2更) 上官燕婉刚走出去,看到钟良钰时,他也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目光却是在她周围逡巡,很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她假装不知,故意问道:“不知钟小将军来找本宫所为何事?为何如此行色匆忙?” 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上首,手里端着青花茶盏,面色平静地品着。 钟良钰朝她周围环顾一周,却并未发现那个想要见的小身影,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这才跪下行礼问安。 “公主殿下,微臣此次来找您,主要是想请缨去西北战场。” 上官燕婉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凡孙思柔去的地方,他肯定会跟着的,不放心啊,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媳妇。 可是一想到之前他做的那些事,虽然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但孙思柔着实被伤了心,这也是事实,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让爱人伤心落泪了,那便是他的不是。 上官燕婉一直秉持着这个理念,所以并未立刻做出反应,只是在一旁装糊涂。 “哦,为什么?并非本宫不通融,而是本宫依稀记得这次将军府并未参与其中,太子哥哥不是让你们按兵不动吗?钟小将军这般行事,是否不妥?” 钟良钰那般聪明,又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故意难为他,想要让他表个态而已。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虢平公主对国公府的嫡小姐十分宠爱,甚至超过几个亲皇妹。 而他伤害了孙思柔,虢平公主又怎会轻易放过他,想起当日在寻芳阁那一巴掌,只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依稀还有些疼。 别人或许不知道,只以为虢平公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公主,可他比谁都清楚,虢平公主的武力值可比一般男人还要厉害,当初在西南边陲演武场,她可是当众拉开了几十斤的重弓。 那一巴掌扇下来,可是运足了气力,至今想起,脸颊依然隐隐作痛,火烧火燎的。 钟良钰有心要把小徒弟追回来,又怎会顶风作案,只一味的装傻卖乖,为了老婆,什么男人的尊严也不要了。 “公主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而且微臣就是个粗人,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既然能求到你这里来,便实话实话了。 我知道思柔肯定会跟你去西北,我不放心她,肯定要跟过去的,我不会带走将军府的大军,会把宏金和宏元留下来,让他们全力配合太子殿下行事。 这次去西北,我只带十几个人,愿在国师麾下打头阵,而且几年前我曾去过西北作战,对那里的地势环境相对较了解,对咱们行军打仗多有帮助。” 他先是明确地说出,此次去西北参战就是为了保护小媳妇,又不急不缓地摆出条件,充分说明了非他不可的原因。 上官燕婉不露痕迹地观察他的神色,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原本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后来之后他和国师联手,把她和思柔都骗了,起初真的是火冒三丈,但冷静下来后想想,若要成事,确实需要隐忍,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云汐也不会入套。 她心里的那点怒火早就熄灭了,尤其是见到红光满面的孙思柔后,小丫头都释然了,她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行了,本宫已知道钟小将军的打算了,你且去府里等消息吧。” 上官燕婉送走了客人,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秋绮不解地看着她,“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上官燕婉走出大殿,朝外看了看,正是初春时节,梨花如雪,满满的压了一枝头的芳香。 “去少卿府一趟。” 秋绮眉头微皱,越发想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但也没有多问,只跟了上去。 上京,少卿府。 灭门案已经过去月余,在金大和陈琇蓁的张罗下,府中又恢复了些生机,却没有再买下人回来,阖府上下,也就他们三人。 贺澜庭曾是天之骄子,如今断了一条腿,心中最不愿的,便是让人看到他的废腿,虽然不再整日里撵陈琇蓁离开,但依然是冷着一张冰块脸。 看到的时候,故意绷着面皮,连一丝笑意也没有,看不到的时候,又抓心挠肝的急躁,生怕她一生气真的走了。 他的心矛盾着,煎熬着,就这般过一天是一天。 对于自己的腿,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每天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舞刀弄枪,有些自暴自弃。 贺澜庭正躺在床上想些有的没的,听到脚步声,头都没转,声音落寞。 “金大,不用每日都来换药的,反正也好不了,就算真的能结痂,晚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却没有听到回答,他也没在意,只把身体朝床里一翻,背对着身后人,或许是不想看到他人眼里同情的目光。 因为腿断了一条,截肢的地方经常会发炎肿痛,后来白清觉给他送了个药膏,每天都要按时涂抹在伤处,帮助伤口愈合。 金大每天上午都会来给他上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看起来不再血肉模糊,结了一层新皮。 刚开始,贺澜庭还不能接受,毕竟是从大腿根砍去的,若要上药,势必会看到不该看的地方,而且白清觉交代,为了伤口愈合,下半身暂时还不能穿正常的亵裤,只能穿宽大的直筒裤,手一撩,下半身一览无余。 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个天之骄子,面子比天大。 当初金大拿着药膏进来的时候,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直接撵了出去,只把药膏留下。 他想自力更生,想自己上药的,可惜下半身痛得厉害,上半身根本使不了力,只能平瘫在床上。 如此僵持了两天,伤口处又开始发炎肿胀,金大无法,只能去找陈琇蓁。 别看陈琇蓁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但凡关于贺澜庭的事情,她就变得格外有主见,听说之后,直接拿着药膏走了进来。 也不多说其他的话,只有一句,要么金大来上药,要么我来上药,你选一个吧。 1028若是我用强,你也反抗不得。(3、4更) 贺澜庭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直接把玉枕甩了出去,差点砸到陈琇蓁的脸,砸完之后就后悔了,心里十分后怕,紧张地看着她的脸。 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女人动粗,这跟当初的贺澜绯有什么区别?更何况面前这人还是自己…… 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出事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甚至被大理寺的人成为铁血阎王。 可每每面对这个小女人,就变成了软泥,实在狠不下心,骂一句都舍不得。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每次金大来上药的时候,他就背过身,躺在床上装死。 左右都是府里的下人,金大又忠心耿耿,也不会说出去的,就算说出去又如何,他本就是个废人。 贺澜庭想起这事,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无奈,有种被放在火上烤的无助感,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幽幽叹息一声。 很快,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腰,正准备把长筒褪下来,可怪异的是,那双手似乎没有之前有力了,而且还抖抖索索的,以致于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贺澜庭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盖在那只手上,摸了摸,触感不对,这手也太小太软了些! 他蹭地转过头,看到一张灿若云霞的芙蓉面,一张俏脸涨得桃花嫩蕊一般,正是陈琇蓁。 贺澜庭手下一抖,心头跳个不停,如临大敌一般,费力地张开嘴,“怎么是你?” 陈琇蓁双颊绯红,心跳如雷,黑白分明的眼里含着一泓清泉,微微咬着红艳的朱唇。 “金、金大出门办事去了,嘱咐我一定要按时给你上药。” 说完之后,不敢直视他,双颊发烫,眼神乱飞。 贺澜庭眉头微皱,虽然听懂了她的话,手却没有放开,耳根微微红。 “不用,你出去吧,一天不上药,我也不会死的。” 陈琇蓁一听到“死”字,吓得小身板一抖,又把脑袋扭过来,固执地看着他。 “不行!白太医交代过,必须每天按时上药,一天也不能落下!” 说完之后,见他不为所动,手上甚至加大了力气,只觉小手疼痛难忍,嘴里不自觉溢出痛呼声。 那浅浅的痛意反而让她更加清醒,梗着脖子,好似豁出去了,大喊一声。 “反正都这样了,你还矫情什么,金大是人,我也是人,不过就是上个药而已。” 话说的十分硬气,奈何身体不争气,脸早就红到了脖子,像只刚煮熟的虾。 贺澜庭自从失去了一条腿,没少见过她发飙,明明怕的要死,小身板跟风中的柳条一样抖得厉害,偏偏还要装出厉害的样子,咬着嘴唇,梗着脖子,像只战斗的小公鸡。 每每看到这样的她,他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对她,打是打不得的,骂也不舍得骂,吼一嗓子也会后悔,最后干脆装死。 可这次不一样,她若是给自己上药,岂不是…… 贺澜庭一想到那个场景,耳朵根上的红都蔓延到脖子了,面上却阴沉着脸,以此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陈琇蓁见他绷着脸,神色阴沉,吓得眼神一缩,却反手扣住他的大掌,挺了挺胸脯,也露出同样的凶狠表情。 “你不要挣扎了,左右你没我力气大,若是我用强,你也反抗不得。”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是乖乖就范,好好配合吧,否则我就要用武力解决了。 贺澜庭羞愧难当,耳根隐隐烧红,想要质问她为何如此大胆,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干脆手一松,不再挣扎了。 算了,这个小女人看似柔弱,但她向来说到做到,固执的要死,与其把她惹的掉眼泪,自己跟着心痛,不如随她去好了。 之前他发现陈琇蓁有些憔悴,想来是累的,心有不忍,便让金大去买几个丫鬟小厮进府,可金大却说,她不让买,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就连他的衣服裤子都是她亲手洗的! 贺澜庭知道后,心里五味杂陈,她为何不让人进府,他比谁都清楚,她的一片苦心,他比谁都明白。 反正裤子都洗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左右不过就是看见…… 不能想下去了,要烧死了,贺澜庭察觉到那双小手又开始动作,感觉身体好似被投到了火炉中,浑身发烫。 他背过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窘状,咬着牙,闭着眼,自我催眠。 陈琇蓁虽然话说的霸气十足,实则不过是个纯洁的小姑娘,虽然曾经在梦里经过床上那种事,可到底只是个梦,现实中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所以下手的时候,小手一直在抖,扯了好几下,也没把他的裤子扯下来,额头都出汗了。 眼看着他可能就要生气了,干脆一鼓作气,闭着眼睛,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用力,直接把直筒裤褪了下来。 1029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5、6更) 虽然一早就知道贺澜庭失去了一条腿,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之前看到的时候,都是笼在宽大的裤子里,一边鼓起,一边耷拉下去,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看到那赤红的断口,腿根上新皮已经结痂,可看起来还是酸涩难忍,当初被砍掉的时候该有多痛啊。 陈琇蓁心头一热,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贺澜庭被她抱住的时候,身体烫的像温泉池中的石头,僵硬的厉害,当她扯下裤子的时候,又感觉到一丝凉意袭来,紧接着便有滚烫的东西砸在另一条腿上,顺着肌肤往下滚,是眼泪。 他心头一震,唰地睁开眼睛,却没有转过头去,也没有开口说话,正不知如何是好,背后传来她心疼的声音。 “疼吗?” 简短的两个字,他却听出了她的意思,当时被砍掉腿的时候,疼吗? 贺澜庭想到那天晚上,痛得浑身抽搐,偏生死不了,只能躺在血泊里,感受那折磨人的痛,已经不是用一个简单的痛来形容了,简直生不如死。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提起做什么,只会让她更伤心。 自从出事以来,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陈琇蓁哭了,每次看到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便心如刀割。 “不疼。” 陈琇蓁嘴唇哆嗦着,虽然他说不疼,可她又不是傻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难过才这么说的,整条腿都被切掉了,怎么能不疼? 看到那宽厚的背影,她知他心里更难受,便也不敢再提,只把眼泪匆忙地擦了,手忙脚乱地拿起药膏,准备上药。 刚刚只顾得看他的大腿伤心了,全部的视线都在他的断口截肢上,此时真要开始上药,视线一转,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陈琇蓁身形一怔,只觉一股气血往上涌,脸一下子烫起来,唰地收回视线,羞耻得都快蒸发成烟。 因为刚刚那一瞥,手抖的更厉害了,上药的时候难免会抹错地方,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嗯”,吓得她越发手忙脚乱。 “怎么了?很疼吗?我、我、我再轻点。” 贺澜庭感觉自己要死了,不是疼死的,而是被她折磨死的,手抖成那样,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地方,居然也敢大着胆子揽瓷器活!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感觉到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那里动来动去,上药上的人心慌气短,眼看着就要窒息了。 他双眼紧闭,双手攥紧,极力地隐忍着,却还是在她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发出一声低吟,有些疼痛,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 要死了。 贺澜庭心里叹息一声,越发把眼睛闭紧,假装是金大在上药,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琇蓁同样满是煎熬,终于抹完药膏的时候,已经浸出满头的汗,站直身体,长舒一口气。 不过是上个药,感觉比洗衣服做饭还难,像她这种娇小姐,自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做过那种重活,可如今过了许久,都已经慢慢习惯了。 她突然发现,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吃苦,也是幸福的。 陈琇蓁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去,又手忙脚乱地给他穿裤子。 她费力地抱着他,视线规规矩矩地看向一旁,只摸索着把裤子拎上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都不看他一眼,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药、药上完了,你先躺着,我、我先去看看饭好了没。” 话音落,脚步如飞,跑出了门。 贺澜庭慢慢地转过身,平躺在床上,额头上同样布满汗珠,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明明只是简单地上个药,却比什么都煎熬。 看来以后要跟金大好好聊聊了,有什么事还是等上完药再去办吧。 金大确实一早就出门了,是去柳树巷子的一家木匠铺子取东西,取完之后,便回了府,一溜烟地跑去找陈琇蓁,把东西往她手里一递。 “少奶奶,这是您吩咐做的竹筒,上面都让打磨光滑了,不会伤到腿的。” 陈琇蓁从小厨房里钻出来,欣喜地拿着那竹筒左右看了看,低声嘱咐他。 “去把大少爷推出来,刚刚已经上过药了,带他出来吹吹风晒晒太阳,白太医说这样有利于身体恢复。” 已经上过药了?谁上的? 金大脑子里只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张口,她就抱着竹筒往自己屋里跑去了。 看着那健步如飞的小身影,恍然回过头来,抬手拍了两下脑袋。 “瞧我这榆木脑袋,幸好没问出来。” 一边懊恼着,一边朝贺澜庭的屋子跑去。 陈琇蓁进了门,翻出一个针线筐,又在竹筒上面缝了一圈软布,里面还塞了厚厚的棉花,然后试了试手感,这才欣喜地抱着竹筒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