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始（修bug 十二月底的天气，山间潮湿的道路边一夜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晨间，这条道路上空无一人。天方蒙蒙亮，边界上似乎缠绕着一团阴云。他就是这时开车从这里经过，连车带人地从高处滑了下去。 “嗞——”地一声尖细的摩擦声之后，时间短暂地停滞了片刻。但随之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下，一旁的护栏应声而断。顿时好像整个世界都倾斜了一般，他经过一阵颠簸，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在汽车滚落山体的声音中，身体整个失去了知觉。 整个过程中他似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待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从车内摔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车内的一堆苹果和他一起从里面被甩了出来，摔烂的果肉躺在大滩的血水中，这一片艳红色成为了他最后看到的景象。 这件事埋藏在他记忆深处。时隔多年后，唐幼然也忘记了当时自己为什么在哪里，也忘了自己驾驶的过程，甚至将自己当时的名字和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一幕死亡前的讯息仍存在在他的脑海里，成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恐怖印象，不时光临他的梦境…… 幼然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脚下狠狠抽了一下，睡梦中将身上的毛被踹下了床。 晨曦的空气带着寒意，身上的毛被被丢开，幼然被冻得一个激灵。他半梦半醒地伸出小手，在旁边探了探，却没找到被子，才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是一大片童趣的墙贴。他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窗帘外隐隐的光亮用作照明，小幼然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明明只是早秋，穿着厚实的他便已经抖得直哆嗦了。 “今天几号了？”幼然慢慢踱了几步，打算着离开卧室去洗漱，一边自问自答，“好像是二十八号了。”稚嫩的童声在房间内轻轻响起，语气却带着一股老成的味道。 于朝书被警方拘留还是前两天的事——这个世界的“主角”就这样，被诬陷予“杀人犯”的罪名关进了警署。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就在他面前上演过，也难怪他今天做了场这样的梦…… 想到当时的情景，幼然默默叹了口气，甩开脑内顿时产生的种种杂乱的想法，闭上眼睛，再次呼唤脑海内的系统。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声“系统”，待幼然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果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幕。 薄薄地一层屏幕固定在半空中，幼然微微低头便能看到它上头的内容。他退了几步，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方鲜红得刺眼的大字。 这个屏幕仅仅有一本教科书的大小——从科技水平而言，这样的东西如今显然只会出现在人们对未来的幻想中，属于现实根本没有的东西，幼然至今也对它的来处一无所知。 它所显示的东西也少得很，并不像人们未来幻想的“智脑”般具备各式各样的功能。它的首页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任务”、一个是“模拟”，以及屏幕上方漂浮着、让人一眼看上去不明所以的鲜红色的百分比数值。 幼然是在上辈子意外死亡之后，带着模糊的记忆重生在了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的从母亲肚子里出生到系统出现之前，他一直在尽力扮演着一个普通小孩，过着平凡的日子。 但就在他这辈子五岁那年，这个系统却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之带来的简直是一条颠覆幼然世界观的消息！ 而故事的开始，则要从几年前讲起了…… ————2005年———— 时间回溯到2005年，这一年还是幼然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0个年头，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大屏幕拍摄的一年…… 05年的夏季，《亡者之王》剧组在尺都开机。 这部改编自畅销小说的系列电影在拍摄初期就很具话题性，staff和cast的阵容都相当吸人眼球。电影选用的导演文丰，入行三十多年，对拍摄玄幻题材的电影很有自己的看法，圈内一直颇受尊敬的大人物。 担任电影男主角的是近年大火的男星于朝书。作为主演，这位大男孩14岁出演电视剧出道，今年可是才刚刚满19岁，——虽然外貌贴合了原著少年的设定，可是演技是否合格还未可知。 剧组的拍摄相当苛刻，演员除了感到行程相当紧外，现场导演文丰的严厉也让人难以吃得消。 “cut！” 又是导演一声尤似咆哮的ng声中，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朝着布景中心看去。 温度居高不下的七月份，摄影棚内十分闷热。饰演男主的于朝书站在灯光下，汗水打在脸颊上也未来得及擦，只是无措地站在原地，面对连连的ng，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 这幕戏还需要后期cg，是戏中常有的与虚拟怪物缠斗的场景。但面对需要凭空想象出来的对手，本来就有些吃力的于朝书连连失误，最终只能站在布景前尴尬地站着。 导演喊完cut后便一直冷着脸，眉峰微微皱着，一张满是皱褶的臭脸看上去颇为可怕。文丰看了眼时间，见于朝书明显不在状态，脸色越发难看，“算了，先休息半小时。” 说罢，文丰便站起身，离开了显示屏前。剩下的工作人员都见惯不惯，慢慢散开了，高台上的于朝书也抿着唇，面无表情走去了后台。 文丰刚走几步，便见到副导演朝这快步走来。 副导演是位中年男人，挺着这个年纪易见的啤酒肚，长了一张老好人的脸，笑眯眯的极富亲和力，平常在剧组也总是能调节气氛。见着文丰，他又快跑了几步，消息没等走到文丰身边，他口上先喊了出来，“导演！小演员已经过来了。” 说到“小演员”，文丰觉得头更疼了。 原著中有位反派之子——这个人物的设定相当于《哪吒闹海》中的龙王三太子。在电影中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对于故事的圆满程度而言却是不可缺乏。 可是要说到小演员，哪怕没有给太大的篇幅，文丰连对小演员也是要求颇高的。天才童星屈指可数，能同时满足角色条件的可说几乎没有。 前段时间投资方也给出了几个角色候选，但都被文丰一一否定，觉得童星的演技要么笨拙，要么过于缺乏灵气。‘红门娱乐’还有位近来力捧的小艺人，后台十分强大，也是一度要往剧组塞，文丰被闹得不痛快很快回绝了，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如今这个定下来的小演员，名叫唐幼然，说来也是经过文丰的老熟人力荐，过了策划法眼的。文丰因为惹了红门娱乐的关系，也间接惹恼了上层，这件事不再由他负责小演员的甄选，完全跳过了他，所以他在之前也没见过这位叫幼然的小朋友。 文丰撇了撇嘴，睨了一眼副导演，“红门的小朋友？” 副导演憨笑着点了点头，见他脸色不好，又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个不是上回那个童星。红门没推荐过他，好像不是他们公司主推的人，在我们决定找他之前，红门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副导演边说边带着文丰往他刚过来的地方走，一边解释道：“这孩子原来就是儿童剧团的人，红门收购剧团前，他就拍过点戏。听说我们还缺这个角色后，王老就提起他了。当时我跟着策划也看了，这孩子的确是个可塑之才啊！” 红门娱乐公司，又称“红门”，圈内也有“老红门”的称呼。它严格来说是一所存在了半个世纪的娱乐公司，最初偶像活跃的年代就存在至今，是实实在在的老牌娱乐巨头之一。 红门旗下有不少当□□星、演员及主持等等，涉及范围之广，可以说娱乐圈就没有它不涉猎的市场。 从前两年开始，红门突然又涉足了童星市场。如今童星产业链已经越来越成熟，红门终于在03年的时候收购了圈子里有点成绩的biln儿童剧团，从那年起大力开拓自己的童星市场。但红门划刮市场的吃相一向凶残，这么多年来也结了不少仇家——譬如文丰多年前就和红门的人杠上过，对这家娱乐公司观感不大好，这次双方产生争执，多少也有些源于文丰的个人情绪。 虽然副导演对小演员似乎颇为中意，说了不少好话，但文丰依旧冷着张脸，一路沉默着。他对所谓“可塑之才”的评价不屑一顾，小小年纪若真出色到副导演说的那个程度，他没理由没听过这位的名字。 当时幼然就穿了套蓝色的短袖短裤，安静地坐在休息的地方。 文丰跟着副导演走到那儿，马上就看到了他。 一般年纪小的儿童艺人在剧组拍戏时，本人的监护人必须在场，他身旁便坐着一位瘦小的妇人，两人似乎正小声说着话。副导演在文丰耳边交代了句那是幼然的母亲。 文丰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在看清幼然的时候停顿了一会，仔细上下扫了几眼，才继续走了过去。 资料上写的是10岁，但见到本人时，文丰发现他看上去比要小得多，说是6、7岁都不奇怪。年纪小小的孩子五官十分精致，一头小短毛有点小卷。长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圆滚滚的大眼珠十分明亮，这孩子外表看起来漂亮得如同一个洋娃娃般。 长得倒算讨喜，文丰心想。 “幼然啊，这就是文导了。来，打个招呼。”副导演走到幼然跟前，亲昵地喊了他的名字，指了指导演，朝幼然示意。 见来人之前，母子已经站了起来。此时幼然便看向文丰，脆生生地打了个招呼：“文伯伯好。” 对着个小孩子不好冷着脸，文丰脸色稍缓，干脆蹲下了身，与幼然平视，“你好。你就是演小鬼王的小演员？” 面对生人小孩好像也不紧张，脸上还带着笑点了点头。文丰见小孩一双眼睛亮亮的挺可爱，便试探地摸了摸他的头，见他没缩回去，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任务吗？按行程来，马上就要开始拍摄了。” 幼然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自信，“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大概是这孩子看着实在太小了，哪怕看着未怯场，但文丰还有些不放心。但拍摄进程却一点都不能落。文丰看了眼副导演，马上拍板道：“让化妆师准备，给……小鬼王的演员化下妆，等会排排。”他一时没记起来幼然的名字，话在嘴里含了片刻，便干脆说了电影角色的名字，这才含糊地带了过去。 化妆师马上领命带着人走。那位小演员的母亲十分腼腆，也只是冲着文丰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跟在化妆师身后去了化妆室…… 第2章 休息室十分安静，只有空调带了点低低的嗡声。 长长的桌上铺满了各样的化妆品，他坐到镜子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面前的化妆品都拂开，把剧本放到了桌上。 “怎么做都不对……”少年唉声叹气，抱怨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剧本。 他抬眼看了眼镜子。镜子里面的少年身形消瘦，穿着破烂，通过化妆的特别凸显，给人一种肮脏邋遢的第一印象。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双狭长的眼睛却十分明亮锐利，在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再仔细看他的长相，竟也十分赏心悦目。 于朝书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高人气，也少不了这一张好脸的辅助。但是以这部电影来讲，主演的好相貌最多也只是有助一部分观影者更好的欣赏影片，除此之外，大银幕的演技才最大的看点。外界对由他来担任主角已经议论纷纷，于朝书也不想让人看笑话，吃完ng心里满是沮丧。 这个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年轻少年，不知死因的来到了鬼怪的世界，因为强烈的心愿想要回到现实世界的故事。男主一路迷茫地在这个世界寻找着离开的契机，不断地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鬼怪。最后他还因为不慎把鬼王之子‘吞噬’了，从而遭到鬼王的报复，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故事开始于朝书扮演的男主十分普通，普通到丢到哪都不奇怪，有种存在感极低的人物设定。但到后期随着剧情的不断发展，男主实力不断膨胀，到时候却要求足够的气场和演技——前者于朝书满足了导演的要求，演出了一股‘怂包’劲、又不甘愿服软的那面，但导演要求的“帝王气场”他演出的效果在镜头里完全就是在瞪人罢了。 于朝书叹了口气，皱眉打开剧本，再次慢慢研究角色。 在他还毫无头绪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于朝书翻剧本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喊了一声：“请进。” 在得到允许的下一刻，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你在看剧本呢？”负责给他定角色妆的化妆师小居伸出头来，朝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有个特效化妆要做。” 于朝书便朝她身后看了眼，见她说话间后面的两个化妆助理已经走进来了，便笑着回道：“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没事。” 客套了两句，化妆师也不罗嗦，包括着两个助理领进了要准备特效化妆的演员。 因为这部电影是讲述鬼怪的故事，需要特效化妆的鬼怪角色数不胜数，连同群演的妆都要求得很精细。于朝书已经习惯化妆师的忙碌，但不料随便瞥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小身影被牵着进来了！ “你好。”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刚进门的孩子脚步顿了顿，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进来的小男孩长得很可爱，圆眼睛小嘴巴，脸上肉嘟嘟的，声音也十分糯软——对于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小孩，于朝书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淡了一瞬，手上僵硬地挥了挥手做回应。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小孩子，但对小孩子却十分苦手，觉得对他们完全应付不来，平常是近都不敢近！好在那小男孩只是和他的监护人一起打了个招呼，随后便乖乖地去了化妆师那里，让于朝书稍微松了口气，中途便偷偷溜走了。 小鬼王的妆容需要的时间多少也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化妆师先给幼然化了身上的妆，才轮到脸部的妆容。等得到小演员快ok的消息时，正巧于朝书上段的内容好不容易才过了。 “准备第37幕的幕布！”文丰喊道。 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行动，开始布置道具，片场瞬间又被这些嘈杂声淹没。这一幕正是电影的一个小□□——男主遇到作恶的小鬼王，与其发生了争执，不慎杀死了对方。 本来应该首先拍摄小鬼王作恶的镜头，连贯的剧情好让小演员先熟悉发展、进入状态。但文丰却选择趁着于朝书状态正好，让两人先拍这场对戏。 万事俱备，就缺小鬼王的儿童演员了…… “今天天气这么热，你没事吧？”趁着休息时间，于朝书的助理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拿着柄小团扇给他扇了扇风。刚拍完打戏的于朝书汗如雨下。大热天，摄影棚内人又多，空气都感觉到热腾腾地如同蒸笼般。 于朝书粗喘了几口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马上灌下几口凉水，干涩的喉咙舒服不少。 于朝书习惯在休息的时候看看剧本琢磨，助理也不再打搅他，便在一旁机械地扇着扇子。中途于朝书的经纪人林忠却来了，远远喊了于朝书一声。 “林哥，你怎么过来了？”又被中途打断，但见到来人于朝书却没半点脾气。于朝书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片场的林忠，几步小跑了过去。 林忠是于朝书这两年人气开始上升的时候才负责带他的，算是公司的老成员了。他四十多岁，梳着一头明亮的油背头，五官一眼看去印象冷峻，身材虎背熊腰，是个公司里有名的工作狂。 一般林忠业务很忙碌，于朝书也不是他手下最有身价的艺人，故而于朝书平常倒不怎么有机会和他见面，骤然在片场看到他十分意外。 林忠依旧没什么表情，于朝书到了他跟前才说有事找个地方谈谈。于朝书不疑有他，两人连同助理到一旁说话。 “我听说你那部戏请了刘彤英。”林忠一开口便直说重点，“我上次跟你说过联盟台的事情吧？” “真的？！我没听说过啊。”于朝书摇了摇头，旋即眉心微皱，疑惑地看着林忠，“……可是为什么说到联合台？” “……”林忠沉默了片刻，冷冷地瞟了于朝书一眼，似乎在衡量他是装傻还是真迟钝，片刻才平淡地回答：“这部剧目前还在甄选角色，虽然我想给你争取机会，但却少了个门路。” “我？联盟台？！”于朝书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能接受林忠话里的信息。惊讶得语调突然拔高不少，但脱口而出第一个字的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压低音量。 联盟台——顾名思义，是联盟官方的电视频道，面向全联盟各个地区播放的大频道。 自上个世纪以来，大陆间数个国家形成联盟，并逐渐发展成了现在没有政治、经济隔阂的共同体。除却个别小国的特例，这个世界已经是联盟形式的了，大大小小有26个联盟和少数未发展完全的经济共同体。 对于一个囊括了曾经是数个国家地图的联盟，它地理辽阔、人口基数十分庞大。就世界上地理面积第二的奥客联盟来说，它在地区的划分上，将联盟国的土地划分出了1~19区。一般的电台大多只在它当地所在的区内播放，唯独联盟台是在19个区内一同播放的——哪怕拿于朝书目前拍过的所有作品合在一起，产生的效应可能还远远不及联盟台的一部电视剧。 简而言之，区域台和联盟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即便是一部高质量电影，也未必有机会面对全联盟开放，可见它对明星的诱惑力。 “刘彤英你总认识吧？”没想过于朝书会不认识这个老演员，林忠看着于朝书，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但到时候多打个照面，给她留个好印象。” 于朝书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地追问：“就这样？我还需要做点什么？” 林忠却摇了摇头，直言道：“不用，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多管。” 听了这一番话，于朝书刚开始轻松的心情全没了。他有点想问林忠“为什么是我”或者“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吗”，可是瞅见林忠一脸严肃，又担心说出口反而被嫌弃。在自家经纪人面前于朝书的确是地位低到了极致，还常被讽刺“天真”…… 就在于朝书真犹豫着没说话，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了一阵骚动。 察觉到周围的异动，于朝书等三人便也抬头朝众人看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出现异动的是拍摄队伍的边缘，一圈人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火红小身影。 ‘他’全身的皮肤红彤彤的，上半身赤/裸着，背面覆盖了一条条与皮肤颜色一样的须条。下半/身也是看上去十分真实的畸形怪腿。一张圆团子似的小脸上鼻翼周围凸出一块块白色的圆点，一头白色长发梳成一条条编发，束在身后…… 但化妆师显然花了点心思。虽然打扮十分怪异，但后梳的头发下露出的是小孩精致漂亮的一张脸，瞪着一双戴了隐形的大眼睛，除了有种妖异的效果外，还有种意外的萌感！ 不少工作人员围着小孩子逗趣，加上导演不在的关系，一群阿姨姐姐放开了些，抱着小孩直呼可爱。 “这样还蛮可爱的嘛。”于朝书认出那个孩子大概是刚才在休息室遇到的，仔细看了一番妆后的模样，也笑着如此评价道。 不料原本要离开的林忠却驻脚看了会，突然问道：“那个是谁？” 于朝书当然不知道，但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助理却回答了，“好像今天才到的小演员，我只听说是红门的。” “文导不是说不收红门的人了吗，怎么进组了？”林忠思及前段时间文丰和红门起争执的事，冷笑一声问道。 助理也有些不解，显然也不太清楚情况，“应该不是上次的小演员，听说那个小演员已经十三岁了，文导一开始就嫌弃说年纪大。这孩子身高看着估计7、8岁吧……” “可能我看错人了。”林忠说了一句，抬手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有什么状况马上通知我。” 于朝书乖巧地连连点头。看着林忠走了，后面也正好有人喊他的名字。于朝书回过头，工作人员正朝他招手，喊道：“准备开机了！” 第3章 一片乌黑的土地之上，崩塌的建筑物零散地堆砌在地。于朝书妆面满脸污垢，混合着漆黑的血液，两手紧紧抓着断裂的柱子，姿势狼狈。 一个小巧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来人迈着夸张的外八步，一脸倨傲地仰着头。尽管外表娇小，但反派嚣张跋扈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皱眉，却又有些莫名的滑稽，引人发笑。 工作人员不料，这个台下笑容腼腆的孩子到了台上，表现竟好得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什么东西？”浓浓的白烟在周围弥漫，于朝书扮演的男主剧烈的咳了几声，在白雾中隐隐看到那抹人影，摸不清状况地发问道。 小鬼王在整个故事中，其实只是个小角色，但他又是个不得不提的伏笔。同时提醒观众“好戏就要来了”——这个反面角色在原著中，更多用于描述它的词语是“邪恶”、“丑态毕露”，真实形态更是邪恶气息十足。 以年纪尚小的演员的能力，要将这些表现出来有些困难。在初期进行改编时，团队也考虑过改变设定，将小鬼王设定改成年纪稍大、又或者遵从原著但不用演员，采用后期cg合成一个小怪物出来……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表现更自然的真人演员，而小演员的表现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这一幕的内容是男主在鬼界游荡，不料中途突然狂风大作，天空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将附近无数鬼魂都吞噬了去。原来是鬼王之子在鬼界作乱，正在附近吞噬魂魄。男主侥幸逃过一劫，但最终还是被小鬼王发现，从而与小鬼王对上的戏码。 于朝书维持着上一幕狂风被掀倒在地的姿势，惊慌地看着突然出突然现在前方的小鬼王，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饰演小鬼王的幼然一上场，脸上就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肢体语言十分丰富。相较平常，小演员的神态表现可谓夸张，拿捏的度得却刚刚好，荧幕效果让文丰有些惊讶。 这般直面对上，于朝书竟然直观地感受到了一点压力——饰演小鬼王的小演员戴的隐形衬得他眼白稀少、整个眼眶内一片漆黑，妆面加之不自然的神态，盯久了便觉得阴测测的，让人背后生寒。 但这孩子一出口，毫无威慑力的小奶音顿时让于朝书没那么紧张了。 “你是哪里来的？”小鬼王火红的脸部表情僵硬，锋利的长爪微勾，伸出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于朝书，朝他道：“你身上有一股人气……” 身量小巧的小鬼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于朝书，眼睛眨也不眨的，表情兴味，眼神像在打量一顿美餐。 于朝书觉得剧组的烟太大了，导致他只看得到眼前的小鬼王，阴森森的场景也太过真实。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眼前小演员的身姿莫名高大了起来，原本软糯的小奶音说话又慢又轻，愉悦的语调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肩膀缩了缩。 “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在。半人半鬼……身上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自言自语的小鬼王顿了顿，突而眯了眯眼珠子，流露出贪婪的一面，“先尝尝，说不定会很好吃呢~” 于朝书全程几乎都是呆愣状态，闻言迟钝了片刻，才难以置信地“诶？！”了一声。 小鬼王突然疾步走了过来，伸手做出了欲抓的姿势。于朝书吓了一跳，“啊！”的鬼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使劲在地上滚了一圈…… “cut！” 熟悉的cut声传来，于朝书才猛然回神。刺眼的灯光一下亮了大半，周围摄影团队顿时恢复的稀稀拉拉的声响将他拉回现实世界。 于朝书有点愣神。他下意识地便认为自己出了差错，毕竟刚才小演员说完最后一句台词的时候，他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也记不起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了！ 但就在他还迷迷糊糊的，刚要起来道歉时，却听到导演喊的却是：“好了！这段过了！”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才难置信地低声“咦？！”了一声。 于朝书呆呆地站了片刻，连小演员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便看到导演正和那小演员说些什么，脸上浮现着面对他从未有过的轻松表情。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今天于朝书上午在剧组进展得不太顺利，但下午开始拍小演员和他的对场戏时，却一直顺利地到了最后阶段。于朝书在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但后来他却有点明白了这个状态…… “好像和那个小演员拍的时候我很少ng……？”在今天连续拍了几场戏后，于朝书在休息时突然想到这点，之前一直令他费解的问题似乎就从中解开，“为什么？” 想起这几天自己连连ng的情景，以及这位小童星在文丰底下总能一次通过的顺利，于朝书心情复杂。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一声男声突然传入耳畔。于朝书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助理走了过来。 于朝书摇头没说话。助理也清楚，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想法也不愿说出来。他旁边的位子空着，助理便顺势坐了上去，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便说起了于朝书感兴趣的事情。 “你不是问我那个小演员的事吗？”助理从身上掏出了包烟，没有点燃，叼在口中缓缓烟瘾，一边说道。 于朝书瞪了他一眼，否认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助理笑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也就是想了解了解，随便打听了打听，不料听到了点红门的八卦。” “能有红门什么八卦？”听到圈内盛名的红门，于朝书来了点精神。 “这孩子原本是儿童剧团的。我一查才发现，他在五年前就开始接过些儿童广告、也演过电视剧。”入行早的童星多见不怪，助理一笔带过，“说起来还有点可怜。这家里头孩子父亲前两年去世了，母亲身体不太好做不了重活，他底下还有个一岁多的妹妹——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可能就是他接的这些工作了。” 于朝书不料话题竟有些沉重，惊讶地看着助理，“靠一个孩子？！” “还成吧，要是火点，收入估计也能够养活一家了。虽然也不是长久之计。”助理说到这里却面露遗憾，摇了摇指头，口中的香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不过红门收购儿童剧团的时候，剧团就在走下坡路了，门下的童星那几个红的都没什么活，更别说他了。如今红门收购了剧团，资源也倾向他们捧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孩子一直没入上头的眼。” “这次他能进组，听说是全靠文导老熟人推荐过来了。但这事吧，开始谁也没想跟红门通气——但红门里面复杂着呢……”助理话里仿佛蕴含深意，于朝书听之有些猜不透言下之意，困惑地看着他。好好卖了个关子，助理才笑着问道：“你是不知道红门之前跟文导推荐的小演员是谁吧？” “我也是刚知道，那位被红门推荐的，不就是林先生前阵子跟我说过的红门‘亲儿子’吗？”助理骤然压低了声音，凑在于朝书耳边说道：“据说是宋家的小少爷——他大哥现在虽然还没上位，但谁不知道都是内定的继承人了？我在红门的熟人说，他现在是红门的‘太子爷’也不为过。” “……你是说这个小演员得罪了那孩子，会不好过？”于朝书想了片刻，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旋即不解地反问道：“可是既然他后台这么硬，资源也有，有必要这么计较这件事吗？” 助理无力地翻了他一眼，低声笑骂道：“你不会是因为盯上了联盟台，现在看低了这部电影吧？” 于朝书突然被扣上了项大帽子，慌忙摇头，道：“没有影的事你也拿来埋汰我？我只是觉得，红门要是想，拿个其他的好角色总比电影里一个炮灰好吧？！” “对方会不会心存芥蒂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助理食指晃了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跟于朝书悄声道：“我那位朋友说了——上次文导落了人家面子，得罪了一些人。这次剧组又跟红门要人，你以为他们很快就既往不咎，翻页了？” “……那不然呢，不是说商人重利吗？”于朝书撇嘴道。 “难怪林先生说你傻……”助理无奈地看了于朝书一眼，在对方发出不满声前又马上继续了话题，“哪家公司都要看利益，但文导这电影在红门跟前都不算什么。红门那是干嘛的？人家在圈子里混到现在，资本大着呢。文导敢叫叫板也就算了，刚吵完呢，那岂不是像上赶着扒文导腿似的？” “所以根本没有同意？”于朝书有些惊讶，手下意识地指了指片场，“那，那孩子……？”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助理摊了摊手，“我听说是不让接的，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接了。听说上头都有点恼火呢……” 于朝书百思不得其解。任谁去思考，将一个孩子放在红门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都能一眼看出两者力量的差距，即使看不到两者的博弈，但仿佛已经能看到弱小的孩子倒下的结局了…… 第4章 家庭 之后剧组的拍摄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严苛的拍摄条件让于朝书也无心关心别人的事，每天忙到凌晨醒来、直到午夜才收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少。 幼然的戏份不多，就在进剧组后的第四天，便迎来了杀青。 小炮灰的角色，尤其幼然在这样的条件下和剧组没什么熟识的人，杀青那天便也很简单的过去了。 给他化妆的化妆师姐姐对他印象很好，他杀青后在休息室便收到了一大盒巧克力。 幼然低头看了眼比他脸还大一圈的礼盒，仰头笑眯眯地对化妆师道了谢，“谢谢姐姐。” “不客气。”化妆师亲昵地捏了捏幼然的脸，“记得回去不要一次吃太多，总是吃零食可不行。” 休息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站了几个工作人员，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纷纷嘱咐。 “幼然现在读小五吧？回去得好好读书，暑假也不能老惦记着玩。” “小孩子不都贪玩吗，假期跟朋友出去玩玩放松一些。” “对了，听说红门假期也开了课程。幼然估计得去吧，假期也没什么时间了。”……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幼然这几天常见到的人，即将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都不舍地来道了别。幼然边回应了几句，歪了歪脑袋，便瞅见他母亲站在边上，正偷偷朝着他使眼色。 “那我要和妈妈回去了。”见大家话说得差不多，幼然便提出了告辞的话。 “唉，可惜……”女化妆师叹了口气，又伸手揉了揉幼然的小脑袋，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了，我认得路。”不等母亲开口，幼然笑着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姐姐你们还有工作，就不用送了。” 幼然说话的“小大人”口吻几人都十分熟悉，闻言都忍不住无奈摇头。 “我闲着呢，送送又怎么了？”女化妆师点了点幼然的额头，忍笑道：“还和我寒暄起来了？” “唉，再说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化妆师说着也来了点情绪。 她年纪不小，但一直没定下来，更没想过有个孩子。印象里小孩子太闹腾，总是会把周围的东西弄脏弄乱，使她抱有敬而远之的心态。但这次和幼然短暂的相处，却刷新了她对小孩子的看法——这孩子小小年纪，正是爱玩的年龄，但他总是人群中最安静的那个。不是内向、也不是害羞，每次你和他说话，他总能笑眯眯地回应。 “这孩子思想非常早熟！”这是她在幼然身上能明显感受到的一点。除此之外，她觉得这孩子够大气，把他看成一个成年人的话，这样的人若是能在圈子里走远，她觉得或许能成大器…… “如果导演一会找你，你不在的话，小心挨骂。”幼然从化妆镜前的椅子上离开，揣着那盒子巧克力，边道。 文丰的暴脾气人人知晓，但这样的调侃从幼然口中出现还是第一次。但这点也是事实。化妆师笑着看他，见幼然的确欲自己离开，便也不坚持，“那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今早起太早也困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幼然应过，又一一和休息室里的人道了别，这才和他母亲离开了。 经过影视城边上，幼然扭过头便见正在忙碌的剧组，站定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幼然母亲问他道。 没看到要找的人，幼然失望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 幼然母亲转头看了一眼幼然方才看的方向。只看到一只拍摄队伍正在拍摄，陌生的演员们在幕布前来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牵着儿子的手慢慢走着，一手背着轻便的背包。 走到出口处的时候，母子还远远就瞅见密密麻麻的记者团，或许正等待着什么“大人物”。幼然母亲以前还会吓一跳，但习惯后已经学会拉着儿子走没人的道了，但偶尔还是会惊叹一声：“这阵势可真吓人。” “对了，公司通知的培训，你想去吗？”突而想起红门娱乐前阵子的通知，幼然母亲低头看了眼儿子问道。 红门对于培养的这群童星，都有特定策划的培养内容。 其实在收购儿童剧团前，红门也有自己培养的童星，而且在这方面已经有一定的成果。在收购儿童剧团后，红门又根据儿童剧团的课程，结合自身的特点，开了不同的课程。 就像学生间常见的补习班一样，这些课程在旗下儿童艺人上学期间双休日上课，同时在假期也开设了课程，去与不去凭孩子本身的意愿。 虽说如此，但在红门内部，学习的氛围却并不能用“轻松”来形容。即便是幼然在儿童剧团的时期，老师也会采取奖励成绩良好的学生、冷待成绩差的学生的制度，将资源留给前者——在红门也是同样的道理。 每一年，都有四百左右个孩子经过甄选，踏入红门童星培养的门槛。幼然竞争的对手不仅仅是同期的孩子，还有往届几期的孩子，甚至后几期的后辈们，因为大家年纪相近，竞争其实非常激烈…… 虽然上课与否完全是自由的，但因为有全勤制度，记录每天报到的孩子——勤学的姿态幼然还是得摆足的，这对能够分配到资源也有所好处…… 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加上这辈子的十年，幼然其实心理年龄也不小了。他自觉自己已经是个老男人，该为这个赋予他新生命、经济困难的家庭做点什么，“嗯，我明天就去。” 幼然的回答幼然母亲已经有所预料。她沉默地牵着儿子的手，两人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夏日午后的太阳将一大一小的身影匍匐着依偎前行。 离开剧组后，幼然即使站在街头，行人也不会联想到这个孩子上过荧幕。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路上，看上去也只是一对普通不过的母子罢了。 周边人来人往，假日里街上涌现了许多放假的学生。包括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也成群结队地、又或由父母带领着在街头欢闹。 母子坐在公交车站的站台边。今天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在剧组幼然母亲还能常在休息室坐着休息，但一出来却马上热得出了许多汗。车水马龙，人群嘈杂的声音让炎热的热天变得更加浮躁。 幼然母亲抬眼看了一眼上空火辣的太阳，眼光不经意间瞥到旁边路过的一对兄弟。兄弟两人看起来都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身上还穿着中学校服，笑闹着从他们眼前经过，无忧无虑的模样让她有片刻愣神。 幼然母亲觉得自己有些中暑的迹象，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一滴汗水划过眉毛，幼然母亲刚有所察，正想伸手擦去，不料旁边一个小手帕却伸出，轻轻拭去了那滴汗水。 “这几天很热吧？”旁边儿子稚嫩的声音道，他手上将手帕折了折，乖巧地低着头，上层细软的头发顺着微风微微晃动。 幼然母亲因难受而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愧疚，“其实你也不必要这么累，妈妈不是找到工作了吗？” “你还小，接触这些东西做什么呢……”她叹了口气，“你想学那些那咱们就当学门技艺。但别老想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妈妈能赚钱。” 这已经不是幼然母亲第一次这么说了。自从幼然父亲去世后，幼然开始猛增的工作量，已经让幼然母亲不止一次地对长子产生愧疚的情绪。 幼然也没有直言否决母亲的说法，而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少找老师点不就好了。可是我觉得拍戏很好玩啊，偶尔可以吗？” 幼然垂头摸了摸鼻子，对此也感到无力。 虽然他将自己放在需要挑起家庭重担的位置上，但在从母亲的角度上看，让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去赚取生活费，只会让她心里难受、责怪自己的无能。 可现实就是，这个家的收入其实还是主要算幼然赚取的。幼然母亲却觉得儿子还小，实在没必要过早接触社会，还不如不再接受这些工作。 幼然本来也没想走这条路。除却缓解家庭负担的原因外，他还有其他的顾虑——幼然上辈子也就是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族，当明星根本是做梦都未想过的。 至于走这条路的原由——幼然每天晚上想到时，都会为之长哀短叹。 他这辈子生来就没什么做明星的条件。五官生得不错，但小时候如此，但也不能保证长大了不‘长残’；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父母恩爱，待他也好。他起初只是想着以后要好好报答他们而已。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他根本想不到，在他五岁的时候会突然有个系统来到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是你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 是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幼然重生前看过的一部小说中的世界。幼然在之后留心观察，也终于发现了生活中和那本小说一模一样的事迹。 他开始慢慢的记忆起了关于这部小说的内容…… 第5章 这部小说大概是他学生时期看过的，时隔多年，但他竟然奇迹的记得大概的内容。 小说的主角是一位名叫“于朝书”的男星，在事业正发展得正如日冲天的时，突然遭受重创——他被指控为杀人凶手，而且经过查证，证据确凿。消息在媒体面前直接曝露，顿时引起了无数民众的热议。 在被‘证实’消息无误后，于朝书终于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一时间从粉丝无数的巨星沦落为人人厌恶的阶下囚。 但事实并非如此。于朝书被关在狱中之后，意外地第一个见到的熟人便是苏永晏。 苏永晏是红门娱乐的上层人员，两人由于年少时的同窗情谊，私下交往也很好。但于朝书不料，自己之所以会成为“杀人犯”，竟是这位挚友的一手策划！而苏永晏坦白的理由也令于朝书难以接受。 据苏永晏所说，于朝书并不是于家亲生的孩子，而是苏永晏同胞、红门董事长苏涛之子。两者不同的是，苏永晏自小便是苏家公认的继承人，而于朝书是苏涛一早便知道的私生子。 一直以来的友人竟是亲兄弟？！但这般狗血的身世并非苏永晏毁去于朝书的真实动机，主要的原因其实是红门内部斗争的牵连，苏永晏将与自己私交甚好的于朝书当做弃子，精心布下了一盘有利自己、又能除去眼中钉的棋…… 小说一开始，主人公便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坠落谷底。要是放在现实，于朝书定会在监狱终老、或者判处死刑，一辈子翻不了身，也无从诉冤。 但做为故事的主人翁，作者一定会安排一件超凡的事情来助他翻身——所以，在于朝书万念俱灰的时候，一支从天而降的越狱大队救了他一命…… 但重拾自由的于朝书却发现，自己的亲友竟一一背叛了他。连自己的父亲，也在自己入狱后抛下母亲，另结新欢。母亲则在与父亲离婚后不知所踪。 从这里开始，主角逐渐开始黑化，并决定报复苏永晏。出了牢门男主角便双q爆表，顶着作者开的挂，一步步成为商界大鳄，与终熬成董事的苏永晏暗中较劲…… 虽然可怜男主开始的境遇，但不论是主角还是反派，都地位不低，不是自己轻易能影响的。幼然知道这些后，还是觉得，这些夸张的小说剧情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不如放任它，像往常一样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偏偏系统突然弹出了一个任务。 “任务？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当时5岁的幼然脸色糟糕地看着系统面板，一边冷笑着一边点开了这个任务名为‘国民偶像’的任务。 里面的任务内容如此写道： 国民偶像（系列任务）：完成系列任务，不同的任务将奖励不同数目的生存点。当完成这些任务后，将有机会改变你必死的结局哦~！成为国民偶像，拿到回到现实世界的回程票吧！ 注：首页百分比预示着宿主将会遵从原著死亡的可能性。 ……必死的结局？ 幼然脸色一僵，略过后面的几句话，愕然地看着面板上方漂浮着的“100%”大红数字，大脑当机了片刻。 一个片段突然涌现在幼然的脑海中。 身为主角的于朝书在小说中每当有所成就，也就意味着结局财色兼收、香车美人样样不少。男主的情人皆有一等一的好相貌，除此之外有么有才，要么有权。但无一都被于朝书所吸引，甘愿做个没名没分的情人。 于朝书的情人中就有个媒体巨头家的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十分痴迷于朝书，知道于朝书想对付苏家之后，便将一件秘闻告诉了他。 原来苏永晏有个弟弟，名叫苏永瑞，在娱乐圈以“公孙瑞”的艺名活跃着，是正当红的偶像。虽然偶尔也有报导他与哪位女星的绯闻，但事实上，这位苏家小少爷是位不择不扣的同。 而苏永瑞正交往的男友，正是红门旗下的艺人唐幼然…… 这并非是同名同姓，幼然此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原著中出现过的小炮灰——男主为了报复苏家，首先将这位苏永瑞的男友绑架，更是以十分屈辱的方式将他男同的身份公诸于世，裸/体、施/虐视频等曝光在网络上。随后牵连出苏永瑞，将两人都狠狠‘收拾’了一顿。这事使苏家颜面扫地，苏永瑞也退出民众的视线，所有的过错加罪到唐幼然身上，逼得他身死不算，连家中所有亲人都以被逼死为结局…… 稍微想象那个场面，幼然都愤怒不已——作者笔下的男主实力强大，能够左拥右抱，而不必要遭受现实社会的抨击；但男主却对gay十分憎恶。就因为唐幼然和苏永瑞的关系，将唐家一家逼至绝境，在观众席上高人一等地俯视着‘蝼蚁’的覆灭。事情结束后，他仍能逍遥自在，而唐家只会泯灭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知道这件事之后，幼然一直为一家人未来的结局所提心吊胆。特别是两年前，幼然的父亲突然去世，身边再度经过死神的幼然仿佛能感受到命运的步步逼紧…… 这次《亡者之王》的拍摄，公司本意是让幼然拒绝这次的邀请。 但“国民偶像”出现的系统任务中，却让幼然接受这次拍摄，加之得知于朝书就是男主之后，幼然扭头便接受了剧组的邀约！ 拍摄后幼然拿到了生存点，这些年百分比也缓慢地降到了98%。 但幼然还是觉得“与其依靠系统，还不如抓紧机会和男主搞好关系”——可惜剧组的时间太紧，除了拍戏时间以外，幼然一直没见过于朝书。 而幼然结束《亡者之王》的拍摄，回到公司后，惩罚也降落到了他的头上。 “我调去了k班？” 幼然回到集训课上时，原本负责他文化课的老师突然告诉他，公司将他安排到了别的班级。 幼然愣在当场，未料到公司会这样安排。 培训中心在公司的五楼。高高的落地窗内，能够视野开阔地看到楼下的人来人往。 时间是上午八点多，已经接近开课时间。走廊上人来人往，眼见教室学生已经准备好上课，任课的老师也只能尽早结束和幼然的谈话。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跟王老师谈谈。”对方叹息道：“把你调到k班是经过她的。但我想她现在不在公司，我也不好联系他……” 话未说尽，幼然已经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般突然将学生强制转换班级的事是不会发生的。但在幼然接受电影工作时，王老师就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过，“与其争取这次的机会，还不如听公司安排。”话里也直白说了公司的制度，无论哪一家经纪公司，对旗下艺人都是一样的要求：哪怕能力再强，只要艺人不听话，还不如直接放弃。 这个规则对年纪小的童星也同样生效。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纵然说得再多也没用。幼然还是收拾了包裹，自行到k班报道去了…… 红门旗下的艺人有许多类型，主要以培养演员、歌手、偶像为主，旗下也有不少谐星、主持人、童星等。像幼然这类童星，目前阶段就以专业演员为发展目标，偶尔能从老师那里接到电视、广告、儿童杂志等拍摄。平常的课程也基本以培养演艺为主，有专门针对这群孩子开设的班级。 但所谓的k班，情况却不同了。 幼然也有所耳闻，k班是所有班级中人数最多的一个，也是学得最杂的班，舞蹈课程占绝大多数——可幼然原先在剧团时，就是舞蹈课上表现最差的一个。他常因为跳得差，被老师批评、罚站，后来最多上节形体课，舞蹈课更是一节也没去过…… 第6章 明亮可鉴的地板上站着近百名舞者。 练习室里回放着明快的音乐，每个人都跟着拍子动作。偌大的练习室四面皆布满了镜子，边缘的人能够瞥见镜子中自己舞蹈的身影。 抬手、转身，每个人跟着站在远处的老师喊出的拍子，每个动作不停地重复。 封闭的室内，角落的空调咝咝地吹着冷气，却无法抑制舞者们身上不断浮现的汗珠。 舞蹈老师在学生间来回走动，去纠正动作错误的人。 他在边缘走了几步，目光在学生间巡视了一圈。这里站着的都是红门这几年收来的苗子，班里平均年龄不到14岁，最大的17岁、最小的也才10岁。在这个班级里，无一例外的，这群孩子还都在给前辈伴舞的阶段，距离出道还有些距离。 终于伴着最后一个音符，这段舞蹈练习告一段落。 训练场内鞋面与地板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休息半个小时。”舞蹈老师看了一眼手表，看着面前一群满头大汗的孩子，宣布道：“半个小时后分组考核。” 他的声音刚落下，人堆里便慢慢走出许多孩子，离开队伍休息去了。 一分钟内，休息的孩子基本已经散去。但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是休息时间，却仍有学生站在原位、或是更靠近镜子的地方，重复练习着舞蹈动作。 幼然在舞蹈老师“放行”后，便坐在舞蹈室休息的角落，从背包里掏出水瓶，狠狠灌了一大口。 豆大的汗珠贴着刘海滚过火热的肌肤，幼然拿着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脖子，瞪着酸涩的眼睛，狠狠喘了口气。 “累不累？”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影，对方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幼然无力地靠着舞蹈室的墙壁，瞥了他一眼。坐在幼然旁边的是个15岁的男生，名叫李畅，是k班舞蹈成绩不错的一员，经常会和幼然聊聊天。 李畅穿着一身黑背心，下半/身则是宽松的七分裤。他一坐到幼然身边，幼然便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脸上鄙夷地盯着他满脖子的纸屑。 “干什么？！”李畅见此不满地瞪他，解释道：“我毛巾都湿了，就拿纸擦了擦脖子。” 幼然累得没什么心情，只是回应了句“那你去接点凉水洗洗？”，说着话边揉着酸痛的小腿，视线飘过练习室还在拼命练习的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几个人从来不休息？” 幼然进k班才几天，有些不了解这里的事情。但每次都看到，到了休息时间，班里年长的一些人却也从来不休息，哪怕老师不在，也一丝不苟地在镜子前练习着舞步，不由得有些疑惑。 将幼然洗毛巾的问题直接忽略，李畅将目光投向练习场，说道：“那些人啊……因为年纪大了啊。” 李畅偏头看幼然的表情，便见小孩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里仿佛总透着光。李畅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解释道：“大家进公司的时候，最大也才十二岁，培训班只要上到成年——也就是说，我们如果六年内没有出道的话，以后也基本不会有机会了。” “所以……他们是在竞争这次伴舞的资格？”幼然理解地点点头，却仍抱有疑惑，“大家都想要舞台出道吗？” 李畅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瓶，撇了撇嘴，随口道：“大概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出道，但班里上有曝光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看着幼然问道：“你拍过电视剧的吧？我之前上网查过，在网上看到你的艺人卡片了。” 所谓“艺人卡片”，其实就和幼然上辈子的百科名片差不多，艺人卡片则专门记录着一些艺人的活动。 幼然在五岁那年因为系统任务进儿童剧场，这些年虽然不受重视，但也陆续出演过一些小角色。只要有一定的出演基础，能上艺人卡片也不奇怪。 幼然点了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怎么跑到最乱的k班来了。李畅没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将话题从新回归到出道上，“其实班里大家都比较喜欢舞台吧。等你也参加伴舞过就知道了。” 李畅突然支着下巴眯眼思考了片刻，道：“说不定你这次就能上台呢。” 自己跳得很差的事幼然也知道，闻言不由无语了片刻，“……为什么？” “因为我们刚进来都是这样的。”李畅伸手指了指，两人的对面一群年纪最小的孩子自成一圈，正你来我往地玩闹着。幼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的都是班里还在上小学的孩子。像他一样总混在少年堆里倒较为罕见。 “每个人都要在舞台上慢慢锻炼起来，这是老师跟我们说过的。”李畅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小时候跳得乱七八糟的，大家就跟群魔乱舞似的。但等你年纪大点，要是还敢这么跳，连上台的机会都不会有。” 幼然消化了一下。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般老成的话，幼然砸吧了下嘴，默默抬起水瓶灌了口水。 李畅不经意地朝他水瓶瞥了一眼，顿时抽了抽眼角，“你……水瓶里面是茶吧？” “对啊，我妈帮我泡的。” “……你还真跟个小老头似的。” 两人的谈话不久后，休息时间便结束了。 之后的分组考核中幼然并没有如李畅所说的过了舞蹈老师的眼。非但没有通过考核，课后幼然还被老师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说是‘就算是刚进班级，我也从来没见过跳得这么差的学生’。 幼然木着脸没说话，一张老脸在一群小孩的注视下有些发烫…… 这次为某前辈挑选伴舞就没幼然什么事了。倒是李畅被选中，之后的练习两人也不在一个训练场练习了。 受了打击，幼然回去的时候在房间里自己练了半宿。 “每天都是舞蹈课啊……”幼然看了一眼这周培训的课表，无奈地抹了把脸。 他沉吟片刻，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运动量太大，身体有些受不了，一歇下来就容易犯困。思维放空了几分钟，幼然再度默念了一遍系统。 半透明的屏幕漂浮在幼然上方。 幼然点开系统任务，看着“国民偶像”下面浮现的一片空白，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电影拍摄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新任务了。 幼然无聊地踢着腿，盯着“国民偶像”四个大字，最终无奈地嗤笑了一声。 “国民偶像”，这个任务名也就是幼然需要达成的最终成就。 可所谓的国民偶像，可不是说当就能当的。 成为“国民偶像”，首先你得拥有在全国民众面前，家喻户晓的知名度。特别是在这个世界，幼然所在的联盟拥有4、5个中国这么大，有19个文化差异明显的区。如何能够在联盟中，达到妇孺皆知的地步？几十亿人口可是个天文数字。 幼然觉得，这对他而言是个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务。特别是，如果失败，赌上的便是他一家人的性命，这样的赌局实在让人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夜里幼然陷入愁思许久，最后竟这样一直盯着系统界面，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当早上的阳光率先爬上床沿，幼然还陷身在柔软的毛毯里，抱着毛被睡得迷迷糊糊。还在睡梦中的幼然却突然间听到“叮！”的一声，像是有人在他脑海处敲了一下金钟，直到他被这声音吵得微微睁开眼，仍有回音回荡在他脑海处。 “什么声音……”幼然困顿地拉着被子，半眯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系统的界面。 原本一片空白的界面上似乎出现了新的东西。 幼然揉了揉眼睛，才稍微清醒了些，旋即盯着系统刚刚出现的新任务。 【《婚戒》电视剧拍摄】：抓住这次机会，拿到剧中的小角色，最终你能得到意外的收获哦~！ 奖励生存点： 幼然惊讶地看着这个任务内容。系统的任务介绍一如既往的简短、让人不明所以，以及总是带着点诡异的语气词。可是奖励的生存点一栏以往都是提早注明，可是这次竟显示了未知，突然的变化让幼然有些在意。 而且幼然现在刚刚被分到k班没几天，不料这么快就能再次得到机会…… 幼然当天便带着这些疑惑去了公司。 上午是基本功的训练，加上一堂让他松了口气的礼仪课。幼然一个人前往食堂的时候，系统一大早提到的机会便找上门来了！ “幼然！”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幼然转过头，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人流，在一间教室的门口朝他招手。 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职场装，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她生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看起来十分凌厉，尽管外貌漂亮，但一眼看去却容易令异性止步于她侵略性过强的气场里。 幼然对她一点都不陌生。她就是幼然这大批童星的主要负责人，童星部门宣传部经理——王敏霖…… 第7章 幼然上辈子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好歹也混过几年职场。 故而他虽顶着一张小孩的脸，模仿着一般小孩的举动，但处事仍有股小市侩——说句不好听的，借着年龄优势，幼然得心应手地使用着上辈子那点“小心机”。除了部分老师——例如k班古板的舞蹈老师之外，幼然在老师们间还是很受宠的一位。 王敏霖作为所有孩子的管理者，幼然在她面前也是卖足了乖。虽然上次幼然忤逆了她，擅自去了文丰的剧组，事后他被调到了k班，王敏霖也直接没见他。为此幼然还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把他干脆丢一边了…… “我有件事找你说，跟我到办公室一趟吧。”王敏霖直接说明了来意，征得幼然同意，王敏霖便领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敏霖将外套脱下，挽起袖子到一旁倒了杯果汁。白净的细腕在阳光下能看到细细的血管，这只手的主人外形看上去完全是个弱美人，只是一抬眼时锐利的眼神却过于直白，让人从第一眼的惊艳中脱离出来，意识到她利益至上的商人本质。 等幼然坐到椅子上时，她将手中的果汁递给幼然。两人面对着坐下，王敏霖便直接开启了话题。 “我本来是想找你母亲说的。”王敏霖抬了抬眼镜，表情严肃地对幼然说道：“但我想先跟你说清楚这次的事情比较好。” 幼然和王敏霖认识快两年，对王敏霖的性格有少许了解。见她这次见面一直绷着脸，幼然便未出声，认真地听着她开口。 “我得告诉你，上次的事情可还没过去。”王敏霖目光凌厉地看着幼然，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吧？” 虽然心底对此事万般无奈，但表面上幼然还是作认错的模样，乖乖点了点头，“我不应该答应去拍那个电影的，我下次一定听话！” 面对幼然的认错，王敏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她皱了皱眉头，未置以评论，而是离开座位，到办公桌上拿来了塔成一叠的文件夹。 厚厚的一叠颜色各异的文件夹“啪”地一声落到幼然身前的桌面上。幼然十分眼熟它们，这些都是过了筛选，到达王敏霖手上给童星们的资源。 王敏霖手上这一叠大概有十几本，分别是黄、蓝、青、红四种颜色的文件夹。幼然也不太明白这些颜色是否有什么含义，他曾从王敏霖手中接过多是黄、蓝两色文件夹内的工作，但也未能具体分出两者的差别。 她似乎只是在里面随意挑出文件夹，粗略翻了几页。 纤细的指尖夹过前面几页纸张，王敏霖游动的眼珠终于定在一处。 “对了，在k班还习惯吗？”王敏霖没急着说文件夹里的内容，反而问起了幼然的近况。 “差不多习惯了，但是我舞跳得不好……” “我听说了。”王敏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在班里有认识什么朋友吗？” 幼然回道：“有啊，有个叫李畅的初中生。” “李畅？”意外的，王敏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认识李畅，随后抬眼看了幼然一眼，“他算k班成绩比较好的了，可惜现在忙着升学，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忙其他事吧。” 幼然浅浅的一对小细眉微微并拢，“学校的成绩没问题，他最近忙着伴舞的事吧。我们还聊过，他似乎也想演员出道。” “也想？”王敏霖的视线从文件内移开，瞥了幼然一眼，抓住他话中的用词。 “……大家不都是吗？”幼然被她看得一愣，片刻才一脸无辜地回应道。在公司接触到的这些小孩，在幼然看来，其实大多数都抱着对拍戏的憧憬，羡慕已经出道的孩子——在知情的孩子眼中，幼然其实也是被羡慕的一员。 王敏霖不置可否，终于将话题转到这次的正事上。 “有部电视剧的拍摄正在选演员，其中有几个八到十二岁年龄段的角色，试镜就在下周。还有《nan》杂志，上次你当过他们家的儿童模特对吧？这次你又被提名了。” 听到前半段幼然心想大概是系统提到的电视剧，听到后半段幼然则稍松了口气——活儿虽不多，但目前还有就好。电视剧的试镜结果不定，杂志拍摄则轻松多了，这两件事幼然都很快点头了。 王敏霖扫了一眼幼然的表情，最终敲定道：“之后我会跟你家里联系，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下周就跟试镜的其他人一起从公司过去。至于杂志的拍摄，之后我再问过你家人，拍摄时间也是下星期。” “好了，没什么事了。”王敏霖‘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眼也不抬地收话道。 被调到k班后，幼然便对目前的情况有些不安。但王敏霖这次的出现证明她对幼然并非真正放弃，多少减缓了这样的情绪。只是王敏霖态度明显冷淡不少，此事之后，好几天幼然都未再见到她了。 王敏霖的反应让幼然有些猜不透。 作为专门负责“挖掘有潜能孩子”的观察家，王敏霖经常出入在幼然还在原来的班级，那时幼然就常和她打交道。 不得不说，虽然话不多，但王敏霖却有着自己和孩子来往的办法，亲和谈不上，威信较高。她手底下有千来个孩子，但一分配资源给上面几位人气童星，剩下的东西好的不多。幼然从中能讨到些好处，不得不说她对幼然也算偏爱了——可王敏霖待他虽然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但在她眼里，“唐幼然”这个商品估计也是有她衡量过的价值。 这个商品的价值现在有没有受到上件事情的影响、在她眼里打了折扣，幼然就摸不准了…… 比较王敏霖这个猜不透心思的上级，幼然更关注的系统还有着更多的问题，等着他一一发现呢…… 系统任务似乎永远能预测未来的事情，由此引导幼然走一条他并不清楚的路。 它的神奇之处不仅仅于如此。当幼然得到试镜机会后，同时还收到了一件来自系统馈赠的东西…… 夜里幼然吃过晚饭后，独自关上门便打开了系统。 系统的界面上分别显示着“任务”和“模拟”两个选项。 幼然伸手点击了“模拟”。页面一闪，界面上的内容也顿时一换，换成了可以滑动的多种选择。 在这些选项最前面的是：《婚戒》程远剧情模拟。 ——什么是“剧情模拟”？ 幼然第一次见到系统这个功能时也十分困惑。 当他初次使用了系统的模拟功能后他便发现，这个功能对一个演员而言，完全是一个走捷径的金手指！ 每个演员在接触一个新角色时，都会探索自己对这个角色的解读。有的人需要接触到角色相似的环境、有的人凭自己的想法解剖人物的内心……每个演员有不同的技巧，为此耗费不少精力。 但系统却给了幼然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走——那就是幼然面前的“模拟”功能。 幼然轻车熟路，直接点开了最前的选项。《婚戒》，正是今天他刚接到试镜的这部电视剧，程远便是他竞争的试镜角色。 幼然闭上眼睛，周围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原本的环境全然变了个样。 他正半躺在床上，面前摆放着本小学的教科书，旁边正是完成了一半的作业。 室内弥漫着一股花香。幼然偏了偏头，眼光掠过房间内可爱的小摆设，很快找到了香味的源头——这个房间的窗台半敞着，透过窗口往外看，能看到楼下成林的杏树。杏花的香味随着春季的暖风吹进静谧的室内，花香仿佛带着甜香，让人心情变得宁静…… 虽然这具身体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幻境中的身体变得更接近了程远的人物设定。 幼然感觉这具身体的呼吸又慢又轻，浑身十分没力气，只能软绵绵地靠着枕头。他现在左手吊着吊瓶，正在慢慢输液，右手还无力捏着笔。 脑内过滤了一下自动浮现在脑海的剧情，幼然才明白这个故事的内容。 《婚戒》的故事内容，其实是讲述了一个怀孕期间的主人公，在孕期得知丈夫出轨背叛，而选择离婚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一位单亲妈妈做为中心主角的故事，乍听上去像是主受众家庭主妇，并不为年轻人喜欢的电视剧。但是电视剧却刻意添加了不少年轻人喜欢的内容，将目标放在中、少年身上。 电视剧女主角的母亲离婚时年纪轻轻，为了有经济能力抚养孩子，便再度进入了职场工作。经历了不少公司的拒绝，正当女主心生挫败的时候，她竟然通过了一家婚庆公司的面试……几年后，女主角成为了这家婚庆公司的部门经理，成为圈内知名的女强人。面对一对对走向婚姻殿堂的新人，这位大媒婆心中不以为意，前夫出轨造成的心理阴影仍然存在，对男性非常不信任。 就在这时，一位不受女性喜爱的偏执男进入她的视线。 男主周煦哲是位不甚成功的富二代画家，但和家人关系僵硬，平常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画室，过着逃避现实的生活。 与女主一样，周熙哲不喜欢和异□□往，更是将独身一辈子当做理想未来。直到家人以“没收画室”为威胁，周熙哲才无奈地出来相亲，但态度轻慢，常恶劣地吓跑相亲对象…… 这两人机缘巧格相遇，相互厌烦，却常常发生事故致使两人与周边发生了种种趣味非凡的故事…… 而“程远”这个角色，正是女主程雪的儿子。 第8章 程远是程雪离婚后，一路努力下来的精神支柱。只是在程远三岁时被发现患有肺动脉高压，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成为了程雪心头永远驱散不去的阴霾。 加上了这个人物设定，原本喜剧向的剧情转到程远面前时便变得有丝沉重。 幼然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慢慢感受着这个身体在此时病重时的无力。 这种疲倦感不单出现在身体上，同时还充斥着幼然的大脑，使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心口沉甸甸的消极情绪正在大脑间侵蚀着…… “放任它吧”，幼然心想着。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他短暂地抛弃了现实的身份，放任自己沉陷在角色的心灵世界。 这里便是系统“模拟”功能所创建出来的幻境！ 只要是幼然接到这样的角色，系统便十分人性化地自动收录了这个角色的模拟情景，甚至模拟出一模一样的场景、以及同样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幼然上次与于朝书共演时，于朝书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压迫的原因。幼然通过系统进入了角色，才能如此快速、深入地进入角色，真正出演时能确保自己的表现能达到自己认可的标准。 在切身地感受程远的心理变化后，幼然再睁开眼睛，眼神出现了变化。‘程远’重新拿起手中的笔，将视线回归到作业上。 单薄的身体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衣，空荡荡的袖管衬得他十分瘦小。圆滚滚的眼珠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眉心也皱出了一块小坑，脸色苍白的孩子看上去虚弱不堪。 幼然突然听到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小远，作业做得怎么样了？”来人穿着一身素黑的职场装，手上还拎着公文包，一边走进房间一边关怀道。她乍看气质与王敏霖有些相近，却多了点身为人母特有的柔软。 来人正是‘程雪’。幼然抬眼看着这位出现在幻境中的角色，‘程雪’正顶着现实中演员的脸——饰演程雪的女星名叫钟薇，同样是红门旗下的艺人，年轻演员中她如今也颇有名气。 在幻境中，钟薇完全成为了‘程雪’，进入了角色。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程雪走上来摸了摸幼然的额头。温暖的手心包裹着他的额头，幼然微皱的眉心松了开来。 “不舒服记得跟妈妈说，知道吗？”程雪心疼地搂紧儿子，吻了吻他的额头。抱着怀中瘦弱的孩子，程雪面上短暂地流露出一丝愁绪，但很快将这样的负面情绪掩藏起来，“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妈妈带你出门玩好吗？想要去哪里？” 一听出门游玩的消息，‘程远’马上露出了笑脸，“我想去游乐园，可以吗？”遵照着剧本说出了这段话，幼然脑海中仿佛也浮现了程远之所以如此回答的原因。 “又像上次一样？”程雪看着儿子，对他惯常的回答有些困惑，“那我们就去游乐园。那游乐园之后呢？还想去哪里？” ‘程远’没有马上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正当程雪不明所以的时候，儿子的回答让她心跳停了一瞬。 “我是不是要死了？”‘程远’低着头问道。稚嫩的声音，有点灰心的意味，却意外地平缓地问着这个问题：“这次是我最后的生日吗？” 房间内有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异样刺鼻的味道令程雪疲惫的身体仍保持着清醒。她保持着抱着程远的姿势，呆愣地看着程远。 她只看到程远低着头，发旋下柔软的发丝贴着她的手臂，就像凉风一样拂过她的肌肤。 久久没听到程雪的回答，幼然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受角色心理的影响，他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但他一抬眼，却看到程雪早已泪流满面…… 此时幼然想开口说什么，但张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自远传来，穿透了这个沉默的场景。 “cut——！” 幼然瞳孔紧缩。幻境的世界迅速在他面前抽离，他的身体短暂地产生了一种失重感，才猛然回到现实中来。 在现实中幼然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那个小小的房屋。幼稚的墙纸、容纳一张床便已经显得拥堵的房间、潮湿的空气。 这里和幻境中完全不一样。幼然看着熟悉的房间，也终于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 进入角色容易，从角色出来单靠一个人却有些吃力。 虽然体验程远的时间不长，角色的情绪却仍残留在幼然脑海中。幼然木木地看着墙壁，感到面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抹，才发现他竟然因为角色压抑的情绪流了眼泪…… 幼然苦笑一声，休息片刻后，再度进入了模拟幻境中。 第二次的幻境和第一次不同。上次是程远怀疑自己要早逝的场景，这次却是程远和外婆的谈话。 但这次幼然刚睁开眼睛就愣了愣。 幼然今早才在网上查过《婚戒》的消息。面前官方只公布了几位确定的演员人选，分别是饰演女主的钟薇、男主由何华柏饰演，以及几个粉红‘小鲜肉’演员出演。外婆的角色并没有公布饰演者，也似乎无人关注。 幼然本不注意这点，但抬头一看才被入目熟悉的脸震了片刻。 他下意识地就要吐出演员的名字，“刘……”但看着‘外婆’疑惑的眼神，还是默默将惊叹咽回了肚子里。 饰演外婆的演员竟然是刘彤英！ 这让幼然有些意料之外，本以为这部剧的演员阵容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不错的，再加上这位老前辈，这档次可就明显上升了不少。 刘彤英已经六十多岁的老演员了，按理说幼然也得叫一声奶奶。她年轻时曾火遍联盟，那个时代无人不知。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刘彤英早已没有了美女偶像的标签，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实力派演员、每年演艺界奖杯争夺赛上引人注目的艺术者…… 外婆的戏份不多，这是来客串了？ 通过模拟，从而提前知晓剧组演员阵容的事情，幼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他又回归了平常的模样。 幼然每天都在练舞课程和模拟剧情中度过。辛勤的磨练过去，验收成绩的那天也终于到了。 这天幼然和一群儿童演员，一起从公司出发去了试镜的地方。 这次幼然妈妈并没有跟着，公司特排有两个专管‘看孩子’，幼然单独上阵也并非问题。 但即便如此，这辆车上除了幼然，每个孩子的父母都跟随着来了。 旁边一位小男孩的母亲见幼然一个人，便出口问了几句。得到幼然的确是一个人来试镜的答案，面上便有些气愤，“让孩子自己出远门怎么行？” 幼然知道自己年纪小的确让做母亲的担忧，他现在能到自己出行也花了不少心思。对妇人的话，他只是一笑而过，“妈妈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跟着叔叔就行了。”说着指了指前排坐着的两个男助理。 保姆车后头坐着的，是三对母子外加幼然。最后座的一对妇人小声地聊着天，像是相熟。 而幼然旁边这位母亲要年轻些，穿着时髦，看上去也有点傲气。七八岁的男孩窝在她身旁，见母亲和幼然说话，也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瞥了几眼。 “你头发下面有点卷，是你妈妈弄的吗？”这位年轻的母亲似乎很喜欢幼然，仔细打量了他的头发，继续搭话道。 幼然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头发本来就是这样的……” 对方听了解释，意外地点了点头，仔细瞧了瞧幼然有些曲卷的头发，还伸手摸了摸，笑言道：“刚才看到我还以为哪来的小姑娘呢。” 幼然闻言自以为隐蔽地睨了她一眼，转头自顾看车窗外。 幼然一头小卷毛其实特点显著。他身体年纪还小，小孩子五官漂亮、皮肤白嫩，在学校也有不少同龄人觉得他长得“漂亮”。幼然在一些“外貌协会”的孩子中也是颇受欢迎，但也有不少早熟点的孩子嘲笑他“跟女孩子一样”，脑内词汇丰富点的，还脱口而出“娘娘腔”，虽然事后受了教训，但仍有些事让幼然颇为无语…… 旁边的辣妈有点想和幼然说说话的劲，“你叫什么？” “……唐幼然。”幼然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见她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默然了片刻。 “你上几年级了？”对方又问道。 “下学期六年级了。” 对方惊讶地重复了一句，“六年级？”她微微直起腰，“你几岁了？！” “十岁。”幼然顿了顿，如实回答道。 严格而言，幼然上小学那年已经八岁。本该幼然入学那年，因为唐父突然意外去世便拖了一年。而幼然思想本就是个成年人，重心也一直没有放到“学业”上过，再不久便跳了几级，这才十岁读了六年级。 得知幼然原来跳了级，这位儿童艺人的母亲看他的眼神顿时有点看天才儿童的意思了。 “我家宝贝也六年级了。”她啧啧称奇了两声，又将旁边的小孩介绍了一番，“这我儿子。他比你大两岁，名字叫公坚盛……小盛，跟弟弟打个招呼？”后头的话是对着她儿子所说。 公坚盛嘟着嘴瞅了幼然一眼。两孩子的目光撞到一起，幼然没什么反应，倒是公坚盛一副佯作冷淡，目光却有点躲闪。 幼然心想，车上几个孩子就数他安静得不行，难不成是害羞…… 第9章 路上幼然被旁边拉着说了不少话，等到下车时，已经和公坚母子熟稔了不少。 当天的试镜又不少儿童演员到场。幼然一行人进去的时候被带到了等候的休息室，方才还讨论热烈的母亲们进入休息室后便安静了许多。 每个人都分别拿了面试的排队号数。但幼然刚拿到号数，转身便不见了公坚母子的身影。他探头半天未找到，干脆自己一个人找了个位置休息。 “你几号？”幼然刚坐下来，旁边便有人问道。 休息室内座位有不少孩子在说话，幼然不确定对方是否在询问他，便朝旁边看了一眼确认。 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孩子，光是坐着个头便比他高一些，幼然要直视对方还需要稍微仰头。入眼就是一张小孩爽朗的笑脸，正笑眯眯地歪头看着他。 “你是试镜的孩子？”觉得对方体型似乎偏大，与剧组选角有所出入，幼然反问道。 “对啊。”男孩晃了晃手中的号数牌，“我是18号，你呢？” 对方有搭话的兴致，幼然倒是坐了一早上的车有些疲惫，靠着椅背都已经有些困顿。听到对方二次问及自己的号数，幼然才平淡地回了句，“20号……” “我叫林洁弘，你叫什么名字？” “唐幼然。”幼然瞥了他一眼，羡慕于这位真·小孩的好精神。 林洁弘情绪挺高。自报姓名后，得到了幼然的回答，往后的谈话便直接喊他‘小然’，哪怕被起绰号的本人提出直接喊名字的提议，也被他一口否决。 “你多大了？不会才七岁吧？”林洁弘与幼然聊道。 两人正说话间，最后一批的孩子也到了休息室。林洁弘暗暗打量了一圈室内的一群孩子，发现个子比他高的没几个，脸上的笑意才稍稍减弱，“这次好像大家个子都很小……” 幼然没说什么，随口应付了几句。 没过多久，试镜便轮到了林洁弘。见他走了，周围安静不少，幼然便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这次等待的时间长了一些。大约近十分钟后，幼然才听到喊号数的声音：“19号可以进去了！” 他睁眼往试镜的大门瞅了一眼。林洁弘正施施然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有些得意。 注意到幼然的注视，林洁弘一脸嘚瑟地凑了过来，“下一个就是你了？” 见他又重新坐到了他身边，幼然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回去？” 林洁弘摇头道：“你自己一个人，我就陪你坐会。” 幼然诧异地瞅他，“可我们也不一起吧？” “你不也是红门的吗？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啊。”林洁弘反问道，“我一会再跟我阿姨说，反正你也快了。” 幼然眼睛往他旁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口中的‘阿姨’。正有些疑惑时，第19号竟然已经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便出来了。 “20号！”门口的工作人员往他们这边瞅了一眼。 幼然连忙举起手，噔地蹦到了地上。随口几句跟林洁弘告了别，幼然便独身进了试镜的屋子。 幼然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意外的是里面场地很大。幼然进去后便看到台下坐着四位中年男女，个个都是生面孔，也并不清楚每个人的职位。而四个评判者面前，正是幼然表演的小高台。除了这两处外，旁边的空间也十分宽广，足以让阅历不足的孩子产生怯场的情绪…… 幼然默默走到台上的中心，接受着底下四位评审审视的目光。 距离幼然上次被考验定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换做普通的孩子，大多数都会在这样的氛围下失态——幼然唯有感叹，好在他心理年龄不小，不至于被这般过于严肃的场面吓到。况且，或许有不少孩子表现得比他机灵得多…… “你们好……”幼然在几个人脸上巡了一遍，仍未认出这几人。这部剧的导演、所谓的名编剧都不在场，应该多是没怎么露过面的人员。他勉强中规中矩地打了个招呼，“我是二十号的唐幼然。” 直到他打完招呼，为首的一位高瘦女人才抬手示意道：“每个人时限五分钟，我们可以开始了。” 幼然闻言点了点头。早在试镜前一天，面试的内容便到了幼然的手里，为了这一幕他练习了不少回。 这一次试镜的场景，是程远在医院调养的一段内容。台上也摆着一张矮小的睡床，距离四位评审不过十米的距离。幼然不费力地直接爬了上去，盖上被子，迅速地进入了状态。 负责试镜的副导演扶了扶镜框，冷淡地看着这场即将开始的表演。 副导演正是刚才出声的女人。她剪着一头偏男性的短发，穿着随意，戴着古董方形的眼镜，五官较为一般女性棱角分明，面相看上去显得有些刻薄。 一边干枯的手指按在眼前的纸张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女副导表面虽然正视着台前，仔细一看眼神早已放空，显然思维早已不在这里。 挑选儿童演员的事是她在全权负责。但对于这种并非可有可无的小演员，圈内惯于在几家公司推荐的人选中选择，尤其是资历较高的童星。 就在这个孩子进来之前，几位评审早已有心属的人选。那便是前两位的第十八号——林洁弘今年12岁的年纪、同龄中也属高个的身高，或许饰演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些违和。但这位年纪不大的童星却有八年的演艺经历，虽然在荧幕上表现不温不火，但圈子内却算小有名气。虽然有年龄和身高的劣势，但相比其他参加试镜的孩子，他的演技却显得自然、有感染力得多。 而眼前这位正好符合人设年龄的孩子，所参演的影视作品似乎基本是些龙套……？ 女副导游神了片刻。等她收回发散的思维时，身旁评审的安静也未引起她的注意，而是一边拿起旁边的净水，一边往正表演的小演员看了一眼。 资料上写着10岁，但这孩子看上去似乎要比同龄人瘦小些。 他盖着雪白的被子卷成一团，臃肿的姿态就像个蝉蛹般。娇小的身体在病床上曲卷着，从她的角度也能看到他脸上的不满。 卷被子的幼稚举动之后，病床上的孩子鼓着脸，神态似乎有些愤然。 女副导想到，程远这个角色的定义明明是个乖巧听话的形象，而台上的孩子的表现已经明显像前面的几个人一样，代入了自己的自然表现…… 她本想喊一句“停”，但看着床上年幼的小演员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珠子，似乎正历经着愤怒的心理活动，阴差阳错地将喊停的话咽了下去。 “我不要。”说话的孩子神态愤怒，但声音却又轻又软，活像撒娇一般。 他仿佛正和某人对话，而这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而他选择背对对方，借着被子掩藏他早已泪眼汪汪的神情。 这几秒的时间，这孩子竟然直接进入了哭戏？ 女副导这才舒展开眉头，惊讶地看着他的表演。但状态是一回事，角色领悟又是一回事，后者对方明显不合格。但是…… 顺着这个思路，她却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她终于将心绪放在面前的孩子身上，默默地看着他的表现。旋即她才发现，这个童星饰演得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这段戏的理解上，这个孩子的‘程远’和她所理解的‘程远’恐怕有点差别。 “程远”这个角色属于乖宝宝形象、没什么反逆心理的孩子。即便是这段拒绝与母亲分开的戏，他的台词也是软绵绵的、似乎只是单纯的撒娇，一如既往地将所有难过掩盖了起来。 幼然的表演之所以让女副导感到不对的原因便在于，他面上的神情算是哭闹了——这一点与剧中程远的角色定位相互背驰。 可他压抑的表演却让女副导觉得，这部分处理得却是合理的，比原本她的设想来得更有趣……程远原来并不是一个单纯逆来顺受的角色，虽然年纪小，但在他短短的人生中，有些感悟比成人更成熟。比如对生命、对普通家庭幸福的渴望。 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于此相应的，他害怕失去对方，对程远而言，被迫离开母亲大抵是他最为反感的。而程雪为了工作，加之程远身体状态，两人不得不面临短暂的分别——在得知病情恶化之后，程远的不安被放大。 让在场的评审留意的事——虽然今天试镜的孩子很多，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孩子表现出彩，但目前为止，躺在病床上，自然表现出角色病弱感的，却只有这个一开始不被他们看好的孩子。 女副导神态认真不少，身体微微前倾，没有放过幼然的细微表情。这一幕让她想到了这段故事背后的人物心理活动：程远的不安和愤怒促使他有了短暂的反抗，可他的反抗短暂得只有寥寥的几句，现实令人无可奈何。无法将心中“任性”的想法表现出来、隐忍的幼子令人心疼不已。 乖顺的程远形象没有变化。只是这里透露的人物心理却让在座的评审们意识到，比起一味服从的程远，这个对现实无措的孩子更为惹人怜爱…… 女副导直愣愣地看着表演结束、收起状态的幼然，这一刻无法掩饰住震惊的情绪。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在一个儿童演员的身上看到较为成熟的“演技”，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位童星如今也走上了与同龄人完全不同的道路，演技广受认可，在十四岁时便获得影坛大会最佳主演奖项，创下最年轻影后殊荣而轰动一时……但现在在她眼前的这个孩子，年纪仅有十岁！ 她慢慢将面上的情绪收起，心底却还在下意识地将两人拿做比较。 当五分钟过去，幼然的表演结束。也许有五分钟，或许时间更长、或者更短，但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件事…… 第10章 当领头的女评审询问起他对角色的理解时，幼然心想这次的任务应该有把握能成功了！ 可幼然没有就此得到结果，幼然只是取得了官方统一的回复——“等结果出来以后，会通知你所在的公司”…… 这次等候的时间有点长，长得直到暑假的末尾幼然还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落选了——唯一令他稍感心安的是，系统任务暂时还没有给出任务失败的通知。 另外有件事也值得一提。通过这场试镜后，幼然竟然交到了两位年纪尚小的朋友：一位是当时在车上交谈过的公坚盛、一位是后来遇到的林洁弘。虽然幼然与两人真正的心理年龄不同，但另外两人似乎丝毫无法察觉这点，幼然还是颇受两位‘兄长’的喜爱。加之几人都是红门的同届生，三人很快成为了经常来往的朋友。 时间匆匆，几个月的暑假时间就要结束。同时也意味三人迎来了升入小六，小升初也将如约而至。 酷暑中，幼然在暑假的末尾收到了公坚盛的邀请，和林洁弘在开学前去拜访了公坚家。 当天林洁弘的爸爸载着两人去了公坚家。轿车停在大宅子的边缘，隔着大大的铁门，在外便能看见围栏内这所住宅宽阔的占地。 与幼然的家境不同，公坚盛出身富裕。公坚盛的父亲似乎是所公司高管，家里长辈也有各界不少高层，故而这位小童星还有一重小少爷的身份在。 不像电视剧里底蕴深厚的家族一样，有诸如‘前庭’、‘艺术系建筑’等标配存在。公坚家里则是与公坚夫人的审美符合，家中的布置一眼看去便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建筑细节繁琐得让人眼花缭乱。 经过有些花俏的扶梯，公坚盛带着两人径直进入他在楼上的卧室，一边推开门一边催促，“快进来。” 幼然踩着软绵绵的棉拖，任林洁弘两手捏着他的肩膀，身形一晃一晃地走进公坚盛的卧室。两人身后的公坚盛将门关上，肃着一张小脸招呼两人坐下。 林洁弘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公坚盛的游戏机，不见外地拿过，边直接坐到垫上还一边念叨：“小盛，有没有吃的？” 公坚盛刚要坐下，听了这句才想起来，“你们等等！”言罢便快步跑出门。 片刻公坚盛又空手回来了，“等会就会有人送过来。” 公坚盛的屋内一旁铺着软垫，他便将屋内的矮茶座搬到上头，几人呈围着茶座坐下的形式。 “对了，试镜结果出来了吗？”等公坚盛坐下，林洁弘从游戏中短暂地摘了出来，抬头问了他一句。 公坚盛有得到圈内新一手消息的渠道这点，他早先就跟两人说过，就连当初《婚戒》的试镜，他都是另有优待。他本人对这个结果不太关注，只是林洁弘较为在意，几次托他有消息便告知他。 幼然也看向公坚盛。但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消息，如果有结果了我一定马上告诉你。” “嗯……”林洁弘沉吟一声，烦躁地揉了揉耳垂。 公坚盛无奈摇了摇头，转头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们想过考什么学校了吗？” 场面诡异地一静。林洁弘玩游戏时的碎碎念也为之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向公坚盛。 见没有人回答，公坚盛扭头直接看着幼然，搭上他的肩膀问道：“幼然你有吗？” “……如果分数达到的话，应该是易中吧。”幼然停顿片刻，仔细思考了一番答道。 一旁的林洁弘闻之朝幼然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幼然！易中分数太高，我也许是明杨中学或者市内的学校。”将游戏机放下，林洁弘转头看向公坚盛。 “你们没考虑过琥城中学吗？！”公坚盛似乎十分震惊于两人的答案，觉得与他的预想有所出入。他坐直了身体，皱眉肃容问道：“你们不是说中学还要继续公司的工作吗，为什么只考虑普通中学？” “琥城中学……”将这所学校的名字念了一遍，林洁弘嫌弃地皱起了鼻子，道：“这所学校管得也太严了吧。而且我又没什么工作，明杨足够了……” 公坚盛不认可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另一边，“那幼然呢，去易中是想考大学吗？” 幼然被问得一愣。考大学还是未来阶段的事，他对未来的星路发展还是一筹莫展，对考大学与否不甚在意。想考易中纯粹是考虑到奖学金和学校氛围等因素，不过两人交谈中提到的琥城中学也引起了幼然的注意。 听起来和普通学校似乎有差别，但幼然对此却是从没听说过。他瞅了一眼林洁弘厌恶的反应，疑惑地问道：“琥城中学是市里的学校吗？没听说过啊。” “没听过？”公坚盛刚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林洁弘已经快反应地提出了问题，“你们班里不是有很多上中学了的人吗，一定有琥城的学生吧？” 幼然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学校。” “李畅不是吗？”公坚盛还记得在k班里和幼然关系比较好的李畅，突然提到了他。 幼然瞥了林洁弘一眼，解释道：“不是。李畅是明杨的学生。” 林洁弘‘咦’了一声，“那他不就是我的学长了？” 公坚盛白了他一眼，“别插话，而且你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 林洁弘的回应则是哼了一声，冲他作了个鬼脸。 公坚盛当没看见，拉着幼然介绍起了琥城中学，“那是所艺术学校，也有人叫它艺人学校，是区内名气最大的艺术学院，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它。”他仍对幼然的‘无知’有些不满，“现在很火的徐楠、白曼怡、于朝书都是从那所学校出来的。” 听到前两个名字时幼然只是惊叹地点了点头，但时隔月余，在听到于朝书的名字，幼然还是忍不住对这个名字过度敏感。 公坚盛毫无察觉地继续说了下去，“和普通学校不一样，琥城里有很多艺人，还会教很多公司没有的东西。我已经准备中学去那里了，本来还以为你们也是这样的……” 见幼然似乎有些‘意动’，公坚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对幼然道：“他不喜欢就算了，不如你也去琥城吧？” 幼然摇了摇头，回应道：“还有一年的时间，到那时候再说吧。”见公坚盛马上露出失落的神情，幼然忙接着道：“我回去再好好看看，会考虑看看的！” 小升初的话题就此结束。之后公坚盛也提到过几次这所中学的事情，但见幼然似乎不见得十分热衷，便不再谈及了。 九月份开学，红门长假繁重的舞蹈练习终于告一段落，幼然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在这个暑假的成绩报以苦笑——在他之后进入k班的孩子都有了在舞台历练的经历，他这个心理早已成年的人却还站在角落练习。 不要脸点说，虽然还是个初学者，但幼然不认为自己反复练习的结果在‘同龄’的孩子中不及格。但问题出在哪里，幼然自己也难以断定…… 王敏霖那边又彻底没了消息，幼然只好静下心来等待《婚戒》角色试镜的消息。 阳光透过旁边合着的窗口，爬过桌沿，落在幼然趴在桌面上的耳后。长时间的‘暴晒’让他耳朵有些发烫，但窗外的视线比之阳光更灼热，幼然埋头在书桌上，将课间休息权做闭目养神。 “咚咚”的敲击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幼然手臂仍维持着趴的动作，侧了侧脸看向左边敲他书桌的邻桌，“干什么？” 邻桌是个高挑的小姑娘，身板瘦瘦弱弱，喜欢些成熟的打扮，性格颇为傲娇。 她外貌清秀，私下里受男孩们封了“班花”的殊荣——说句题外话，明面上其实幼然霸占着‘班花’的绰号，但那仅是非善意的调侃，却不知什么时候传得十分广。 两位“班花”却有点小绯闻。 邻桌的小姑娘名叫张秀秀，据说家境优越，有点傲气但不妨碍在男孩中高人气。 幼然早在前两年便被班里的同学发现出没于各种电视剧/电影小龙套、担任儿童模特，一下成为了校内风云人物，“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待遇。就连张秀秀这样矜持的大小姐，对于幼然也是独一份的柔声细语，反差实在跌了一大堆人的眼镜。 就是因为这点，班里盛传张秀秀对他“有意思”、两人说不定在交往等等八卦。对于这群小学生过于早熟的言论，幼然哭笑不得。张秀秀这位小姑娘的确向他表达过好感，但幼然全然能避则避。 张秀秀一张小俏脸微鼓，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昨天老师不是说过了吗，周末要上补习班的话在我这儿报名。”她抬了抬手中封皮花俏的小本子，问道：“大家基本都报名了，你呢？” 幼然看了她一眼，干脆地拒绝道：“我不用了。” “为什么？”张秀秀皱眉问道，试图说服幼然改变想法，“明年就要考试了，大家都报名补习了……” “真的不用了！”幼然连忙打断张秀秀，“我周末有事要做。”至于什么事，同班两年的同学基本能明白，幼然时常请假或是周末时间完成艺人工作。 张秀秀犹不甘心，“你问过你家里了吗，真的不报名吗？” 幼然点了点头，头微微斜着认真道：“我就不用报名了。” 张秀秀遗憾地撇了撇嘴，眼光从幼然平淡的视线中划过，在幼然又将缩回手臂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对于张秀秀邀约的常规套路，幼然默了片刻，才无力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第11章 这天周日，难得k班停课一天，舞蹈老师带着一群男孩去参加了公演。少数的几个人被留了下来，其中包括幼然。 他被此事弄得难得有些气闷，夜里进行了几次模拟，夜深了才睡着。早上他正赖床的时候，幼然妈妈大声敲响他的房门，喊道：“王经理的电话！” 幼然睡眼惺忪地去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地便听到那头冷清的女声说道：“程远的角色决定用你了。” “嗯？”幼然慢了半拍，才突然醒悟过来，“程远？！” 电话那头的王敏霖沉默了片刻，“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幼然已经清醒了过来。按捺着查看系统的想法，幼然情绪终于好了不少，“我听清楚了。角色定了，日程呢？” “我会给k班的老师，明天……”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今天k班不是公演吗，你没选上？” “对啊，月底的团队拍摄也没有。”幼然垂眸瞥着窗外的景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与脸色不符地轻松，“我不能调回去吗？” “拍摄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你不用太在意。k班基本都是没什么出境机会的孩子，你和他们不同，这个机会对你只是多余的，安心准备这次的拍摄吧。” 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劝慰，幼然微微皱眉，表面顺从地认可了王敏霖的话，实则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红门在业内做大这么多年，势力已然非常之庞大。它拥有不少子公司，涉及唱片发行、媒体杂志、影片出版等等，光是业绩不错的出版社就有五家，手段和资源足够将手中的艺人在世人面前一步步推红。 对于这两年开始着手培养的童星，红门也不吝啬一点杂志版面。k班这次的平台便很好，远比幼然参与过的所有杂志拍摄好得多，甚至以往的杂志合在一块，都不足与它的曝光率比较。王敏霖的那句话勉强骗骗不懂事的孩子还行，幼然却是无法理解了。 ——可是不理解又如何呢？ 幼然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眼前的美食虽然诱人，但主人不愿分享，幼然就只能乖乖当没看见——在真正掌握实权的某些人面前，幼然练初出茅庐都称不上。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他之所以突然被放养到k班，真的完全是因为违背公司的意愿，去了文导的剧组？k班态度微妙，王敏霖虽然给他找了几次资源，但显然也瞒着他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幼然无从得知。当天幼然查看了一眼系统消息，本来喜忧参半的心情顿时又蒙上了一层灰…… 系统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但奖励点数却首次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婚戒》电视剧拍摄】：抓住这次机会，拿到剧中的小角色，最终你能得到意外的收获哦~！【完成】 奖励生存点：（累积计算中） 计算中？什么意思？ 幼然有点懊恼。系统经常性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他不明所以，除了乖乖等待，就只盼望着“如果有一个系统客服该多好”…… 挂了电话，幼然在客厅停留了片刻，才开始洗漱。 “幼然，等会妈妈要去上班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要乱跑啊。”远远幼然便听见他母亲从主卧传来的叮嘱，伴随着的还有幼妹哼哼哎哎的声音。 “知道了！”听到幼然妈妈在客厅走动的声音，幼然探头看了一眼。 母亲正抱着幼然的妹妹唐幼莹，打算在上班前带着她去幼儿园。一岁半的幼莹还说话还不利索，有着吮手指的坏习惯，瞥见幼然探头的动作，顿时露出笑脸，朝着他挥了挥手。 简单洗漱后，幼然快步走回客厅，幼然妈妈已经穿好鞋准备出门了。 “今天几点回来？”幼然问了一句。 怀里的幼莹朝哥哥伸手讨抱，幼然妈妈无奈地按了回去，她忙着赶时间，便未多做停留，匆匆留了个答案，“今天还有下午的班，我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哦……” “对了，刚刚王经理电话里说什么了？”临走前，她才突然记起这茬。 “就是上次的试镜，我通过了。”幼然有些轻描淡写地道。 幼然妈妈身形顿了顿，回头看了幼然一眼，“那下次如果我没空就让你舅舅送你过去吧？” 幼然点了点头。 “那我先出门了，早饭在桌上记得吃。午饭煮好了，菜也在里面，中午记得吃。”嘱咐完这些，幼然妈妈便转身离开了。 她在附近的书店找到了工作，工资微薄，勉强够母子每月的花销。 事实上，即使她不用工作，幼然不太稳定的收入也能维持家庭的开支。和幼然家有些往来的亲戚就属幼然舅舅一家，对此幼然舅舅也不以为意，认为她一个体格羸弱的女人不适合繁重的工作，唯恐她在工作的地方出意外。明明儿子的童星薪水有所富余，幼然舅舅总劝她不要‘死要面子’地逞强。 但幼然对她的想法也有些了解，拗不过她本人的坚持。 幼然妈妈并不想过多依赖年幼的孩子，与其指望幼子不断工作，这位母亲恐怕更想摘掉他身上的担子…… 只是了解是一回事，至少为了避免一家人悲剧的结局，幼然觉得自己目前做的还远远不够！ 《婚戒》剧组拍摄的行程，幼然在第二天从k班的负责老师那里接到了。 开机时间在十月中旬，而幼然进组也正是在开机不久后，但行程比较分散。其中几次工作时间相隔着两个星期，从拍摄初始跨越到了剧情的大后半段。 其实这关联到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电视台规则。 在联盟国的19个区中，电视频道的选择只多不少，电台间的竞争十分激烈。除却权威的联盟台外，官方的电视台属于少数，更多的是私人建立的各大电台，其中出现了不少经营出色的收费频道。 电视剧的制作形式也随着背景发生了变化。除却拥有强大班底的联盟台和部分电台，剩下的也只有一些小收视电台，坚持持续每天按时播放电视剧的形式。大多数的电台为了保证收视率，不少电视剧开始走向一周一放送的形式。 《婚戒》正是如此，会做为gttv主资的电视剧，在每周的周六周日黄金段播出。基本是播一部分后，剩余的部分还在进行拍摄中，后期的剧本也有可能随着外界的评价而变动。例如上一部gttv这个时间段的电视剧，据说因为观众对剧中暴力画面太过而出现大波反对声，后期剧组便删减了不少暴力镜头，另走了较为常规的套路…… v虽然是私人创立，也较为年轻，但在电台中如今地位不差，与几个电台被誉之‘五大佳剧保障台’。它是人人皆知财力拔群的电台，也曾创下超高收视的纪录，是幼然演艺生涯以来最高的平台！ 十月下旬，进剧组那天正好周一，幼然向学校请了好几天的假，和暂作监护的舅舅赶去了剧组拍摄的城市。 热闹的大都市还处在闷热的环境当中。 入眼满是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汽车的鸣笛声从背后的高桥上传来。幼然坐在拍摄剧组中，舅舅在一旁狂扇着把不知哪得到的杂志，勉强驱散了一点热意。 这一小片的街道被剧组暂时租用了，围着一道警戒线。 饰演程雪的女主演钟薇正在拍摄当中。一片繁忙的都市背景下，女主行走在扮演行人的群演当中，自信的精英形象十分显眼。 幼然还在准备的阶段，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拍摄团队后面看着钟薇的表演。 “真人比电视上还瘦啊。”舅舅在一旁感叹道，“不过也比电视上好看多了。上次看到她还在演学生呢，现在就演大妈了。” “这个角色才二十几岁，不算大妈呀。”幼然喝了口凉水，淡淡地出口反驳道。 舅舅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正在与导演说话的钟薇，不对这个话题再深究。他擦了把额间的细汗，忍不住抱怨了句这炎热的天气，又转而谈起演员本身的话题，指了指远处的钟薇，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演员吗？我看她脾气好像不太好相处啊。” “舅舅你怎么知道她脾气不好？”幼然疑惑地看他，“我们今天才第一见她。” 舅舅瞅了几眼周围的环境，才八卦地凑近幼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看到她和一个女演员吵架了。” “什么时候？”幼然有些惊奇，两人今天刚到剧组，基本一直在一起，自己却对剧组内发生争执的事毫无印象。 “刚刚导演找你的时候。”舅舅笑了笑，遥指了一下右边休息的场地，“当众吵的，还有剧组的人劝架。看着挺淑女一个女生，还挺凶的。” 舅舅正说着的话突然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幼然身后。 幼然有些疑惑地回头一看，却被身后片场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第12章 上午十点多，这家开门不久的咖啡店内来客稀少。 安静的店内，暗处坐着一对男女。 两人皆是职场装扮。女方看上去年纪稍大，谈话间不时看一眼时间，神色冷淡；男子西装革履，身形微胖，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较显年轻。 比较对方，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有些驼背，气势看着十分弱。他有些焦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最终丧气地求助出声：“师姐，不是我挑剔，但这工作我真的做不来……” “你还没做呢，怎么知道你做不来？”王敏霖问道。她微微蹙眉，看对面的男人的眼神有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又不是你。”男人直言道：“我拿小孩没办法，做不到你那样的程度。” 他叹了口气，在王敏霖不认可的注视下交代了自己最基础的原因，“而且你在这行也知道，一般童星红火的寿命不过几年而已。至今为止有什么童星能走得长久？” “现在还有童星出身的几个人是做的不错，但大部分早已经泯灭于众了。”男人喝了口手中的咖啡，边说边摇头叹息。 男人名叫杜建，今年二十七岁，不久前才在1区国立大学研究生毕业，出来就职。杜建与王敏霖就读过同一所大学，相处得不错，算是王敏霖比较看好的后辈。 不料大学后选择了继续深造的杜建，在毕业后竟然选择了红门，还选择了低门槛的经纪人职业，出乎了王敏霖的意料。 杜建学习人力资源出身，自身能力不错，但缺乏磨练。他本规划在别的岗位立身，但意料之外的，他被分配到了小概率的童星部门。不单如此，公司给童星分配经纪人的还是少数，杜建被划到部门里后，便成为了‘闲置’的一员！每天做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杜建对现在的工作并不满意。 负责着一群童星的人正好是大学时仰慕的学姐。为了寻求建议，或者说为了寻求调工作的机会，杜建找上了王敏霖。 “人事部那边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不料王敏霖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 杜建惊讶地看着一脸平淡的王敏霖，不料她会如此好说话。 见他反应，王敏霖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杜建傻呵呵地笑着，道：“以前你带我们这届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很怕你，因为很严厉。我今天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还以为你会骂我一顿呢。” 王敏霖小幅度地勾了勾唇，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都是以前的事了。” 两人之间顿时只余下了沉默。 杜建喝了口咖啡，见王敏霖再度看了眼手表，问道：“师姐你还有事？” “没什么事。”王敏霖道，“怎么了？” ——但你不是一直在看手表吗？杜建将问题默默吞了回去。 不等杜建再开口，王敏霖便转了个话题，“你现在的职务签不到艺人吗？” 杜建笑了笑，答道：“倒也不是。可条件有限，让我带那群小年纪的艺人，根本就是带孩子。” “没有看好的苗子？” “说实话倒是有几个。”杜建细思一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a班那几个还不错，还有你上次跟我提过的k班的孩子。但他们一个个都十五六岁了，早有人预订这呢，基本没我什么事。比起签约童星，还是年纪大一点的艺人发展前途更好。” 王敏霖白嫩的手指轻轻划着杯沿，神色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做些冒险的选择，还以为你会试着去挑战一番。” “都是以前的事了。”杜建回了句王敏霖方才说过的话，浮夸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王敏霖笑睨了他一眼，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建却叹了口气，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表情难得的严肃，开口道：“说句真心话，我不觉得红门能培养起这群孩子。” “什么意思？”王敏霖脸色不变，问道。 杜建认真地看着王敏霖，道：“红门虽然有心，也投了不少精力。但师姐你也看到了，收获和投入不成正比。虽然捧了不少童星，但没有一个大红，现在用力捧的那个姓公孙的小孩，依我看还不如其他人……” “这话可不能在外说。”王敏霖突然打断他的话，道，“公孙瑞就不必拿做比较了。” “我懂我懂。”杜建笑嘻嘻地回应道，继续了刚才的分析，“我也看过了公司里不少孩子，或许有的人有成功的可能。但红门现在刚刚起步，而且侧重完全在成年的艺人那边，五年内想有实绩都难。” 听完杜建的观点，王敏霖却神色淡淡，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你的看法太悲观了。红门有几千个孩子，能走出来的少数人，不能说都是宝珠，但多数雕琢雕琢，也未必难成大器。” “……比如说？” 王敏霖瞥了一眼一脸不以为然的杜建，低头抿了口咖啡。 在晨光明媚的咖啡厅内，这位冰美人朝着杜建微微展露了一丝笑意，平静无波地眸内仿佛正隐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意念，“人事调动我会帮你一把。但在这之前，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想冒个险？” “我觉得这里还有颗宝珠。”王敏霖道，“好看的苗子缺少个好的培养者。不如你去看看他再做决定，如何？”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城市，幼然正结束一段拍摄，从拍摄的病床上下来，脚还未贴到地上便猛地打了个喷嚏，险些没站稳。 旁边有人连忙伸手扶了扶，问道：“没事吧？” “谢谢……”幼然低声道了谢。这边天气干燥，加上气温不低，幼然穿着一身长袖，背后的汗水让人颇为难受。场景设定在春初，病床还特意放到了窗边，幼然晒得有些狠了。 扶着他的人见他站稳便松开了手，“天气热，小心中暑，去你舅舅那儿休息会吧。” “哦……”幼然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扶着自己的原来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两人眼瞪眼了几秒，对方终于‘恍然大悟’，“我带你过去吧！” 幼然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于朝书，点了点头，“好……” 于朝书是幼然进组当天便看到了的，至于为什么他会在剧组，幼然舅舅倒是打听到他“友情出演”了这部剧。但这人即使没有戏份也总在导演后面晃悠，颇有些闲得不行的感觉。 幼然被于朝书如待病户地扶回了休息的场地。 等他坐到椅子上时，舅舅也才抱着饭盒姗姗来迟，“刚好，饭和水我都拿来了……” 幼然瞥了于朝书一眼，却见他没打算走的意思，坐到了他的对面。剧组的饭盒放到面前的小矮桌上时，幼然舅舅认出来了于朝书，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搭话，三人顿时彼此相对无言。 于朝书这两年名气上升，正处于炙手可热的状态，整个区不敢说，至少舅舅一家却是常常看着电视，对这位当红小生评头论脚的。 不论哪个人，一旦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就不免有源源不断的黑点，于朝书也是如此。但背后讨论是一回事，当面对真人，舅舅反而觉得对方比电视上距离他们还要遥远：这位19岁的小生一身名牌，旁边总围绕着位保姆助理，做事彬彬有礼，文气得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富家少爷。 舅舅家的大女儿最近很迷于朝书，杂志写真、海报和参演光碟家里攒了不少，舅舅私下还曾酸过于朝书，说他气势弱等话。 但他私下观察，却发现于朝书平常表情柔和，但一旦面无表情，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凶相。——关键在于，于朝书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比剧组不少年长的男人还要壮健些，一双眼睛看人的眼神尖锐，不知他本意如何，但被看的人多少有些压力…… 桌上饭菜散发着香味。空腹了许久的胃正抗议着，引起了阵阵胃痛，但幼然一脸自然地端坐着。“未来的仇人”就坐在对面，他毫无食欲。 ——和于朝书保持着平行线的不相关位置，安分地完成任务，谋求生存点；还是冒险，在尽量不破坏剧情的情况下，和‘主角’接触，改变自己的位置谋求未来发生变化？ 真正再次接触到于朝书时，幼然心中对两种选项的天平久久无法做出决定。 如果选择前者是否太偏信系统、选择后者是否又面临着参与剧情的危险？毕竟原著中，于朝书可不是位好相与的人物…… 幼然还在纠结，一旁的于朝书便先一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衬衫，俊美的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桌上其余两人的隐隐‘排斥’的情绪，主动和幼然说起了话，“你是叫唐幼然对吧？” 第13章 进入十一月份的时候，这座城市终于开始降温不少，到了10c~21c。这两天天气阴沉，昼夜温差大，穿着一件长袖已经嫌单薄了。 这天《婚戒》剧组的拍摄直到夜里十点还在继续。幼然早在八点前拍摄结束，但于朝书却是排到了更晚的时间。幼然想了想，便决定干脆等于朝书一趟，晚些再回酒店休息。 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另一边的工作人员正来来往往，幼然佯装用心背台词，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现在搭布景来得及吗，外面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大概几十分钟够了，现在还来得及准备下一幕，今天不行的话明天岂不是又得费心思租用场地？” 工作人员里传来几声商讨声。 幼然回过神，发现旁边传来阵阵呼噜声，舅舅已经扛不住睡意，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狭小的场地里就放着几处休息的沙发，窗外天气阴沉沉地，屋内亮着柔和的几盏台灯。幼然身上盖着工作人员给的小毯子，受这天气影响，也有些犯困。 勉强打起了精神，幼然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与于朝书原定工作结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幼然瞥了一眼已经睡沉的舅舅，叹了口气，才伸手推搡了几下，“舅舅，起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推了几下，舅舅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从沙发上起身。 两人匆匆收拾了东西，便和工作人员道了别打算离开。 不料幼然两人刚走出剧组租用的拍摄场地时，于朝书也跟后面出来了。 剧组租地偏僻，道路上灯光暗沉，出了门连个人影都没有，搭车回去得走上一段路。 于朝书只穿了件低领毛衣，对门外吹得正凶的寒风视而不见，精神万分地追了上来，“等等，我们一起回去吧。” 幼然站住脚步，转过身等他，一边疑惑地问出口：“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于朝书几步走上来，自然地牵上幼然的手，笑道：“没有。但和我对戏的主演突然身体不舒服，下一幕戏被挪到了明天。” “身体不舒服？”这幕戏于朝书对戏的不单有钟薇，还有饰演男主的何华柏。于朝书也只是说了对方是“主演”，并未指出是谁，但结合这段时间对两位主演的认知，幼然很快联想到了钟薇，“钟薇姐姐吗？” 于朝书笑着看了他一眼，“她的助理说是她的脚不小心刮伤了，所以得先回去。” 钟薇总是闹出不少事端，已经成了剧组公认的“麻烦精”，受她常常谎称身体不适来看，脚伤的事是真是假也难说。 见幼然一脸不以为然，于朝书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舅舅带着背包，跟着于朝书的助理走在两人身后，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边打着哈欠边忍不住嘀咕：“这两人混熟得真快……” 凉风习习。少年的手心宽厚，将幼然整个手都包裹着，于朝书的手心比身上带绒的大衣还得来温热。 幼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被阴云遮盖着，没有倾泻半分的月光。 ……第二天果然下雨了，剧组方面通知休息一天。 一大早便有些湿冷，窗外雨水淅淅，幼然在被窝里就连打了几个喷嚏，觉得自己是被冻醒的。 舅舅醒得早，幼然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和幼然妈妈通过了一次电话汇报情况。 “起来了？快去刷牙，早餐在桌上。还有，你妈妈让我给你泡杯颗粒，吃完早餐喝了。” “我又没感冒……”幼然可有可无地抗议了一声，见舅舅直接无视了过去，便起床洗漱去了。 洗漱时又听到舅舅在外面念叨的声音，“对了，她还让我监督你写作业。就是你在剧组写的那些吗，写完没？” 幼然眯着眼刷牙，含糊不清地回道：“写完了。” 早上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幼然本也没事可做，有舅舅在也不好再利用系统模拟，几次看系统任务，奖励的生存点还在计算中，干脆继续做没做完的作业。 无事的时候幼然开始思考怎么攻略下于朝书。 自从于朝书莫名地开始主动表示亲近后，幼然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和他套关系——最终幼然还是选择了和主角打好关系这条路。 于朝书在原著中，设定偏向于伪君子，性格唯我独尊、睚眦必报；在原著的剧情中，曾有无数个被主角利用过的炮灰，表面上好兄弟、好情人，事实上主角一个没看好，通通用作了挡箭牌。 这些人基本恶有恶报，读者只会在文下大呼“死得好！”、“主角gj！”，但同样的，主角的友军中一样有不少这样黑心肝的人物，但只要有“萌点”，还是能得到大批读者的拥护、主角的庇护。 幼然不求能成为主角的友军，但若是和主角有个友好些的关系，再然避开苏家的人，对扭转结局也不可谓无用。 现在的于朝书还没有‘黑化’，不正是争取刷好感的时候吗！？ 隐藏着套近乎的目的，幼然在几天后终于找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 雨后天气开始变冷不少。但好在故事背景就是秋冬季节，参演者们基本适应良好。 就在剧集拍了一部分后，饰演女主母亲的演员也终于进组了。 “这位是饰演程雪母亲的刘彤英，刘老师！”一群剧组人员聚着，由导演介绍过后，一群人纷纷鼓掌欢迎。 幼然挤在人堆里头，抵着舅舅粗狂的腰，跟着“啪啪”地拍着小手，如仰望着高楼一般仰望着这位大物…… 刘彤英今年六十四岁，但看上去精神抖擞，面容保养得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几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青色长大衣，穿着简单，笑时眼角满是层层的褶子，十分和蔼。 刘彤英参演过的好作品数不胜数，本身也是位令人尊敬的演员。幼然早在几年前便看过她不少作品，见到真人自然十分欢喜。 但目前两人对戏的时候还没到，刘彤英也正忙着配合剧组的工作。幼然便乖乖地窝在远处，未上前搭话。 “你认识那位奶奶吗？”道具部的小哥在休息的时候问幼然道。 幼然进组已经时间不短，剧组内不少工作人员喜好‘逗孩子’，加上幼然不认生，很快和不少工作人员都混熟了。这位后勤部的小哥也是经常与幼然聊天的一位。 幼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是化了妆后更显老的刘彤英，正站在拍摄场地不远处和工作人员说话。 幼然歪了歪头，装作天然地回了一句：“那不是阿姨吗？” “噗……”道具组小哥愣了愣，无声捂着嘴笑了半会，“小屁孩你小嘴还挺甜！” 他翻着台词，也不回头看对方地哼了一声，“你才小屁孩呢。”对装幼稚已然信手拈来。 道具组的小哥跟他聊了一会便准备工作离开了，走前见幼然打算开始“巡逻”了，便借了顶帽子给他，叮嘱一声：“最近天气冷，风还大，小心感冒。” 幼然在剧组无事，溜达了一上午，本想找找于朝书，却发现于朝书今早一直不见人影。直到午饭时，幼然却远远在外围瞅见，于朝书今天坐在了导演那一桌。那桌一同的人还有几个剧组的人、男主演何华柏以及刘彤英。 那边正有说有笑，幼然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几个人大笑的声音。于朝书笑眼弯弯，笑时习惯抿着嘴，或是露出一口漂亮的牙，做派相当斯文。他很善谈，偶尔也能见刘彤英与他说上一句。 幼然愣愣地看了一会，隐隐才想起了一件事。 原著中提到过一件事。就是男主之所以年纪轻轻便在联盟中颇有名气，原因是因为他曾出演过一部联盟台电视剧的重要角色，凭借着联盟台的机会，他在联盟的范围内开始有了小小的知名度——这是他越走越高的起点。文中并没有回顾当时的情景，而是提到了，于朝书之所以能够得到联盟台的这次机会，是他在一部戏中得了一位老前辈的青睐，被推荐到了联盟台…… 仔细想想，幼然发现，这个时间段正好接上。或许文中提到的老前辈，正是刘彤英！ 幼然不知道怎么地便想到，于朝书平常有丝傻气的笑容。但再看他如今混在导演那边，一样真挚的表情，幼然不知地怎么就觉得心头一凉……于朝书真的还没有“黑化”吗？他在入狱前真的就是个傻白甜？ 幼然咽了一口凉气，跟个缩头乌龟地又逃回了自己的领地。 “你跑去哪了？”舅舅正坐在原本的地方等着他，便见他戴着一顶不知道哪儿得来的帽子跑回来，便问道：“你哪拿的帽子？” 幼然几句话解释了帽子的来源，便在舅舅对面面无表情的坐下。 舅舅没说什么，将午饭放置在他面前，催促幼然吃饭，下午便要开始工作，一边还笑骂了句：“每天没戏份也非跑过来，不会就为了贪人家这盒饭吧？” 幼然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饭盒，脑内还停留着刚才的猜测。旁边的工作人员热闹地讨论着什么，今天他却是游离在外，木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14章 但愿自己只是脑补过头了…… 幼然往后几天都在想，或许是原著中于朝书的手段太毒辣，他印象深刻，招致他现在便生出了被害妄想症。 最近于朝书的主动接近让他放松了戒备，没头没脑地就行施了接近主角队伍的计划。可是，现实又不像书上那么简单，于朝书要真是表面那么开朗没心机，他也走不到入狱前的高度——或许他只是没理解那本小说，于朝书也并非出狱之后才出现了那样扭曲的性格，而是他本性如此？ 遗憾的是，纵然幼然活了这三十几年，也成为不了于朝书肚子里的蛔虫……要真如幼然所想，他这人得非常之城府、外白里黑。但于朝书今年不过十九，虽然他本身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主角，但猜想他这些年对外的形象都是伪装，年纪轻轻便如此滴水不漏，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其实幼然早在接受系统之后便有心关注于朝书的各类信息。五年前于朝书14岁出道，幼然在荧幕后便一直以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直盯着他的动态。这办法虽然听起来笨，但将于朝书各个时期的资讯尽收眼底，幼然并不觉得这位双商过人，甚至综艺上也闹过尴尬。 但一旦心底有了猜疑，人们便会下意识地不断回忆细节，将当初的认知推翻。幼然闷着被子烦恼了一宿，只能将脑内那些胡乱的思想一一摈弃，隐隐觉得自己不过想得太多罢了。 “如果总想着原著的结局，和于朝书就没法好好相处。”幼然想。在剧情面前显出劣势的是自己，选择讨好主角逃脱一死的结局的也是他，姑且如此认为——于朝书是有点心眼，黑化是作者写在以后的变化，但目前还不至于成熟到愚弄大众的地步。 院子里的墙角长满了青苔，在秋季午后的阳光下，仍像活在自己的阴郁里。幼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像个老太太似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小孩娇小的身子缩在摇椅上躺着，脚丫伸直着一蹬一蹬，白皙的肤色几乎和身上的白毛衣融为一体。院子外，剧组的工作人员正来回忙碌着搭建拍摄场地，舅舅也在外头等候，作为背景的院子便只坐着幼然偷着闲。 下一幕与他对戏的刘彤英在拍摄场地外等待，一边看着台词。她隐隐听见摇椅晃得嘎吱嘎吱的声音，便在入口往里看了一眼，便见扮演程远的儿童演员在院内休息，自得其乐的模样。 小孩子长了张圆鼓鼓的脸蛋、大又亮的眼睛；头发的底端微翘，有些自然卷的发型，衬得他像个大都市里橱窗内的精致娃娃。 这个年纪，个头娇小、唇红齿白又爱笑的孩子自然讨人喜欢——关键是，身为这集拍摄的半个监督，刘彤英早在两人对戏前看过幼然的表演，之后便十分在意这位年纪小小的后辈。 刘彤英十分喜爱勤加学习的后辈，对懒惰的后辈其实多持苛刻态度。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在剧组内一直跟在导演身后学习的于朝书一直有好脸色。 但幼然年纪尚小，对于‘天性贪玩’的孩子大人总得多加担待，她在剧组里见他东奔西跑也不在意，同时也很少有机会和这孩子说点什么。 刘彤英看了一眼另一边正在进行的拍摄进度，见还有些时间，便将手中的剧本收起，转身进了院子。 院子里堆积着许多枯枝落叶，若是有人进了院子，必定有阵沙沙的声响，幼然刚听见走近的脚步声时便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从外走进的刘彤英。她穿着一身颜色俗气的外套，头上还有几片贴上去的白发，但脚步平稳，气质文雅，倒不太像一般的老奶奶。 幼然顿了顿，微微直起身打了个招呼，“刘老师……” 他这样的称呼也是跟着剧组的人喊的。庭内有处石桌石椅，刘彤英走近了，便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和气地笑了笑，“我就进来休息一会，你继续睡会吧。” 幼然偏头看她，见刘彤英说完后，果然坐着开始看剧本了，并没有再出声。 但总觉得气氛微妙…… 幼然扭过头，却是怎么也闭不上眼睛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墙角的青苔，偶尔又忍不住回头瞅一眼刘彤英。 “听说是你舅舅带着你过来的？”终于幼然再一起扭头的时候，视线和她撞上，刘彤英似乎没发现似的，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 幼然点了点头，看向刘彤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家里人不太放心……” 近距离看幼然的正脸，刘彤英突然一顿，微微思考了一会，说道：“我好像在哪看到过你。” 幼然受宠若惊。过了许久，刘彤英才终于想起，拍手道：“对了！我记得电视上有个奶壳果汁的广告……”她有些求证地看着幼然。 幼然显然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我以前拍过那个广告……但那是五年前拍的了，现在都不播了吧。” 说起那则广告幼然还有些难为情。当时他还在儿童剧团的时候，因为长相可爱也比较听话，倒是有点受广告商宠爱。那时最大的一家便是刘彤英提到的奶壳果汁，当时挑中他与剧团几个孩子参与了广告拍摄，广告里他还穿了一身印着草莓的粉红西装、唱着幼稚的歌曲跳舞，现在看都觉得有些羞耻。 “哈哈哈…”看到幼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刘彤英却是爽朗地笑了，说道：“我孙子很喜欢喝那家的饮料，广告里那首歌他小时候还总哼呢。” “里头有个领头唱歌的小男孩，我印象很深刻。早前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你啊！”刘彤英似乎觉得十分惊奇，自顾自地笑了片刻。 不知道对方是回想起5年前那支广告觉得好笑，还是因为自己的迟钝而觉得好笑。幼然只是摸了摸后脑勺，脸上也“应景”地露出了一点羞涩的笑意。 没想到刘彤英倒是位健谈的。她年纪已经是位奶奶辈的人了，但看起来还是位性情爽朗的大女人，笑起来有点孩子气，对幼然有着疼宠孙子辈的意思，和幼然说了不少话。 末了，她还提到了于朝书，“小于还常跟我说到你。” 幼然愣了愣，有些意外。但无论他对于朝书有着什么可怕的猜测，他脸上还是流露着孩子天真浪漫的笑容。大大的眼珠子笑时微眯，浓黑的长睫毛自然地遮挡住外人对视的视线，无害的笑容任谁都猜不出主人的真意。 “我听他说他拍的第一部电影里就有你？”刘彤英笑道：“他还夸你演得好，文导都说你演技比他好得多了，气势都压过在场所有成年人了。” 幼然闻之只是谦逊几句。倒不害怕别人说他年纪小太早熟，娱乐圈多得是这样的孩子，但到底是真谦虚还是假客气就得看别人判断了。刘彤英看了几眼，心底也有了计量…… 不久准备开始拍摄，两人的谈话也就告了一段落。 和刘彤英首次谈话后，幼然全仍有丝不解……于朝书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这话却有点捧过头了。 只是他和于朝书毫无利益冲突，刘彤英更没理由拿这话来唬他。于朝书也许出自内心、傻乎乎地在刘彤英面前说说他的好话；要么随口跑跑火车、并没有在意也有可能…… 之后两天的拍摄里，幼然和刘彤英的交涉开始多了起来。除却两人会一起对戏外，戏外刘彤英也曾几次找幼然聊天。虽然她并未当面对幼然说，但幼然却从不少人那听到刘彤英夸奖他的话，譬如演技、譬如待人礼仪。 幼然也得了称呼刘彤英为奶奶的“批准”，平日里戏里戏外都管刘彤英喊一声“奶奶”，也不知道算不算认了个干亲！ 于朝书还是同往日一样，偶尔还是会和刘彤英谈些什么，两人前后辈的关系不错。 但刘彤英本就戏份不多，剧组集中几次拍摄完她的戏份之后，她便飞速地杀青了。 当刘彤英拍摄完最后一场在室内的戏后，导演宣布刘彤英杀青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剧组人物纷纷鼓掌庆祝。 “这几天麻烦大家了。”刘彤英笑道。 一旁的人群动了动，一个小身影像枚炮弹似的冲了出来。 刘彤英愣了愣，便见幼然捧着剧组杀青的花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原来给她送花的不是主演或是工作人员，而是幼然。 幼然手中的是大把的百合花。剧组显然也知道她的喜好，刘彤英笑着摸了摸幼然的头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遵照着平常的形式，郑重谢过剧组后，便早早退场了…… 剧组因为这位大前辈光临而来的热情，也迅速地随着她的离开而又回到了往常的状态。就像于朝书一样，他在刘彤英离开剧组以后，就像完成了一项使命一般，松了口气。 第15章 “你要回学校了？” 结束了当天最后一场戏份之后，幼然在显示器前看着导演检查画面，直到确认镜头可用时，身后的于朝书突然问了句。 今天天气晴朗，室外拍摄的地方正在一处公园的边缘，旁边都是郁绿的高树，充足的阳光令人为之感到身心舒畅。 但听到于朝书的声音，却让幼然心中那点雀跃的心情凝固了片刻。 但幼然脸色不变，甚至带了点笑意转过头，回头看了于朝书一眼，幼然回道：“嗯，下午就要走了。” “这么急？”于朝书惊讶道。 完成了第3话的拍摄之后，幼然有9天的休息时间。依照条约，所有儿童艺人的行程也基本呢一向如此，工作结束后的时间，需要立即返校，履行受教育的义务……只是这次拍摄的时间较松散、拍摄的城市离学校太远，幼然才不得不请了长假，拍摄的大半个月都没有返校，直到现在才得了假期。 “嗯，舅舅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晚点我们直接从剧组就走了。”幼然道。 于朝书面露不舍，“你走了剧组可就没人陪我了。”他习惯地伸手揉了揉幼然一头小卷发，皱眉接着道：“9天后……那时候我都离开剧组了，我们不是见不着了吗？” 也是，最好在我弄清楚你到底是黑是白之前，我们还是别再有联系的好——幼然心底暗想。 不等幼然回复，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导演却被于朝书的话逗笑了，“你多大岁数了，还整天想着人家幼然陪你玩？” 于朝书伤感的情绪顿时被这句嘲笑驱散得一干二净，瞪眼道：“我这不只是说说而已吗？我进组后和幼然玩得最多，他下次回来我们可就见不着了，还不能让我道个别了？” 导演和于朝书关系不错，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来随时过来，什么见不见得着的？” 虽说如此，导演这番话不过口头说说罢了。于朝书如今正红火，进组虚耗这段时间已经难得，等一回去肯定是成堆的通告，指望不得他再回来探班。 于朝书笑着和他开玩笑道：“昨天不是还嫌我吃得多，非要我早走吗，现在又让我回来？导演你还真是傲娇……” 导演手中的卷纸顿时一敲，落在椅子上‘啪’地一声。中年老男人顶着一头油腻腻的短发转过头，瞪了于朝书一眼，只是厚重的眼袋弯弯的弧度暴露了他的笑意，显得毫无威慑力，“走走走！给你点好脸色就嘚瑟！” 见于朝书和幼然两人毫无反应，导演又拍了拍椅子，脸色稍微严肃了些，“你们两小鬼快一边玩儿去，别在这挡道。” 幼然一抬头，几台摄像机和灯光也在移动中，下一幕的拍摄似乎也要开始了。 幼然便跟导演告辞了声，撒欢地跑了。但刚没走几步，却被于朝书拦了下来。 “我们先去旁边坐坐吧？”于朝书未等幼然回答，便拉上了他的手，转头便带着他往公园里头走。 幼然皱眉看了一眼远处舅舅的身影，最终还是遵从了于朝书的意愿，顺着他去了离剧组稍远，但还处在租用区的地方。 公园里有不少人造的小高坡，种植着草被和高树。背面是正在工作的剧组，于朝书拉着他在土坡另一面旁的长椅上坐下。 幼然看着于朝书放开之前被紧紧攥住的手，稍微有些意外地想：于朝书也并非一味顺从的小绵羊。至少在无害的孩子面前，他也有违背别人意愿、强硬的一面在…… “你现在在公司还好吗？”于朝书突然直接了当地问道。 自从上次的电影剧组里，从助理那听过幼然的事情之后，于朝书那点泛滥的热心肠便督促着他去留意幼然的事。 倒不是经常性的打听。只是上次两人对戏的事情他印象深刻，对当时对方超越年纪的魄力的事有丝在意。说句夸张点的话，遇到演技如此惊艳的后辈，于朝书升起了一点惜才的念头。这个想法应该不单他有，连同许多与幼然共事过的人都会惊讶地发现这块魁宝…… 没有料到于朝书突然问起他在公司的现状，幼然迟钝了片刻，有些迟疑地看着于朝书，回答道：“我在公司没什么事……为什么这么问？” 于朝书凝眉仔细看了看幼然的表情，这张肉嘟嘟的小脸上除了写着‘疑惑’外，似乎没有别的情绪、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隐情。 助理最近还在幼然舅舅那打听到‘换班’的事情，虽然两人并不太了解红门的童星部门，但听舅舅所说，分班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恰好事情又发生在电影拍摄之后，于朝书不得不有些敏感。 但幼然表情不像在说谎。也有可能是小孩没能理解公司用意罢了，问幼然也得不到什么内部黑暗的答案，于朝书便只能放弃。 “你们几点的车？”于朝书问道。 “中午十二点。”幼然算了算时间，从酒店出发还得早些。 于朝书闻言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看来你们得快点回酒店休息了。” 语罢，于朝书也一副要结束谈话的表情。但不等幼然反应，他却低头在外套里翻出了一件东西。 大红的颜色有些刺眼，幼然眼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于朝书将东西递在幼然面前。幼然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个头鼓鼓的红包…… 幼然抬头询问般地看着于朝书。 “这是见面礼，上次就应该给你的，但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补上。”于朝书解释道，“我也没什么东西，就给个红包吧……” 幼然被眼前意外的发展弄得哑然片刻。他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于朝书，伸出小手推了推，“那下次你再准备别的吧，这个我就不用了。” 幼然有点不理解于朝书口中的‘见面礼’是什么意思。按理说，两人在剧组认识前毫无交集，更没有公司内前后辈的说法，这‘见面礼’给得莫名其妙。再说这几天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最后这招倒有些显生分了。幼然有些跟不上于朝书这古怪的脑回路。 于朝书对幼然拒绝的话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强硬地塞到他手中。见幼然仍持拒绝的姿态，又道：“我也算你哥哥了吧？” 哥哥？幼然拧着一张脸，顿了顿，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 “我往后几个月内都很忙，也就没法找你了。这个就当是我明年送你的压岁钱，到时你再打开。”于朝书道。 谁家压岁钱提前三四个月就发了？幼然内心吐槽道，仍觉这红包拿得莫名尴尬。 于朝书不由分说，将东西塞到了幼然的大衣里，一再叮嘱：“等过年后再拆。” ……幼然拗不过于朝书的坚持，到底收了这份礼。但没听于朝书的叮嘱，他回到酒店后便偷偷拆开了。 红包里头原来不是包着现钞。而是装着一张银/行卡，外头包着一张折叠的纸张，上头写着于朝书寥寥几笔字。 他将卡的密码写在了纸上。同时写到，这不过一点心意，希望幼然不必太在意卡上金额的数字。信上还写了不少宽慰的话，似乎是为了证明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于朝书还大刺刺地将自己数目庞大的收入情况记录在内。 这一切都昭示着卡内金额恐怕不少…… 于朝书信内小心翼翼的措辞令幼然感到无奈的同时，前段时间因为猜疑对于朝书而高高筑起的心防，也慢慢地悄然瓦解。 舅舅早早收拾了行李，两人赶着火车，不久便离开了酒店。幼然在离开前也没能再见到于朝书。 ———————— 前阵子霉运过后，幼然仿佛又开始走了好运。 幼然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二天，收到了公司的通知。王敏霖打电话来通知幼然，公司打算分配位经纪人给他。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得像个玩笑。 “签约时间定在这周周六，到时候你提前一小时到公司来。监护人没问题吧？”王敏霖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便听着电话那头的回答。 杜建就在办公室内，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椅子上头，低头翻看着手机。 直到王敏霖讲完电话，办公室的座机合上的声音响起时，杜建才出声，“师姐，刚才和你通电话的就是你说过让我考虑的孩子？” 王敏霖从文件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种事直接跟他说没问题吗？这孩子的监护人呢？”杜建疑惑地接连问道。 “没问题。” “……而且我还没见过他。”杜建看她满脸不在意，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皱眉道：“你给的资料我都看了，但我还没答应签他啊！” 杜建稍微拔高音量的抗议终于换来了王敏霖一眼。 王敏霖放下手中的钢笔。凌厉的眼神在杜建身上划过，引得对方退缩了半分。她声音比一般女性来得低沉，说话斩钉截铁。她并没有直接看向杜建，而是依旧落在面前的工作上，平静地叙述着她的做法…… “还有两天时间。”王敏霖道，“周六当天，不管你打不打算签约，到时候都会有一位经纪人签下他。” 第16章 夜间的大都市活在一片喧嚣之中，告别白天辛苦工作的年轻人在夜间的城市里寻求着一丝放松。 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广告、明亮灯光下热闹的商业街、街道上人来人往，寒冷的夜间都市永远迎不来冷淡的一天。 杜建坐在三角路边的咖啡厅内，靠窗的位置能看尽这些风景，耳边却轻响着耳机里女歌手婉转动听的歌声。平静的歌声描绘着与浮躁的大城市截然不同的平淡生活。 他一个人坐着，静静喝着咖啡。这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想要暂时寻求安静的年轻工作者罢了。他面前摆着一台手提电脑，播放着刚入手的光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曾盛名一时的女歌手的影像。 这名女歌手名叫董盈，歌曲当年脍炙人口，当年传唱度极高，自己也曾经险获‘天后’宝座的殊荣。董盈出现在杜建小时候的那个时代，就险触着，明星产业发展高峰的尾巴…… 如今称作经典的影视剧作品、捧上神坛的帅哥美人多出于二十年前。当时也正是媒体大展身手、服务产业迅速发展的年代，混乱又堪称影视界的“黄金时代”；那时候，受明星精致的生活条件诱惑，不少男女渴望成为下一个巨星，杜建身边便充斥着这样肤浅又富有诱惑力的词汇：“成名。” 杜建垂眸看着屏幕内的女星。这个光碟就像他记忆老旧的年代一样，只能播放着模糊的影像。女星脸上十分苍白，隔着屏幕他仿佛还能闻到上个世纪，女星脸上标志性般的厚厚□□的味道。 杜建的父亲曾是一家出版社的负责人。在那个电视明星大放异彩的年代，他的父亲在数次在案前，评论商品般计算着这些艺人们新闻价值。不论是哪个当红艺人，父亲都多少和他们打过交道。 捏造假新闻、轰炸性的新闻、明星真实的面目、经纪公司的龌蹉……托他父亲的关系，杜建早早便对娱乐圈有些了解。看到父亲在大众言论钞呼风唤雨’的姿态，使杜建儿时倍加崇拜这样的幕后棋手的人物，中学时甚至曾立志要建立全联盟最好的经纪公司、培养出联盟最成功的天王天后。 往昔的豪言壮志早在明白现实后消散干净，现状便是对以前当初志愿最大的讽刺。 念书念到‘一大把年纪’，即使进了红门，也不过刚开始从最底层攀爬着。 刚步入职场，杜建便又遇到了一道选择题。那便是他最近在反复思考的，关于签约童星部门的事情。 “周六……”念着下决定的期限，杜建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杜建无意留在童星部门工作。可王敏霖乃是杜建大学时期最为崇拜的前辈，她说的话，杜建一向是十分信任的。在杜建提出转出童星部门时，没料到会被王敏霖推荐了一位童星——让他难以选择的是：一边是王敏霖看好的孩子，一边是调转到理想职位的机会。 如果签下那位叫“唐幼然”的孩子，他固然拿捏了一份王敏霖所说的“潜力股”；但这也意味着，按照公司的规定，他必须从那日起留在部门岗位上，不动地为这孩子的星途奋斗3年，3年内都无法再转职…… “不如干脆不签好了，反正后备的经纪人都准备好了。”杜建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淹没在时代狂潮中的女歌星，嘲讽地笑笑，自语道。 堪称业内最顶尖造星工厂的wop，当年一手捧红了刘彤英、姚磊一辈老戏骨，业务横跨几个联盟国，辉煌业绩只多不少。像这样的大巨头，当年也涉足过培养童星，坚持十几年却除了一位“童星影后”的小成就外，毫无建树，几年前便宣布了废部。 而当年那位童星，如今也大受限制，正走着下坡路…… 眼前树立着无数个失败例子。 杜建思考了片刻，回神端起杯子时，才发现杯里的咖啡早已经冷了。他顿了顿，将杯子放回桌上，准备离开。 他摘下耳机，退出界面。正准备关机时，视线却凝固在了桌面的一个文件夹上。 文件夹正孤零零地放置在桌面的正中央，文件名显示着“唐幼然”三个大字。 鼠标的箭头迟疑了许久，才从关机上挪开，落在了文件夹之上。杜建心想，若是不确认一番，自己到底是无法安心做决定。 ——其实王敏霖递送给他的资料，杜建完全没有打开过。只是凭着自己一贯收集资料的方式，翻找了一下幼然的信息罢了。 杜建不敢说十足地了解王敏霖，但对方的手段他即便再学个几十年还是学不会。他崇拜王敏霖的本事，也清楚，王敏霖绝对有那个本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签下唐幼然。杜建信任她看人的本事，之所以向自己推荐这个孩子自然有她的原因。 但王敏霖这人的观念与他绝对有不少冲突。故而杜建虽羡慕她的成功，但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向王敏霖一样的人，心底也不希望成为她的下属，一开始便存在着这种逃避的心理。 明天便是周六，杜建的犹豫持续到了最后关头。 杜建平静地点开文件夹，看着里面一个个视频文件和文稿，自嘲地笑了笑，“看一眼又不会被洗脑。” 一边念叨着，杜建随手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大家好，这里是蔚星实验室！”开头的两位女主持人齐声朝着镜头打招呼。节目背景是一片外太空的景象，两位美女主持人也穿着一身白大褂，打扮形象干练。 杜建皱了皱眉，目光瞥了一眼右上角，“原来是档科教类节目……”而且还是快口传媒旗下的电视频道，杜建有印象他们的成绩一向处于下游，但上层有些投资眼光。在几家媒体当大的背景下，想到快口传媒，还是有些许印象。 民间收费台、枯燥的节目内容、深夜档。不用多想，这个节目的收视一定惨不忍睹。 杜建直接快进视频，直到出现那道预料中的小身影。 幼然担当的是节目嘉宾，配合主持人挑战节目调查的科学实验。 视频记录的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儿童剧团还在的时候，幼然当时7岁。视频内的孩子个头小巧，脸颊圆鼓鼓地。他穿着一身小西装，身姿挺直，摄像机转到他脸上时，幼然一直带着自然的笑意，令观众感到节目其中轻松的氛围。 五官精致、干净漂亮的孩子，站在一群成年人当中，即使十分安静，也很引人注意。 ——重点是，这孩子不慌不忙，也不急于表现的模样被杜建放在了心上。 往后几个简短的广告、节目录制，这个孩子的表现都可圈可点。越往后看，杜建越注意到，即使放眼整个儿童艺人的圈子，拥有这样成熟心智的孩子也实在不多。 杜建首先想到的是智多则妖、慧极必伤这两则道理。史上多少早慧的天才童星，但同样的，‘夭折’的孩子也数不胜数。 幼然无形地在他心里留下了“有演技”、“情商高”的标签。他还早听过幼然跳级的事情，今年已经开始考虑小升初的事了——毫无疑问地，这个孩子也像许多前人一样，富有潜质，市钞估价’应当不差。 杜建看完几个视频，回过神来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店里已经没几个客人。杜建收起自己的随身物品，付完账，便准备回家。 走出店门，正前方便是市内最大的商场中心。杜建一仰头，便能看到高高的贸易大楼上，一张醒目的巨大广告牌。在市中心这块，这块地方正是最显眼不过的。这片商业街常变换广告牌，当中的明星正是如今当红的各个艺人。 “这里今天是陈贤依啊……”杜建抬头瞥了一眼，见到上头大牌服装广告，女主角正是最近炒得火热的陈贤依。十九出头，正年轻貌美，如今正被媒体大力度地消费，显然成了市场“快餐”…… 夜里有些寒气，街道上的人也逐渐少了。寒风吹过，只着一身长袖的杜建冷得倒吸了口气，烦躁地‘啧’了一声，转过头，便往回家的方向走。 但走了几步杜建却停住了脚步，再度回过头看向那高处的广告牌。 街道上灯光明亮，为了招揽客户，商家各有奇招，繁华的商城永远让人眼花缭乱。头顶上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唯独站在高处的那片广告牌，即使隔着几条街道，巨大的占据位置仍十分醒目——杜建想到，正是这样的一个位置，圈内的艺人们正争得头破血流吧？ “唐幼然……”不知觉地，杜建这个名字念出了口。 他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像当初毅然在所有公司里选择了红门一样，杜建在幼然身上看到了一丝可能性……与其安分地计划人生，为什么不试试将自己的筹码做个大投资呢？ “3年而已！”杜建想，“这孩子到底能成一份速食快餐，还是一份顶尖料理，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看着商场中心的广告牌，眼中明明灭灭，最终笑了笑，自语道：“广告位……就算作第一个发展目标吧!” 第17章 娱乐圈里，对明星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划分。 凭名气、凭格调、凭收入……能用来衡量一个明星高度的标准有许多种。但幼然敢说，不论比较哪一点，他一定都是最底层的那类型。 虽然嘴上说着要完成系统“国民偶像”的任务，但看过娱乐圈数量庞大的实力派大军，幼然对自己能否完成任务抱着深深的顾虑。 而且，不论是当初的儿童剧团，还是现在的红门，上层似乎也从没看重过他。被忽视的现状让幼然屡屡想到原著中自己的命运，实则让幼然有着不轻的心理压力。 所以乍听到准备正式签约的消息，幼然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幼然妈妈也是一样，周六那天，一大早便带着幼然去公司商量合同的问题了。 签约条约不过那薄薄几张纸，但幼然母亲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当场签约。到了第二天周末，母子才将这份合同递交，正式签下为期3年的‘卖身契’。 签约的第二天，幼然背着笨重的大背包，跟着他的新经纪人走在公司的走廊里。 杜建拿着高高的一堆文件夹，顶部处用着下巴顶着，但中部的文件仍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小幅度地摇晃着。这堆文件夹的颜色太单一，让幼然马上想到杜建是不是从王敏霖处顺来的。 “签约后，你的班级也需要换一个了。”两人靠着墙边行走，杜建一边艰难地抱紧着怀里的文件，一边解释道：“一般出道后你们的课程也有了侧重点。现在有三个班级，你现在调到3班。” “等会我把东西放好就带你过去。昨天已经登记好了，按照你的行程，以后每周六、周日有课程，时间和你原来的班级一样。但记住，每天上课的孩子都不一样，你只要周六周日到就成，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要上什么课？”幼然抬头看着杜建问道。 “一般艺人学校有的课程。”杜建吃力地颠了颠手中的东西，“我看了一下，3班的周末组里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基本都是小学的孩子，课程也不难，都是社交礼仪和表演课这些基本的……” “对了，还有舞蹈课。”杜建突然笑道。 即使有着一对文件的阻隔，幼然似乎还是能预想到杜建背后嘲笑的表情，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跟着待杜建在他工作的地方放下那堆文件后，幼然便跟着他去了他提到的3班。班级就在3楼，电梯门打开后，幼然便瞧见走廊内活跃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孩子。 没有话题的时候，两人之间十分安静。 熬夜的困意袭来，杜建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迎合着旁边幼然的脚步，杜建动作迟缓，眼光朝着幼然瞥了一眼。 “王经理好像喊你幼然？”依照两人的速度，到教室还有几分钟的距离，杜建便将话题抛了出来。 幼然表现腼腆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我也叫你幼然行吗？”杜建俨然一副商量的口气，但说话的语气‘贴心’地依对象而显得有些幼稚。 幼然又点了点头，回答：“可以。” “王经理说她已经和你的家长谈妥了，今天开始放学就由我接送对吧？” 幼然点点头，“说过了。” “那好……等今天放学后，我们谈谈你工作的事。新的行程我会安排一下，想和你说说，过后也会和你家长联系。”杜建说道。 幼然闻言眉头一跳，仰头看了杜建一眼。 新的行程……意思是会有新的工作？ 事实也似乎正是如此。幼然在和杜建签约前，负责他行程的是王敏霖身边一位姓李的男助理，手下同时兼顾着所有未出道的孩子，根本没有刻意给幼然好好安排过工作。 换成杜建后，这位专门负责他工作的经纪人却在第一时间安排好了行程。 课后杜建接幼然下了楼，两人坐进车内，杜建并没有马上带着幼然回去，而是在车上便给出了行程让幼然过目。 眼前的行程表标上了彩色，不同类型的工作都显示着不同的颜色背景，工作种类一目了然。 幼然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对面前的工作安排表现出了意外，但更多的，其实是困惑，杜建这样一个个刚刚上岗的新人居然意料之外的有辆好车…… 幼然抿了抿唇，接过杜建递来的表格。 因为表格颜色鲜明、安排内容也标注得很清楚，幼然觉得这对一个小学水平的孩子也刚刚好，大概也是杜建的用意所在。 “十一月份的安排……一共有2家杂志拍摄，1场电视剧角色试镜、1场广告童星甄选……”至此为止，这样的安排对幼然这样没人气的童星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但看到后面的内容，幼然有些惊讶，“综艺节目……《婚戒》的宣传活动？我？！” 杜建在旁看着幼然的反应，见到他惊讶的表现，杜建便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档节目虽然在宣传活动里算不上最好的，但收视水平在同档节目里也算中上了。宣传节目的事我也问过剧组的人，那边也同意了。” ……可以说，幼然的资源“穷”了这么久，《婚戒》中的露脸称得上大好事了，不料剧组的电视剧宣传还能带上他。这样的好事过去5年怎么就没有呢？！ 幼然心底狂热了片刻，最终又沉静了下来。这些资源，对他想要达成“国民偶像”的成就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有了新的机会固然让人高兴，但还不足以让幼然为之失态。 幼然收起惊讶的表情，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便递回杜建手中，“录制节目的时候好像正好和《婚戒》播放的时间差不多。” 他抬眼看着杜建，却见对方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好歹表现得高兴点。不会是担心上节目的事吧？”杜建道，“这是期节目录制，谈话多一些，有一些游戏环节你也不必太紧张。以前你不是也上过综艺吗？表现还不错。彩排好好注意，除了台本上的话，不用说太多就成，基本没大问题……” 杜建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过去，末了看向幼然，问道：“你现在肚子饿吗？” 幼然看他表情，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果然，得到想要的答案，杜建笑了笑，接着问道。 吃什么？幼然瞥了眼车窗外，扫了几眼附近的店面，下决定道：“面包。” 杜建点了点头，转过身在驾驶座上坐好，道：“我知道有家面包店不错，我们现在去吧。” ……原来不是在对面啊。窗外公司对面的面包坊一晃而过，幼然收回目光，觉得杜建有些卖关子。 看到杜建口中的“面包店”时，幼然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杜建带着他到了商业街附近的甜品店。幼然往里面看了眼，正是傍晚的时候，店里几乎没有客人。 杜建带着他坐到角落的窗边，幼然点了份布丁坐着慢慢啃，杜建也不介意他点了什么，坐在对面开了口，“其实我还有点事需要跟你交代。” 幼然手间的勺子轻轻滑动，割开布丁表面的一层。敏锐地察觉杜建说话的语气有些变化，他抬了抬眼皮，盯着正说话的对方。 “其实在签约前我就该确定这个问题——签约前我曾经也问过你家里人这件事。你母亲说按照你个人的意愿，愿不愿意主要在你。”杜建认真地看着幼然。对面坐着的孩子不过10岁，杜建对自己慎重其事的语气心底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莫名地并不想纠正这点。 幼然个头在同龄人中也不算高，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也丝毫没有威慑力。杜建皱紧了眉头，手肘顶着桌面。出于一种盼望的心理，杜建希望能在幼然这里看到他与通常的孩子不同的反应。他身体微微前倾着，直盯着幼然的眼睛，问道：“你想在圈子里走到多久？” “几年？还是说高中？大学？”杜建问道。圈内有不少孩子，本身年纪不大，即使在圈内走不了多久，倒是也仍然有‘考大学’这样后路可走。即使本人没有这样明确的想法，届时身边也有许多人会这样规劝。 杜建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法。这些人选择了自己的路，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也无可厚非。但对于幼然，他则要因为他的选择，而选择一条合适的路线。 如果他的回答是学业，那过了这几年，幼然必定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在学业上，从而放慢在圈内的脚步——这个圈子内，向来是不进则退！一旦放松，马上就会被身后的人赶超，届时想要再追上去却是难上加难…… 杜建一点都不满足于幼然母亲模糊的答案。主动询问一个10岁的孩子，让他现在去规划自己的人生，说出来就像个大笑话。但王敏霖却如此向他提议……杜建也的确这么做了。 第18章 幼然有点被杜建的举止吓到了——不是指恐惧类型的惊吓，而是杜建居然这样严肃地开口问他的志向，幼然于吃惊对方认真的态度。 从他出道开始，那年他也不过5岁。虽然有故意装傻的成分在，但幼然即使表现出过于成熟的一面，成人们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和他对等的谈话过。即便是比较尊重他意见的王敏霖，谈话中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更多的是上位者迫人的命令语气。 咀嚼几口满满当当的甜食，嘴里满是红豆泥和甜腻的牛奶味。幼然回视着杜建，看着对方严阵以待的表情，仿佛正等着一场严厉的审判，他的脸上慢慢地也转为正色。 盯着一张软萌脸的假小孩咽下口中的食物，脸色沉静，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珠直直盯着对面的杜建，小唇微抿，严肃的表情与杜建如出一辙。杜建表情有一瞬的别扭，但幼然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顶着这副表情的违和感，双手扶着桌沿，慎重地回答着杜建的问题，提出了一个清晰的数字，“没问题的话就是60岁吧。” “……啊？！”杜建表情空白了一瞬，“60岁？” “60岁。”幼然重复道，露出了‘成人式’胸有成竹的笑意。 但杜建却露出了苦笑，为自己居然将赌注押在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上感到好笑。但幼然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地抬起了头。 “你是想问我打算考大学吗？”幼然看着杜建心思被猜中的惊讶反应，无辜地捏了捏鼻子，“我以后想继续演员的工作。中考、高考都一样，我会侧重在演艺圈的工作。如果你担心以后我会因为学习顾不上工作的话，倒不如担心那时候我没工作得好。” 幼然说完又重新拿起了勺子。杜建从幼然方才有些老成的发言中缓过来，有些忍俊不禁，“没有工作？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担心我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幼然笑了笑，回道：“也有可能是我没有本事。” 两人对视沉默了许久，最终不约而同的笑了。 排除现实年龄带来的戏剧性，杜建觉得自己对面坐着的好似一位自己的同龄人！幼然早熟的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想到幼然的单亲家庭，以及在学校里优异的成绩，杜建心底默默自我说服——或许他恰巧真的碰上了一位天才儿童，先天和环境的培养下，他的智商与情商不亚于一些成年人…… 可是这样的说服到底有些无力。杜建看着对面的幼然，对方不开口时和所有的小孩一样，外表看上去十分天真可爱。这样巨大的反差反而让杜建有些头皮发麻……这明显就是个黑芯子呀！ 不知道王敏霖是否看明白了幼然这点，才向他提出了这个看似荒谬的建议！？ 但他若是个“黑芯子”也未尝是件坏事…… 杜建皱着一张脸低头思考这什么。直到幼然将几碟迷你的小布丁用完，放下勺子时与瓷盘清脆的碰撞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出来。 “吃好了？” 幼然点了点头，眼睛瞥了眼杜建手中的手表，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晚了我妈会催的。” 这孩子眼睛明亮，平淡的模样像刚才的谈话从未出现过。但事实上，杜建还没他一个答复。 杜建看了眼时间，忙尴尬地道歉道：“不好意思，没注意到现在都这么晚了。” 他忙起身结账，之后便一言不发地领着幼然出了店门。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终将消失，街道的路灯已经开启，饭后出门的路人越来越多。 杜建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幼然正走在杜建身后，听到他好似叹息的一声而疑惑地仰头看他。却听杜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幼然。” “怎么了？” 杜建偏过身看他，下巴微微扬起，手指指向了远处，“你看。” 幼然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高楼挂着一张大大的广告海报，因为天色将暗，四周已经开启了灯光，光线中心的女明星展露着灿烂的笑容。 不明白杜建的意思，幼然回过头，疑惑地问道：“广告吗？什么意思？” 杜建眉心微皱，再度用力指了指广告牌的方向，动作的力度仿佛他的确能戳到什么一般。 “你这几两年好像没接到什么广告吧？”杜建道，“这里要是能有你的一个广告牌就好了。” 幼然微微一愣，意外地瞥了杜建一眼，又重新看向他指着的广告牌。最终，他眉眼微弯，笑了笑道：“多久之内能拿到？” 两人似乎打暗语一般，没有将话直接说出口。但意识到眼前这个10岁的孩子能明白他的意思，杜建瞬间心底生出的不是方才的惊讶和复杂，而是兴奋激动。 杜建低头看了眼自己擦得发亮的皮鞋，上面似乎正反照着广告牌明亮的光线。他忍不住低声嗤笑一声，突然慢慢地，低下身蹲到了幼然面前。 “……”幼然看着面前选择蹲下与自己平视的杜建，意外地挑了挑眉。 “放心吧，至少这两年，你一定能出现在这个位置。”杜建肃容着承诺道。 ———————— 《婚戒》的拍摄进行到十一月底，拍摄工作还未彻底结束，但《婚戒》的第一、二话却开始在gttv开始播出了。 播出当天，幼然正好休息，在家里和幼然妈妈一起蹲着点看完了两集。 幼莹刚用过饭后便抵不住睡了。两母子坐在客厅的电视机旁，幼然边看着电视剧，边听着旁边幼然妈妈对剧情的评价。幼然在第二集才会出现，之前的第一集扮演程远的是个更小的儿童演员。 看到男主邋遢的出境，幼然妈妈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何华柏这部剧里怎么做这打扮？” “钟薇的妆有点老了，看起来比男主大了不少……” 对此幼然也笑着点了点头。钟薇年纪本身便比何华柏大，但两人也都很年轻，一对俊男美女站在一起也不应该有太大的违和感。但何华柏长得本就有些嫩，有时候看着确实比钟薇小不少。何况两人的cp感的确有些差…… 幼然在第二集只出场了几分钟。剧中早先表现出女强人工作上冷硬的一面，女主角在第二集中意外地展现出了身为人母的柔情…… 过几天后，网上最新公布了每周各家电视剧收视情况。gttv分别在私人电台和收费类的类型中，在前者类型的各大频道比较里，《婚戒》的收视率为4.82%，在同一时间播出的电视剧中属于中上；后者收费类的收视比重中，《婚戒》的收视率为7.55，收视依旧中上水平。 这样的收视率放在普通的电台还算不错，但放在gttv似乎有些扑了…… 女主角的扮演者钟薇正当红，网上却是讨厌她的人比粉丝多，在《婚戒》播出之际，各种各样的嘲讽也马上充斥着网络。 ——“我怎么觉得男主比女主好看多了？” ——“随便一个女配都能完爆钟薇，薇姐要注意保养呀，这么快就被后辈比下去了。” ——“钟薇在这部扮丑了吧……不过跟男主一比的确有点母子即视感……” ——“没什么特色，演技还是一样没长进，也不知道怎么红的。” …… 但抛开网民对主演、剧情的一些嘲讽，《婚戒》的收视率也并非不可救药。以官方公布的消息看，《婚戒》第二集的收视率明显比第一集高上了一些。 剧组方面也一定关注着观众的反应，但最终是否会提出改变剧本，幼然就不知道了。 同时，就在《婚戒》播出这段时间，《婚戒》宣传节目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这期宣传，队伍里主演必不可少。出场的演员分别有钟薇、何华柏，以及在剧中出演男二号的演员，再加上幼然。三个成人、一个小孩。 幼然在后台换上一身背带裤、小长靴。发型师还认真地给他弄了发型，输了个小偏分，露出整个额头的部分。 化妆室的门突然开了，杜建闪身进来。室内还有几个正在收拾的后台人员和负责开场表演的小组合，杜建笑着与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往幼然这边走来。 “还有一些时间，过会儿节目组会简单对一下台本。你就认真排练一遍，有什么问题早点说……”杜建不厌其烦地，细细交代着这些基础的事情。 造型师正摆弄着幼然的新发型，幼然对杜建也只口头应了几句。 看幼然老神在在的表情，反倒显得自己比本人还紧张。杜建郁闷地撇了撇嘴，收住话后，仔细打量了几眼幼然的造型，“不错啊，挺精神的！” 镜子中的孩子瞥了他一眼，依旧固定着坐姿，却微微弯了弯眼睛，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作为应答。 第19章 05年冬季，《婚戒》在gttv连续播放四集之后，随着外界对电视剧的评价，剧组方面终于放出了要修改剧本的话。 身为主演，钟薇进来经常出现在各大综艺负责宣传。她背后的经纪公司也未放弃这个机会，杂志上钟薇的身影逐渐多了起来，刷了不少时间的脸熟。 而同样作为主演的何华柏却显得低调许多。何华柏家庭背景高，个人发展路线也不如钟薇亲民，说起他人们的第一印象都是气质孤傲的贵公子。 《婚戒》的收视慢慢地一集比一集高，虽然并非可观，但总体呈现涨势让剧组松了口气。 年底的时候，正当人们开始对钟薇频繁的出镜审美疲劳时，以往一声不吭的何华柏却突然被爆出了一则大消息…… 杜建正陪着幼然在外进行杂志图拍摄的工作，醒来后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十分意外。 他点开首页新闻，低头仔细阅读了一遍文稿，旋即抬头看向对面正在吃早餐的幼然，“何华柏传绯闻了。” 幼然意外地抬了抬眉，抬眼看他。杂志拍摄的外景在海边，南方此时温度依旧只高不低，幼然穿着一身无袖小背心，小口小口地喝着面前的海鲜粥，嘴闲时问了句：“和谁？” 杜建又低头看了眼新闻内容，表情微妙，“只有几张背影，女方遮得挺严。有说法是钟薇，还有说法是陈贤依。”说完他看向幼然，却看到对方不关己事的表情突然出现了裂缝，“怎么了？噎着了？” 幼然拧着眉摇摇头，没再回应何华柏传绯闻的话题，乖乖低下头慢慢喝粥。 杜建却依旧念叨着，“这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钟薇要是直接出绯闻，那铁定是炒作。何华柏这么爱惜羽毛，基本没出过黑料，这种新闻就有点奇怪了。” 新闻文稿中男女双方动作暧昧，在街头牵手或拥抱的照片。杜建仔细看了看，也未能凭几张照片认出来女方到底是谁，但编辑认真地写出了两位女星的嫌疑分析，看着倒像那么回事。且看身形，确实和钟薇、陈贤依有些相似。 “钟薇的话，片场里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来电呀。”杜建咂咂嘴，八卦地笑了笑，“难道真的是陈贤依？” “要真是陈贤依……那下次的标题可能就是，贫穷女傍上富二代、心机女炒作嫌疑吧？”杜建讽刺地笑笑，“对象要是陈贤依，何华柏没什么事，她可要被夹击了。” 幼然低着头，在杜建看不到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这个经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爱八卦了…… 而且他口中那位叫陈贤依的女星……幼然心有戚戚，那位可是原著中于朝书未来的‘正宫娘娘’，文中唯一称得上“女主”的人——在被男主收入后宫前，这位怎么得都要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别说和男人交往了，文中却没有半点她的交往历史，可谓身心纯洁得堪比白纸一般。 现在于朝书和陈贤依却还没有太大发展。两人身在同一家公司，女主虽然和男主交集不多，却其实暗恋着对方，而男主也只是对这位小师妹有点好印象而已。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幼然并不太关注。只是几天后他从杜建整天絮絮叨叨的中得知，何华柏的经纪公司摆平了事情，事件中涉及的女星并未牵扯出来，每过多久，随着媒体的沉默，这件事也被一则一则更大的新闻覆盖；何华柏方面也宣称照片不过媒体错位拍摄，至于事件的女主角也未露面，不久这则新闻也被众人遗忘了。 但最近播出的《婚戒》新一集的收视显然受了主演绯闻的影响，突然涨了2%以上，倒算是个好消息了。 并且，不出杜建所料，幼然在片中的演出也吸来了不少粉丝。 观看电视剧《婚戒》的，主要是一些家庭主妇，以及关注剧中年轻明星的一群年轻男女。幼然在剧中扮演的程远本身人设不错，凭借着这部剧，幼然在出道第五年、05年年底，意外地猛然收获了一群妈妈/姐姐粉。 网络向来是个流传信息最为迅速的舞台。一些观剧的年轻人注意到剧中的“程远”，各种可爱的剧照、网络截图开始在公共的社交平台上流传…… ——【图】最近才开始看《婚戒》，本来是冲着男主的颜去看的，结果我却被一只萌娃给秒了[花心][花心] …… 回复4——[哈哈]我还以为没人注意到呢，第二集我就被惊艳得不行，这小孩长得真漂亮啊…… 回复5——我刚开始还在想，女主不是生了个男孩吗，怎么变成女孩了== 回复7——真的好像女孩子[吓]谁知道他名字？ …… 回复32——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感觉有点像《杀人罪名》里面男主小时候啊。都是小卷毛，当时看到就觉得超萌【图】 回复33——楼上的图好萌……同求他名字。 回复34——32l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我找到他的艺人卡片了【链接】 …… 回复37——谢过34l[开心] 回复38——这小演员要火…… 幼然突然借着《婚戒》，火了一把。 年末前，电视台播放了前段时间幼然参与录制的综艺。让电视台也有些意外的是，有不少人冲着幼然看了节目，在播放节目之后，幼然在网上又被拿来刷了一下存在感。 即便不用杜建多花心思，也有不少网络媒体出了一些对此的报导。标题不管好坏，只管往夸张了说，挖苦主演话题度不及儿童演员、小配角大受网友待见、《婚戒》童星爆红等等…… 而被众多人关注的幼然正在剧组拍摄城市的酒店里，坐在穿上啃着茶叶蛋，对杜建的说明目瞪口呆。 杜建将网上热搜的内容给幼然看了一眼。幼然反应有些微妙，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反差。杜建收回手机，将屏幕下滑，关于幼然的网友讨论度居高不下。 “你成网红了。”杜建总结道。 幼然默默啃了几口茶叶蛋。 杜建笑了笑，接着道：“所以导演给你加戏了。” 整部剧共有十八集，剧组目前拍摄进度已经到了一半。这次修改剧本后，幼然的戏份果然增加不少。 这一年冬季爱情片中，《婚戒》的成绩虽然刚开始较低，但随着时间推挪，《婚戒》逐渐吸引了更多观众，对于剧情的评价也有不少观众表示满意。 在电视剧播出之前，也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部剧的cast中，主演和几个主要配角没有凭借此剧大红大紫，却被唐幼然一个黑马抢尽了风头！ 趁着话题度还在，杜建不留余力地利用起手边的资源。 06年年初，幼然还借着《婚戒》大热的光，接下了几个广告代言。除却心里突然有种，他的确是朝着任务目标靠近了一点的踏实感，幼然有感钱包被代言费养肥了不少，也不由得有丝满足感。 “你现在走的是‘天才童星’的路子。”杜建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手边的文件。 幼然坐在他对面，一边吃着面前的蛋糕，一边对他的话偶尔点头哼声做些回应。 “下午有个杂志采访，得好好回答问题。”杜建手捏着一支笔点着文件，一边盯着幼然的眼睛吩咐道：“我跟对方的记者通过气了。这次的采访内容主要是你以往的演艺经历、你的家庭故事、学校生活……内容你都背好了吧？” 幼然咬了一口奶油，皱了皱那道浅浅的眉毛，不知道是为杜建的话还是口中过于甜腻的味道皱眉，“记住了。” “机会不是说来就来的。”杜建放下文件，感叹了一声，“抓住这次机会，以后总会有更多的资源的……你和钟薇他们不一样，咱们也不能炒得太过了。” 幼然只是点了点头，杜建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应付他。 两人坐在甜品店内用着午餐。杜建丝毫不觉得整天带着幼然吃甜品有问题，伸出叉子挖了一口奶油，兀自称赞地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来什么，杜建马上放下叉子，抹了抹嘴，“对了，还有件事没说。” “什么事？” “公司打算出套综艺，你听说过没？”杜建问道。 “不知道。”幼然疑惑地看着杜建，摇了摇头。 “我之前听说要要出综艺，但没太注意。一般的新综艺排不到什么好位置，目前内部出了几个常驻人员的名单，我也是从王经理那听说的。”杜建故弄玄虚地笑了笑，“看人员名单，这部综艺公司估计还是花了心思的。” 幼然不明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建微垂头看着幼然的眼睛，正色道：“我希望你能进名单里。” “……”幼然沉默片刻，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惊讶地看着杜建，“我？进名单？” 第20章 杜建所说的综艺节目，详细的内容还不太清楚。但照他所说，因为名单中出现了几位公司主捧的几位，加之用的团队不差，内部名单一出，这节目已然成了公司内不少人眼中的香饽饽！ 综艺节目有很多种形式，棚内主持以及外景综艺、两者综合形式的节目等等…… 杜建向幼然分析道：“目前有几个人已经确定下来了。主持的应该是这两人，之前在gttv主持过的张横、我们公司的牛远芳。” “名主持和大牌谐星。”幼然砸吧砸吧嘴，低头看着平板屏幕，边点了点头。 幼然最近工作激增，结束了早上的采访之后，又急忙赶去下家。他最近再度接到了电视剧小配角的邀约，两人正坐在开往剧组的汽车上。 早上这时候正赶上上班高峰，杜建开着车，每到一个红绿灯前都要停留许久。杜建侧头看了看旁边漫长的车流，转过头来继续和幼然关于综艺的话题，“有这两人在，收视应该有保证。” “还有谁？”幼然在后座翘着脚，玩着平板内老版的益智游戏，一边问道。 杜建从后视镜中看着他大爷的动作，无奈地笑了笑，回道：“他们应该都不算关键。名单里还有两个人，都是公司这两年花了不少心思的童星。一个是公孙瑞，还有江宋琦，这两人你认识吗？” 幼然手上的动作一顿…… 最近他似乎经常听到原著中人物的名字。前阵子才听了陈贤依和别的男星疑有绯闻，现在又听到了‘公孙瑞’这个名字，让他想到原著中的剧情，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公孙瑞——真实姓名苏永瑞，这位本身在原著中没有太大的篇幅，很快地便被男主ko，缩到苏家背后去了。 但公孙瑞身份敏感，身为原著中最大反派的弟弟，又是原著中“唐幼然”的男友，幼然对他的抗拒不亚于刚开始面对于朝书的时候……但公孙瑞目前是红门的优待对象，未来也迟早有大发展。两人年龄相近、又是同家公司的艺人，对上是迟早的事。 幼然对与原著人物见面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底一沉。对于原著的人物与剧情，就算做过了心理准备，抗拒的情绪却是无法彻底去除的。 “幼然？你听到我说话没？” 幼然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正唤他名字的杜建，牵强地笑了笑，“听到了。看来是个好节目……” “是不是不舒服？”杜建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有变，问道：“车里太闷，还是饿了？还有，别老在车里玩游戏，伤眼睛。” 杜建探了探身子，做出回收的动作。幼然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杜建拿回手上的平板，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over’，“你还玩这么老的游戏……”他回头看着幼然，提议道：“道剧组时间还长，不如你躺着休息会？” “不了。”幼然摇了摇头，“你怎么不继续说节目的事了？” 听幼然拒绝的话，杜建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差劲，便没再劝他休息，“具体确定下来估计还有几个月时间。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也不知道，我回去再打听打听。不过听王经理说的，如果你能保证这个势头，说不定有机会。” 幼然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对了，你不是常喊王经理师姐吗，怎么最近改口了？” 杜建默了片刻，猛地白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儿你老管这么多干什么？我在外面喊多了，别人知道我们同校的关系，不就得说我走后门了吗？” 幼然闻言喷笑，吐槽了一句：“你早在外面喊过了吧？”而且的确走了不少次后门。 ……原定下午两点到剧组，幼然两人早上便出发，路上堵了不短时间，但还是在两点前到了剧组。 幼然正躺在后座上，随着汽车的摇晃昏昏欲睡，便听到杜建喊了一声：“到了！” 幼然爬了起来。下车前先往窗外看了一眼，车到了剧组外景的地方，从这个位置看去还能看见剧组正忙碌的工作人员。 虽是新的拍摄团队，但又再度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幼然稍微振作了精神，甚至有种短暂脱离了原著剧情的世界…… ———————— 作为没人权的小艺人，幼然对上层的决策毫无指手画脚的权利——王敏霖和杜建便算是他眼前的“上层”，前者本是□□，后者也富有远见，且是一心一意地筹划着他的星路。计划进综艺的事，也确实是件好差事，幼然便默认了杜建欲抄热一番的做法。 同时，《婚戒》的拍摄也在寒假前全员杀青了。幼然在倒数一集拍摄结束时便杀了青，加上年纪小，没有凑杀青宴的热闹。 天气转冷。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幼然一觉醒来，发现窗外一片皑皑白雪，天空还飘着絮絮豆丁雪花，楼下的邻居正殷殷铲雪。附近路过的行人穿着厚厚的冬装，正巧经过的年轻学生追着打闹，年轻的小姑娘朝气蓬勃，带着欢快的笑脸从楼下跑过…… 他惆怅地看着这幕，哀愁地叹了口气。他重新拉上窗帘，窗外的雪光被隔绝了开来，屋内又陷入了昏暗之中。就像窗外的道路一般，幼然的内心仿佛也吹进了轻飘飘的白雪，寒意逐渐在他的四肢蔓延开来……轻薄的毛毯盖在身上，幼然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表情凝重，“哈啊——啊嘁！” 幼然猛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拉拢起身上的毛毯，弓着身子窜起寻找棉拖…… 今天周一，幼然在工作上迎来了四天假期，今天便要返校。 用过早饭之后，幼然在母亲和妹妹的告别声中，穿成一个圆团子出门了…… 走到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台，幼然瞥了一眼旁边众多的候车大队，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将脸埋在厚实的围巾中。 ……离开剧组的生活，他又回到了平凡的日常生活状态。 杜建的企划其实有所成效，慢慢树立着幼然“天才童星”的标签。但放到现实生活中，幼然只要遮得严实一些，旁边的人也认不出来他是谁——幼然的资源影响力不足，虽然在网上炒过一段，但近来已经热度大减，估计等寒假《婚戒》一播出结束，这个话题也将不复存在了…… 幼然站着等了几分钟，便等来了去学校的车。跟随着前面的人，他走进车内，路过缴费处时，刻意瞥了机器一眼。 机器有一米二五高，除了正好方便投币外，同样还有计量上车的孩子是否需要缴纳车费的作用。 幼然瞥了一眼的结果，却是自己还在机器高度之下。 他抿了抿嘴，一声不吭地经过那处，往车子后方走去。“为什么这身子还是长不高？”幼然木着脸暗忖道…… 寒风凛冽，从车上下来，幼然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了个激灵，忙加快脚步往学校走去。 路上正巧遇见班上几个同学，幼然从绒帽和围巾的缝隙间瞥了一眼，伸出手打了个招呼，“早！” 对方一群人这才注意到他。 “幼然？你怎么穿这么厚？！”一个男生惊讶道。 三个男生正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两人撑着伞，一位躲在中间，穿着也是最薄——刚出口的便是这位男生。 旁边一位笑着拍了拍“大惊小怪”的那名男生的肩，笑道：“有什么，他以前就怕冷啊！” 幼然微微抬眼，见几人都停住了脚步，便也站着。说实话，他面前的这几位男生他记不起名字了——毕竟他常常请假，和‘同龄人’有点代沟，在学校也没几位朋友。因为少接触的关系，幼然只是对班里比较活跃的同学比较眼熟而已，他瞥了几眼，默默给几个人打上“a、b、c”的辨认标签。 三个男生中，刚刚说话的两个人较为外向。旁边另一位c男则有些安静，撑着伞呆站着，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幼然的视线还是仅仅因为幼然没有撑伞，慢慢挪了几步站到他身旁。 “听说明天更冷呢。”第一个开口的男生a说道，“那你明天没问题吧？”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幼然打了个哆嗦，牵强笑了笑，回道：“没问题……” 男生b仔细打量了一眼幼然的装扮。幼然穿着厚大衣、戴着绒帽、大围巾，厚实的一身像个圆球，将脸遮了个大半。 突然，男生b惊叫出声，“啊——！”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瞥了这里一眼。 “你没事喊什么？”男生a瞪他道。 男生b被指责也只是笑笑，却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隐藏身份才这么穿的？” “……”幼然干笑了一下，否认地摇了摇头。 可男生b却认定了一般，另外两人也流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第21章 沈琪琪是位普通的大一学生。她自己也常自嘲自己长了一张大众脸，除了书念得还不错外，其他地方也丝毫没有特色——对自己的外表不太有自信，沈琪琪却是很喜欢当下一些长相好看的明星，例如于朝书，她便是对方的nc粉。 距离于朝书上次在电视上出现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对此，沈琪琪只能一边跟着粉丝群里的姑娘们哀嚎偶像没有新资讯，一边刷着社交软件听别人口中关于偶像的言论，或是反复看以往的视频。至于于朝书的个人主页，这位爷几乎不发动态，上次的消息还是两个月前转发《亡者之王》官方wd的艾特…… 因为最近天气转冷，自己房间又没有暖气，沈琪琪开始每天晚上陪着母亲坐在客厅。母亲自己看着电视，她则躺在一旁的沙发上玩着手机。 “你怎么整天盯着个手机看？”见沈琪琪的姿势，一旁的沈母马上开始了唠叨，“老躺着看手机，是嫌你度数不够吗？” 沈琪琪“啧”了一声，继续捧着手机，不耐烦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沈母。 “说多少遍都不听……”沈母念叨了几句，似乎也放弃了，“那你陪我看看电视呗，整天看着个小手机做啥？” “哎呀！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想看，您就自己看呗！”沈琪琪不耐烦道。 沈母这月余以来，每周都要蹲在电视机前，等gttv播出的《婚戒》。这部电视剧的确很符合沈母的口味，但沈琪琪却异常嫌弃，偶尔陪着沈母看几眼，还会忍不住吐槽几句。 两位主演最近都十分热门，但沈琪琪对何华柏没什么感觉，对女主演的钟薇却是十分讨厌，若不是沈母追这部剧有其他原因，她说什么也不会陪着看。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陪我看你表弟的吗？”沈母道。 沈琪琪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母，“那就等他出来再喊我吧。” 不错，沈母之所以如此热情地追着这部电视剧，还有一个原因——沈琪琪的表弟参演了这部电视剧。 沈琪琪有时候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沈家三代人，要她说句实在话，便是从来没出现过一位美人！像她姑姑那样儿的，长相中上，已经算是沈家几代里出挑的了。姑姑的丈夫去世得早，但她早两年也见过几面，也没从脸上瞧出啥美人基因的影子——可沈琪琪的表弟却全然不会如此，自出生几个月长开了点，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沈琪琪都忍不住狂亲几口。那时她便十分偏爱小表弟，觉得小表弟肯定是个“帅哥胚子”。 果不其然，小表弟逐渐长大，五官虽有着父母的影子，看上去却精致得跟个sd娃娃般。更让沈琪琪敬畏的是，小表弟当年几岁当上了小童星，姑姑一家单亲生活养家不易，小表弟如今竟然能靠自己负担起家庭的经济。 这不仅仅拉高了整个家族的颜值水平呀……小小年纪，工资恐怕都比沈琪琪父亲高得多！再一次地打破了这个‘普通’家族‘普通工作’的传统……沈琪琪常为之感叹，真是不可思议，沈家也能出一位才貌双全的天才人物！ 沈琪琪的表弟名叫唐幼然，她习惯喊声“小然”的绰号。自从演了这部剧，小表弟突然在网上火了一阵，令沈琪琪大吃一惊。一边在圈子里刷着幼然的消息，沈琪琪一边暗自兴奋——在网上喊幼然“儿子”、“弟弟”的人越来越多，沈琪琪在手机背后却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恨不得大声告诉这些人：“老娘才是这货的亲姐，爱亲小脸儿几次亲几次！” 又在wd上刷到一条关于幼然的消息，沈琪琪一边欢快地晃着脚丫，一边点击了进去。wd主扫了近期杂志对幼然的采访的图片，沈琪琪一点进去便是幼然软萌的笑脸，她笑着盯了一会，刚想往下翻，却突然听到沈母突然在一旁喊道：“这不是于朝书吗？” 沈琪琪一愣，下意识地往电视扫了一眼。 电视机内正俏生生地站着她正记挂着的偶像，于朝书一身精英打扮的模样。“诶？！”沈琪琪反应有些迟钝地哼了声，下一秒屏幕内镜头切换，顿时又换成了《婚戒》的男主何华柏。 沈琪琪反应过来，看了眼左下角的片名，那里正写着“婚戒第10集”的字眼。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沈琪琪连忙坐直，直勾勾盯着电视机，在下一幕于朝书出现的时候马上拍下了照片。可惜这集已经接近结束，于朝书不过出现了几秒，片中便已经响起了片尾曲！ “诶？没了？刚刚我没看清啊……”沈琪琪不满道，她懊悔了片刻，突然一改不满的表情，激动地望向沈母，“妈，这部剧什么时候重播来着？” “今晚十一点重播。”沈母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沈琪琪一边将照片发到群里，一边蹦跳地回了屋子，边兴奋地大声喊道：“我先去睡一会，晚点再过来补！” ……不光是沈琪琪，不少守在电视机前的人都发现了这点。 钟薇和何华柏、于朝书都算当红明星，但三人之中也有着不同层次极大的差距——钟薇模特出身，有不少男性粉丝，在网上的讨论度比现实多；何华柏作风低调，死忠粉为多，比较粉丝数却少于钟薇；于朝书与两人都不同，他背后公关能力强，工作资源质量也远远高于前两者。要比国民认知程度，钟薇和何华柏却不及于朝书。 所以于朝书出演了《婚戒》这则消息一出，不少粉丝都十分震惊，网络新闻上迅速出现了不少关于此事的报导。随后《婚戒》官方正式发了消息，证实了于朝书出演的消息。 于朝书的粉丝大为兴奋，网络上传电视剧还需等到明天，不少粉丝表示为了看第十集，今晚都会守在电视机前…… 《婚戒》第十集收视率因为新闻的关系，出现了小爆。于朝书为了电影《亡者之王》之后的上映，而低调了不少时间，借此稍刷一下存在感，《婚戒》剧组也捞了一次好处。 第十集于朝书不过出现了几面，官方表示，更多的戏份会留到第十一集。接着第十集，第十一集收视率也出现了小爆。虽然从于朝书结束戏份的下一集开始，收视率又开始下降，但收视状况却总体高了不少。 幼然没有开通认证wd，却有私下只用来看消息的账号。但杜建却以“唐幼然经纪人”的名义开通了一个认证wd，在《婚戒》小爆后还狠赚了数十万粉丝，终于突破wd粉丝百万的大关。 “唐幼然经纪人”wd主要以“旁观”的形式上传一些关于幼然的生活消息。比如，“今天和幼然去了xxx，一转眼却看不到人了，吓我一跳。一喊人，才发现原来是被橱柜挡住了【图】”，底下粉丝纷纷大乐，在底下留言望经纪人手下留情、别再黑幼然身高了。 这样的消息杜建每隔几天便发几条，wd的访问量每天都有所增加。 ……随着《婚戒》的播放，幼然的知名度也慢慢地提升了不少。gttv一期童星策划节目，也特别邀请了幼然参加。知名度上升过后，杜建能在王敏霖那儿拿到的资源质量也上去了，并能接到一些业务电话。 “……除了安排好的活动，还有18号和19号的活动没确定下来。”杜建坐在办公的座位上，与幼然通着电话，眉心微隆，“一个是综艺《名人簿》嘉宾，是出外景活动；一个是‘纯知’的广告，但据说钟薇那边出了点问题。” 另一边幼然问道：“什么事情？” ‘纯知’是家食品大牌企业，不少明星代言过这家的食品广告。这次纯知请了钟薇做代言人，一边因为《婚戒》的热播，公司又特意找了幼然一同做代言。一方面是两人在电视剧中的母子关系，在广告中同样用这点作为一则卖点；一方面则是幼然近来名气上涨，但身价不高，代言价格十分经济。 “还能什么事？听说是合同有问题，估计是还在谈代言费的事。”杜建道。 “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拍摄时间都定下来了。” “这个不清楚，所以那边也不确定拍摄时间了。上午《名人簿》外景的时间也一样，早上时间改成了下午3点……”杜建说道。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幼然的日程表，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文字，他撑着头笑了笑，“最近会不会太忙了，吃得消吗？” 幼然“唔”一声，“还好。” “对了，后天的拍摄我不能过去了。上次那个姓许的临时助手会跟着你。”杜建交代道。听到电话那头幼然的应答后，他才做了告别，挂断电话。 如今除了幼然，他手下又签了几个孩子，不能完全兼顾每个人。但杜建对幼然的各项安排也一向亲力亲为。后天他手下的一个孩子有场重要的舞台演出，杜建不太放得下心。再者幼然当天的工作只不过他早习惯的杂志拍摄，杜建便将事务交给了公司内比较放心的小助理…… 杜建放下手中的行程表，再度拨打了另一通电话。在一阵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朝气的男孩声音，“杜哥？” “是我。”杜建回应道，他突然想到刚才和幼然的通话。接这通电话的人也是个孩子，性格阳光热情。幼然明明比他还要小5岁，却跟个小大人似的，似乎永远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情绪高涨，实在奇怪。 收回发散的思绪，杜建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李畅，后天的舞台剧确定了由你代替上台。” 对李畅的舞蹈功底十分信任，杜建话里多的是鼓励，“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这次的舞台剧会在联盟台直播，可是你露脸的好机会……不过你也不必要太紧张，往常的发挥就好了。”杜建面上激动，一副有荣与焉地道…… 第22章 试镜 作为一个刚刚人气起步的小童星，杜建为幼然挑选的资源也对得起他‘网红’的名声，质量与幼然之前的活动相比大大上升了。 杂志、广告、综艺，幼然能接到的好活也多了起来，逐渐在大众中有了些知名度。 一月底幼然所在的小学开始放寒假，脱离了工作与学校课程的夹击，幼然松了口气，也和许久没联系的两位小伙伴联系上了。 公坚盛在国际小学上学，平常也有着不少的课程，偶尔兼顾童星工作；林浩弘一贯厌学，因为成绩太差，今年也被家里逼着去了补习班。三人都十分忙碌，幼然年前年后工作太多，在红门也没见过两人，三人距离上次聚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这天恰好幼然有空，公坚盛号召下，三人约好了一起出门玩一趟。 湿冷的冬季里，幼然出门依旧把自己打扮成了几乎看不见脸的模样，穿着厚厚的大衣在寒风中笨拙地出发了。 今天没有人接送，杜建不在，小助理要不是工作的事公司也不会安排过来。幼然便只跟幼然妈妈交代了一声，早上便一个人出门了。 车站前的大树挂满了银霜，一路上有些地方结了冰，地面又滑又冷，走久了便容易觉得冻脚。幼然站在车站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路边的广告，意外地还看到了他的广告海报。 行人对这个包裹严实的孩子没有投以太多的关注。幼然也无谓地从大大的针织围巾中露出一双眼睛，安静地等待着。 “幼然？”突然身边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幼然顿了顿，才皱着眉瞥了一样旁边，看到来人松了口气。 幼然面前站着一个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孩。他穿着一身又黑有长的外套，里面搭着一身白色高毛领，戴着眼镜、撑着把大黑伞。这身打扮太斯文，但配上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蛋，可爱多于帅气。 这张脸幼然在学校经常见到。这是他上次主动打过招呼的三个男生中的“男生c。自从幼然上次和几人说过话后，以男生a为首，三人和他的交集比以前多了不少。虽然幼然依旧经常请假，与同学来往越来越少，但若是学校有什么事，像男生b、男生c这样的也好心地过来告诉他——然而有些伤人的是，幼然还是不知道三人的名字。 男生三人组都称呼彼此的绰号。幼然知道男生c有个绰号叫“四眼”，不过毕竟两人关系不亲近，这绰号也不好，故而他也没好意思叫出口。 “啊，是你啊……”幼然将称呼敷衍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我住在这附近，出来买个东西。”男生c解释道，这个回答幼然倒很意外，没想到两人家离得这么近，只是绕了个弯，估计只是每天搭的车也不一样罢了。男生c看了一眼站台，问道：“你是在这等车吗？” 得到幼然肯定的回答，男生c表示在一旁陪幼然等车，顺便‘聊天解闷’。 幼然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男生c有些羞涩地清了清嗓子，“对了，你不奇怪我怎么认出来你的吗？” “……我衣服没怎么变吧。” 男生c看了幼然一眼，并不否认。他抬眼，一眼就看到了街道对面店门前的海报，上面正印着幼然，一张大大的卖萌pose…… 男生c指着那幅海报道：“那张海报我天天都能看到哦！” 幼然瞥了他一眼。“你演的电视剧我也都看了，真的很厉害！”他继续道。 男生c讲到此，眼神十分诚恳，语气竟有丝崇拜，“我姐姐也很喜欢你，知道我们是同学，还想要来学校见你呢。”说完，男生c看着幼然有些惊讶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不太好吧……班里也有很多同学在背后讨论你，你应该不太开心吧？” 没发现这孩子心思还有些细腻。幼然朝他笑了笑，“还好，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些。大家都说了什么？” 男生c无奈地笑了笑，只是道：“没什么，大家只是觉得你很厉害呀……我们班里有很多同学都有看过《婚戒》。” 闻言，幼然只是晃着脑袋点了点头。男生c还想说什么，但幼然突然瞥见远处的驶来的公交，提前说了道别的话，他便又将话吞了回去，“那我先回去了……”男生c撑着伞站在树下，几块小雪块落在了上头。他仍直勾勾地看着幼然，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伞。 “嗯嗯。”幼然点了点头，看他一眼，道：“回家注意安全。” 男生c走了几步，笑着跟他挥了挥手。等车正要停下，幼然要过去时，男生c在他旁边突然说了句：“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幼然愕然，瞪眼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见男生c站在寒风里，一张俏脸有些红润，眼神羞涩地看着他，再度挥了挥手。 “哦……谢谢？”幼然慢半拍地回应了对方，直到见前面车就要开走，才匆匆和男生c告了别。 幼然脚踏上公交车，才回头看一眼窗外，见男生c正一直晃着手告别，便也抬手挥了挥手…… 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有位这样的小粉丝，幼然觉得有些意外，又感觉有些复杂——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身为明星的实感。 在网上喊他“儿子”的妈妈粉们固然也是他演艺圈发展的一部分；校内也有些自称是他的粉丝的学生，但一群孩子主要是抱着围观电视明星的心态，有跟风之嫌。倒是男生c一向表现弱气，但表情赤诚，小眼神明亮炙热得幼然不得不信，这个孩子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被粉丝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幼然心底一点小虚荣冒了会泡。但思及目前自己“国民偶像”的路还远着，这些小泡沫又自动破灭了…… 寒假里，幼然拿到自己两个月的行程表，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很闲。不过在网络上，他还是位大红人。只是接到的工作质量上去了，基本没了以前什么活都接的情况。杂志模特、广告、综艺，幼然在这个假期也接了不少。 可幼然怎么说也是打算主走演员的路，偏偏《婚戒》的播出令他名声起来了，却没能乘胜追击，再露个好面。 不过，杜建本身挑片的眼光便很刁，对此他似乎也有自己的考虑。年前跟幼然说过要竞争综艺的事情后，杜建突然又没了下文。幼然只知道他最近新接手了几位小艺人，其中甚至还有李畅这位他当初在k班认识的朋友。杜建最近常忙着为此劳累奔波，完全亲手安排幼然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令幼然莫名有了丝危机感…… 平淡地过了几天假期后，马上也要迎来新年了。 大年三十晚上，幼然一家去了唐家老家过年。 乡下过个初一，邻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对幼然很感兴趣，幼然早上被围观了一会，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到了楼上。 没过一会幼然妈妈却在楼下喊他，“幼然！” 楼下附近的邻居还在，幼然出卧室在阶梯上往下看了一眼，便见幼然妈妈走了上来，一只手拿着电话，道：“经纪人的电话。” 楼下似乎听到幼然妈妈的话，静了片刻，气氛又突然热烈起来。 “经纪人？是不是有什么工作？”——隔壁大妈问道。 底下几个人马上就着幼然的童星工作聊了起来。如“幼然在哪个公司来着？”、“红门每年招多少人呀？”、“400个人？！那还挺多呀！！” “这个得怎么报名？！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 幼然将门关上，楼下的讨论声也消失在了耳边，他接起电话，“喂？杜大经纪人？”他开玩笑地称呼道，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说句新年快乐，对面的杜建突然语气严肃地问了一句：“你和于朝书什么关系？” 幼然脸上笑容一僵。时隔几个月再听到这个世界主角的名字，普通的日常感顿时破裂…… “喂？幼然？”久久没听到幼然的声音，杜建喊道。 “嗯，我在……出什么事了？什么于朝书？” “你们之前共演过吧？”杜建问道，然而他又马上改口，“不对不对，我是想说……” 幼然听出杜建似乎有些高兴，“什么事？” “有个剧组直接联系咱们了。”杜建道，“这次可是大制作，小演员都是只能通过内部提名的！” 这几句话中似乎已经透露了杜建接下来所要说的内容。但对于心中的猜想，幼然还有些不确定，“提名？” “现在有部网剧，具体的内容我们可能还要见面再说。明天你就回来了吧？”杜建在那边高兴道：“我听说于朝书跟导演提了你的名字，邀请也过来了，到时候你还要去试镜一趟！” 第23章 准备 这个时代与幼然上辈子的时代不一样，娱乐业发展的程度大大超越上辈子幼然经历的世界。 网剧便是这点体现这一点的地方之一。 当进入联盟国时代后，网络视频获得了更多的用户群——世纪初，几大视频网站为了吸引更多的用户，陆续都推出了“网剧”。 互联网发展迅速，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在电脑上观看电视剧。传统的电视剧在网络上发布的时间较电视台晚，对一些网络平台也基本一视同仁为多。网剧的形式在各大视频网站开始涉足之前就已经存在，但大部分存在着资金、人才、制作水品欠缺的问题。 但如果是财力较私人而言，处于优势的视频网站公司而言的话，情况便完全不同。而慢慢地，网剧发展产业也开始迅速完善——通过收取用户观看费用、dvd光盘出售等渠道，网络电视剧开始成为一股主流。 ‘切玉’视频网站是联盟国目前用户最多的视频网站之一。世纪初以来，它已经开始连续五年，每年出一部大制作的网络剧，且都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幼然接到试镜邀请后，在正月里头便赶着去试镜了。上层下决断的事情他自然不清楚，他在空间出现剧本后便频繁使用模拟练习，在试镜过后几天，通过的消息便传到了，顺利得让幼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拍摄时间在二月底。”杜建挂断与剧组的通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于朝书真是位大贵人啊！” 两人正坐在车内，杜建载着幼然正在工作结束、回家的路上。大冷天在室外穿着偏单薄的衣服拍了半天的照片，幼然到现在还有些哆嗦，包着毯子躺在后座，稍微有些困意。 杜建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幼然的脸全然被毯子遮住了，窗外明亮的路灯下，杜建只见一只卡通毛袜露在外头。在红灯前，汽车在停留时，杜建回头问了一句：“幼然？你睡着了？” 毛毯一动不动。正当杜建要放弃的时候，那只露出来的小脚丫颤了颤，幼然从毛毯中露出一双半睁的眼睛来，“什么事？” 杜建才回过头看正前方，口中继续着他本要问的话：“你跟于朝书很熟？我看过你之前的工作，好像除了《婚戒》，你在于朝书的电影里也出演了吧？” 幼然瞥了杜建一眼，觉得他不过明知故问。大年初一时，于朝书主演的《亡者之王》作为贺岁大片上映，这部电影正大热的当下，杜建便在wd中看似不经意地，将幼然扮演影片中的小鬼王一角的事情刻意提了提。 这个年初，幼然往期演过的角色还被一一挖出，再度炒了个“天生”的演技派！不久杜建便因此热度又为幼然拉来了一档综艺嘉宾的活…… “嗯，拍《婚戒》的时候说过话。”幼然语气平淡地答道。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他？”杜建有些疑惑道。 在幼然心里，于朝书等于这个世界的主角，而讨厌世界主角的人都没好下场。不满杜建的措辞，幼然瞪了他一眼，道：“没有，我们关系好着呢。” 杜建未纠结于此，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和他关系好，那是好事。”幼然闻言，躺在后座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于朝书有后台，也有潜力。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有长红的潜质。”杜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幼然，只见这孩子脸色平淡，看不出来心底什么想法。他继续说道：“有些话跟你说太早了。但如今天掉馅饼，咱们不捡可就便宜别人了。” “听说这次演员本来有内定的人选，但于朝书有心推荐了你，这就是个人情。”杜建说到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于朝书这人算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程度了，前途一片光明，你也没什么可图的……人家要是喜欢你，你就跟他好好相处吧。” 说白了，杜建的意思就是：这条大腿不抱，跑了就可惜了！ 但见幼然没什么反应，杜建又有些怀疑他到底听懂了没。考虑到后座的小屁孩今年不过11岁，杜建又有种传输了成人世界肮脏思想的罪恶感，见幼然没有反应，又呐呐地住了嘴。 “如果于朝书愿意带带幼然，那他以后的路可好走得多”杜建依旧忍不住如此想道…… 年初，网剧《阴阳家族》的拍摄工作开始准备了。 而于朝书为了自己初主演的电影正忙碌着宣传，幼然进组那天他正好不在。 春初，早上的气温还在单位数徘徊。幼然此次担任了一会主要角色，终于有了次“定妆照”发布的待遇。 幼然穿着厚实，小脸带笑，进组后便一一礼貌地跟后台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杜建跟在他身边，见他几句话讨了化妆师姑娘的欢心，清脆的童言趣语让人心情飞扬。 三人到指定化妆室前，见里面正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早已没有空位。杜建本做好了等待的准备，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他在带其他孩子的时候遇到这样的环境不等不行。幼然现在虽在童星中拔了高，但在剧组里还不至于享受特别待遇。 却不料化妆师姑娘提议道：“我们去1号化妆室吧。” 杜建重复问道：“1号化妆室？” “主演的领地。”化妆师姑娘神秘地伸了根手指摇了摇，“不过现在他还没到呢。现在急着定妆，我们先借用一下。” 说着她已经拉着幼然往另一边走去，杜建只好跟上，依旧有些顾虑，“可以借用？” 化妆师姑娘直说可行，杜建也不再多问。他在背后看两人说说笑笑的模样，总觉得幼然算是被化妆师开了个特例。杜建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想到：幼然的性格似乎只是有些内向，平时看起来和普通孩子也没太大不同，但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有些小聪明——不然他也不会给他找那么多综艺节目，若是没点心眼，录制的节目他也得担心他说错话、做错事。 在剧组也是如此，幼然能主动和工作人员打好关系，杜建高兴还来不及。 可仔细想想，杜建一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为一个小孩如此早熟感到心疼…… 幼然的妆容并不太复杂，几十分钟后，化妆师为他套上戏内的服装，便基本完成了整个定妆。 化妆师两手扶着幼然的肩膀，严格端详了一遍幼然的打扮。末了，化妆师忍不住笑着夸赞了一句：“漂亮！” 幼然看了杜建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赞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镜子，无奈化妆镜前的桌子太长，以幼然的身高看去连自己的头发都瞧见一丝。 “来，我们把假发戴上就好了！”化妆师兴致勃勃地道，一边两手抓着幼然腋下，整个抱起，让幼然踩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幼然这才看到自己这部剧的妆容。化妆师在面部上花的力气并不大，几处细节的处理却是将幼然原本精致的五官变换得更像女孩……镜中的孩子唇红齿白，前额头发上梳，露出一双清亮的大眼珠。 幼然身上穿了件大红氅衣，里头一身素白衣服。氅衣上印着浅色花纹，料子挺而软，大袖刚好过手腕，露出一截衬得雪白的手。 《阴阳家族》讲述的，其实是一个都市鬼怪的故事。 于朝书扮演的男主角成亮平时只是个不太惹眼的大学生，性格孤僻，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在同班的同学看来，成亮却是个怪胎，偶尔还会有同学撞见他的一些奇怪举动。但其实成亮只是有些不擅与人交往，但心性善良；所谓的奇怪的举动，其实只是外人看到他与鬼怪打交道的模样而已…… 此剧的男主角出生自阴阳家，自小便具备家族中能看到鬼怪的特殊能力。虽说家族为阴阳家族，但其实阴阳道早已衰落，家族流传下来的知识不过先辈当初的皮毛，而且成亮的先人们也未正确行使这项能力，而是将它用在了发展商业上头，成就了如今的大家业。 本以为这样做不会招致恶事——然而，后人运用阴阳术投机取巧的报应却落在了成亮这代人的身上。成亮这一辈的孩子，要么年幼早夭，要么深受鬼怪的骚扰，从而终日惶惶不安…… 《阴阳家族》讲述的便是这样一个神秘的家族，在面临此灾难时而发生的连连事件。电视剧采用了连续的单元形式，在每一次的大事件中，都有不同的鬼怪出场。 幼然作为剧中重要配角之一，却是穿插在了整个故事当中，算得上一个小boss形的角色。但角色亦正亦邪，最终归降于成亮。 化妆师姑娘不一会就为幼然戴好了假发。镜中的孩子乌亮的长发及膝，一身红艳打扮，留着长长的鬓发，精致的长相像极了女孩。 幼然也有些惊讶，意外地觉得比想象中漂亮得多——饶是系统的模拟，也没有与这副打扮相同。这点就像模拟世界中的对手演员一样，现实中对方也许根本达不到模拟场景里那样的演技；同时模拟世界也有许多不如现实的地方，它只是按照剧本还原了场景，能预料到剧本的内容，却不能完全复制剧组的东西。 第24章 傒囊 拍摄定妆照后，剧组的拍摄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于朝书也在幼然之后进组。他的态度也如以前一般，反倒幼然觉得两人认识时间太短、中间有太久没联系，再见到于朝书与往不同的打扮时，有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你几点开始？” 幼然正坐在休息室，接受着化妆师姐姐喂食的糖果，分神想着下场戏的演绎，便听到于朝书问道。他偏了偏头，见着于朝书正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在化妆师摆弄着他发型时瞅着他。 “好像是下午两点。”幼然想了想，含着糖果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于朝书点了点头，“待会儿我过去看看成吗？” 这事不用幼然同意，他不过意思地过问一下，和幼然随便扯点话题罢了。幼然也只是点头答应，“好吧。” 见这孩子好似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于朝书忍不住微笑着看了一眼幼然，脸色柔和。 ……剧组里幼然和于朝书相处融洽，杜建为此心头安定不少。幼然有时候不注意，回头瞥一眼他，偶尔能看到他在于朝书身旁与对方说着什么。幼然心底不乐意与于朝书牵扯太多，深怕杜建厚着脸皮讨‘人情’去了，但杜建却矢口否认，说是自己不过和于朝书聊会天罢了。 于朝书也与以往一样，对待幼然友好的态度如同邻家大哥哥般。剧组的人皆认为于朝书待幼然不错，全然当成了弟弟般疼爱——于朝书近来工作忙碌，有时候忙完剧组的工作，又急匆匆地跑到下个活动场地，或者去见剧组外等待的采访记者，似乎永远没有休息的时间。但每到于朝书结束拍摄，拥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时，那时如果幼然在拍摄，他便会去在一旁看着。 这天拍摄的场地在街头，剧组开工的时候极早，凌晨时便在准备这场戏。为了拍出片中需要的感觉，制造烟雾效果的工作人员早在镜头能拍摄到的地方外准备就绪，幼然与扮演酒鬼的龙套演员也在一旁等候着。 一声“开拍”令下，清冷的街道上，一个“酒鬼”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镜头前。 于朝书这日也在拍摄场地围观着，霸占了显示屏幕前的‘特等座’，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里的景象。 街头的店铺皆紧闭着大门，整条街道空无一人。醉酒的中年男子弓着背，手中还拎着一瓶，在街边缓慢地前进着，一边还在胡言胡语。为了渲染环境，剧组的工作人员制造的人工浓烟蔓延着道路两旁，中年男子的前方迷雾重重，完全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突然，在这一片烟雾中出现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中年男人站定，半眯着眼睛探头，似乎有些疑惑前方究竟是什么人。 “叔叔。”人未走到，一道童声便先传到了。 中年男人定睛一看，才见着浓雾中走出来的，竟是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穿着一身夏季的小学制服，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正站在男子不远处怯生生地看着他。 ……这孩子真漂亮啊。男子一眼看去觉得有些晃神，脑子里一片混沌，却如此迷迷糊糊地想道。 小男孩身材瘦弱，一头干净柔顺的短发看上去十分乖巧。他眼角微微下垂，睫毛的间隙间露出一双剔透的大眼珠，小小的唇畔微抿，怯懦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弱小干净的模样惹人怜爱。 “叔叔，你知道那儿怎么走吗？” 男人回过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的手已经捉住了他。他微一低头，便见男孩站在他身旁，伸头仰望着他，“叔叔，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他重复道。 开什么玩笑？附近可没什么小学。男人心底一瞬间想道，但下一秒，看着男孩祈求的表情，他又自动过滤了那点疑惑，不知为何点了点头…… 男人迷惘的神情是他最后清醒的一刻。当他同意了男孩的同时，场景猛然变成了男孩拉着一位神色呆滞的男人，朝着男孩来的方向离开了。镜头前那孩子的脸颊从中一晃而过，那副得意的笑容流露出一股渗人的邪气！ 幼然在剧中扮演的角色是神兽“傒囊”——设定上，傒囊身具天真孩童的外表，能够迷惑路人，引诱别人前往自己的巢穴。被傒囊迷惑的人类，当随着他走到他的巢穴时，对方将被夺去魂魄，命丧于此。 于此可见，傒囊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引诱无辜路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吞噬魂魄的欲/望…… 导演检查过后，确认了这幕一条过。看着镜头里幼然近景中细微的表情，于朝书紧紧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一旁《阴阳家族》的导演瞥了他一眼，两人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这孩子的表现的确不错。” 被导演的话打断思路，于朝书回过神，看向对方，“您说幼然？” “废话！” 于朝书反应过来，扯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是呀，这孩子很有天分……” “对了，你还记得林编剧之前的提议吗？”导演问于朝书道。 于朝书皱眉想了想，似乎想起了导演所说的事，但有丝不确定，旋而眼神古怪地看着导演，出口犹豫：“您说的……是指《神灯》那个剧本？” “不错！”导演点头道，见于朝书马上流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他微微扬眉，笑着说了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于朝书却卸不下一脸严肃，刚想多问几句，余光便瞥见几个工作人员往这边走来的身影，才咽下口中的话。 ……幼然在《阴阳家族》剧组的拍摄工作十分顺利。当然，他对于朝书的顾虑自在心底。不久后，《阴阳家族》的定妆照发布，除了几个名气演员颇受外界关注外，幼然的出现也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好评。 不得不说，年幼却又是个“演技派”的设定道路，幼然走得不错，通过这次切玉的宣传，幼然的知名度也大幅度地提高了不少。最直观的表现在杜建的推广wd上，粉丝人数对比《阴阳家族》前翻了将近一倍的数目。 在如此大的网络作用下，杜建一边忙碌做着公关工作，一边抑制不住兴奋的情绪。 终于一日，杜建兴冲冲地向幼然抛来一道消息：红门筹划新节目的用人结果定下了，幼然正在名册。 “我也是等公司通知后，才知道这个节目的内容的。”杜建与幼然坐在剧组的后台人员稀少的地区，汇报着情况。 杜建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倚着墙头，“而且节目的时间给的还不错，和黄金时段肯定不能比，但十一点往后总比凌晨好得多。如果成绩好的话，到时候还能换成好的时段。” “对了，除了你，李畅也进了。”杜建得意一笑，侧头看了幼然一眼。 幼然正贴着副眼罩闭目养神，杜建只能看到他眼睛往下，时不时蠕动的唇畔，这时不知道为何扁了扁嘴，“……听到这消息你也不兴奋一下？” “兴奋过了。”幼然道。杜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对于完成《国民偶像》的任务而言，这事是件好事，幼然当然很高兴遇到这样的机会。但是想到节目中将会出现的某些人，幼然私心却有些排斥…… 原著导致“唐幼然”死亡的诱因、凶手全齐全了，怎么教他兴奋得起来？ 见此，杜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说起李畅来，“对了，李畅你还记得吧？” 幼然拉了拉眼罩，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杜建，“记得。” 李畅是幼然当初在k班认识的男生。就像幼然在这半年间迅速崛起一样，李畅发展的趋势也不容小觑——前阵子李畅在联盟台的舞台剧中露脸，年终也得到了上台演唱的机会，以及争取来了出演电视剧的角色…… 在年初的时候，幼然便从杜建口中先听到了李畅准备正式出道的事。当时幼然也稍作客套的通过杜建的电话联系，和李畅道过祝贺。李畅当时也随着他说了几句话，两人在k班时也不过相处过一小段时间，感情一般，此时也生疏了不少…… 杜建晃着腿，瞅着幼然道：“他几个月后升学，准备去琥城……你怎么打算？” 幼然愣了愣，不料杜建也突然提出了这所中学。他淡淡瞥了一眼杜建，又将眼罩拉了上去，回道：“小升初后看成绩，应该是普通学校吧。” “琥城比较合适你的情况。”杜建劝道：“你现在在学校遇到的效应，到中学可能更夸张。” 见幼然没反应，杜建清了清嗓子，安静了片刻，才继而苦口婆心地开口，“我问过你母亲了，她也同意你去琥城。” 说到悠然妈妈，幼然才皱起眉头，翻开眼罩看向杜建。 第25章 节目 对幼然这样较有自己主见的孩子，杜建并没有强迫对方依照自己的观点行事。幼然一向比较在意自己的家人，故而杜建刻意试着劝说了幼然妈妈一番，不料出现了反效果——幼然似乎对杜建私下找幼然妈妈谈论这件事有些反感。虽然这点幼然没有当场发作，但一句“下次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们俩一起说吧”，结合幼然冷淡的表情，可见对方有些不满。 ……有时杜建也为幼然的性子感到头疼——这孩子沟通能力明显比同龄人强；但这孩子早熟过头不说，性格上也有些别扭、喜欢勉强自己。与普通孩子的相处方式在幼然身上行不通，杜建如同对待一个成年人一样与幼然相处，但涉及广的问题他显然做不到全然听从幼然的想法。 升学的问题两人还未达到共识，眼前综艺的拍摄工作便开始了。 “你好，辛苦了……”杜建朝着身边的工作人员点头道。 夜间七点余，杜建领着幼然去了节目组摄影棚。外头夜间天色暗沉，室内则开着巨大的照明灯，幼然透过路过的一条条人影的间隙间能瞥见中间建设完成的拍摄场地。 后台为准备拍摄忙碌着，两人去了后台等待。 “我去找策划一趟，你在这坐会。”待幼然坐下，杜建开口道：“很快就要开机了，待会我就过来找你。后台太乱，出现点什么磕磕碰碰就不好了……” 幼然仰头看了眼杜建，点了点头，“你去吧。” 室内待着位年轻的男性工作人员，杜建朝他较低几句后便离开了…… 化妆室内温度比较外面高些，但幼然仍觉得有些寒冷。幼然瞥了一眼角落挂着的演出服，皱了皱眉，便又低下头来看自己的台本。 不一会儿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了。幼然头也不抬，瞥了一边正在收拾室内的工作人员，高声喊了句，“进来。” “打扰了。”门口传来一阵温和的男声，声音判断年纪不大。幼然想着会不会是李畅，便抬头看了过去。 推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她推开了门后扫了一眼屋内，在幼然这儿稍作停顿，才收回目光，侧身让身后的人进了屋内。 化妆间走进了一位纤瘦的男孩。他外套着一身风衣、里头穿着件毛衣，身姿挺拔。加上眉目清秀，看上去便是位眉眼柔和的美少年。 “你们好！”少年进了屋，笑着朝两人打招呼道。 工作人员和幼然都点了点头。幼然反应慢了半拍，打完招呼才想起来——这位不会就是公孙瑞吧？！ 公孙瑞的长相幼然还是知道的……眼前少年气质温润。公孙瑞虽然与何华柏走的同时贵公子的路线，但这位明显待人要亲和一些，长相俊逸、气质也偏于大气，给人感觉截然不同。 那位高个的女人应该是公孙瑞的经纪人，幼然仰着头看她从身前走过，又装作不在意地低头看台本。微微低头致意，公孙瑞带着有些拘谨的笑容坐到了幼然旁边，“那个……” 幼然偏头看他。公孙瑞笑颜爽朗，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珠子十分明亮，说出的话却让幼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是宋琦吧？” “……”幼然有些惊奇地瞥了他一眼。 幼然在自己确定为节目的参演人员后，除了了解节目内容，也刻意查了查其他参演人员的消息。 这档节目除了他，还分别有张横、牛远芳为主持，以及其他5位参演人员。5人中有一男一女主持出身的谐星艺人，剩下的便是李畅、公孙瑞，以及唯一一名女童星江宋琦了。 公孙瑞当下便将自己认作了江宋琦，让幼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他的经纪人马上出口道：“你面前的是唐幼然，宋琦还没来。” 公孙瑞吓了一跳，面上顿时有些尴尬，连忙低头跟幼然道歉：“抱歉啊，我认错人了。” “没事……”幼然奉上了个笑脸，摇了摇头说道，边又瞥了眼台本。 幼然本意是躲过和公孙瑞的谈话，不料公孙瑞反而追问道：“你在背台本吗？”幼然抬头看他，抿了抿唇，瞥见他面前的台本，有些犯难，“是啊……” “我们对一下怎么样？”公孙瑞马上提议道。 幼然张了张嘴巴，末了只能装作腼腆的点了点头。 ……意料之外地，幼然和公孙瑞的第一回见面相处得还不错。 幼然知道，公孙瑞在原著中算是唐幼然身死的一个原因。但选择在圈子里前行，幼然知道，他越是往上走，碰到原著人员的可能性便越高。公孙瑞则有些特别，只因原著中与幼然的关系太让人在意——幼然对同志没什么看法，原著中两人也算两情相悦，他没什么可多嘴的，只是这位算在男主角的报复名册上，幼然不打算与他走得太近。 可两人都是红门的艺人，公孙瑞的哥哥、于朝书未来的仇人又是幼然的上司。幼然虽有心疏远公孙瑞，但心知这疏远的还是得有点技巧…… 不一会李畅与江宋琦也一一到了，几位童星全数到齐。 “嗨~幼然！”李畅背着背包走进化妆间，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助理，见到幼然笑着招呼道。 见到比较熟识的一位，幼然也开心地与他招呼了一声，随后趁着公孙瑞和他的经纪人说话，便十分自然地跑到了李畅那边。 另外那位名叫江宋琦的女童星，梳着高高的羊角辫，长相甜美。她的年纪和公孙瑞差不多，都是十三岁，个头与公孙瑞也差不多，比幼然整整高出两个头。她进门时幼然往她那看了一眼，暗自腹诽现在的孩子都是吃了激素长的不成？一个个都已经达成了160+的程度。 “小瑞？”江宋琦进门便朝公孙瑞打了个招呼，得到回应也回以了一张笑脸。不过，幼然与李畅也同时与她打个招呼，却得到了女生不以为然的一个白眼。 “……”幼然咽了口凉气，心想这差别对待真是太明显。 江宋琦的经纪人也未因此说什么，化妆间里的众人只能当做没看到江宋琦的那发白眼。倒是幼然余光瞥见公孙瑞似乎皱了皱眉，但再仔细看时，对方却已经背过了身，看不到什么表情。 ———————— 八点半时准时开始录制节目。 幼然里头穿了件保暖内衣，再套上一件小号的迷你小西装，总算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8个参演人员汇聚在录制场地。幼然便见大家的打扮基本也都是工作族的样式——两位主持人黑白两色的打扮，但服装设计上稍作了些花俏的点缀，显得有些生气； 而幼然一行参演人员，连同年龄最幼小的幼然也穿了身西装，但每个人的颜色鲜亮——幼然一身宝蓝西装加马丁靴，看上去和严肃搭不上边；公孙瑞身上的服装与酒保的样式相近，但红色有些亮眼；李畅与江宋琦的穿着最贴近休闲，也贴合了两人的荧幕性格…… 节目场景内，搭着一个状似公司开会的场合。几位参演者的座位便围绕着一个半圆的桌子，就搭建在摄像机的左前方。 众人依照彩排时的座位做好，节目录制就此开始！ 幼然坐在公孙瑞和江宋琦的中间，侧面便是拍摄的灯光。大抵是因为前后左右围绕着不少人，幼然觉得拍摄场地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寒冷，故而感觉轻松了一些…… 幼然身边的公孙瑞坐在桌子正中，坐姿端正、神态也十分自然。反倒是旁边的江宋琦，幼然觉得她刚坐下来，听着后台机械工作的声音都有些紧张，坐姿有些僵硬，不敢直视镜头。 幼然瞥了江宋琦一眼，小姑娘察觉到幼然的视线，反倒瞪了他一眼。幼然见此，便一声不吭地收回了视线。 ——“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场景正前方的摄影机由高而下，拍摄着正中的两位主持人。 “大家晚上好，我是柚子情报的张横！”已经三十九岁，但保养得当，仍处于帅大叔行列的张横首先朝着摄像头爽朗笑道，一边朝左边的桌子指了指，开口介绍：“那边是我们公司的精英职员。” 得到指使，幼然三人在镜头中各自做了个招呼的动作。幼然旁边的公孙瑞充当着领头羊的角色，很快进入了角色，神态自信地借口道：“虽然看起来年纪可能很小，但我们公司的情报收集能力绝不比任何一家公司低！” 幼然在节目组中的角色便是个捣乱的小鬼，此时也摆着一副傲娇脸，专心冲镜头卖萌…… 节目刚开始，两位主持人便代表着不同的队伍，各自介绍了一番。幼然和其他5位参演人员也分别分配在了不同的队伍中——a队为幼然、公孙瑞、江宋琦三位童星；b队则是李畅与另外两位搞笑艺人，两队将以竞赛的存在方式，通过室内游戏比拼及外景相结合的形式丰富节目内容…… 第26章 苦恋 06年，联盟国中童星市场的发展已经相当成熟。 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善用儿童艺人作为卖点、越来越多的童星越过一众成人演员，取得成人亦难以取得的成就。演艺圈童星所获得的关注度持续上升，已然成为圈内不可争辩的真实现象。 联盟国包含着数十亿的人口——在演艺圈拼搏的人，也是只多不少。不单成年人的战场竞争激烈，近年来童星的圈子也经常性地暴露负面报导。群众也逐渐对这些孩子变得苛刻了起来…… 最近忎影将要播出综艺节目《私家侦探a&amp;b》，参演人员将有好几位如今势头正劲的童星的报导后，网上便出现了节目预告。 节目预告中，红门几位童星作为主要受捧对象，给出的镜头也十分多。 第一幕是所谓“柚（幼）子”情报的a队与“大盛”情报的b队，幼然、公孙瑞、江宋琦3人参加着冒险游戏的画面。 第一关猜物环节，3人对抗b队——幼然三人首先开始“摸箱子”游戏，在自己看不见箱子里面的东西、只有对面的b队能看见的情况下，在时限内猜出箱子内的东西。 这不过是节目中简单常见的游戏类型，主要的看点是镜头前人物的表现。而他们对面的b队负责扰乱他们的思路，引导他们得出错误的答案。幼然等人若是答对，则a队伍得分；若是受了b队影响而得出错误答案，则b队得分。 在并不宽敞的拍摄棚内，主持人张横脸上带笑地看着镜头，将手伸直迅速落下，“start！！” 主持人开始的话刚说完，镜头便稍微一转，屏幕前出现了a对3个孩子的画面。 公孙瑞便站在蒙着一层黑布、只向对面露出了透明一面的玻璃箱前，准备开始游戏。对面的谐星艺人潘海见到箱子中得东西，愣了片刻，旋即露出了一副有些微妙的表情。 公孙瑞镇定自若，看到对方反应动作也未见迟疑，镜头前却显然地皱了皱眉。对面的潘海即使做出了十分搞怪的动作，公孙瑞却丝毫不受其影响。 ——箱子内的是只体积小巧的仓鼠。当意识到箱子内是只活物的时候，公孙瑞脸上表情迅速变了几次，手也迅速地抽出了一次。 ……之后的结果未公布，马上转到了下一幕，那便是江宋琦。似乎同样是摸箱子环节，但江宋琦却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在舞台上连连后退，一头撞到了公孙瑞身上。 公孙瑞亦十分温柔地揽着她，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慰了几句，“没关系，没关系……没什么好怕的，它不是很可爱么？” 两人一旁的幼然茫然地看了一眼两人，似乎说了什么，却被后期消了音，画面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其他节目的小看点，整段视频中充斥着热闹的节目气氛。 即便如此，有心的人仍可以留意到预告中出现的违和场景——a队中，公孙瑞与江宋琦似乎总站在一起，节目组中最小的幼然基本作为壁画坐在一旁；以及江宋琦总是一晃而过的愁眉苦脸的表情；b队同样两男一女的配置，夹在两位著名谐星中，表演稍微有些僵硬的李畅。 预告一出现，网友便开始了不同观点间的争论。 ——“平常影视剧里儿童演员辛苦演出也就罢了，让一群孩子参加这样的综艺……背台本、注重综艺效果、看观众脸色，戏里戏外都在演戏。为了收视，已经让孩子完全成为了大人赚钱的工具了吧？！” ——“红门推几个童星的办法，难道就是强迫一群孩子，在综艺上强撑笑脸、娱乐大众？这和对待旗下的成年人也没什么不同嘛！” ——“有些人总爱小题大做，看到了一星半点的内容就开始指点江山。(￢_￢)3区盛产键盘侠，果然名不虚传。” ——“ls这地图炮开得真的好吗？” …… ——“公孙小小年纪，心机挺重……” ——“公孙x江是官配？” ——“以前看江演的戏，明明人设挺不错的，却一直喜欢不来……感觉这孩子表现太作，痕迹太明显就显得有心机了。公孙也差不多，红门太爱拿他来刷了，演过的都是好剧，就是演技没什么积累，硬是赶鸭子上架，角色自私性格的展现其实就是演员本人的模样吧？。” ——“ls哪家货？一黑挑两，说话真难听！你家软糖演技好，早点好好演戏去吧，别在节目组里混了！” 这里所说的‘软糖’指的便是幼然。自从幼然走红之后，他的粉丝也开始不断增加，后来粉丝之间诞生了对幼然‘软糖’的昵称。似乎为了与‘软糖’相互映衬，粉丝群体也自称为‘硬糖’…… ——“最近某糖也收了不少loli粉呀，整天在网上到处嚷嚷，p事不懂就跑出来招黑。” ——“回家好好舔你儿子好吗？现在就开始酸了？公孙和江论资历、论受捧度，甩某糖8条街。” ——“……楼上才是黑吧？==论资历其实软糖出道更早，但的确不如两人受捧。 可路人我私看来，论演技的话，两人在同龄人中已经不错了。但软糖演技比较自然，荧幕表现其实已经相当妖孽了。这正太演技我觉得可以拿来和一线演员比较了，你要真喷他没演技，那就是真瞎了……” ——“本来只是几少不更事的孩子。也许这群童星要比普通孩子早熟点，但最大的年纪不过13岁，最小还10岁。还是一群三观未建立成熟的孩子，有必要这么严苛批评他们吗？” ——“十几岁不小了好吗？这么小就城府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怎么城府了？人家公孙礼数周到根本是人尽皆知的事，做事太认真反而成了你们黑的理由？” …… ——“这几个都算大牌童星了吧？这节目看起来不错呀！” ——“ls说笑？谈到童星，整个联盟国谁不知道现在的郑佩佩、戴孝以？公孙他们几个算什么大牌？有什么成绩了？身价上千万没有呀？ㄟ(▔,▔)ㄏ 再说了，这几个拍戏不是好好的吗，干嘛来拍综艺？不就是想刷脸、刷国民度吗？但依我看这个综艺，恐怕只是空有横叔勉强撑着，这参演人员完全大乱炖，看不出来到底要干嘛。别说发展为常规节目了，恐怕连几期也坚持不了！” …… ——“一天不看，怎么到处都在手撕节目组了？别还没播出呢，先被你们掐死了。(￣△￣；)” ——“用我看，节目组没问题，就是粉丝戏多，呵呵……” …… 网上的议论声慢慢蔓延，幼然看过便罢。 杜建也说过，其中不乏节目的自炒，这部分上边自会处理。说过之后，杜建似乎又担心幼然为网上对他的评价影响，与他相处还小心翼翼了几天。 事实上这件事还的确不需要幼然太在意。网络上关于节目组的争议很快便下去了，剩下的几家粉丝互掐也逐渐消停。 幼然专心着《阴阳家族》的拍摄，网上一些人对他的抨击他也未去理会——大众并没有对一个10岁的孩子一味抹黑，加上幼然没有太多黑点，故而对他本人的声誉没太大影响；倒是公孙瑞，这家伙粉丝多、黑粉也多，这下猛然被黑得惨兮兮的…… “幼然！” 幼然正在剧组后台假寐，便听到杜建喊了他一声，肩上被拍了拍，顿时将他的睡意驱散了。 “开拍了？”幼然疲惫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含泪打了个哈欠，问道。 “要开始了。”杜建催促道，“早上不是睡过了吗？快起来吧，台词没忘了吧？” “没忘。”幼然一边回道，一边回忆着台词，伸着懒腰的动作突然一顿。 杜建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幼然抿了抿唇，忍不住“啧”了一声，却只是摇了摇头回道：“没事。” …… 开始拍摄的时候，幼然对面站着于朝书。 他转头看了一眼导演的方向，只看到对方被机器遮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只手做着‘ok’的手势。 “开始！” 幼然闻言，反射性地便低下了头，半陷入了角色中。然而下一秒，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于朝书。 于朝书长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幼然的错觉，总觉得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他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一幕在剧中，其实是主角成亮一行人为了对付作恶的‘傒囊’，刻意布置了幻术的陷阱，让幼然所扮演的‘傒囊’陷入了幻境之中。 ‘傒囊’有着孩子的外表、妖魔的狡黠和心，并具备着强大的法力——殊不知他也并非无敌，远在几百年前，傒囊甚至贪恋过一位凡间女子。 在幻境中故事回到了几百年前，远在古时的世界。在那里有傒囊倾心的女子，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苦恋”的时光，因为神兽的身份、永远是个孩子的外表，傒囊永远无法与女子在一起，甚至无法倾诉自己的心意…… 真实中的傒囊看着心爱的女子长大、嫁做人妇，直到老去。而在幻境中的傒囊却看到自己‘长大成人’、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得以追求心爱的人。 在这样的“美梦”中醒来，傒囊还在与女子倾诉心意。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其实却是成亮——出于编剧与导演的恶趣味，幼然在这里需要对着于朝书深情款款地说出那些腻人的情话。这幕换做别人还成，对着于朝书，幼然心底总有股说不出的别扭…… 幼然暗自咽了口口水，抬头看着于朝书。对方显然已然成为了“成亮”，面上正惊讶地看着他。 而幼然扮演的“傒囊”犹在幻境中，卸下了往昔邪气的一面，表情柔和地看着对方。他伸手抓紧着‘爱人’的手，眼中仿佛含着万千柔水。他眉目深情，手中攥着的力度也十分紧，“淑儿……” 从这孩子口中蹦出的话还带着含糊的奶声。 于朝书手忍不住缩了缩，“噗……” 幼然猛然从角色中抽出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于朝书硬憋着笑，捂着脸道歉道：“抱歉……” 第27章 机会 天气逐渐回暖。春分过后，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 3月底学校准备举行春运会，幼然与几个孩子通过了选拔，代表班级参与了运动会，项目是500米赛跑。 每天下午放学后便是练习时间，学校的操场此时便充斥着各个小选手们辛勤练习的身影……以及不知何时诞生的声援队伍。 夕阳西下，最后的一点余晖落在学院的建筑物中，在干燥的沙地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阴影。赛道上练习奔跑的孩子匆匆跑过，张秀秀站在胶道旁还能听到跑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眼前跑过几个高大健壮的体育生，张秀秀叹了口气，担忧地往远处的跑道上张望。 观众席的对面，远远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张秀秀捏紧拳头，深呼吸一口，便要大声呐喊，“加油！幼……” 不料她还未喊完，对面便传来一道整齐的加油声：“幼然！加油！幼然！加油！”一群女声的呐喊声将张秀秀的话打断，未吐出的话又猛地咽了回来，像块硬物般哽在她喉间，伸起的小拳头也僵在半空。 更让她心塞的是，远处正跑步的幼然看到一旁的‘拉拉队’队伍，脚程慢了下来。幼然似乎还停下，与对面拉拉队的队长——一个高个的马尾辫漂亮女孩说了什么话，引起对面小姑娘们一阵尖叫…… 张秀秀面无表情地瞪着幼然逐渐跑近的身影，恶狠狠磨了磨牙。 当幼然路过张秀秀身边时，便被对方拦了下来。 “诶？你怎么在这？”幼然表情有些茫然，“你们没有练习吗？”春运会的活动前，校方组织有会前表演。张秀秀便参加了校方的方阵表演，平常便有队伍的训练，张秀秀身为班内小红人，这点事幼然还是听过的。 张秀秀听了却瞪了他一眼，道：“我在这很久了！” “哦……抱歉，我跑步的时候可能没有注意。”幼然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对，心头莫名，面上只是笑了笑，“你来帮我们加油吗？” 张秀秀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微点了点头。她刚想说话，便见幼然朝着远处挥了挥手。张秀秀抬头一看，便见操场中央的位置，正朝着这边挥手的男孩，“周友义也在啊……” 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幼然愣了愣。他回头看了一样正在足球队中的男生c，才猛然明白过来——“周友义”莫不成就是男生c的名字？！ “原来是这名字啊！”幼然想道，一直有些纠结的问题突然解开。幼然咧嘴笑着拍了拍张秀秀的肩膀，“今天谢谢你了！” 末了，张秀秀便见幼然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人早已经跑开了。 年纪尚小的小姑娘，顿时便将刚才的不愉快忘了，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幼然跑过足球队旁时，试着高喊了一声“周友义”。球场中的‘男生c’听到后，便迅速地扭过头看向他。确认名字的幼然点了点头，便笑着挥了挥手作打招呼，继续开始跑步练习。唯独‘周友义’一脸受宠若惊，看着远去的小巧身影，僵直着身体愣了许久…… 幼然最近在《阴阳家族》中没有什么戏份。一边固定的综艺确定后，普通的节目便少上了，杜建最近扬言要计划着给他提升提升“逼格”，连野些的小杂志都少有联系，幼然便猛然获得了连续两周的连休。 参加学校运动节、在系统空间磨练演技；幼然这段时间自己过得还不错。 但娱乐圈的发展带来的影响也的确带到了学校。学校内冒出几只所谓支持幼然的粉丝后援会——尽管受到了教务处、老师们的极力打压，但一群小小的女粉丝们最近还是以“拉拉队”的形式，继续出现在幼然练习的场合呐喊助威。 ……离开剧组后，幼然和于朝书的联系也少了起来。 幼然在剧组里时，于朝书曾跟他要过网聊号——不过于朝书不同于幼然，整天工作忙碌，休息时间寥寥无几。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两人目前自幼然休息后便只聊过两次天。一方面幼然也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童言童语、一点小事便能跟别人聊起来；另一方面，于朝书也不会真的像对待同龄人一样对待幼然，聊工作方面的话题。偶尔说说生活趣事、或者给幼然一些建议，便是他与幼然全部的聊天记录……幼然想这样或许也不错，不必要太亲近，也不至于毫无交集。 但媒体上，于朝书的消息依旧不少。即便没有太多联系，于朝书依旧在幼然的生活中以别样的形式刷着存在感——年初于朝书主演的《亡者之王》上映前后，业界内对其的评价便十分良好。3月初联盟影视家大奖入选作品公开，于朝书的《亡者之王》便入围了最佳特技奖、美术；剧组一个最佳女配角入选，于朝书本人也得到了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届时也将首次踏上颁奖大会的红毯！ 于朝书颁奖前反而表现低调，但网上粉丝们为影视家奖而兴奋的劲头刚刚起来。幼然偶尔在上头看几眼，便见不少人为最佳男女主、以及热门影片，而议论纷纷的评论。 这些和幼然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知道，男主这段时间的演艺之路必定顺风顺水——影视家奖虽说是联盟国中最具权威的大奖、每年大会上角逐着一代代能力超群的实力派艺人。幼然却觉得，尽管这次支持于朝书的声音不大，但“新人奖”毕竟是一个演员只能获得一次的成就；小说中，又将与于朝书所获成就描绘得十分夸张，这次的奖项于朝书也未必拿不到。 “影视家奖在9月底才举行颁奖仪式吧？”杜建对此事显然也十分关注，两人久违地聚在红门内时，他便提到这件事，语气好似十分感慨地道。 幼然坐在杜建小巧的办公室内，消遣着课后休息的时光，边低头敲弄着自己的手机，闻言抬头开了开口的杜建一眼。 杜建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幼然，“小孩子别整天玩手机。”碍于幼然日益增多的工作，为了解决偶尔联系不便的情况，幼然也终于获批购入了自己的手机。 幼然短小的食指划过手机界面，将屏幕中的手机内容换页，“嗯嗯”地应了几声。眼角瞥过于朝书最近的综艺新闻，幼然一边反应平淡地开口问道：“你今天不出门吗？” “李畅那边有助理跟着……”杜建回道。然说完，杜建顿了顿，旋即将手中的文件放下，看向幼然，“李畅琥城中学的推荐已经确定下来了。” 见幼然没什么反应，杜建遗憾地摇了摇头，旋即问起幼然：“你觉得李畅这个人怎么样？”待问出口，杜建抬眼看向幼然。便见坐在沙发上的小孩小胳膊小腿，柔软的面颊有着一点孩子独有的婴儿肥。他才反应过来，问这孩子对别人的评价是不是太早了。 果然，幼然只是稍微瞅了他一眼，似乎稍作了思考，回答道：“还好吧，录节目的时候很有趣。” 虽然知道这种反应才是普通孩子该有的反应，杜建却难掩心中的遗憾，“……一个人的根性是不容易变的。” “你还是太懒散了。你要是有李畅十分之一的功利心也好呀！”杜建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 幼然被这评论说得一愣。在他这个年龄来看，他的确表现得没什么积极性——但第一次听到圈内人如此将他缺乏“功利心”的看法说出口，幼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的确。想要获得一些成就，有时候“功利心”或许正是不可或缺的一点特质吧？ 幼然未作回应，低头看着手机中的界面。细密的睫毛微遮，连同额前的刘海一起，投下的阴影将他眉间微蹙的情绪掩住。 杜建也并不指望一个10岁的孩子能够回答他的话，开始谈起幼然工作的话题，“最近还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剧本。” 他扭头看了一眼桌旁堆叠起来的一叠文件。在这些文件的侧面都一一标着剧名，在剧名下都一一划过一条横杆，正是杜建审核过的记号。 自从幼然因为“程远”的角色火起来后，就有不少同类型的病弱儿童角色联系杜建——多接受正面角色，对于幼然的形象塑造较为有利。杜建原本对这类型的剧本也丝毫不排斥。 但杜建一一了解过幼然的演艺过往。继幼然接过像“傒囊”一类的角色之后，杜建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通过接大量正面角色、表现天真无邪一面的童星实在太多了。幼然此时即便下决心走这条发展路线，固然能遵从正统。但想要在一众天才童星中出彩，却是十分困难。 第28章 天才（上）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天才。”这句话杜建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过了。 但直到杜建真切的接触过这些‘天才’之后，才真切地认可到这句话。 表演、唱歌等的本领，有时候是无法忽视对方的‘天赋’的；有些人之所以穷极一生也无法得以成功，也有“没有天赋”这样的说法……‘先天不足’、‘后天不开窍’得此两点的人，大概是注定无法取得成绩的吧？ 杜建对此深有所感，并觉得，幼然满足了出色演员所谓的‘先天条件’，既表演具备灵性——幼然的灵性，主要是表演能给人一股感染力。杜建从中看到了他发展的道路……但他又时刻提醒自己，幼然身上的不确定因素还很多。在遥远的未来，这孩子能否达到他的期望，这还很难说。 ……杜建忙碌到了月底，依旧未找到合适幼然合适的作品，转瞬便到了幼然学校举行春运会的时间。 春运会举办的当天，天空万里无云，迎来了一场好天气。 杜建身着一身普通的黑色短衫，早上7点多便一路赶来，额头还渗着细汗。像是刚经历过一次久违的晨跑，杜建重重地喘了口气，握紧的拳心稍显肥大，指尖抵着的掌心已经冒出一层手汗。 杜建看了眼手表，才发现离幼然所在班级到场还有二十分钟。他便坐在了操场一侧高高的观众席上，与下面聚集在一起的学生分开，慢慢平缓着呼吸。 阳光下的绿草地内正活跃着准备的职工，底下孩子们来来往往，杜建耳边还充斥着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大概是赶得有点急，从校门口一路跑来操场，喘着气，杜建觉得自己喉咙正直冒火、甚至还有些胸闷。 “真是年龄大了。”年纪不到30的杜经纪人如此自嘲道。 正拿纸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杜建动作一顿，旋即马上拿出了手机。待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杜建脸上不自觉地便流露出了笑意，马上按下了接听，“喂？” “……是的，我现在就在学校操场。”杜建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发觉附近的孩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太吵闹，又站起走远了几步。 “……到了？！”杜建一愣，回头再望了眼底下的运动场，寻找着电话那头的人。 他循着一群孩子堆中来往的家长中瞥了几眼，越过操场一片白色校服的学生群。他往远处看了几眼，直到在护网外看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以及他背后正背着一台摄像机的记者。杜建眼皮一跳。 “我在观众席上！”杜建在电话里道。他一边站起，注意着对面的人影，一边大力地挥手示意，直到电话里传来对方“看到了”的回应，才放下手、拎起背包朝对方的位置跑去…… ——会来观看幼然比赛，又能以让杜建放下全部身段献媚的男人，目前大概就这么一个了…… 运动场四面围着一层绿色的铁网。东面开着一道小门。因为这一侧是向着员工宿舍的位置、门径较小的缘故，几乎没有人从这路过。小道边上竖着几棵高树，于朝书站在绿荫下，旁边跟着一位摄影师、女记者，以及他眼熟的小助理。 “抱歉！我是不是来晚了？”杜建走进，笑着与几人打招呼。 旁人也一一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点头打了招呼。作为中心人物的于朝书第一个开口：“我们才刚到而已。杜先生您来得挺早。” 杜建只是笑了笑，旋即看了眼于朝书身旁的记者，有些茫然地问道：“难道已经准备开始了？” “什么时候都没关系。不过如果能在运动会前开始更好些，摄影师希望能拍一些幼然的照片。”于朝书代替记者方回答道，“不知道合不合适跟拍？” 杜建有些反应不过来。 实话所说，幼然今天的学校活动，杜建原本并不在意，也不打算过来——对杜建而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连幼然妈妈今年也未到场，幼然本人也只是随意应付的态度……可昨夜，杜建突然接到于朝书经纪人那边的电话。对方说起于朝书这天将准备《阴阳家族》的宣传场刊，提议到了“捎带”一程幼然，这才有了今天的事…… “幼然应该快到了。”杜建连忙解释道，“他们年纪到场时间要晚一些。” 于朝书看了杜建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还没到？这样啊……”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孩子堆，微点了点头。 杜建直说抱歉，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于朝书的穿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于朝书今天的打扮和杜建往常看到的大相庭径。往昔这厮的穿着风格都是大牌简洁风格，以及时刻一副少爷派的礼貌斯文。今天做了些防范，墨镜、鸭舌帽，连穿衣风格都发生了转变，一身轻便的蓝白两色系的运动装束，除了违和的墨镜，看上去就是个阳光少年。 趁着运动会未开始，杜建便领着于朝书去了少人的角落里坐着。杜建一行刚坐下，远处便传来一阵人声。杜建站直了身体，远远望去，一眼看到了几个带队教师里头，熟悉的幼然班主任的身影。果然不到约定的时间，幼然也到场了。 …… “幼然！” 一群孩子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幼然站在班级队列的前排，即使周围都是一群矮个萝卜头，他也仍是一眼望去便能注意到的“凹槽”。 戴着班级统一的红色遮阳帽，幼然正偷偷掩着嘴打哈欠。 猛然旁边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幼然回头一看，背后的小男孩伸手指了指旁边，“你经纪人来了。” 幼然一愣，扭头一看，便看到杜建正站在前面和班主任说着什么。杜建为幼然来学校几次，不料这群孩子却把杜建给记住了…… 杜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幼然点头回应，一转头便见班内一群孩子正好奇，或是神色敬畏地探头看着这边。如幼然这样的童星，说是校内的“风云人物”也不为过；同时因为接触得少，幼然在这群同班同学们的眼里，有点根本不同圈子的生疏感。 “谢谢。”幼然跟后头的男生道。 对方腼腆地笑了笑。幼然往身后看了一眼，只瞧见一群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便扭头往杜建那边跑去了。 “人已经到了。”幼然刚到杜建身边，便听对方道。 于朝书在自己的宣刊上带上自己，这点幼然还是知道的，大早上他便接到了杜建火急火燎的来电……而且对方不是选择早早地打招呼，也未决定早棚内拍摄，而校方简单地招呼过后，便跑了过来。 也不知道说这他“任性”好，还是感叹他是真的“照顾”着自己好。杜建被这馅饼骤地敲蒙了；幼然也对于朝书越是看不明白了！而且今天，于朝书更是本人来了校运会。觉得‘男主’对自己的注意程度远在自己想象之上，幼然颇为受宠若惊。 杜建急匆匆地领着他穿过人海，幼然远远看到运动场处，角落里的小出口，正坐着几个人。幼然一眼认出四人中那道年轻的背影，对方正侧对着这边坐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于朝书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衫，能看见阳光底下，少年白净的肤色下胳膊仍有着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幼然走近了一些，对方也终于发现了两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幼然憋了憋，还是展露笑容，先行打了个招呼：“……哥哥！” 于朝书笑着从角落里走出了几步。待幼然走近，他便快速地一把将幼然抱了起来。 “嗯？”幼然茫然地放出一个疑惑的语气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被男主一个“公主抱”了的时候，幼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说是少年，于朝书今年20岁，脸上也有了男人英朗的轮廓雏形。从幼然的角度看上去，于朝书脸上亦是有了英气的小特征。不说话的时候唇部紧紧抿着，眼目低垂，带着少年独有的秀气，以及干净的气质。 直直盯着于朝书的眼睛片刻，幼然近距离透过于朝书那副墨镜能看到对方眼角带着一点笑意。但反应过来，墨镜上映着的，应该是自己呆木得有些奇怪的表情！ 幼然一惊，马上转开了视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主魅力？”幼然一瞬间在脑内胡乱地想着…… 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失常是否被注意到，幼然莫名地有些小尴尬，只是极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意。所幸于朝书将他抱起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罢了。幼然被放下来后，才迟钝了半拍地瞪了于朝书一眼。 “吓到了？”于朝书笑问道。 幼然诚实地点了点头。于朝书忙道歉，伸手揉了揉他一头柔软的小卷毛，“不好意思，下次我注意点。” 幼然装模作样地板着脸了片刻，随于朝书几句道歉，便也顺势‘大度’地表示‘消气’了。 “这么久没见，你好像也没怎么变。”于朝书看了幼然一眼，温和地笑道…… 第29章 天才（下） “于朝书可真喜欢幼然”——最近杜建常常这么想。 之前于朝书虽然待幼然也不错，但杜建也只是觉得，那大概只是表面如此而已。但这次宣传杂志连带的事情过后，于朝书对幼然的照顾不似作假，杜建又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单论幼然人际交往能力，有时候杜建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这孩子的确是个人精，杜建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这时候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正常的孩子，这时候有不少人熊得令人发指。相比之下，幼然无师自通的说话技巧足以让杜建一个成年人都感到惊悚了。 逐渐进入了四月份。由于得让幼然有小升初的准备时间，幼然的演艺工作已经大幅度减小，杜建也从上次宣刊拍摄之后，与幼然少见了。 这天李畅有场舞台剧的演出。杜建跟着手底下的艺人来了一趟剧场，便坐在拥挤的后台，不时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发呆。 “杜哥，怎么了？”杜建听到少年的询问，才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眉毛之前正不自觉地紧皱着。 “考虑点事情。”杜建说道。他瞥了一眼后台准备的几个演员。后台堆积着一堆厚重的演出服，室内不太明亮的灯光打在正在套着演出服的李畅身上：大敞的领口满是厚厚的绒毛，李畅穿着一身长袖大衣，一边套着长靴，灯光下，脖子上的汗水仿佛都在泛着光。 “还有点时间，待会再换吧。”杜建看得直皱眉，劝道。 李畅摇了摇头，“待会就来不及了，现在换好了待会就可以直接上去了。”但杜建瞅着他死站在空调底下的样子，显然也是热得不行。但后台来来回回的人太多，门口又是大开着，空调弄得太高，显然制冷作用也不太。 有能力的孩子固然让人放心，但肯努力、有可塑性的孩子也足以让杜建对他抱有大期望。只是杜建明白，李畅这孩子到底年轻，做选择容易轻率，有时候对比幼然，杜建对这孩子反而担心更甚！ “你不准备中考吗？”想了想，杜建还是问道。 李畅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琥城的成绩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到时候准备报道正好……” 杜建点了点头。 李畅转而问道：“幼然呢？不准备上琥城吗？” “他啊……”提及幼然，杜建反叹了口气，“幼然不准备上艺人学校。” 李畅不解地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想兼顾工作了吗？” 正常情况下，不少年幼的艺人如愿中学继续好好工作，都会选择如琥城中学，这样针对艺人的特殊学校。比起普通中学来回奔波、不安定的学习氛围，艺人学校能让学生更好地安排学习时间，兼顾学业和工作。 但任杜建劝说了多少次，幼然却全然不听劝。 杜建郁闷地叹了口气，“最后准备考代中，环境应该会好些。” “……代中？！”比较起一般学校，听到这个答案的李畅更难以置信，“那不是尺都的学校吗？国际学院？” “是啊。” “看来幼然成绩不错……”李畅僵硬地笑了笑，想了想幼然若是能考进代中，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普通学校当中，代中的升学率不是最好的，但学生综合能力一向不错。加之代中入学条件苛刻、收费高昂，就读学生家中非富即贵，名声不亚于琥城。 后台有些混乱，两人便空坐了片刻。安静了一会，李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起杜建，“杜哥，剧组那边没消息吗？” 杜建闻言一愣，回头看了李畅一眼，便见少年皱着眉头，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李畅这段时间成绩不错。 这个月几人的综艺《a&amp;b》也开始在电视上播放了。第一期后，李畅在综艺中的表现短时间内收获到了许多好评。杜建衡量着，在几周前为李畅找了份拍戏的活。 不料人是推荐过去了，剧组却在试镜后拒绝了李畅。 “那个你不用在意，还有别的机会。”杜建低头看了眼手机，边不在意地道。 “……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杜建翻看邮箱的手指一顿，转头看着李畅。 这孩子站直着身体，头却狠狠低着。似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李畅要紧着下唇，一副唯恐受训的模样。但即便看起来有些害怕，李畅仍坚持地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剧组还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见杜建皱眉看着他不说话，李畅有些急了，微抬起头，道：“我回去练习很多次了，这次真的没问题。真的！” 看着李畅倔强的表情，杜建叹了口气，“不过一个小配角，出场我一个手指数的过来……”似乎觉得这话不太恰当，杜建顿了顿，改口道：“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 李畅却道：“小配角就好。” “如果我连一个这么简单的角色都演不来的话，也演不来其他的了吧？”李畅道，“幼然不也是吗？就算现在在童星中成名了，但一开始根本不是吧？” “……”见李畅突然用幼然作比喻，虽然这样的比较并不正确，杜建却兴味地挑了挑眉，默默地听着李畅的理由。 “虽然我可能没什么天赋……”李畅小心翼翼地看了杜建一眼，最终却在杜建的眼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见到李畅面上有些沉闷，杜建愣了愣，才意识到对方或是曲解了他表露的意思。 “你和幼然是不一样。”杜建道，“不是因为演技好坏的问题，只是因为幼然的路线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 李畅目露疑惑，只是愣愣地重复了一次，“但幼然一样是从小角色开始磨练的吧？” “幼然……” “李畅？准备一下，快到你出场了！”不等杜建说完，后台便有一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冲李畅喊道。 李畅一顿，连忙回应道：“好，马上到！” 杜建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快去吧。” “等等，杜哥你刚才想说什么？”李畅面露犹豫，还是选择站着不动，追问道。 杜建叹了口气，挥手赶他，“没什么，快去吧。” “剧组那边我再联系看看，你就负责好好表扬吧。”最终杜建还是妥协道。 李畅十分惊讶，脸上先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直瞪着杜建，似乎要向杜建确认一番话里的真假。直到外面的工作人员再次探头，杜建摆出了不耐的神色，李畅这才乖乖离开。 等杜建坐下来，自己突然也回想不起来方才自己想说的话了。 他转过头看着角落一些或大或小的年轻舞台剧演员。其中几个年纪也许非常小，稚嫩的小豆丁穿着宽大的演出服，正在远处坐着啃着手边的零食。他看了几眼，旋即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重新摆弄起他的手机。 ……什么是天才呢？ 放在去年。杜建会直接回答，幼然这样的便是天才——身为一个天才的经纪人，这个天才在他刚接手时便大红，这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但童星这行……说实话，杜建却没有一本《育儿经》。只是单纯地、听从自己直觉地，相信幼然是只好股。 媒体行业是个响应市场的行业，娱乐圈内的话也能浮夸到令人心惊——他们能将你夸到古往今来，也能将你贬成污秽不堪……杜建知道，往来多少“天才”的头衔名不副实。但幼然之所以得到他的认可，却是杜建真心认可了他的“天才”之处。 这世上是有着天才的。但就如前人所说，天才若是没有付出努力，迟早也会沦落为庸才的地步……故而杜建最近也开始畅想，幼然要是像李畅一样，愿意付出一点便好了。可惜，这孩子连艺人学校都不想选择。 幼然的演技确实让人惊艳，可以说，比较成年人亦毫不逊色。杜建反而觉得可惜，演技仿佛幼然与生俱来的本领，这孩子的表演里似乎从未出现过错误。 人最不会珍惜即便不用努力也能得到的东西了。随着幼然的成长，也许反而因为这个天赋，这个孩子会逐渐走下坡路。 “以后啊……”杜建自语道。他手肘抵着一旁的长桌，脑海中仿佛立马浮现了幼然在演艺界的未来。 ……在媒体和身边人的疯狂吹捧下，这孩子会不会膨胀，会不会自我满足、止步于此呢？ 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杜建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会不会想得太夸张了？” 边无奈地叹息着，杜建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转回工作状态，杜建脸上便严肃了许多。他打开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来电。 稍微迟钝了片刻，杜建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先报明身份，年轻的女声旋即问道：“您是唐幼然的经纪人，杜先生吗？” 第30章 梦境 幼然昨天夜里突然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前世，依旧过着普通的生活。 甚至在梦境里，还出现了自己曾经的女友。女友的模样虽然早已经印象模糊，但恋人间的柔情蜜语、亲友间欢乐的笑闹，普通而幸福的生活让他这个懒人倍感满足。哪怕有点微小的好事发生，梦中的他都会露出知足的笑意。 上一秒幼然还在和朋友们谈天说地，下一秒情景却一变，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婚礼的殿堂。 幼然还在愣神，便觉得自己手肘间似乎挽着一只手。他侧眼一看，是自己的女友。 “……”女友唤了他一声，但幼然并没有听清。 他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底下坐着满满当当的嘉宾，包括上一秒还在和他聊天的哥们，如今也一个个坐在下面，齐齐为着这场婚礼大声鼓掌。其中几个甚至旁边已经有了妻子。 “对啊，今天是我的婚礼。”幼然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有丝别扭，便又往嘉宾坐席上看了一眼。 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了？”旁边的女友催促道，“我们快过去吧。” “嗯？”幼然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牵着女友走上阶梯，幼然微微仰了仰头。眼前的神父背着光，神情肃穆。当新人站定在他面前时，周围便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贺先生。”神父唤他道。 “我不姓贺。” 这句话从幼然嘴里脱口而出，不单旁边的女友被吓到，幼然也是一愣。底下宾客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 “阿锦，你没事吧？”女友问道。 幼然突然想起来什么。前世的名字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记忆当中。可他潜意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阿锦，别闹了。”女友揽着他的手稍微使了使劲，似乎在表达着她的不满，“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闹……闹什么？ 幼然迷迷糊糊地想着，犹处在状态外。他下意识地又回了一次头——这次却不是什么都没有。他看到婚礼殿堂外窜起了一把大火，门外、窗外都是一片火光。 他吓了一跳，瞬间甩开了女友的胳膊，朝人群大喊：“着火了！外面着火了！” 底下的人们都十分安静，见此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僵硬无比。除了幼然，所有人好像都看不到窗外蔓延的火光。 “阿锦！”背后的女友忍无可忍地怒吼。 宾客尴尬地坐着，奇怪地是没有一个亲戚朋友站起，只有他和女友活在这片冰冷的氛围中。等幼然一转过身，便见女友冲出了教堂，宾客间这才一阵喧闹。 那道穿着婚纱的背影投进了火光之中。 幼然愕然地看着门外张狂的火舌。 就在他深受打击的时候，眼前的火光中又浮现了他熟悉的面孔——这辈子早逝的父亲、幼然妈妈、幼莹。这3人在火光中饱受折磨，脸上浮现着痛苦的表情。 年幼的幼莹放声大哭，稚嫩的掌心朝着幼然伸着，大声呼痛，同时一声声地喊着“哥哥”…… 幼然马上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入目还是熟悉的房子。整洁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微一侧头，便看见床边竖着的相框……窗外天气还是灰蒙蒙的，昏暗的屋内，清晨的冷空气能钻进被窝里，让幼然整个人都被冻得一个激灵。 深呼吸了一口气，幼然颓然地叹了口气。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梦境。现在也睡不下去了，幼然便起身收拾。回头看桌上的时候，便发现手机背面的提示灯正一闪一闪，打开一看便看到一封来自杜建的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有时间回个电话。 幼然顿了顿，看了眼收信时间，发现这条短信是昨晚十点多收到的。幼然犹豫了片刻，便回了条短信，询问杜建是否方便听电话的短信。 没想到还是凌晨，在他发出短信不久后，杜建便拨来了电话。 幼然忙接起电话，“喂？”。 “你醒了？”杜建问了个答案明显不过的问题，旋即滤过累赘的前话，直接说明情况：“新的剧本有消息了。” ……确切地说，是gttv新剧的制作方联系了杜建。 简单地向幼然说明了一番后，当天晚上杜建便将剧本亲手送到了幼然家。 说到gttv，正是因为有了这家电台上季的《婚戒》，才能使幼然得以出彩，本人的知名度上迈出了一大步。在那之后，幼然也受邀上过这台的几次，完全称得上是幼然的‘贵人’——无形中，gttv这种无形的人脉资源便放到了杜建面前。 可能幼然本人没有这样的意识，但在杜建看来，幼然能够保持这几次与gttv良好的合作记录，肯定也是这次gttv之所以找上他的原因。 剧本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正解了杜建的燃眉之急——gttv这次的剧本，正好算符合了杜建为幼然挑选角色的方向。 “这个角色……” 简单翻过剧本，幼然依旧以杜建难以理解的速度快速阅过，说出自己的看法时有些欲言又止。 杜建问道：“这个角色有什么问题？” “最近选的角色性格都有点特殊。”幼然道。小孩捏着人设的一面，眉心微皱，乌亮的双眸带着询问含义地看着他，“虽然说过走的是早熟路线……” 幼然小声的嘟喃着，杜建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些角色也都足够出彩。” 幼然早初龙套的“小鬼王”、目前还在制作期的“傒囊”一角，以及这次放到幼然面前的新角色，三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并非正面角色。 在制定幼然的发展路线的时候，杜建便以半与王敏霖、幼然商讨的形式，确定了路线。早些年，幼然上节目一贯装傻卖萌；但制定了“早熟”这个“人设”之后，幼然也衡量着慢慢地展露了一些自己的真实性格。 幼然的出身，在粉丝中早已经不算秘密。 红门虽严格控制着手下艺人家中生活不曝露在媒体前，但综艺采访等一类条件中，将自己的私人生活曝光，对明星而言十分正常。便是通过此方式，幼然简单的家庭构造得以呈现——5岁时出道，正处于儿童剧团下坡路时期；家庭贫困、经济拮据；幼年父亲早逝，更是幼年版的‘上有病弱老母，下有小’的类型。 性格的形成，与生活条件是相关联的。故而杜建令幼然将这些曝光，一方面与塑造形象有关；另一方面，不外乎‘卖白菜’。后者幼然虽有些抵触，但不得不说，杜建的方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者，这些或许迟早不成秘密，不如在有利的时间点将它道出…… 不过看着眼前的剧本，幼然稍微露出了一点苦笑，“这次的角色反串有点难度。”这显然对一般孩子有些困难。幼然想，gttv和杜建对他的演技会不会太信任了？ 将手中的马克杯放到幼然床边的桌上，杜建直接坐在幼然面前的地板上，与坐在床上看着剧本的幼然面对面。杜建微微一瞥，便见对面的幼然边看着剧本，一边轻轻晃着一双白净的小脚丫。 口上说着“有难度”，幼然恐怕下意识并未将此当做难关。 杜建一时心底有些复杂。一面是忍不住自豪的情绪，一面是自然的担忧想法。他稍微阖起眼，眼底下便堆积起一条条因长时间熬夜而出现的细纹。 “没有其他问题了？”杜建道。 “嗯。”幼然一边看着剧本，一边点头。似乎被剧本中的某一段故事吸引，他看得稍微有些入神。 这次是电视剧的主演邀请。 幼然出道以来在不少剧组间来来回回跑过不少龙套，演过不少配角。主演的工作还是第一次。 ……自己是不是离“国民偶像”任务的成功更进一步了？幼然突然忍不住想到。 可这次明明是初次主演，系统在之前却没有半点动静。就算说系统只会发布与于朝书有关的任务，那之前的“傒囊”一角却也是没有半点动静，着实让人看不清它颁布任务的规律。 而且，之前幼然完成《婚戒》拍摄的任务后，便一直在等着系统的“生存点”结算。不料到了现在还是没动静。 正当幼然心底抱怨着系统的不靠谱时，脑内却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叮——！！”声。 幼然翻着剧本的手顿了顿。这声尖锐的系统提示声仿佛就在他耳边回荡，猝不及防得让幼然为之动作僵硬了片刻。 上次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时，幼然已经快记不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终于有了消息，幼然蓦地有些心痒，好奇究竟是什么消息。 但幼然微微抬眼，果不其然地与杜建对视了。 “……怎么了？”杜建愣了愣，问道。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幼然问道。他一边将手中的剧本放下，一边稍作正色，仿佛只是简单地询问一番工作问题，看上去根本没有逐客令的意思。 不用思考，最近幼然的活动少得很，杜建马上就想到了他的近期活动，“《a&amp;b》的外景就在下周，你还记得吧？” 第三十一章 讨厌（上） 早在当初便完成的，通过《婚戒》试镜的任务，幼然终于等到了奖励结算。但待看到最终奖励“生存点”时，幼然所看到的数据却和自己预计的数据有着不小的差距…… 往日里只会吝啬地给予幼然小数点以后的系统，这次却一次性地算出了百分之五的生存系数——系统界面上漂浮着的鲜红字体，如今大大地标示着5.86%的字眼。 这是件好事。但幼然除了吃惊之外，心里想到：系统计算的生存系数，或许是与于朝书的情绪有所关联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世界的“剧情”很快便要步入正轨。 06年到07年可以说是于朝书上升飞速的一年。年初初主演电影大受好评，权威性的新人奖似乎也早已势在必得；且就在不久前，联盟台预备公布新拍摄电视剧演员，关于于朝书的新话题也将到来。 今年一部大热电影、两部电视剧的拍摄，于朝书东奔西跑。随着作品的不断推广，这位世界主角受着无形的气运眷顾，人气正以惊人的速度快速上升着。幼然与他的联系也少了许多。有时候幼然早晨发了一条短信给于朝书，却直到次日的夜间才收到回复。久而久之，幼然便逐渐少再主动打扰对方了。 而幼然在准备小升初的考试前，也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在等着他——《a&amp;b》的节目组，基本每周都有外景策划。在节目播出两回后，外景部分的拍摄终于轮到了幼然。 外景拍摄时间定在了周一清晨，一行孩子却是早早地便都到拍摄地点集合。 准备拍摄前，幼然跟着staff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上，杜建也背着背包，亦步亦趋地站到显示器的工作人员前。幼然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转过头看了一眼背后。身后的游乐园正处较为清净的时候，客人似乎也十分稀少。 时间将近八点。今日天气晴朗，晨雾早已散去，明媚的阳光落到幼然的头顶。一行人穿着节目组为外景准备的服装，幼然与其他男生一样，穿着简单的蓝色小短袖；只是其余人都是长裤，唯独幼然套了件吊带裤，加上袖子有些长而稍稍挽起，反而显得有些特殊。 参与外景的幼然、李畅、公孙瑞和江宋琦4人汇合在摄像机前，已然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调整着站位。距离开机似乎还有些准备的时间。幼然呆站在阳光底下片刻，觉得阳光有些晒，升手摸了摸头发，都觉得有些发烫，便伸手欲戴上手边的帽子。 “等等！”不料不等幼然刚把帽子戴上，面前的摄影师却开口阻止道：“待会拍摩天轮的时候再戴吧，现在戴把脸全挡住了。” 幼然捏着帽子的手僵在半空片刻，才又默默地将捏着帽子的手放下了。再看一眼旁边纷纷带上了帽子的其他3人，不禁为自己的身高哀叹了一声…… 待导演一声开始，负责解说的公孙瑞和李畅便按照剧本，默契地解释了今天的外景项目。 “早上好！”由公孙瑞开了头，幼然三人也都一一跟在其后低了低头，朝着摄像机打了回招呼“早上好”。 “我们现在便来到了尺都最大的游乐场。”公孙瑞颇有主力气势，从容地开头，“今天a的成员都到齐了，当然还有b组的李畅。虽然不知道b组的人为什么在这里，有种被对手监视了的感觉。” 对于公孙瑞的调侃，李畅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表明自己今天正是“监督者”的身份，为的正是监督b组队伍在游戏过程中不‘作弊’。两人表演默契地来回了几句——开头表现的两位占据了大多数的镜头，两人也明显定位成了今日外景的主力……而幼然和江宋琦，幼然私觉得，他们2人大概是节目中负责卖萌的担当了吧？ “大家能看到我们身后的游乐园吧？”幼然稍微游神来了片刻，便听到旁边的李畅已经开始进入正题了。李畅说着便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的游乐场大门更清楚地呈现到摄像机前，“今天我们的调查项目就跟这里有关系！” 一侧的公孙瑞笑着待他说完，接上话问道：“说到游乐场的话，大家能想到的都有什么设施？” 这里却是要幼然和江宋琦接话了。 幼然3个小男生的站位于身高有关。在幼然右手边的依次是李畅、公孙瑞，左手边则站在唯一的女生江宋琦。 大概因为与公孙瑞站得较近的关系，公孙瑞问完话后，自然地便低头看着幼然。 公孙瑞虽比他高上一些，但一低头两人却靠得有点近了。幼然状似平常地瞥了他一眼，借着往后看的动作稍微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幼然也侧了侧身，从外面便能看到游乐场中高大的设施。幼然伸出小指头，指了指远处，道：“摩天轮！” 公孙瑞顺着方向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宋琦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看着镜头回答道：“旋转木马。” 回答一个比一个温和。 李畅却在一旁针对幼然，调侃了一句：“幼然你不喜欢云霄飞车吗？” 就像当初在k班一样。幼然在节目嘉宾中，与公孙瑞、江宋琦两人没什么来往，和李畅反而成了看起来关系最为不错的。 两人私下关系一般，往来较少。但在节目组上，幼然和李畅却是较为合拍。节目组也有意让年少组中，综艺感较出色的李畅带带幼然。这种幼然发表自己观点后，李畅适时的吐槽，也正是搭档的工作，“摩天轮那可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 幼然按照剧本，先是愣了愣，随之傲娇地撇嘴哼了一声，回道：“我身高还不能坐。” 李畅又暗中比划了几下幼然的身高，片刻憋笑，换来幼然不满的怒瞪。 两人气氛“紧张”。站在中间、还拿着话筒的公孙瑞连忙搬出劝架般的姿势，出口继续，“那大家之前都来过游乐园吗？”边说着，边伸出空着的左手摸了摸幼然的小卷毛。 这次的问题，只有公孙瑞、江宋琦2人回答了来过，幼然和李畅则都表示没有经历。 “诶？”公孙瑞惊讶地问道：“你们都没去过吗？！至少应该有一回吧？” “有记忆以来就没去过游乐园呀。”李畅想了想，皱眉回答道。 “这样啊……”公孙瑞点了点头，笑道：“我上次到游乐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还是我哥带着我过来的。” 提到公孙瑞的哥哥，幼然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苏家这对兄弟感情似乎很要好。提到自己的兄长，年幼的公孙瑞脸上还流露着一丝自豪，笑意也似乎更深了一些，轻薄的唇畔微微扬起，“那时候我也跟幼然差不多，也是玩不了云霄飞车。” 公孙瑞偏头看向幼然，问道：“这次是你第一次来游乐园吗？” 幼然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对于诚实地给出了答案的两人，公孙瑞和江宋琦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在两人似乎确实未见过‘没有去过游乐园’的小孩。 ……开头结束后，之后的游戏便也开始了。 首先是公孙瑞的云霄飞车。这项项目幼然由于身高未达到规定标准，便在下方等候，由另外3人体验了游戏。 幼然悠哉自得地在下方等待着3人的游戏结束，摄像机前将小孩背手而站的大爷站姿收录入镜。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幼然几乎头仰着天，才能将它最高的位置收入眼底。云霄飞车的轨道弯弯绕绕，最高的坡道幼然在下方看，也无法估量出究竟其高度。 只是当机器从眼前的轨道经过时，幼然仍能听到李畅兴奋的笑声，以及江宋琦的女高音…… “综艺感”这种东西，幼然既没有经验，也没有有趣的发言。 相比之下，公孙瑞比较有综艺经验，李畅也足够机灵。不出所料的，在去往下个目的地前，幼然几乎成了个单纯的壁花。随从的江宋琦有些不会看脸色，偶尔强行插入到公孙瑞和李畅的谈话里，都能算作是博了出镜。 “到了。”走在前方的公孙瑞道。 幼然抬头一看，一群人已经走到了登上摩天轮的地点…… 如此温吞的项目，连李畅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回头看了一眼幼然，道：“我们分成两队吧？”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有意将幼然和李畅安排在一起、公孙瑞则和江宋琦分在一组。后者“青梅竹马”的设定稍微有些明朗了。 可偏偏这里当事人却不想配合了。江宋琦眺望了一眼高处，有些退缩，“那个……这个我可以不上去吗？” 正在录制的拍摄团队都是一愣。导演宣布了暂停，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拍摄。人群后面江宋琦的经纪人忙和导演说了一声，方越过前面的队伍，小跑到了江宋琦身边。 “怎么了？”中年的男经纪人跑到江宋琦面前问道。 江宋琦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在显示器后探出头的导演。似乎是害怕挨骂，江宋琦声音很小，除了她面前的经纪人，也只有和她走在一起的幼然几人能听到，“刚刚坐完云霄飞车，还有点恶心……” “……不想去高处？”经纪人顿了会，才皱眉问道。 江宋琦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对此理由，经纪人却是有些好气又好笑，“没事的，这个只是坐一个来回，一点颠簸都没有。” 江宋琦却是白着脸摇了摇头，“我有点想吐……” “……” 拍摄时间有限，江宋琦不愿意，节目组也没心再劝下去。在得到导演首肯后，江宋琦便被留在了原地。而原本应该和幼然一起乘坐的李畅也被留了下来，幼然和公孙瑞两人、一名摄影师便一起坐到了设备中…… 第三十二章 讨厌（下） “你怕高吗？”刚坐上摩天轮，启动初始，公孙瑞便问幼然道。 ……在来游乐场的路上，杜建便提及这次外景会在高处拍摄，也问过幼然这个问题。 当时幼然低头回忆了一下。这个月的18号正是幼然的11岁生日，这辈子的11年来，幼然并没有去过高处的记忆，更没有自己恐高的印象，故而幼然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怕。” 此时公孙瑞问幼然，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给了一样的回答。 公孙瑞的问题刚问完，机器已经开始运作了。能拍到两人举动的摄像机安装在不同的几处角落，对面更是坐着一位举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摩天轮开始启动。感到身下微弱地一晃，幼然忙抓着稍微稳了稳身体，公孙瑞在一旁也较亲密地捉住幼然的手臂，令幼然为之一愣。但对方处于好意，镜头前动作也十分自然，倒教幼然不好推开了。 “你看。”公孙瑞先开了口，指了指窗外正对着两人，笑着大力挥手的李畅、江宋琦二人。 幼然便探头看了一眼，也笑着挥手回应。 这座游乐园坐落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位置，越是高的地方，越是能看到城市俯仰的壮阔景象——这也是该设施的卖点之一，经过最高点时，摩天轮内的游客能够看到西边一片高楼大厦的建筑。往昔高大的建筑物都变得十分渺小，仿佛一块精致的模型般。 机器刚开始运行的时候，幼然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离开地面时，幼然感到脚下仿佛也显得有些轻浮。此时公孙瑞贴紧他的动作反而让幼然亲近的欲/望…… 不会吧…… 幼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缓缓上升的景象。机器缓慢越升，引起的轻微失重感却令幼然脸色突变！ 正举着摄像机的大叔第一个发现了幼然的异样，但未说话，只是抬起了头，冲着公孙瑞做了一个比划，指了指幼然。 公孙瑞正准备招台本继续，却被摄影师的动作带得愣了愣。 公孙瑞与幼然坐在一排，正是拉着对方手的动作。但以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幼然乌黑的头顶。经摄影师大叔的提醒，公孙瑞才意识到幼然的身体好似有些僵硬。 “幼然，怎么了？”公孙瑞问道。 他边问，微微屈下/身子，欲看清幼然的表情。 “……你没事吧？！”待看清幼然的神情，公孙瑞平淡的语气马上发生了变化。 公孙瑞焦急的喊声让摄影师有些迟疑，仍未出声，但动身蹲了下来。 透过仰拍的摄像头，幼然惨白得吓人的面色浮现在摄像机前。 “怎么办？”公孙瑞紧紧拉住幼然的手，求助地看了摄影师一眼，问道。 摩天轮已经启动——它既然不能突然停在半空，也无法马上逆着倒回去。随从的摄影师通过与导演的对话，最终只能回答坐完这趟。 公孙瑞皱紧着眉头，低头看身旁的幼然。小孩的身材娇小，公孙瑞安慰地抱着他，能通过贴紧的前胸感到他正在瑟瑟发抖。他一只手牵着幼然，将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拳头包裹着。 开头还问过这孩子会不会恐高，公孙瑞也想过幼然会不会有些害怕，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对面的摄影师看了外边一眼，“……要到最高点了。” 公孙瑞便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然，摄影师说罢，幼然他们所在的舱内升到了最高点。 公孙瑞怀里的幼然突然敏感的动了动，微抬了抬头，他这才发现，这孩子竟已经泫然欲泣。他顿了顿，觉得幼然似乎已经吓得不行，连忙出口安慰：“没事的，快下去了。”想起小时候母亲安慰自己的动作，公孙瑞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幼然的后背。 幼然脑袋已然难得地陷入了混沌。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衡感，与上辈子失去生命时的感受一模一样——至高处的场景一看之下，顿时让幼然产生了一股眩晕感。上辈子死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的场景仿佛与记忆中的感受相互重叠，尽管幼然心里知道这里并不危险，身体却僵硬着无法动弹。恐惧感就像产生了化学反应一般，在幼然身体里迅速膨胀。 幼然万万没想到，上辈子失去生命的场景，不仅仅影响着他的梦境——恐惧早在他心中埋下幼苗，直到现在他第一次通过这样的方式到达高处，幼然才发现，自己明明害怕得快要失去理智。 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幼然也记不得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埋头在公孙瑞怀里，紧紧抓紧着对方的衣襟，闷声地掉着泪珠子。 公孙瑞动作生疏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安慰的话不曾间断，“没事没事啊，别怕……” ……等到从摩天轮上走出时，幼然发现自己哭得都有些虚脱。 外头围着此行的工作人员，杜建首当其冲站在人群前，待幼然一出现，便担忧地迎了上去。公孙瑞还牵着他的左手，幼然也不知道自己拿来的一点火气，直接甩开了手，真正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一样，几步跑到了杜建身边。 他这次是真哭了。内里是个大叔芯子的幼然内心臊红了脸，特别是注意到摄影师依旧在拍的时候，幼然抿了抿嘴，干脆地扒着杜建的西装袖子，掩了掩脸…… 刚开始录制外景就状况连连，节目组的气氛顿时相较开场冷淡不少。但即使出现了一些状况，这段也通过了。也就是说，幼然‘哭鼻子’的一幕，节目组并不打算剪去。听了这个消息，幼然默然不语，拒绝了只在后台休息的提议后，一路还算比较淡定地陪着公孙瑞几人完成了后面的拍摄。 但镜头里，幼然畏高时因为反应大，发梢间都是细汗；流泪后显得红彤彤的眼珠子变得十分醒目…… 拍摄结束后，杜建很快便带着幼然离开了拍摄场地。 但大哭一场后，头疼就好似后遗症一样也跟着来了。杜建坐进车里时，便看到后座的半大点的孩子皱着一张脸，小大人模样地揉着太阳穴。 “还难受吗？”杜建问道。 幼然摇了摇头，“已经好了。” “有问题早点说出来。”杜建担忧地看着他，又问道：“头疼得厉害吗？” “没有。”幼然顿了顿，又再次摇了摇头，同时一边放下了揉着太阳穴的手，“导演说了什么没有？” 杜建叹了口气，责怪地瞥了幼然一眼，“没有。之前毕竟是意外，但内容也会保留一些。”他又道，“我已经跟你家里人联系过了。” 幼然垂着眼角，安静地点了点头。 “你……”杜建似乎想说什么，但回头看着幼然低着头的模样，只能叹了口气，“当时没料到你反应这么大。现在真的没关系？” “嗯。”幼然抿着唇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有些记忆模糊，不太明白杜建口中自己刚才的‘大反应’是什么，唯独记得摩天轮停下后的那段历史了。 不过，幼然在此之前也未想到，前世死亡的记忆原来是钞心理阴影’……至今为止他还记得摩天轮上升时，自己看到外界不断升高时的恐惧。以往没有半点征兆，幼然也未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患上了恐高症…… “这次公孙瑞一直在一边安慰你，下次你得跟人家道个谢。”见幼然状态转好，杜建稍微安下心，启动了车辆，边说道。 他瞥了幼然一眼，却见对方表情有些微妙，“……怎么了？” 幼然抿了抿嘴，踌躇几秒，还是将话说出了口，“知道了……但我不希望以后和他交集太多。” “……啊？！”杜建顿了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能为什么呢……幼然知道，如果对面是公孙瑞本人，他这话未免有些伤人家孩子的心。但对于这枚潜在的危险，幼然还是希望除却工作外，自己能够能避则避——琥城学院有公孙瑞，幼然不愿去；杜建手里曾有和公孙瑞共演的资源，幼然也当没看到。 幼然不愿和公孙瑞本人关系深入过一起工作的界限，哪怕对方现在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原著中唐幼然去世时的年纪本就不大，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也不好说。但工作毕竟还是杜建经手安排的，与其自己憋着不说，保不准哪天被和公孙瑞凑一起了，幼然不得不早点交代清。 对于杜建的疑惑，幼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讨厌他。” “……”杜建呆然地看着幼然，继续问道：“为什么讨厌他？” “你们有矛盾？我从没见过你们私底下在一起呀……难道是之前转k班的事？” 幼然摇了摇头。想了想，一般‘气场不和’的借口杜建只会觉得太孩子气，‘闹过矛盾’的说话又太不经敲。 想了想，幼然面不改色，抛出一句谎话道：“其实我早就认识公孙瑞了，因为以前的事情不喜欢他而已。”杜建刚要开口，幼然又出口继续道：“就算他今天帮了我，我也不会心存感激的！” “……”他做了什么你这么记仇？杜建内心吐槽了句，见幼然脸色严肃，他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上次的节目推掉不是因为要准备考试，而是因为公孙瑞也在？” 幼然不作回答，只是瞥了眼窗外，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作业没做呢。” 不知为何，幼然今天又是哭又是闹别扭的，倒是让杜建觉得这人的确还是个孩子，还有着太多天真的一面。 杜建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对于幼然不想与公孙瑞有‘交集’的话，他也毫不留情地泼了一发冷水，“放心吧，暂时来看，你还没有达到能拿到和公孙拿一样资源的程度。” 第三十三章 苗头 幼然觉得，杜建待他的态度与其说相对其他人的同等，还不如说亦师亦友的鞭策——有时候可能又含有工作上的其他因素。 杜建好像并不担心幼然会因为自己直白、打击的言语而心怀不满。今年幼然总算是一只脚踏进了与区内一线童星争机会的圈子——至少外界开始关注幼然，业界内开始有更多的夸赞声…… 但要说今年的热度，无论将哪位明星拉出来，可能都远不及于朝书。年初电影上映后，一来有视频网站平台的大投资制作，联盟的新人奖也将他推上了区内大热话题。 在六月份，幼然还在小升初考试时，于朝书确认参演联盟台电视剧的消息终于曝光。而且是直接“空降”主演位置，让不少人大跌眼镜，外界的议论中掺杂着看好或质疑的声音。在整个联盟的范围，“于朝书”这个人物的重量不过新人级别，但在幼然所在的区域内，于朝书俨然成为了更大媒体的真爱。 用杜建一张毒嘴说，就是“于朝书现在火了，媒体都想拿他来‘消费消费’，赚点眼球。” 两人正坐在王敏霖的办公室内。 王敏霖一如既往地表现冷淡，翘着腿翻着文件，一边与杜建说着话，“联盟台的片子，倒是为于朝书的新剧省了笔宣传费。” 杜建点了点头。娱乐圈每年新人换旧人，艺人若是想熬出头也并不容易，像于朝书这样出道几年便迅速走到这步的并不多。于朝书的演技在新生代中固然不错，但放到整个圈子的台子上，还稍嫌稚嫩。这人步伐之所以走得这么快，“运气”或许真的是不可割舍的重要因素。 “新戏在下个月开始拍摄？”王敏霖突然问道。 幼然正趴在一旁的沙发上，事不关己地玩着游戏，一边听两人对于朝书的评价，待王敏霖问出这句话时抬头一看，才发现两人都正看着他。 杜建瞥了一眼幼然手中的平板，收回视线，回道：“新戏在下个月4号开机。” 王敏霖对杜建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幼然问了一句，“做好准备没有？” 幼然迟钝片刻，反应过来两人似乎已经从于朝书的话题中跳跃了出来，到了讨论他的新戏的阶段。幼然禁不住微微坐直了身体，“准备好了……” 之前幼然经过一段长时间的备考，如今考试刚刚结束，能否短时间内研究好角色，的确很令人担忧。一般情况下，身为经纪人的杜建，似乎最应该担起帮助幼然进入角色的重任。杜建也为幼然做过功课，到头来，也只能叹息于，一个拥有“天赋”的人，做起事来真的比普通人完美得多…… 幼然在gttv新剧消息确认，接着公布主演的时候，外界的反应诧异为多——因为主演“唐幼然”具体真正博得大众关注的时间还是去年。这个主演还不过11岁，正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年纪，演技成熟得是否达标还难说。 再者，身为主演，就必然会有“担起收视”的压力。幼然本人的知名度还明显不足，电视台消息一出，外界便纷纷猜测，红门是否决定大捧幼然、其他角色中又是否会出现其他大牌演员？要不是gttv官方的网站发布了消息，他们还以为是段无聊的八卦消息。 一方面，说到红门“硬捧”的童星，就不得不提起公孙瑞。媒体纷纷说：公孙瑞是否已经“失宠”，公孙的粉丝随着这股议论的兴起，顿时都萌生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但公孙瑞却没有。 与外界想的相反，幼然在下期《a&amp;b》节目拍摄时，还得到了这人的祝福。 “听说你拍新戏了？”节目拍摄结束后，幼然在后台准备离开时，一旁的公孙瑞问道。 刚结束节目比赛环节，幼然“玩”得满头大汗。简单收拾后，擦汗时便将头发一概后抚，露出饱满的前额，稚嫩的长相显得整个五官有些圆润。 公孙瑞还坐在座位上。还留在化妆室的只有两人，以及充当背景板的李畅，趴在桌上玩着手机。 公孙瑞也是一头的热汗，半湿的头发粘在耳边，笑颜下硬挺的五官有些同龄人少有的英气。拜这张真挚的脸的缘故，幼然对他倒是讨厌不起来，“你第一次主演，听说是个好剧本，加油！” 幼然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门外等待的杜建，也笑着回了句“谢谢”，随之告别道：“我要先回去了，下次见。”明明是个小孩的外表，说话间的客套却让人为之侧目。 休息室内的众人已然见怪不怪，公孙瑞也只是挥手与之作别。 休息室的门在幼然走时关上了。公孙瑞收回手，叹了口气。注意到角落里与手机为伍的李畅，公孙瑞问道：“你不回去吗？” 李畅抬起头，回道，“等会我家里人会来接我，你先回去吧。” 公孙瑞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骤然有些疑惑，“……你和幼然不是一个经纪人吗，你们好像从不一起回去？” “又不是回公司。”李畅回了一句，旋即又露出了惯有的笑意，“经纪人又不是我的专属司机，幼然说不定还有工作吧。” “哦……” 这个话题结束，公孙瑞也不太关心李畅和杜建间的联系。倒是李畅看了公孙瑞一眼，问道：“你好像很喜欢幼然？”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经常帮他啊。”李畅说道，旋即顿了顿，“拍摄的时候，还有江宋琦不太喜欢他，你也帮幼然说过话。幼然新戏的剧本的事好像还没公布，你怎么知道的？” 公孙瑞微微瞪大了眼睛，瞅了李畅一眼，似乎感叹于他的敏感，低低笑了几声，“小孩子都挺可爱的啊，虽然幼然早熟了一点。剧本的事我听经纪人说过。” “你的经纪人为什么关注幼然？”李畅又问道。 公孙瑞哑然。他微微侧过身，带笑的眼睛微眯，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探究，“也许是因为，她也知道我喜欢幼然？” “……”李畅噤口。 公孙瑞年纪不大，但在这个年临段里，也确实是个人精——这点李畅觉得他与幼然有点相像。自己在两人面前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合适了…… 对方盯着他的视线，像单纯的笑意，又像是有些嘲讽。李畅有些不明白，但自卑一面的自己却告诉他“这就是在讽刺你！”。明明自己比公孙瑞还要年长，为什么在对方面前却抬不起头呢？因为对方的“太子”身份？还是因为对方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傲慢？ 故而李畅梗着喉咙片刻，最终屈从于自己的倔强，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最近大家都在说，公司准备捧幼然？” ……自己有没有被捧，幼然倒是知道的。虽说新剧主演的消息让一些人注意到了他，但高层的目光只是轻描淡写地从他身上扫过，并给予太多的关注。反倒是gttv方面要厚道得多，在幼然结束考试、开始工作初始，给了不少曝光，也算是为新剧加点筹码。 公孙瑞对这点也很清楚。但眼看幼然热度再窜，看幼然一如既往的冷静态度，才让公孙瑞对这个孩子有些刮目相看……相比幼然，公孙瑞手里一样握着新剧、拿着个人代言。比较公司其他童星，公孙瑞手头的资源仍然是最好。更何况两人在外形、气质等方面，走的也根本不是一个路线。问公孙瑞有没有因为幼然而感到“危机感”，他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幼然也有受捧能力，不是挺好的吗？”他回应道。 正在此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收拾好了吗，我们该走了。”是经纪人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公孙瑞起身道。 他已经将演出服换下，穿回了自己的私服。似乎是觉得身上流汗有些难受，公孙瑞身上还挂着擦汗的毛巾，走时也将其丢在了一边。 “你也早点回去吧，你家人还没有到吗？”公孙瑞走前，对李畅道。 李畅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印着少年有些冷淡的脸色。他摇了摇头。 “那我先回去了。晚些这里要关门了，还是打个电话吧。”公孙瑞耸了耸肩，说道，刚要关上门离开，李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公孙瑞关门的动作顿了顿。李畅却像被吓了一跳般，瞪大了眼睛，手下马上按了挂断！ “……”挂了电话，因为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李畅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公孙瑞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了一眼。李畅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小心按到了……” “那你快回电话吧，我先走了。”公孙瑞只是看了他一眼，见李畅将手机扣在桌上，有些紧张的模样，权当没看见，直接道别结束便离开了…… 第三十四章 好消息？ 七月份初，幼然离开家里，前往了新剧的剧组，正式开始准备拍摄工作。 工作一旦忙碌起来，幼然都有些遗忘了于朝书那边的事。提醒他的还是杜建某天突然说起于朝书新人奖的事情，幼然才恍然想起来，时间匆匆，已经到了颁奖的时候了。 幼然没有蹲守直播，当晚早早睡下。当第二天各大媒体纷纷发出于朝书拿下奖项的“捷报”时，还在吃早餐的幼然便拿出手机，体面地发送了祝福短信。这封短信也如他所想，得到了和其他恭喜于朝书获得大奖的短信一样，得到了十分简短的答复，是否是于朝书本人发出的也未可知…… “幼然！” 幼然正在后头坐着，正肃着一张小脸看剧本，便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 不用抬头也能分辨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幼然瞥了一眼，果然是张云。 远处剧组还在准备拍摄场地。这次的拍摄场地是少有的郊外场景，天上的太阳毒辣无比，幼然躲在遮阳的棚下，仅赖旁边的风扇吹得呜呜作响的热风，被这酷暑逼出一身热汗。幼然一边擦着汗，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枯地上正忙碌着布置道具的工作人员，里边还混着他身边的助理。 杜建不在，这次与他一起待在剧组的是位年轻的男助理，正与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在不远处忙碌着。小助理为人勤快，在剧组也混得不错。就是炎炎夏日，他一会给幼然跑腿，一会给后勤帮忙，好似转个不停的陀螺，不过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原本白净斯文的小青年顿时晒得皮肤如同快黑炭般…… 整个剧组里幼然算过得舒坦的。与他一起拍戏的张云，这边向他走过来，身上还穿着戏服。一身老旧的青袍穿在身材好的年轻人身上尽显儒雅，但大热天这么穿，却十分闷热了。他满头大汗，脸被晒得通红，却带着有些傻气的笑容，捧着个饭盒便直直走了过来。一双大长腿一迈，快速走过有些不平的山路，“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幼然有些好奇地伸头，将手中的剧本放到一边，“什么东西？” 张云却笑着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事实上不必幼然猜，张云不消几步便走到了棚内，手上一撂，幼然便从上层透明的盖子上看到了保温盒中满满当当的、正冒着冷气的水果。 剧组还在深山老林里，许多条件都没能跟得上，这份水果也算“好东西”了。幼然笑着伸手按到边上，侧面透出的凉气让他精神稍微一震，也有心讨张云的好处了，“这难道是给我的？” 幼然身高只到张云的腰部，在张云跟前尤显小巧。加上张云年纪比幼然大上17岁，对幼然这个后辈亦是十分关照，此刻见幼然卖乖，张云便十分豪爽地点了点头，“特意给你留的。” 幼然笑了笑，不客气地收了下来，“谢谢哥哥。” 张云见他一双眼睛笑得眯起，尤其幼然眼珠大，有时候眯起眼来，好像只能看到那双透亮的眼珠子，眼角微微挑起，就像只狡黠的猫一样，顿时有些孩子气地皱起脸来，“你就收好处的时候能叫一声哥，小鬼头真不可爱。”嘴上如此说，张云却是跟着笑了笑，伸手揉了把幼然的头发。 这次为了新剧的拍摄，幼然不得不修理了一下头发，一头小卷毛变成了直顺的齐耳短发，眉毛也画得有些凌厉。平时在后台无所事事的时候不怎么看得出来，但进入拍摄状态，幼然顶着这一张嫩脸，目光犀利起来也显得颇有气势了。 这次的新剧片名已定为《魑魅随行》。在剧中，幼然饰演的角色，刚刚踏入俗世的阴阳先生，一次意外与一个孤儿互换了灵魂——早期扮演着这位阴阳先生的便是张云。 两人在互换灵魂后一起踏上了寻找解决方法的旅程。同时，在旅途中心智与外表差距巨大的两人闹出了不少笑话，初入俗世的阴阳先生有些老土，还有些天真，伴着一路的降妖除魔，两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成长。而他们遇到的每一个难题中，故事却隐隐透露着一个主题，这个故事中的“魑魅”不仅仅指精怪，也特指一些比精怪更冷漠的“雇主”。人们往往比精怪更复杂多变，人心的莫测也是该剧的主题之一…… 两人的大反串是《魑魅随行》的一大看点。在拍摄进入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剧组的宣传力度也逐渐加强，这样的性格反串看点引起了不少剧迷的关注。但官方只是将故事的简单内容公布，没有流出拍摄片段，媒体方面也是暂时没有声音，知道两人的观众的讨论便存在着质疑声了。 ——“让小孩子演出一个中年大叔的气质，‘大龄文青’的张云演出一个单纯的孩子性格，两人都没有这种演戏经历吧，别到时候脸谱得太严重。” ——“他粉丝不是整天在吹他演技好么？年纪这么小就主演了，还是这么难的角色，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再怎么演都显幼稚！除了正太控看看，一般人也不能坚持一部主演演技太浮的剧吧？gttv收视要砸。” ——“gttv是软糖真爱？先是一部《婚戒》捧红，也还没见他怎么火，这就一下提到主演的格调了？过犹不及啊……” ——“张云老是演一些弱气的角色……都这个年纪了，看他演弱气男都腻了。再不转型，连二线地位都保不住了。现在童星都怎么*，软糖这部剧这么多人不看好，张云也沦为他的配了啊(￢_￢)” ——“唐幼然之前不是在于朝书的剧里演过反派吗？虽然还没播，但现在的片段和花絮里也蛮惊艳的，说不定反串能成呢？” ——“开什么玩笑？《魑魅》里主角明显不是反派气质，和那种中二角色毫无可比性好吧？一点片段你能看得出来什么？” ——“像小于这种资源质量炸天的人，他的剧其实对演员还蛮挑剔的。软糖能在他剧里混脸几次，说不定正是演技受业界肯定的侧面体现呢，这设定说不定能行？(-*)” ——“……ls粉丝？于朝书的剧也能成衡量演技标准？唐能出演这么多大热作品，只能说红门看好呗，还不如推那几个童星呢。比他有灵气的童星我看就很多啊，看他的综艺总觉得这孩子情商高得不太对头，少了点小孩的纯真==” ——“红门要推他？！那我公孙怎么办？” ——“……ls是黑？” …… 不管外界如何评价，新剧的拍摄却是十分顺利。幼然内心本就是位大叔，系统加持下，导演对其表现赞许有加。 幼然的整个暑假都将耗在了剧组的拍摄。作为毕业生的他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唯独需要离开剧组的时候，还是需要固定时间录制《a&amp;b》节目的工作。 又是时隔两周，幼然再回到节目组的时候，便是全员外景的一次拍摄。与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见面，幼然能直观的看到几个孩子明显的变化。 “你头发变直了，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一群人坐上节目组准备的出行的大巴，李畅坐到了幼然旁边，对他笑道。 幼然穿着无袖的白上衣、及膝的短裤，打扮很是清爽。一群人坐在车内不时说着话，宽敞的空间内开着车窗，路过一片绿荫的郊区，没有摄像头，气氛倒也十分自在。 听到李畅惊讶的语气，幼然看了他一眼。说到变化大，幼然觉得变化最大的反而应该是李畅。 作为红门欲推为童星“门面”的公孙瑞和江宋琦，前段时间也接到了新工作。和他一样，两人因为新工作的缘故也换了个新发型，外表上稍作改变，习惯了拍摄后状态也好了不少。 但论变化，李畅头发看着比之前长了一些，气质上似乎也了些变化。之前见李畅，总觉得，这人虽然总是能厚着脸皮，为节目效果做反应，但其实能够一眼看出自信不足，而且稚嫩的感觉一直都在。 但今天见他，却是觉得这人自信了不少，眉眼间也不如同之前那般浮了——或者说，稍微成长了一些。但相反的，虽然稳重感出来了一点，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好多人都这么说。”幼然伸手摸摸耳边的头发，笑了笑回应道。他瞥了眼倚着座位，姿态放松的李畅，“对了，听说你下个月有发行的唱片了？” 李畅愣了愣，旋即咧牙笑着点了点头。谈到这个话题，他身上那股青涩的大男孩气质又冒出了头。 “恭喜。”幼然道。李畅近来的发展势头也不错。有时候，一个艺人的人气红火，全靠新鲜感和突然惊艳的作品。李畅主走歌手的道路，出镜率不高，但前阵却在大舞台有了个表演机会。之后参加了几个音乐节目，人气有了起色，也终于有了首有传唱度的歌曲。 两人在车上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之后路上便各自安静了下来。 剧组离这有些距离，幼然大清早便起床过来，如今坐在窗边，凉风下便有些昏昏欲睡。李畅拿着手机玩游戏，再抬头的时候便见他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 小孩稚嫩的睡颜人畜无害，似乎对睡眠环境不太挑剔，尽管是在不时有摇晃的车上，幼然眉头也未皱一下。李畅放下手机，瞥着眼仔细看了幼然一眼。窗外阳光落到幼然脸上，能看到小孩细细的绒毛，使人联想到这是否如同小动物般的柔软…… 都是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虽然两人不是一个风格，但从幼然身上，李畅总能看到一些令他艳羡不已的东西。这种羡慕得有些妒忌成分的心理，让李畅有些无措。 “他睡着了？”旁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吓了李畅一跳。 李畅转过头一看，发现公孙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过道对面的座位上。 “你怎么过来了？”李畅压低了声音问。 公孙瑞笑了笑，“前面没有聊天的人，我经纪人又太唠叨了。” 李畅闻言看了一眼他原本的座位，公孙瑞的经纪人证回头看着两人。与对方锐利的眼神相撞，李畅缩了缩，下意识地马上转回了视线。 “你假期做什么了？”公孙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在一边轻声问道。 “工作。”李畅直接回答道。 感到答案有些意外，公孙瑞挑了挑眉，“没有出门做什么吗？比如毕业晚会？” 李畅摇了摇头。 “……你也太认真了吧。”公孙瑞惊奇地道，他吊儿铃铛地翘着腿，“有人都要笑你是个工作狂了。” 少有的，李畅这个年纪正是讨厌束缚的时候，偏偏对演艺圈的工作这么热衷，倒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对此，李畅像是不太注重外人的看法，对于公孙瑞的调侃也只是抱以微笑，不作解释——公孙瑞想起，李畅好像说过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事。稍微有了些这方面的猜想，但毕竟对李畅还没这么上心，这些猜测也随着新的事物发生，被公孙瑞抛之脑后了。 最近好像好事连连。节目录制结束后，节目组对幼然等人公布了一个信息：“《a&amp;b》的播出时间调整，将会调到周日晚上，以后的拍摄时间也会固定。” 一群人先是愣了愣，才纷纷惊喜地追问道：“真的？！” 幼然也有些意外，但这档综艺定下来对他也是一桩好事。 然而，一群人没开心几天，某天媒体曝出的消息却让众人兴奋的心情彻底冷却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爆发+入V公告 #富二代藐视法律，夜店当众施暴# 当人们一大早醒来，便看到这条新闻漂浮在社会版面。文章当中放着一张图片。图片中几位受害者一身鲜血、倒地不起。除了受害者的惨状外，图片中一群施暴者站在正当中，一旁店内客人流露的惊恐神色…… 新闻开头便写明，这张图片源自网络流出的一段视频，正是新闻取材的来源。 ……八月末《魑魅随行》的拍摄已经进行到了一定阶段，幼然也已经回到市内摄影棚继续拍摄。杜建这天陪同着幼然，一同去了剧组。 正是悠闲的节日假期，外边的白领们也大多到了放假的时候。但娱乐圈许许多多的职场人，却没有这档假期可言。 这天的拍摄有不少记者前来取材。早上开拍后，在限定时间内，一群记者便蜂拥而至——幼然似乎也有些意外。摄影的灯光一闪一闪，幼然表现得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瘦小的少年面对着一群大人的围观，坐姿有些僵硬。 “没问题吧？”杜建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记者群。旁边的摄影师正拍摄记录着这段采访，杜建便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直到短暂的取材结束。 好在虽然幼然表现紧张，回答得倒还得体。 但在采访时间结束，杜建送走一群记者回来时，却见这家伙坐在休息室，悠然自得地啃着梨。那平淡的小样儿，完全没有刚才腼腆的影子，“……” 杜建突然反应过来，这孩子变脸的功夫，顿时有些汗颜，“刚才你装的？” 幼然顿了顿，与他对视了片刻。既不否认也不肯定，眼神十分坦荡。 白担心一场的杜建翻了个白眼，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这次答得还不错。” 幼然安静地笑了笑。 还在休息时间，杜建正打算与幼然谈谈工作的事，便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杜建看了一眼来电人，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谁呀？”幼然在一旁多嘴问了一句。 “公关部的。”杜建顿了顿，回答道。 ……这道新闻出来时，因为正是这边出的事，引起了不少民众的争议，但杜建并未投以太多的关注。直到公关部的熟人打来这通电话，接到消息的杜建顿感头疼得不行。 “二世祖闹事的新闻你看到没有？”电话对面的男人语气平淡，听起来似乎只是说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杜建迟疑了一瞬，在想是否是早上看到的新闻，“……今天那个什么当众施暴的？看到了。” “你就没认出来什么人？”对方又问。 杜建皱了皱眉。他几秒钟没有答复，对方便直接道：“李畅。” “李畅？！”杜建惊讶地喊出声，“他怎么了？” 对面冷冰冰的男声道：“视频里看他和闹事的人是一伙的。” 杜建没有反应过来。 “网上有人认出来他了。”透过电话，那头的男人毫无感情的称述道：“不单这样，视频里似乎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未成年进入夜店，和一群二世祖当众闹事，还被拍到？”罕见的，杜建好似能从中听到一丝不悦，“你现在联系李畅，带着他来公司一趟。” 等对方挂了电话，杜建从打击中回过神，连忙通过手机搜索了新闻中提到的视频，终于在wd找到了原视频。 整个视频共有11多分钟。杜建皱紧着眉头按开视频。视频开始的画面摇摇晃晃，摄像头前人影拥挤，似乎只是围观的客人在人群中拍摄的偷拍产物。 画面中虽然没有出现事件中的主人公们，但一群年轻人的争执谩骂声却从视频中传了出来。 直到一声巨大的破碎声响起，像大堆酒杯落地的声音，里面传出了打斗声。似乎事件的主人公结束了争吵，却开始“抄家伙”了！人群稍微散开，拍摄视频的人身体却微微前倾了一些。挡住摄像头的身躯散开，眼前的画面便没有了遮挡物。 打斗的现场完全曝光在摄像头前。 杜建按下暂停，视线落在角落与人纠缠着的一人身上。 ——的确是李畅。 方才一通电话还让杜建有些难以置信，直到这刻，杜建才真的认知到，李畅惹了祸。 杜建连忙起身，与幼然简单交代了几句，“李畅那边出了点事，我得离开一阵，一会让小王来接你。” 幼然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的脸色，追问了一句：“很严重吗？” “网上传的视频……”杜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一会要是有人问你李畅的事，你就说不知道就是了。” “李畅他打人了？”幼然问道。他坐在座位上，对杜建三言两语的交代未能完全理解。 杜建匆忙收拾了东西，一边拨打着李畅的电话，对幼然的问题只能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杜建气得脸色一变。这则新闻早上便出来了，李畅有可能也注意到了。但或许这孩子还抱着不被认出的侥幸心理，一直不和杜建做联系。 “艹！”出身‘书香门第’的杜建憋了憋，终忍不住爆粗口道。 幼然看了杜建一眼。他这回表现得有些着急——幼然能够理解他不悦，甚至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李畅或许是他向来比较看好的苗子，一向表现乖巧，又不乏上进心，大银幕上的形象也是如此…… 在社会版新闻里“扮演”反派，对才刚出道的李畅而言，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而李畅的电话拒接，也让杜建的耐心瞬降。 杜建反复拨打了数次李畅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这在平时从未有过。 他挂了电话，幼然看他表情已然有些难看。 “我先回公司一趟。”杜建拿起一旁的大衣，回头看了幼然一眼。 幼然轻轻点了点头，便见杜建套起大衣，脚程如风地走了…… ——杜建还是去了李畅家里，才把装鸵鸟的李畅捉出来。 提着人直接去了公司，杜建动作风风火火，欲在李畅这个小透明被挖出来之前试图挽救。 但显然已经迟了。李畅最近的存在感已经明显高了不少，在《a&amp;b》的节目当中的表现十分讨喜，观众好感度甚至在公孙瑞、幼然之上。网上的视频，李畅在被第一个人认出之后，注意到这点的人开始慢慢增多。 ——“这是《a&amp;b》里面的那个？” ——“应该不是，只是长得像吧？我记得他还是个初中生呀，未成年。” ——“……我怎么听见视频里有人喊‘李畅’？！我听错了？” ——“ls，是的，你听错了。人家还未成年呢，这不是在说夜店的事吗，不太可能吧？” …… ——“我听到了……” ——“听到了+身份证号==” ——“认出来了，这个的确是他没错。发型、身高、外貌一模一样。” 视频不长不短，李畅站的位置虽说不显眼，但几次脸彻底曝光在了镜头底下。 视频中几个二世祖们围攻着一对男女，下的狠手让人忍不住张口破骂人渣。跟在这群人身后的李畅看上去人有些呆滞，基本在一旁冷眼看着，在听到一声吩咐后，还上前踹了受伤的男人一脚。 ——“等等，这什么情况？！这人是李畅？我家小妹还挺喜欢他的呢。” ——“未成年出入夜店。一群人还恶意欺凌别人，一对无辜情侣被送抢救，现在情况还难说。李畅之前就说过出生贫困，肯定也不是这伙人的一份子吧？这算什么，贴二世祖？说好的正直阳光小暖男呢？” ——“是我污吗，ls说的有点脏……然而这圈子这么乱，也难说。” ——“这帮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说不定是嗑.药了……” ——“我就问红门拉不拉皮.条？” …… 杜建到公司时，负责人只是冲他冷笑了一番，转过头将李畅狠狠骂了一顿。 身为李畅的经纪人，杜建从见到李畅起，便没说过两句话。李畅被骂时，他也只是在旁冷眼看着。李畅却是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好似杜建如今冷淡的视线，能彻底剥开他心底的恐惧感。 李畅头越垂越低，办公室的低气压将他背脊骨压弯了，整个人傻乎乎地站着，身形有些颤抖。 “自己说说，你都做了什么？”负责人问道。 李畅低着头，唇畔微微颤抖了几下，却一句话未说出口。 “不知道怎么说？”对方说道，“那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你和那群人什么关系？” “……” “磕了药？”他直接问道。 李畅终于有了反应，但只是身体抖了抖，仍一言不发。 “哼……”旁边的杜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在场的两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李畅眼角还泛着一滴泪花，怯怯地瞥了杜建一眼，与对方眼神撞上，便又当回了鸵鸟。 第三十六章 旧人 李畅的事，闹大了。 娱乐版面不等，社会版面上也并不乏此事的身影。身为事件主人公之一，李畅身为“公众人物”，以往塑造的乖巧形象一夕崩塌。 电视、报纸，乃至地铁中，成为了公众讨论的热议话题。 正处于上升势头的李畅，因为未成年涉嫌犯罪，今年所争取的片约、综艺，甚至原定的演唱会，全成为了泡沫。在一片议论声中，警方参与了调查，一时间事情似乎已经吵得沸沸扬扬。 外界的抨击声不断，又从李畅身上，将目光一同转向了路线相同的幼年小生…… ——“年纪小也未必天真无邪呀……前阵子说他家庭怎样怎样、多么多么努力，我还心疼这孩子呢，现在真是qaq” ——“身边有这家的粉丝，现在还没缓过来。。。” ——“同样卖白菜说家庭不好的，同门的好像还有那什么糖？红门寒门真是多(￢_￢)” ——“哪里多？不少童星家境并不差，但人家寒门又怎么你了？更何况他早在出道的时候，远比其他人寒碜得多，也早被曝过家境不好。没什么好比较的，别乱拉人！” ——“话说他不是因为《a&amp;b》的节目火起来的吗？” ——“什么时候火过？媒体为了多点卖点炒的标题罢了，选图还拿ls说的软糖一起的图，那家‘妈妈’们都炸了。” ——“……现在的童星包装也是厉害，现实和镜头前反差也太大了，接受不了！” ——“要是他穷是真的，那怎么认识那群人的？” ——“→-→有版本出来了，他身旁不就有个据说是贵zou出生的公孙x吗？” ——“好像有点道理……” ——“拉公孙躺枪4全家(n_n)” ——“他家粉丝要追过来了哈哈哈哈哈(&gt;▽&lt;)” ——“==可啪……” 李畅的事，已然成了定局，逃不开冷藏的命运。这一切与幼然本人的关系不大，本人以往与李畅私下交往较少，加之年纪小，这件事除了有媒体提到几句同门外，也是一笔带过。 倒是公孙瑞这会儿惹上了无妄之灾。不少人“唯恐不乱”，将公孙瑞揣测为给李畅“牵桥搭线”的人，做为红门正当捧的童星，与出事的当事人似乎关系不错，便被不少人恶意揣测了…… 但李畅造成的苦头，最终只能他自己来承担。 红门公开了声明：目前李畅的事件还在调查当中，而他本人的艺人工作也将“暂停”；《a&amp;b》的节目组官方也只是出了公告，拍摄将会换掉李畅，反应仅仅如此。 “本来还挺看好这孩子，可惜了。”王敏霖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杜建正坐她办公室内，接受师姐这般不明意味的谈心。 李畅的事他远没有扭转的能力，杜建无力地靠着背后的沙发，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及时察觉到，我也有问题。” “手下的艺人，也别太放任了。”王敏霖挑挑眉头，接着道，“所以呢，他都解释了什么？” 杜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因为李畅的事故，他也没少挨骂，如今对于李畅，或许仍保留着对这个孩子的难舍，但又多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经历了各种激烈的心理变化后，杜建最后神色只余风轻云淡，“天才有时候总是不成熟的，而庸才，拼命的姿态有时候反而更能引起普通人的共鸣吧？但庸才如果嫉妒起来，变得盲目，也就没什么卖点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王敏霖的问题，话中的‘庸才’、‘天才’却仿佛暗指着谁。 王敏霖瞥了他一眼，会意地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王敏霖直问道：“那孩子对你有抱怨了？” 杜建皱了皱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大概吧。” “那真是可惜了，那倒是个误会。”王敏霖笑了笑，“这孩子看来是个急需肯定的。” 她最后倒是好似好心地安慰了杜建一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该心疼的也心疼完了。他吃了回苦头，也没有回头路了。你却还有，不是么？” ……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幼然再次回到节目组录制节目时，看到休息室坐着的人时，如此想到。 上次坐在对面，冲着别人热情打招呼的李畅已经被换了。如今坐在他座位上的，是个陌生的秀气姑娘——李畅出了事故，节目组当机立断找了替换的角色。《a&amp;b》节目的固定嘉宾也算是快肥肉，底下等着咬一口的大有人在。 这次节目组挑的却不是什么大公司出来的艺人。是位91年生的小姑娘，同样是童星出身，比公孙瑞要大一岁。 幼然到时，里面坐齐了几位小嘉宾。 公孙瑞首先打了招呼，脸上带着如常的笑意，“早啊。” “早……”幼然应了一句，瞟了那名陌生的女生一样。 对方却大方地先打了招呼，并站起身微微弯了弯身子，“你好，我叫黎婷。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参加节目录制了，请多关照。” “你好。”幼然点了点头，脚步在对谈时顿了顿，便又不急不忙地走了过去。 待坐下，幼然忍不住瞥了旁边的江宋琦一眼。 这里几个孩子，大概这位是唯一最能够暴露自己情绪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畅的事，江宋琦少见地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坐在一起，氛围冷场。没人提起李畅的事，江宋琦只是低着头，偶尔偷偷瞟几眼面前脸色平淡的几人，又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 原成员的事情正处在议论风头上，这期的节目也不像上期轻松，而是被节目组改了个较为严肃的讨论话题。参演人员结构也发生了变化，没有了李畅这个与公孙瑞搭档、与幼然闹口角的角色，替换的黎婷显然也没有接替这个作用的能力。 黎婷便被安了一个“小花痴”的角色——这个设定倒是不错，除了制造一些搞笑环节外，节目组还特意制造了，黎婷与江宋琦“争夺”公孙瑞的新梗。 黎婷年纪比公孙瑞大几个月，但两人站在一起，她要比公孙瑞稍矮一些，看上去倒有点“般配”的意思。黎婷这个新角色虽然小花痴，但性格较沉稳，和江宋琦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又是一个特点。就像孩子间不成熟、让人笑话笑话的“三角恋”般，两个女生间的争夺，权当增添一点趣味看点。 唯一较大的变化的是，因此设定的变化，幼然的镜头随之减少了…… 过了一阵子，进入9月份开学季，幼然挺着一个小身板，背着初中的教程进入代中就读。 暑假炒的李畅的事情，热度也逐渐下去了。新的爆炸信息不断刷新着，人们的视野重心也不断发生着迁移。 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将李畅的名字念在口头。“李畅”这号人物，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娱乐圈。 幼然换了个新环境，也在逐渐适应着代中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个案子究竟如何了。只是偶尔想起来，突然有些唏嘘。娱乐圈这个地方，正如杜建曾经所说，并不会因为你的年纪小而仁慈。与其他艺人一样，幼然这群孩子一样需要面对市场，必然的包装、必然的寻找路线……花无百日红，这是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每个艺人的成长都十分不易。 倒是他遗忘许久的于朝书，在他入学前，还给他发了条祝福信息——于朝书为了联盟台的新戏，早已经迁移工作场地，驻扎在1区，开始朝着原著的“天王”之路一路狂奔。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开，幼然想联系他，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唉……”幼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坐在操场的草地上，看着远处正在踢球的男生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节体育课，在开始的热身后，班级进入了自由活动。班里的人基本上都迅速地混熟了，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产生了不同的小圈子。 ……幼然则又一次地被边缘化了。他叹了口气，便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躺在了草地上。 往后仰的动作中，幼然瞥见背后不少偷瞄他的目光。更甚者，有个女生正偷偷拿手机对着他，“……” 被幼然发现后，旁边关注的目光便纷纷都转开了，偷拍的女生也连忙将手机塞回了兜里。代中虽住着一群‘资产阶级’家的小少爷大小姐，但仍有着较为严苛的校规。其中之一、被学生屡次抗议无效的校规便是，在校期间，禁止学生在校内携带手机。虽然有这样的规定，却也有学生偷偷带在身上，躲过检查。 幼然也只是瞥了那名女生一眼，又转回视线，并未再多加关注。 不论放在哪家普通中学，幼然的身份都显得十分敏感，易于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也是很正常的。班里存在这么一个年龄小，又与众不同的小明星，多少让这群孩子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受为好。 幼然的独来独往十分显眼。他却没料到，因为此事，开学没过几个星期，自己便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了。 正在下午休息的时间，留在办公室的教师渺渺无几。 幼然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班主任。透过旁边高高堆叠的卷子，幼然还能看到对面以为女教师好奇地往这看了几眼。 “在班里还习惯吗？”年上半百的老教师开口语气十分轻缓。 因为“不合群”被注意到的幼然也迅速地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说的话题，轻轻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无奈。说实话，他不太会和这个年临段的孩子相处，不单是同学疏远的态度的原因，幼然本身也无意经营自己在班内的人际关系，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形只影单。 “工作忙不忙？”对方继续婉转地一点点从旁敲击道。 “有点忙。”幼然直接回道。不是应付的‘还好’，而是‘有点忙’。《魑魅随行》的拍摄持续了几个月，就在开学前几天才彻底结束，几次还进行了补拍，幼然在上初中后，也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请假，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现在的忙碌还只是中等水平，杜建早有预计，在准备播出前，官方还有不少宣传活动等着他呢，届时一连请几次长假也有可能。 知道幼然的特殊情况，但老教师仍未放弃劝说。幼然在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全听老教师语重心长的教导，期间不少老师回来办公室，都会注意到这一老一少，经过时都瞟了几眼——事实上，不仅仅是幼然的同龄人，这群教师也未尝对这位天才明星没有好奇心。 幼然耐心地听班主任叨咕了半天，全程笑着答应着“回去要好好和同学相处”、“多交点朋友”，转头如常过自己风风火火工作学校两边跑的日子。 如是过了9月份，幼然某天突然听杜建说道：“李畅的事情有结果了。” 幼然正在直接从杂志社回家的路上，一路上都十分瞌睡。他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李畅’是谁。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清醒了点，看了驾驶座上的杜建一眼，“……结果怎么样了？” “没有xi毒，但伤人还是需要受惩。”杜建答道。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幼然却觉得他已经放松了不少，“判了缓刑，现在大概已经出来了。” “要去看他吗？”幼然问道。 杜建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否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没有什么意义。” 幼然也不作评价，杜建有自己的处事标准，如何决定是他的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小屁孩”作评价。 ———————— 李畅在那之后，还回过红门一趟，也只是最后回来的一次了。 当天杜建不在，李畅路过他的办公室也是行步匆匆，听完了上头的‘判决’，又灰溜溜地走了。却在路上意外碰到一个人。 “李畅？”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李畅脚步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对面走过来的，正是曾经的熟人公孙瑞。 李畅与公孙瑞和他的经纪人迎面撞上。公孙瑞面上带着平和的笑意，李畅却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头。 公孙瑞也不是没眼色，并没有问任何令他不舒服的话题，例如他的来意，只是笑着来了句：“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去坐一会？” 李畅定定地看了公孙瑞一眼。他如今情绪没有以前那般外露，这样平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郁。 他停顿了许久没有回答，公孙瑞还以为李畅会拒绝，正当公孙瑞要出口打破这股奇怪的气氛时，却见李畅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公孙瑞意外地看他一眼，旋即便依言带着他去了经纪人办公室。 ……李畅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公孙瑞经纪人递来的饮料，“谢谢。”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个女人，她依旧与上次一样冷着脸，十足冷漠寡言的样子。递完饮料后，经纪人便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前坐下，似乎并不在意两人之后的谈话。 “没有工作吗？”李畅看着水面上自己黯淡的脸色，又转开了视线，看对面的公孙瑞问道。 “暂时还没有。”公孙瑞笑了笑，不知是真是假地玩笑道：“今天算是在逃课。” 李畅瞥了他一眼。圈里的人，有些人要是可以比喻成‘饺子’。那便是不管里边什么馅儿，外表都得披着个“白皮”。公孙瑞这人有时候会说话归会说话，有点心眼。但在这个年纪，整天不露神色，反而有点“露馅”了。 这个“露馅”的评论，其实是杜建给的，李畅却默默记在了心里。当时他还不太明白，现在却会想，其实他和公孙瑞的表面功夫做得都稚嫩，卖弄卖弄小聪明罢了…… 心底将对面的人和自己摆在一起嘲讽着，李畅脸上也毫无波动。但想到杜建的这个说法，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幼然最近怎么样？” 公孙瑞有些意外，李畅会突然跳跃话题，说到幼然身上，“幼然？”他想了想，答道：“最近好像在宣传新剧吧，好像挺忙。” “这样啊……” 骤然又陷入了冷场。 好似没有什么新鲜话题。李畅这次失去了不少东西，好像多说一点，都能戳到敏感的话题。 “我得回去了。”两人间沉默了片刻，李畅率先打破了沉默。 “……现在？” “嗯。”李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公孙瑞也随之起身，却见对方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了一句：“公孙瑞，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没有竞争力？” 公孙瑞一愣。李畅这次回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化了不少，以往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的人，现在却直视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直接对视。公孙瑞发现，李畅这下演艺前途尽失，眼底却仍然盛满着胜负欲。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但李畅的眼神过于直接，让他笑意淡了淡，抽了抽嘴角，几乎是嘲意地笑了笑，“你多想了，我没有想比较的意思。” 第三十七章 变化 在娱乐圈，不少人都得有张能说会道的嘴。 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都少不了社交辞令，尽量地做到谨言慎行。 不单成人的世界如此，年幼的童星上节目，依旧需要更多地考虑到节目效果。让观众有直观感受的是，联盟中当红的几个小童星，在综艺上，却有人有意无意地抹黑另一位。这样的事件，被认为是年纪小的童星之间，也存在着不那么纯洁的勾心斗角。 有时候有一位对手，方能使一个人不断地进步。公孙瑞也有着自己的假想敌，不是幼然，更不是李畅，而是更上层的同龄人。 联盟如今最当红的童星，如今年仅9岁，自出道便在1区活跃；而与公孙瑞同样年龄段的，有位艺名高亚琮的演员，被媒体奉之为90代最为出色的童星，未来必成大器…… 公孙瑞暗自将高亚综当做对手，计划着去往联盟中心的1区发展。眼前的一群小童星，包括李畅在内，他未曾从他们身上感到威胁过。 “你的确没有比较过，因为比都不用比。”李畅看了眼脚下，停顿了片刻，苦笑道。雪藏的结果一出，他这下也难再出头。多年来‘幼稚’的明星梦，也作到此为止。 “但你有点低估有幼然了吧？” 这般话李畅早在休息室里稍微说起过。这话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公孙瑞只笑笑则过，并没有把李畅的话放在心上。 李畅对幼然的悟性，其实是艳羡的。这种无形养成的能力，有人越是追求，越是毫无收获。如果有人天生就是做某个行业的料，幼然或许正是走这条路的——有些夸张，但面对公孙瑞的目中无人，李畅总是想看到这家伙吃到苦头的样子。 走出红门，李畅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呆了四年多的地方。 大厦底下一层，若是走进，先一步看到的便是红门旗下如今当红艺人的照片。红门在娱乐圈中发展多年，在这个过程中由一个个艺人的成绩堆叠，才成全了如今的红门娱乐！一眼看去，一楼大厅的正面，便贴着由十数位当红艺人硬照组成的照片。而左右手两侧，亦分别贴着往昔大名鼎鼎的老前辈。 正中的照片上，李畅记得有公孙瑞的一席之地。而上面，暂时还没有幼然的影子…… ———————— 时光荏苒，街道上的广告牌换来换去，喜新厌旧地刷新着面孔。 07年的时候，幼然的海报有幸登上这片商场的高处；08年的时候，一只年青乐团占领这块地盘；09年的时候，1区的艳星美人名声大噪，也曾于此搔首弄姿；10年…… 这一年的夏季，幼然准备收拾着包裹，踏上另一层的道路…… “今天的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 从杂志社走出，他的经纪人说道。 走在前头的男生个子高挑，身着一套白色西装，看着面相嫩，却很有气势。女经纪人跟在他身后，个子却比他尚且高一个头，神色冷淡。 男生戴着墨镜，表情不大明朗。两人快步走出杂志社，一前一后地进了车内。 车辆启动，男生在后座打开手机，翻开了番信息。女经纪人往侧视镜看了一眼，“他们还在跟着。” 他不作反应，摘下墨镜，有些疲倦地靠着座位，微微阖眼养神。 “要甩掉吗？” 男生呼了口气，口气平淡地开口：“随便他们吧。” 他侧了侧头，瞥了一眼窗外，眼前突然闪过一块巨大的广告海报。似乎被海报的内容震了震，他微微直起身，往后看了一眼，那大幅的海报却已经过去了。 “唐幼然……”他顿了顿，瞥向经纪人问道：“他要来1区了？” 经纪人迟疑了一会，“谁？” 男生忍不住皱了皱眉，“唐幼然，《a&b》的那个小童星。”谈及自己4年前曾参加过的节目，公孙瑞本人也有一些陌生感。08年时，公孙瑞拿到1区娱乐圈的“入场券”时，便结束了那边的工作，从而转到红门本部工作。 对于这个节目印象已经逐渐淡去，但当时他对幼然的欣赏，似乎还有点残留的记忆。 最近在电视里，公孙瑞有许多次还看到了幼然的名字——虽然没有转移主要发展地区，但若是在一块地方发展到极致，出现在联盟台上也并不意外。不久前幼然便因为参演电影的热度，月初还短暂参与了一次官方台的节目，但对此公孙瑞只是停留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不清楚。”尽管他还记得幼然这号人物，经纪人看起来，却像是早已经忘了。 公孙瑞放弃询问，转而打开手机，自己搜索了一番。 “15岁……”公孙瑞看了一眼他的信息，发现这个年纪比自己预想得要小些，便笑了笑。 资料的侧边有粉丝上传的图片，公孙瑞将图片调出，忍不住瞟了几眼。 小孩子真是每年变化都十分巨大的物种——第一张图正好是幼然当年《婚戒》中角色的剧照，小脸圆润可爱，加上身材小巧，白白嫩嫩得像只雪球；而一转到了最近的照片，这个孩子顿时长开了不少，不同于小时候的软糯风格，有了一丝清爽的少年感。但若是不注意，或许会将照片中的少年误认为是少女…… 少年的五官很经得起细看。一条粗眉毛线条稍平，眼睛大而圆润，平常的表情里仿佛还载着一点无辜。唇红齿白，少年还未有棱角一说，一眼看上去，竟有种女性身上独有的‘漂亮’。如果不是原先知道，看照片公孙瑞或许会认为只是个可爱的女生罢了。 该如何评价呢？男生或许较为排斥女性化的的外表，但某种程度而言，这样的漫画式的美少年风格也很有市场，尤其是追求样貌精致的部分女生而言。公孙瑞有一瞬惊艳了一番。不知怎的，公孙瑞本人对于有些长相精致的男生倒是十分欣赏得来容貌。少年幼然的长相便十分符合他的审美…… 一路上无聊翻看了幼然的信息，等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时，公孙瑞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找到他是否要到1区发展的信息。 经纪人谨慎地瞥了一眼跟在远处的车辆，“你先进去吧。” “嗯。”公孙瑞应了一声，依言先行下车离开。 后头悄悄跟着的记者驾驶着车辆，亲眼看着经纪人将车停到停车场，公孙瑞也早进了公寓楼。 两个记者沉默对视了一眼，选择了与往常一样蹲守。 年长者打开车窗，自顾地拔出一根香烟，悠哉地抽了起来。搭档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有些浮躁，“我们到底要跟着他到什么时候？” “这家伙身上绝对有问题。”他说道，“跟了这么多天，至少也得挖一个出来！” “……”搭档翻了个白眼，“不就一个二线小童星吗，生活规律得跟个机器似的。” “你见过待遇这么好的二线？”老记者却反问道，脸上自信满满地道，“红门从他出道到现在都这么捧着，又是半点私人信息都没有透露，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搭档顿了顿，“……我们不是来挖绯闻的吗？” 之所以说是“绯闻”，其实是源于两个月前，公孙瑞被曝和比他年长3岁的女星疑似交往。双方公司很快出面解释辟谣，但仍有不少人认为这个消息具有一定真实性——两人当下便开始了长期蹲点。 但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公孙瑞愣是半点气没吭。搭档开始有些急躁，他却是笃定了公孙瑞必定能登上他的文章，只能不断宽慰搭档，“再等等”。 公孙瑞由于近期没有拍戏的工作，平常休息的时间不少。但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出门的欲/望，两人蹲在楼下蹲了一个月余，公孙瑞也宅了一个月余。 搭档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唉，这家伙真是没意思……” 他深吸了几口烟。劣质的香烟烟味充斥了整个车厢。“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好对付的了。” 第三十八章 少年 “尊敬的旅客，现在是成典时间17点32分，飞机预计15分钟后到达东横机场……” 舱内响起空姐声音柔和的广播。舱内的旅客纷纷打起了精神，广播通知的声音，代表着连续近5个小时的乘坐即将结束。 座位一角的少年往前伸展了番胳膊，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他微微阖上眼，按了按跳动得有些繁琐的太阳穴。 窗外的天气已经黑了下来。飞机内的灯光在广播后也开启了逐渐从昏暗到明亮的过度，让乘客不会感到不适应。少年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飞机的位置降低，透过窗口，能看到底下如同星空璀璨的城市风光，而机内灯光的明亮，镜上投映得更明显的是少年脸庞的倒影。 窗口上的少年梳着一头柔顺的短发，长了张显嫩的小圆脸。单独看五官，生了份翘鼻小嘴，眼睛也是圆滚滚的小杏眼。若不是一双浓眉间的隐约英气，容易教人认错为女孩子——事实上，媒体上也喜欢经常将‘中性’、‘女相’、‘漂亮’等词汇安在他身上…… 原著的唐幼然本就是位外表阴柔的男人吧？ 幼然皱眉看了眼自己的窗口，想道。 因为如今还年少，外表上的变化也是一年变一个样。正处于这个年纪，五官柔和可爱一些，倒没什么奇怪的。但幼然念着，原作小说中成年了的唐幼然也就落了个‘漂亮男人’的描写，多少有些汗颜。最近幼然开始注意起自己‘女性化’的地方，也开始注意起锻炼身体了。 “飞机即将抵达东横机场……卫生间将停止使用。请各位旅客检查您的安全带是否扣好，勿在走道间行走……” 广播再度响起。幼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往身后探了一眼。 他身后坐着的杜建，还在梦乡中没有醒来。他收回视线，旁边的小助理出声说道：“等飞机停了再喊杜哥起来吧？” 幼然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学校那边，明天几点过去？” “已经跟学校的院长打过招呼，上午什么时间都没问题。”助理伸手抬了抬眼镜，回答道。 幼然的这位助理名叫‘王小山’，这名字起得有趣，据说出生时父母起名的方式十分随意——王助理生得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气质斯文又弱气。杜建说王小山看上去就是个“受气包”，这人脾气也的确好得不得了。不少人常拿他这名字开玩笑，他也总是装傻着便过去了。 王助理是幼然4年前在拍电视剧《魑魅随行》时，杜建安放到幼然身边的助手。杜建一手管着幼然的工作问题，王小山则基本履行着保姆的职责。 待飞机降落机场，旅客开始纷纷起身，王小山便拿了行李在一旁给幼然拿了个口罩，“先戴上吧，待会还有粉丝接机。” 准备妥当罢，王小山喊醒后座的杜建。幼然最后打了次哈欠，揉开眼角生理性冒出泪花，强振了精神，便跟着两人起身下了飞机。 ……三人风尘仆仆，待到达酒店收拾行李完毕，幼然洗了个澡，便开始有些发困。 他刚坐到床边，还留在房内的王小山说道：“刚才你家里来电话了。” “我妈？”幼然看向他，问道：“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报了下行程。幼莹的转学手续还在办理，她们下个月再过来。”王小山在一旁将他箱子内的行李一一整理，坐在灯光下又将幼然刚到手的校服烫了烫，动作娴熟。 幼然无力地躺着大床上，揉了揉眼睛，“我明天再回电话吧。现在我困了，先睡一觉。”说着翻了个身，瘦弱的身板陷入到柔软的被子中，少年一双白足抵着床沿。 第一天到达1区，三人都处在长途过后的疲惫中。东横这所大都市的夜景无人欣赏，即使清醒着，更多的还是对幼然前景怀抱有的一丝不安…… 刚来到1区的幼然，就像一个普通的游客般，没有多余的工作，除了学业的事情需要忙活，丝毫没有可以劳心劳力的事了。可以说，幼然在3区发展了十年的时间，但来到1区，就必须要面临从头开始的考验！ 杂志、综艺等通告，邀请艺人就必然考虑到艺人本人的名气水平。幼然早期在3区的作为，又是很少有传到1区的。 倒不是说幼然在1区没有丝毫人气。互联网的发达，让不同区域的人们都能接触到遥远区域的新鲜事物。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外追星虽然不容易，但在1区，还是有不少幼然的粉丝，否则他也没有转到这边发展的机会。 ——但1区是联盟的心脏，也是19个区中，影视成绩最高、明星产业最为发达的地区。这里的艺人数目是可观的，同时，因为不少其他区域的大牌发展到一定阶段，都纷纷选择到1区发展，业务能力都十分强，这里的竞争注定是残酷而激烈的！最不缺“天才”的娱乐圈，大概正是指的1区。 幼然在3区好不容易熬了十年出头，一来到这儿，资源顿时一朝回到解放前。但这并不能打断他与杜建进军的意愿。最新的系统任务，更是将进军1区当做了完成‘国民偶像’的必然阶段…… 第二天早上，幼然今天的“通告”仅仅是学校报道。整顿完毕，便穿着校服跟着王小山一起出门了。 路上幼然打开系统看了一眼，新的任务正处于【进行中】的阶段。 【进军1区，国民偶像进阶】走出区域的大门，在联盟的大舞台上大放异彩吧！进军1区，并得到新的演员工作！! 奖励生存点：10% 失败扣除生存点：15% 任务所奖励的生存点对幼然而言十分诱惑。自从于朝书几年前到1区发展后，幼然就很少再接到系统的任务，这么多年来也就攒了统共6.33%的生存点。并且，随着于朝书离原著故事开始的年龄越来越近，幼然也更加地忧心生存点的数值。 幼然和于朝书其实在他离开之后还偶有联系，但如今已经4年多不见，当年的‘亲密劲’也早消失不见。幼然这次来1区，于朝书那边也没有半点反应——在圈子里混了10年，幼然总算明白了一点，于朝书当初在3区待自己的那些好，不过是小小看好，给的一点小利小惠。 对于这个圈子而言，不论是4年前，还是如今，于朝书所站的位置是强者、而他所站的位置代表着弱者。强大的一方，对弱者表现出爱护，在别人眼里叫‘有爱心’——时隔4年，幼然响起当初自己的得意劲，就像呵呵一笑，曰道：那都是套路！ 尴尬的是，幼然此行到1区从头开始，可能还是得拿这点过去的小故事炒炒…… 汽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幼然正假寐，感到车速减缓，便看了一眼窗外。 学院的校区外围围着一层铁栏，道路一旁栽种着一排枝叶茂盛的香樟树，经过大门，顿时人烟稀少，只远远能看到门外几个人影。但穿过大门，却还不算是进入了学校内…… 自从公孙瑞在两年前走后，幼然便不再排斥艺人高中。在初中过后，幼然的人气上升，普通中学造成了许多不便，中考后便进入了琥城高中部就读。而搬到1区后，便又转到了当地有名的艺人学院邢岚。 汽车进入了林荫道。邢岚的大门一眼看去，便被外墙的高大吓了一跳——学院的建筑颇有些欧式的建筑风格，恍惚看去像是古时的城墙一般，从下往上看，外墙已经将内部的建筑遮了个严严实实。 学院的建筑分为8个不同的区域，首先走进的地方有些冷清——幼然报道的时候学生们正处上课时间，在教务处报道过后，王小山离开，幼然被领着去了班级。 “你今年15岁？”领着他的女老师问了一句。 “嗯。”幼然点了点头，询问地看了她一眼。 但女教师像是随口问了句，并没有后续。在同一年级中，幼然通常要比班里大部分人都小上2岁。他今年15，身高在同年级的同学中也属于下游水平——高二的孩子们大都也到了17岁，身体发育远比幼然好上不少，与一群同伴同学站在一起时，尤其凸显得幼然显得太过稚嫩…… 高二共有4个年级，幼然被分在了c班，统共三十几人位学生的班级。正在课中，幼然只是简单介绍了一次名字，便坐上了自己的座位。 “你是哪儿来的？”幼然所坐的位置正好是第三排后座，刚坐下，书本还未拿出的幼然便听到旁边的同学问道。 幼然看了一眼出口询问的人。少年坐在他左手边，正是靠窗的位置，正大咧咧地趴在书本上，抬眼看着幼然。 邢岚学院对外开放的对象一般是在圈内活跃的、正在就读中学的年轻艺人！比如，这个班中，这些少男少女拎出去，也是一个比一个有知名度。 幼然对于众人而言就有些陌生了。一般而言，这个年级转学到邢岚者，也是比较少见的。 第三十九章 同学 段飞拓是个很有趣的人。幼然进邢岚学院后，他也正是第一个开口搭讪的人。 幼然刚坐下便被旁边的同学问了来路。讲台上还在授课，旁边还不时瞥来几道隐晦的视线，似乎对他这个新人有着不少的好奇心。幼然顿了顿，方自然地将背包塞进桌肚内，一边轻声回答了对方，“3区。” “咦！”少年惊叹了一声，趴在桌上，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紧紧盯着幼然的侧脸，“这么远呀？” 他又问了一句：“那你是干什么的？” 这个班级的课堂纪律没问题吗？幼然暗瞥了周边一眼，班内的学生都认真听课——幼然刚进门时便有所感了，这群学生见到转校生看着虽然好奇，但除了早先的鼓掌，课堂内都保持着十分安静的状态。让幼然想到早先王小山给他提到的校规。 做为诸多年轻明星汇聚一堂的邢岚学院，学院内部不乏艺术氛围，但校规却又极其严苛，代替各大经纪公司在校期间的看管。例如学生穿着打扮的得体、男女同学之间必须保持距离，不得恋爱等…… 大概课堂上不能吵闹也有明确规定？幼然有些疑惑地想着，侧眼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 “新来的~”少年趴在桌面上、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十分散漫。没有听到幼然的答复，他便又追问，“就是在问你什么工作。演员歌手、偶像什么的。你做什么的？” “演员……” 少年眼神微妙地扫了他一眼。正当幼然刚有些疑惑时，便听对方说道：“长得也太小个了，一直演学生吗？” “……”少年毒舌了他一句，幼然默了默，突然想起自己私下嘴毒得不行的经纪人。对于杜建，幼然好歹会反驳几句，但对于陌生的邻桌，不论对方是无心还是恶意，幼然只是报以生疏的笑意。 少年在台下冲幼然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不久便被台上的老师发现，被提溜着训了几句。他反应还颇逗趣，乖乖挨了训，末了哭丧着脸捏了个兰花指，嗲声嗲气地道了个歉，引起班里一群学生的哄笑，课堂氛围突然轻松了不少。 这位邻桌在班里人气似乎不错。刚下课，或是有热情的同学主动来向幼然搭话了，邻桌的少年也早混在了一群男生堆里。 少年显然对幼然很感兴趣，与一群男生说话了没多久，便带着人走了过来。一群人围在少年桌边，6双眼睛盯着幼然看。 坐在五人中间的少年先开口道：“转校的，我问你点问题！” 幼然顿了顿，在他问出之前先问了句：“你叫什么？” 少年愣了愣，方反应过来，“哎呀，忘了说了！”他手指抵着耳朵挠了挠鬓发，皱了皱鼻子，动作有些浮夸，眉眼间满满的少年特有的朝气，指了指自己道：“我叫段飞拓，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段飞拓说罢伸手拍了拍幼然的肩膀。少年的手意外的厚实，搭在幼然肩上时似乎能紧紧捏住他整条胳膊，“你叫唐幼然是吧，班里就你这个姓氏，那就叫你小唐吧？”似乎发现幼然的胳膊有些瘦弱，段飞拓挑了挑眉，手下试探地捏了捏。 但不待幼然低头看，段飞拓已经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去。 “没意见吧，小唐？” 幼然留意了旁边的同学一眼，大家对此只是善意地笑了笑。幼然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淡然地开口批准道：“可以。” ‘小唐’这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幼然发现，不单是段飞拓如此称呼他，班里不少人都跟着如此喊了。 ……段飞拓在班上很有人气，至少似乎没有什么人对他持有不满。后来幼然了解到，段飞拓同是个童星出身的演员，在他这个年龄段中人气不错。就是他本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故而幼然之前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但在1区的学生中有一定人气。 这个班级混合着许多不同类型的少年明星——有段飞拓这样的年轻演员，也有当下年轻人中人气大火的偶像，也有颇有个人才艺的歌手……如同一场大杂烩，但除了基础知识外，不同职业的孩子却又有着不同的专业课程。 演员这一堆基本是以段飞拓为主的队伍。 体育课时，c班与隔壁的b班一起上课。男女分开，两个班的男生便都集合到了一起。 自由活动时，段飞拓突然到了幼然身边低下头，“跟我来。” 幼然正在篮球场后排站着，骤然听到他的声音，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便见段飞拓带着几个男生正聚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段飞拓又朝他招了招手，小声地喊他过去。 幼然抱着篮球，小跑到几人身前，便听段飞拓说道：“我们去女生那边看看。” 幼然惊讶地抬头看他。段飞拓对此却义正言辞，“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是看在你刚来的份上，带你去见识见识，知道吗？”说着一把手搭上了幼然的肩膀，背对着众人继续道：“我们偷偷出去，就说是去上厕所，知道吗？” 段飞拓身旁的男同学还冲着幼然挤了挤眼，“b班有不少美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作为艺人学院的学生，其中大部分学生外表都很出色，比普通人显得十分光鲜亮丽。但做为这个年纪对异性有些认识的男生，偶尔有些猥琐的小表情，顿时又回归到了普通男生的观感…… 一行人，包括幼然在内总共7个人趁着没人注意便偷偷从体育馆溜了出去。 幼然被段飞拓半是拉着跑了出去。几个大男生在后头边跑边笑着讨论女生都在哪边上课。 “今天女生好像是排球课！”有人道。 “要是游泳课就好了。” “游泳课去了也没用，到现在我都没见过游泳池的影子。” “飞拓说他见过！”有人爆料道。 “擦！真的假的？！”其他5人纷纷惊讶追问道。 正跑得离体育馆远了，几人都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段飞拓松开幼然的手腕，深深呼了口气，回头看其他人正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段飞拓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 “不可能！”马上有人提出质疑，“你往那一站，别人又不瞎。别说进去了，男生就是站在门口都不行。” 其余人都认可这个说法，认为段飞拓所说非实。但他本人只是一脸得意，并未反驳，但脸上的表情却像煞有其事。 “是不是你们就不必知道了，我也不会带你们进进去。”段飞拓说着，背过身去，喊道：“快走快走，女生们都快下课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确定他话里的真实性。段飞拓却已经大大咧咧地领着幼然先行了几步。 走到女生所在的排球场附近，一群男生偷偷摸摸地在远处探了一眼。 “不好过去啊……”段飞拓烦恼道。 段飞拓理论课上小动作不断，体育课也总爱偷懒，也曾被发现偷跑到女生场地。上次被发现时，一行人被罚着写了半天的检讨书。可惜这群大男生死性不改，只是寻找着更为高明的战术。 几人最终还是想了个鬼点子，躲在附近的食堂里偷闲，透过玻璃窥探排球场的一角。 “比起我们班的女生，好像还是b班的更漂亮一点。”段飞拓捧着刚买来的冰果汁，优哉游哉地趴在背椅上，指着排球场道。 其余人纷纷出声附和。 “是啊，‘野花’素颜还不如男生呢。” “唉，脾气也不行啊……” “她上次那个综艺你们看了没有？”有个男生突然有些兴奋地道：“被主持人说丑，突然变脸了！如果不是还在录节目，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骂人。” “她这个人就是开不起玩笑，哪里适合综艺？”几个男生突然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开了，纷纷笑了起来。 段飞拓却并没有参与话题，而是像是发呆地盯着排球场片刻，才动了动。没有理会正讨论得欢快的5个男生，段飞拓拍了拍幼然，“你看，b班的这个不错吧？” 幼然愣了愣，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巧能看着一群女生正靠着外围的铁网附近休息。段飞拓又指示道：“就是黄衣服那个。” 段飞拓指着的是位看上去个子很高的女生，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正与旁边的女生谈笑着。在女生中身材也很不错，站直的姿势端正。从餐厅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侧面，唯一较为瞩目的是少女白花花的长腿。 虽然没看到正面，但幼然还是点了点头附和。身后的男生们都停止了讨论，纷纷凑了过来。 “果然又是她。” “飞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哈哈……” 有个男生搭着幼然的肩，解释道：“那位就是飞拓的女神……哦，说不定是女朋友？” 其余人起哄了几句。 正如校规所规定，学院禁止学生恋爱。违反校规若是被发现的后果，对于这群学生是比较严重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遵从这则校规，而这群“地下党”为了保证恋爱关系不被发现，对于身边的朋友也会守口如瓶。 段飞拓对这群人的起哄丝毫不放在心上，轻笑了声，“你们是八卦记者吗？” 一群男生在餐厅逗留了片刻。直到接近下课时间，一群人又勾肩搭背地溜了回去——直到最后幼然还有些不太清楚这群男生的想法，唯一肯定的是，自己似乎被段飞拓这伙人当成了‘自己人’…… 第四十章 工作 四周一片漆黑，鬼屋的角落里光线晦暗，场景布置得也十分唬人，仿佛在这一片阴森的场景中，随时会有稀奇古怪的东西蹦出来。 这里是连续3年被1区3-bo娱乐杂志读者票选为‘最恐怖鬼屋’的地方。 “前面好像有个开着的坛子……”走在鬼屋内的女生紧紧拽着前方人的衣角，紧张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这里的场地十分空旷，地上却也布置着不少东西，诸如模样逼真的骨头、大片乌黑的血迹……角落里不知真假的‘尸体’躺在一片蜘蛛网旁，蓬草般的头发遮挡着‘死者’的脸，四肢却呈现着奇怪的形状，诡异的死状令人瞩目。 这样的场景在鬼屋中非常多，有些是逼真的假‘尸体’，有些却是真人假扮，随时准备着吓你一跳。 在鬼屋诡谲的氛围中，公孙瑞与背后的女星正近乎依偎着前进。耳边似乎能听到不知远近的滴水声，年轻的女星往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着摄像头录制中发出的灯光，以及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工作人员。 他们正在录制节目。这两位1区如今当红的小生与花旦，正在为两人的新电影而上节目做宣传——此番正是外景游戏，与一同参加节目的另一组嘉宾比赛，比较哪方能在有限时间内通过鬼屋，并拿到最多的游戏道具“钥匙”，通过时间和道具数量的计算，比较出得分最高的一组。 女生胆子有些小，全程几乎都忍不住紧拉着公孙瑞的衣服。这一幕也被摄像头拍下。俊男美女的组合，这种小粉红的举动总能轻松捉住观众的眼球。尽管女方年纪要比公孙瑞大上几岁，两人却有着足够的身高差距，加上走清纯路线的女星长相稚嫩，倒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走到交叉口的时候，女星提出了去一旁寻找钥匙的建议。 “在那里！”女星指了指远处桌上的小坛子，“里面可能有钥匙。” 这种需要考验胆量的地方，公孙瑞也不是第一次被推着上阵了。他回头看了身后的女生一眼，小姑娘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恐惧，似乎还在上一波的惊吓中惊魂未定。 公孙瑞心下暗叹了口气，面上冷静地往前走去。 这一层的背景是一片石壁，两人像是身处在一片阴冷的石洞内。拐弯的角落里是一处破败的小石室，深处一片黑暗，勉强有些光亮的地方，只有着一张桌角不平、摇摇欲坠的石桌。桌上摆放着几坛酒坛，唯一开封的坛子就摆放在最里处。 公孙瑞边走边观察着周围，待走到石桌前时，看到桌上的景象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这个鬼屋的画风有时候重口得很。旁边幽蓝的灯光下，石桌上暴露着一堆小巧的骨头、黑乎乎的一团肉块，坛子后边居然还躺着一只眼珠。 道具一如既往的逼真。公孙瑞忍着恶心，伸手到坛子里探了探。然而刚伸手进去，却只摸到了一块黏糊状的东西。 他动作顿了顿，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再往里边探的时候，身后的女星突然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他马上回头，却看对方已经冲着跑了过来。他一眼便看见了她身后追逐着的高大身影。 当下公孙瑞便马上从坛内伸出手，朝她跑去，拉着一起往一层场景的入口跑去…… “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女星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手好冷。” “……”公孙瑞愣了愣，收回手往身上擦了擦。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后面的拍摄队伍没有跟来。 “……要等吗？”女星问道。 公孙瑞想了想，道：“等等吧。”然而，两人默契地一起等待了片刻，仍没有看到拍摄队伍的身影。 猜想或许又是节目组恶作剧般的安排，公孙瑞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走吧，这里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两人达成了共识，默不作声地开始前行。一片黑暗中，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下，两人脚步有些急促地前进。 前方有一片光。比较刚才黑暗或幽光的环境，前方的红色灯光明亮得有丝浓浓的诡异感…… 待走到明亮处，还来不及仔细看周围的环境，两人便被自己身上的变化吓了一跳。 公孙瑞身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血迹，女星雪白的裙子上沾上了一层蜘蛛网，上头还挂着一群爬虫类的尸体，让胆子本就不大的女星顿时哭丧了脸。 公孙瑞不得不伸手小心翼翼地帮着她扯开身上的网丝，对自己身上满是血迹、狼狈的形象却来不及顾及。 对于这个喜欢给客人各种“惊喜”的鬼屋，不论什么时候都得注意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两人下意识分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上个场景是洞穴，这次换成了现代的长廊。长廊的尽头一片黑暗，墙壁上高高挂着烛火，却散发着诡谲的红光，隐隐能见前方的道路旁半敞的房门，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预备伺机而动…… 两人缓慢地前进，照着节目的游戏规则，两人不得不开始寻找加分的道具钥匙。 然而直到走廊的尽头处，两人依旧没有找到钥匙，倒是找到了一柄小巧的手电。 公孙瑞拿着手电筒，领着背后的女同伴在黑暗中前进。周围气氛森冷，忍着背后女星扯着上衣、过于靠近的不适感，他皱紧着眉头，手中的电灯扫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或许藏着钥匙的地方。 “有东西。”公孙瑞出声道。后方的女同伴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探了探身子。 两人所站的不远处，有着一棵枯萎的树干。它似乎是从墙壁间长了出来，身上挂着一堆破旧的圣诞节装饰物，底下甚至摆放着一堆儿童玩具，以及未拆开的礼物盒。 就像之前一样，遇到可能藏有道具的地方，公孙瑞欲上前查找一番。然而刚迈出一步，他的脚步顿了顿。 昏暗的灯光照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手电筒往上抬了抬，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对安静坐在地上的“母女”。 高跟鞋的女主人身着一身雪白的纱裙，背靠着墙壁，仿佛睡着了般闭着眼。她身旁坐着一具小巧的身影，穿着一身鲜红的连衣裙，肤色白皙，黄发绿眼，看上去像个大型的洋娃娃般，僵硬地依偎着旁边的女性，露出的手臂却是一片片模糊的血肉。尤其露出的一双小腿，秀气的脚丫却露出了渗人的一般趾骨。 女星收到了惊吓，发出了一声尖叫。公孙瑞忙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几乎整个人贴到了墙上，旁边未有异动。他便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疑似母女的‘尸体’，迟疑了片刻，才开始认真寻找起钥匙。 看着公孙瑞寻找着道具的背影，忌惮着角落处的两具“尸体”，女星没敢靠近。感受到着周围越来越冷的环境，她搓了搓手臂，目光在身后与那对母女间不断转移。再一次准备转移开目光的时候，她眼角却瞥见枯树下的小女孩挪了挪那双绿油油的大眼珠，瞅了她一眼。 “啊——”女星顿时忍不住惊叫一声，慌忙往后退，指着女孩大喊：“她动了！” 公孙瑞有些状态外，被骤然出声的队友吓了一跳，“啊？” 待他顺着女星的指尖看去时，才发现角落的小女孩已经动作僵硬地爬了起来。公孙瑞吓了一跳，忙要起身，动作却迟钝了片刻，被爬过来的女孩抓住了手腕。来不及动作，整个人被女孩压在了身下。小巧精致的脸庞十分靠近，对方的长发落在他耳垂旁，让初次与异性如此亲密接触的公孙瑞恍惚的有些片刻的红了脸。 女孩的力气并不大，手心却是一片冰凉，让公孙瑞被冻得一个激灵，连忙大力甩开了手，推开了对方。女孩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倒在了玩具中。 公孙瑞撑起身子，起身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这应该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况且对方只是个小女孩，自己动作似乎有些粗鲁了。刚心生悔意，公孙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对方已经披头散发地站了起来，眼神阴狠地瞪着两人。 ……还是走吧。公孙瑞抽了抽眼角，回过头来拉着女星往出口处跑去。身后的‘女尸’亦不离不弃，随着她的跑动，身后还伴随着诡异的嗬嗬声，刺激着公孙瑞身旁女星不断发出尖叫声。 鬼屋的最后这一段两位嘉宾被节目组整得全程撒腿‘逃命’，直到跑出鬼屋，重见光明，两人忍不住大声欢呼了一声。 主持人与一群工作人员候在出口处，见到两人的身影纷纷鼓掌，“欢迎公孙组走出鬼屋！”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公孙瑞抬头一看，眼前全是刚才还在跟着两人的拍摄组，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正要出口‘抱怨’两句，公孙瑞却听见背后有阵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刚才的小女孩也从出口处出来了。 小女孩一反刚才的冷酷，在摄像头前露出了笑脸，身上血腥的妆在阳光底下也变得不再恐怖。 “诶？跟着出来了？！”女星惊讶道，脚下又移到了公孙瑞身后。 在公孙瑞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主持人笑着介绍了一番这位‘女孩’的来历，“这是我们下一组的嘉宾，3区艺人唐幼然！”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对于节目组的安排，两人都有些惊讶。但不同于身旁的女星，听闻新嘉宾的身份后只是事后理解地点了点头。公孙瑞则是听到唐幼然“3区艺人”的前缀后，惊讶的在过后的几分钟间连连瞥了新嘉宾好几眼。 第四十一章 任务 幼然之所以能接到这个节目做客的工作，其实全靠红门的安排——这档节目主持之一便是红门的艺人，节目组也算是红门掷资出生、内部可调控的资源。这档节目便时常用以推出红门的新人——节目组策划得用心，但也不过给新人提供一点微薄的出镜罢了。 幼然初来乍到，1区的大众对他知之甚少，还得靠红门这棵大树乘乘凉。休顿了大半个月，杜建这才讨到了这综艺的好处。 他也没想到这么快他便和公孙瑞碰上了，还是他过来后接到的第一个工作上。想想也是巧得很，公孙瑞最近电影即将公映，忙着到处宣传，今天恰巧作为节目组的第一组嘉宾，幼然又被编剧编排了个‘女僵尸’的工作。 好在，在这儿见公孙瑞一面幼然也不觉得有多大影响，女装打扮也是没什么抵触的便接受了。 这也是幼然走的路线问题。自幼然进入少年的成长期一来，原本圆润的五官逐渐长开了些。少了点婴儿肥，五官转而变得明媚精致不少，眉眼柔软，笑起来可爱得像个小姑娘般。 因为柔和的五官，别人经常第一眼将幼然认错为女生。甚至不少人对其女装也颇为感兴趣…… 放眼娱乐圈，为了博个出位，穿女装也少不了几块肉。身材性感的明星露点小肉、谐星将自己的外形缺点放大等方法，均是满足观众的需求、敬业精神的一种…… 随着第一部分环节的结束，公孙瑞所在的电影剧组人员很快便收工离开了。临走前，公孙瑞远远看了幼然一眼，两人的目光正巧撞到一块。 虽说两人小时候工作合作过一段时间，但幼然瞥向公孙瑞的眼神没有半分热络，客气地点了点头。公孙瑞愣了愣，也只是点头笑笑，便转身离开了。 “这身还挺合适你的。”旁边有人说道。 幼然扭了扭头，便见主持节目的女主持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女主持人名叫文可，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着张寡淡的颜，身材高挑火辣，颇有熟女气质。凭靠一张利嘴和小女王的人设，她在这档节目收获的人气不错，粉丝也最为喜欢她犀利的主持风格。 台下的文可看着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也是个敢说的，“真跟个小姑娘似的。”她伸手捏了捏幼然的小脸蛋，只觉小孩子的皮肤不错，脸颊的肉还挺软。 幼然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了愣，旋即只能笑了笑，没什么搭话的兴致。 早在节目录制前，杜建便将节目组的一些规则对幼然说了说。 文可能红，背后倒有些背景。而且文可在圈内摸打滚爬多年，心计过人，杜建便劝他少和对方接触，说文可惯来会说话，对于不起眼的十八线常拿来开唰，免得靠太近了被捅刀子。 故而文可突然和他搭腔，幼然也是客气的和她聊了片刻，应付了过去。但不料在节目录制时，还是被对方捉住调侃了几句。 这档综艺，主持的两人一男一女，都是红门的艺人，加上文可共3人。幼然所参与的这部分内容是明星访谈，也只是主持人采访着几位当红演员，幼然在一旁充当人肉背景罢了。 但无奈这个壁画长得还挺招人喜欢，坐在中间的女星时不时和他说两句话，倒也不至于完全的沉默下去。 譬如现在，料到自己的高中时代，20出头的小花旦伸手揉了揉旁边的幼然一头柔顺的黑发，“我们还流行过的东西，现在的孩子肯定都不知道了。”这动作看起来两人似乎很熟，幼然虽不太喜欢陌生人的碰触，但表面却是腼腆的笑了笑。摄像头将这幕拍下，女星在镜头前表现着自己更为清纯的一面。 花旦身旁还坐着位四十多岁的男演员，接话道：“高中时期啊……当时喜欢的跟现在孩子肯定不一样，那会儿网络没这么发达，连现在小孩喜欢的于朝书都还没出生呢！” 又是于朝书！幼然暗瞥了大叔一眼，又看了看主持一方，脸上都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于朝书现今的人气，在学生中的确存在压倒性的胜利。在短短5年的时间，他已经爬到了其他20代遥不可及的高度，粉丝群的年龄层不断扩大，已经拥有足够的号召力！ ……好吧，主角爬得太快，幼然料想自己要想刷好感都不容易了。 既然聊到了于朝书，几个主持人也不担心话题盖过了两位嘉宾的风头，文可首先开口说了句，“下个月月底，《东窗》就要播出了吧？于朝书的新电影也在之前上映，担心票房吗？” 男演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了几句漂亮话。明摆着阵容、前期热度不及对方，但话里也不拿两部电影做比较，只说了说这部电影的亮点，最后反而做了下宣传。 文可听完，目光突然望向了幼然，“两部电影都是很吸引学生观看的。那既然这样，现场不就坐着位高中生吗？” 幼然愣了愣，便听她问道：“如果是你的话，觉得那一部比较有吸引力？” 于朝书一部大投资电影，拿来和这组嘉宾的学院纯爱电影比较——更何况名气上也不对等，于朝书这两年收获不少实绩，竟已经积攒了不少票房号召力。说实话，大部分人的口味都倾向于前者。但坐在两位主演的身旁，总不好直说这部电影不如对方。幼然瞅了瞅一旁的电影宣传板，短短几秒想了想如何回话。他综艺上不是走‘耿直’路线的，气质与同龄人比有些沉静，说话也大多有这点风格，不时显得有点中庸、不爱得罪人，“我刚好喜欢校园电影，很想看看《东窗》。” 他看着文可说罢，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边的头发。既然是《东窗》的电影宣传，他便看上去颇感兴趣地重复提到主演刚才提到的看点，说是‘很好奇’，跳跃过了这段没有台本的即兴谈话。 红门的两位主持顺势继续为电影做宣传，几个大人间你来我去的聊起来，不注意‘内涵’了一下，又瞥见旁边还坐着位未成年的孩子正瞪眼看着，又是风趣的掀了过去。 即使是做着壁画的工作，也不能分神。幼然不时对话题做出回应，脸上保持着笑意，却始终觉得有些疲惫。 如是做了几天不起眼的工作，幼然又开始闲得发慌，颇有种哪儿都不需要的感觉。 好在红门对旗下从3区爬上来的新人还有些期望，不久杜建便揣着试镜机会，来催幼然完成新工作了。 “你看这些。”杜建站在桌前，将几部影片的剧本铺在桌上，“好机会我尽量给你争了，但重要角色就少了。” 幼然看了桌上的剧本一眼。的确，剧本的厚度完全比不上他当初在3区大红的时段。但只要有出头的机会，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他看了几眼片名，便坐下伸手拿来打开看了。 粗略翻了一遍这些剧本的大致，幼然便分得出来几部作品给出的角色。其中两部是电视剧小配角，出镜一高一低，角色潜力也不同；三部是小成本电影，除了一部电影男3的试镜资格，另外两部也都是不大起眼的配角。还有一部居然是综艺节目中的vtr拍摄。 杜建见他目光落在最后一本剧本上时，便伸出手指压了压剧本，道：“这个只要答应了，基本就确定了。” 他又伸手指了指其中几个剧本，“这个电影配角角色虽然不太出彩，但戏份不错。你要点头，也能直接省过试镜。”他食指扫了一下几个剧本，“除了电视剧《神毯女王》和《邻桌的来信》的角色需要试镜看看，其他公司都能直接买下。” 幼然点了点头，眉心微微皱起，看向杜建提到的两个剧本。 综艺的小剧拍摄基本不需要太多时间，幼然看过剧本后便直接敲定了。而电影剧本，排除其中一个内容过于晦涩的影片，剩下的一部戏份少的配角接下，就当跑回龙套了；杜建所提到需要试镜的两部都难以取舍，最终还是将两场试镜的计划算到了幼然的日程当中。 “这部戏的男主角是我们公司的吧？”幼然看着《神毯女王》的剧本，想起曾听过关于这部剧报导的只言片语，问道。 “是我们公司的，偶像团体的吧。”杜建今天看上去有些疲倦，似乎是工作得有些晚，一双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他抬了抬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才语气平淡地回道：“是温孝良吧，这些可都是因为有红门的人在，我们才能讨来的机会。” 的确，这算是红门利用了艺人在内部的资源，前辈带后辈、后辈再带后辈，一代代如此过来。这对新人而言已经是个不错的出发点了，幼然刚确定下不久的行程，脑中便“叮！”地响了一声，系统任务再次出现了！ 第四十二章 试镜 系统任务十分难得。他得到系统十几年，接到的任务也就那么点，攒到现在，所获得的生存点也就那么可怜的“5.89%”，让他对未来几乎绝望。 但有希望总比绝望好些，幼然乍隔了那么久听到系统提示音，实在是感动得不行，若不是还有杜建在场，幼然早就忍不住打开系统查看任务了。 但他也没忍多久。杜建随后还有工作，人刚迈出大门，幼然便打开了系统。 【《神毯女王》剧组交往】：通过电视剧的试镜，并扎实人脉，为未来奠定基础吧~！ 奖励生存点： 看完这个任务，幼然脑袋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本来还以为就猜测任务是不是跟这些试镜有关，但没想到还有下一层的任务。 “扎实人脉”？什么叫扎实人脉？是因为到了新环境，他需要结交（巴结）一下新朋友，加重自己的筹码？ 不得不说，虽然说出来显得有些功利，但幼然也知道要一路走下去，他需要的助力必不可少。他又瞥向“奖励生存点”上，不由眼前一亮——上次出现这堆不明点数时，还是几年之前，事后奖励算得上十分丰厚。再加上上个国民偶像的进阶任务的10%，幼然仿佛看到一块大蛋糕就钓在他面前，等着他跳高了咬一口！ 当下幼然便对《神毯女王》的试镜更为重视，毕竟要是角色没拿到，这个任务就白消了。 ……试镜会那天在9月底，幼然清早便被杜建拉着赶往酒店。 “十点整开始。”杜建看了眼手表，边走边和幼然说话，“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今天有多少人？”幼然问道。 “周洋这个角色，现在大概也就十几个人。” 两人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电梯。 杜建按下楼层，电梯门正要合上时，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哎等等！等等！” 两人往外头看了一眼，便见个搬运工打扮的男人正抬着几个大箱子走过来。杜建原本正打算跟幼然说什么，见陌生人便住了嘴，等了搬运工片刻。 那青年人搬了东西，往电梯里一放，气喘吁吁地朝杜建道了声谢。 幼然站在电梯的角落里，少年身量纤瘦、皮肤白白净净，却还戴着墨镜和面罩，看不清长相。搬运工青年可能有些好奇，目光忍不住瞥向幼然。幼然只微微侧了他一眼，瞅着这搬运工竟然还长了一副电视剧里精英白领的脸，但再看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别开了脸。 直到到了电梯停下，两人都没有交谈。电梯一停，搬运工便先两人一步，又扑咻扑咻的搬着东西出去了。 幼然和杜建在后头出来，见大堂中没什么人，杜建才复开口：“今天的试镜我们比较有优势，记得好好表现。” 幼然知道杜建口中的优势，估计是主演和红门和这部戏瓜葛不小，开了个后门，他被选上的几率还是较大的。 “嗯。”他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严肃了些。 杜建看他表情，心里顿时有些发笑——幼然这人认真起来，态度还是十分好的。杜建以前曾担心他在圈子里混久了受不住诱惑，走了下坡路，但他发现，幼然平时不显山水，长往以来却很有韧性。 就是严肃的表情放在这张嫩脸上，还不足够唬人。 “请进。”杜建带着幼然到了休息室门前，敲了敲门，便听到里头回应道。 杜建打开房门，便见里头正坐着十几来个年轻男生，基本上还是大银幕上常见的脸。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不见谁聚着交谈。幼然便朝着看过来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跟着杜建走到了里面的位置。 他刚坐下，便听旁边“啪！”的一声响。幼然顺着声响的源头看去，便见是个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 对方坐在镜子前，手里还扣着个手机，刚才大概是他将手机扣在桌上发出的声响。旁边的人好像见怪不怪，唯独幼然看了他一眼，便被男生瞥见，瞪了幼然一眼。 “……”幼然摸了摸鼻子，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是wop的龚子宪。”杜建在一旁轻声介绍道：“估计是你今天最大的对手。” 幼然闻言看向杜建。虽然嘴上说着对方是幼然“最大的对手”，杜建脸上却轻松过头了。但说起这个名字，幼然也想起了龚子宪的来历。 说到如今的小鲜肉，龚子宪虽说并不红火，但过往演过一些好片子，还是有一定的话题度的。虽然提起wop公司，已经让人马上想到这家公司出来的几位演艺圈大神级别人物，其余出名的演员也数不胜数，堪称盛产实力派的大经纪公司——但龚子宪却算不得‘实力派’的一员。 龚子宪少年时出道，因为清秀俊俏的长相在早期比较吃香。但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少年外形却没什么改变，戏路也被定死了，迅速走上了下坡路。别看他16、7岁的模样，实则年龄已经二十好几，这些年又没有什么演技突破，人气反而不如刚出道那两年了。 幼然几秒间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的信息，倒没再关注那边的动静。剧组在试镜前，已经将要试镜的戏份内容分发到了试镜者的人手里。幼然注意了一下周围，大家都在认真地翻开着剧本，像是第一次看到。红门给他开了后门，连剧本都提前几个星期给他备好了。 他想着，瞥了龚子宪一眼，却见对方没有翻开剧本，而是靠着椅子吊儿郎当地坐着。 他收回目光，假意翻开剧本看了几眼，便又听晃当一声。幼然回头一看，又是龚子宪将手边的水杯给弄掉地上了。他身旁的经纪人肃着脸和他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训斥了几句，龚子宪顿时皱起了脸。 其他人被他不时弄出的声响弄得有些烦躁，有几个人不耐烦地瞥了那边几眼，奈何龚子宪却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着。 “还真当自己是长不大的小孩呢？”幼然听旁边一位经纪人低声嗤笑着说了一句。 龚子宪的骄纵行径幼然并不大在意，等重复背过一遍台词，时候不久便开始准备试镜了。 导演身边的助理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喊一群人开始试镜。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马上乖乖起身，甚至迫不及待地走出休息室。幼然揣着剧本，稍慢了一步，便走在了队伍的后头，不料龚子宪正巧不慌不忙地起身，就走在了幼然前头。 一队人跟着助理姑娘走进试镜的房间。幼然刚走进便觉得场地内亮如白昼，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天花板的一排灯光全部打开着，刚走进门便能看到场地正中处正铺着一张长长的红毯，不知道这是不是酒店内原本的设施，幼然只觉得挺像走秀的台子。 等随着一群人走进了一看，幼然才想，是他看左了，的确是走秀的台子！ 几位‘评委’就坐在t台下头，一旁摄影师也正准备就绪。几个少年演员面面相觑，突然有种不慎走进某个选拔赛现场的错觉——不过当评审回头念到第一个人的名字时，这个想法顿时被少年们抛到了脑后，看向被点名的人。 第一个少年走出人群。他长相清秀，身量在同龄人也很出众，领头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便暗自点了点头。 这次幼然争取的角色名叫“徐洋”，在剧中是个年轻的专业模特，戏份不多不少，全看个人发挥。 《神毯女王》讲述的是一个老土的书呆子女主，却意外闯进五彩斑斓的服装设计世界的故事。 故事完全是围绕着女主角晓芽来进行的。晓芽一向是个墨守成规的‘好学生’，任谁看到她整日埋头苦学的样子，都能先在她头上盖个“保守”、“死板”的印象章。包括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不受待见的书呆子，一直以来连个说话的朋友也没有，人人都嫌弃她的古板，连玩笑都开不起，实在是活该形只影单。 然而一场意外，使晓芽无论是心理还是外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晓芽在剧中受到了男主一行人的时尚启蒙，发现自己比起那些一板一眼的数理化，竟更爱畅想于美丽的服装设计。随后又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笨拙又急切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更是收获了美好的爱情与友情。 而徐洋，在《神毯女王》中扮演的是男主徐枫的弟弟，一位年轻且性格不羁的少年模特，在剧中不说戏份多，但出场的机会并不少。 ……不过说到这个角色，幼然总觉得在场的人中，龚子宪倒是挺适合的。 想到这，幼然便悄悄朝龚子宪的位置瞥了一眼。对方正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人的表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真是像极了自恋轻怠的徐洋！ 他这么想着，骤然多了点紧张感，抿了抿嘴。这次奖励丰厚，怎么的他也不会弄丢这次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 结果 试镜的总共才这么点人，明显都是出自某几家公司的艺人。 幼然的编号不前不后，就排在偏尾的位置，后面就四五个人。试镜的内容有三个片段，上面就发给了每个人一份，让他们自选一个，等到了号数，就自己走上台上，对着众人把自己选的场景演一遍。 幼然站在人堆里，看着前面的人都一个个演过一段，再下来，导演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下一个，9号！”8号磕磕绊绊的台词还没读完，导演直接喊道。 台上脸皮薄的年轻人一愣，红着脸就下来了。 一旁看着的少年大气不喘一下，等9号上去了，一面看着台上的表现，一面瞥着导演的脸色。导演就坐在向着他们这边的位置，让一群少年盯着，他却一个余光都没看过来，盯着台上，除非演员表现得特别差，他看不下去打断时皱了皱眉，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 十个人里面他打断了两个人的表演，那两个人回了队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还等着试镜的反而更紧张了，唯恐一会就被导演甩了冷眼。 “11号！”又喊了个号数，导演喊完了，往台上一看，龚子宪已经站在台上了。 龚子宪顿了顿，对着导演一行人脸上好歹没了刚才的冷淡，表情严肃的鞠了个躬，再说自己是打算表演第二段的戏。 好歹混了这么些年，龚子宪知道自己在争取这个角色上的优势，正是两者的气质相似。第二段内容里，是场徐洋冲着经纪人大发脾气的戏，更能凸显角个人特点的一场，和龚子宪正合适。 幼然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走到台子中间，等龚子宪不收敛情绪，显出一身张狂的时候，顿时想自己是不是该弃第二段，选其他的戏份？ 龚子宪长得少年，气质也跟没长大似的，脸色一沉下来，那股不成熟在这具干瘦的身体上就变得尤为明显。他拿起手边的手机，按下一排号码，像是压抑着一股怒气，胸膛起伏很明显。 他打了电话，那头好像马上就接了——之所以得到这个讯息，是因为龚子宪脸上的表情变化，原本一脸戾气更是变得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不等对方‘答话’，‘徐洋’的责备就像他起伏不定的喘气，吸一口气不过一秒，吐一口气却骂着对方好几句过去。少年嘴上不饶人，脸色阴沉沉的黑如锅底，“半星的工作给我推了！他家那群阿猫阿狗我看到就烦。” 他在台上来回踱步，念着长长的台词，从工作的指责，又说到男主徐枫，神色更是冷淡，“还有，我妈是不是又跟那边见面了？”他顿了两秒，“早说了以后都不准联系，他要是要钱，就给他钱，但要是找我们家，下次就打断他的两条腿！” 剧中徐洋和男主徐枫的兄弟关系，剧情就稍微有点狗血了。两人虽然同姓，但其实是同母异父——徐母是位小有名气的歌星，年轻的时候瞒着人交了个男友，就是徐枫的生父。两人当时处得好，徐母还冒险生下了徐枫，结果第二年才发现自己有实无名的爱人其实早就有了家庭，一怒之下把孩子丢给对方一走了之。 后来再嫁了人，还是个姓徐的，却是大了她十几岁的老男人。两人的婚姻虽然不受世人待见，却彼此性格合拍，不久生了徐洋，也算圆满。 但被生母丢下的徐枫，身份却很尴尬了。他虽然被生父带回了家，自小却受尽冷眼，徐洋的母亲等他长大后终于看开了、悔改了，过来找她的儿子。但那还不如不找呢，在生母养母间夹缝生存，男主未成年以前都生活在对生母的怨恨中，成年后干脆躲着所有人，恨不得当自己是个孤儿似的。 徐枫冷漠、敏感自卑。那徐洋却是泡在父母的蜜罐里长大的，从小就被惯得心高气傲的，等长大了知道徐枫的存在，便恨不得这个同母异父的人不存在。 但这又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伦理剧，也没有什么非恶即善的极端角色。两兄弟性格各不相同，但都只是不同立场不同利益而已，并没有什么低俗的阴谋陷害，最终甚至握手言和…… 而在这段剧情里，徐洋对男主还是厌恶至极的时候，全因为母亲对这个儿子还有愧疚，总是偷偷去找徐枫。徐洋觉得，长此以往，徐枫要是哪天松口来了徐家，才是毁了他们这个家庭。 等龚子宪‘挂断’了这个电话，这段戏就结束了。 龚子宪朝台下弯了弯身子，刚要下台来，结果没听见导演喊“12号”，而是说了句，“你等等。” 龚子宪闻言顿住了脚步。幼然心里也皱眉，随着底下的人也看向了评审台。 导演脸色比较刚才温和不少，对着龚子宪说道：“你再把第一段演一遍。” 什么意思？刚才每个人都是演完一段就下去了，这次导演却喊住龚子宪再演一段别的，饶是幼然刚开始还信心满满，现在情绪就歇了大半。 底下的少年顿时都有些不满，但让导演扫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台词记得吗？” 龚子宪才慢慢走回台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得色，“记得！” 选了第二段，后又选了第一段的幼然默默叹了口气。但龚子宪这会出彩，也不代表他出演的机会黄了，只好不出声的看着。 龚子宪从善如流的试了第一段。但，第一次的表演龚子宪大概花了些时间揣摩，另一段却没那么出色，可是导演却点了点头，瞧着像是满意了，台下的少年们顿时有些急躁。龚子宪下了台后，导演跟身旁的人细声交谈了片刻，没有马上喊号数。正龚子宪下一个的幼然只站在台边，听着后面也开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而引起议论的人正倨傲地站在一旁，别人说什么他动也不动一下。 “……12号！” 幼然听到了，才抬脚走过去。 等他往台上站定了，向台前道了个好，才说起自己选的场数来，“我选的是第二场的戏。”话音刚落，原本漫不经心的龚子宪也扫了目光过来。 评审没什么反应，导演旁边的女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手边的笔尖点了点桌子，“开始吧。” 前面已经有一个因为这场戏得了导演的夸赞，要是表现得和他差不多、又或者比他好一点，那印象未必会比刚才那场好。幼然自持着系统这个作弊神器，不少场景他都不厌其烦的反复排练过，自信是有的。之前不想表演这一段，不是因为自认演技不如龚子宪，而是外形和气质上面他输了一头，演技补回来的导演也不一定要！ 但这会他却要演这段了…… 上一刻幼然还笑眯眯朝众人鞠了个躬，下一秒抬头的时候却面沉如水。 上一个‘徐洋’是愤怒不已，这一个‘徐洋’脸上却是更显露出内心的嫌恶之情。 他就是个自负的小少爷，瞧不起的人挺多，看得起谁了才是稀罕事，可少年长得一副娇憨相，让人看到他皱眉反而不忍起来。 ‘徐洋’好像刚和人吵了一架，这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远处翻着白眼。等电话那头有人接了，和龚子宪刚才一模一样的台词才从他口中蹦出来，“你干的好事……”可和龚子宪的表现又不一样，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像是被截住了般，少年一口气没舒完，拧着一双眉头听那头的人说话。 ……这场戏是这样的吗？不单其他人，龚子宪都有些愣了。这里‘徐洋’难道停下来听电话那头经纪人解释了？不该是咄咄逼人、一口气将心头的火全都疏散完？ 台上的‘徐洋’却大概只是‘听’了一两句，很快就又开口骂起来，“半星的工作给我推了，他家那群阿猫阿狗我看到就烦！”台词还是一模一样，但幼然说出来的，语气却和龚子宪说的不一样。 这回他说话没那么激动，口气却是厌恶、鄙夷的。‘徐洋’高仰着头，漂亮的下颚微微抬起，粉嫩的一张小嘴也勾着一抹冷笑。漂亮，又不可一世，徐洋之观众，大概就是这么个可爱又可恼的角色吧？ 等幼然表演结束，台上台下没半点响动。导演看了幼然一眼，只是点了点头，“下一个。”等幼然走下去，他又瞥了一眼人群中的龚子宪。 两番对比，前者的先天条件稍显优势，后者的台词功底和表演张力更出色。 他刚皱了皱眉头，身旁的制作人却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就用红门的这个吧。” 导演扭过头，问道：“这个12号？”女人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试镜的演员都没听清，只看到两人交谈了几句，目光没离开过台上，既不看向那叫导演满意的11号，也没看向表演和别人都不太一样的12号…… 所有人最后都得到了一样的答复——回去等通知。 幼然回休息室时杜建正等着他，因为人多，杜建还没开口问他试镜的事。幼然走的时候却被龚子宪问了一句名字。 幼然没想到会被他叫住，于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我叫唐幼然。”他看到他这么回答时，龚子宪顿时有些惊讶，恍然着打量了他一眼，表情好像就写着：原来是你！ 也许龚子宪知道点什么内情，或者听说过‘幼然’的名头，因为红门公司前辈的的关系，这个角色内定之类的传闻。 他也就问了句名字，顿时没什么话了，转过头去找自己的经纪人去。 第四十四章 前辈 进入十月份的时候，唐母和幼莹也都搬到了新家。幼然一行人忙碌着搬新家的事情，杜建在外奔波，王小山还留在他身边当保姆…… 《神毯女王》的选角上出了点变故。在试镜前本就没敲定下幼然，试镜后龚子宪所在的公司便出了不少力，欲把龚子宪放进剧组里。 红门为幼然这个角色稍出了点力，但和对方下的力度又不同了，杜建为着这个周旋，对幼然这边倒没说什么。幼然问起，他只简单交代几句，没把幼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成个拿主意的人，更别提将谈判桌上的事报告一番。 “杜哥说让你明天记得去学校，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被当成小孩子的幼然过不久又被王小山叮嘱道。 已经到了秋季，东横的气候却还十分干燥闷热。幼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后搬家公司的人来往，唐母叮嘱着里头搬运的摆放，幼莹却坐在哥哥的大腿上，晃着脚丫子玩游戏，对两人的对话只是偶尔抬头看幼然一眼。 “对了，你今天要留在家里，还是回去？”王助理问道。 他所说的“回去”，是指回市内。唐家的新家选得精心，但离邢岚学院，以及红门都太远，幼然便不太方便活动，所以之前的租下的房还在。 “回去吧。”幼然想了想，笑道，“明天不是得上课吗，免得大早上来回跑。” 他怀里的幼莹闻言，突然抬头看他，皱起一双淡眉，“哥哥别回去！” 幼莹今年6岁，还在上幼儿园。和唐母温和的性格不太像，这个年纪说话已经有条有理，甚至会耍点小脾气。幼莹撅着小嘴，一双和幼然相像的圆眼睛瞪着他，却道：“妈妈今天要做好吃的。” “等吃饭了我再走。”幼然自认为理解了她的意思，笑答道。 哪知道幼莹嘴撅得更高了，扭着身子说不是。 幼然自小就踏进这个圈子，为了拍戏出过的远门也不少了。加上他心理年龄不小，早没有太强的依赖心，早些年因为年幼莹年纪小，唐母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幺女，母子感情虽然好，但幼然却早早的适应了自己一人的生活。 唐母虽然在儿子面前不说，但私下里却经常叹息，幼莹就听了个七七八八。小孩子没大人那么多顾虑，想说什么就对着幼然说了：“妈妈说哥哥没事也不回家，在外面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王小山听了愣了愣，看了眼幼然。但幼然只是平常的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指刮了刮幼莹的鼻头，“小孩子知道什么？”说着话的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王小山却对他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再熟悉不过了。 唐母也不是没这么跟幼然这么抱怨过。幼然身边要是有什么好事或趣事，电话里偶尔会和她说说，但工作上的问题却一字不提，要是她问起，幼然也只会说一切顺利……这个孩子明明是她看着长大的，但越是长大，却越让人看不懂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养成了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小孩子哪个没有或哭或闹的时候？幼然越是这么沉闷的性格，唐母却更加担心，偏偏他自己真的自小到大也没朝家里人撒过娇，即使唐母因为幼莹脱不开身去照顾他的时候，他却一次也没闹过脾气。 自己九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离得远了都要担心他在外头是不是冷了饿了，受人欺负了。一时间没有还能放心，但这么多年没说个只言片语的就有点不正常了！ 幼然也没当回事，唐母往往在电话里问个十几分钟的问题他也不厌其烦，等见了面一家人坐在桌子上，母亲一边往他碗里夹着菜一边问他话，也轻松答着话。 “学校里还好吗？和同学处得怎么样？” “还好，人都挺好的……” “真的？没和人发生口角吧？”唐母又问道。 幼然摇头说没有，见她一直说话却没用什么饭，还低头挑了一筷菜去。 “妈跟你说啊，你刚到学校，什么还不熟悉，记得多和同学说说话。有问题别总自己闷着，找同学啊老师啊也行，你自己一个人有问题了总得有人帮忙不是？”唐母这些话翻来覆去却没有停歇的一天。幼然在学校的事她不是全然不清楚，每次去学校，她都得找班主任问问情况，一问之下发现又和幼然说的有些出入，原来他在学校基本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之后便很担心他在外的情况，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头，细细的柳眉一搭，眼角的皱纹也浅浅勾勒出几条来，“多交点朋友也好，有什么事多个照应。还有，工作的事情千万别太着急。你这年纪还小呢，这时候正要长个头，别学人家节食减肥什么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幼然都一一应了。 唐母看着他默了片刻，却深深叹了口气，学着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嗯嗯’了两下，半是谴责的语气道，“我的话你从来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你要是听进去一半都行！” 幼莹在一边自己吃着饭一边听两人说话，见母亲不悦，也劝了一句，“哥哥，听话。” “知道了，我没不听。”幼然还笑道，“我经纪人还嫌我吃得多呢。”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半真半假，杜建是说过这句话没错，但那是有回看幼然吃太多零食的反应，但这要是说出来也是得挨唐母说的。 一听杜建有让幼然节食的可能，唐母马上蹙起眉头，“你经纪人让你节食了？” “没有没有，他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听饭桌上两母子聊到减肥，王小山抬眼瞟了一眼幼然的身材。 少年人看起来瘦条条的，虽然没有刻意控制饭量，但幼然目前还是有意识的锻炼着身体，每天都有一定的运动量。幼然并没有胖起来过，暂时也还没有这方面的要求，饮食方面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在家里用过饭后，晚上幼然便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住所，在学校再留几天先不说学到什么，先是被段飞拓一行人带着野了几次。有一回一行人被逮着“虐待”学校里养的鱼，还被拎着训了一通，段飞拓当时认错诚恳，逃过老师的眼，第二天又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班里还有个叫王薰依的女生，据说是杏女杂志的御用模特，目前还开始在影视圈里混脸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嫩，瘦瘦高高，很有气质，就是看起来有点冷淡。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段飞拓身边的小群体，私下里给她起了个“野花”的绰号，等她上个节目也要拿来取笑。 这还是幼然第一次‘参与’到‘欺凌群体’当中！好在学校里管得严，几个男生除了碎嘴一点，倒没有对王薰依本人造成什么伤害。每当那几个男生聊到‘野花’的时候，段飞拓也就懒洋洋的瞥他们一眼，幼然也没心思搭话。 就王薰依本人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别人在她背后说什么她不管，但在她面前说，她竟然还是有点戾气的——说不定就是这点原因和别人起过冲突，班里为她说话的人也不多…… 这些天幼然一直盯着系统里的任务，和杜建通话的时候还会问一下《神毯女神》的选角有什么进度。本以为结果还要等段时间，不料考过试之后，杜建就打电话说了：“徐洋的角色定了你。” 幼然还没反应过来，系统的提示音先“叮—”的一声响，他眼前好像浮现了那鲜红的百分率骤的提升起来的模样。 还没等他嘴角先扬起来，电话那头杜建便接着说道：“这回还得感谢你那小前辈了，那边给你说了几句话才早点定了下来。” 幼然倒有些意外。他一早就知道《神毯女王》用的男主就是红门的艺人，但两人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给他这个人情。 还没进剧组，幼然先对没见过面的前辈有了点好奇心。 不过先把这事丢在一边，幼然最先看起来的是系统的任务。进军1区的进阶任务已经提示完成，加了10%的生存率，比原来的6.33%漂亮多了！就是“《神毯女王》剧组交往”还在进行，幼然盯着版面多看了一会，才把它关闭了。 等到过两个月，到了准备开机的时候，正好是东横开始下雪后的几天后。 外头气温很低，幼然比谁都怕冷，老早就穿起了厚大衣，等外头雪花飘飘的时候，他已经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天早的时候，幼然坐在车里吹着暖气，半睡半醒的看着外面。街道两旁还残留着雪堆，行人穿得鼓鼓的，外头一片银白。幼然还看到了于朝书的代言牌子，上面还蒙了点霜，把大明星的半只眼睛都给盖住了，底下却还有小姑娘举着手机拍了张照。 幼然转过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几乎半躺着。可他没阖眼多久，王小山就把他推醒了，“我们到了。” 幼然刚睁眼，驾驶座上的杜建先一步出了车。车门一开，外头的冷气就钻了进来，幼然马上就清醒了。 第四十五章 偶像 剧组这段拍摄定在冬季，开始排的也是冬天的戏。 剧组里演员和幕后来来回回，从早上忙到晚上，即使偶尔遇到天正下着雪，也不怎么妨碍到拍摄进程。零下的天气还在户外站着，工作人员能穿件大棉袄，一些演员拍摄的时候却不能失了‘风度’，下雪天还穿着件单薄的校服，穿着不怎么保暖的鞋子。地上结了一层薄冰，人一站久了，底下的冷气就容易从脚底钻进来…… 拍摄场地就在一处学校里，十二月底大冷天的，一群人在学院一处划了场地，在周围进进出出的，引来了不少学生的关注。 “前面教室还有点问题，我们还要多等几个小时。”幼然就坐在剧组的面包车后头的热炉前取暖，一抬头就见王小山跑来说道。 幼然看了眼手表。他手上还是因为角色需要，造型师给他戴上的，银色的腕表时针上还镶着碎小的钻石，时间还是对的。现在正是上午九点半，照王小山说的，等到他拍摄的时候，大概得等到中午。 他点了点头，转头又半阖着眼睛靠着椅子养神了。王小山也坐到他身边，无聊着又朝别人工作的地方瞅了瞅。剧组里的演员们拍戏的拍戏，有部分也并不过来这边，占用学校内的拍摄场地的时间有限，工作人员也没有闲工夫聊天，他知道幼然平时惯会卖乖，其实也是个闷葫芦。王小山正无聊得直打哈欠时，却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 王小山起步从车尾走出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才发现是群学生正站在剧组外围讨论着什么，还有人拉了工作人员说话。 见是学校里好奇的学生而已，王小山便转头要回去，眼角却瞥见远处有辆轿车开了过来。脚步没顿，王小山又回到幼然那边，一看幼然一双眼睛已经全合上了。 “要休息还是回车里躺躺吧。”王小山道，见幼然没反应，刚要去推他，却突然听到远处爆起的一声尖叫。他愣了愣，那尖叫声却像一个信号，哪边的嘈杂声顿时大了起来，一声声的尖叫像浪潮般，把半睡半醒的幼然也给吵醒了。 幼然刚清醒过来便问王小山道：“怎么了？” 王小山记得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刚才看到那群学生的地方，想起刚才那辆车，猜测道：“可能是谁到了。” 幼然闻言又靠着椅子，耳边却敏感的捕捉到几个字眼，略带好奇的朝高声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不是许英起到了？” 许英起，说的就是幼然同一公司的前辈、这部戏的主演。幼然进组这些天，这倒是第一次和对方一起待剧组里。一来许英起目前正当红，常赶着通告，偶像和演员的工作两边忙，来去匆匆；二来两人的对手戏还没开始，今天才算是第一场，这才一直没打过照面…… 虽然在演员这条路上建树还不够多，但许英起毕竟是红门推着的当红偶像，幼然早就听过这位大名。听到那边尖叫声迟迟没有消退，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剧组不少人还过去了，幼然干脆也起来往那边看了眼。 但位置有些远，幼然这么一看，也只看到远远地有一道身着黑色大衣的背影，就站在远处的人群前。那边好像在说着什么，幼然看过去还能看到一群学生将外围围了个全，人群还越聚越多，剧组这边却缪缪几人，好在并没有粉丝冲进来。 许英起背对着幼然，背脊挺直，周围都是狂热的粉丝，他却看似十分轻松。 但幼然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他多么从容不迫，也不是他的粉丝多么激动、尖叫声多么疯狂……他盯着人群中的许英起看了几眼，觉得对方几乎被人潮吞噬了，背影看起来只瘦条条的。 许英起今年22岁，和幼然同样是童星出身，在出演第一部电视剧后方才偶像出道，艺龄正好比幼然大上一年。偶像这一行，吃饭靠的主要还是人气——许英起和幼然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少年起便走红，这些年人气还在走着上坡路，正所谓是红门偶像里头年轻一辈的拔尖人物。 要是将其他行业的艺人当做单纯的艺术工作者，那“偶像”则是一种经过经纪公司精心包装的产品。许英起也的确是红门的得意之作，单看外表，第一眼便觉得这人气质独特，也颇有自己的气场。 等许英起进入剧组，那头学生们许久才一一散去。 “第一场戏就是和他的对手戏。”两人回了车里，王小山就提议道，“马上就是‘徐枫’的戏份了，要去看看吗？” 作为拥有一个系统为作弊器的考生，幼然在模拟的场景里完全可以无限制的排练自己的戏份。就连和他演对手戏的人，在幻境中也完全是现实中演员的长相，但现实和幻境中的人是有所不同的——幻境中的对手演员，即使本人在现实中演技如何的差劲，在幻境中却完全和角色融为一体。 这样一来，幼然在磨练过程中虽然轻松不少，但一回到现实中，碰到对手能力不足的情况下，画面却有些尴尬了。这难免少不了一点共演氛围的妥协，过后幼然再碰上没有共演过的演员，若是两人对手戏较多，都会先在一旁观察对方。 王小山对演技什么不太懂，但跟在幼然身边几年，也摸透了幼然这套习惯，这才问一句。 幼然闻言才想起来，剧组为照顾主演的时间安排，许英起的拍摄在他进组后应该很快便开始了，而自己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后头和他的对手戏。 烤了半天的火，幼然身上还暖烘烘的。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冷风凛冽，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道：“那出去吧。” 王小山便跟着他下了车去。 路过的工作人员见到两人，走在王小山后头的幼然还裹紧着大衣瑟瑟发抖，还笑着打趣了一声，“总算肯出来走走了？” 进入剧组后，幼然还心心念念着那个还在进行的系统任务呢！说是要处理好剧组内的人际交往，却没个详细的解释，幼然在外一贯会和人交好，这次只好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起来。 既然他表现得随和，其他人也和他来往多了，虽然算不上十分熟悉，但这种程度的打趣已经见怪不怪。 少年戴着顶白色绒帽，为角色蓄起的头发细细贴着白净的脸蛋，听了别人的‘嘲笑’也只皱了皱鼻子，眼睛却浮现了笑影起来，还问了几句对方的工作。 正好逮着人问了句拍摄场地，顺着幕后人员忙碌的脚步，便走到了录制拍摄的教室。 幼然从外头的玻璃窗往里面一看，里面还在准备，许英起换了一套学生制服，随意的披了件外套坐在角落里看着剧本。 身为偶像，一张脸也算是吃饭工具之一。许英起的长相是出了名的偏中性，不一定所有人觉得他长得帅，却不少人用一句‘漂亮’来形容他的长相。他长得比同龄人都要嫩，演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在话下，换了身校服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所谓的剧组内的人际交往，要不要包括和主演打好关系呢？幼然想道。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绕了几圈，还没等想出个什么来，里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唤了许英起开始拍摄了。 剧组的导演工作态度严谨，反感别人打扰拍摄，所以幼然和王小山也没走近了，只站在不妨碍别人工作的地方看几眼。 教室里没多少人，连扮演班里同学的群众演员都没有。幼然看着许英起脱了外套坐到教室角落的位置上，又把制服的外套脱了，只余一件白色衬衫，这才看出宽肩窄腰来，微微挽起的袖子下手臂的青筋微显——看来他本尊是个常有锻炼身体的。 幼然原本还不知道要拍什么戏，等导演喊下一句开始时，许英起便在镜头前冷着脸，正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过几秒，室外便跑进一个人影。幼然看了一眼，正是这部戏的男二号，演员名叫周晨，外表高大键气，放在一部偶像剧里，就是那种阳光帅气的校草形象。 周晨身上是件平常的打扮，幼然这才一开始没发现他。等他走出人群，气势汹汹的冲着‘徐枫’走来，人还没走近便愤怒的指责道：“徐枫，你是不是把‘蓝腥’的设计卖了！？” 他骂完这段话，导演还没说什么，幼然只觉得他语气有点虚了。 周晨扮演的男二和徐枫乃是一起追梦的亲友，两人都是颇有设计方面的才华，也一向交好，剧中起冲突的场景一只手数的过来，但显然无一不是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爆发而出。周晨这段台词却有些平淡，好点可以说是他愤怒到极点，但这只是责问的开始，幼然却觉得理应失望是有，但反应不至于这么冷淡。 但导演没有出声，他也只趴在一旁看，又瞥了许英起一眼。只见‘徐洋’脸色也不尽好看，只是点了点头。 镜头中的周晨突然握紧了右手，下一秒便出了手，许英起配合着拳风往后一倒。幼然才想起来，这一幕主要拍的是打戏。 第四十六章 许英起 红门出了不少红火的综艺咖以及演员，有几位也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说到偶像这行，红门虽然也有所涉猎，但显然成绩不是很出彩，目前也唯独许英起所在的团队捧得稍微起色——只是所有人里，也只有许英起个人混出头了，其他人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存在感薄弱。这一代的偶像团队里，红门竟然也只有一个人能看的。 故而，某种程度而言许英起也担着众望，在人群中总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拍摄当天幼然在一旁围观完他一场颇为辛苦的打戏，两位演员配合得当，也足足拍了几个小时。等导演一声cat令下，不等许英起从地上坐起来，旁边的工作人员便马上纷纷凑上去关心了。 “没伤到哪吧？”不少人问道。 旁边的周晨也被问了几句，但很快说着没事抽身了。许英起站起身来，边亲和的和旁边的人说没事，边走去导演那去确认了一番。 直到确定这段过了后，幼然一行便被导演召唤了。 “下一幕拍摄都准备好，让人到地方等着。” 幼然方跟着拍摄队伍一起转移阵地，走到了外面空旷的地方。 雪已经停了，拍摄地点停着一排名贵轿车，一群路人群演也各就各位。 幼然缩在队伍后面，忍受着刺骨的寒风瑟瑟发抖，一边下意识找着许英起，没几瞬便看到不远处他正背对着他，跟一会对戏的女主演似乎正拿着剧本排练。他只能看到对方染着黄毛的后脑勺，许英起个子不到170，身材又瘦，幼然这边看上去堪比女主演还要娇小一点。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红的呢？” 不少对许英起不太熟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许英起这个人，没有什么高学历，演技没有得到大的认可，更没演过什么大热的戏。干着偶像的活，自然就被打上了靠“偶像消费”的标签，再者一直没有大好的实绩，外界对他的评价一向不算多好。 要说他本人的优缺点，最突出的一点便是漂亮得像个小姑娘的样貌，有时讨喜，有时又遭人嫌弃；再者就是身高缺陷这一点，也能成为他的黑点。又因为没有成绩，不信服他的人多了去，也总有人无缘无故的便黑着他，说这人纯粹靠脸吃饭。 ……虽然不喜欢他的人很多，但许英起本人的性格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本人绯闻也少。这次许英起作为主演，虽然也有不少其他工作等着他，但每每在剧的时候都能调节好现场的氛围，这一点幼然倒是很佩服对方。 演员们还在等待拍摄，那边许英起结束了跟女主演的谈话，转身又看向了幼然这边。 幼然打量他的眼光还没收回去，两人的目光顿时交汇一处。 被发现了幼然也不慌不忙，就像只是意外地冲着许英起笑着点了点头。本以为拍摄开始前没他什么事，许英起却已经干脆的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捧着剧本，身上还是那件制服，外面只穿了件棉衣，不怕冷似的也没有将拉链拉紧，几个大步就往这边迈过来。 “你好，你是扮演徐洋的演员，唐幼然吧？” 幼然看着走到他跟前的许英起，点了点头，见他上来搭话，态度也十分和善地笑了笑，“你好！” 许英起说话也直接，“不好意思，你现在有空吗？” 幼然刚回答“有”，许英起便说是要排练。 下一场的确是两人的对角戏，许英起过来主动说要排练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两人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两句话便开始搭档起来。幼然习惯了和陌生的同事来往，倒没想许英起也认真得不行，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也没什么默契可言，但许英起说话也直，有什么意见都直接和幼然商量。两人私底下排练了几遍，等结束了突然少了点疏离感。 许英起还夸了幼然两句，抬眼看他，一双眼睛弯弯，笑起来很是人畜无害，“和我想的徐洋一模一样，现在的小孩可真厉害啊。” 两人身边只有一个王小山，听许英起对幼然的夸奖与荣有焉。幼然在1区名不见经传，但以前在3区，他还是跟着幼然一起受过同行吹捧的！ 幼然听了也只是摇了摇头。要是亲近的人幼然或许会开两句玩笑，但两人没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谦虚的应了一声，“没有的事，还差得远呢！” 许英起没和他争论这个问题，转而问了句，“听说你现在在邢岚读书？” “是啊。”幼然点头，他知道许英起也是从刑岚毕业的，比他大上几届。是幼然同一家公司的前辈，也是同一所学校的学长。 在刑岚有许多像许英起这样的学生，读高中只为了混个毕业证，等毕业了便开始直接专注于工作，对成绩也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许英起的学习成绩不好又不是什么秘密，学历不够高，偶尔也能成为别人嘲笑的一点。 不过邢岚出来的明星也数不胜数，也不算特别，只能说普通水平罢了。杜建把幼然安到邢兰，未必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许英起和他聊了几句，转眼又看到了周晨从这过，便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周晨！” 周晨正和助理说话，脸上化的伤妆还没洗去，听到许英起的声音便扭过头来。但没有马上走来，而是显然犹豫了一下，和助理说了什么，待助理走开后便走来。 幼然进组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说今天是许英起第一次亲自接触，那周晨便是他早些天前稍微有些接触的了。 周晨这个人，听说家里有点小背景，接触时说实话感觉有些冷傲，谁的热脸都贴不得。但他也不是何方大咖，剧组里该怎么使唤也就怎么使唤。 《神毯》剧组里有许英起，还有群枳热捧的女主演、黄金配几位老戏骨。周晨也不过小公司推出的新人，这部剧的主要角色里除了初来乍到的幼然，就没一个比他格低的了。但说格调这个东西，幼然有以前在3区的积累，就算挪地后没那么大价值了，周晨还是得敬他一句前辈的。 对于其他人周晨都能跟对方寒暄几句，但幼然主动找上去时便碰了壁。周晨似乎看他年纪小，也懒得应对，没说两句话人就走了。幼然想着完成任务，后来又主动和他说过几句话，见对方根本没兴趣搭理他，只好把人放一边了。 现在许英起和他打了声招呼，周晨却过来了。 只是两人显然也不热络，一旁的摄影师就远远的拍了拍三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录做花絮。周晨和许英起两人之间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许英起就问了两句刚才的打戏有没有伤着，又说和几个工作人员晚上邀了酒，要不要一起。等周晨点头，两人的对话也差不多结束了。 “好了，”那边导演等到准备工作结束，扭头望向这边，“准备。” 许英起才笑着和周晨告别，领着幼然快步走过去。 “导演。” “准备进场。”导演坐着瞥了两人一眼。撑着还有点时间，等候着的造型师便给两人都整理了一番衣裳，幼然也不得不脱下棉衣，换上了造型师准备的风骚大红皮衣。 王小山又给他检查了一番。 剧中的徐洋小少爷从事着少年模特的工作，穿着风格方面也一向是剧中角色里比较华丽的一个。 这场戏幼然换了一身大红皮衣，领口处还围着一圈黑黑的大毛领，显得幼然一张脸小巧白嫩。皮衣的衣摆直至大腿，幼然脚下踏了双小马靴，着身显得有些俏。 这身一出现，幼然旁边的女性工作人员纷纷夸赞可爱，幼然扯了扯嘴角，也不介意别人说他多可爱云云，在寒风里还颤抖着，戴着手套抱着臂去了摄像机跟前。 然而等导演一声开拍的命令一下，幼然便把抱臂的手放了下去，转而面若寒霜的从角落里走出。 而在他头顶的建筑上，男女主人公却发生着争执。 两人靠窗而站，徐枫还靠着窗棂，一脸淡然，对气愤的晓芽作视而不见。 ‘徐洋’瞥见徐枫的侧脸，认出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他此行就是来找对方的，便就站在底下。上头的争论声不小，他在下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虽没有弄清原委，但见徐枫倒霉，少年却幸灾乐祸的冷笑了一声。 等晓芽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设计稿摔向徐枫，含泪跑开，徐枫也无动于衷。直到人跑不见了，他才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稿纸。 不少还顺着窗口落了下去。 他转头看了一眼楼下，却一眼看到了‘徐洋’，顿时愣了愣。 徐洋回以轻蔑的笑容，屈了屈身子，捡起脚边的稿件。 他本来一脸不以为然，等看清设计稿上的作品却意外的挑了挑眉。等他再抬头，楼上的徐枫已经皱着眉，一举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聚会 在同龄人当中，又或者拿更年长的长辈作比较，幼然的表演也一向是较有水准的。难怕他对面是个圈内的老戏骨，幼然也很少有被压住的时候。他有入行多年的经验，更有系统的辅助，在演技方面的出彩早已获得了制作组的赞许。 刚开始更为欣赏龚子宪的张导心里那点不如意也消散了。 与许英起的一场戏结束，听到片场导演的喊停声响起，幼然原本锐利的表情一收，迅速的从‘徐洋’的角色中脱身而出。 刚刚戏里还在发脾气呢，张导一声落下，幼然脸色马上变化为了平常和煦的模样。 许英起也放松了下来，披上助理递过来的外套，有些佩服的瞥了幼然一眼。 张导检查了一遍，喊了一声“过了！”，这才算得了赦令了。 旁边的群演们也纷纷离开布景前，许英起前脚迈了，后脚幼然才跟着一起走出了工作人员的包围。 “冷吗？”许英起余光瞥见着幼然那小身板缩着，眼带笑意的问了一句。 这两天两人逐渐有了些交流。许英起工作忙，有时候脚程赶得除了他的拍摄行程里外基本见不到人。幼然偶尔倒还听说他会参与剧组一些聚餐，但那毕竟是酒桌，幼然又是个未成年，在别人眼里那还算是个孩子呢，也就没人想着带上他。 但这些天因为断断续续的拍着两人的对戏，接触机会多了，幼然总算找到了结交许英起的机会。 许英起在剧组人缘很好，包括导演那流高冷的主创人员对他也是十分看重，想完成那什么“剧组交往”的任务，就跳不过这人了。 幼然到底是为了完成任务才这么积极和对方起来往，但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倒是对许英起很有好感。听许英起问了一句，就抬起头笑了笑，“当然冷啊。我最怕冷了，一到冬天就这个德行。”幼然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畏寒过，也不知道这辈子是身体毛病，还是因为上辈子他死的时候就是个大冷天，心理阴影作祟了。 两人开了头，就平平常常的聊起天来。 “今天天气还不错，你不至于穿这么厚吧。”许英起笑问。 幼然抬头看了一眼天气。今天还是个阴天，太阳蒙在沉沉的阴云背后，但这两天也不下雪了，天气暖和了不少。 早上许英起拍的戏大都很费劲，一会跑一会跳的，还来了场武戏，自个亲身上阵，觉得出汗还穿着件衬衫还在户外晃荡了一会，并不怕这点寒冷。幼然却不会了，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别人笑话他他还笑笑，依旧怎么闷怎么闷。 “月底开始休息了吧？”许英起说道。 幼然知道他是说自己，点了点头。 “徐洋”在配角中戏份不少，但拍得也快，戏份在这个冬季过后就少了，最后一场戏是在过完年之后开春，等这几场过去之后就是连续几个月的假期。 “什么时候走？”许英起笑了笑，问幼然道。 “这几场拍完，后天应该就走了！” “这样啊。”许英起顿了顿，接着问：“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幼然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怎么了？” “下午约了于哥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许英起睨着他，笑着说道，“之前聚会没请你，这会你要走了要不要去和大家聚聚？” 在《神毯女王》剧组里，演员里许英起算最大——几个二线身价自然远远不如他，剧组里勉强还请有两位老前辈，但都不是积极于社交的类型。所以要有点什么，演员里都是许英起在带动气氛，包括他偶尔邀请几个交好的剧组人员吃饭。 幼然之前没有收到过他的邀请。不过想也正常，几个成年大男人酒桌上喝酒聊天，带一个小孩也没意思。 但这次也不全是大老爷们了。下午王小山在场务那转了一圈，回来找幼然说话，幼然才知道这次聚会不是许英起之前的几个吃顿饭，算是剧组里的小聚。 这回不单几个男演员，张导、编剧几个人都在，还有剧组女主演几个女演员。许英起本意可能也仅是想摆回小桌，但剧组演员听张导几个参加了，后头便又加进来了不少人。 “聚会的地方估计也很简陋。”王小山坐幼然边上，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边往手心里呼气边道：“不少人都等着搭上张导呢。” 幼然没应话，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王小山知道他平时休息的时候就这样，有时候自己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但在他跟前说话，幼然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认真的样子，其实却在听的。“张导好像也很看好你，”王小山叹了口气，“要是没有后续资源，张导愿意给你介绍工作就好了。” 王小山说的是红门的事。幼然初来乍到，红门给了几个资源就差不多放手了。 红门现今捧着的新人多着呢，幼然来了，就惯例的给几个工作，之后就没消息了。杜建明白得很，红门给的资源其实也不错，端看幼然有没有凭借这些资源起来一些。要是能，就再捧捧，要是不能，就先放放！ 不是王小山对幼然没有信心，但1区娱乐圈能人这么多，幼然想要出头肯定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事。这时候结交点像张导，或者许英起这样在圈内有些根基的，也能多条门路。 特别是张导，一直活跃于电视剧创作，在这一行也认识不少人。幼然现在很缺乏关注度，要是能多上上电视剧挺不错的。 幼然拍完戏，中午回去睡了一觉，下午便带着王小山往约定的店里去了。 这些天剧组拍摄地还在郊区，这边吃食上面也没什么选择，只不远有几所学校，附近有几家大排档和烧烤。 聚会就定在了一家大排档里头，许英起包了场。幼然两人走到门口，前台问了句是不是剧组的人，里面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幼然便招呼他过去，两人才走过去。 “我一看门口来个包得跟个粽子似的人，就知道是你了！”道具组的小林已经在桌上和人喝起了酒，招呼幼然过来就拍手嘲笑道。 幼然笑着皱了皱鼻子。少年长得白白嫩嫩的，做这个动作也可爱得很，幼然很快又被几个两眼发光的‘怪阿姨’拎去了女人堆里。王小山意图跟过去，很快被一群女人嫌弃地赶回来了。 “幼然中午吃饭没有呀？”化妆师小芸细声问道。 幼然看她一眼。小芸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却很慈爱，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母爱泛滥”几个大字了！这桌坐着六七个女生，算是剧组里的女性小团体，对幼然的态度都差不多——都当他小孩子宠着。 虽说幼然芯子里是个大叔，但旁人眼里他外表就是个没长成的小男生，也是剧组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了。因为幼然看着乖巧、长得漂亮，偶尔还能卖乖于异性，剧组的姐姐阿姨们对他自然疼爱。这桌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不时逗逗幼然，幼然嘴甜的应两下，等许英起他们到的时候，这桌俨然已经被幼然迷得七荤八素，嚷嚷着她们都是幼然的妈妈粉，已经满口“儿子”了！ 许英起是陪着张导几个人一起来的，进门看到幼然便朝他笑了笑，又回过头和张导说了会儿话，往里头的外置坐去了。 剧组小聚，难得的放松，一群人都放开了吃喝，每个桌都有几个大嗓门。幼然这桌虽然都是女生，说话声音也不大，但笑声不时传到许英起耳边。 等许英起叫完菜，回头一看，幼然正被坐在他身侧的小芸揽着肩捏小脸，一张脸不知道是被捏红了，还是因为和女生太亲近羞红的。 “……”小孩子可真吃香啊。 许英起看了几眼，见有女生要往幼然脸上亲，幼然被调戏得应付不过来，发现许英起的视线便做出了求助的表情。 许英起看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才忍俊不禁的朝他招了招手。 便见幼然像是狠狠松了口气，跟小芸她们说了什么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许英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编剧几个人也看到了幼然刚才的处境，脸上也带着点笑意。等幼然过来，取笑说是幼然“桃花运”不错！ “你要喝点什么？”笑完了，许英起问他道。 “随便什么果汁吧。”幼然瞥了眼桌上的酒杯道。 “好，还要吃点什么？” “不要了，刚才吃得挺多的，都有点撑了。”幼然揉了揉肚子，苦笑道。 许英起便给他喊了被橙汁，他虽然说什么都不吃，但许英起又给喊了几只串，“等会要是还想吃什么就说。”幼然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的确有点撑，也没动桌上的饭菜。 酒过中旬，许英起他们正聊着天，幼然不方便插嘴，便坐着一旁乖乖听着，偶尔动筷子挑挑眼前的烤串。 他正走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随即在他身后停住了，一道女声朝主座上问道：“不好意思，能打扰下吗？” 谈话声顿了顿，桌上的人都看了过去。幼然也扭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第四十八章 女配 说话的女生容貌俏丽，身上还穿着戏内主角徐枫所在学校的校服，乍看就是个尚且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女。 一桌子以张导为首的人都往她看过去，包括附近的桌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主创人物们聚在一桌，其余人有眼色的都没过来打扰，突然冒出个‘没眼色’的，一时间没有人出声。 幼然往她一瞥之下，没什么印象，便收回目光，看向张导和许英起。 其余人的反应也和幼然差不多，大约也都没认出这位是谁。 张导正嚼着块鱿鱼干，被女生盯着，却也慢吞吞的嚼了几下才咽下去。他懒洋洋的抬眼瞅了一眼来者，直问，“有什么事？” 她站得笔直，眼睛动也没动。直到张导开口，幼然才见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一双杏仁眼瞪得更圆了，显得有些娇憨。 “张导你好，我叫赵馨宛，是今天演学生的演员。”赵馨宛向张导鞠了鞠身子，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意，又有些尴尬的意味。她微微停顿大约几秒钟，见众人未出声，才继续道：“打扰了大家真的是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向诸位自荐扮演徐薇这一角的！” 幼然刚听到“赵馨宛”这个名字时便觉得有些耳熟。但还不等他想起来在哪儿听过时，赵馨宛说到要演徐薇时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 桌上的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这年头，胆子这么大的丫头已经十分鲜见了。 赵馨宛口中的“徐薇”，是《神毯》中的一个戏份相当于女四的配角。徐薇在剧中是男主人公的异父妹妹，因为年龄小，和主角一行接触少，戏份自然也就不多，但这个邻家妹妹的小角色却胜在设定有趣，若是演得好了也很容易讨观众喜欢。 赵馨宛突然跳出来说要演这个角色，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薇”这个角色早早就定下了演员，选的是木象的沈彩，进组也有些天了。不过幼然和对方没有接触过，只许英起和沈彩对过戏，以及剧组里不少人说沈彩为人太傲，不好相处。 沈彩的傲，就表现在经常无故缺勤，和导演顶嘴上。据说沈彩有些背景，否则木象一个没什么实力的新人，也塞不到张导的剧组里来。沈彩一向是个自我惯了的，在剧组里经常和其他人发生矛盾，又因为经常不打声招呼就不到现场，为此张导等人也十分头疼。 张导想换演员的传闻幼然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但毕竟只是传闻，依张导不苟言笑的性子，幼然也没想过因为一个陌生人询问剧组里的决策，便一直没当回事。 直到今天这个叫赵馨宛的女孩说要顶替沈彩，他才想起剧组里这个“刺头”。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许英起的眉峰微皱，靠着桌子没说话。而张导这个惯常冷淡过头的人，却稍撑起了点笑意，抬眼扫了赵馨宛一眼，“我知道了。但工作的事工作的时候再说，聚会上就别再聊工作了，这些等下次再说吧。” 张导一句话就让赵馨宛回去。饶是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赵馨宛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失望。 她犹豫着是否要顺着张导的话离开，踌躇了片刻，才在张导表现出不虞前欠了欠身离开了。 等人一走，幼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徐薇什么时候要换人了？”桌上的制作人问了句。 “大概小姑娘有什么误会吧！”张导拿起手边的酒杯，“刚才说到哪了？” “正说到秀林电影节。” “《蜂鸟》和《保密》这些电影入围了吧？” “电影名单基本已经确认了……” 好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众人又开始围绕着原本的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幼然侧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刚才冒冒失失站出来的少女已经不见人影了。身侧的许英起正认真听着张导他们的谈话，不时参与几句，幼然便回过头来自己喝着饮料，直到耳边突然听到‘于朝书’这个名字。 “于朝书这次提名最佳男演员了？” “刘元当年三十拿的奖，至今还没人打破他的记录吧？” “不过这次我看于朝书有点机会……唉，后生可畏啊！” 再次从圈内人口中听到于朝书对的‘大名’，幼然有些恍惚。系统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在原著中应该是怎样一种悲剧收尾。但在他放松的时候，会有一时的松懈，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距离主角一行人十分遥远。 但当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于朝书的话题时，幼然又清醒的意识到，他们其实还在同一个圈子里，或许总有一天会再遇到。现实和‘小说世界’就像隔着一层薄膜，当他再接触到原著的尾巴时，它就会悄无声息的瓦解，他自然而然地便进入了原著所描绘的世界。 “怎么了？” 幼然正愣神，旁边温和的男声悄声出口问道。他转过头，便见许英起正疑惑的看着他，“是不是不舒服？” 幼然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在想些事情呢。” “想什么事情这么认真？”许英起好笑的摇头，“小孩子有什么可烦心的，没事皱着个眉头，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呢。”说完又摸了把幼然的头发。 额前被按了按，幼然松开眉头，正想笑着说几句话，却突然顿住了。 赵馨宛……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直到现在听到于朝书的名字，幼然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似乎在原著中出现过！ 许英起正看着他，为了看起来不显得过于异常，幼然强忍着眉心的靠拢，冲着许英起笑了笑，“我想去上个厕所。” “……去吧。”许英起顿了顿，又伸手指了指楼梯口，“卫生间在二楼，上去左转直走看到牌子就是了。” “嗯嗯，知道了！”幼然从椅子上起来，胡乱的点头应着，眼神却有些飘忽，匆匆离座往楼上走去。边走着，幼然又忍不住往人群里扫了几眼，仍没看到赵馨宛便放弃了。 幼然想起来，‘赵馨宛’这个名字在原著中出现过！只是戏份仅仅比‘唐幼然’多出那么一些而已，记忆便也没那么深刻了。 幼然回忆了一下剧情，脑海中便搜寻起有关于‘赵馨宛’这个角色有关的信息…… 赵馨宛出现在剧情中时，已经是个当红花旦——这位美人出现在主角的面前，不是因为她是主角后宫佳丽，也不是主角随处绽开的桃花。 早前便说过，于朝书有个女人叫陈贤依，同是娱乐圈光芒四射的大美女。这‘赵馨宛’不单是原文中为数不多对男主不假辞色的女性角色，同时在事业上野心勃勃，当时与陈贤依同为一个类型的女星，两人间便闹得好似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而结局便是，两个女人间真的闹出了几次大场面。于朝书在被诬告后退出大众视野，在暗地里搭建自己的商业帝国，故而作者笔下并没有太多关于娱乐圈的描写。唯独几次不是陈贤依在圈内的‘步步为营’以及娇弱美人的不易，激起读者对女主的怜惜，就是满满的圈子污脏，‘赵馨宛’这个角色更是被描写得负面得不行。 这样的一个角色，单纯就是为了出场陷害正牌女主，男主英雄救美，促进两人感情戏的炮灰罢了。结局因为惹恼了男主，‘赵馨宛’才没得到一个好下场，最终遭受毁容，身败名裂，就跟幼然的结局差不多…… 不论赵馨宛到底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想到那些剧情中男女主对敌的冷漠残忍，幼然就一个劲的犯恶心。 幼然走上二楼，却没有停下，而是顺着店家在后面建的梯口，抬头就发现了往阳台的路，直往着店里最高层的四楼楼顶上去。幼然没多犹豫，便顺着爬了上去，想着上去静静。 时辰已经到了傍晚，落日的余晖照在满是铁锈的阶梯上，幼然手扶着脱了漆的扶梯，感觉着楼梯不太牢固的模样，轻手轻脚的往上爬。 身上只穿了件轻便的马甲，一阵凉风吹过幼然的脖子窝，刺激得他缩了缩肩膀。幼然冷得倒吸了口气，才从那浑浑噩噩的迷惘中脱身出来。 “……”摸着手下冰凉的扶手，幼然神色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楼梯已经爬了四分之三。店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的梯，楼梯口细细窄窄，脚下的阶梯只用了层层的铁板，踩上去时还有些轻微的晃动。 这楼梯便建在店家的后门边上，过了三四层楼的高度，大约有五六十米多高。底下一片白皑皑的细雪，幼然往回一看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楼梯比自己想的高度要高得多，顿时畏高的毛病就有些犯了，感受着脚下微微晃动的铁板，幼然忍不住抓紧了手边的扶手。 正当他萌生退意，刚刚往后退了半步时，耳边突然听到不远的阳台传来隐隐约约的女声。 第四十九章 猜想 </script>傍晚有点冷风，那道从天台传来的女声声响不大，混在风中顿时变得断断续续。 幼然未想天台有人在，并且对方好似正与人交谈，于是转了个身打算下楼。刚迈了两步，幼然突然隐约听到陈贤依的名字，脑子里转过这位女主的剧情，脚下却没停的离开了。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在于朝书身边所发生的故事，总令幼然感到不真实。关于原著故事中的人，每个人都在按照他所知道的路线在走，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推动着故事的进展。幼然不想尝试改变这双手创下的线路，掺和到这些人与事当中。 幼然回到座位上时，酒桌的气氛已经重新活跃了起来，饶是一向冷性的张导也在一群人的灌酒下醉得不省人事。许英起正和编剧聊着天，见幼然回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是不是困了？” 见幼然恹恹地点了点头，许英起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也不早了，困了先回去休息吧。你经纪人呢？” 幼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微垂着，神色懵懂地往旁边的桌上望去，看着的确没什么精神的模样。许英起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也看到了与人聊得正欢的王助理。 许英起帮幼然喊来了王小山，交代了几句，王小山便早早收拾了带幼然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然而天还没黑下来。街上人来人往，王小山便站在幼然身侧挡开人流。幼然自出了店里便一直沉默着，王小山瞥了他一眼，然而幼然戴着一顶黑帽低着头，看不见他底下的表情。似乎意识到幼然与平常的状态有些不同，王小山疑惑的问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幼然沉吟了几秒，“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王小山一愣，皱了皱眉，“刚刚在店里都吃了什么？” 说不舒服只是编个谎，见王小山追问，幼然反应过来，早些时候自己伤着胃，王小山对他的饮食问题便严苛不少。于是幼然打了个哈哈，只说不过有些积食，王小山便自个絮絮叨叨了一路，回了酒店又找出来消食药，亲眼盯着幼然喝了下去。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看着幼然喝完药，坐在幼然对面的王小山表情缓和不少，同时劝说幼然休息。 “知道了。”幼然答道。 王小山离开后，幼然却没有休息的念头，转而思考起今天出现的赵馨宛。 赵馨宛这个小小的反面角色，在原著中的描述并不多，出现的时候是作为女主可有可无的对手，消失时就彻底没了踪迹。 幼然寻找着原著描写她的片段。赵馨宛的出身背景简单，却心机深沉，后来攀附上一位富豪，倚仗着对方，才大胆的跟女主抢角色、争出位…… 幼然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所谓‘攀附富豪’就算做有靠山，也太瞧不起商人的智商了。以赵馨宛一个没什么格调的艺人，怎么与根基深厚的女主争角色？凭借身后的富豪？这位富豪又是何等势力，值当团队即便赔了大也不愿得罪对方？ 照幼然所见过的“关系户”，即便是有靠山为红门的公孙瑞，由于至今没有太好的实绩，方也万万不敢往他身上砸个上亿的资源，目前只能主主小馆数电影。 但即便是如此不现实的原因，却很能挑起读者的兴趣。可以，这很娱乐圈！ 而现在距离赵馨宛与女主争锋相对还有些年，以后将身败名裂的女配还是个只能靠自己的新人。 不知道赵馨宛到底能否取得“徐薇”这个角色。原著中对于角色过去的事情没有过多描述，说赵馨宛时，女主陈贤依的经纪人似乎讽刺过她“台面上争不过别人，只会背后阴人角色”、“刚出道时就有这个臭毛病，只会瞧着别人碗里的！”、“当初能从龙套到配角，还凭着那部戏火了，据说还是干的那些破事”…… 这个‘从龙套到配角’，说的不会就是《神毯女王》吧？如果是，那系统要求在剧组中经营人脉的任务，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带着对系统的怀疑和些许疑惑，幼然第二天到了剧组，便刻意关注了一下张导和‘徐薇’的演员沈彩。 今天正好有沈彩的戏份。剧组安排好十点半拍‘徐薇’的戏份，但到了时间，沈彩却还是没有到场。张导令人打了几个电话，开头没人接听，等对方接了只说马上到，却直到中午剧组用完餐还没人影。 “她怎么说？”到了下午开机时间，张导看了眼时间，问身边的副导道。 张导显然对沈彩的做法有些腻歪，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副导演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笑，“那边还说等会儿就到了。” “还等？”张导冷哼了一声，“我们一大群人就等她几个小时，面子可真大呀。” “这……要不调整一下时间吧，先拍徐洋的戏份，等沈彩到了，再拍徐薇的戏份。”副导演指了指坐在远处，正在休息的幼然，“徐洋的演员也在。” “死性不改！别人凭什么要迁就她？”张导顺着副导演指的方向看到幼然，又收回目光，脸色没有一丝好转，反之脸色更为难看，“告诉她，半小时内我要是还看不到人，以后就不必要来了！” 副导演有些为难，“但木象那边……” 不等副导演说完，张导早已经甩手离开了。 当天沈彩到的时候幼然的戏份都已经顺利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一辆豪车停在校园内剧组的边缘，旋即驾驶座上的男人走下车来，小跑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位打扮成熟的女人从车内走出。 沈彩穿着一身黑色毛领大衣，戴着大大的墨镜，指甲涂了大红的指甲油，指尖轻轻的扶了扶眼镜。 沈彩的经纪人还在和她轻声说着什么，一边领着她往张导所在的位置走来。 幼然此时正站在张导身侧确认拍摄结果，一早便发现了风风火火的两人。他垂头看了一眼张导，张导还老神在在的盯着屏幕，好像并没有发现两人一样。但事实上，张导刚才还往两人的位置看了一眼，还一同冷笑了一声，显然已经发现了对方。 沈彩的经纪人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瘦小男人，戴着只细框眼镜，瘦弱的身子稍微有些驼背，外表看上去有丝憨气。 这位经纪人拉着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沈彩，快步走到张导跟前，不等张导反应，首先出声解释道：“张导，不好意思啊，我这边突然出了点急事，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张导冷冷的瞅了他一眼，“没关心，不碍事。” 张导的口吻平淡，男人却神色一肃，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沈彩身体不舒服，我就带她去医院检查去了！本来计划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张导却连个眼神都欠奉。 气氛有些尴尬——亦或者只是沈彩那方单方面的氛围，令幼然一个不相干的人站在一旁都有些无措。 但张导早已视对面的男女为无物，反而和幼然讲起戏来，“你看，你这里的位置。” 幼然顺着话低下头看屏幕。 “这里的站位注意一下，这里徐洋和陌生人发争执，冲动出手的这一幕，退太过了。” “……” “哎，张导您看，沈彩是身体出了点小毛病，也不是故意拖累剧组拍摄的不是？”沈彩的经纪又开口道，“这都是我的错，当时有点急，我应该早点跟您说清楚！” 见张导未回应，男人脸上有些尴尬，“您看，沈彩今天到了，拍摄怎么安排的，您尽管说！” 张导瞥了一眼沈彩。 男人又侧过头看向自己手下的艺人，见她一脸不情愿，脸上有点恼意，“沈彩？” 早上张导对这位女演员不满，开口说要换人的事已经在剧组传开了。此时沈彩和经纪人到了剧组，附近的人都频频侧目。沈彩有些拉不下脸来，挺着胸站得笔直，一张俏脸崩得脸上看起来没有半点情绪。 “沈小姐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沈彩迟迟没有开口，张导也没有等待她解释的耐心，直接道：“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就不必要这么干耗着了。沈小姐不如干脆退出，这样大家都不必要等了！” 张导这句话一出，沈彩的经纪人就是一愣，沈彩也是突然绷直了身体，勉强笑了笑，“导演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沈小姐先回去吧。” 张导站起身，冲着正欲开口的沈彩的经纪人摆了摆手，摆出了一副拒绝交流的动作。 沈彩脸色有些差，周围有些人窃窃私语，她便恶狠狠的瞪了那群人一眼。身侧的经纪人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时间发表斥责，只推了推沈彩，“你先回车上，我再去找导演说说。” “不用！”沈彩却一把拉住经纪人，“我们先回去。” 男人皱眉看她。 沈彩瞥了眼周围等着看好戏的诸人，暗地里咬了咬牙，面上却依旧强撑着面子冷笑了声，道：“导演爱找谁都成，我倒要看看谁敢演！” 第五十章 野花 沈彩撂下“狠话”的第二天，据说赵馨宛再度毛遂自荐了…… 幼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离开剧组后快一周，从他八卦的经纪人那听来的。 “张导动作这么快，那小妞肯定气得冒烟。”杜建捧着电脑在一旁看邮件，一边笑呵呵的和幼然聊道。 幼然和王小山一起，三人窝在杜建的小出租屋里。刚搬进新主人的屋子还有些空荡，茶几下散放着翻得有些凌乱的文件。 “《邻桌》的剧组倒是挺好说话的，没费多少口舌就成了。”杜建说着又皱了皱眉，“但剧本修改过后，你的戏份被削减了不少。” 《邻桌的来信》是部小成本文艺电影，整部电影除了导演小有名气，其余都不怎么有看点，连男女主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小新人，最终开的馆数也有限。杜建之所以挑中这部，仅仅是矮子里挑高个，剧本设定上相较其他剧本出色——由于这部电影为幼然带来的曝光度微弱，在覆历上又无法增色多少，杜建看起来对它多少有点不上心，只随口闲聊似的说了一句就放到了一边。 “最近传《粉红爷爷》要招节目嘉宾了，你听说没？” 幼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爷爷？” 杜建又重复了一遍。 幼然摇了摇头，又看一眼王小山，“那什么粉红爷爷你听过没？”王小山也摇了摇头。 “你们好歹关注一下综艺节目的情况吧？”杜建扶额，头疼的指着王小山，“尤其是你！别以为自己是来当帮佣的，连这点功课都不做！” 王小山乖乖受训，被杜建戳着额头骂不吭声。幼然看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叹了口气，打断杜建的训话，问起他口中节目的事。 ……还是档综艺节目。幼然已经习惯于娱乐圈的这种运营，现在大部分所谓的当红艺人完全是按偶像的套路来，单纯的演艺工作已经难以快速推红一个艺人，越来越多的艺人选择通过综艺来获得曝光度和观众的好感度。只有人气上升，才会有闻到利益的投资方上门。 幼然虽然和过往合作过的同事们一贯相处得不错，但本质上还是很排斥与人过多的交流。可不论本人情愿与否，如今的环境就是如此，想要开辟主流市场，还需迎合这样的模式。 杜建觉得，幼然目前便很需要这样的机会。 “这档节目的主要主角其实是一群老年人，但为了吸引年轻观众，电视台会增加一些年轻艺人。”杜建解释道，“第一季的企划早在两年前出过，现在电视台有意继续第二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初可能就开始选嘉宾了。” 杜建所说的综艺节目，是峰中台的企划。今年峰中台看板综艺由于主持双双陷入丑闻而迎来危机，被临时叫停，《粉红爷爷》第二季的计划便在这个当口被提了出来。 节目交替的原因不是那么好看，但选在黄金时段的节目，就算准备仓促，《粉红爷爷》的制作节目组质量也绝对不含糊！ 正因为有这样的原因，觉得杜建有话没说完的幼然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节目，幼然觉得目前自己还没有这个‘格’能够上去。 “你得参加试镜呀！”杜建一眼看穿幼然言下的犹疑，“峰中不会尽请那些身价高的明星，剩下的名额你不是没有机会。” 幼然侧了他一眼，“能有什么机会？” 说到工作，杜建神情不再似刚才的轻松，表情甚至算得上严厉，“我问过我师姐的意思，她那边愿意帮我们一把。好不容易讨着个人情，你可别白白浪费了！” “王经理？”杜建提到王敏霖，幼然才想起这位大贵人来。 早在两年前，王敏霖已经被调到了1区。虽然管的事变少，但实际上在母公司更有发展的机会。而自从王敏霖被调走后，幼然便再也没有机会见过她一面。倒是杜建，似乎还时不时和对方联系，大腿依旧抱得死紧！王敏霖竟然也没嫌弃这个死皮赖脸的后辈，偶尔还会提携两句，幼然都忍不住怀疑两人是不是真的情同姐弟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幼然问道。 “我师姐那是什么人？现在不到两年，早升职了。”杜建一脸幸有与焉，扯了扯嘴角，脸颊上都挤出两团肉来，“有她帮忙，这事总算好办多了。” 哪有这么简单？幼然暗自皱眉，但看杜建一脸笃定如此，未出口的话忍了忍，又憋了回去…… 这件事过后，杜建一方面在积极联系着节目组的人，幼然和王小山则又收拾了包裹往新剧组赶了。 元旦没过多久，《邻桌的来信》便开机了。 剧组开机在薮州市，从东横到这儿横跨了大半个1区，飞机也需要四五个时辰。 扮演女主老年时期的演员有五十多岁了，由于档期有些紧，还是大半夜赶到的薮州市，这会站在幼然斜对面，不时揉着额角。 导演领着一群人在吉时上过香，待一旁几个记者拍完照，幼然已经神游了许久，才被宣布接下来还要开席。 那位年纪大写的演员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剩下几个年轻演员，倒也热热闹闹的陪着导演去喝酒了。 拼酒的桌子上自然没有幼然这个未成年，他与王小山坐在角落里草草用过饭后，便也早早离席了。索性剧组里都当他是个孩子，剧组几个未成年的演员不爱待酒桌上也能理解。 是的，这次剧组不单幼然一个未成年。 《邻桌的来信》讲述的是男女主人年轻时彼此相爱，但后期由于大环境的影响而离别。在痛苦的离别岁月中，两位年轻人即使分隔两地，仍然时时挂念着彼此。 男主人公在这段时间中，经常的写着寄往女主的信件。然而被切断通讯的两座城市再无法联系，这些信件直到数十年后，才得以漂洋过海来到女主的身边……这部电影中，幼然扮演的是两位主演的同学，在电影初期受女主暗自倾慕的一位邻班男同学。 扮演男女主人公的两位演员，女主人公的演员今年才18岁，男主演员则22岁。幼然则又要比故事角色的年龄小两岁，剧组中找来的几位小配角高中生演员都和他差不多16、7岁的年纪，据说不少还是邢岚的学生，但幼然远远瞅了一眼，似乎一个熟脸都没有。 倒是女主的演员幼然是认识的，就是和他一个班的王薰依，被段飞拓那行男生起绰号叫“野花”的那位——但显然王薰依不记得他这号人物，开机第二天时还刻意来跟他打了声招呼，一反在邢岚时的乖戾模样，虽然还有点矜持，但态度算十分和善了。 幼然暗自腹诽，不知道她要是清楚自己其实还跟着一群总是诋毁她的家伙来往的话，态度还会不会这么温和…… ———————— 拍摄的地点在薮州市的一座小镇。 幼然和王小山坐在剧组的车上，路上往窗外望着，当车子开进小镇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几个少年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小镇大多还保留着百年前的建筑物。倒不是指有古韵的漂亮楼房，而是外表灰扑扑的房子。与幼然前世时的南方建筑相似，都是一堆堆瓦房，不少人家还保留着大头栓的木门。车子往里深入，逐渐能看到镇子背后连绵的青山，看得一群少年惊奇不已。在1区，这样有山有水的小镇是很少见的。见惯了都市里的水泥钢管，大部分都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风景，一时间都感到很新鲜。 “我们难道要在山上拍吗？”有人问道。 接着一个少年摇了摇头，“应该不用，好像只有王薰依他们有上去的戏。” “没有？”提问的少年脸上有些失望，但随之突然又高兴起来：“但我们可以去里面玩玩吧？” 其余几个人还没回话，少年的助理便出口阻止道：“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别到处乱跑，给人添乱！” 男孩们一时安静了。但没过多久，再遇上新鲜事物时，后座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幼然、王小山和几个场务坐在一起，男生们不想惊动大人们，便直接忽视了幼然。车辆行驶的道路不太平整，不时一晃一晃，幼然干脆靠着椅背假寐，缓解晃得有些恶心的症状。 ……剧组中岁汇聚了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开拍初期，大家都还十分陌生。 男主人公的扮演者陆鹏显然没有许英起那样的自觉和领导能力，故而整个剧组的氛围依旧冷清得很。 剧组拍摄的最早的是校园的场景。小镇里的学校设施有些落后，但场地却是很干净，符合剧组对场地的要求。 第五十一章 反派 幼然在《邻座》中的戏份并不算多，日程表上仅仅一个星期不到的拍摄时间。短短几天，剧组的气氛又一向沉闷，幼然只等着乖乖拍完杀青回东横市。 第二天，天刚灰蒙蒙亮时幼然便醒了。 幼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锻炼。由于这次出门在外，没有较好的锻炼条件，幼然便早起一些，顺着小镇与山上相通的一条路跑上两圈。 小镇少有污气排放，空气比外面清新不少。早晨还有些凉意，幼然慢跑了一会，身上却慢慢不觉得冷了。 当幼然跑完第二圈时，天已经大亮了。正好早上7点半，王小山平时这个时间也会准备好了早餐。 幼然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早上出门时还一片寂静的小镇开始热闹起来，一路上幼然遇见一些镇民，对方见着生面孔还频频看向幼然，他便回了个笑。 “早上好。”回到剧组定下的酒店楼下，幼然正巧碰到了王薰依。 王薰依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刚才看不真切，等她转过身幼然才发现她手里拿着手机，刚才似乎是在与人通话。 幼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王薰依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答话，反而抬眼看了他半刻，才摇了摇头，“没事。” 说罢，也没有和电话对面的人告别，王薰依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上衣的口袋里，打量了幼然一眼，问道：“这么早出门？” “我没事出门跑了几圈。”幼然解释道。 酒店旁边是家kfc，这时候也还没开门，门口立着两株盆栽。刚才王薰依便是在盆栽背后打电话，幼然由于是从侧面过来才一眼看到了她，旁人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王薰依正板着脸，大概由于性格内敛，与幼然之间关系又陌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正巧里面隐约传来剧组里说话的声音，王薰依刚想开口，却不料被幼然抢了先。比她稍矮一个头的少年几步从她身边走过，像是丝毫没意识到她的尴尬般，微笑着说道：“剧组的早饭都到了吧，你不进去吗？” 王薰依也不管已经走到她身前的幼然看不看得到，沉默着点了点头，才缓步在他后头进了酒店。 幼然坐上电梯，见王薰依没有回房的意思，便简单告了别。 往后幼然与王薰依交集也不多，但拍摄开始没几天，王小山突然跟幼然说：“王薰依的助理怎么打听起你的事？” “怎么回事？”幼然闻言疑惑的看了王小山一眼。 “也没问什么……”王小山刚轻松的回了一句，又顿了顿，自己也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就是总觉得她挺奇怪的。” 幼然和对方也没什么来往，再者他在剧组一向低调，对方很快不再和王小山接触，两人也都没再多留意。 幼然的拍摄时间实在太短了，渺渺几个场景便很快拍摄完了。 一群新人阵容的剧组，由于没有人刻意引导，在幼然杀青时大家的关系还都十分生疏。幼然要走，也不像以前的剧组一样有人跟他特意道个别，只在最后一幕拍摄完后，场务喊了一遍杀青，幼然在一群人的包围中简单感谢了一番剧组，便带着剧组送的慰劳离开了。 坐车刚出了小镇，汽车已经开向了高速。 幼然掏出手机，刚打开网络，手机马上提醒他收到了数十条新信息。 幼然一看，有杜建发来的，有许英起发来的，大部分还是段飞拓像是无聊发的一大堆消息。 先不搭理段飞拓，幼然打开杜建发的信息，对方嘱咐他回来后先去他那儿一回，有新通告的消息；另一边许英起则是询问幼然的行程，且说有事想找幼然一趟。 前者幼然马上回了应允的回答，后者幼然则犹豫了一下，实在很好奇许英起有什么事找他，又将许英起找他的消息发送给了杜建。 幼然发出消息不久后，没过一分钟就收到了杜建的回信：那就去吧，让王小山陪你过去。 见没什么问题，幼然才回了许英起的信息。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大都需要一定的信任。杜建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幼然长大，像个大兄长一样，看管着幼然的学习状况，包括慢慢发展起来的人际关系，杜建也有一种把关的权利。 虽然在上一步戏里和许英起相处得不错，但换了个环境，幼然又不知道红门内部这些前辈的底细，只能靠杜建出门为他了解一些他不便接触的事情。 比如那些不为人知的黑幕。然杜建显然对许英起观感很不错，承认这位确实有些本事，如果对方好意接近，幼然也该多和对方多接触接触。要是能捞点好处就再好不过了……当然最后一句才是杜建的最终目的。不知道是不是和王敏霖接触多了，杜建现在的作风多少有点像他师姐起来！ 幼然回到东横市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低调的下了飞机，幼然和王小山没有先回家里，而是又风尘仆仆的去了一趟红门。杜建正在那儿等着幼然。 于是两人从机场打车到红门，行步匆匆的穿过大厅。 走到电梯前，正巧电梯还停在1楼，但电梯门正要合上。王小山想也没想，几步跑了过去，“等等！” 幼然慢了一步，王小山按住了电梯，正在电梯门口前等着他。 幼然忙快步走过去。电梯门也慢慢开了，王小山正打算回头跟电梯里头的人道句歉，等看清了里面的人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愣住了。 不单王小山，幼然看到电梯里的人后也愕然了片刻。但他早已经习惯了端着平静的表象，才没当场失态，而是迟疑了两秒，停住了脚步，一时未敢进去。 他像个不懂事的少年一样，状似窘迫的低了低头，朝里面的人语气恭敬的打招呼道：“苏经理好，于哥好！” 见一旁的王小山还在愣神，幼然偷偷拍了他一把后背。 王小山如梦初醒，仍瞪大眼睛看着电梯里的人，像幼然一样鞠了个躬打招呼，但声音响亮不少。 电梯里不是别人，正是于朝书、苏永晏和两名助理模样的一男一女。 幼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主角重逢，还意外见到了原著中的反派*oss！ 在幼然的观点里，这两人都不算什么好货色，只盼着对方一辈子都注意不到他。这一下碰上，幼然还真有点虚。 电梯里的人只是不太在意的瞥了他一眼。 没了王小山按着电梯，电梯口这会便要关上了。 站在外围的苏永宴突然伸手拦了一下，电梯门没关上。 他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看着幼然和王小山一眼，问道：“不是要上去吗？进来吧。” “……”幼然脸上空白了一瞬，旋即抬眼看向面前说话的人。 苏永宴穿着一身高档西装，气质彬彬。他身高和旁边的于朝书差不多，但身材远不如对方健壮，只是长相清秀，端着一股干净的书生气质。 ……光看外表，一般人很难将苏永宴和原著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在一起。 此时苏永宴正浅笑着邀请他和王小山进去，边侧着身做着“请”的动作。 犹豫太久怕拂了苏永宴的面子，幼然和王小山被电梯里四双眼睛盯着，才进去了电梯。 “几楼？” “……七楼。”幼然干巴巴的回答，见一双白净的手替他按下那个7的数字，“谢谢。” 电梯门合上，幼然和王小山都很默契的不再出声。苏永宴和于朝书却旁若无人的继续聊起天来，只是内容含糊，其余人都没猜出话里说的是什么事。 “这次要去多久？”苏永宴问道。 “大概不到一个月。”电梯另一头响起一道有些低沉的男声。 是于朝书。幼然有些五味陈杂。 最初见到于朝书的时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初距离剧情开始还有段时间，他刚接触剧物，对于朝书一直不太敢轻易靠近。 当初还能像个朋友似的说两句话，现在幼然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刚才幼然瞥了于朝书一眼。他的打扮都是阴郁的暗色调，戴着墨镜，气势很强，又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让幼然觉得此刻的于朝书已经完完全全是那本小说原著的人物了。 左一个主角，右一个反派……幼然觉得他这种小炮灰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安分点好。 电梯正缓缓往上升。幼然专心盯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王小山看了他一眼，也学着他沉默着。 “这两个月很忙吧？” “还好。” “他们这次想聚一聚，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次于朝书停顿了一会，才道：“下个月再说吧。” 苏永宴像是遗憾的叹了口气，笑着抱怨道：“你可真难请！”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不再听见两人的声音，幼然也稍微放松下来。 旋即，幼然突然觉得背后像有人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过头了，但此时幼然一点也不想回头，干脆继续缩在一旁。 52.第五十二章 故人 那股视线大约只是幼然的错觉。幼然离开时和王小山一同转头向苏永晏道了别，并没有发现谁对他这个小人物给予了特殊关注。 倒是苏永晏看起来心情颇好，在电梯门合上前向两人挥了挥手。 送走了两位bss，幼然松了口气，转身和王小山去找杜建。但刚才于朝书与苏永晏相处的那一幕一时间却在脑海间挥之不去…… 于朝书和苏永宴交好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同样的，于朝书在圈内认识的大雾不知凡几，外人只是称赞他有交际手腕、有个人魅力罢了……但小说里写的却是这些围绕着主角转悠的众人，只是在费心巴结这位于家小少爷罢了，当他一旦落难，却并不会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伸出援手！ 啊哈……主角他可真可怜。幼然心里想。 “到了。”王小山在前，先一步走到了杜建的办公室门前。 幼然收起那些关于剧情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王小山伸手“叩叩叩”地敲着门。 “杜哥，我是小山。我和幼然都过来了。” “进来吧。”杜建很快回应道。 王小山推开门，杜建正好走过来要迎，不等他们的反应便一把拉住了幼然的胳膊，“快快快！” 讶异于杜建的急切，幼然被拉着走了两步，余光才瞥到办公室里还有一抹身影。转而看过去，竟是位熟人！ “王经理？！”王小山先一步喊出了对方的身份，想起上回杜建所说的事情，顿时心底有了些猜测，脸上带了点笑意与对方打了招呼。 王敏霖依旧是一身女士黑西服，但剪了一头长发，并弄卷了发梢。她正翘着腿斜坐在沙发上，见幼然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便先弯了弯嘴角，跟杜建说道：“不见几年看着变了不少，要不是你喊了声幼然，我都快不认得了。”又看向幼然，“干站着干什么，坐吧。” 其实与王敏霖在同一家公司，以她和杜建的关系，幼然再见到她听起来理所当然。但自从王敏霖离开三区后便没有再和他私下有所，幼然认为她始终是个商人，自己在对方那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彼此间几年未见，如今就像个陌生人般了！ 王敏霖对幼然的态度看起来比以前还好上不少，说话也更为圆滑了。 幼然与王小山在杜建办公室里坐了许久，王敏霖却提也没提工作上的事，反倒像个长辈一样关切着幼然的日常生活起来。 直到十几分钟后，杜建的办公室门再度被敲响，打断了王敏霖与幼然的叙旧。 “我一会还有工作，就先走了。”王敏霖道。 “师姐你先忙。”杜建接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幼然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没理解杜建的后半句话。 王敏霖却已经起身了，亲昵的抬手摸了摸幼然的头发，“我先走了，没事来我这儿玩会。” “好，王姐慢走！”幼然笑盈盈的道别，跟着王敏霖身后送了两步。 直到王敏霖走了，幼然反手关上门，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脸失望的王小山，不由疑惑道：“小山，怎么了？” “……没。”哪能直说自己是以为杜建之前言之凿凿的工作有了着落？王小山有些脸红，摇了摇头。 幼然便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杜建，“让我过来是要来见见王姐？” “不行？”杜建反问道。他将桌上堆叠的资料往旁边一挪，打开抽屉翻找文件，一边和幼然说话，语气轻松，又像是在玩猜谜的孩子一样为自己的优势沾沾自喜。 最近杜建的身材肉眼可见的胖了不少，身上的旧西装都小了不少，当杜建弯下身时背部明显鼓了一些。 幼然一边瞥着他有些艰难的动作，坐回了原位，只是少了王敏霖自在了许多，便翘着小腿瘫到沙发上头。 “……可以。”幼然沉默了片刻，只好干巴巴的回答道。以王敏霖现在上层的身份，幼然也不难理解杜建的巴结。不过王敏霖的态度不像是要提携的模样…… 当初还在3区时幼然便觉得王敏霖的想法总是无法揣测，时到如今也是如此，在这儿带上这些年，对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更为合格的上位者。 幼然躺在沙发上，侧过头瞥着杜建，“那她是怎么会到你这儿来的？” “当然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可不是专门来找我叙旧的。”杜建笑看了幼然一眼，终于从桌上掏出一套文件。脸上难掩得意的举了举，“综艺的工作！” 幼然目光一凝，看了那份文件一样，却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几行小字。然而这点信息已经足够让幼然惊讶不已。幼然忍不住微微直起身，愣愣的看了一眼上头的大字，又看向杜建，语气带着一丝困惑，“这是……合同？” ———————— 杜建一声不响的，不等幼然反应便争来了一份大好资源。 幼然知道，《粉红爷爷》的节目组有自己的规划，即便寻找年轻嘉宾，也一定倾向于有一定人气和国民认知的艺人。反观幼然，连脸都没刷几回，年纪又小，不一定堪用。 然而《粉红爷爷》节目组却连试镜都没有，直接给了合同，这实在大大超乎了幼然的意料。 节目开始拍摄的时间是三月份，距离那时还有些时候。在那之前，幼然还有着《神毯女王》的工作。出乎意料的，最近的小公告也开始多了起来，行程重新被排得密集了一些，幼然甚至从中获得到了一点充实感…… 过完年后，幼然十几号便从家里直接出发去了剧组。 已经开春了，《神毯女王》的剧情拍摄到了一半，已经开始在时l电视台放送。幼然和家人在春节的时候都一起看了两集，目前外界评价还不错，但收视上既没有爆，也没有砸，水平一般。 幼然的角色只在这两集里出现了几次，总共不到分钟的镜头。每次出场‘徐洋’都是一脸阴郁、台词犀利，给人一种反面角色的感觉。网上也在纷纷猜测着这部剧的反派，徐洋的名字也在名单上——不过年轻姑娘们的评价就比较画风清奇了。 “希望来场兄弟相爱想杀，毕竟两兄弟的颜值都好养眼”、“哥哥和弟弟都好可爱……我站兄弟p！”——这是腐女。 “弟弟是反派吧？比主角有钱有势，兄弟身世还狗血，目前看到最讨厌主角的就是他了。”、“弟弟是小反派，背后其实还有个ss！也许是男主老妈呢？这个角色要是真圣母也太脑残了！丢了丢了还回头找男主，不断给男主捅娄子，导致男主和父亲一家关系都不好，细思极恐啊！”——这是网友的阴谋论。 “时l台一直是正能量当道啊……生母真那样的话也太深沉了。” “这又怎么了？现在玩神转折的剧太多了，你们都忘记《阿桃》了吗？” “不要拿雷剧做比较了……我相信我l台。” “长得可爱的人不可能是反派，你们想多了！” “想看英起黑化……” …… 由于几位年轻演员和剧本类型的影响，这部剧倒是比较受年轻群体的青睐，剧中的时尚元素也得到了不少好评。 剧组的宣传也开始了。 在幼然的小假期里，幼然和许英起一同吃过几次饭，只是随着剧组的宣传开始，许英起也已经开始忙得晕头转向，两人便很少见面了。 开春时还有点凉意。 幼然和王小山一齐到了剧组拍摄的学校。车开进校门，幼然一行便受到了附近学生的注目。随着拍摄场地的曝光，学校附近还有不少粉丝聚集，但无一不被校方挡在了门外。 幼然穿着毛领外套，长长的外套直遮到大腿，下车时幼然便戴着口罩，将脸埋在毛领里。附近似乎还有几个记者，当幼然下车时便听到了几声快门声，脚步顿了顿，便头也不回直接往里走。 王小山往后面看了一眼，“估计是几个小报记者，好像要过来了。” 幼然微微侧了侧头一看，果然对方已经追了过来，但后头还有红门的司机伸手拦了一把，倒没能追上来。 后头记者却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你是剧组的演员吧，别走啊，我就问几个剧组的问题！” 大约是对幼然还脸生，记者并没有认出他来。幼然和王小山对此架势不以为然，任他在后头叫唤，全程却后脑勺对着对方。 “……操！端什么架子！？”眼见两个人人影都看不见了，年轻记者忍不住骂出声。 司机已经离开了，只留记者在此跳脚。看了一眼拍下的照片，偏偏只有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背影，记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新人还挺傲！”</p> 第五十三章 冲突 隔了几个月，再见到《神毯女王》剧组的人，幼然感到颇有亲切感。 两人往剧组里走，正在工作的staff见着了幼然都十分亲和的打了声招呼。幼然将口罩摘了，一律都笑眯眯的回应几声。 幼然到了更衣室，便看到里面坐着的服装组工作人员程媛。程媛正和助手收拾聊着天，见门开了便看了过来，见到幼然便笑问道：“幼然？这么早就过来了？” “媛姐早！”幼然冲她点了点头打招呼，一边也笑着回应道：“闲着没事做，来剧组早点看看。” 程媛看起来心情不错，幼然也正闲着，两人便聊了几句。 幼然想到刚才试图拦路的记者，便问了一句，“对了媛姐，我刚才在学校里看到一个记者，剧组同意进来的吗？” “哦……”程媛一愣，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你下回再见到别理他就行。” 程媛显然知道什么，但并不想让幼然听这些，幼然从旁推敲了几句，只隐隐猜到是剧组里的演员出了点事，其余便打听不到了。倒是王小山在幼然休息时去外头打听了几句，才知道程媛无意告诉幼然的事情。 “是演‘徐薇’的演员，好像闹出了点丑闻。”王小山坐到幼然旁边，瞥了眼附近忙着的工作人员，小声的在幼然耳边道。 一般来说，大家都不喜欢当着未成年人的面谈论那些性丑闻，即便外界闹得再沸沸扬扬，当着小孩子的面都多少会收敛一些。关于赵馨宛的新闻是前不久出来的，只是幼然正忙着工作，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讨论这些。 再者，赵馨宛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罢了，就算传出再不堪的传闻，也不会有多少热度——但对于剧组而言便不一样了，事情一旦闹大起来，不单赵馨宛，《神毯女王》剧组也不能避免的受到一定影响。 幼然之前不曾听见这些风声，此时王小山便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最近有几家报社报导了赵馨宛的几条丑闻，一则是指赵馨宛是位陪酒女、二则是赵馨宛被选入《神毯女王》剧组疑似有后台潜规则。两则报导都附了图片，报社弄来了几张赵馨宛在酒吧当差的照片，以及几张赵馨宛和张导在酒店下举止亲密的照片。如果没有第一则报导，那赵馨宛与张导的照片也不至于如此让人浮想翩翩。 报社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照片，显然不是记者拍到的。照片中赵馨宛穿着暴露，举止亲密的揽着旁边男人的胳膊，而且几张照片旁边都是不同的男性……这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历史，难免不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与张导的照片发表后，倒是吸引了不少对娱乐圈八卦感兴趣的人。 再附上两条‘剧组人员’、‘相关人士’的证词，不就能火上浇油了吗？ 跟在幼然身边多年，王小山也不至于真的把他当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孰不知每当身边有人讲些隐晦的黄笑时，瞅见幼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王小山有多惊吓。幼然早熟过头了，杜建也不把他当温室的花朵养，王小山只好慢慢习惯这些，将圈子的妖魔鬼怪都摆到幼然面前。 瞥了眼周边，见没人注意，王小山也假装面色泰然，小声的在幼然耳边继续说道：“大家都说也许是沈彩搞的鬼，现在这些照片一起放上来，就连剧组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赵馨宛。” 其实应该是张导和赵馨宛到底有没有什么……但鉴于张导在剧组的威严，众人自然不敢随口议论张导，只好挑软柿子捏捏。 沈彩之前被张导给退了角色，便放下狠话看谁敢接她漏下的活。现在赵馨宛接下，加上之前张导落了沈彩的面子，也难保不被记恨。但若真是沈彩做的，自己尚且是一个新人，如何将矛头指向在圈内颇有脸面的张导？沈彩的后台真有如此硬？ 幼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别人的脑回路谁能懂呢…… 当天拍摄时正有赵馨宛的戏份——剧组里有点小传闻，换了演员后，导演就给这个角色加了点戏。配合那则报导，大家竟从中嗅到有点暧昧意味。 幼然当做毫无所察，反正这也是大家的共识，他便毫无负担的和以前一样保持着和每一个人的来往。也包括张导，幼然就算见到他和赵馨宛站在一起，也自然的和他打着招呼。 如今《神毯女王》正在电台播放，与它相关的丑闻也逐渐受到了一些粉丝的关注。这项丑闻如今还正在发酵，不说事情的真伪，日前这些报导的传播已经在放大了…… 下午许英起今天的戏份拍摄完毕，便跟幼然打了招呼离开。幼然刚送完许英起，便接到了场务的通知，说是导演正找他。 等幼然过去时，却正巧看到赵馨宛站在张导跟前说着什么。 剧组下午时拍摄场地已经从学校转移到了摄影棚。此时还在拍摄中，摄像机各就各位，拍摄场地地上一条条交错的电线。张导便老神在在的看着正在台上的演员，赵馨宛站在他身侧欲言又止。 剧组这两天没少八卦赵馨宛的事，此时便有人不时隐晦的打量她一眼。剧组不少人都看到过报导上的照片，不管事实是真是假，赵馨宛在剧组的形象已经难以挽回…… “……”幼然顿了顿脚步，瞥了眼张导并没有不自在，便跟平常一样走过去打了轻声招呼，“导演。” 张导侧眼瞅了他一眼，“哦，幼然啊……先坐！” 张导见着幼然神情倒是如旧的和气，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空座。 幼然依言坐到了张导旁边，眼角却瞥见赵馨宛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安。原本幼然便觉得她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如今近了一看——何止不好看，赵馨宛一直哭丧着脸，眼角尚且还红着。 ……谁欺负她了？幼然看到这幕忍不住心底想，旋即下意识的瞥了张导一眼，下一秒幼然回过神，对自己这个反应也有些汗颜。 幼然原以为自己这个猜想太不靠谱，直到张导开口谈起喊他过来的目的，幼然颇有种猜想不慎重了的不切实感。 听了张导说的话，幼然愣了片刻，才微探了探身，语气有些不确认，“加戏？” “对，我跟编剧讨论了一下，决定在第十话和片尾的时候给你加上。”张导一本正经的道，仿佛根本看不到身旁一脸委屈的赵馨宛。 戏份都是既定的，他的戏份增加了，就肯定有人的戏份被删减了。看了旁边欲言又止的赵馨宛，幼然想，那个戏份被删减的人恐怕不作他想，就是赵馨宛了！ 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小透明身上都是捡了漏，多了一丝露脸的机会，合该高兴得大声欢呼。但幼然瞥了旁边的赵馨宛一眼，又是和原著人物牵扯到一起的事，幼然心底总有些怪异。 “这是修改的部分。”张导说着从手边的桌上便拿起新的剧本，直直递到了幼然手里。 一旁的赵馨宛总算憋不住了，“导演！” 张导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赵馨宛一眼，才拍了拍幼然，“你先回去看看吧。” 导演下了逐客令，现场又有赵馨宛在。幼然虽然对两人的传闻有点兴趣，但却一点儿也不想把自己卷进什么麻烦，听了张导的话便站起身告别离开了。 赵馨宛憋不住气，幼然还没走进步，便听到她出口的质问：“为什么要删掉‘徐薇’的戏份？” “这是为了剧情合理，我早说过，换人之后‘徐薇’的戏码也会改过。”张导道，“难道我和编剧修改剧本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张导摁了摁额头，懒得看向赵馨宛，只是不耐烦的哼了声，不在意的朝赵馨宛摆了摆手，“剧本待会就给你送去，别来耽误拍摄。” 赵馨宛憋红了脸，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刚毕业的小女孩还有些意气，感到自己被轻视，赵馨宛的声量骤然大了一些，“难道不是因为那些记者乱写的东西吗？！” 周围安静了片刻。等赵馨宛反应过来，张导也罕见的沉了脸色，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两人之后的谈话幼然便听不到了，之后再没有什么风波，显然赵馨宛在张导那讨不到什么好。 幼然接了剧本后一看，发现自己的戏份简直直逼男二，不知道张导到底删去了赵馨宛多少戏份，但光比较一下原先的剧本和如今的剧本，幼然都替赵馨宛心疼那点亮相的机会。 王小山听幼然这番感慨，连忙摆手，“你哪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先可怜可怜自己好吧？现在我们可都接不到什么好角色。” 一言蔽之，你也是只穷鬼，就别管赵馨宛那点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