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一章 子夜漏刻催命符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在长安街巷冻僵了。钦天监漏刻房里,墨痕指尖悬在青铜刻刀上方,璇玑仪中心那对阴阳鱼旋钮正幽幽转动。凹槽内蓄着的“地髓”泛出涟漪,蓝光映亮他眉间紧蹙的沟壑。磁针在罗盘上震颤,并非指向北极,而是顽固地斜向东北——涿鹿故地的方位。窗外血月当空,星宿隐没,这不是吉兆。 “墨博士,戌字房水钟迟了三息。”老宦官尖细的嗓音贴着门缝钻入,带着一股丹药甜腥气。墨痕左手袖中罗盘骤然发烫,皮肤下透出蛛网般的玛瑙纹路。金石劫的反噬又来了。他不动声色,刻刀闪电般点向漏壶侧壁一枚卡涩的青铜齿轮。“嗒”一声轻响,似更漏咬碎时辰,停滞的水银重新沿着凹槽滑落,精准汇入下方接水的玉蟾口中。 宦官脚步声远去。墨痕摊开掌心,几缕银白发丝缠绕指间,触感冰凉如玉石。石化症已蔓延至鬓角。他望向窗外朱雀大街,枯槐枝桠刺破残破的纸灯笼,官轿帘隙漏出的暖光映着流民蜷缩的剪影。这王朝的根基,正像他发间的玉丝般寸寸僵冷。 突然,璇玑仪嗡鸣大作!阴阳鱼旋钮疯狂逆转,槽内地髓沸腾如熔金。磁针乱跳,几乎要崩离罗盘。几乎同时,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微响,三道黑影狸猫般倒挂而下,精钢弩箭的寒芒刺破黑暗,直取他后心! 墨痕不退反进,左臂猛挥,袖中罗盘激射出数十点细碎磁屑。这些铁砂并非直击刺客,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瞬间在空气中布成一面旋转的磁篆星图。弩箭撞入这无形旋涡,箭头诡异地一偏,“夺夺夺”三声闷响,狠狠钉入他身侧巨大的铜壶日晷基座,箭尾犹自嗡鸣。其中一支箭簇上,清晰烙着琅琊王氏的雀衔环徽记。 “好个‘非攻’!”为首的黑衣人嗓音嘶哑,如砾石摩擦,“鬼市焚仓的火鸢,果然是你这漏刻匠的手笔!”他弃弩拔刀,刃上泛起土黄色的光晕,显然是灌注了土行罡气的武者。刀风卷起,屋内铜壶、刻漏嗡嗡共振,沉重的青铜器件仿佛要被这力量撕裂。 墨痕右手刻刀疾点璇玑仪边缘的“坎”位符文。地髓蓝光暴涨,顺着刻刀指引,竟如活水般沿着地面砖缝急速流淌,瞬间漫过刺客脚底。刺客脚下猛地一滑,土行罡气顿时散乱。墨痕左臂罗盘赤芒一闪,他屈指一弹,一滴滚烫的地髓精准射向对方刀镡镶嵌的土行晶石。 “滋啦——!”刺耳的灼烧声响起。晶石骤然黯淡,刀上黄光溃散。刺客惊骇欲退,墨痕的刻刀已如毒蛇吐信,点在他持刀手腕的“阳池穴”上。一股尖锐如冰刺的寒意顺着经脉直透脏腑,刺客闷哼一声,钢刀脱手,半边身子瞬间僵麻。 另两名刺客见势不妙,一人掷出三枚淬毒铁蒺藜封住墨痕去路,另一人则扑向嗡嗡作响的璇玑仪,手中握着一块黑沉沉的磁石,意图扰乱这精密仪器。墨痕眼中寒光一闪,左脚猛地踏地。地面一块青砖“咔哒”下陷半寸。只听头顶承尘“轧轧”作响,一道隐藏的青铜格栅轰然落下,正砸向扑向仪器的刺客!那人反应极快,狼狈翻滚避开,格栅砸在地上火星四溅。毒蒺藜撞在格栅上,发出叮当脆响。 趁此间隙,墨痕左手五指在罗盘边缘急速拂过,金、木、水、火、土五枚微型磁针次第亮起微光。他低喝一声,罗盘中心阴阳鱼旋钮骤然逆转半圈!一股无形的磁爆波纹猛地扩散开来。屋中所有青铜器——漏壶、日晷、灯盏、甚至刺客怀中的铜钱——同时发出尖锐的共鸣!两名刺客如遭重锤击胸,耳鼻渗出鲜血,抱头踉跄后退。 “磁枢紊乱…是墨家余孽的妖器!”被点中穴道的首领嘶吼,眼中却露出惧色。墨痕不答,身形如鬼魅欺近,刻刀化作一道冷电,瞬间挑飞两人腰间令牌。令牌翻转落地,赫然是刑部“海捕房”的狴犴纹。 “告诉王珪,”墨痕的声音比地髓更冷,“鬼市粮仓的火,烧不尽流民窟的瘟疫。再敢截断金疮药供给,下次烧的,就是琅琊别业的‘青兕铜车’。”他指尖在璇玑仪上轻轻一拨,阴阳鱼复位,屋中刺耳的金属共鸣戛然而止。三名刺客如蒙大赦,拖着伤体撞破后窗,狼狈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重归死寂,唯有漏壶滴水声清晰可闻。墨痕走到窗边,血月依旧悬天。他抬手拂过鬓角,指尖触到更多冰冷的玉丝。左臂罗盘深处传来阵阵灼痛,磁针依旧固执地指向东北涿鹿。他捻起地上一支刺客遗落的弩箭,箭头残留的土行罡气正缓缓侵蚀着精钢,如同这腐朽王朝无声的溃烂。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如鬼哭的骨笛声,遥遥从城南乱葬岗方向传来,穿透死寂的夜,一声,又一声,如同招魂。墨痕眼神一凝。鬼市的集结号。看来今夜烧掉的那仓浸了观音土的霉米,触动的毒瘤,比他预想的更深。他吹熄烛火,将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卸下藏入袖中,身影融入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滴墨落入血池。风卷起地上的令牌,狴犴兽目在血月下泛着幽光,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而那骨笛声,仍在夜色中游荡,如同一条无形的线,扯着他,也扯着这座将倾的巨城,滑向更深的渊薮。一滴冰冷的东西落在令牌上,不知是夜露,还是城中某个角落,流民窟瓦檐下淌落的、混着丹毒的脏水。笛声越发急促,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嘶哑,似催促,似警告。墨痕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坊墙阴影时,漏刻房深处那座巨大的铜壶日晷,晷针的暗影,悄然越过了子时最后的刻度。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章 鬼市骨笛引灾星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骨笛声割裂长安的夜,似锈铁刮过寒骨。墨痕翻出坊墙,玉丝鬓角擦过青砖,沁出石屑般的冷气。鬼市在城南乱葬岗下蠕动,磷火混着劣质丹砂的硫磺味,将土丘染成溃烂的疮口。地髓罗盘在袖中灼烫,磁针死死咬住东北涿鹿方位,针尾却随笛音高频震颤,如同被无形丝线牵扯的傀儡。 腐臭扑面。流民蜷在破席上分食观音土饼,腹部鼓胀如蛙,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几个方士摊前围着枯槁百姓,炉上陶罐熬着猩红药汁,罐壁凝结的丹毒渣滓形如鬼脸。 "三钱银子,包治时疫!"方士尖嗓刺耳,指甲缝塞满朱砂,"此乃琅琊王氏秘传……" 话音未落,墨痕袖中罗盘骤然嗡鸣!磁屑自发激射,如铁虻撞向方士腰间铜药囊。"滋啦"爆响,药囊内嵌的土行晶石应声龟裂,猩红药汁泼洒在地,竟蚀得泥土腾起青烟。流民惊退,露出地上几具新尸——尸身脖颈皆呈玉石化,与墨痕发间银丝同源。 "丹毒入髓……"墨痕眼底结冰。他早该想到,观音土混粮只是幌子,真正的瘟源是门阀倾销的"赈灾丹"! 骨笛声骤急。三长两短,墨家集结暗号。他闪入乱坟深处,一座半塌的享殿内,青铜灯树挂满蛛网,七名披麻戴孝的"送葬人"静立棺椁旁。为首老者掀开孝帽,露出半张朽木拼嵌的脸——正是鬼市偃师公输残。 "粮仓烧得好!"公输残喉间齿轮咔咔转动,木指敲击棺盖,"可王氏今晨断了所有药行地髓供给,疫区孩童……撑不过三天。"棺椁应声滑开,里面堆满樟木零件与磁石,赫然是座移动机关坊。 墨痕卸下璇玑仪阴阳鱼旋钮嵌入棺内凹槽。幽蓝地髓顺青铜导槽流入木鸢骨架,鸢目渐亮。"洛阳永丰仓有陈年艾草,"他刻刀疾点鸢翼"巽"位符,"但守仓都尉是王珪妻弟。" "此路不通。"角落阴影里传来女声。玄衣女子掀开草席,露出地洞:"今早收到的'肉鸢传书'。"她抖开一幅人皮,皮下密布血点——竟是人体穴位图,膻中穴位置渗着朱砂字:丑时三刻,永丰仓换防。 墨痕瞳孔收缩。人皮边缘金线绣着雀衔环徽,分明是王氏死士的刺青!未及深究,罗盘猛撞腕骨!磁针疯转如狂,东北涿鹿方位迸出血色光晕。 轰——! 享殿梁柱应声炸裂!瓦砾间坠下九具青铜傀儡,关节喷吐硫磺蒸汽,眼窝嵌的琉璃珠随活塞转动,射出惨绿光束。光束交错成网,所照之处流民尸身竟抽搐站起,石化皮肤寸寸皲裂。 "尸儡煞阵!"公输残木手翻飞,棺中射出十二枚桃木楔,"是阴阳监的'点尸成兵术'!" 墨痕旋身避过绿光,刻刀插入璇玑仪。阴阳鱼逆转,地髓蓝焰顺着刀锋灌入地缝。地面砖石如活蟒拱动,将三具傀儡吞入土中。另几具傀儡扑至,他左臂罗盘赤芒暴涨,磁屑凝成细针,暴雨般射向傀儡关节的土行晶枢。 "铛铛铛!"晶枢火星四溅,傀儡动作骤僵。玄衣女子趁机甩出铜钱镖,钱孔喷出磷火,点燃傀儡腹腔的丹渣。 "走!"公输残劈手掷来磁篆蓑衣。墨痕刚披上,蓑草间铜片便嗡鸣导灵,四周水汽霎时凝成浓雾。雾中忽伸来一只青黑利爪,直掏他心口!爪尖萦绕赤黑煞气,所过之处雾气竟如血痂般凝固。 千钧一发,公输残朽木身躯猛撞而来。"嗤啦"裂响,木屑纷飞。利爪贯穿他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颗嗡鸣的磁枢! "带…阴符经…去龙门!"公输残嘶吼,磁枢骤然过载。强光吞没利爪,赤黑煞气如沸汤浇雪般消融。墨痕在爆风中倒掠,瞥见雾隙外一道黑袍人影——袍角翻飞间,露出钦天监独有的紫微星纹。 骨笛声歇了。浓雾散尽,享殿已成火海。玄衣女子拽着他跌入地洞,身后传来傀儡自毁的闷爆。地道阴冷,墨痕摊开掌心,公输残临死前塞入的物件滚落——半片青铜鼎耳,断口处蚀刻着"冀州贡"三字虫鸟篆。 "禹鼎残片……"女子喘息,"公输老鬼用命换的。"她突然咳血,指尖渗出玉色——煞气已侵经脉。 墨痕将残片按上左臂罗盘。盘面磁针癫狂乱转,最终却仍指东北。就在此时,残片内一缕蚩尤赤煞顺罗盘钻入指尖,他鬓角玉丝骤然蔓延至耳际! "灾星不是煞阵,"他擦去耳垂凝结的血玉屑,"是王珪用禹鼎残片喂养的赤煞……已成人形。" 地道尽头微光浮动。湿冷风中,永丰仓艾草苦香与尸臭绞缠成索命的绳,而绳那端,骨笛声又幽幽响起。这次声源很近,近得像在颅骨内摩擦,带着铁锈与尸液的咸腥。罗盘上,代表"灾星"的赤芒正从涿鹿方位分裂出一缕,如毒蛇游向洛阳永丰仓。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三章 火鸢衔恨焚贪廪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骨笛的嘶鸣扎进墨痕耳蜗,带着铁锈与尸液的咸腥,永丰仓巨大的轮廓在夜雾中蛰伏如兽。玄衣女子咳出的血沫已凝成玉屑,指尖僵冷。“公输残用命换的时机…咳…丑时三刻换防,只此一隙!”她将半片禹鼎残片按进墨痕左臂罗盘凹槽,青铜断口处“冀州贡”虫鸟篆泛起血光。罗盘磁针癫狂震颤,东北涿鹿方位的赤芒如活蛇扭动,分裂出一缕毒信般的细丝,直刺永丰仓方向。 仓墙高耸,夯土被地髓矿渣染成赭褐色,雨水冲刷的沟壑似淌血泪。戍卫皮甲下鼓胀着不自然的筋肉,眼白泛黄——分明是吞服了“虎兕丹”的征兆。墨痕伏在臭水沟渠,渠底沉淀着黏腻的丹毒渣滓,形如扭曲人脸。他袖中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幽幽转动,刻刀在掌心桃木片上疾走,刀尖过处,《洛书》数序如活蛇钻入木纹。 “戍字位,土行晶枢过载。”玄衣女子气息微弱,瞳仁却锁死仓楼角楼。那里蹲伏着两具连弩,弩机嵌着的土黄色晶石正吸纳地气,弩槽蓄满淬毒铁矢。墨痕屈指一弹,桃木片如柳叶射入污水。木片触水瞬间,“坎”位符文蓝光暴涨,污水翻涌如沸,裹挟着丹毒秽气直扑角楼地基。 “轰!” 角楼基座砖石被蚀出窟窿,连弩失衡倾颓。晶枢过载的土行罡气反噬,操弩卫士惨嚎着扑倒,皮肉下鼓起土疙瘩,转瞬僵如泥塑。几乎同时,换防的铜锣在仓门敲响,门轴转动声干涩如骨裂。 “就是此刻!”玄衣女子猛地将墨痕向前一推,自己却踉跄跪倒,脖颈已爬满蛛网般的玉纹。墨痕如狸猫掠过高墙,璇玑仪嵌入仓顶通气孔。阴阳鱼逆转,地髓蓝光顺青铜导槽灌入,仓内景象在罗盘磁屑构成的虚影中浮现:如山麻袋堆叠,霉味混着刺鼻的观音土粉,而粮垛深处,赫然埋着三口玄铁丹炉!炉壁赤红,正熬炼猩红浆液,炉口喷出的蒸汽凝成婴孩哭脸状毒雾——这才是瘟疫真正的源头,赈灾粮仓竟是门阀炼制“血髓丹”的工坊! 哨塔传来厉喝,九点寒星破空而至,是淬炼金精的透骨钉!墨痕不退反进,左臂罗盘赤芒炸裂。磁屑如铁虻激射,并非硬挡,却在空中布成旋转的“离”位火篆。金钉撞入火篆,竟似火镰敲燧石,“嗤嗤”爆出刺目火花。火花溅落粮垛,浸透观音土的霉米遇明火即燃,青蓝色火苗毒蛇般窜起! “走水——!”惊呼撕破夜幕。墨痕趁乱扑向粮垛核心,刻刀点向璇玑仪“巽”位。地髓蓝光顺着刀尖涌入桃木鸢骨架,木鸢双目骤亮,翼展符文流转。他咬破指尖,一滴混着玉石化血珠的鲜血点在鸢首。 “戾——!” 木鸢清啸,振翅冲霄!翅缘刮起罡风,卷着满地燃烧的观音土粉尘,化作三条咆哮的火龙,直扑那三口喷吐毒雾的丹炉。炉旁守卫挥刀劈砍,刀锋灌注的水行罡气触及火龙瞬间,粉尘中蕴含的土毒猛烈反噬,“滋啦”声中护卫双臂覆满灰白岩壳! “妖人毁丹!”凄厉尖啸从仓房阴影中迸出。一道黑袍翻卷如蝠翼,袖中甩出九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扭曲,映出九只独目狰兽虚影!虚影张口,硫磺毒烟凝成实质箭矢,撕裂空气直取墨痕后心——是阴阳监的“精魄化煞术”! 墨痕旋身,左臂罗盘格挡。“铛!”金铁交鸣,罗盘剧震,磁针乱跳。毒烟箭矢虽被震散,一缕赤黑煞气却如附骨之疽,顺盘面钻入经脉。鬓角玉丝疯长,瞬间蔓延至颧骨,冰寒刺骨。黑袍人鬼魅般贴近,枯爪直掏他心窝,爪风过处,空气如血痂凝固。 千钧一发,粮垛深处传来机关咬合的“咔嗒”轻响。公输残临死前嵌入木鸢的核心磁枢过载了!只见那火鸢并非直击丹炉,而是以精妙弧线掠过,翼尖扫过粮垛中隐藏的青铜齿轮组——那是控制丹炉地火闸门的机关连轴! “轧…轰隆!” 三口丹炉的地火闸门被木鸢翼尖卡死的齿轮猛地拉开,积蓄的地火熔流如赤色巨蟒倒卷而出,瞬间吞没炉体!炉内猩红浆液遇地火爆燃,冲天火柱裹着毒烟将黑袍人吞没,凄厉惨嚎被烈焰撕碎。火浪余势不减,沿着粮垛间泼洒的观音土粉尘蔓延,整座永丰仓化作一片青蓝火海。 墨痕被气浪掀飞,撞破仓顶瓦砾跌落。璇玑仪在怀中发烫,磁针死死钉在东北涿鹿。他挣扎抬头,血月之下,燃烧的永丰仓如同巨大的火炬,将流民窟蜷缩的剪影照得惨白。风中传来焦臭与艾草苦香绞缠的气息,还有无数细碎、压抑的啃噬声——那是饿极的流民在火场边缘,争抢滚落出来的、烧得半焦的霉米饼。 左臂罗盘深处,禹鼎残片灼烫如烙铁。一缕细微如发丝的蚩尤赤煞,正顺着经脉游向心窍。而遥远的东北天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似有低沉的战鼓与兽吼应和着这焚天的火光,隐隐传来。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四章 璇玑初现惊暗卫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永丰仓焚天的青蓝烈焰舔舐着洛阳的夜空,将流民窟蜷缩的剪影拉得扭曲而惨白。焦臭与艾草苦涩的气息绞缠在一起,钻进墨痕的鼻腔,却压不住左臂罗盘深处那缕蚩尤赤煞的灼痛。鬓角的玉丝已蔓延至耳垂,冰冷石化的触感如同附骨之疽。他跌落在城墙根腥臭的泥泞里,污水浸透破碎的麻衣,混着丹毒渣滓的浊流裹挟着半焦的霉米饼碎块,在身边打着旋。无数枯瘦的手在火光边缘疯狂抓捞,压抑的咀嚼声混着濒死的呜咽,构成这末世最凄厉的背景。 袖中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兀自低鸣,磁针死死咬住东北涿鹿的方位,针尾却在微微震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禹鼎残片嵌在罗盘凹槽内,“冀州贡”三个虫鸟篆字泛着不祥的血光,一丝比发丝更细的赤煞正沿着臂上经脉,如毒蛇般缓缓游向心窍。墨痕以刻刀尖在左腕“内关”穴疾点,试图引地髓寒气暂时封堵,刀锋过处,皮肤下透出蛛网状的玛瑙纹路,带来金石摩擦般的锐痛。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咬合声,混在流民的嘈杂中,却如冰锥刺入墨痕耳膜。他猛地侧身翻滚。 “嗤嗤嗤——!” 三枚细如牛毛的乌针钉入他方才倚靠的湿土,针尾萦绕着一缕青黑煞气,所触泥浆瞬间凝结如黑曜石。 阴影里,三个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不再是刑部海捕房的狴犴纹皮甲,而是紧裹身躯的玄色夜行衣,唯有袍角在血月下翻飞时,才能窥见内衬用银线暗绣的紫微星斗图纹——钦天监直属,专司缉拿“异端”、“妖工”的星卫! 为首者身形瘦削如竹,面上覆着半张青铜傩面,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他并未持刀兵,双手笼在袖中,指尖似有星芒流转。“墨家余孽,‘璇玑仪’…监正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声音透过傩面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嗡鸣,毫无人味。“交出禹鼎碎片,或可留你石躯一具,镇于观星台下,以儆效尤。” 墨痕不语,左臂罗盘边缘金、木、水、火、土五枚微型磁针次第亮起微光,袖中磁屑无声悬浮。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是死胡同,高耸的城墙夯土被地髓矿渣浸染成赭褐色,雨水冲刷的沟壑如同凝固的血泪。 另两名星卫动了。一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指尖迸出数点惨绿星芒,如活物般射向墨痕面门。星芒过处,空气发出嘶嘶哀鸣,带着销魂蚀骨的阴寒。另一人则如大鸟般掠地扑来,袖中滑出一柄尺长短刃,刃身并非钢铁,而是某种暗沉的骨片,其上天然生就的纹路竟构成微缩的“二十八宿图”,刃尖一点寒芒直指墨痕心口膻中穴! 墨痕身形疾退,后背几乎贴上冰冷的城墙。刻刀在掌心璇玑仪“震”位符文上闪电般一点。嗡——!阴阳鱼旋钮骤然逆转半圈!一股无形的磁爆波纹猛地扩散。射至面前的惨绿星芒被磁波干扰,轨迹诡异地一偏,嗤嗤几声没入泥地,将污水冻出片片惨绿冰花。那持骨刃星卫的扑击也随之一滞,仿佛撞入无形泥沼。 “哼,磁枢扰灵?”傩面首领冷哼一声,笼在袖中的右手倏然探出。五指箕张,掌心竟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星盘,盘面以银汞为河汉,镶嵌细碎宝石作星辰,中心一点紫微帝星灼灼生辉。“天行有常,岂容尔等巧匠妄动!” 星盘上紫微星骤然亮起刺目光芒。一股沛然莫御的星辰威压轰然降临!墨痕左臂罗盘赤芒暴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悬浮的磁屑如遭重击,簌簌坠落。他闷哼一声,鬓角玉丝瞬间又蔓延数分,冰冷直透颅骨。那持骨刃星卫顿觉周身束缚尽去,眼中凶光大盛,骨刃撕裂空气,带着撕裂魂魄的尖啸,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墨痕眼中厉色一闪。他不退反进,左臂猛地扬起,袖中并非以磁屑布防,而是将嵌着禹鼎残片的罗盘本体,悍然迎向那刺来的骨刃星图!同时,右手刻刀如毒龙出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点向璇玑仪核心阴阳鱼的“离”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骨刃狠狠刺在罗盘中央。禹鼎残片上“冀州贡”三字血芒狂闪,一股源自上古的厚重苍凉之气轰然爆发!骨刃上精细的星宿纹路如同被巨锤砸中,寸寸崩裂!那星卫如遭雷击,虎口崩裂,骨刃脱手飞出,整个人喷血倒撞在城墙上。 而墨痕的刻刀,已精准点中逆转的阴阳鱼“离”火之位。嗡——!璇玑仪剧烈震颤,槽内残余的地髓并未化作烈焰,而是被强行抽取,顺着刻刀指引,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细线,并非攻敌,而是射向他脚下污水横流的地面! “滋啦——!” 幽蓝地髓如活水入滚油,瞬间渗入混杂着丹毒渣滓的泥浆。污秽的泥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猛地沸腾、鼓胀!无数裹挟着黑绿色毒秽的泥浆水箭,受地髓导引与磁力牵引,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铺天盖地射向三名星卫!其势之疾,远超寻常水箭,更带着侵蚀罡气的污秽丹毒! 傩面首领星盘紫光流转,在身前布下一层星光屏障,泥浆水箭撞上光幕,嗤嗤作响,腾起腥臭白烟。另两名星卫则狼狈不堪,挥袖格挡,玄衣被污秽泥浆腐蚀出破洞,皮肤沾上之处立刻红肿溃烂。 趁此间隙,墨痕身影如鬼魅般贴地急掠,目标并非突围,而是那柄跌落在地、布满裂纹的骨刃!刻刀在骨刃崩裂的星图纹路上疾速划过,刀尖牵引着溃散的星力与残留的阴煞之气,竟在空中瞬间勾勒出一个残缺却邪异的“荧惑守心”凶局符印! “不好!他要借煞反噬!”傩面首领惊觉,厉声示警,手中星盘紫光大盛欲阻。 然而迟了!墨痕屈指一弹,那以星卫自身兵刃煞气临时凝成的凶局符印,如离弦之箭,逆着星盘紫光,狠狠撞向傩面首领手中的青铜星盘! “噗!”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声沉闷如败革的异响。星盘上流转的银汞河汉骤然一滞,中央那颗灼灼的紫微帝星,光芒猛地黯淡下去,如同蒙尘!傩面首领身形剧震,傩面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笼在袖中的左手微微颤抖,显然星盘反噬已伤及自身灵枢。 “璇玑乱天机…”傩面首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果然是祸世妖器!” 墨痕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他脚尖勾起地上那柄已废的骨刃,猛地掷向扑来的另一名星卫,身形则借力向后急掠,如壁虎游墙般蹿上赭褐色的城墙。刻刀在夯土砖缝间疾点,每一次点落,都有一小块磁屑嵌入,砖石竟发出低沉的嗡鸣,微微拱起,形成极短暂的落脚借力点。 “拦住他!”傩面首领低吼,强压反噬,星盘再次亮起,一道凝练的星光如锁链射向墨痕后心。 墨痕头也不回,左臂向后一挥。袖中罗盘嗡鸣,之前散落在地的部分磁屑受召而起,并非硬挡星光锁链,而是在空中瞬间布成一个急速旋转的小型“艮”山磁篆。星光锁链撞入磁篆漩涡,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轨迹被强行扭曲偏移,“轰”地一声在墨痕身侧城墙上炸开一个坑洞,碎石纷飞。 借着这爆炸的气浪,墨痕身影如鹞子翻身,终于掠上高高的城头。血月当空,将他染血的麻衣和蔓延至颧骨的玉丝映得一片妖异。城下,三名星卫仰望着,傩面首领的青铜面具在血色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寒风卷着灰烬和焦臭掠过城头。墨痕摊开掌心,一缕新生的玉色已悄然爬上中指指尖,冰冷坚硬。左臂罗盘深处,禹鼎残片灼热依旧,磁针依旧顽固地指向东北涿鹿。而遥远的,那凄厉如鬼哭的骨笛声,又幽幽地从城南乱葬岗的方向飘来,穿透血腥的夜雾,一声,又一声,如同招魂,也如同催促。 他最后瞥了一眼城下如受伤野兽般蛰伏的洛阳城,身影一晃,如一滴浓墨坠入城外化不开的黑暗。城墙上,只留下几点微不可查的磁屑,在血月下闪烁着冰冷的微光,还有那傩面首领星盘上,依旧黯淡蒙尘的紫微帝星。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五章 磁针偏指涿鹿墟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墨痕砸入护城河外的腐沼,腥臭泥浆裹着半焦的观音土碎屑瞬间淹至腰际,如同坠入巨兽溃烂的腹腔。冰冷淤泥带着沉坠的恶意挤压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左臂深处火烧火燎的剧痛——嵌在皮肉里的地髓罗盘烫如烙铁,那缕自禹鼎残片钻入的蚩尤赤煞,毒蛇般游向心窍。鬓角蔓延至颧骨的玉丝被冰寒泥水一浸,寒意直透颅骨,激得他齿关作响。 他挣扎拔出深陷泥沼的双腿,脚下发出“咕噜”声,带起腐殖质与兽骨碎片。永丰仓的青蓝火光在身后摇曳,将城头戍卫慌乱身影投射在血月旷野,如同扭曲鬼魅。风中绞缠焦臭、艾草苦香,还有流民窟方向隐约传来的压抑啃噬与濒死呜咽。 袖中璇玑仪核心在泥污下发出断续嗡鸣。墨痕背靠一株枯死老柳,虬结树干早已中空,柳条如僵硬的鬼爪垂落。他喘息着抬起左臂,污泥滑落,露出深陷小臂的罗盘。盘面污秽,唯有中央玄铁磁针倔强刺破泥垢,针尖死死钉向东北方位,纹丝不动。针尾却在疯狂高频震颤,发出“嘶嘶”锐响,仿佛承受着大地深处的巨力撕扯!那方向,越过黑沉沉山峦,直指涿鹿古战场! “涿鹿…”墨痕低语,玉质耳垂蹭过粗糙树皮,簌簌落下石粉。公输残临死前塞入的半片禹鼎残片在凹槽内灼热,“冀州贡”三字虫鸟篆在泥污下泛着微弱血光。是这残片引动异象,还是涿鹿之墟蛰伏着更大祸源? 一阵压抑绝望的啜泣声顺风飘来。墨痕眼神一凛,身影如壁虎紧贴枯柳,融入浓重阴影。透过稀疏柳条望去,低矮土丘背风处蜷缩着十几个流民,围着一小堆将熄篝火。一个妇人死死抱着五六岁的孩子,孩子腹部鼓胀如球,皮肤泛着死寂青灰,身子间歇性剧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妇人撕心裂肺又强行压抑的呜咽。 “阿宝…忍忍…观音土吃了就不饿了…”妇人枯指按着孩子肚皮,指关节泛白。 旁边白发稀疏的老者佝偻如虾,用锋利碎石小心刮削一块灰白土块。“沙…沙…”的干涩摩擦声如同刮削朽骨。灰白粉末落入破碗,混着泥水搅成糊状。空气弥漫劣质丹砂的硫磺味与观音土令人窒息的土腥气。 “造孽啊…”老者浑浊老泪淌下,“这是催命的符…”声音沙哑悲怆。 墨痕目光死死锁在孩子青灰皮肤下隐隐透出的蛛网状玉色纹路上——与他鬓角玉丝相似,却更细密鲜艳!丹毒入髓!王氏“赈灾丹”的剧毒已深种骨髓!观音土不过加速了血肉玉化的进程! 冰冷怒意混着悲悯瞬间窜起。袖中刻刀滑入掌心。 土丘另一侧,杂乱的脚步与粗鲁呼喝撕裂死寂。“搜!那妖人定藏在这里!”松明火把“呼啦”点燃,昏黄火光映出七八个穿杂乱皮甲的私兵。为首满脸横肉的汉子挎着朴刀,目光如鹰隼扫过流民,最终钉在抱孩妇人颈间磨损的红绳上。 “你!”汉子大步上前,粗指几乎戳到妇人脸上,“脖子上挂的什么?拿来!” 妇人惊恐抱紧孩子往后缩:“军爷…是祖传…保平安的铜钱…” “铜钱?”汉子狞笑,蒲扇大手带着恶风抓向妇人脖颈,“老子看是邪物!” “军爷饶命!”倒地老者挣扎欲拦,被汉子一脚踹中胸口,咳血蜷缩。 眼看肮脏手指就要揪住红绳,一点寒芒撕裂光影! “嗤!” 刻刀精准点中汉子手腕“神门穴”。万年冰刺般的寒意瞬间透入!汉子整条右臂如坠冰窟,力气消散,手软软垂下。他惊骇扭头,只见污泥裹身的身影鬼魅般立在身侧,一双眼睛冷如昆仑寒冰。 “妖…妖人!”汉子尖叫变调。私兵们呛啷拔刀,火把乱晃。 墨痕不看扑来私兵。左臂微抬,罗盘嗡鸣,盘面“水”“土”磁针亮起幽蓝赭黄光晕。刻刀闪电般在脚下泥沼一划,扭曲的“坎”位符文没入腥臭泥水。 “咕噜噜——!” 墨痕身前泥沼猛地如沸汤翻滚!青黑淤泥裹挟腐草秽物向上拱起涌动,瞬间形成一道散发恶臭阴湿气的蠕动泥墙!私兵挥刀劈砍,刀锋如陷粘稠胶体,被牢牢吸住。泥浆中污秽水气与土行丹毒沿刀身反噬而上! “啊——!我的手!!”当先私兵惨嚎。握刀手腕肉眼可见泛起灰白,皮肤僵硬如干裂泥塑,灰白之色顺小臂飞快蔓延!其他人奋力拔刀,粘稠泥浆拉扯出灰黑丝线,噗嗤作响。 “妖法!退!”半边身子僵麻的首领嘶吼,脸上横肉因恐惧扭曲。 墨痕眼中无波。身形一晃,已至吓呆的妇人身边。刻刀翻飞如影,寒光一闪割断红绳。一枚沾汗带温的磨损铜钱落入掌心。铜钱入手微沉,左臂罗盘却传来强烈排斥剧震!此物被阴邪土行煞气浸染,绝非平安符! 妇人僵直。墨痕目光如电扫过倒地的老者与惊惶流民。指尖在铜钱疾划,刻刀尖在钱孔边缘留下肉眼难辨的微型“离”火篆文。 “砰!” 轻微爆响。铜钱在掌心一跳,一股腥臭刺鼻的黑烟从钱孔逸出,瞬间被夜风吹散。铜钱色泽灰败死寂。 “此物招灾。”墨痕声音沙哑如砂纸磨石。将铜钱塞回妇人颤抖手中。目光猛转东北——罗盘磁针震颤陡剧!针尖迸出一丝微弱血光! 轰…! 脚下大地传来细微却令人胆裂的悸动!如同沉睡巨兽在噩梦中翻身!土丘边缘石块簌簌滚落。被困私兵面如死灰,惊恐望向脚下颤抖的大地。 “地龙翻身了?!”尖叫充满绝望。 墨痕脸色冰寒。非地动!是地脉深处狂暴能量被泥墙扰动,又被邪钱煞气所激,发生恐怖异变!磁针所指的涿鹿方向,那无形牵引之力骤增数倍!如同洪荒巨手攥住罗盘,要将他连同这末世拖向深渊! 他猛抬头。血月如天穹冷漠巨瞳。东北天际浓黑深处,似有物被惊动。极远地平线上,一点微弱如陈旧血痂的赤芒,幽幽闪烁。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六章 玉丝缠鬓祸端始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腐沼边缘的流民窟在血月下呻吟。墨痕将半片禹鼎残片按入左臂罗盘凹槽,“冀州贡”虫鸟篆泛起血光。磁针癫狂震颤,针尖迸出血丝般的赤芒,直刺东北涿鹿方位。极远处地平线上,那点血痂般的赤芒幽幽闪烁,似在回应。 “军爷饶命!”土丘背风处骤然爆出老者的哀嚎。墨痕猛抬头,只见七八个琅琊王氏私兵正踹翻流民,为首疤脸汉子蒲扇大手抓向抱孩妇人的脖颈:“邪祟铜钱拿来!” 妇人怀中孩童腹大如鼓,青灰皮肤下蛛网状的玉纹在火光中妖异蠕动——丹毒入髓的征兆!墨痕眼中寒光骤凝,刻刀破空! 嗤! 刀尖精准刺入疤脸汉子手腕神门穴。冰锥般的寒意瞬间冻结其右臂。不待其余私兵拔刀,墨痕左臂罗盘嗡鸣,刻刀闪电般划入脚下腐沼,“坎”位符文没入腥臭泥浆。 咕噜噜——! 污浊泥浆如活蟒拱起,裹挟腐草秽物瞬间筑成蠕动泥墙。私兵刀锋劈砍如陷胶漆,刀身反噬上灰白僵气!“妖法!”半边石化的疤脸嘶吼。 墨痕已掠至妇人身边。刻刀挑断红绳,那枚“平安钱”入手沉冷。罗盘剧震排斥——铜钱孔洞内竟渗着阴湿土煞!指尖疾划,刀尖在钱缘刻下微型“离”火篆。 砰! 黑烟自钱孔喷溅消散,铜钱顿失邪光。“此物招灾。”墨痕将灰败铜钱塞回妇人颤抖掌心。话音未落,罗盘磁针尖啸着迸出赤芒! 轰——!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嘶吼!土丘边缘岩块簌簌崩落,腐沼泥浆如沸汤翻涌。墨痕脸色剧变:地脉煞气被邪钱引动,更遭自己泥墙术激化,正狂暴反噬! “地龙翻身了!”流民哭嚎奔逃。混乱中,那腹痛孩童突然抽搐着拱起身子,青灰皮肤寸寸皲裂,蛛网玉纹竟渗出荧荧绿液! “阿宝!”妇人凄厉尖叫。墨痕箭步上前,左掌按住孩童鼓胀肚腹。触手冰凉坚硬如石!皮下玉纹正疯狂蔓延至脖颈! “按住他!”墨痕厉喝,刻刀疾点自己左臂罗盘。阴阳鱼逆转,“水”“木”磁针幽蓝碧芒交错亮起。刀尖蘸取双色光晕,闪电般刺向孩童脐下三寸“关元穴”——此乃人体土气枢纽! 刀尖入肉半分,竟发出金石摩擦的锐响!孩童腹腔深处传来沉闷爆鸣,一股腥臭绿液自七窍喷溅!妇人尖叫着被毒液溅中手臂,皮肤瞬间浮起玉色水泡! 墨痕鬓角剧痛!左耳垂玉丝如活物蠕动,骤然蔓延至下颌。冰冷石化的触感沿着颌骨爬行,左颊肌肉随之僵硬。他猛咬舌尖,鲜血混着刺痛强行清醒。右手刻刀在孩童胸腹连点九穴,布成“井”字镇煞印。每落一刀,孩童皮下玉纹便黯淡一分,墨痕颊上玉丝却暴涨一寸! “妖人害命!”疤脸私兵趁机挣脱泥浆,石化的右臂抡起朴刀劈向墨痕后颈!刀风裹挟土腥煞气,竟是存了同归于尽的杀招! 墨痕头也不回,左臂向后反挥。袖中罗盘赤芒炸裂,数十磁屑受煞气牵引,在空中凝成三枚赭黄“艮”山针,成品字形撞向刀锋! 铛!铛!铛! 金石爆鸣!朴刀被山针撞得高高荡起。疤脸虎口崩裂,惊见刀身竟爬满蛛网裂痕!墨痕趁势收刀,孩童腹中最后一股绿液喷出,鼓胀肚皮肉眼可见地瘪软下去。 “带他走!”墨痕将昏迷孩童塞给妇人,声音因颊骨僵硬而含混嘶哑。此时他左脸已覆上薄玉般的石壳,裂痕直抵唇角。 轰隆——! 大地再次剧震!东北方地平线上那点赤芒骤然膨胀,夜空被映出血管般的脉络。腐沼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道三丈宽的裂痕如黑蟒窜向流民聚集的土丘! “地裂了——!”绝望的嘶喊中,土丘边缘两个流民瞬间被裂缝吞噬。墨痕瞳孔收缩,左臂罗盘灼如烙铁——蚩尤赤煞正借地脉暴动吞噬生灵! 他纵身扑向裂缝边缘,刻刀狠狠扎入地面。刀身没柄的瞬间,袖中璇玑仪阴阳鱼疯狂逆转!地髓蓝光顺着刀锋灌入裂缝,冰寒之气与地火煞气猛烈对撞! 滋啦——! 刺耳锐响如万鬼嘶嚎。裂缝中喷出硫磺毒雾,墨痕颊上玉壳“啪”地绽开一道裂痕,血珠混着石屑渗出。蓝光勉强封住裂缝蔓延,但罗盘磁针已抖成虚影,针尖赤芒暴涨欲滴! “在那!”远处传来战马嘶鸣。血月下,一队玄甲骑兵如黑潮涌来,为首者高举的雀衔环王旗猎猎作响。铁蹄踏碎流民躯体,直指裂缝边缘那道半面玉化的身影。 墨痕缓缓抬头。左眼被颊上蔓延的玉壳挤压,视野只剩狭窄血光。他看见铁骑洪流,看见裂缝中翻涌的地火,看见怀中抱着石化孩童、茫然站在裂痕边缘的妇人。 他左手五指猛地插入左臂罗盘边缘!皮肉撕裂声中,金、木、水、火、土五枚磁针被硬生生拔出!鲜血浸透的指尖蘸着磁屑,在身前地面急速划出扭曲的“涣”卦血符—— “坤地陷,巽风散!”嘶吼混着血沫从石化的唇角迸出。血符亮起的刹那,裂缝中毒雾煞气如得军令,化作九条污浊黑龙扑向冲锋的铁骑!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七章 流民窟中瘟鬼泣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腐尸坑的恶臭凝成粘稠的实质,沉甸甸压在洛阳南城墙根。墨痕半身陷在腥黑泥泞里,左颊玉化的石壳裂开细纹,血珠混着石屑渗出。他右眼死死盯住前方——百步外,流民窟深处那口废弃的砖窑,吞吐着青绿毒雾。雾中影影绰绰是蠕动的人形,肚腹鼓胀如球,皮肤爬满蛛网玉纹。它们佝偻着,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枯爪深深抠进坑边新死尸身撕扯腐肉,黏腻的啃噬声在死寂中蔓延。瘟鬼。 “阿宝…阿宝!”一声凄厉嘶喊炸开。先前那怀抱孩童的妇人疯魔般扑向腐尸坑边缘!坑中一个瘦小身影正埋头撕咬一具男尸后颈,颈侧玉纹荧荧泛绿。 “回来!”墨痕嘶哑低吼,左臂猛挣。罗盘嗡鸣暴起!“金”“木”两针迸芒,磁屑激射,空中交织成急速旋转的“巽”风磁篆! 呼——! 无形罡风卷起污秽泥草,形成浑浊风墙狠撞妇人前扑路径。妇人踉跄跌坐,绝望哭嚎。 风墙惊动坑中瘟鬼。十几双空洞死寂的玉丝眼珠齐刷刷锁来。啃噬声骤停。青绿毒雾翻涌。 “嗬…!”一具高大瘟鬼嘶嚎,枯爪猛插身下泥土!地面“隆隆”闷响,“噗嗤”连响,墨痕身周泥沼炸开,七八条污秽泥浆、碎骨凝结的“触手”破土而出,缠绕土黄煞气与青绿尸毒,如巨蟒绞杀缠向墨痕!空气嗤嗤作响,凝结黑晶。 土煞尸毒! 墨痕瞳孔骤缩。罗盘针尾狂抖,针尖血芒刺目!禹鼎残片灼烫,赤煞冲心,鬓角玉丝向耳后蔓延,冰冷灼痛撕扯颅脑。 不能退! 他喉迸金石低吼,右手刻刀毒龙般点向璇玑仪“兑”泽之位!左臂贲张,五指狠插罗盘边缘! “滋啦——!” 刻刀点中逆转阴阳鱼“兑”位,幽蓝地髓被强行压缩,化作冰蓝细线激射入脚下泥沼!同时,插入罗盘的手指猛力外扯!血肉撕裂!金、木、水、火、土五枚磁针硬生生拔出!血指蘸滚烫磁屑,无视绞杀触手,在身前泥地闪电划出扭曲“革”卦血符! “泽泻秽,金断朽!开——!” 嘶吼混血沫迸出。血符成,冰蓝地髓在泥沼深处轰然炸开! 轰隆隆! 墨痕脚下大地如怒涛翻卷!污水泥浆狂暴上涌扩散,如巨大浊莲绽放!绞杀而至的污秽触手首当其冲,被泥浪冲撞、撕裂、裹挟! 噗!噗!噗! 触手寸寸崩解,煞毒“滋滋”消融。泥浪咆哮卷向腐尸坑!坑中瘟鬼被冲击东倒西歪,愤怒嘶嚎。毒雾遇泥浪微弱蓝光,嗤嗤冒烟。 代价惨烈!墨痕左脸玉壳“咔嚓”崩裂更大缝隙,血混石屑涌出。强行拔针反噬加剧!玛瑙裂纹如碎瓷蔓延左颈锁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金石剧痛。他眼前发黑,刻刀拄地才勉强站稳。 “妖…受死!”怨毒尖啸破风!劲风袭脑后! 是半边石化、朴刀崩飞的疤脸私兵首领!他抱着一块沾泥的沉重齿轮残骸,同归于尽般砸向墨痕后心!残破齿轮呜咽撕裂空气。 死亡阴影笼罩!墨痕旧力竭,新力未生,周身剧痛迟滞闪避。勉力左移,避后心要害。 千钧一发—— “嗷——!” 非人暴戾尖啸自坑中炸响!啸源正是“阿宝”!它被激怒,小小玉石化身躯猛地从尸堆弹起!裹青绿毒雾,化作残影直扑墨痕身后高举齿轮的疤脸私兵! 疤脸骇然转头,只两点荧绿鬼火急速放大! “噗嗤!” 闷响令人头皮发麻。孩童瘟鬼枯瘦玉爪,如热刀切牛油,轻易穿透疤脸石化右胸!透背而出!指尖滴落黑血内脏。 疤脸动作僵住,齿轮“哐当”砸地。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孩童的、玉色的手。喉“咯咯”漏气,眼中死灰取代疯狂。 孩童瘟鬼手臂猛甩!疤脸尸体如破麻袋砸飞数丈,溅起污浊。 坑中其余瘟鬼被血腥刺激,嘶嚎狂躁,毒雾翻腾陡浓!不再理会腐尸,空洞玉丝眼珠全锁摇摇欲坠的墨痕!毒雾汇聚压缩,凝成根根滴落毒液的惨绿尖刺,悬浮蓄势!杀机凝练百倍! 墨痕呼吸窒。罗盘哀鸣。虚弱剧痛如潮淹没。颊裂深可见骨,血石滴落。视野模糊扭曲。 就在惨绿毒刺即将攒射钉死他的瞬间—— 撕裂疤脸的孩童瘟鬼阿宝,猛地转身!小小布满裂纹的玉石化身躯,竟张开双臂,挡在墨痕与漫天毒刺之间!它颈侧细密玉纹,在浓稠毒雾中,骤然亮起一层微弱却坚韧的乳白光晕!如污沼残月! 光晕现,蓄势毒刺尖端微颤,煞气迟滞紊乱! 机会! 墨痕濒灭瞳孔寒芒炸亮!求生本能压榨最后潜能!无视赤煞灼心、玉石化剧痛,沾血左手五指近乎自毁,狠拍向臂上罗盘凹槽内那灼热的禹鼎残片! “嗡——!” 禹鼎残片血光大盛!上古镇压苍凉气混兵主暴戾赤煞轰然爆发!罗盘中央死死钉向东北涿鹿的玄铁磁针,不堪重负“铮”鸣刺耳! 针尖迸射血芒,受前方孩童颈侧乳白光晕奇异牵引,猛地一偏! 如无形之手拨动,那凝聚墨痕最后力量、混杂禹鼎赤煞的血色磁芒,撕裂青绿毒雾,如九幽裁决之枪,凄厉射向挡在身前的孩童瘟鬼!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八章 悬壶难医丹毒疽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腐尸坑的青绿毒雾被血色磁芒撕裂。墨痕濒死一击凝聚的禹鼎赤煞,如九幽裁决之枪,凄厉贯向挡在身前的孩童瘟鬼阿宝! “噗嗤——!” 血芒没入阿宝后背,发出朽木洞穿的闷响。小小的玉石化躯体剧烈震颤,蛛网裂纹瞬间爬满全身。坑中其余瘟鬼的惨绿毒刺骤然溃散,化作腥臭雨滴坠落。 墨痕力竭跪倒,左颊玉壳崩裂的缝隙深可见骨,血混着石屑滴入污泥。视野模糊扭曲,只见阿宝僵硬转身,颈侧乳白光晕未散,空洞玉丝眼珠竟流下两行浑浊黏液,似哭非哭。 “嗬...”阿宝喉间挤出怪响,被赤煞贯穿的背部裂纹深处,骤然渗出粘稠如蜜的荧绿浆液!浆液遇风即凝,化作缕缕青烟飘散。烟气所及,坑边几具新死流民尸身皮肤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蛛网玉纹! 墨痕瞳孔骤缩。不是杀戮!禹鼎赤煞与孩童体内丹毒混合,竟催化出更恐怖的瘟种!阿宝已从噬尸者,异变成播撒玉化瘟疫的“瘟母”! “妖孽...诞瘟种了!”远处泥浆里挣扎的私兵嘶声嚎叫,连滚带爬逃窜。流民窟彻底炸锅,哭嚎与奔踏声碾碎死寂。 墨痕强提最后气力,踉跄扑向呆立坑边的妇人。她抱着昏迷的阿宝,手臂被毒液溅中的地方鼓起串串玉色水泡。“走!”墨痕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沾血左手拽起妇人,右臂罗盘嗡鸣指引,跌撞冲向腐臭巷道深处。 身后传来瘟鬼群暴怒的嘶嚎。青绿毒雾重新翻涌,如活物般追噬而来。雾中传出骨骼扭曲增生的“咔嚓”声,显然赤煞催化下,更凶戾之物正在成形。 巷道尽头,一座半塌的药铺歪斜矗立。褪色的“悬壶济世”匾额裂成两半,砸在生满霉斑的药碾上。墨痕撞开朽烂门板,将妇人拖入。尘土簌簌而落,混合着残留药草腐朽的气息。他反手以刻刀在门框疾划,布下简陋的“艮”山磁篆,暂时阻隔毒雾侵蚀。 妇人瘫坐在地,怀中阿宝体温低得骇人,背部裂纹渗出的荧绿浆液越发粘稠,滴落处地面“滋滋”作响,蚀出细小坑洼。她手臂水泡破裂,渗出腥黄脓液,皮肤下玉纹正缓慢蔓延。 “救...救阿宝...”妇人眼神涣散,只反复呢喃。 墨痕喘息着撕下衣襟,浸染污水中残余的微弱地髓蓝光,敷在妇人溃烂的手臂。蓝光与脓液接触,腾起刺鼻白烟。妇人痛得抽搐,但蔓延的玉纹竟真的一滞!地髓可短暂中和丹毒! 一丝微光划过墨痕眼底。他迅速查看阿宝,掌心按向孩子后背裂纹。触手冰凉滑腻,皮下深处似有无数细小硬块在赤煞催动下疯狂增生。左臂罗盘贴近,磁针乱跳如癫,针尖死死指向阿宝心口——瘟种核心! “根源在心腑...”墨痕低语。欲以刻刀刺入排毒,刀尖触及孩子玉化皮肤,却发出金铁刮擦之声,难入分毫!强行灌注地髓,恐催化赤煞,加速瘟变。 悬壶之技,难医此疽! “砰!砰!砰!” 简陋磁篆护持的木门剧烈震颤!毒雾中传来沉重撞击,夹杂着骨骼摩擦的异响。门板裂缝蔓延,青绿雾气丝丝渗入。 墨痕眼神一厉,目光扫过药铺残骸。倒塌的药柜散出干枯草根,角落一口废弃的铁药臼半陷在泥里。他猛扑过去,刻刀插入药臼底部“震”位凹痕。罗盘逆转,残余磁屑尽数灌入! “嗡——!” 铁臼发出沉闷轰鸣,剧烈震动!积年药渣粉尘被震得腾起,弥漫空中。墨痕左掌拍地,引动“巽”风之气,裹挟着粉尘扑向渗入的毒雾! “嗤啦——!” 粉尘与毒雾激烈对撞,竟爆出细密火花!空气中弥漫焦糊与辛辣药味。渗入的毒雾被粉尘中和,暂时逼退。门外撞击声更狂,显然激怒了雾中怪物。 喘息之机!墨痕目光如电,掠过妇人溃烂的手臂,扫过阿宝背渗的毒浆,最终定格在药臼底部震落的、一层暗红发黑的陈年药渣上。一丝极淡、却与流民所服“赈灾丹”同源的甜腥气钻入鼻腔。 一个惊悚念头炸开! 他扑到倾倒的药柜旁,疯狂翻找。断裂的抽屉里滚出几本霉烂医书。指尖沾着血污急速翻页,停在一幅模糊的“瘴疠源流图”上。图示城中沟渠纵横,最终汇向...城南几处标注“丹坊”的深井! “不是粮!是药渣!”墨痕嘶声低吼。王氏门阀倾倒的炼丹毒渣淤塞沟渠,混入地下水流!观音土裹腹加速丹毒吸收,而所谓“瘟疫”,实是丹毒深入骨髓引发的血肉玉化异变!阿宝这些孩童体质最弱,首当其冲,化为瘟鬼,而赤煞如同火种,彻底点燃了这毒炉! 真相如冰锥刺骨。悬壶者难自救,更难救这被门阀毒汁浸透的末世! 轰隆——! 药铺残破的后墙猛地炸开!砖石纷飞,烟尘中探出一只巨爪——骨节粗大畸变,覆盖灰白玉甲,指尖滴落荧绿毒液!是吞噬疤脸私兵尸骸后异变的瘟鬼!它半边身躯还残留着私兵皮甲的碎片,另半边则膨胀出非人的筋肉,玉丝眼珠锁定墨痕,喉间滚动着含混的咆哮:“还...我...晶...石...” 墨痕瞳孔骤缩。晶石?它竟残留着私兵生前对“平安钱”的执念?那被邪煞浸染的铜钱! 电光石火间,墨痕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那枚从妇人处得来、已被他破去邪煞的灰败铜钱。指尖发力,铜钱带着尖啸射向巨爪瘟鬼眉心! 瘟鬼巨爪下意识抓向铜钱。就在触碰的刹那,墨痕右臂罗盘赤芒炸裂!仅存的地髓被疯狂抽取,顺着刻刀指引,隔空引动铜钱边缘那枚微不可察的“离”火篆文! “砰!” 铜钱在巨爪掌心爆成一团炽白火焰!并非凡火,而是被地髓催化的至阳离火!火焰瞬间燎过巨爪玉甲,发出烙铁入水的“滋啦”锐响! “嗷——!”巨爪瘟鬼发出凄厉惨嚎,玉甲覆盖的掌心竟被烧灼出焦黑孔洞,荧绿毒液沸腾四溅!它疯狂甩动巨爪,庞大身躯撞塌半面残墙,暂时被阻。 墨痕喉头一甜,强行催动离火的反噬让他嘴角溢出血沫,左臂罗盘灼痛刺骨,玉丝已蔓延至颈侧。他一把拽起神志昏沉的妇人,拖向药铺后门破洞。 刚钻出废墟,凛冽杀气如寒潮扑面! 血月下,数十名琅琊王氏私兵扇形围拢,刀出鞘,弩上弦。为首者跨坐高头骏马,铁甲森然,脸上覆着精钢面罩,只露一双鹰隼般冷酷的眼睛。他手中丈二马槊斜指墨痕,槊锋在地髓微光下流转着土黄罡气。 “漏刻匠墨痕,”面罩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声音,“奉王珪大人令,诛杀妖人,焚灭瘟种。”他目光扫过妇人怀中背渗毒浆、昏迷不醒的阿宝,如同看一件待处理的秽物。 “此子已成瘟母,留之必祸延千里。”马槊缓缓抬起,锁定阿宝,“连人带瘟种,一并烧成琉璃净世!” 私兵齐声应和,刀盾铿锵,弩机“咔哒”上弦。数十点淬炼金精的寒芒,在血月下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笼罩住墨痕、妇人,以及那无知无觉的灾厄之源。风卷过废墟,扬起混着药味、焦臭与丹毒的尘埃,悬壶济世的残匾在风中发出最后的呜咽。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九章 断碑残碣识禁方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连人带瘟种,一并烧成琉璃净世!" 铁面武将的槊锋在血月下凝出一点土黄罡气,如毒蛇信子锁定妇人怀中背裂渗浆的阿宝。数十张强弩嗡然张紧,淬金箭簇的寒芒织成天罗地网,将墨痕、瘟母与绝望的妇人死死钉在悬壶济世的残匾阴影里。 风卷过药铺废墟,扬起混着焦臭与丹毒的尘灰。墨痕左颊玉壳裂隙深可见骨,血珠混着石屑滚落颈窝。罗盘在臂上灼烫哀鸣,磁针死死钉着东北涿鹿,针尾却因阿宝体内异变的瘟种而高频震颤,牵扯着他每一根濒临玉化的神经。 不能退!身后是吞噬流民窟的腐沼,身前是斩尽杀绝的槊锋。 "放!"铁面人挥槊如令。 机括炸响!数十点金芒撕裂夜雾,箭簇破空声尖啸如鬼哭。箭网未至,罡气已压得妇人瘫软在地,怀中阿宝背脊荧绿浆液受激沸腾! 墨痕眼中戾气炸裂。不退反进,左足猛踏满地狼藉的药渣!刻刀反握,刀尖蘸着自己颊上淌落的血石混合物,闪电般插入左臂罗盘"震"位凹槽! "滋啦——!" 刀身过电般剧颤!血与石屑在阴阳鱼旋钮上灼烧出刺目青烟。罗盘边缘"木"针碧芒疯涨,瞬间压过金、火二针!强行逆转五行,木气过载反噬!他左肩至肘部皮肤"噼啪"绽开蛛网状玛瑙裂纹,翠绿木灵辉光从裂痕中透出,如古树根须钻破石皮! "乙木引雷,震为苍龙!开——!"嘶吼混着血沫从石化的齿缝迸出。 刻刀拔出罗盘的刹那,刀尖牵引暴涨的碧芒,狠狠点向脚下混杂丹毒的药渣尘土! 轰隆隆! 大地如巨鼓擂动!以墨痕立足点为圆心,方圆三丈内所有破碎陶罐、生锈药碾、朽木柜台……凡蕴草木之性的死物,尽数被狂暴乙木灵气唤醒!一根碗口粗的房梁断木如毒龙昂首,裹着青芒撞碎三支弩箭;满地干枯的防风、柴胡药草根须疯长如铁线,缠住弩手脚踝猛拽;甚至那半截"悬壶济世"的朽匾,都迸射而出,匾上残字化作青光符印,硬撼三支贯向阿宝头颅的淬金箭! 噗!噗!噗! 木屑与碎金齐飞!弩箭或被撞偏钉入土墙,或被枯草铁线绞落。但乙木灵气过载的代价瞬间反噬!墨痕左臂玛瑙裂纹"咔嚓"蔓延至肩胛,翠绿木光透体而出,肩头一块玉石化甲胄"啪"地崩飞,露出底下急速玉化的森白肩骨! "强弩之末!"铁面武将冷哼,马槊一振,土黄罡气凝如实质巨锥,"破他的木瘴!" 槊锋未至,罡风已压得墨痕周身玉丝嗡鸣欲裂!怀中璇玑仪核心疯狂逆转,阴阳鱼旋钮几乎要崩离凹槽!地髓将竭! 千钧一发,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药铺残墙根——半块被泥污覆盖的残碑,在狂暴木灵冲刷下,竟隐隐透出青铜冷光!碑面似有字迹,且那材质……与公输残所赠禹鼎残片同源! 赌了! 墨痕不闪不避,染血的左手五指如钩,狠狠抠向自己左臂罗盘中央——那枚灼烙皮肉的禹鼎残片! "嗤!" 皮开肉绽!带着血丝的青铜残片被他生生拔出!几乎同时,马槊罡风已撕裂身前最后的乙木残障,槊尖寒芒直刺心窝! "着!"墨痕嘶吼,将滚烫的残片如暗器般掷向墙根青铜残碑!残片脱手瞬间,他右手指尖在璇玑仪"离"位一抹,引动最后星火地髓,隔空点向飞射的残片! 残片上的"冀州贡"血篆遇火即燃! 轰! 一点炽白火星在残片与青铜碑接触的刹那爆开!没有惊天动地的炸响,只有一声沉郁如古钟的嗡鸣!那半截埋在泥里的残碑骤然亮起!碑面污垢簌簌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虫鸟篆文,字缝间流淌出幽蓝水光——竟是以地髓混合青铜汁浇铸的禁方碑! "坎水涤秽……兑泽归元……"墨痕瞳孔映着碑文,濒死的脑海如遭电击,"这是……《禹贡》水脉净化图!" 碑文核心处,一幅微缩河渠图清晰显现:以伊、洛为经,引邙山暗泉为纬,渠节点缀磁针定穴,末端指向一座石窟轮廓——正是龙门! "原来……解药在龙门口!"他心头剧震。王氏倾倒的丹毒淤塞沟渠,污染水源,而此图所示,是以天然水脉为基,辅以磁枢导引,涤荡淤毒的上古禁术!公输残用命换来的禹鼎残片,竟是开启这救世之图的钥匙! "妖器!"铁面武将虽不明碑文,但那幽蓝水光令他本能心悸。马槊去势更疾,直要把墨痕钉死在残碑上! 墨痕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眼看槊锋及体,怀中昏迷的阿宝突然剧烈抽搐,背部裂纹喷出一股粘稠荧绿的毒浆,正溅在铁面人跨下战马眼鼻! "唏律律——!"战马惨烈悲嘶,双眼瞬间覆上灰白玉壳,发疯狂颠!铁面武将猝不及防,槊锋一偏,"夺"地一声巨响,狠狠扎在墨痕颈侧残碑边缘!火星四溅! 残碑剧震!碑面幽蓝水纹一阵紊乱,核心龙门石窟的轮廓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几行更细小的朱砂小字在裂缝中一闪而逝: "……西山之阳……佛掌承露……磁针逆旋……煞毒归虚……" 佛掌?龙门石窟!墨痕如抓住救命稻草,那裂隙中的字迹,分明指向更具体的净化煞毒之法! "找死!"铁面武将暴怒,弃马腾身,石化的战马轰然倒地。他凌空一掌拍向墨痕天灵!掌心土黄罡气凝成磨盘大小的山岳虚影,势要将人与残碑一同碾碎! 劲风压顶,墨痕鬓角玉丝尽数倒竖!他猛地将怀中阿宝推向身后呆滞的妇人,自己却借力扑向残碑,染血的左臂狠狠拍向碑面那道新生的裂隙——拍向"佛掌承露"四字! "砰!" 血肉之躯撞上冰冷青铜。预想中的颅碎骨裂并未到来。 残碑裂隙中,那几行朱砂小字骤然血光大盛!一股沛然莫御的苍凉水气自碑中轰然爆发,如沉睡的江河苏醒!幽蓝水光冲天而起,瞬间吞没铁面武将拍下的山岳罡影! "滋——啦!" 土行罡气遇水即溃,如滚汤泼雪!铁面武将如遭重锤,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精钢面罩"咔嚓"裂开细纹。 水光笼罩墨痕。碑文流淌的幽蓝地髓顺着他拍击的伤口疯狂涌入!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涤荡污秽的生机。左臂蔓延的玉化竟为之一滞!颊上崩裂的伤口传来麻痒之感。 然而这生机转瞬即逝。残碑承受不住两股巨力冲击,"咔嚓"一声,自裂隙处彻底断为两截!刻有"佛掌承露"关键细节的上半截轰然倒塌,重重砸进泥污,碑文迅速黯淡。 "不!"墨痕目眦欲裂,扑向倒塌的半截残碑。 "毁碑!拿下瘟种!"铁面武将的怒吼带着惊惶。私兵刀盾如林,再次合围。箭簇重新上弦的"咔哒"声如死神叩齿。 墨痕的手指只来得及触到倒碑边缘冰冷的青铜。碑文已灭,唯有"西山之阳""佛掌承露"八字如烙铁烫在脑海。他猛地回身,璇玑仪核心阴阳鱼旋钮被强行逆转到底,最后残存的地髓被榨出,化作一团浑浊的"坎"水雾瘴,裹住身后妇人与阿宝。 "走!向西!龙门!"他嘶声将妇人推进雾瘴,自己却转身,以玉化的半边躯体,迎向如潮涌来的刀光箭影。 残碑断碣委顿于泥泞,幽蓝水光彻底熄灭。碑底残留的"磁针逆旋""煞毒归虚"八字,被一只沾满污泥的官军皮靴狠狠踏过,碾入腥臭的尘土。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章 掘坟得见炼渣渠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药铺残骸在身后腾起青烟,铁面武将的怒吼被磷火毒雾绞碎在风里。墨痕左臂箍着阿宝冰冷僵硬的小身子,右手拖着神志昏沉的妇人,每一步都踏在濒临玉化的碎骨边缘。左颊深可见骨的裂隙被夜风灌入,带来金石摩擦的锐痛,血液混着石屑在颈窝凝成冰珠。怀中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发出濒死的嗡鸣,磁针死死钉向东北涿鹿,针尾却因紧贴阿宝心口而疯狂震颤——瘟种核心正贪婪吸食地髓罗盘残存的能量,背脊裂纹渗出的荧绿毒浆愈发粘稠,滴落墨痕臂弯,“滋滋”蚀穿着麻布,留下细小焦黑的孔洞,孔洞边缘迅速凝起一层灰白玉膜。 “佛掌…承露…”墨痕喉间滚动着血沫,残碑上那惊鸿一瞥的朱砂字如同烙铁烫在识海。龙门石窟!那是唯一生路,也是涤荡这污浊末世瘟源的希望!可身后追兵的铁蹄踏碎瓦砾,如影随形,前方是乱葬岗更深处的坟茔迷宫,磷火在残碑断碣间飘忽,如同引路的鬼灯,也似窥伺的凶瞳。 “嗷——嗬!” 怀中的阿宝突然剧烈痉挛,喉管挤出非人的嘶鸣。小小的玉石化躯体爆发出骇人力道,枯爪猛地抠进墨痕嵌着罗盘的左臂!指甲刮过青铜盘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盘面“水”“木”二针骤然迸出刺目蓝绿光芒,强行压制瘟种暴动。墨痕闷哼一声,臂上皮甲应声碎裂,玛瑙般的裂纹顺着手肘向上蔓延,几缕新生的玉丝瞬间缠上肩胛骨缝,冰冷与灼痛双重绞杀神经。 妇人被阿宝的异动惊醒,浑浊泪眼瞥见儿子背上翻涌的毒浆,又见墨痕臂上蔓延的玉色,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呜咽,竟挣脱墨痕的手,踉跄扑向路边一座半塌的荒坟,枯手疯狂刨挖坟头早已板结的黄土! “阿宝…埋了…埋了干净…”她语无伦次,指甲劈裂渗血,混入污黑的泥土。 “停下!”墨痕低喝,欲拽她回来。眼角余光却被妇人刨开的坟土下一点异样反光攫住——不是枯骨,是某种暗沉发黑的晶体碎渣,混杂在泥土中,在磷火映照下泛着油腻的幽光。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他罗盘深处禹鼎残片骤然灼烫的甜腥气,混着土腥钻入鼻腔! 丹毒渣滓! 墨痕瞳孔骤缩。他猛扑过去,刻刀闪电般插入坟土!“坎”位符文幽蓝微光顺着刀锋渗入,所过之处,板结的土块如酥饼般松散剥落。更多的黑色晶体暴露出来,层层叠叠,淤塞在坟穴深处,甚至能看见几截被腐蚀得发黑的朽木棺板碎片嵌在其中。这绝非天然矿脉,分明是人为倾倒、层层掩埋的炼毒废渣!一股寒气顺着脊梁窜上颅顶——王氏门阀,竟将流民乱葬岗当作填埋丹毒的巨坑! “轰!” 一道土黄色罡气凝成的巨杵,裹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在墨痕身侧半截残碑上!石碑应声炸成齑粉,碎石如雨激射。铁面武将踏着烟尘现身,精钢面罩裂缝下,那双鹰眼燃着冰冷的杀意。 “妖人!还敢掘坟炼邪术!”他马槊遥指,身后数十私兵刀盾如墙,封死去路。弩手隐在盾后,淬金箭簇寒芒点点,锁死墨痕与地上刨挖的妇人。 墨痕以刻刀拄地,缓缓直起身。左臂罗盘紧贴阿宝心口,强行压制着瘟种的躁动,盘面磁针因过载发出“铮铮”哀鸣。他目光扫过铁面人,扫过森严的刀盾阵,最终落回脚下这被毒渣浸透的坟穴。淤塞的黑色晶体在磷光下,如同大地溃烂流脓的疮痂。真相如冰水浇头,却点燃了胸腔深处最后一丝滚烫的怒焰。 “邪术?”墨痕的声音因颊骨玉化而含混嘶哑,却带着金铁摩擦的穿透力,压过夜风的呜咽。“看看你们脚下!看看这浸透丹毒的坟土!看看那些鼓胀如蛙、化为瘟鬼的流民尸骸!”他染血的左手猛地指向妇人怀中背脊毒浆翻涌的阿宝,“这才是真正的邪术!琅琊王氏,以万民血肉为炉,以九州山河为渣滓坑的——长生邪术!” 铁面武将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滞,马槊纹丝未动,杀意却更凝。“一派胡言!放——”“箭”字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嗬!!!” 阿宝在墨痕怀中发出凄厉到撕裂夜空的尖啸!背脊裂纹猛地扩张,粘稠如蜜的荧绿毒浆如喷泉般激射而出!这一次,毒浆并未落地腐蚀,而是在空中骤然扩散,化作一片浓郁的青绿色毒云,翻滚着,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腥,瞬间笼罩了前方整片刀盾阵列! “滋滋滋——!” 毒云触及精铁盾牌、皮甲、乃至裸露的皮肤,立刻腾起刺鼻白烟!盾牌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灰白玉斑,随即“咔嚓”龟裂!私兵凄厉的惨嚎此起彼伏,有人丢下盾牌疯狂抓挠面颊,皮肉下玉纹如蛛网蔓延;有人吸入毒雾,眼球瞬间蒙上灰白,僵直倒地,喉管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严整的阵列瞬间崩溃,如同被沸汤浇过的蚁群! 铁面武将周身土黄罡气暴涨,硬生生在毒云中撑开一片丈许空间,罡气与毒雾激烈对撞,“嗤嗤”作响。他盯着那翻滚的毒云,盯着毒云源头那个小小的、不断抽搐的玉石化身影,精钢面罩下的呼吸第一次变得粗重。这不是妖法……这是远超他认知的、活生生的灾厄! 墨痕趁此大乱,一把拽起还在徒劳刨挖毒渣的妇人,低吼如受伤的孤狼:“走!”他不再看身后炼狱般的景象,左臂死死箍住阿宝——这灾厄之源亦是唯一能短暂撕开生路的凶刃——右臂罗盘“震”位磁针强行亮起最后一丝碧芒,刻刀点向脚下被毒渣浸透的坟土! “地龙翻身,开路!” 轰! 脚下大地应声拱起!混杂着黑色毒晶的泥土如浊浪排空,硬生生在乱坟堆中冲开一条丈许宽的污浊通道,通道尽头,磷火幽光映照下,隐约可见一条深陷地表的、被污水和秽物填满的宽阔沟渠轮廓!刺鼻的恶臭远超寻常腐尸,那是千万斤丹毒废渣淤塞发酵的死亡气息!正是这毒渠,如溃烂的血管,将门阀的毒汁源源不断注入洛阳地脉,滋养着这场“瘟疫”! 墨痕拖着妇人,踏着翻涌的毒泥,冲向那条散发着不祥恶臭的炼渣渠。身后,铁面武将的怒吼被毒云和濒死私兵的哀嚎吞没,而怀中阿宝背脊的毒浆,在喷发之后暂时陷入沉寂,裂纹深处却隐隐透出更幽暗、更令人心悸的赤色光晕,与臂上罗盘针尖指向涿鹿的血芒遥相呼应。龙门的方向,在腐臭的夜风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又直透神魂的……石佛叹息。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一章 墨守非攻辩群氓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腐沼的恶臭被洛水腥风冲淡些许。墨痕左臂箍着阿宝僵冷的玉石化躯体,毒浆自孩童背脊裂纹渗出,蚀得他肘部麻衣焦黑片片。右手拖着妇人踉跄奔至河滩,身后铁面武将的怒吼与垂死私兵的哀嚎已渐稀薄,唯余怀中璇玑仪核心阴阳鱼旋钮发出断续蜂鸣,磁针死死钉着东北涿鹿,针尾却因紧贴瘟种核心而狂颤如癫。 “妖人休走!” 一声嘶哑暴喝炸响。前方芦苇荡中猛地站起数十条人影,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攥着削尖的木棍、锈蚀的镰刀,眼中燃烧着恐惧催生的疯狂火焰。为首老者须发皆白,枯手指着墨痕,喉音抖得不成调:“就是这墨家妖工!他造的翻车引邙山毒水入渠,害死我满村老小!”他身后一个跛脚汉子举起半截焦黑的木鸢残翅,涕泪横流:“鬼市火鸢烧仓时溅落的邪火!我娘…我娘活活烧成琉璃人柱了!”人群骚动,木棍镰刀在暮色中举起一片狰狞丛林。 洛水呜咽,浊浪拍打着岸边几具肿胀浮尸,尸身脖颈皆覆蛛网玉纹,与墨痕颊上蔓延的灰白石痕同源。妇人瑟缩着抱紧阿宝,孩童无知无觉,背脊毒浆滴落河滩卵石,腾起缕缕腥甜青烟。 墨痕止步,左臂罗盘边缘“水”“木”磁针幽蓝碧芒交错亮起。他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流民,扫过浮尸颈间玉纹,最终落回老者手中那截木鸢残翅——翅根处清晰烙着琅琊王氏的雀衔环徽记。 “翻车导水,是为活命。”墨痕声音因颊骨玉化而含混,却字字如刻刀凿石,“邙山暗渠被王氏倾入炼丹废渣,毒淤塞流,翻车龙骨转引的,是上游未被污的活水。”他左足猛地踏向湿冷河沙,刻刀插入沙地“坎”位。嗡!幽蓝地髓顺刀锋渗入,面前丈许方圆河滩水汽骤凝,雾气升腾间竟显出一幅微缩水脉虚影:上游清流澄澈,至邙山段却被大片污浊黑斑阻塞,翻车水轮正艰难引一股细流绕开毒淤。 “谎言!”跛脚汉子目眦欲裂,挥舞残翅,“那夜我亲眼所见!火鸢翅尖扫过永丰仓丹炉,青蓝妖火爆燃!不是墨家邪术是什么?!” “火鸢焚的是炉中瘟源!”墨痕眼中厉色一闪,左臂微抬,罗盘赤芒暴涨,“木”针碧芒大盛。他屈指一弹,一滴滚烫地髓激射而出,精准击中残翅上雀衔环徽记旁一处不起眼的青铜铆钉。 滋啦! 铆钉应声熔红!残翅内部猛地传出机簧崩断的脆响,几缕焦黑硫磺粉末自裂缝中簌簌洒落。“此乃‘离火自毁枢’!”墨痕声如寒铁,“王氏匠作埋设,专为焚迹灭口!火鸢过处,触动此枢,邪火自生,嫁祸墨门!” 人群死寂。河风卷着浮尸的恶臭掠过,老者盯着掌心沾染的硫磺黑粉,又望向浊浪中浮沉的玉纹尸首,浑浊老眼剧烈抖动。 “巧言令色!”一个干瘦妇人挤出人群,怀中抱着个腹部鼓胀、气息奄奄的幼童,哭嚎着,“就算火是王氏放的,这满城的‘石瘟’总是你们墨家招来的!钦天监张榜说得明白!尔等擅动地髓,搅乱五行,才引得天罚降世!” “天罚?”墨痕忽地低笑,玉化的唇角扯出冰冷弧度。他猛地撕开左臂残破衣袖,露出深嵌皮肉的地髓罗盘。盘面蛛网密布,中央磁针剧颤,而盘缘皮肤已爬满灰白玉丝,正缓慢而坚定地蚕食血肉。“若擅动地髓便是罪…”他染血的左手五指缓缓拂过罗盘边缘蔓延的玉痕,所触之处石屑簌落,“那我这以身饲器、阻煞归流的残躯,是该碎尸万段,还是该立碑受飨?” 他踏前一步,玉化的左足踩入冰冷河水,激起涟漪:“尔等可知,这‘石瘟’根源为何?”刻刀指向浊流中一具浮尸,“非天罚,是人祸!是门阀倾倒的丹毒淤塞沟渠,混入地脉水脉!观音土裹腹,加速毒入骨髓!孩童体弱,首当其冲,化为瘟鬼!”刀锋一转,直指妇人怀中阿宝。孩童背脊毒浆似感应到指斥,骤然翻涌,青绿雾气丝丝逸散。 流民骇然后退,那怀抱病童的妇人更是面无人色。 “王氏断药,钦天监锁方,尔等不敢怒,不敢争。”墨痕声音陡然拔高,压过洛水涛声,“却敢持棍棒,截杀一个为尔等焚仓夺药、九死一生的漏刻匠!这便是尔等的‘天理’?!”他左臂罗盘嗡鸣大作,“金”“火”磁针赤白光芒暴涨,袖中磁屑自发悬浮,于空中凝成两枚古篆—— “非攻”! 篆文悬空,赤光灼灼,映着流民惊惶的脸,映着浊浪中沉浮的玉纹尸骸,更映着墨痕半面玉化的冷硬轮廓。 “墨者非攻,非畏战!”他字字如铁砧撞锤,“是不以苍生为刍狗!尔等今日阻我,非阻一人,是阻龙门净煞之机,阻这满城疫病一线生机!”刻刀猛地插入河滩“震”位,最后残存的地髓灌入,“滚开!” 轰! 脚下大地微震,河滩湿沙如活蟒拱动,在墨痕与流民之间隆起一道浑浊沙墙。沙粒簌落,露出内里混杂的黑色丹毒晶渣,在暮色中泛着油腻死光。 人群死寂。老者手中木棍“当啷”落地。他望着沙墙中刺目的毒渣,又望向墨痕玉化的左臂与悬空的“非攻”血篆,佝偻身躯剧烈颤抖,终于“噗通”跪倒,老泪混入腥浊河沙。其余流民面面相觑,手中棍棒镰刀缓缓垂下,让开一条狭窄通路,眼中愤怒被更深的茫然与恐惧取代。 墨痕再不言语,染血的左手一把拽起呆滞的妇人,玉化的左足踏过冰冷河水,拖着阿宝渗毒的残躯,撞开那条生路,踉跄没入下游更浓的夜色。身后,悬空的“非攻”血篆光芒渐黯,最终崩散为点点赤芒,坠入呜咽的洛水浊流,像沉入深渊的星火。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二章 机关义手挽孤媪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洛水的腥风卷着腐草气息,扑在墨痕玉化半裂的左颊上,冰寒刺骨。妇人怀中阿宝的毒浆已不再喷涌,背脊裂纹深处却透出更幽暗的赤色光晕,如同沉睡的火山口。方才阻退流民的浑浊沙墙颓然坍塌,露出底下淤塞的黑色丹毒晶渣,在暮色里泛着油腻死光。几个流民跪在沙墙边,枯指抠挖着那些毒晶,浑浊的泪混入腥臭泥沙。 “妖人…妖人害了阿宝,也害了整条洛水!”老妪蜷在滩涂乱石旁,枯瘦的左腕齐根而断,伤口用脏污的麻布草草缠裹,布上渗出的脓血早已干结成黑紫色硬痂。她右臂死死抱住半袋观音土,空荡荡的左袖随河风飘荡,浑浊老眼死死盯着墨痕怀中阿宝背脊那诡异的赤芒,嘶声控诉,每一声都扯动断腕伤口,痛得她佝偻抽搐。 墨痕沉默。左臂地髓罗盘紧贴阿宝心口,强行压制着瘟种核心的躁动,盘面“水”“木”二针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蜂鸣。每一次磁针的震颤,都牵扯着他臂上皮肉深处蔓延的玉丝,冰冷与灼痛交织,如同细小的冰锥在骨髓里钻凿。他目光扫过老妪空荡的袖管,扫过她怀中那半袋催命的观音土,最后落回妇人怀中无知无觉、却已成灾厄之源的阿宝。这末世,断腕求生是寻常,观音土果腹亦是寻常。 “阿婆,”墨痕声音因颊骨僵硬而含混,却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断腕处,可还有知觉?” 老妪一愣,随即怨毒更盛:“老婆子命贱,疼死也罢!总好过变成阿宝这般不人不鬼的怪物!” 墨痕不再言语。他拖着阿宝渗毒的残躯,将昏沉的妇人安置在一块稍干的礁石后。旋即,染血的左手猛地探入腰后褡裢——那里塞着公输残临死前棺中机关坊散落的零碎。指尖触到冰冷坚硬的樟木构件、细韧的青铜簧片、还有几枚温润的磁石。他半跪于腥浊的河滩,刻刀在掌心璇玑仪“木”位符文上疾点,阴阳鱼旋钮逆转半圈,微弱的碧芒顺着刀尖流淌,映亮他玉化左颊上深可见骨的裂痕。 刻刀如游龙,在滩涂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上飞走。刀锋过处,石屑纷飞,扭曲的“曲直”木篆、“润下”水纹次第浮现,构成一方微缩的五行导灵基盘。墨痕将褡裢中樟木臂筒、青铜指骨、鱼胶筋腱、磁石枢轴一一取出,置于基盘之上。刻刀蘸取最后残存的地髓幽蓝,点在磁石枢轴中央。 “嗡——!” 基盘上符文次第亮起!樟木臂筒如枯木逢春,纹理舒张;青铜指骨关节发出细微“咔嗒”咬合声;鱼胶筋腱在碧蓝水光浸润下恢复弹性,如活蛇般自行缠绕勾连;磁石枢轴幽光流转,牵引着所有部件悬浮、旋转、榫卯相嵌!整个过程迅疾无声,只有五行灵气流转的微光在暮色河滩上明明灭灭,如同星河碎屑坠入污浊凡尘。 流民们早已忘了恐惧与怨恨,瞠目结舌地望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老妪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那逐渐成型的物件——一只结构精巧、木骨铜筋、掌心嵌着幽蓝磁石的机关义手! 墨痕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混着颊上淌落的血石,砸在青石上“啪嗒”作响。强行导灵加速了玉化的蔓延,左颈锁骨处新生的灰白纹路已如蛛网攀爬。他猛地探出刻刀,刀尖精准点在老妪断腕处那黑紫硬痂边缘。 “滋!” 硬痂应声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翻卷的皮肉和森白腕骨!老妪痛得一声惨嚎,几乎昏厥。墨痕动作毫不停滞,右手闪电般抓起成型的机关义手,对准断骨茬口,狠狠一按! “咔嚓!” 骨与木的沉闷撞击声令人牙酸。义手根部数枚带倒刺的青铜榫钉瞬间刺入骨缝,牢牢锚定!同时,掌心那颗幽蓝磁石骤然亮起,一股柔和清凉的水木灵气顺着鱼胶筋腱导入老妪枯槁的臂膀经脉。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酸胀的奇异感觉。 老妪的惨嚎噎在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与自己断臂严丝合缝的木质手臂。五指修长,关节清晰,掌心磁石幽光流转。她下意识地、颤抖着尝试弯曲那青铜食指。 “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咬合声。食指应念屈起,动作虽显滞涩,却无比真实! 滩涂上一片死寂。只有洛水呜咽,浊浪拍岸。流民们张着嘴,手中的木棍镰刀无声滑落。老妪枯皱的脸上,浑浊的泪水终于决堤,沿着深刻的沟壑滚落,滴在冰冷光滑的樟木义手上。她尝试着,用那只新生的、非金非木的手,颤巍巍地伸向怀中那半袋观音土。 就在这时,怀中的阿宝突然剧烈痉挛!喉间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裂纹深处那蛰伏的赤色光晕猛地炽盛!一股狂暴的吸力自瘟种核心爆发,墨痕左臂罗盘“铮”的一声厉鸣,盘面“水”“木”磁针瞬间黯淡,“火”针却迸出刺目血光!磁针剧烈摇摆,针尖死死指向东北涿鹿,针尾却疯狂指向脚下大地深处! “噗!” 墨痕喷出一口血沫,左臂罗盘边缘皮肤“咔嚓”绽开数道新的玛瑙裂纹,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在裂痕中激烈冲撞!他强行压制,璇玑仪核心逆转到了极限,阴阳鱼旋钮发出濒死的尖啸! 脚下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苏醒的“隆隆”回响!河滩卵石簌簌跳动,浑浊的洛水无风起浪! 老妪刚触及观音土袋的手指僵在半空,她惊骇地望向脚下震颤的大地,又猛地看向墨痕臂上那崩裂淌血的罗盘,最后目光定格在自己那只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冷光的樟木义手。 滩涂远处,被墨痕沙墙阻隔的芦苇荡边缘,一点土黄色的罡气如鬼火般悄然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死死锁定了河滩上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的身影。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三章 琅琊铁骑踏霜来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洛水的呜咽陡然变调,河滩卵石在脚下簌簌跳动,如同千万细小的牙齿在啃噬大地。那股来自地肺深处的“隆隆”闷响,非是雷鸣,倒似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在泥泞中翻身。浑浊的浪涛无风自起,狠狠拍打着岸边的浮尸,肿胀的尸身脖颈上蛛网玉纹在动荡的水光中明灭,映着墨痕臂上地髓罗盘崩裂淌血的惨状。 “妖人…引地龙翻身了!”滩涂远处,几个流民蜷缩在沙墙残骸边,枯指抠挖着被墨痕震出的黑色丹毒晶渣,浑浊的泪混着腥臭泥沙滚落。恐惧压过了片刻前目睹机关义手神技的震撼。 怀抱病童的干瘦妇人更是面无人色,怀中小儿腹部的鼓胀在震动中起伏,气息奄奄。她死死盯着墨痕怀中阿宝——那孩童背脊裂纹深处透出的赤色光晕,此刻如同地狱熔炉的窥孔,幽暗而炽盛!狂暴的吸力自瘟种核心爆发,死死攫住墨痕左臂紧贴其心口的罗盘。 “铮——!” 罗盘发出一声濒死的厉鸣。盘面“水”、“木”磁针的光芒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而“火”针却迸射出刺目的血光!磁针在盘面上疯狂摇摆,针尖如被无形巨钉牢牢焊死在东北涿鹿方位,针尾却因紧贴瘟种核心而癫狂震颤,指向脚下不断传来悸动的大地深处! “噗!”墨痕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血沫喷在冰冷的河沙上,瞬间被浊浪卷走。左臂罗盘边缘的皮肤“咔嚓”绽开数道新的玛瑙裂纹,翠绿的木灵辉光与赤红的煞气在裂痕中激烈冲撞、撕咬,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魂魄的剧痛。他强行催动璇玑仪核心逆转,阴阳鱼旋钮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啸叫,几乎要挣脱青铜凹槽的束缚! 脚下大地的震颤愈发清晰,河滩湿软的沙地如同活物般拱动起伏。几具浮尸被浊浪推上浅滩,脖颈玉纹在动荡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老妪那只新生的樟木机关义手,掌心幽蓝磁石自发亮起微光,鱼胶筋腱在碧蓝水光中微微震颤,一股柔和清凉的水木灵气顺着手臂经脉流入她枯槁的躯体,竟短暂压过了断腕的剧痛和对脚下巨变的恐惧。她那只樟木与青铜构成的手指,下意识地、颤抖着伸向怀中那半袋催命的观音土袋。 指尖离土袋尚有寸许—— “嗷——!” 怀中的阿宝猛然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嚎!小小的身躯在墨痕臂弯里剧烈痉挛,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喉管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那道原本只是渗出毒浆的裂纹,骤然撕裂、扩张!裂纹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猛地炽盛,如同熔岩冲破地壳,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蜜蜡的幽暗赤流喷涌而出! 这赤流并非溅落,而是带着恐怖的高温与吸力,瞬间裹住了老妪伸向观音土袋的樟木食指! “滋啦啦——!” 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焦糊的松木气味炸开!坚韧的樟木指节在赤流中迅速碳化、变黑,掌心那颗幽蓝磁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急剧黯淡!鱼胶筋腱焦枯断裂! “啊——!”老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断腕处刚接合的骨茬传来钻心剧痛,新生的义手瞬间成了灼烧她残躯的烙铁!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但那赤流如同活物,死死吸附着碳化的樟木手指,更沿着鱼胶筋腱向上蔓延,直逼她枯槁的臂膀! 墨痕目眦欲裂。阿宝体内瘟种失控的赤煞,竟能侵蚀导灵平衡的机关造物!他右臂刻刀闪电般挥出,刀锋裹挟着最后一丝地髓寒气,斩向连接义手与老妪断臂的鱼胶筋腱! “崩!” 筋腱应声而断。焦黑的樟木义手带着一截燃烧的赤流,“噗通”一声坠入冰冷的洛水浊流,瞬间被翻滚的浪花吞没,只余几缕刺鼻的青烟腾起。 老妪抱着光秃秃的断腕残肢,痛得蜷缩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断口处,被赤煞灼伤的皮肉翻卷焦黑,隐隐透出不祥的灰白。 而墨痕怀中,喷出赤流后的阿宝似乎耗尽了力气,背脊裂口不再喷涌,那幽暗的赤光也暂时蛰伏,只余裂纹深处透出的、熔岩冷却般的暗红。孩童无知无觉,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得如同真正的石雕。 代价远不止于此。强行压制阿宝暴动,又斩断被侵蚀的义手,墨痕左臂罗盘上的玛瑙裂纹已如蛛网般蔓延至整个小臂,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的冲撞几乎要撑裂皮肉。鬓角玉丝疯长,冰寒刺骨的感觉已蔓延至半边脖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即将玉化的骨骼。 滩涂远处,那片被墨痕沙墙阻隔的芦苇荡边缘,一点土黄色的罡气骤然炽亮!如同鬼火在渐浓的夜色中点燃。罡气升腾,凝而不散,死死锁定了河滩上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的身影。罡气核心,隐约可见一道瘦削如竹的身影,面上覆着半张冰冷的青铜傩面,露出的下颌线条绷紧如刀。 星卫!钦天监的爪牙,终究循着禹鼎残片的气息追来了! 傩面人笼在袖中的右手倏然探出。掌心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星盘,盘面以流动的银汞勾勒河汉,细碎宝石镶嵌成星辰,中央一点紫微帝星灼灼生辉,此刻正吞吐着土黄色的光晕,与大地深处的悸动隐隐呼应。 “天行有常,岂容妖工逆乱地脉!”傩面下的声音透过金属摩擦的嗡鸣传出,毫无人味,却带着沛然的星辰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轰向墨痕心神。 墨痕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嘴角再次溢出血丝。左臂罗盘哀鸣,悬浮的磁屑被这股威压一冲,簌簌坠落。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转动艰涩,仿佛陷入无形泥沼。 傩面人星盘上紫微星光芒骤然大盛,土黄光晕顺着银汞河汉急速流转。他五指箕张,对着墨痕虚虚一按! “轰!” 墨痕脚下三丈方圆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湿冷的河沙如同流沙般旋转下陷,带着恐怖的吸力,要将他连人带怀中阿宝一同吞噬!塌陷的边缘,土石崩裂,露出底下淤塞的、泛着油腻死光的黑色丹毒晶渣,在星盘光芒下如同地狱敞开的獠牙。 流民们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带爬地向更远处逃去。怀抱病童的妇人跌倒在地,怀中小儿滚落泥泞,气息愈发微弱。 墨痕左足深陷流沙,玉化的脚踝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怀中阿宝的死沉如同山岳。他猛地抬头,染血的眼中戾气翻涌,不顾左臂罗盘濒临崩溃,刻刀狠狠点向盘面“坤”位! “地德载物,何惧尔等邪祟弄土!” 嘶吼声中,最后残存的地髓被疯狂榨取,顺着刻刀指引灌入脚下流沙。幽蓝光芒在污浊的沙粒间艰难闪烁,如同溺水者的挣扎。塌陷之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僵持的生死一线—— “呜——嗡!”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撕裂了洛水的呜咽与星盘引动的轰鸣,自西北方向沉沉传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惊醒,发出宣战的咆哮。 号角声中,大地震动陡然加剧!但这震动不再是来自地肺深处的无序翻滚,而是带着某种整齐划一、撼人心魄的节奏——那是铁蹄踏碎霜尘的轰鸣! 血月黯淡的光线下,西北地平线上,一道移动的黑色锋线骤然涌现,如同铁幕横推而来!冰冷的金属反光刺破夜色,沉重的马蹄声浪压过了洛水的呜咽和星盘的嗡鸣。 锋线最前方,一杆大纛猎猎狂舞!玄黑旗面之上,一只以金线绣成、雀鸟衔着玉环的徽记,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尊贵的光芒。 琅琊王氏! 铁骑如霜,踏夜而至!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四章 磁篆蓑衣化雾遁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洛水腥风陡然被铁蹄踏碎。西北地平线上那道移动的玄甲锋线,撕裂血月残光,冰冷的金属反光刺透夜色,沉重的蹄音如闷雷碾过大地,压过了星盘嗡鸣与脚下地脉的悸动。琅琊王氏的雀衔环王旗在为首铁骑手中猎猎狂舞,金线徽记闪烁着冰冷尊贵又噬血的光。 铁骑未至,煞气已凝成实质的寒霜扑面。滩涂上残余的流民发出绝望哭嚎,连滚带爬地向更远的芦苇荡深处逃去。怀抱病童的干瘦妇人跌倒在泥泞里,小儿滚落,气息奄奄。老妪抱着光秃秃的断腕残肢,蜷缩在地,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自己那只被赤煞焚毁、仅存焦黑断茬的樟木义手,又望向浊浪中沉浮的玉纹尸骸,喉间发出嗬嗬的悲鸣。 墨痕半跪于地,玉化的左足深陷在星卫制造的流沙漩涡边缘,冰冷刺骨的吸力撕扯着骨骼。怀中阿宝死沉如坠铅山,背脊裂口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感应到铁骑煞气,竟再次不安地搏动起来,一股微弱的吸力攫住紧贴其心口的罗盘。左臂盘面蛛网般的玛瑙裂纹下,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的冲撞几乎要撑裂皮肉,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神魂撕裂的剧痛。 前方,芦苇荡边缘,那点土黄色的星卫罡气骤然炽亮如鬼火点燃!青铜傩面人笼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探出,掌中青铜星盘紫微帝星光芒大放,土黄光晕顺着银汞河汉疯狂流转。他对着墨痕虚按的手掌五指箕张,猛地向下一压! “轰隆——!” 墨痕脚下三丈方圆的流沙漩涡吸力暴涨!湿冷河沙如同饥饿的巨口,旋转着向下吞噬,边缘土石崩裂,露出底下淤塞的、泛着油腻死光的黑色丹毒晶渣,在星盘光芒下如同地狱敞开的獠牙。墨痕身形猛地一沉,玉化的左膝以下瞬间没入流沙,冰冷沉重的泥沙挤压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怀中阿宝的重量成了催命符。 “天罚妖工,地葬邪秽!”傩面下的声音透过金属摩擦,毫无人味,带着星辰威压的重锤再次轰向墨痕心神。 墨痕喉头腥甜上涌,强行咽下。他猛地抬头,染血的右眼扫过前方罡气炽盛的傩面星卫,扫过西北方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琅琊铁骑,最后落回身后浑浊翻涌的洛水。退路已绝! 千钧一发,他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褡裢——那是公输残棺中散落的最后遗物!指尖触到冰冷粗糙的蓑草和细密的青铜薄片。磁篆蓑衣! 没有丝毫犹豫,墨痕染血的左手抓住蓑衣猛地向后一甩!破旧的蓑衣如同展开的羽翼,瞬间罩住身后呆滞瑟缩的妇人。蓑衣边缘垂落的青铜薄片受他左臂罗盘濒死的嗡鸣牵引,自发悬浮,发出细微急促的震颤嗡鸣! “坎水引灵,涣其形骸!”墨痕嘶吼,声音因颊骨玉化而破碎含混,却字字如刻刀凿石。他右手指尖在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上狠狠一拨——不是逆转,而是极限顺旋! 嗡——! 阴阳鱼旋钮发出濒临解体的尖啸!罗盘内最后残存的地髓被疯狂榨取,顺着刻刀般的精神指引,化作一道幽蓝细流,并非攻敌,而是猛地注入覆盖妇人的磁篆蓑衣! “滋啦——!” 蓑衣上每一片青铜薄片骤然亮起!幽蓝光芒顺着蓑草脉络急速流淌,瞬间连通所有悬空的青铜片,构成一张覆盖妇人的、急速旋转的“涣”卦水纹磁篆!洛水河面浓重的水汽被这磁篆疯狂牵引,如同百川归海,汹涌汇聚! 顷刻间,以妇人为中心,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水雾凭空生成,翻滚升腾,如同巨兽吐息,瞬间弥漫方圆十丈!雾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河腥气,不仅遮蔽了视线,更扭曲了光线与气息,将妇人连同她怀中昏迷的阿宝彻底吞没、稀释! “妖雾!”冲锋在前的琅琊铁骑首领勒住嘶鸣的战马,精钢面罩下的鹰眼射出厉芒。铁甲洪流为之一滞。 芦苇荡边的傩面星卫更是怒哼一声。星盘紫微星光芒暴涨,土黄罡气如怒涛拍向浓雾,试图驱散这诡异的遮蔽。然而土行罡气撞入翻滚的水雾磁篆,竟如泥牛入海,只激起雾气更剧烈的翻涌,水汽与土气激烈对撞,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雾气非但未散,反而变得更加粘稠混沌! “截住他!雾是障眼法!”傩面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指向雾气边缘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正竭力对抗流沙的身影。 就在此刻! 墨痕眼中戾气炸裂!他等的就是这星卫分神驱雾、铁骑冲锋受阻的瞬息之机!左臂深陷流沙的玉化肢体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向外拔,而是狠狠向下重踏!同时,沾满血污的右手刻刀,蘸着自己颊上淌落的血石混合物,闪电般插入左臂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东北涿鹿的玄铁磁针根部! “地煞归流,借我遁形!开——!” 嘶吼如受伤的孤狼最后的嗥叫!刻刀插入磁针根部的刹那,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铮”然哀鸣!盘面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被强行引动,顺着刀尖疯狂灌入脚下狂暴的流沙漩涡! 轰! 流沙漩涡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淤塞在底层的黑色丹毒晶渣被狂暴的五行冲撞之力瞬间引爆!污秽的泥沙混合着剧毒的晶渣碎片,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裹挟着地肺深处被搅动的煞气,冲天喷发! 噗!噗!噗! 粘稠腥臭的泥浆毒柱高达数丈,如同地狱伸出的巨爪,狠狠撞向俯冲下来驱雾的土黄罡气,撞向扇形包抄而来的琅琊铁骑前锋!战马惊嘶,铁甲被污秽泥浆和尖锐毒晶击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和腐蚀声!人仰马翻的混乱瞬间在铁骑锋线上撕开一道缺口! 泥浆毒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墨痕的身影,在脚下爆炸的反冲力和流沙吸力短暂的失衡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泥潭中拔出,向后倒射而出!他的目标不是陆地,而是那片被磁篆蓑衣引动、翻滚不休的洛水浓雾! 噗通! 冰冷刺骨的浊浪瞬间将他吞没。浓雾翻滚的水面下,幽蓝的磁篆光芒如同指引的灯,裹挟着他残破的身躯和怀中死沉的阿宝,顺着湍急浑浊的暗流,无声无息地向下游更浓的黑暗潜去。 滩涂上,泥浆毒雨淅沥落下。琅琊铁骑在混乱中重整阵型,精钢面罩的首领马槊狠狠刺入翻滚渐散的雾气,却只搅起一片空濛。芦苇荡边缘,土黄罡气缓缓收敛,青铜傩面人低头看着自己星盘上沾染的几点污黑泥浆,傩面下传出压抑到极致的、金属摩擦般的冷哼。星盘中央,那颗蒙尘的紫微帝星,光芒黯淡依旧。 浑浊的洛水呜咽着,卷走了几点破碎的蓑草和几片失去光泽的青铜薄片,也卷走了那道半身玉化的残躯,以及这场惨烈搏杀最后的一线生机。下游的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也深得如同噬人的渊。唯有河滩卵石缝隙里,几点新生的、细密的蛛网状玉纹,在血月残光下,无声蔓延。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五章 洛水浮尸藏玄机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墨痕撞入洛水浊流时,怀中阿宝的躯体沉得像块坠河碑石。冰寒刺骨的河水裹着腐烂水草灌入口鼻,左臂嵌着的罗盘发出濒死的嗡鸣,玉化的脸颊被水流冲刷,深可见骨的裂隙里渗出的血丝瞬间稀释在污水中。磁篆蓑衣残留的幽蓝光晕在身周明灭,如同濒死萤火,勉强牵引着他和怀中死沉的孩童,顺着湍急的暗流向下游更浓的黑暗潜去。妇人呛水的挣扎和呜咽在身后时断时续,像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渐缓。墨痕挣扎着将头探出水面,冰冷的夜风裹着浓重的腥气扑在脸上。左眼被玉化的皮肉挤压,视野只剩一条狭窄的血色缝隙。浑浊的河面漂浮着零星的碎木、破席,还有几团膨胀发白的物体沉沉浮浮——是浮尸。肿胀的尸身脖颈处,皆覆着蛛网状的灰白玉纹,在黯淡的血月残光下,如同某种阴邪的刺青。 “阿宝…阿宝!”妇人从水里冒出头,发髻散乱,脸上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双手死死抓住墨痕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臂上罗盘周围的皮肉里。她怀中的孩童无知无觉,背脊那道撕裂的裂纹不再喷涌毒浆,只余深处透出熔岩冷却般的暗红幽光,冰冷僵硬。 墨痕喘息着,左臂罗盘紧贴阿宝心口,强行压制着瘟种核心的微弱躁动。每一次磁针的震颤,都牵扯着臂上皮肉深处蔓延的玉丝,如同细小的冰锥在骨髓里钻凿。他目光扫过河面,那些浮尸颈间的玉纹,与阿宝、与他颊上的裂痕,分明是同源。一股寒意顺着浸透的脊背爬上颅顶。王氏倾倒的丹毒,已将这洛水也变成了催命的毒汤。 “上岸…”他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锈铁,拖着妇人,奋力向最近的河滩挣扎。冰冷的河水沉重如铅,玉化的左足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拖动都像在撕裂筋肉。 河滩湿冷,卵石硌着膝盖。墨痕刚将阿宝放下,妇人便扑倒在孩童身边,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抚摸着孩子冰冷僵硬的背脊裂纹,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墨痕无暇他顾,左臂罗盘嗡鸣大作,“水”“木”磁针幽蓝碧芒交替闪烁,针尾却因紧贴瘟种而狂颤不止。他染血的右手在腰间褡裢摸索——公输残棺中散落的零碎,只余几片失去光泽的青铜薄片和一块温润磁石。 突然,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东北涿鹿的玄铁磁针,毫无征兆地猛烈一跳!针尖迸出一缕微弱却刺目的血芒,针尾癫狂般指向左前方浑浊的河面! 几乎同时,一股暗流卷来一具浮尸,重重撞在滩涂边缘。这具尸体肿胀得尤为厉害,几乎看不出人形,但脖颈处蛛网玉纹却异常鲜艳,在污浊的皮肤上泛着妖异的荧光。更诡谲的是,尸身腰间,半截断裂的皮索紧紧系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板。青铜板边缘已被河水侵蚀出绿色的铜锈,但板面刻着的扭曲线条,却在血月下隐隐流转着微弱的幽蓝光晕。 那线条……墨痕的左臂罗盘猛地灼烫起来,盘面磁屑自发悬浮,嗡嗡作响!一种源自同根同源的共鸣,顺着冰冷的河水直透他神魂! “河图残片?!”墨痕心头剧震。传说中大禹治水时测绘天下的神图,怎会系在一具浸透丹毒的浮尸身上? 他踉跄扑去,刻刀闪电般挑断皮索。青铜板入手冰冷沉重,触感非金非玉,板面线条繁复扭曲,却暗合《洛书》数序之理,核心处几道断断续续的沟壑,隐隐指向北方山脉的轮廓。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板面沟壑的刹那—— “嗡!” 左臂罗盘发出一声高亢的厉鸣!中央磁针剧烈震颤,针尖那缕血芒骤然炽盛,竟不再死死钉向涿鹿,而是短暂地、剧烈地摇摆,针尖与青铜板上某段断裂的线条轨迹隐隐重合!仿佛两块分离的磁石,在污浊的河滩上,隔着时空发出无声的召唤! 这异变只持续了一瞬。磁针很快又顽固地指向东北,针尾的癫狂却更甚,仿佛被两股无形的巨力撕扯。墨痕只觉一股苍凉浩瀚又带着无尽怨戾的气息,顺着青铜板涌入罗盘,与他臂上那半片“冀州贡”禹鼎残片的气息激烈冲撞!鬓角新生的玉丝如活物般蠕动,瞬间又蔓延半寸,冰冷的石化感直抵耳根。 “妖…妖物!”一声惊惶的尖叫从河滩上游传来。一个撑着破木筏的老艄公,正惊恐地望着墨痕和他手中幽光流转的青铜板,以及滩涂上那具诡异的浮尸。“捞不得…那是河伯老爷的祭品!沾了要化玉人的!”老艄公声音抖得不成调,拼命撑筏想远离这片邪异的水域。 墨痕猛地抬头,玉化的左眼视野里,老艄公惊恐的脸扭曲变形。他无暇解释,目光死死锁住青铜板核心那道断裂的山脉沟壑——那走向,与禹鼎残片指向的涿鹿方位,竟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诡异地交汇!一个惊悚的念头如闪电劈开迷雾:这河图残片标记的,莫非是另一处赤煞地脉的节点?抑或是…镇压节点的方位?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打断他的思绪。妇人怀中的阿宝突然再次剧烈痉挛!小小的身躯拱起,背脊暗红的裂纹深处,那蛰伏的赤色光晕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吸力再次攫住紧贴其心口的罗盘! “嗬…”阿宝喉间挤出非人的低鸣,僵硬冰冷的眼皮下,眼珠似乎在转动。 妇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孩子。墨痕脸色冰寒,左臂罗盘边缘的皮肤“咔嚓”绽开新的玛瑙裂纹,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在裂痕中激烈撕咬。他强行压制,目光扫过惊惶欲逃的老艄公,扫过浑浊河面上更多漂浮而来的、脖颈覆着玉纹的浮尸,最后落回手中这块冰冷沉重的青铜板。 洛水呜咽,卷着死亡和秘密流淌。滩涂卵石缝隙里,细密的蛛网状玉纹无声蔓延,如同瘟疫在黑暗中刻下的印记。下游的夜色浓如化不开的墨,也深如噬人的渊。而河滩远处,芦苇丛生的阴影里,一点昏黄的油灯光芒幽幽亮起,隐约照出一个蹲在岸边、手持长柄铁钩的佝偻身影,正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浮尸汇聚的河湾,如同一尊守着冥河渡口的石像。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六章 捞尸人语禹鼎事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洛水呜咽着卷过河湾,几具脖颈覆着蛛网玉纹的浮尸在浊浪里沉浮。墨痕半跪在腥冷的滩涂上,五指深深抠进泥沙,方才强行催动河图残片的反噬如冰锥凿骨。左臂罗盘紧贴阿宝心口,孩童背脊裂痕深处透出的暗红幽光暂时蛰伏,死寂的冰冷却透过麻衣直抵骨髓。妇人蜷在礁石后,溃烂手臂上敷着浸染地髓的破布,脓血混着蓝光滋滋作响。 “河伯老爷的祭品…沾不得啊…”老艄公惊恐的沙哑声从上游传来。墨痕猛抬头,玉化的左眼视野里,那点昏黄油灯已飘至十丈开外。灯下蹲着个披蓑衣的佝偻身影,手中丈二铁钩拖在浊水里,钩尖挂着半截泡胀的腿骨。 铁钩忽地扬起,带起一溜污黑水线,精准搭住一具浮尸腰间的断裂皮索。发力回扯,尸身如朽木般滑向岸边。油灯光晕映亮捞尸人的脸——沟壑纵横如干涸河床,眼白浑浊似蒙尘的蚌珠。 “后生,”捞尸人嗓音像砂纸磨过锈铁,目光扫过墨痕手中幽光未散的青铜板,“那玩意儿…烫手。”他踢了踢拖上岸的浮尸,尸身腰间赫然系着同样质地的半截皮索,断口崭新。 墨痕指腹摩挲河图残片冰凉的沟壑。板面核心那道断裂山脉走向,与罗盘针尖所指涿鹿方位在脑海重叠,激起禹鼎残片一阵灼痛。“老丈识得此物?” 捞尸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从怀里摸出个油亮的黄铜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浓烈土腥气混着劣酒味道弥漫开来。“四十年前…黄河夺淮…”他枯指指向东北,“龙门山崩了半边…河底现出个青铜大家伙…龟趺碑座,龙纹鼎耳…钦天监的老狗们疯了一样往下跳…” 墨痕瞳孔骤缩。禹鼎!传说中大禹镇九州水脉的神器,竟沉在龙门! “那夜捞上来九块残片,”捞尸人酒壶顿在礁石上,砰然作响,“刻着啥‘兖’‘青’‘徐’…最后一块‘冀州贡’…”他浑浊眼珠转向墨痕左臂罗盘,“让个墨家匠人拼死带走了…胸口钉着三支星卫的破煞箭…血把洛水染红三里…” 寒风卷过河滩,墨痕颊上玉丝如活虫蠕动。公输残塞给他的半片“冀州贡”在罗盘凹槽内灼烫起来,与河图残片共鸣震颤。难怪星卫穷追不舍!王氏倾倒的丹毒淤塞地脉是表,真正目标是借污染水脉消磨禹鼎封印,释放蚩尤赤煞! “后来呢?”墨痕声音嘶哑。 “后来?”捞尸人嗤笑,铁钩猛地扎进浮尸颈间玉纹!“九鼎残片镇着九条龙脉!少了一块…”钩尖一剜,竟从玉纹深处挑出颗米粒大、泛着赤光的丹丸!“赤煞就顺着地脉裂缝往外钻…喂饱了这些‘玉人蛊’!”丹丸落入壶中酒液,“滋啦”腾起青烟。 妇人怀中昏迷的阿宝突然抽搐!背脊暗红裂纹骤然炽亮!一股狂暴吸力攫住墨痕左臂罗盘,磁针疯转如轮。滩涂卵石簌簌跳动,河底淤泥翻涌起泡,似有巨物在深处翻身! “又来了…”捞尸人浑浊眼中闪过惧色,急退两步。油灯光晕摇曳,映出他蓑衣下摆——竟缀满密密麻麻的灰白小指骨,随动作撞击出细碎哀音。 墨痕强压翻涌气血,刻刀点向河图残片那道断裂山脉。刀尖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石混合物,沿沟壑急速补完最后三寸轨迹——正指向龙门西山! 嗡! 河图残片剧震!板面沟壑迸射幽蓝光芒,在空中交织成微缩的伊洛水网图。图中龙门西山位置,赫然显出一只巨大的佛掌轮廓,掌心承托露盘之形! “佛掌承露…”墨痕心头剧震。残碑所示净化煞毒的关键,竟在龙门石窟! “星盘蒙尘…妖工当诛!” 尖利如金铁摩擦的怒喝撕裂河风。芦苇荡中土黄罡气冲天而起,青铜傩面人踏着浮尸疾掠而来,掌中星盘紫微帝星虽黯淡,却引动脚下浊浪凝成三条污浊水蟒,獠牙由粘稠丹毒结晶而成,噬向墨痕! 几乎同时,西北方地平线传来滚雷般的马蹄声。玄甲铁骑如黑潮漫过荒原,雀衔环王旗在血月下翻卷。为首铁面武将马槊高举,槊锋牵引军阵煞气,竟在空中凝成一只百丈大的金雀虚影,雀喙如巨凿啄向河滩! 前有星卫邪法,后有门阀铁骑。墨痕鬓角玉丝尽数炸起,左臂罗盘发出解体般的哀鸣。他猛地将河图残片按进滩涂“坎”位,染血左手五指插进罗盘边缘蛛网裂痕,生生扯出“水”“木”二针! “地脉翻覆,浊浪吞天!” 嘶吼声中,双针蘸着血与磁屑,狠狠扎入河图残片显化的水网虚影!幽蓝光图应声崩碎!溃散的灵流如千万钢针射入洛水—— 轰隆隆! 整段河床如巨兽拱脊暴起!裹挟丹毒晶渣的滔天浊浪炸成十丈高的泥墙,三条星卫水蟒被泥浪吞没,毒晶獠牙在污秽中消融。金雀虚影啄入泥墙,土黄罡气与污浊地脉猛烈对撞,爆出漫天腥臭黑雨! 铁骑冲锋阵型瞬间溃乱。战马惊嘶,玄甲溅满腐蚀性泥浆。傩面人星盘嗡嗡乱转,紫微星光被污秽遮蔽。 墨痕眼前发黑,七窍溢血。强行撕裂罗盘引动地脉,玉化已蔓至左胸。他抓起昏迷的阿宝甩给捞尸人,嘶声如裂帛:“带他们走…龙门西山…佛掌…” 话音未落,捞尸人铁钩已卷住妇人和阿宝,如拖死鱼般滑入翻滚的浊流。油灯熄灭前,墨痕瞥见那佝偻身影在浪里一沉一浮,蓑衣下骨串碰撞声淹没在涛声中。 “留下河图!”傩面人尖啸,青铜星盘紫光大盛,一道凝练星光如锁链穿透泥雨射向墨痕心口! 墨痕不退反进,染血右手指尖在璇玑仪核心一划。阴阳鱼旋钮崩飞!最后的地髓混着心头精血喷溅而出,凌空凝成一枚扭曲的“涣”字血篆! “爆!” 血篆撞上星光锁链,无声湮灭。溃散的污秽灵流却如跗骨之蛆,顺着星力反噬傩面人!傩面下传出一声闷哼,星盘“咔嚓”裂开细纹。 趁此一滞,墨痕纵身撞入滔天浊浪。冰冷河水吞没他的刹那,左臂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涿鹿的磁针,受怀中半片禹鼎残片牵引,针尖猛地偏向西方—— 龙门! 铁面武将的马槊劈开泥浪,却只斩碎一片翻涌的浮尸。傩面人立于浊流,低头看着星盘裂缝中渗出的污血,青铜面具在血月下泛起阴冷青光。河滩卵石缝隙里,新生的蛛网玉纹正贪婪吮吸着浸透丹毒的泥浆,无声蔓延。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七章 黄河浊浪吞青铜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浊浪排空,声如万牛齐吼。墨痕半截身子浸在黄河冰冷的泥汤里,怀中阿宝僵冷的躯体沉得坠手。左臂地髓罗盘紧贴孩童心口,盘面蛛网密布,中央磁针癫狂摇摆,针尖迸射的血芒死死钉向浊流深处某一点,针尾却因紧贴瘟种核心而高频震颤,几乎要崩离凹槽。方才强行撕裂罗盘引动地脉的反噬,已让玉化蔓延至左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内僵硬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河伯老爷的祭品……吞下去啦!”老艄公嘶哑的惊叫淹没在涛声里。他趴在破筏上,枯手指着墨痕前方翻滚的漩涡——那漩涡中心,一具脖颈覆满鲜艳玉纹的浮尸正被浊流卷沉,尸身腰间断裂的皮索尽头,那块巴掌大的青铜河图残片,正闪烁着幽蓝微光,沉向河底更深的黑暗。 就是此刻!墨痕眼中厉色炸裂。河图残片入水的刹那,左臂罗盘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共鸣!盘内那半片“冀州贡”禹鼎残片灼如烙铁,一股源自上古的苍凉厚重之气混着兵主蚩尤的暴戾赤煞,顺着臂上经脉逆冲而上。他鬓角玉丝疯长,冰寒石化的触感瞬间爬至耳根。 “坎水引灵,指路!”墨痕嘶吼,染血的右手刻刀狠狠刺入左臂罗盘边缘“水”针根部!刀锋搅动磁屑与血肉,幽蓝碧芒顺着刀身疯狂灌入脚下浊流! 轰! 面前丈许方圆的河水猛地向下一陷!如同巨兽张口,形成一个短暂而狂暴的漏斗漩涡!漩涡中心幽蓝光芒大炽,浑浊的河水被无形之力排开,露出河底淤积千年的黑沉泥沙。就在那泥沙之下,一点青铜冷光穿透污浊,赫然显形——那是一只巨大无朋的龟趺碑座一角!龙纹缠绕的鼎耳断裂半截,露出参差茬口,其上“兖州贡”三字虫鸟篆在幽蓝水光中灼灼刺目! 禹鼎!传说中的镇州神器! “妖工夺鼎!”尖利如金铁摩擦的怒喝撕裂河风。芦苇荡中土黄罡气冲天而起,青铜傩面人踏浪疾掠,掌中星盘紫微帝星虽黯淡,却引动脚下浊流凝成三条污浊水蟒,獠牙由粘稠丹毒结晶而成,噬向墨痕!正是钦天监星卫! 几乎同时,西北岸传来滚雷般的蹄音。玄甲铁骑如黑潮漫过荒原,雀衔环王旗在血月下翻卷。为首铁面武将马槊高举,槊锋牵引军阵煞气,竟在空中凝成一只百丈大的金雀虚影,雀喙如开山巨凿,带着撕裂大地的威势,狠狠啄向漩涡中心暴露的青铜鼎耳! 前有星卫邪法水蟒,后有门阀铁骑金雀夺鼎! 墨痕瞳孔收缩如针。他等的就是这鼎现惊天的瞬息之机!左臂深陷淤泥的玉化肢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怀中阿宝死沉的身躯向上托举,自己却借力狠狠向下重踏!沾满血污的右手刻刀,蘸着颊上淌落的血石混合物,闪电般插入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东北涿鹿的玄铁磁针根部! “地煞归流,借力——开渊!” 嘶吼如绝境孤狼最后的嗥叫!刻刀刺入磁针根部的刹那,罗盘发出解体般的“铮”然哀鸣!盘面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被强行引动,化作一股混乱狂暴的洪流,顺着刀尖疯狂灌入脚下狂暴的漩涡,更引动了河底淤积如山的、门阀倾倒的黑色丹毒晶渣! 轰隆隆——!!! 整个河床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掀起!裹挟着万吨黑沉毒晶与污秽泥沙的滔天浊浪,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在河图残片幽光与禹鼎气息的牵引下,裹挟着地肺深处被搅动的煞气,冲天喷发!粘稠腥臭的泥浆毒柱高达十数丈,如同九幽伸出的狰狞巨爪,狠狠撞向俯冲噬来的三条星卫水蟒,撞向那凌空啄下的百丈金雀! 噗!噗!噗! 星卫水蟒的毒晶獠牙在污浊泥浪中如同雪融,瞬间消蚀无形。土黄罡气与污浊地脉猛烈对撞,爆出漫天腥臭黑雨!金雀虚影更是首当其冲,巨喙啄入泥浆毒柱的刹那,土行罡气与丹毒煞力激烈绞杀,发出刺耳欲裂的刮擦爆鸣!玄甲铁骑锋线瞬间大乱,战马惊嘶,被腐蚀性泥浆毒雨浇中,玄甲“滋滋”冒烟,人仰马翻! 泥浆毒雨遮蔽天日。 墨痕的身影,在脚下爆炸的恐怖反冲力和漩涡吸力短暂的失衡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泥潭中狠狠拔出,向后倒射入翻滚的浊流!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浑浊的水下,他染血的左手死死前探,五指如钩,在泥浪翻涌的间隙,精准地抓住了那半截断裂的青铜鼎耳! 入手冰冷沉重,一股苍凉浩瀚又带着无尽兵戈杀伐的气息,顺着鼎耳直透神魂。左臂罗盘内的“冀州贡”残片发出灼热的共鸣,磁针疯狂乱转,最终针尖猛地偏向西方——龙门! “留下禹鼎!”傩面星卫在泥雨中尖啸,青铜星盘紫光大盛,一道凝练星光如锁链穿透污浊水幕,射向墨痕心口! 墨痕在水下旋身,染血右手指尖在濒临崩溃的璇玑仪核心一划。阴阳鱼旋钮崩飞!最后的地髓混着心头被禹鼎煞气激出的精血喷溅而出,凌空凝成一枚扭曲的“涣”字血篆! “爆!” 血篆撞上星光锁链,无声湮灭。溃散的污秽灵流却如跗骨之蛆,顺着星力反噬傩面人!傩面下传出一声压抑闷哼,星盘“咔嚓”裂开细纹,紫微星光彻底黯淡。 趁此一滞,墨痕抱着冰冷的青铜鼎耳,借着浊流暗涌,向下游更浓的黑暗潜去。怀中的阿宝无知无觉,背脊裂口深处,那蛰伏的赤色光晕受禹鼎煞气滋养,搏动得更加有力。 铁面武将的马槊劈开泥浪,只斩碎一片翻涌的浮尸与污浊。傩面人立于浊流,低头看着星盘裂缝中渗出的污血,青铜面具在血月下泛起阴冷青光。 突然,脚下尚未平息的黄河浊流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恐怖低吼!整段河床再次剧烈震动!刚刚有所平复的漩涡猛然扩大了十倍!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在幽暗的河底缓缓蠕动,搅起万吨泥沙! 那阴影的轮廓,隐约似蛇非蛇,似鳄非鳄,脊背上嶙峋的骨刺在浑浊水光中泛着青铜般的冷硬光泽,一对车轮大小的暗金竖瞳,在河底深渊缓缓睁开,死死锁定了墨痕怀中那半截散发着亘古气息的禹鼎残耳! 百丈渊下,守护龙脉的异兽,被这镇州神器的气息彻底惊醒了!浊浪如山崩,裹挟着墨痕、阿宝与那半截青铜鼎耳,一同吞向那暗金竖瞳所在的、无底深渊!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八章 百丈渊下蛟螭怒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冰冷刺骨的黄河浊流裹挟着墨痕残躯,撞向深渊中那对车轮大小的暗金竖瞳。怀中阿宝僵硬的玉石化躯体如同坠河碑石,背脊裂口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骤然炽盛,将浑浊水流映出血管般的脉络。左臂地髓罗盘在巨压下发疯般嗡鸣,盘面蛛网密布,中央磁针癫狂乱跳,针尖迸射的血芒死死钉向怀中那半截断裂的青铜鼎耳——“兖州贡”三字虫鸟篆在幽暗水光中灼灼欲滴。 巨大的阴影在河底淤泥中彻底苏醒,搅起万吨黑沉泥沙。那物似蛇非蛇,脊背上嶙峋骨刺泛着青铜冷光,庞大身躯每一次扭动都引动暗流如漩涡狂卷。车轮大小的暗金竖瞳锁定散发着亘古气息的禹鼎残片,巨口无声张开,露出层层叠叠、布满铜锈的獠牙,喉腔深处翻滚着赤黑煞气——正是守护龙脉的异兽,被这镇州神器的气息彻底激怒! 浊浪如山崩倒灌,裹挟着墨痕、阿宝与青铜鼎耳,狠狠撞入那无底深渊般的巨口!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硫磺与金属锈蚀的恶臭。墨痕在翻滚中猛地将阿宝死沉的身躯护在胸前,沾血的右手刻刀闪电般刺入左臂罗盘边缘“水”针根部!刀锋搅动血肉磁屑,榨取最后一丝幽蓝碧芒,顺着刀尖疯狂灌入紧贴胸口的半截禹鼎残耳! “嗡——!” 青铜鼎耳上的“兖州贡”三字骤然亮起刺目血光!一股源自上古的苍凉厚重之气轰然爆发,混杂着兵主蚩尤的暴戾煞力,在异兽喉腔中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赤金波纹!波纹所及,粘稠的赤黑煞气如沸汤般剧烈翻腾,异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暗金竖瞳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惊怒,喉腔深处发出沉闷如闷雷的痛吼,震得水流如同实质的铜墙铁壁挤压而来! 趁此一滞,墨痕双腿狠蹬异兽布满铜锈的巨齿,借力向上急窜!怀中阿宝背脊的赤色光晕受禹鼎煞气与兽喉煞力双重刺激,搏动得如同熔岩心脏,粘稠的荧绿毒浆从裂纹中狂涌而出,瞬间在污浊水流中化开一片青绿毒瘴! “滋啦啦——!” 毒瘴触及异兽喉腔内壁覆盖的青铜质鳞甲,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刺耳锐响!坚韧的青铜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灰白玉斑,随即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腐肉!异兽痛楚更甚,庞大身躯疯狂扭动,搅得百丈渊下如同沸腾的泥汤,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刮擦着河床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火星在幽暗中明灭! 墨痕被狂暴的暗流甩向异兽咽喉侧壁,冰冷的青铜腔壁撞得他眼前发黑,左臂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盘面蛛网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小臂,翠绿木光与赤红煞气在裂痕中激烈撕咬,每一次冲撞都带来撕裂魂魄的剧痛。鬓角玉丝疯长,冰寒石化的触感已蔓延至耳根深处。 他强忍剧痛,刻刀在布满铜锈和剥落鳞片的腔壁上疾走!刀尖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石混合物,在滑腻冰冷的金属表面急速刻下扭曲的“震”位雷篆!每一刀划过,都带起一溜细碎的电火花,微弱却顽强! “地煞归流,引雷!”嘶吼混着血沫在喉腔中翻滚,被浑浊的河水吞没。他五指如钩,狠狠抠进罗盘中央那死死钉向涿鹿的磁针根部,不顾皮肉撕裂,猛地向外一拔! “铮——!” 磁针应声离盘!针尖那缕血芒瞬间暴涨,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狠狠刺入刚刚刻下的“震”位雷篆中心! 轰隆! 并非惊雷炸响,而是一声沉闷如巨鼓的爆鸣在异兽喉腔深处炸开!幽暗的水域被刺目的蓝白电光瞬间照亮!狂暴的雷霆之力顺着刻下的雷篆纹路疯狂蔓延,与异兽体内淤积的赤黑煞气猛烈对撞! 滋啦!噗嗤! 电光与煞气绞杀,如同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异兽体内乱窜!暗金竖瞳瞬间布满血丝,庞大身躯的扭动变成濒死的痉挛,喉腔深处喷出大股混杂着黑血、碎鳞与赤黑煞气的污秽洪流!这股洪流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冲向正欲借力上浮的墨痕! 避无可避!墨痕眼中厉色炸裂,竟将怀中阿宝那喷涌毒浆的背脊裂纹,悍然迎向冲来的污秽洪流!同时,将拔出的磁针狠狠扎向半截禹鼎残耳! 噗! 污秽洪流撞上阿宝背脊!荧绿毒浆与赤黑煞血激烈交融、沸腾!阿宝小小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熔炉,背脊裂纹猛地扩张,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至阴毒瘴与至阳煞力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墨痕借着这股爆炸的反冲之力,如同被无形巨拳击中,抱着阿宝和阿宝怀中紧抱的禹鼎残耳,炮弹般向上倒射! 冰冷河水疯狂灌入耳鼻。上方,一点昏黄的光晕刺破浑浊——是河面!墨痕不顾左臂罗盘崩解般的剧痛,双腿奋力蹬水,残存的意识只有一个念头:冲出这吞噬一切的兽口深渊!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昏黄光晕的刹那,脚下深渊中传来一声震彻神魂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嘶吼!那异兽暗金的竖瞳死死锁定上浮的身影,巨口猛地闭合!恐怖的吸力再次生成,百丈浊流倒卷,如同九幽伸出的巨手,要将逃脱的猎物重新拖回无间地狱! 墨痕身形骤沉!怀中阿宝背脊喷发的能量已然衰竭,裂纹深处透出的赤光黯淡如风中残烛。绝望如冰水淹没头顶。他低头,看着臂弯里无知无觉的孩童,看着那半截在幽暗水光中依旧冰冷的青铜鼎耳,染血的右手五指缓缓收紧,握住了刻刀冰凉的木柄。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死死吸附在阿宝背脊裂纹边缘、被污血和毒浆浸染的磁针,受下方异兽狂暴吸力与禹鼎残片气息的双重牵引,针尖那缕微弱血芒猛地一跳,竟脱离了阿宝的躯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下方的深渊巨口! 磁针入喉的瞬间,异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钉贯穿,剧烈抽搐骤然停止!暗金竖瞳中的狂暴与怨毒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悸!它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根根倒竖,发出高频震颤的嗡鸣,与磁针残留的微弱磁力产生诡异的共鸣! 百丈河渊,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墨痕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左足狠狠踏在异兽上颚一颗凸起的青铜獠牙上,玉化的脚踝传来骨骼碎裂的呻吟,人却借力如箭鱼般冲破倒卷的浊流,猛地撞出了翻滚的河面! “噗哈——!”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河腥灌入肺腑,墨痕贪婪地喘息,眼前一片血红模糊。血月依旧悬在漆黑的天穹,将呜咽的洛水染成一片猩红。怀中阿宝冰冷僵硬,背脊裂口不再喷涌,只余深处一点熔岩冷却般的暗红。那半截青铜鼎耳被阿宝死死抱在胸前,入手依旧沉重冰冷。 脚下,浑浊的河面如同煮沸般剧烈翻腾,巨大的漩涡急速扩大,中心传来沉闷如远古巨兽哀鸣的隆隆回响。漩涡边缘,浑浊的河水里翻滚着大片大片的青铜碎鳞和暗红腐肉,浓烈的硫磺与血腥气冲天而起。 河滩远处,一点土黄色的星卫罡气在芦苇荡边缘剧烈摇曳,青铜傩面人立于浊流,掌中星盘紫微帝星蒙尘依旧,傩面下传出压抑到极致的、金属摩擦般的低吼。西北岸,琅琊铁骑在污浊的河滩上重整阵型,铁面武将的精钢面罩裂痕处渗出血丝,鹰眼死死盯着河中那如同地狱之眼的巨大漩涡,以及漩涡边缘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在血月浊浪中载沉载浮的残破身影。 墨痕的左臂已无知觉,罗盘边缘的皮肤彻底玉化龟裂,深嵌其中的磁针基座裸露在外,沾满污血。他仅存的右眼扫过虎视眈眈的追兵,扫过怀中死寂的阿宝与冰冷的鼎耳,最后落回脚下那吞噬了守护异兽、依旧翻涌着不祥气泡的深渊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芒,在幽暗的河底深处明灭,如同巨兽尚未瞑目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也盯着这被污浊与煞气浸透的末世。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十九章 血浸残鼎生异纹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浊浪翻涌如沸,墨痕残躯在血色洛水中载沉载浮。冰冷的河水裹挟着青铜碎鳞与暗红腐肉,刺鼻的硫磺腥气直冲颅顶。左臂深嵌的地髓罗盘彻底裸露,磁针基座沾满污血,蛛网般的玛瑙裂纹爬满整个小臂,每一次水波撞击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怀中阿宝无知无觉,小小的身躯冰冷僵硬,唯有背脊那道裂口深处,一点熔岩冷却般的暗红幽光微弱搏动,与紧贴其胸口的半截“兖州贡”鼎耳气息交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 “放箭!焚灭妖物瘟种!”岸上,铁面武将精钢面罩的裂痕处渗着血丝,鹰眼中杀意凝冰。马槊挥落,早已蓄势的琅琊铁骑锋线上,数十张强弩嗡然齐鸣!淬炼金精的箭矢撕裂潮湿空气,带着刺耳尖啸,织成一张冰冷的金属死亡之网,瞬间笼罩河面!箭簇上流转的土黄罡气,正是王氏门阀豢养方士特制的“破煞符”,专为摧毁墨痕这类身蕴异力的“妖工”。 几乎同时,芦苇荡边缘,青铜傩面星卫掌中那面蒙尘的星盘紫微帝星骤然亮起一线微光。傩面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低吼:“天星引煞,浊浪葬渊!”星盘牵引,脚下尚未平息的黄河漩涡中心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哀鸣的咆哮!那受伤的百丈蛟螭彻底癫狂!庞大的阴影在河底疯狂搅动,万吨泥沙裹挟着淤积千年的黑色丹毒晶渣冲天喷发!漩涡急速扩大,恐怖的吸力拉扯着墨痕和阿宝,如同九幽伸出的巨爪,要将他们连同那半截禹鼎残耳一同拖回无间地狱! 上有破煞金矢如雨,下有深渊巨口噬身! 千钧一发,墨痕染血的右眼厉芒炸裂。他猛地将怀中阿宝那渗着暗红幽光的背脊裂纹,悍然迎向俯冲而下的第一波箭雨!同时,仅存的右手五指如钩,不顾左臂罗盘濒临崩解的剧痛,狠狠抠进盘面中央那死死钉向涿鹿的磁针根部! “噗嗤!噗嗤!” 数支金矢精准命中阿宝背脊!预想中的贯穿并未发生!箭簇触及那暗红裂纹的刹那,粘稠如蜜蜡的荧绿毒浆猛地喷溅而出!毒浆遇金即凝,瞬间在箭杆上蚀出大片灰白玉斑,附着其上的土行破煞罡气如沸汤浇雪般溃散!几支被毒浆完全包裹的箭矢,竟在半空中“咔嚓”僵化、碎裂,坠入浊流! “瘟种护体?!”铁面武将瞳孔猛缩。 毒浆喷溅,不可避免地沾染了阿宝怀中紧抱的那半截青铜鼎耳!冰冷的青铜表面,暗沉的“兖州贡”虫鸟篆字被荧绿毒浆浸染,发出“滋啦”怪响。异变陡生!鼎耳非但未被腐蚀,反而像饥渴的海绵,将毒浆疯狂吸入!古朴的青铜表面,原本黯淡的纹路骤然亮起!不是幽蓝的地髓灵光,而是粘稠如血、妖异跳动的赤芒!赤芒顺着鼎耳上古老的夔龙纹急速蔓延,所过之处,竟浮现出层层叠叠、细密如血管的暗红色全新纹路!这些血纹扭曲盘绕,隐隐构成一幅残缺的河川脉络图,核心一点血光灼灼,正指向西方! “嗡——!” 左臂裸露的罗盘基座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共鸣!盘内残留的禹鼎气息与这异变的鼎耳血纹激烈冲撞!墨痕只觉一股苍凉暴戾、混杂着无尽怨念与古老智慧的气息,顺着臂上经脉逆冲而上,狠狠撞入识海!鬓角玉丝疯长,冰寒石化的触感瞬间蔓过耳根,直抵后颈!一幅破碎的虚影在血月浊浪间一闪而逝:浑浊大河奔涌,两岸山势嶙峋,一处形似佛掌托举的巨岩轮廓在西方天际若隐若现——龙门西山! “河图血引…龙门佛掌!”墨痕心头剧震,染血的唇角扯出冰冷的弧度。公输残用命换来的残片所指,捞尸人口中的佛掌承露,竟在此刻,由这邪异的瘟种毒血与禹鼎残骸交融显化! “妖器异变!夺鼎!”傩面星卫惊怒交加,他掌中星盘对那鼎耳血纹的气息极为排斥,紫微星光剧烈摇曳。他五指箕张,不顾星盘反噬,一道凝练的土黄星光如毒龙出洞,撕裂翻涌的泥浪,直射墨痕心口,意图隔空震碎鼎耳! 星光未至,下方漩涡深处,蛟螭的痛楚与暴怒被禹鼎血纹彻底点燃!那暗金的竖瞳死死锁定吸附着血纹的鼎耳,发出震彻灵魂的、饱含无尽怨恨的嘶吼!它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根根倒竖,发出高频震颤的嗡鸣,积蓄的赤黑煞气混合着地肺毒火,在喉腔深处压缩到极致! 轰隆隆——!!! 百丈河渊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巨鼎!无法想象的爆炸自漩涡核心迸发!不再是泥浆喷涌,而是炽热粘稠的赤黑岩浆混合着蛟螭破碎的青铜骨甲、暗红腐肉以及万吨被引爆的丹毒晶渣,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天怒放!炽热的洪流狠狠撞上星卫射下的土黄星光! 嗤——!!! 刺耳欲裂的刮擦爆鸣撕裂夜空!土行星力与地火煞毒猛烈绞杀!星光锁链如脆弱的琉璃寸寸崩断!反噬之力顺着星力倒卷,傩面星卫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青铜傩面“咔嚓”裂开一道细缝,渗出暗红血丝,掌中星盘紫微星彻底黯淡蒙尘。 喷发的赤黑洪流余势不减,如同地狱伸出的熔岩巨掌,狠狠拍向扇形包抄的琅琊铁骑前锋! “唏律律——!”战马惊嘶,玄甲骑士面对这天地伟力般的毁灭洪流,阵型瞬间崩溃!炽热的熔岩毒流浇在精钢玄甲上,“滋滋”冒起刺鼻白烟,坚固的甲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变形、熔穿!被直接命中的骑兵连人带马瞬间汽化,只在原地留下扭曲的焦黑轮廓!边缘被溅射波及者,皮肤沾上赤黑浆液,立刻鼓起无数玉色水泡,随即在凄厉惨嚎中僵化、碎裂!河滩成了血肉熔炉,铁骑锋线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燃烧的缺口! 混乱的泥浆毒雨遮蔽天日。 墨痕的身影,被脚下这恐怖爆炸的狂暴推力狠狠掀飞!他死死抱住阿宝和阿宝怀中那枚浸透蛟螭污血、血纹妖异流转的青铜鼎耳,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抛向浑浊河流的下游。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将他吞没,水下幽暗,唯有怀中那截鼎耳上的血纹,在污浊中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赤光,如同指引幽冥的灯,又似深渊睁开的眼。血纹的指向,穿过翻滚的泥沙与死亡的阴影,固执地刺向西方——龙门的方向。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章 五行失衡招精魅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洛水浊浪裹挟着破碎的浮冰与腐草,墨痕残躯在血色月轮下浮沉。怀中阿宝的躯体冰冷如河底沉石,背脊那道裂口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微弱搏动,如同即将熄灭的地狱余烬。那半截“兖州贡”鼎耳被孩童僵硬的臂弯死死箍住,青铜表面蜿蜒的血纹在污水中幽幽流转,赤光所及之处,浑浊的河水竟短暂澄澈,映出河底淤积如山的黑色丹毒晶渣,如同大地溃烂脏腑中凝结的瘤块。 左臂深嵌的罗盘基座裸露在冰水里,磁针早已崩飞,只余空荡荡的青铜凹槽。每一次水波撞击盘缘,都带来钻心剔骨的锐痛,蛛网状的玛瑙裂纹已爬满整个肩胛,玉化的冰冷触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脉蚕食。墨痕仅存的右眼艰难扫视河面,浮尸脖颈处的蛛网玉纹与鼎耳血纹、阿宝背脊的裂痕遥相呼应,在血月下织成一张笼罩死亡的巨网。 “滋啦……” 异响自身下传来,微弱却刺耳。墨痕猛低头,浑浊水流中,一缕缕青灰色的丝状物正从河床淤积的丹毒晶渣里钻出,如同苏醒的水鬼发辫,无声无息缠向阿宝渗着毒浆的背脊裂口!丝状物触到荧绿毒浆的刹那,骤然亮起幽蓝磷光,贪婪吮吸,毒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下去。阿宝喉间挤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小小的身躯在墨痕臂弯里抽搐。 河图残片引动的地髓共鸣?不!墨痕心头警兆炸裂。左臂罗盘虽残,对五行灵气的失衡却愈发敏感——水底升腾的并非滋养万物的水灵,而是饱含怨毒与死气的阴秽之精!王氏倾倒的丹毒淤塞地脉百年,早已将这条母亲河化作孕育邪祟的温床,禹鼎血纹与瘟种毒浆的交缠,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淤积的污秽! “哗啦!” 前方丈许处,水面猛地拱起!浑浊浪花向四周排开,一具肿胀的女尸缓缓立起。尸身脖颈玉纹鲜艳欲滴,腐烂的腹腔竟被无数扭动的青灰丝状物填满,如同巨大的虫巢。女尸头颅低垂,湿漉长发覆面,一只泡得惨白的手缓缓抬起,指尖萦绕着粘稠如蜜蜡的幽蓝水光。那水光无声扩散,触及的河面瞬间凝结成墨玉般的冰层,冰层下,更多的青灰丝线如活蛇般窜动,直扑墨痕! 水魅!丹毒淤塞、水行失衡所化的精魅! 墨痕瞳孔骤缩。怀中阿宝是诱饵,这邪物要的是瘟种毒浆与禹鼎血纹交融的“盛宴”!他右臂刻刀闪电般刺入冰冷的河水,刀尖蘸着臂上淌落的血石混合物,凭着肌肉记忆在虚空疾划——不是符文,而是强行引动罗盘残躯内最后一丝紊乱的地髓! “嗡!” 左臂裸露的青铜盘基剧烈震颤!盘缘残存的几粒磁屑受激悬浮,在污浊的水面上空疯狂乱舞,划出扭曲的轨迹。没有五行生克,只有纯粹的、濒临崩溃的磁力乱流! “噗!噗!噗!” 激射而至的青灰丝线撞入这无序的磁爆漩涡,如同撞进无形的绞肉机!坚韧的丝线寸寸断裂,发出败革撕裂的闷响,断口处喷溅出腥臭的幽蓝浆液。女尸动作一滞,腹腔内的“虫巢”发出尖锐的嘶鸣,凝结的冰面“咔嚓”裂开蛛网纹。 代价是墨痕左肩传来玉石崩裂的脆响!一块巴掌大的玉化肩甲应声剥落,露出底下森白、且正迅速蔓延灰白石痕的锁骨!冰寒刺骨的感觉瞬间攫住半边胸腔,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即将石化的肋骨。 水魅被激怒。女尸猛地仰头,覆面长发甩开,露出空洞的眼窝——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幽蓝漩涡!漩涡深处,传来万千溺毙者绝望的哀嚎,凝成实质的音波狠狠撞向墨痕神魂! 墨痕眼前一黑,耳鼻渗出鲜血,抱着阿宝的手臂几乎脱力。意识涣散的刹那,怀中那冰冷的青铜鼎耳猛地灼烫起来!鼎耳上妖异的血纹骤然炽亮,一股混杂着兵主暴戾与蛟螭怨毒的赤黑煞气轰然爆发! “嗷——!” 赤黑煞气与水魅的幽蓝音波凌空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令人牙酸的“嗤嗤”锐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寒冰!赤黑与幽蓝激烈绞杀、湮灭,逸散的能量将河面炸开数尺高的污浊水柱! 女尸如遭重击,腐烂的身躯踉跄后退,眼窝中的幽蓝漩涡明灭不定。它腹腔内的青灰丝线疯狂舞动,竟牵引着周围几具漂浮的玉纹浮尸,如同提线木偶般围拢过来!浮尸脖颈玉纹亮起,丝丝缕缕灰白死气被抽离,汇入女尸腹腔的“虫巢”。水魅的气息再度攀升,被赤煞灼伤的冰面飞速弥合,更厚的墨玉寒冰向墨痕脚下蔓延! 五行逆乱,精魅借尸还魂!它要以这污浊洛水为基,以浮尸残存的玉化死气为薪,重凝水行阴域! 墨痕嘴角溢出血沫,玉化的冰冷已蔓延至左胸肋骨。他低头,看着怀中阿宝——孩童背脊的赤色光晕被水魅死气刺激,搏动得更加狂乱,裂纹边缘的皮肤正加速玉化,瘟种与这水行邪域产生了诡异的共鸣!再拖下去,阿宝将彻底沦为精魅的“瘟核”! 绝境之中,墨痕染血的右手猛地抓住那半截灼烫的禹鼎残耳!五指不顾青铜的高温,死死扣住“兖州贡”三字虫鸟篆的凹陷。他眼中戾气翻涌,竟引动臂上残存的磁屑,顺着血流灌入鼎耳血纹! “地煞归流?我偏要你煞冲九霄!”嘶吼混着血沫,他手臂筋肉贲张,将嵌着血纹的鼎耳悍然按向脚下急速蔓延的墨玉冰面! “轰——!” 鼎耳触及冰面的刹那,积蓄的赤黑煞气与强行灌入的磁屑轰然爆发!不再是温和的导引,而是最暴烈的宣泄!赤黑色的煞火如同来自九幽的怒龙,狠狠撞入凝结的阴域寒冰! 滋啦!轰隆! 墨玉般的坚冰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煞火冲击下瞬间炸裂!无数包裹着幽蓝水精的碎冰激射,打在浮尸身上“噗噗”作响。女水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眼窝中的幽蓝漩涡猛地黯淡,腹腔内扭动的青灰丝线寸寸断裂、枯萎!它操控的几具浮尸玉纹瞬间熄灭,直挺挺栽入浊流。 赤黑煞火余势不减,顺着破裂的冰面直贯河床!“噗嗤”一声闷响,河底淤积的黑色丹毒晶渣被引燃,腾起大片粘稠腥臭的黑烟,烟中隐现扭曲的鬼脸。 强行催动煞气的反噬排山倒海而来。墨痕左胸如遭巨锤猛击,“咔嚓”一声脆响,两根玉化的肋骨应声断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呛入大口腥臭的河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怀中那半截鼎耳血纹黯淡下去,入手冰冷。 就在冰冷河水即将淹没口鼻的瞬间,一只枯瘦如鹰爪、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抓住他的后衣领!力量极大,硬生生将他和阿宝从下沉的漩涡中拽出水面。 墨痕勉力抬头,浑浊的视野里,一艘破旧的羊皮筏子撞开浮冰和碎尸,悄然泊在身侧。筏首蹲着个披蓑戴笠的佝偻身影,正是洛水上那位沉默的捞尸人!他另一只手握着丈二铁钩,钩尖精准地搭住一具正欲沉没的、脖颈玉纹尚在发光的浮尸,手腕一抖,尸体便滑溜地拖上筏尾。 捞尸人浑浊如蒙尘蚌珠的眼珠扫过墨痕断裂的玉化肋骨,又落在他怀中紧抱的阿宝和那半截鼎耳上,破风箱般的嗓音混在河风里:“煞气冲霄...招来的可不止水里的‘好东西’。”他枯指指向西北岸——血月黯淡的光线下,一片芦苇荡深处,几点土黄色的罡气如鬼火般幽幽亮起,死死锁定了浊浪中这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的身影。 星卫!钦天监的爪牙,终究循着这冲天的煞气追来了!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一章 磁针镇煞压妖氛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血月低垂,浊浪卷着蛟螭的青铜碎鳞拍打河滩,每片鳞甲在月光下都泛着幽绿的磷火。墨痕半截身子浸在腥冷的泥水里,怀中阿宝僵冷的躯体紧贴着那截异变的“兖州贡”鼎耳。鼎耳上盘绕的血纹如同活蛇蠕动,暗红光芒将孩童背脊裂口深处那点微弱的赤光映得愈发妖异。左臂裸露的罗盘基座沾满污血,磁针早已崩飞,只剩空荡的青铜凹槽,蛛网般的玛瑙裂纹沿着玉化的小臂爬上肩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内僵硬的骨骼。 “五行乱序,精魅必生...”墨痕染血的唇间逸出沙哑低语。方才蛟螭爆体的煞气混合着王氏倾倒的千年丹毒,已将这河湾化作至阴至浊的绝地。璇玑仪尽毁,地髓枯竭,他成了这片污浊地脉中最显眼的“灵枢空洞”。 呜—— 阴风毫无征兆地卷过滩涂。几具漂浮的玉纹浮尸脖颈处蛛网纹路骤然亮起,尸身下淤积的黑泥中,无数粘稠气泡咕嘟冒起。气泡破裂处,缕缕灰白雾气升腾,扭曲着凝聚成形:初如蹒跚稚子,继而拉长为细瘦竹竿般的鬼影,四肢关节反折,头颅却是一团不断翻滚的浑浊水球,水球表面浮动着溺毙者肿胀的脸孔。 水魅!地脉失衡催生的秽物。 为首一只水魅的“脸”猛地定格成一个老妪的怨毒面容,正是洛水滩涂上断腕的老妇!它反折的枯爪指向墨痕怀中阿宝,水球头颅发出万千溺亡者重叠的尖啸:“瘟种...还我命来!”声浪带着刺骨阴寒,滩涂湿泥瞬间凝起白霜。 数十条水魅如鬼蝗扑至!枯爪未及身,墨痕便觉骨髓都要冻结。怀中阿宝受阴煞刺激,背脊裂纹深处赤光骤然搏动,竟引得怀中那截鼎耳血纹红光大盛!一股狂暴吸力自瘟种核心爆发,疯狂撕扯墨痕仅存的血肉精气。玉化裂纹加速蔓延,左胸皮肤“咔嚓”绽开,露出底下灰白的石质肌理。 避无可避!墨痕眼中戾气炸裂,残存的右手猛地探入左臂罗盘空荡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半截崩断的磁针根基!五指如钩,狠狠抠进冰冷的青铜基座,不顾玉化皮肉撕裂,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 半截染血的断针带着几缕黏连的玉丝被硬生生扯出!针身布满裂纹,针尖那点微弱的血芒却因沾染了墨痕心头精血而骤然炽亮!几乎同时,怀中鼎耳血纹似被磁针引动,发出一声尖锐嗡鸣,暗红光芒如潮水般顺着墨痕右臂涌向那半截断针! “地煞归流,引我残锋——镇!” 嘶吼声中,墨痕将染血的断针狠狠刺向扑到眼前的“老妪”水魅!针尖血芒与鼎耳红光交融,竟在污浊空气中犁出一道笔直的血线!那血线非虚非实,所过之处,翻腾的阴寒水气如沸汤般剧烈蒸发! “嗷——!” 断针刺入水魅头颅的刹那,那团翻滚的水球猛地僵滞!老妪面容在惊骇中扭曲、融化,整个水魅躯体由内而外透出血色纹路——竟与鼎耳上的血纹一模一样!灰白雾气剧烈沸腾,发出万千怨魂被灼烧的凄厉惨嚎,水魅身躯在血纹侵蚀下急速萎缩、溃散,最终“噗”地一声爆开,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河滩。 其余水魅为之一滞,水球头颅上的溺亡者面孔齐齐露出惧色。 墨痕半跪于地,右臂颤抖如风中残烛。强引鼎耳血煞灌入残针,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掌心皮肉焦黑,鲜血顺着针柄淋漓而下,滴在滩涂上竟灼出缕缕青烟。玉化已蔓至锁骨,冰寒刺骨的感觉侵蚀着半边脖颈。他猛地抬头,仅存的右眼死死盯住魅群,染血的断针横在身前,针尖血芒吞吐不定,与怀中鼎耳红光遥相呼应,构成一道脆弱却凶戾的屏障。 水魅在数丈外逡巡,灰白雾气翻涌凝聚,似在积蓄更阴毒的一击。河风卷着蛟螭残鳞刮过,青铜碎片撞击声如同催命的更漏。 突然,墨痕脚下尚未干涸的泥浆中,一只由黑泥凝聚的巨手悄无声息地探出,五指如钩,狠狠抓向他深陷泥中的玉化左足!与此同时,所有水魅头颅上的溺亡面孔齐声尖啸,音波凝成数十道灰白冰锥,撕裂空气,攒射而来! 上下交攻,杀机毕现! 墨痕瞳孔骤缩。残针血芒暴涨,正要不顾一切引动鼎耳最后余威—— 怀中昏迷的阿宝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孩童无知无觉地扭动了一下,紧抱鼎耳的右手无意识地拂过一道扭曲的血纹。那血纹骤然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瘟种至阴毒瘴与禹鼎至阳煞力的诡异波动,如同涟漪般无声荡开! 嗡! 涟漪扫过,那抓向墨痕左足的泥手猛地一颤,竟如烈日下的雪糕般迅速软化、崩塌!攒射而至的灰白冰锥撞上这无形涟漪,如同撞入粘稠的油沼,速度骤减,锥尖浮现出细密的玉色裂纹,随即“噼啪”碎裂,化为漫天冰尘! 水魅群发出惊恐的尖啸,雾气身躯剧烈扭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争先恐后地钻回翻涌的河泥中。滩涂上只余下几滩迅速渗入地下的黑水,和浓得化不开的腥臭。 危机暂解,墨痕却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中竟夹杂着细碎的玉色结晶!阿宝那无意识的触碰,引动了鼎耳血纹更深层的反噬。他低头,只见孩童拂过血纹的指尖,皮肤竟也泛起一层不祥的灰白玉色,虽然转瞬即逝,却已留下细微的痕迹。 “玉毒反侵...”墨痕心头冰寒。这异变的禹鼎残片,既是镇压赤煞的钥匙,也是催命的毒药! 他强撑残躯,将阿宝往背上挪了挪,用撕下的衣带草草固定。仅存的右手紧握着那半截滚烫的残针,针尖血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死死指向西方龙门的方向。他踉跄起身,玉化的左足踏过布满蛟螭碎鳞的河滩,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渗着血水的足印。 血月西斜,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污浊的河面上,如同一尊半身碎裂、仍在跋涉的石俑。前方芦苇荡的阴影深处,一点昏黄如豆的油灯光晕,在风中幽幽摇曳,隐约映出一个蹲在岸边、手持长柄铁钩的佝偻轮廓。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二章 石鲤衔珠报恩义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血月西坠,浊浪拍岸。墨痕半身玉化的残躯在滩涂上拖出深陷的痕,每一步都似要将裂开的胫骨楔入冰冷河泥。阿宝僵冷的背脊紧贴着他嶙峋的肩胛骨,孩童怀中紧抱的“兖州贡”鼎耳血纹幽暗,每一次搏动都如活蛇啃噬他仅存的血肉。左臂裸露的青铜罗盘凹槽里空荡无针,蛛网状的玛瑙裂纹沿玉化小臂爬上脖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胸腔内僵硬的骨骼,发出枯木折裂的细响。 滩涂上布满蛟螭爆碎的青铜鳞片,每一片都泛着幽绿磷火,踩上去如同踏过万千鬼目。前方芦苇荡深处,那点昏黄油灯在风中摇曳,映出蹲在岸边持钩的佝偻轮廓,似一尊沉入泥水的石翁仲。 突然,脚下淤泥微陷。墨痕玉化的左足猛地一滞,踝骨传来硬物硌碰的锐痛。他垂目,浑浊血水退去处,赫然显出一尾尺长的石鲤!鱼身半埋黑泥,鳞甲尽化灰白玉纹,口衔一枚鸽卵大的幽蓝圆珠。珠光柔和,映得石鲤空洞的眼窝里竟似有微澜流转,与滩涂上散落的蛟螭碎鳞磷火格格不入。 墨痕右眼微眯。这石鲤玉纹走向,竟与洛水中那些被丹毒蚀化的浮尸颈纹同源,只是更显古拙天然,隐含水脉灵韵。鱼口衔珠更是蹊跷,珠光澄澈,分明是纯净水精凝结的地髓珠! “哗啦——” 水声轻响,石鲤玉尾竟在淤泥中挣扎一摆,灰白石化的唇吻努力前伸,将衔着的幽蓝珠推向墨痕深陷泥中的玉化足尖。珠光触及脚踝玉甲的刹那,“滋”地腾起一缕青烟!玉甲表面蛛网纹路竟有刹那停滞,刺骨冰寒稍减! 墨痕心头剧震。此珠能缓玉毒?他染血的右手本能探向鱼口。指尖离珠尚有寸许,石鲤猛地一颤,玉鳞缝隙渗出缕缕幽蓝血丝,汇入珠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顺着珠光涌入墨痕识海——浑浊水底,无数翻车残骸淤塞暗渠,一尾青鳞大鱼被锈蚀齿轮卡住鳃盖,濒死挣扎。一只刻刀点落“坎”位,幽蓝地髓流淌,齿轮无声松脱……正是三日前墨痕为疏浚邙山支渠,以罗盘导灵救下的河鲤! 报恩! 意念消散,石鲤眼中微澜彻底寂灭,玉化鱼身“咔嚓”轻响,寸寸崩解为灰白石屑,被浊浪卷走。唯余那枚幽蓝地髓珠沉在足边泥水中,光晕温润。 墨痕染血的五指猛地抠入淤泥,攥住那枚犹带石鲤余温的珠子。珠光入手温凉,一股清润水气顺臂而上,左胸绽开的石质肌理竟传来久违的微弱麻痒!他毫不犹豫,将珠子狠狠按入左臂罗盘中央空荡的凹槽! “嗡——!” 青铜盘基剧震!蛛网裂纹中残余的磁屑受珠光牵引,如星砂悬浮!幽蓝水光顺着裂纹急速流淌,强行弥合了几道最深的裂口。玉化蔓延之势猛地一滞,冰寒刺骨之感稍退,左臂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代价随之而来。珠内水精与罗盘残留的火煞、玉毒激烈冲撞,如同沸油泼雪!墨痕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鲜血里已混入细碎的冰晶。他右臂刻刀闪电般刺入滩涂“坎”位,刀锋引动珠光,将狂暴冲突的能量强行导入脚下污浊的河泥。 “滋啦啦!” 方圆丈许的黑泥瞬间蒸腾起浓稠青烟,烟中隐现扭曲的溺毙鬼脸,发出无声尖啸。淤积的丹毒晶渣被纯净水精灼烧,腾起大片腥臭泡沫。 墨痕趁机将阿宝残躯向上托了托,玉化左足踏过灼热的毒烟区,深一脚浅一脚扑向芦苇荡。怀中鼎耳血纹受地髓珠刺激,暗红光芒吞吐不定,阿宝背脊裂纹深处的赤光随之搏动,一股微弱吸力再次攫住罗盘,与新嵌的珠子争夺水精控制。 油灯光晕近在十丈之内。持钩的佝偻身影已清晰可见——蓑衣破败如腐草,斗笠压得极低,枯瘦的手稳稳握着长柄铁钩,钩尖垂在浑浊的水面下,纹丝不动。灯影昏黄,映出他脚边一只歪倒的鱼篓,篓口露出半截泡胀的、覆满蛛网玉纹的苍白手臂。 “后生,”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嗓音混着河风飘来,头也不抬,“那珠子压不住鼎耳里的‘东西’。”他枯指点了点墨痕左臂罗盘,“水精遇煞火,是抱薪救焚。再走三里,你这条胳膊就得炸成玉渣子。” 墨痕脚步不停,染血的右眼死死盯住对方:“老丈既知‘东西’,可知解法?”声音因玉化侵蚀而含混嘶哑,字字却如刻刀凿石。 捞尸人嗬嗬低笑,铁钩忽地扬起,带起一溜污浊水线,精准钩住一具顺流飘来的浮尸脚踝。发力回拖,尸身脖颈处鲜艳的玉纹在灯下泛着妖异光泽。“解法?”他踢了踢拖上岸的浮尸,枯指猛地插入尸身颈间玉纹深处,抠出一颗米粒大、泛着赤光的丹丸。“看见没?‘玉人蛊’!丹毒淤塞地脉百年,赤煞顺着裂缝往外钻,钻透了河床,钻透了鱼虾,钻透了活人死人!你那珠子是清水精,可这洛水上下,连一粒沙子都是泡在毒汤里的!”他指尖用力,赤色丹丸“噗”地捏碎,腾起腥臭青烟。 几乎同时,墨痕左臂罗盘猛地灼烫!新嵌的地髓珠幽蓝光芒剧烈摇曳,珠面竟浮现细密的赤色血丝!阿宝怀中鼎耳血纹随之暴涨,孩童喉间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裂纹深处赤光如熔岩喷涌欲出! “呃!”墨痕闷哼跪地,左臂玉化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肩胛蔓延,罗盘凹槽边缘“咔嚓”绽开新的裂痕。地髓珠被鼎耳煞气疯狂侵蚀,清润水光迅速黯淡。 捞尸人浑浊的眼珠扫过墨痕濒临崩溃的左臂,又落回浊浪翻滚的河面,破风箱般的叹息混入涛声:“清水难活……除非源头活水来。”他枯指遥遥指向西方,血月沉落的方向,“龙门山裂了道口子,佛掌托着的‘承露盘’还没干透。” 佛掌承露!墨痕染血的瞳孔骤然收缩。残碑所示净化煞毒的最后希望! “但你这身子骨……”捞尸人摇头,铁钩指向墨痕玉化至锁骨的左胸,“怕是走不到龙门山,就得变成滩涂上另一块‘玉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阿宝怀中那半截鼎耳血纹猛地炽亮如烙铁!一股狂暴吸力自瘟种核心爆发,不再满足于侵蚀地髓珠,竟疯狂撕扯墨痕仅存的心头精血!墨痕眼前一黑,玉化的半边身躯如坠冰窟,右半身却如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中赫然夹杂着冰渣与火星!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捞尸人佝偻的身影缓缓站直。他手中长柄铁钩不知何时已悄然提起,钩尖垂落,无声无息地没入墨痕身前丈许的河泥之中。浑浊水面下,钩身刻着的几道扭曲“坎”字符文,正泛着与地髓珠同源的幽蓝微光。 “要命的买卖来了,”捞尸人斗笠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枯涩的弧度,破风箱般的嗓音压得极低,“星卫的‘地听符’顺着水脉摸过来了……还有王氏铁骑的马蹄子,离岸不足五里。”他浑浊的眼珠转向墨痕,“后生,是化成玉渣子,还是赌一把活水?这珠子,顶多再撑你三十息。”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三章 荒祠夜雨说蚩尤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血月沉入西山,浊浪卷着蛟螭的青铜碎鳞拍打滩涂,每片鳞甲都在夜风中泛着幽绿磷火,如同万千鬼目窥视。墨痕半身玉化的残躯在泥泞里拖出深痕,每一步都似要将裂开的胫骨楔入冰冷河泥。阿宝僵冷的背脊紧贴着他嶙峋的肩胛骨,孩童怀中紧抱的“兖州贡”鼎耳血纹幽暗,每一次搏动都如活蛇啃噬他仅存的血肉。左臂罗盘凹槽里,那枚石鲤衔来的幽蓝地髓珠光芒摇曳,清润水气艰难抵抗着鼎耳血纹的侵蚀,蛛网状的玛瑙裂纹沿玉化小臂爬上脖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胸腔内僵硬的骨骼,发出枯木折裂的细响。 前方芦苇荡深处,那点昏黄油灯在风中摇曳,映出蹲在岸边持钩的佝偻轮廓,似一尊沉入泥水的石翁仲。 “后生,脚程比泥鳅还慢!”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嗓音混着河风飘来,铁钩忽地扬起,带起一溜污浊水线,精准钩住一具顺流飘来的浮尸脚踝。发力回拖,尸身脖颈处鲜艳的玉纹在灯下泛着妖异光泽。“再磨蹭,星卫的‘地听符’可要顺着水脉摸到你脚底板了!” 墨痕踉跄扑至近前,油灯昏黄的光晕映亮他颊上深可见骨的玉化裂痕,血丝混着浊水渗出。他右臂刻刀点向怀中鼎耳,嘶声道:“老丈既知凶险,佛掌承露,可有活路?” 捞尸人浑浊如蒙尘蚌珠的眼珠扫过墨痕濒临崩溃的左臂,又落回鼎耳上盘绕的妖异血纹,嗬嗬低笑:“活路?龙门西山那道裂口,佛掌托着的露盘,是上古导引昆仑寒泉镇压地肺毒火的灵枢!水是至清至寒的活水,可你这身子骨——”他枯指戳了戳墨痕玉化至锁骨的左胸,“半截泡在丹毒汤里的朽木头,一头扎进寒泉眼?哧!冻也冻碎了!” 话音未落,西北方天际猛地滚过一声闷雷!惨白电光撕裂铅云,瞬间照亮荒原。电光下,远处地平线上,一片移动的玄甲寒光刺破夜色,沉重的马蹄声浪压过洛水呜咽,如闷雷碾地而来!更近处,芦苇荡边缘,几点土黄色的罡气如鬼火般幽幽亮起,凝而不散,死死锁定了河滩上这道油灯下的身影。 琅琊铁骑!钦天监星卫! 墨痕瞳孔骤缩,右臂肌肉贲张,仅存的半截磁针残锋嗡鸣欲出。怀中阿宝受煞气牵引,喉间又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裂纹深处那点暗红幽光骤然搏动,引得鼎耳血纹红光暴涨!左臂罗盘内地髓珠幽蓝光芒急剧摇曳,珠面“咔嚓”绽开细密赤纹!玉化裂纹加速向上蔓延,冰寒刺骨之感直透心脉! “赌命的时候到了!”捞尸人斗笠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枯涩的弧度,手中铁钩猛地插入身前湿泥!“跟着老子的钩子走!掉队了,就等着变滩涂上的‘玉俑’吧!” 他佝偻身影如鬼魅般滑入芦苇丛,铁钩拖在泥水里,钩身刻着的几道扭曲“坎”字符文骤然亮起幽蓝微光!光芒所及,脚下翻滚的浑浊河水竟无声向两侧排开尺许,露出一条布满黑色丹毒晶渣的湿滑河床小道! 墨痕再无犹豫,玉化的左足狠狠踏入冰冷河水,借着地髓珠最后一丝清润水气护住心脉,紧随那点幽蓝钩光,没入比夜色更浓的芦苇深处。身后,铁骑冲锋的号角撕裂雨前的死寂,土黄罡气如毒龙般撞入他们方才立足的河滩,炸起漫天腥臭泥浆! 芦苇丛密如鬼墙,腐叶淤泥没过脚踝。铁钩幽光在前引路,排开的河水在身后急速合拢,浊浪翻涌,将一切痕迹吞没。冰冷的雨点开始砸落,起初稀疏,转瞬便连成一片,抽打在芦苇叶上发出密鼓般的急响。墨痕深一脚浅一脚,怀中阿宝死沉如坠铅山,鼎耳血纹在雨水中愈发妖艳,每一次搏动都疯狂撕扯着地髓珠的灵光。玉化已蔓至左颈,每一次转头都带着金石摩擦的艰涩感。 不知在腥臭的芦苇荡中跋涉了多久,前方引路的幽蓝钩光忽地一顿。捞尸人佝偻的身影停在一处坍塌的土坡前。坡上荒草丛生,半截残碑斜插土中,碑后隐约可见一座黑黢黢的庙宇轮廓,飞檐破败,在暴雨中如同蹲伏的巨兽。 “禹王废祠,”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嗓音在雨声中几不可闻,“躲躲雨,也躲躲追魂的‘眼’。” 残破的祠门“吱呀”一声被铁钩顶开,浓烈的霉腐气混着香灰陈味扑面而来。祠内蛛网密布,神龛倾颓,一尊布满裂痕的禹王石像半埋于瓦砾之中,王袍上的水文刻线已被厚厚的尘埃覆盖。捞尸人反手掩上门,将手中油灯挂在残存的半截窗棂上。昏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黑暗,映亮神像空洞的眼窝和地面厚厚的鸟兽秽迹。 墨痕背靠冰冷的泥墙滑坐在地,将阿宝轻轻放平。孩童无知无觉,背脊裂口在昏暗光线下透出熔岩冷却般的暗红。他染血的右手颤抖着按上左臂罗盘,试图引动地髓珠压制鼎耳血纹的躁动。幽蓝与赤红光芒在凹槽内激烈绞杀,每一次冲撞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玉化裂纹在肩胛处“咔嚓”绽开新的细痕。 “清水难压沸油,小子。”捞尸人蹲在禹王像基座旁,从怀里摸出油亮的黄铜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浓烈土腥气弥漫开来。“知道那鼎耳上的血纹,勾着的是啥‘东西’么?” 墨痕喘息着,仅存的右眼透过汗水和血污看向他。 捞尸人枯指蘸了点酒液,在积满灰尘的禹王像基座上缓缓划动。指尖过处,灰尘退散,显露出基座侧面一幅模糊的阴刻图画:画面中央,一尊巨鼎倾覆,粘稠如血的岩浆自鼎口喷涌而出,岩浆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哀嚎的人形;画面下方,大地龟裂,裂缝深处探出嶙峋的青铜巨爪;画面一角,一尊无头巨佛手掌托天,掌心承露之盘裂纹密布! “赤煞,”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嗓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颤栗,“不是什么天罚,是兵主蚩尤断臂的血!当年涿鹿大战,黄帝斩其右臂,断臂坠地,化入龙脉,就成了这焚山煮海的毒火根苗!大禹铸九鼎,借昆仑寒泉之力,分镇九州龙脉节点,才压住这祸害。”他枯指猛地戳向画面中那倾覆的巨鼎和喷涌的血浆,“九鼎残,封印裂,赤煞就顺着地脉裂缝往外钻!钻透了河床,钻透了鱼虾,钻透了活人死人!喂饱了这些‘玉人蛊’!”他踢了踢脚边一只被雨水冲进来的、脖颈覆着玉纹的死鼠。 墨痕心头剧震,公输残塞给他的“冀州贡”碎片在罗盘凹槽内灼烫起来,与怀中鼎耳共鸣震颤。难怪璇玑仪总指涿鹿!王氏倾倒丹毒淤塞地脉是表,真正目标是借污染水脉消磨禹鼎封印,释放蚩尤赤煞! “佛掌承露……”墨痕嘶声,目光死死锁住基座刻绘中那尊无头巨佛的承露盘。 “龙门西山,大禹导伊洛时留下的后手,”捞尸人灌了口酒,浑浊眼珠映着油灯幽光,“露盘接引昆仑寒髓,是至清至净的活水源头,也是重镇赤煞的最后指望。可惜……”他枯指划过承露盘上密布的裂纹,“百年前一场地动,山裂了,佛头也坠了伊河。露盘虽在,寒髓将枯。” 祠外暴雨如瀑,雷声滚滚,仿佛应和着这古老秘辛。一道惨白霹雳撕裂夜幕,瞬间照亮残破的祠宇!电光中,墨痕怀中那半截“兖州贡”鼎耳血纹骤然炽亮!一股狂暴的、混杂着兵主暴戾与蛟螭怨毒的赤黑煞气轰然爆发! “嗷——!” 阿宝猛地弓起身躯,背脊那道暗红裂纹瞬间撕裂!粘稠如蜜蜡的荧绿毒浆狂涌而出,并非溅落,而是带着恐怖的高温与吸力,直扑神龛下那尊布满裂痕的禹王石像! 几乎同时,祠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赤红的雷火撕裂雨幕,狠狠劈在废祠残破的飞檐之上! 整座荒祠,在雷火与煞气的交击下,剧烈震颤!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四章 赤煞地脉初躁动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捞尸人斗笠下的破风箱嗓音尚在河风里飘着,墨痕已觉脚下淤泥深处传来密集震动。非是马蹄踏地,倒似万千毒虫在河床岩缝间振翅,阴寒的麻痒感顺着玉化左足直钻骨髓——星卫的“地听符”正顺着水脉急袭而来!与此同时,西北方地平线上闷雷般的蹄音骤然清晰,压过洛水呜咽,雀衔环王旗的玄色锋刃已割开血月残光。 “三十息!”捞尸人佝偻的身影在昏黄油灯下猛然绷直,枯爪攥着的长柄铁钩不知何时已完全没入身前泥沼,钩身刻着的几道扭曲“坎”字符文幽光大盛,与墨痕左臂罗盘凹槽内嵌着的地髓珠遥相呼应,竟在污浊滩涂上犁出一道微弱的幽蓝水线,如困兽濒死前划下的界河。 墨痕右眼充血,玉化的左胸传来骨骼挤压的呻吟。怀中阿宝受星符地听刺激,背脊裂口深处那点暗红幽光骤然搏动,孩童喉间挤出窒息的“嗬嗬”声,紧抱的“兖州贡”鼎耳血纹应声暴涨!狂暴吸力再次攫住罗盘,新嵌的地髓珠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珠面赤丝疯长,幽蓝水光被鼎耳血煞急速侵染、黯淡。玉毒裂纹如活蛇,顺肩胛爬上脖颈,冰寒刺骨。 来不及了!他染血的右手五指如铁钳抠进左臂罗盘边缘蛛网裂痕,不顾玉化皮肉撕裂,生生将半截染血的断针残基拔出!针根沾黏着几缕玉丝,针尖那点微弱血芒因沾染心头精血而炽亮如星。 “地煞引我残锋——开!”嘶吼混着血沫,断针残基狠狠扎向脚下那道幽蓝水线! “滋啦——!” 断针触及水线刹那,捞尸人铁钩上“坎”字符文幽光炸裂!污浊的河滩如同被无形巨犁剖开,粘稠黑泥裹挟着淤积的丹毒晶渣冲天喷涌!泥浪高达三丈,腥臭扑鼻,内里翻滚着被地髓珠清光灼烧出的扭曲溺毙鬼脸,发出无声尖啸。这污秽屏障并非攻敌,而是阻隔! 几乎同时,墨痕脚下丈许外的湿冷泥沙猛地拱起数十个土包!土包破裂,钻出数十枚黄纸符箓,符上以银汞勾勒的“地听耳”纹路正剧烈闪烁——星卫符兵!符箓刚欲引动地脉震动锁定目标,便被冲天而起的污秽泥浪当头浇下。银汞符文遇浊流丹毒,“嗤嗤”腾起青烟,闪烁的光芒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追踪锁定的波动瞬间紊乱。 “雕虫小技!”芦苇荡边缘传来傩面星卫金属摩擦般的怒哼。土黄罡气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星光穿透翻涌的泥幕,精准射向墨痕心口!星光过处,污秽泥浪如沸汤般蒸发。 墨痕不退反进,玉化的左足深陷泥沼,将怀中阿宝那搏动暗红幽光的背脊悍然迎向星光!同时,染血的断针残基引动鼎耳血纹,针尖血芒暴涨,直刺脚下污浊大地“坤”位! “噗!” 星光击中阿宝背脊!预想中的贯穿并未发生,裂纹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猛地一缩,随即如熔岩喷涌般炸开!粘稠的荧绿毒浆混合着暗红煞气狂喷而出,与土黄星光凌空绞杀!刺耳的“嗤嗤”声如同万根烧红的铁钎刮擦琉璃,毒浆蚀穿星光,星力灼灭煞气,爆开的能量乱流将墨痕狠狠掀飞! 就在他身形失控倒仰的刹那,手中那截引动地脉的断针残基,因反噬之力猛地脱手,针尖直坠,不偏不倚扎进阿宝无意识拂过鼎耳血纹的右手手背! “呃啊——!”孩童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嚎!针尖血芒与鼎耳血纹、手背渗出的毒血瞬间交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瘟种至阴毒瘴、禹鼎至阳煞力与墨痕心头精血的诡异波动,以阿宝为中心,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爆发! 嗡——! 无形的涟漪以恐怖的速度荡开!所过之处,翻涌的泥浪瞬间僵滞、凝固,如同摔碎的琉璃盏;扑至近前的污秽泥雨悬停半空,每一滴浑浊水珠内部都折射出扭曲的血色光纹;芦苇荡边缘星卫的土黄罡气如遭重锤,剧烈摇曳;西北方奔腾的铁骑洪流为之一滞,冲在最前的几匹战马惊恐人立,发出嘶鸣! 涟漪扫过脚下大地。 “喀啦啦——!”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自地肺深处炸响!墨痕身下的滩涂猛地向下塌陷,裂开一道丈余宽、深不见底的漆黑地缝!裂缝边缘并非岩石土壤,而是迅速蔓延的、蛛网般的灰白玉纹!玉纹如同活物,贪婪吮吸着裂缝中喷涌出的浓烈硫磺气息与赤黑色煞气,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如同亿万毒虫啃噬! 赤煞地脉!被这邪异交融的血气与煞力,提前引动了蛰伏的节点! “地脉开了!”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他脚边那只歪倒的鱼篓被裂缝蔓延的玉纹触及,“咔嚓”一声脆响,篓口露出的半截泡胀玉纹手臂瞬间僵化、崩碎成灰白石粉! 塌陷的裂缝中,赤黑色的粘稠浆泡咕嘟冒出,带着灼热的高温,将污浊的河水蒸腾起大片腥臭白雾。雾气翻滚,隐约凝聚成无数扭曲挣扎的兵戈虚影,发出金铁交击般的惨烈嘶鸣——正是蚩尤赤煞侵蚀地脉淤积的远古战魂怨念! 阿宝小小的身躯悬浮在裂缝上方,背脊裂口成了喷涌赤黑煞气的泉眼,那半截鼎耳吸附在他胸前,血纹亮如烙铁,疯狂抽取着地脉喷涌的煞力。孩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灰白玉斑,右手被断针扎破处,玉色更是迅速向臂膀蔓延! 墨痕目眦欲裂,玉化的左臂不顾崩解剧痛,狠狠抓向阿宝脚踝。指尖触及孩童冰冷皮肤的刹那—— “轰隆!!!” 塌陷的地缝猛地向两侧撕开!一道粘稠如岩浆的赤黑色煞气火柱,混合着被玉化的碎石,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裹挟着无数兵戈怨魂的尖啸,冲天怒放!火柱狠狠撞上俯冲下来欲夺鼎耳的傩面星卫! “噗——!”傩面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土黄罡气如蛋壳般碎裂,人影倒飞入芦苇荡深处。 炽热的赤黑浆液如暴雨般溅落,浇在重整阵型的琅琊铁骑锋线上。“滋滋”白烟暴起,精钢玄甲瞬间软化熔穿,沾上浆液的战马与骑士在凄厉惨嚎中,皮肤鼓起玉色水泡,随即僵化碎裂!铁骑阵型大乱,人仰马翻。 混乱的浆液毒雨中,捞尸人那柄没入泥沼的长柄铁钩幽蓝光芒骤然大亮!钩身“坎”字符文疯狂旋转,牵引着尚未被彻底污染的洛水浊流,在他与墨痕之间凝成一道浑浊的、急速旋转的水龙卷! “走!”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嘶吼穿透混乱。铁钩猛地一扬,水龙卷如巨蟒摆尾,狠狠撞在墨痕后背上!狂暴的水流推力裹挟着他和阿宝,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砸向下游翻涌着血色月轮的、更浓的黑暗波涛。冰冷河水吞没他们的瞬间,墨痕最后瞥见捞尸人佝偻的身影被赤黑煞气火柱的余波吞没,蓑衣下摆缀着的灰白小指骨串在火光中一闪,随即化为飞灰。 脚下,被撕裂的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饱含无尽怨毒与饥渴的隆隆低吼。赤黑色的煞气顺着蜿蜒的玉化地缝,如同流淌的毒血,无声无息地渗入洛水两岸更广阔的土地。血月低垂,映照着这片开始沸腾、哭泣的污浊河湾。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五章 白发方士饲妖记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禹王废祠在雷火中呻吟。赤红电蟒撕开屋顶,暴雨裹着瓦砾倾泻而下。阿宝弓起的脊背喷涌荧绿毒浆,鼎耳血纹如烙铁灼烧孩童皮肉,直扑神龛下布满裂痕的禹王石像!腥风扑面,墨痕玉化的左臂横挡,毒浆撞上石质肌理,“滋啦”爆响,腾起大股青烟,玉甲裂纹瞬间加深如龟裂旱地。 “蚩尤血煞冲了禹王像,地脉要炸!”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嘶吼被淹没在雷声里。他手中铁钩幽蓝符文狂闪,钩尖插入地砖接缝,引动地底残存水脉,浑浊水汽在禹王像前凝成一道薄幕。毒浆撞上水幕,嗤嗤作响,荧绿与幽蓝绞杀蒸腾,腥臭雾气瞬间充斥破祠。 雾气未散,祠堂东墙“轰”地炸开!砖石如腐木迸裂,一头巨兽撞破雨幕冲入!其形如赤豹,五尾独角,周身覆盖青铜鳞甲,鳞片接缝处喷吐硫磺蒸汽,正是《山海经》所载凶兽——狰!兽首狰狞,独目却是两枚急速旋转的琉璃透镜,内嵌银汞符文,射出灼热光束扫向墨痕! 墨痕右臂刻刀疾划“坎”字水篆,引动左臂罗盘内地髓珠残存清光。幽蓝水气在身前凝结,狰兽的灼热光束射入水幕,如烙铁入水,“哧啦”腾起白烟。水幕剧烈波动,勉强未破,墨痕却被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玉化的左足深陷地砖裂缝,碎石摩擦着石质胫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王氏的机关狰兽,鼻子够灵!”捞尸人铁钩一甩,钩住倾倒的禹王像基座,借力腾挪,枯爪从怀里掏出一把黑沉沉的铁莲子,指尖一搓,莲子裂开,射出数十道乌光,直取狰兽旋转的琉璃目!狰兽五尾如钢鞭横扫,将乌光尽数击飞,叮当乱响,竟是精钢打造的破甲钉。几枚钉射入墙壁,钉尾“噗”地冒出惨绿毒烟,石壁瞬间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没用的老鬼。”一个阴冷的声音穿透雨幕雷声。炸开的东墙破口处,一道白影飘然而入。来人鹤发童颜,却生着一双浑浊如死鱼的眼珠,身披雪白鹤氅,手持一柄非金非玉的短杖,杖头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的赤红肉瘤。肉瘤表面筋络虬结,发出微弱如婴儿啼哭的嗡鸣。 白发方士!墨痕染血的右眼猛地收缩。此人乃琅琊王氏供奉的首席丹师,尤擅饲妖炼蛊! 方士浑浊的眼珠扫过混乱的废祠,在阿宝背上喷涌毒浆的裂口和那半截妖异的鼎耳上略一停顿,嘴角扯出贪婪的弧度:“‘瘟种’养得不错,省了老夫十年饲妖苦功。”短杖轻点,杖头肉瘤嗡鸣陡厉! 狰兽独目中的银汞符文骤然亮如小太阳!它无视了捞尸人,五尾猛地插入祠堂湿漉漉的地面!“轰隆隆!”地面剧烈震颤,砖石翻涌,几具被雨水冲入祠内、脖颈覆着玉纹的浮尸竟被无形力量扯出!狰兽巨口贲张,并非撕咬,口内探出数十条粘稠如沥青的赤红肉须,闪电般缠住浮尸,猛地回缩! “滋滋滋——!”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响起。浮尸脖颈处鲜艳的玉纹急速黯淡、干瘪,皮肉如烂泥般塌陷下去,几息间便被吸成裹着破布的枯骨!吸饱了尸毒玉煞的狰兽,周身青铜鳞甲缝隙“噗噗”喷出粘稠的赤黑浆液,蒸汽温度暴涨,将落下的雨点瞬间汽化,凶威更盛数倍!它独目死死锁住墨痕,准确地说,是他左臂罗盘凹槽中那枚幽光摇曳的地髓珠。 “以尸饲妖,夺地精华…王氏,好一个千年门阀!”捞尸人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猛地扯下破烂蓑衣,露出干瘦如柴的上身,胸口赫然烙印着一幅复杂的“坎水镇煞图”,墨色刺青深入肌理。他枯爪并指如刀,狠狠刺入自己心口烙印中心! “呃啊——!”一声压抑痛吼,鲜血混着一缕极淡的幽蓝水精从伤口飙出,瞬间被胸口的刺青吸收!镇煞图光芒大放,他整个人如同燃烧的幽蓝火炬,手中长柄铁钩发出龙吟般的震鸣,钩身“坎”字符文脱离飞出,化作数条幽蓝水蟒,咆哮着缠向正在消化尸毒的狰兽! 水蟒缠上狰兽炽热的躯体,“嗤嗤”白烟暴起,如滚油泼雪!狰兽发出痛苦的咆哮,周身赤黑浆液狂涌,与水蟒激烈绞杀。水汽蒸腾,毒烟弥漫,废祠内如同熔炉地狱。 白发方士浑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燃命引灵?倒是个狠角色。”短杖再次点向墨痕,“拿下那珠子!赤煞冲脉在即,地髓珠是最后引子!” 狰兽狂性大发,不顾水蟒侵蚀,五尾如攻城巨槌,裹挟着腥风赤炎,狠狠砸向墨痕!空气被挤压出爆鸣! 避无可避!墨痕玉化的左臂猛地插入地面裂缝,碎石卡住石质关节,强行稳住身形。仅存的右臂筋肉贲张,不顾罗盘凹槽边缘蛛网裂纹蔓延,五指狠狠抠进凹槽边缘,将那颗正被鼎耳血煞疯狂侵蚀、幽蓝与赤红激烈绞杀的地髓珠,连同一块青铜盘基碎片,硬生生抠了出来!碎片边缘锋利如刀,割得他掌心血肉模糊,鲜血瞬间浸透珠子。 “地煞归流,引我残躯——挡!”嘶吼声中,他竟将染血的珠子和青铜碎片,狠狠拍向狰兽砸落的巨尾! 珠内狂暴冲突的能量被这玉石俱焚的一拍彻底引燃!幽蓝水精、赤红煞火、墨痕心头精血、青铜盘基的金性碎片,轰然炸开! “轰——!!!” 刺目的蓝红双色光爆瞬间吞噬狰兽巨尾!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狰兽半截包裹青铜鳞甲的巨尾,连同内部的齿轮机括,在狂暴的能量对冲中寸寸崩解、气化!灼热的金属液滴和碎石如暴雨般四溅! 狰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断尾处喷出粘稠的赤黑浆液和蒸汽,巨大的身躯失衡翻滚,撞塌了半边残破的神龛。禹王石像头颅滚落,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阿宝背脊喷涌的毒浆。 白发方士脸色微变,手中肉瘤短杖嗡鸣更急,试图稳住受创的狰兽。就在此刻,异变再生! 一直被煞气冲击昏迷的阿宝,似乎被那滚落的禹王石像头颅刺激,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尖锐啼哭!孩童紧抱鼎耳的右手猛地一抓,一道扭曲的血纹被指甲抠破! “嗡——!”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暴戾的赤黑煞气,如同沉睡的远古凶魔被惊醒,自鼎耳血纹破损处轰然爆发!煞气并非扩散,而是凝成一股粘稠如血钻的细流,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刺入白发方士手中短杖顶端的赤红肉瘤! “呃!”方士如遭雷击,浑浊眼珠瞬间爬满血丝!那搏动的肉瘤猛地膨胀、扭曲,表面筋络疯狂跳动,发出凄厉如万鬼同哭的尖啸!肉瘤与方士心神相连,此刻被至纯的蚩尤赤煞强行灌入,反噬其身! “噗!”方士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雪白鹤氅瞬间被染红大片。他踉跄后退,死死抓住几乎要爆开的肉瘤短杖,看向阿宝怀中那半截鼎耳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一丝无法抑制的贪婪。 “兵主…赤煞…”他嘶哑低语。 祠堂外,暴雨如天河倒灌。密集如鼓点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压过雷声雨幕。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瞬间照亮废祠外荒原——黑压压的玄甲铁骑如潮水般列阵,雀衔环王旗在风雨中狂舞。更近处,芦苇丛中,十几道身披绘有星图傩面黑袍的身影无声浮现,手中奇形法器锁定了破败的祠门。 铁骑森然,星卫环伺,废祠内煞气翻腾,妖物嘶嚎。墨痕半身玉化的残躯拄着崩裂的罗盘基座,缓缓站直。染血的右手紧握着那枚光芒黯淡、爬满赤纹的地髓珠,珠上粘稠的血正一滴滴坠落,在布满蛟螭碎鳞和丹毒晶渣的泥泞地面上,灼出一个个细小的、转瞬即逝的坑洞。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六章 傀儡惊驾栽祸计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荒祠在雷火中摇摇欲坠。赤红电蟒撕裂屋顶,暴雨裹挟瓦砾倾泻如瀑。阿宝弓起的脊背喷涌荧绿毒浆,鼎耳血纹如烙铁灼烧孩童皮肉,直扑神龛下布满裂痕的禹王石像!腥风扑面,墨痕玉化的左臂横挡,毒浆撞上石质肌理,“滋啦”爆响腾起大股青烟,玉甲裂纹瞬间加深如龟裂旱地。 “蚩尤血煞冲了禹王像,地脉要炸!”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嘶吼被淹没在雷声里。他铁钩幽蓝符文狂闪,钩尖插入地砖接缝,引动地底残存水脉,浑浊水汽在禹王像前凝成一道薄幕。毒浆撞上水幕嗤嗤作响,荧绿与幽蓝绞杀蒸腾,腥臭雾气瞬间充斥破祠。 雾气未散,祠堂东墙“轰”地炸开!砖石如腐木迸裂,机关狰兽裹着硫磺蒸汽撞破雨幕冲入!五尾独角,青铜鳞甲缝隙喷吐灼热汽雾,独目琉璃透镜内银汞符文亮如小太阳,光束撕裂水汽直射墨痕! 墨痕右臂刻刀疾划“坎”字水篆,引动左臂罗盘内地髓珠残存清光。幽蓝水气凝结,狰兽灼热光束射入,“哧啦”腾起白烟,水幕剧震。墨痕被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玉化左足深陷地砖裂缝,碎石刮擦石质胫骨,发出刺耳锐响。 “没用的老鬼。”阴冷嗓音穿透雨幕。东墙破口处,白发方士飘然而入。雪白鹤氅不染纤尘,浑浊死鱼眼珠扫过混乱废祠,在阿宝背上喷涌的裂口和妖异鼎耳上略停,嘴角扯出贪婪弧度。“‘瘟种’养得不错,省了老夫十年饲妖苦功。”短杖轻点,杖头搏动的赤红肉瘤嗡鸣陡厉! 狰兽独目中银汞符文骤亮!五尾猛地插入湿漉地面!“轰隆隆!”地面震颤,砖石翻涌,几具被雨水冲入祠内、脖颈覆玉纹的浮尸被无形力量扯出!狰兽巨口贲张,数十条粘稠如沥青的赤红肉须闪电般缠住浮尸,猛地回缩! “滋滋滋——!”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响起。浮尸脖颈玉纹急速黯淡干瘪,皮肉塌陷,几息间吸成枯骨!吸饱尸毒玉煞的狰兽,周身青铜鳞甲缝隙“噗噗”喷出粘稠赤黑浆液,蒸汽温度暴涨,落雨瞬间汽化,凶威倍增!它独目死死锁住墨痕左臂罗盘凹槽中幽光摇曳的地髓珠。 “以尸饲妖,夺地精华…王氏,好一个千年门阀!”捞尸人声音嘶哑。他猛地扯下破烂蓑衣,露出干瘦上身,胸口赫然烙印繁复“坎水镇煞图”。枯爪并指如刀,狠狠刺入心口烙印中心! “呃啊——!”鲜血混着一缕极淡幽蓝水精飙出,瞬间被刺青吸收!镇煞图光芒大放,捞尸人如燃烧的幽蓝火炬,长柄铁钩龙吟震鸣,钩身“坎”字符文脱离飞出,化作数条幽蓝水蟒,咆哮着缠向狰兽炽热躯体! “嗤嗤嗤——!”水蟒缠上,如滚油泼雪!狰兽痛苦咆哮,赤黑浆液狂涌对抗。水汽蒸腾,毒烟弥漫,废祠如熔炉地狱。 白发方士浑浊眼中讶异一闪:“燃命引灵?倒是个狠角色。”短杖再次点向墨痕:“拿下那珠子!赤煞冲脉在即,地髓珠是最后引子!” 狰兽狂性大发,不顾水蟒侵蚀,五尾如攻城巨槌裹挟腥风赤炎,狠狠砸向墨痕!空气挤压出爆鸣! 避无可避!墨痕玉化左臂猛地插入地面裂缝碎石稳住身形。仅存的右臂筋肉贲张,五指狠狠抠进罗盘凹槽边缘,不顾蛛网裂纹蔓延,竟将那颗正被鼎耳血煞疯狂侵蚀、幽蓝与赤红激烈绞杀的地髓珠,连同一块青铜盘基碎片,硬生生抠了出来!碎片边缘锋利如刀,割得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浸透珠子。 “地煞归流,引我残躯——挡!”嘶吼声中,他将染血的珠子和青铜碎片,狠狠拍向狰兽砸落的巨尾! 珠内狂暴冲突的能量被玉石俱焚的一拍彻底引燃!幽蓝水精、赤红煞火、墨痕心头精血、青铜盘基的金性碎片,轰然炸开! “轰——!!!” 刺目蓝红光爆吞噬狰兽巨尾!金属扭曲断裂的牙酸声刺破耳膜!狰兽半截包裹青铜鳞甲的巨尾连同内部机括寸寸崩解气化!灼热金属液滴和碎石如暴雨四溅! 狰兽惊天惨嚎,断尾处喷涌赤黑浆液蒸汽,庞大身躯失衡翻滚,撞塌半边残破神龛。禹王石像头颅滚落,空洞眼窝正对阿宝背脊喷涌的毒浆。 白发方士脸色微变,肉瘤短杖嗡鸣更急欲稳狰兽。就在此刻! 一直被煞气冲击昏迷的阿宝,似被滚落的禹王石像头颅刺激,无意识发出一声尖锐啼哭!孩童紧抱鼎耳的右手猛地一抓,一道扭曲血纹被指甲抠破! “嗡——!”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暴戾的赤黑煞气,如远古凶魔惊醒,自鼎耳血纹破损处轰然爆发!煞气凝成粘稠如血钻的细流,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刺入白发方士短杖顶端的赤红肉瘤! “呃!”方士如遭雷击,浑浊眼珠瞬间爬满血丝!搏动的肉瘤猛地膨胀扭曲,表面筋络疯狂跳动,发出凄厉如万鬼同哭的尖啸!肉瘤与方士心神相连,此刻被至纯蚩尤赤煞强行灌入,反噬其身! “噗!”方士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雪白鹤氅瞬间染红大片。他踉跄后退,死死抓住几乎爆开的肉瘤短杖,看向鼎耳的眼神充满惊骇与贪婪。“兵主…赤煞…”嘶哑低语。 祠堂外,暴雨如天河倒灌。密集如鼓点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压过雷雨。惨白电光撕裂夜幕,瞬间照亮废祠外荒原——黑压压的玄甲铁骑如潮水列阵,雀衔环王旗在风雨中狂舞。芦苇丛中,十几道身披星图傩面黑袍的身影无声浮现,奇形法器锁定破败祠门。 铁骑森然,星卫环伺。墨痕半身玉化的残躯拄着崩裂的罗盘基座,缓缓站直。染血的右手紧握光芒黯淡、爬满赤纹的地髓珠,血珠一滴滴坠落,在泥泞地面上灼出细小坑洞。 就在这死寂杀局中,异变陡生! 那被赤煞反噬、几乎爆裂的肉瘤短杖,受祠堂外铁骑冲霄的军阵煞气一激,杖头肉瘤猛地收缩!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黑煞光,混着方士喷出的心头精血,如同毒龙出洞,自肉瘤顶端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墨痕,而是穿透残破的祠顶,撕裂漫天雨幕,直射向荒原上玄甲铁骑簇拥的核心——那杆猎猎狂舞的雀衔环王旗之下! “护驾——!”铁骑阵中传来凄厉变调的嘶吼! 赤黑煞光快得超越了视觉!王旗之下,一驾玄色华盖马车被精准命中!车辕上精雕的雀衔环徽记瞬间熔蚀汽化!拉车的四匹神骏战马连悲鸣都未及发出,便在煞光余波中僵化、碎裂成满地灰白石渣! 车帘被气浪撕碎,露出车内景象——一名身着明黄常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胸口被赤黑煞光贯穿!伤口处不见鲜血,只有蛛网般的灰白玉纹急速蔓延,瞬间覆盖了他惊恐扭曲的面容。他手中把玩的一枚羊脂玉扳指“啪嗒”掉落,在僵化的石质躯体上摔得粉碎。 死寂。 暴雨抽打铁甲,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所有玄甲骑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骇然望着那尊瞬间玉化的“人俑”。 “陛…陛下?”铁面武将的精钢面罩下,传出难以置信的、破碎的颤音。 “弑君!!!”芦苇丛中,青铜傩面星卫的尖啸撕裂雨幕,带着刻骨的怨毒与狂喜,直指废祠内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的身影。“墨家妖工!以禹鼎邪术刺驾!琅琊王氏!速诛此獠!!!” 铁面武将猛地抬头,鹰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狂怒吞没。马槊高举,槊锋因极致的杀意而嗡鸣震颤:“玄甲卫——!” “喏!!!”山崩海啸般的应和炸响,压过九天雷霆! 铁蹄踏碎泥泞,如黑色狂潮,碾向那座在风雨中飘摇的残破荒祠。星卫手中法器亮起森然幽光,交织成网,封死了每一寸退路。白发方士捂着心口,嘴角却扯出一丝诡谲阴冷的弧度,悄然后退,没入祠堂更深的阴影里。 废祠内,捞尸人浑浊的眼珠扫过祠外碾来的毁灭洪流,又落回墨痕臂上那崩裂淌血的罗盘,最后定格在他染血右手中那枚爬满赤纹的地髓珠。破风箱般的叹息混入震耳欲聋的铁蹄声: “后生…这栽赃的买卖,要命喽。”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七章 海捕文书昭九州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血月低垂,将荒祠残影压得如蹲伏巨兽。墨痕半身玉化的残躯拄着崩裂的罗盘基座,仅存的右眼透过倾颓窗棂,死死钉在祠外。玄甲铁骑如黑潮漫过荒原,雀衔环王旗在腥风里狂舞,槊锋牵引的军阵煞气凝成百丈金雀虚影,巨喙撕裂雨幕,直啄祠门!更近处,芦苇丛中十几道绘星傩面无声浮现,手中奇形法器幽光吞吐,交织成网,封死每一寸退路。 白发方士捂着心口,鹤氅前襟染满污血,嘴角却扯出诡谲阴冷的弧度。他死死攥着那柄杖头肉瘤几欲爆裂的短杖,浑浊死鱼眼扫过墨痕臂上崩裂淌血的罗盘,又落回阿宝怀中紧抱的、血纹妖异流转的“兖州贡”鼎耳,悄然后退,没入神龛更深的阴影里。 “后生…”捞尸人破风箱般的叹息混入震耳欲聋的铁蹄声,“这栽赃的买卖,要命喽。”他佝偻的身影紧贴倾倒的禹王石像,手中长柄铁钩无声没入地砖缝隙,钩身刻着的“坎”字符文幽光暗敛,如同蛰伏的毒蛇。 话音未落,异变已如毒藤缠颈! 那柄受蚩尤赤煞反噬、濒临爆裂的肉瘤短杖,被祠堂外铁骑冲霄的军阵煞气猛地一激!杖头搏动的赤红肉瘤骤然收缩,表面虬结的筋络根根绷直,发出婴儿啼哭般凄厉的嗡鸣!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黑煞光,裹挟着方士心头喷出的精血,如同挣脱囚笼的九幽毒龙,自肉瘤顶端怒射而出!煞光并非攻向墨痕,而是撕裂残破的祠顶,洞穿漫天雨幕,以超越视觉的恐怖速度,直贯荒原上玄甲铁骑簇拥的核心——那杆猎猎狂舞的雀衔环王旗之下! “护驾——!”铁骑阵中,一声凄厉变调的嘶吼刚刚炸响,便戛然而止。 赤黑煞光精准命中王旗之下一驾玄色华盖马车!车辕上精雕的雀衔环徽记瞬间熔蚀汽化,拉车的四匹神骏战马连悲鸣都未及发出,便在煞光余波中僵立、体表浮起蛛网玉纹,随即“咔嚓”碎裂成满地灰白石渣!气浪撕碎车帘,露出车内景象——一名身着明黄常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胸口被赤黑煞光贯穿!伤口处不见鲜血,只有灰白玉纹急速蔓延,瞬间覆盖了他惊恐扭曲的面容。他手中把玩的一枚羊脂玉扳指“啪嗒”掉落,在彻底僵化的石质躯体上摔得粉碎。 死寂。 暴雨抽打铁甲,发出沉闷噗噗声。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玄甲骑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骇然望着那尊在血月下泛着死光的“玉俑”。王旗委顿在泥泞中,沾满污血。 “陛…陛下?”铁面武将的精钢面罩下,传出难以置信的、破碎的颤音。他手中马槊嗡鸣震颤,槊锋因极致的惊怒而蒙上一层惨白霜气。 “弑君!!!”芦苇荡中,青铜傩面星卫的尖啸撕裂雨幕,带着刻骨的怨毒与狂喜,直指废祠内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的身影。“墨家妖工!以禹鼎邪术刺驾!琅琊王氏!尔等豢养的妖人祸乱朝纲,还不速诛此獠,以谢天下!!!” 最后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铁面武将的心脉。他猛地抬头,鹰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狂怒与恐惧彻底吞没。马槊高举,槊锋牵引着身后数千铁骑冲天的煞气与悲愤,发出龙吟般的震鸣:“玄甲卫——!” “喏!!!”山崩海啸般的应和炸响,压过九天雷霆!铁蹄踏碎泥泞,如黑色狂潮,碾向那座在风雨中飘摇的残破荒祠。沉重的蹄音震得地面颤抖,瓦砾簌簌坠落。 星卫手中法器幽光大盛,交织的罡气网猛地收缩,封死祠门窗口。白发方士的身影在神龛阴影里彻底消失,只余一丝混合着硫磺与血腥的阴冷笑意飘散。 墨痕瞳孔缩如针尖。栽赃!赤裸裸的栽赃!星卫要借王氏之刀杀人夺鼎!他染血的右手本能地按向怀中——那里除了阿宝冰冷的躯体,便是那截招祸的妖异鼎耳。鼎耳血纹受冲霄杀气刺激,暗红光芒吞吐,阿宝背脊裂口深处那点暗红幽光随之搏动,一股微弱却贪婪的吸力再次攫住他左臂裸露的罗盘基座!玉化裂纹在肩胛处“咔嚓”绽开新的细痕,冰寒刺骨。 避无可避!墨痕眼中戾气翻涌,仅存的右臂筋肉贲张,五指如钩抠进罗盘边缘蛛网裂痕,不顾皮肉撕裂,生生将半截染血的断针根基拔出!针根沾黏玉丝,针尖血芒因沾染心头精血而炽亮如星。 “跟紧!”捞尸人破风箱般的低吼在身侧炸响。他佝偻的身影如鬼魅般撞向祠堂西侧早已倾颓的土墙,手中铁钩幽蓝符文骤然亮起,钩尖如毒龙出洞,狠狠刺入墙根湿冷的泥砖缝隙!“坎水引灵,破!” 轰隆!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应声向内塌陷,露出墙后比夜色更浓的芦苇荡!腐叶淤泥的腥气混着雨水的冰冷扑面而来。几乎同时,捞尸人枯爪抓住墨痕后领,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将他连人带阿宝狠狠甩向墙洞! 墨痕借力扑入腥臭的芦苇丛,玉化的左足深陷泥沼。身后,祠堂正门在铁骑冲锋的巨力下轰然爆碎!木屑混合着砖石如暴雨般激射!傩面星卫的罡气网如毒蛇般噬入,瞬间绞碎了墨痕方才立足之地残留的油灯与倾倒的禹王石像头颅! “追!妖工携瘟种西遁!”星卫尖啸,土黄罡气如毒龙钻入墙洞,却被更浓的黑暗与密集如鬼墙的芦苇吞噬。数名星卫身影如蝠,紧贴苇梢急掠而来。 墨痕深一脚浅一脚在腐臭的泥沼中跋涉,怀中阿宝死沉,鼎耳血纹在颠簸中愈发妖艳。捞尸人铁钩在前引路,钩尖幽蓝符文明灭,如同磷火,排开身侧粘稠的芦苇与淤泥。身后,铁骑践踏荒祠的轰鸣、战马冲入芦苇荡的嘶鸣、星卫法器破空的锐响,如同追命的丧钟,死死咬在背心。 “分头走!”捞尸人忽地停在一处水洼前,破风箱般的嗓音压得极低,浑浊眼珠扫过墨痕玉化至锁骨的左胸,“你这身子骨,拖不动两个人!龙门西山,佛掌承露…记死了!”他枯爪猛地将铁钩塞入墨痕唯一能动的右手,钩柄犹带河泥的湿冷与血腥。“钩上有坎水引路符,能撑三十里!老子去引开那群疯狗!” 不等墨痕回应,捞尸人佝偻的身影猛地折向东北,口中发出凄厉如夜枭的长啸:“墨家的小崽子,这边!”啸声穿透雨幕芦苇,瞬间吸引了后方追兵的注意!土黄罡气与铁蹄轰鸣猛地转向! 墨痕握紧那柄犹带余温的长柄铁钩,钩身“坎”字符文幽光流转,一股微弱的导引之力顺臂而上,竟让他玉化左足的滞涩稍减。他最后瞥了一眼捞尸人消失在芦苇深处的背影,再无犹豫,抱着阿宝和阿宝怀中那搏动暗红幽光的鼎耳,借着钩尖幽蓝光晕的指引,扑向西南方更深的黑暗与风雨。 冰冷的雨点抽打在玉化的脸颊上,如同细碎的冰针。怀中阿宝无知无觉,背脊裂口深处那点赤光,却似感应到主人决绝的杀意与奔逃的仓皇,搏动得更加急促,微弱吸力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撕扯着罗盘残躯与他仅存的血肉精气。钩尖幽光在前,刺破浓得化不开的夜,每一步踏过腥臭的泥沼,都留下深陷的、渗着血水的足印,随即又被暴雨和追兵的蹄音淹没。 荒祠方向,冲天的火光撕裂雨幕,映亮半边血色的天穹。那是铁骑焚烧“妖巢”的怒火。更远处,洛都方向,低沉肃杀的钟声穿透百里风雨,一声接着一声,沉重地撞在墨痕心头——那是昭告天下的丧钟,亦是追索“弑君逆贼”的海捕文书,即将覆盖九州的先声。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八章 地髓罗盘灼骨痛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暴雨如天河倒灌,抽打着密如鬼墙的芦苇荡。墨痕深一脚浅一脚在腐臭泥沼中跋涉,玉化的左足每一次抬起都带着骨骼摩擦的艰涩锐响。怀中阿宝无知无觉,死沉如铅,孩童紧抱的那截“兖州贡”鼎耳血纹幽暗,每一次搏动都如活蛇啃噬墨痕仅存的血肉精气。左臂罗盘凹槽里,那枚石鲤衔来的幽蓝地髓珠光芒摇曳不定,清润水气艰难抵抗着鼎耳血纹的侵蚀,蛛网状的玛瑙裂纹已爬满整个小臂,正向肩胛蔓延。 捞尸人塞来的长柄铁钩在前引路,钩尖刻着的“坎”字符文幽光明灭,如同磷火,微弱地排开身侧粘稠的芦苇与淤泥。钩柄传来的导引之力让墨痕玉化左足的滞涩稍减,却压不住臂上那愈演愈烈的灼痛。 地髓珠在凹槽内剧烈震颤。幽蓝水精与鼎耳涌来的赤红血煞激烈绞杀,如同滚油泼雪!每一次冲撞,凹槽边缘的青铜盘基便“滋啦”腾起一缕青烟,混着皮肉焦糊的恶臭。珠内纯净水精正被疯狂污染,珠面爬满蛛网般的赤色血丝,清润光芒迅速黯淡。玉毒裂纹趁机加速向上攀爬,冰寒刺骨的感觉已侵蚀半边脖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内僵硬的骨骼。 “呃!”墨痕闷哼一声,嘴角溢出带着细碎冰晶的血沫。强行催动地髓珠压制鼎耳煞气,如同怀抱一块烧红的烙铁,罗盘基座传来的剧痛直透骨髓。他低头,只见阿宝被鼎耳紧贴的右手手背,皮肤竟也泛起一层转瞬即逝的灰白玉色,留下细微却刺目的痕迹——玉毒反侵!这异变的禹鼎残片,是钥匙,更是催命的毒药! 身后,荒祠方向冲天的火光撕裂雨幕,映得半边天穹一片猩红,那是铁骑焚烧“妖巢”的怒火。更远处,洛都方向低沉肃杀的钟声穿透百里风雨,一声接着一声,沉重地撞在墨痕心头——昭告天下的丧钟,亦是追索“弑君逆贼”的海捕文书覆盖九州的先声。蹄音、人声、芦苇被踩踏的断裂声,如同跗骨之蛆的丧钟余韵,死死咬在背心,越来越近。 突然,前方引路的钩尖幽光猛地一暗!“坎”字符文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铁钩上传来的导引之力骤然紊乱、衰弱! “三十里…到头了…”墨痕心头冰寒。捞尸人说过,这钩上的引路符,顶多撑三十里。他染血的右手死死攥紧钩柄,骨节发白,试图强行稳住那点微弱的幽蓝光晕。然而怀中鼎耳血纹似感应到追兵迫近的冲天杀气,猛地搏动起来!暗红光芒暴涨,一股狂暴吸力再次攫住罗盘,疯狂撕扯地髓珠内残存的水精! “噗!”墨痕再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阿宝冰冷的额头上,血中赫然夹杂着细碎的玉色结晶!左臂罗盘凹槽内,地髓珠发出一声凄厉嗡鸣,珠面赤纹疯长,幽蓝水光被彻底侵染,黯淡如蒙尘的死鱼眼珠。玉化裂纹在肩胛处“咔嚓”绽开新的裂痕,冰寒瞬间透入心脉,半边身子如坠冰窟。 几乎同时,脚下湿冷的泥沼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泥水翻涌,数十枚黄纸符箓破土而出,符上以银汞勾勒的“地听耳”纹路正剧烈闪烁——星卫的符兵!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瞬间锁定了墨痕这道在污浊地脉中无比显眼的“灵枢空洞”! 嗡! 符箓引动地脉震动,一股阴寒的麻痒感顺着墨痕深陷泥沼的玉化左足直钻骨髓!如同万千冰冷的毒虫在啃噬骨骼!他身形猛地一滞,怀中的阿宝受此刺激,喉间再次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裂纹深处那点暗红幽光骤然搏动,引得怀中鼎耳红光再盛! 上下交攻,杀机毕现! 墨痕眼中戾气炸裂。避无可避!他残存的右手猛地松开铁钩,五指如钩,狠狠抠进左臂罗盘中央那空荡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半截崩断的磁针根基!指尖触及冰冷青铜的刹那,不顾玉化皮肉撕裂的剧痛,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 半截染血的断针带着几缕黏连的玉丝被硬生生扯出!针身布满裂纹,针尖那点微弱的血芒却因沾染了墨痕心头精血而骤然炽亮!几乎同时,怀中鼎耳血纹似被这同源的磁煞引动,发出一声尖锐嗡鸣,暗红光芒如潮水般顺着墨痕右臂涌向那半截断针! “地煞引锋,镇!” 嘶吼声中,墨痕将染血的断针狠狠刺向脚下拱动的符箓群!针尖血芒与鼎耳红光交融,竟在污浊空气中犁出一道笔直的血线!血线非虚非实,带着焚灭秽物的至阳煞力,瞬间贯穿数枚“地听符”! “噗!噗!噗!” 被血线贯穿的符箓如同被烧穿的纸钱,瞬间焦黑蜷曲,银汞符文“滋滋”蒸发,腾起腥臭青烟。追踪锁定的波动骤然紊乱。 然而,更多的符箓从泥沼中钻出,土黄罡气在芦苇荡边缘炽亮,死死锁定了他。星卫的冷哼穿透雨幕:“垂死挣扎!” 墨痕半跪于地,右臂颤抖如风中残烛。强引鼎耳血煞灌入残针,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掌心皮肉焦黑,鲜血顺着针柄淋漓而下,滴在滩涂上竟灼出缕缕青烟。玉化已蔓过锁骨,冰寒刺骨的感觉侵蚀着半边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石摩擦的艰涩。他猛地抬头,仅存的右眼死死钉住魅群,染血的断针横在身前,针尖血芒吞吐不定,与怀中鼎耳红光遥相呼应,构成一道脆弱却凶戾的屏障。 就在这时,怀中昏迷的阿宝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孩童无知无觉地扭动了一下,紧抱鼎耳的右手无意识地拂过一道扭曲的血纹。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瘟种至阴毒瘴与禹鼎至阳煞力的诡异波动,如同涟漪般无声荡开!涟漪扫过脚下泥沼,那些尚未被摧毁的“地听符”猛地一颤,符上银汞竟如烈日下的雪糕般迅速软化、流淌!追踪锁定的土黄罡气撞上这无形涟漪,如同撞入粘稠的油沼,光芒骤暗,波动瞬间涣散! 星卫的惊疑声被雨声淹没。墨痕却如遭重击,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血中冰晶更多!阿宝那无意识的触碰,引动了鼎耳血纹更深层的反噬!他低头,只见孩童拂过血纹的指尖,灰白玉色再次浮现,虽一闪而逝,却比之前更深,留下如同瓷器冰裂纹般的细痕。 玉毒反侵加剧!这短暂的喘息,代价是阿宝加速向石鬼沦陷! 墨痕咬碎口中血沫,用尽最后力气将阿宝往背上挪了挪,撕下浸透雨水的破烂衣带,将孩童草草固定在背上。仅存的右手重新攥紧那半截滚烫的残针,针尖血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死死指向西方——龙门的方向。他踉跄起身,玉化的左足踏过布满腐草与追兵痕迹的泥沼,每一步都留下深陷的、渗着血水的足印,随即被暴雨无情冲刷。 血月西斜,将他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污浊的水洼里,如同一尊半身碎裂、背负灾厄、仍在向绝地跋涉的石俑。前方的黑暗更加浓重,风雨如晦,唯有臂上罗盘凹槽内那枚被血煞浸透、濒临崩溃的地髓珠,还在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幽光,灼烧着骨骼,也灼烧着这条通往渺茫活水的绝路。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二十九章 玉指僵坠险碎鼎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暴雨如天河倒悬,抽打着密如鬼墙的芦苇荡。墨痕深一脚浅一脚在腐臭泥沼中跋涉,玉化的左足每一次陷入淤泥都发出枯骨摩擦般的艰涩锐响。背上阿宝无知无觉,死沉如铅山,孩童紧抱的那截“兖州贡”鼎耳血纹幽暗,每一次搏动都如活蛇啃噬墨痕仅存的血肉精气。左臂罗盘凹槽里,石鲤衔来的幽蓝地髓珠光芒摇曳欲熄,珠面蛛网般的赤色血丝几乎吞噬了最后一点清润水光,蛛网状的玛瑙裂纹已爬满整个肩胛,正向心脉蚕食。每一次心跳,胸腔内僵硬的骨骼都发出枯木折裂的细响。 捞尸人塞来的长柄铁钩在前引路,钩尖刻着的“坎”字符文幽光明灭如风中残烛,微弱地排开身侧粘稠的芦苇与淤泥。钩柄传来的导引之力让墨痕玉化左足的滞涩稍减,却压不住臂上那愈演愈烈的灼痛。地髓珠在凹槽内剧烈震颤,幽蓝水精与鼎耳涌来的赤红血煞激烈绞杀,如同滚油泼雪!每一次冲撞,凹槽边缘的青铜盘基便“滋啦”腾起一缕青烟,混着皮肉焦糊的恶臭,玉毒裂纹趁机加速向上攀爬,冰寒刺骨的感觉已侵蚀半边脖颈。 身后,荒祠方向冲天的火光撕裂雨幕,映得半边天穹一片猩红,铁骑焚烧“妖巢”的余怒未消。更远处,洛都方向低沉肃杀的钟声穿透百里风雨,一声接着一声,沉重地撞在墨痕心头——那是昭告天下的丧钟,亦是追索“弑君逆贼”的海捕文书覆盖九州的先声。蹄音、人声、芦苇被踩踏的断裂声,如同跗骨之蛆的丧钟余韵,死死咬在背心,越来越近。 突然,背上阿宝发出一声极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孩童紧抱鼎耳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尖抠着那道被他自己抓破的扭曲血纹。几乎是同时,鼎耳血纹猛地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瘟种至阴毒瘴与禹鼎至阳煞力的诡异波动,如同冰冷的涟漪,再次无声荡开! 嗡! 墨痕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鲜血里冰晶更多更密!阿宝那无意识的触碰,引动了鼎耳血纹更深层的反噬!他强忍撕裂神魂的剧痛,侧头一瞥,昏暗中只见孩童抠抓血纹的右手食指,皮肤已彻底覆盖上一层灰白冰凉的玉色,僵硬如同石雕!那玉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指节向掌心蔓延! “呃啊……”阿宝喉间挤出窒息的嗬嗬声,似乎连这无意识的痛楚也被玉化禁锢。孩童紧抱鼎耳的力道本能地松懈了一瞬。就是这一瞬! 那截妖异的“兖州贡”鼎耳,受玉化手指僵直的影响,竟从孩童无力的环抱中向下滑脱!冰冷的青铜边缘擦过墨痕嶙峋的肩胛骨,带着那搏动暗红幽光的血纹,直直坠向下方的腥臭泥沼! “鼎!”墨痕心头警兆如冰锥炸裂!这残片一旦落入污浊地脉,必如冷水溅入滚油,彻底引爆淤积的赤煞!更可怕的是,鼎耳脱手,阿宝背上那道裂口深处蛰伏的赤色光晕骤然失去压制,猛地炽盛如熔岩喷口!一股狂暴的吸力自瘟种核心爆发,疯狂撕扯墨痕仅存的心头精血,要将他连同背上孩童一起吸干! 千钧一发!墨痕染血的右手快如闪电,不顾一切地抓向坠落的鼎耳!指尖触及冰冷青铜的刹那,鼎耳血纹受他濒死气血一激,暗红光芒猛地暴涨,一股混杂着兵主暴戾与蛟螭怨毒的赤黑煞气轰然反冲! 噗嗤! 墨痕整条右臂如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掌心皮肉触及鼎耳血纹处,瞬间焦黑碳化,腾起刺鼻青烟!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五指如铁钳,死死扣住了那即将没入泥沼的妖物! 代价惨烈!强行抓住这暴走的煞源,如同徒手攥住烧红的烙铁。鼎耳血纹疯狂搏动,赤黑煞气顺着手臂经脉逆冲而上,狠狠撞入左臂濒临崩溃的罗盘!凹槽内地髓珠发出一声濒死的尖啸,幽蓝水光彻底熄灭,珠面“咔嚓”一声,裂开数道贯穿的赤红纹路!蛛网般的玛瑙裂纹在墨痕左肩胛处猛地绽开,一块巴掌大的玉化肩甲应声剥落,露出底下森白、且正迅速蔓延灰白石痕的锁骨!冰寒刺骨的感觉瞬间攫住半边胸腔,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即将石化的肋骨,视野因剧痛而阵阵发黑。 怀中阿宝受此刺激,背脊裂口猛地扩张,粘稠如蜜蜡的荧绿毒浆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赤黑煞气狂涌而出,溅落在泥水里“滋滋”作响,腾起腥臭刺鼻的青烟。瘟种彻底失控! “在那里!煞气冲天!”芦苇荡边缘,青铜傩面星卫的尖啸穿透雨幕,带着狂喜与杀意!土黄罡气瞬间炽亮如鬼火点燃,死死锁定了墨痕这道在污浊地脉中爆发的“赤煞灯塔”!更近处,铁蹄踏碎泥泞的轰鸣已近在咫尺,玄甲骑士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绝境!前有星卫锁定,后有铁骑追兵,体内煞气反噬,玉毒蚀骨!墨痕眼中戾气翻涌,染血的右手不顾掌心焦黑碳化的剧痛,死死攥紧那截滚烫的鼎耳,仅存的五指猛地探入左臂罗盘中央那空荡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半截崩断的磁针根基! “地煞引我残锋——封!”嘶吼如绝境孤狼最后的嗥叫!他五指如钩,狠狠抠进冰冷的青铜基座,不顾玉化皮肉撕裂、筋骨欲折的剧痛,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 半截染血的断针带着几缕黏连的玉丝被硬生生扯出!针身布满裂纹,针尖那点微弱的血芒因沾染了墨痕心头精血而骤然炽亮如濒死的星!他看也不看,反手将这染血的半截断针,狠狠刺入背上阿宝那玉化僵硬的右手腕脉——太渊穴! 针尖刺入的刹那,阿宝小小的身躯猛地一挺!孩童喉间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嚎!腕部玉化的皮肤下,赤黑与幽蓝的煞气光芒疯狂冲突,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在皮下扭动、撕咬!那狂涌毒浆的背脊裂口竟猛地一缩,喷涌之势为之一滞!紧抱着鼎耳的玉化手指,也因这剧痛刺激而痉挛般收紧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墨痕染血的右手闪电般回撤,将半截残针从阿宝腕部拔出,带起一溜粘稠的黑血。针尖血芒黯淡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强行镇压的惨烈余威。他毫不犹豫,将针尖狠狠扎入自己左胸心口上方,锁骨与玉化肩胛交界处——缺盆穴! 噗! 针入三寸!一股混杂着心头精血、地髓残渣与玉毒寒气的狂暴能量,顺着针身疯狂灌入!如同最猛烈的药剂注入垂死的躯体!墨痕眼前猛地一黑,七窍同时溢出粘稠的血丝,左半边身体玉化蔓延之势竟被这自残般的刺激强行遏止了一瞬!怀中鼎耳血纹的搏动也随之一滞,暗红光芒黯淡下去。 然而,这片刻的镇压,代价是右臂彻底失去知觉,视野被血色和黑暗吞噬大半,仅余左眼一条狭窄的血色缝隙。他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方向感,拖着背上再次陷入死寂的阿宝和阿宝怀中那暂时蛰伏的凶鼎,踉跄着扑向西南方更深的黑暗。钩尖的幽蓝光晕早已熄灭,铁钩成了探路的拐杖,每一步踏过腥臭的泥沼,都留下深陷的、渗着血水的足印。 身后,被强行压下的冲天煞气引来的追兵已近在咫尺。星卫的土黄罡气撕裂芦苇,铁骑的马槊寒光刺破雨幕。墨痕残存的意识只有一个方向——西南!向着那血月沉落的方向,向着浑浊洛水呜咽奔涌的尽头,向着传说中佛掌托举着昆仑寒泉的渺茫之地。冰冷的雨点抽打在玉化龟裂的脸颊上,如同细碎的冰针,也如同这片污浊末世无声的恸哭。伊河的浊浪在远处咆哮,卷着死亡与破碎的鳞甲,流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三十章 幽谷秘焙回春散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暴雨如天河倒灌,抽打着密如鬼墙的芦苇荡,每一片苇叶都在泥泞中垂死挣扎。墨痕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腐臭的沼泽里,玉化的左足每一次陷入淤泥都发出枯骨摩擦般的艰涩锐响,每一次拔出都带起粘稠的黑浆。背上阿宝无知无觉,死沉如铅山,孩童紧抱的那截“兖州贡”鼎耳血纹幽暗,每一次搏动都如活蛇啃噬墨痕仅存的血肉精气。左臂罗盘凹槽里,石鲤衔来的幽蓝地髓珠光芒已如风中残烛,珠面蛛网般的赤色血丝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清润水光,蛛网状的玛瑙裂纹爬满整个肩胛,正向心脉蚕食,每一次心跳,胸腔内僵硬的骨骼都发出枯木折裂的细响,冰寒刺骨。 捞尸人塞来的长柄铁钩早已成了探路的拐杖,钩尖刻着的“坎”字符文幽光熄灭多时,冰冷的钩柄沾满污泥和墨痕掌心焦黑碳化渗出的血水。身后,荒祠方向冲天的火光虽被暴雨浇得黯淡,但那低沉肃杀的洛都丧钟声穿透百里风雨,一声声撞在心头,如同催命的更漏。蹄音、人声、芦苇被踩踏的断裂声,如同跗骨之蛆的丧钟余韵,死死咬在背心,越来越近,土黄罡气撕裂雨幕芦苇的锐响几乎贴着耳根。 突然,脚下湿冷的泥沼猛地向上拱起!泥水翻涌,数十枚黄纸符箓破土而出,符上以银汞勾勒的“地听耳”纹路剧烈闪烁,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瞬间锁定了墨痕这道在污浊地脉中无比显眼的“灵枢空洞”!嗡!符箓引动地脉震动,一股阴寒的麻痒感顺着墨痕深陷泥沼的玉化左足直钻骨髓!如同万千冰冷的毒虫在啃噬骨骼! 墨痕身形猛地一滞,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怀中的阿宝受此刺激,喉间再次挤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背脊裂纹深处那点暗红幽光骤然搏动,引得怀中鼎耳红光再盛!狂暴吸力再次攫住濒临崩溃的罗盘,疯狂撕扯! 避无可避!墨痕眼中戾气炸裂,仅存的右臂筋肉贲张,五指如钩再次狠狠抠进左臂罗盘中央那空荡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半截崩断的磁针根基!指尖触及冰冷青铜的刹那,不顾玉化皮肉撕裂、筋骨欲折的剧痛,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 半截染血的断针带着几缕黏连的玉丝被硬生生扯出!针身布满裂纹,针尖那点微弱的血芒因沾染了墨痕心头精血而骤然炽亮如濒死的星!他看也不看,将这最后的残锋,狠狠刺入自己左胸心口上方,锁骨与玉化肩胛交界处——缺盆穴!更深三分! 噗! 剧痛如烧红的铁钎贯穿头颅!眼前猛地一黑,七窍同时溢出粘稠的血丝,玉化蔓延之势被这自残般的刺激强行遏止了一瞬!怀中鼎耳血纹的搏动也随之一滞,暗红光芒黯淡下去。然而代价是右臂彻底失去知觉,视野被血色和黑暗吞噬大半,仅余左眼一条狭窄的血色缝隙,半边身子如坠冰窟,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内即将石化的肋骨。 他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方向感,拖着背上再次陷入死寂的阿宝和阿宝怀中那暂时蛰伏的凶鼎,踉跄扑向西南方更深的黑暗。每一步踏过腥臭的泥沼,都留下深陷的、渗着血水的足印,随即被暴雨无情冲刷。 不知在死亡的追逐中跋涉了多久,前方浓密的芦苇荡豁然分开,露出一片相对干燥的坡地。坡地尽头,一座半倾颓的驿站轮廓在暴雨中若隐若现,残破的马棚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柱,驿站的土墙被雨水冲刷出道道沟壑,露出内里夯筑的麦草筋络,像一具被剥了皮的巨兽骸骨。驿站门口歪斜的木牌上,“伊阙驿”三个字被风雨蚀得模糊不清。 驿站!墨痕残存的意识里闪过一线微光。他咬碎口中血沫,用尽最后力气扑向那摇摇欲坠的驿站大门。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浓烈的霉腐气混着淡淡的药草焦糊味扑面而来。 驿站大堂内蛛网密布,桌椅倾颓,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和鸟兽秽迹。角落里,一堆篝火的余烬尚存几缕微弱的青烟,旁边散落着几片破碎的陶罐和焦黑的药渣。显然不久前曾有人在此短暂停留焙药。 墨痕背靠冰冷的泥墙滑坐在地,将阿宝轻轻放平。孩童无知无觉,背脊裂口在昏暗光线下透出熔岩冷却般的暗红,被玉毒侵蚀的右手食指已彻底化为灰白,僵硬如石雕。他染血的左手颤抖着按上左臂罗盘,试图引动地髓珠最后一丝残力压制鼎耳血纹的躁动,然而凹槽内,那枚裂痕遍布的珠子幽光彻底熄灭,触手冰凉死寂,如同蒙尘的鱼目。玉化裂纹在肩胛处“咔嚓”绽开新的细痕,冰寒刺骨。 突然,他鼻翼微动,残存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草木清气。这清气混在浓烈的霉腐与药渣焦糊味中,如同污浊泥潭里的一缕活泉!目光猛地扫向那堆篝火余烬旁的焦黑药渣——几片未被完全焚毁的叶片边缘,呈现出独特的锯齿状,叶脉纹理间隐有银线! “银线蕨……回春散主药!”墨痕心头剧震。回春散乃墨家秘传伤药,有吊命续气、缓解金石反噬之效,其核心便是这生于幽谷寒潭边的银线蕨!看这药渣成色和余烬温度,焙药者离开不超过半个时辰! 是谁?在这荒废驿站秘焙墨家伤药?是友?是敌? 就在这时,驿站残破的后窗“哐当”一声被狂风吹开!冰冷的雨点裹着泥腥灌入。几乎同时,墨痕左臂裸露的罗盘基座猛地传来一阵灼烫!并非地髓共鸣,而是一种被无形窥伺的、带着恶意的锁定感! 他猛地抬头,仅存的右眼透过破窗,死死钉向驿站后方那片被暴雨笼罩的、怪石嶙峋的幽暗山谷。血月黯淡的光线下,谷口几块形似蹲伏恶兽的巨岩阴影里,一点昏黄如豆的油灯光晕,在风雨中幽幽摇曳,隐约映出一个披着破旧蓑衣、佝偻如虾的侧影。那人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柄长柄药锄,锄尖沾着新鲜的、闪着微弱银光的泥浆。 油灯光晕只持续了一瞬,便如鬼火般悄然隐没于更深的谷中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那被窥伺的冰冷感觉,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墨痕残破的躯体上。前有神秘焙药人引路的渺茫希望?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后有星卫与铁骑索命的蹄音已穿透驿站腐朽的木板墙,沉闷如地肺深处的丧鼓。怀中的鼎耳血纹似感应到迫近的冲天杀气,再次不安地搏动起来,暗红光芒吞吐,映照着阿宝那正加速蔓延灰白玉色的僵硬指尖。 驿站外,暴雨如鞭,抽打着这片污浊的大地。幽谷方向,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隐隐传来沉闷如巨兽磨牙的“隆隆”回响,与远处追兵的蹄音隐隐呼应。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三十一章 金疮药隐断肠草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冰冷的雨点抽打在驿站腐朽的窗棂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如同催命的更漏。霉腐气混着药渣焦糊味,在破败的大堂内沉沉浮浮。墨痕背靠冰冷的泥墙,玉化的左肩胛骨每一次轻微挪动都带起金石摩擦的艰涩锐响,裂纹已蔓至颈侧,冰寒刺骨的感觉侵蚀着半边头颅。怀中阿宝无知无觉,孩童背脊那道暗红的裂口如同熄灭的熔岩口,灰白的玉斑正从抠破鼎耳血纹的指尖向上蔓延,僵硬地覆盖了整个右手掌。左臂罗盘凹槽内,那枚石鲤衔来的地髓珠彻底黯淡,触手冰凉死寂,如同蒙尘的鱼目,蛛网般的赤色血丝仿佛凝固的毒虫,盘踞在珠面。 鼻端那缕微弱的、熟悉的银线蕨清气,是这片死亡气息中唯一的异数。墨痕仅存的右眼死死盯住篝火余烬旁散落的焦黑药渣,几片锯齿状叶片的边缘在昏暗光线下倔强地透出细微银芒。回春散!墨家秘传吊命圣药!焙药者刚走不久,这绝非巧合。 驿站残破的后窗在狂风中“哐当”猛撞窗框,冰冷的雨腥气裹着泥浆灌入。几乎同时,墨痕左臂裸露的青铜罗盘基座猛地传来一阵灼烫!并非地髓共鸣,而是一种被无形之物窥伺锁定的冰冷恶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颈项!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破窗,死死钉向驿站后方那片被暴雨笼罩的、怪石嶙峋的幽谷。血月黯淡的光晕下,谷口几块形如蹲伏恶兽的巨岩阴影里,一点昏黄如豆的油灯光晕,在风雨中幽幽摇曳了一瞬,清晰地映出一个披着破旧蓑衣、佝偻如虾的侧影轮廓。那人手中一柄长柄药锄,锄尖沾着新鲜的、闪着微弱银光的泥浆——正是银线蕨生长地特有的寒潭冷泥! 油灯光晕如同鬼火,倏忽隐没于更深的谷中黑暗,仿佛从未出现。但那被窥伺的冰冷感觉,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墨痕残破的躯体上。是引路的希望?还是诱捕的陷阱? 来不及深究!身后,腐朽的驿站木板墙传来沉闷如地肺丧鼓的震动!蹄音、甲胄碰撞声、芦苇被蛮力践踏的断裂声,混杂着土黄罡气撕裂雨幕的锐响,已近在咫尺!星卫与玄甲铁骑的索命追兵,到了! “搜!墨家妖工与瘟种,必匿于此!”金属摩擦般的傩面嗓音穿透风雨,带着刻骨的怨毒。驿站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木屑飞溅,腐朽的门轴彻底断裂!数道身披绘有星图傩面黑袍的身影如鬼魅般涌入,手中奇形法器幽光吞吐,瞬间锁定墙角的墨痕!法器光芒交织,凝成一张粘稠的土黄罡气大网,带着沉重力场当头罩下,空气被挤压出爆鸣! 墨痕瞳孔骤缩!玉化的身躯根本来不及闪避!怀中阿宝受罡气刺激,背脊裂口深处那点沉寂的暗红幽光猛地一跳,孩童喉间再次挤出窒息的“嗬嗬”声!怀中鼎耳血纹应声炽亮,狂暴吸力再次攫住濒临崩溃的罗盘基座!玉化裂纹在颈侧“咔嚓”绽开新的细痕,冰寒直透颅脑! 生死一线!墨痕眼中戾气炸裂,仅存的右手猛地探向那堆篝火余烬旁的药渣!五指如钩,不顾滚烫的灰烬灼烧皮肉,狠狠抓起一把混杂着焦黑药渣与未燃尽炭块的混合物!鼎耳血煞的吸力、星卫罡气网的沉重力场、玉毒蚀骨的冰寒,三重绝杀之下,他竟将这把污浊滚烫的混合物,狠狠按向自己左胸心口上方,锁骨与玉化肩胛交界处——缺盆穴!更深三分!那里,先前为压制玉化自残插入的半截磁针残锋,还带着干涸的血痂! “噗嗤——!” 滚烫的药渣炭块混合着污血,狠狠嵌入伤口!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贯穿头颅!眼前瞬间被血色和黑暗吞噬!然而,就在这自残般的剧痛刺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清冽的草木药力,竟强行穿透了玉化肌理的僵死,顺着磁针残锋导入心脉!是未被完全焚毁的银线蕨残存药性!玉化蔓延之势被这强心猛药狠狠遏止了一瞬!鼎耳血纹的搏动也随之一滞! 几乎同时,墨痕染血的右手借着这股剧痛激发的最后力量,猛地将怀中阿宝连同那截妖异的鼎耳,狠狠推向倾倒的禹王神龛残骸之下!孩童僵硬的身躯撞入瓦砾堆,激起一片尘埃。 土黄罡气网已至头顶!沉重如山的压力要将墨痕彻底碾碎!他玉化的左臂猛地插入身下布满灰尘鸟粪的泥地,碎石卡住石质关节,强行支撑残躯不倒!仅存的右臂筋肉贲张,五指张开,迎向那粘稠的罡气大网,掌心赫然是刚才抓药渣时,从余烬中一同带出的几块尖锐的、边缘闪着暗绿幽光的黑陶碎片!碎片上沾着焦黑的药渍,隐隐透出腥甜气息——断肠草焙干后的残毒! “给老子——开!”嘶吼声混着血沫,墨痕右臂如绷紧的弓弦,将沾满断肠草残毒的黑陶碎片,狠狠掷向罡气网核心那几个操控法器的傩面星卫! 碎片离手,并非直线飞射,而是受驿站大堂内残留的微弱地脉紊乱气流影响(或许是先前神秘焙药人刻意布置),划出数道诡异的弧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星卫显然没料到这垂死反击如此刁钻,罡气网侧重防御正面冲击,侧翼微滞! 噗!噗!噗! 几声闷响!碎片精准嵌入两名星卫傩面眼孔下的皮肉!断肠草残毒混合着墨痕掌心血污,瞬间侵入!那星卫身体猛地一僵,傩面下发出半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操控法器的动作骤然变形!粘稠的土黄罡气网猛地一颤,力场出现刹那紊乱! 就是现在!墨痕玉化的身躯借着罡气网力场紊乱的间隙,如同被巨浪抛起的朽木,猛地向后翻滚!目标正是阿宝藏身的禹王神龛残骸!他残存的右手在翻滚中,死死抠住神龛基座一块松动的、刻着模糊水文纹路的青砖! 轰——! 罡气网重重砸落在他方才的位置!尘土混合着腐朽的木屑冲天而起,地面被硬生生压出一个浅坑!然而墨痕已滚入神龛残骸的阴影里,瓦砾簌簌落下,将他半埋。 “呃啊——!”被断肠草碎片击中的两名星卫踉跄后退,傩面缝隙中渗出紫黑色的污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水泡,随即溃烂!他们手中的法器光芒明灭不定,彻底失控。 “废物!小心药毒!”领头的青铜傩面星卫厉喝,声音带着一丝惊怒。他手中一枚形似浑天仪的铜球法器急速旋转,射出一道清光笼罩中毒同伴,暂时压制毒性蔓延。其余星卫的攻势为之一滞,罡气网收缩,转为防御警戒,幽冷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视着烟尘弥漫的神龛残骸。 驿站外,沉重的铁蹄声浪已然逼近,玄甲铁骑森然的锋线在破败的院墙缺口处若隐若现,雀衔环王旗在风雨中狂舞,浓烈的杀伐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烟尘缓缓沉降。神龛残骸下,墨痕半身被瓦砾掩埋,玉化的左臂露在外面,裂纹狰狞。他仅存的右眼透过尘雾缝隙,死死盯着外面如临大敌的星卫,染血的右手依旧死死抠着那块刻有水文的青砖。指尖触感冰凉,青砖似乎……可以活动?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怀中鼎耳截然不同的、带着古老镇压之意的波动,顺着指尖传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 驿站后方幽谷的黑暗中,那点昏黄的油灯光晕,在暴雨深处,又幽幽地、极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三十二章 驿站毒宴生死弈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腐朽梁柱筛下的雨滴在土黄罡气网上撞成血雾,混着两名星卫傩面下溃烂皮肉蒸腾的毒腥。领头青铜傩面指间铜球疾旋,清光如冰绡裹住中毒者脖颈,溃烂处浮起蛛网状霜纹。"退!结离火阵!"厉喝声里,星卫黑袍翻涌后撤,法器光芒由浊转赤,炽热气浪烤焦满地鸟粪,蒸腾的白烟裹着恶臭封住神龛残骸。 烟尘深处,墨痕抠紧青砖的右手指甲尽翻。砖缝间渗出的水汽触到玉化左臂裂纹,竟发出热铁淬冰的"滋啦"锐响,一缕灰白石化雾丝从肩胛裂缝钻出,蛇般缠上颈动脉。剧痛中,怀中阿宝脊背裂口突然搏动,那截鼎耳血纹如烙铁灼穿褴褛衣衫,烫得他胸膛皮肉焦黑——禹鼎残片正与青砖下某物共鸣! "妖工!交出瘟鼎!"青铜傩面左手铜球清光大盛,右手却悄然抹过腰间皮囊。三点乌光无声射入烟瘴,落地竟是三只青铜蟾蜍,蛙口喷出紫雾。离火阵的灼热罡风推着毒雾灌向瓦砾堆,所过处朽木腾起妖异青焰。 毒雾扑面刹那,墨痕染血的右手猛地拍向青砖!砖面模糊水文骤然亮起幽蓝光泽,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整片神龛基座向下翻转,瓦砾裹着二人轰然坠入黑暗!几乎同时,毒焰舔过他们原先藏身之处,青砖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蚀孔。 "轰!" 地面复合,三只毒蟾被碾成铜饼,紫雾反卷扑向星卫。青铜傩面怒哼挥袖,铜球清光扫灭毒雾,地面只余一个刻满凹槽的方形印记——正是青砖轮廓。 *** 墨痕在坠落中死死护住阿宝后脑。后背撞上湿滑石阶,玉化肩胛与岩石摩擦出刺耳锐音,裂纹蔓上耳际。黑暗浓稠如墨,唯有怀中鼎耳血纹明灭,映出前方一道缓坡。坡底传来流水声,混杂着浓烈的硫磺与草药辛气。 "咔哒。"玉化的左手不慎按到坡道机关,五尺外石壁突然滑开方孔,一束昏黄灯光涌出。只见丈许见方的石窟内,石桌翻倒,陶碗碎片间散落着啃噬一半的杂粮饼。桌心凹陷处嵌着一个青铜八卦盘,盘中央磁勺仍在微微震颤,勺柄斜指翻倒的陶壶——壶口残留的褐色药汁正"滋啦"腐蚀石面。 墨痕瞳孔一缩。磁勺辨毒!八卦盘边缘刻着细字:"离位鸩,坤位钩吻,震位雷公藤..."而此刻勺柄死死定在"巽"位——断肠草! "嗒。"一滴粘液落在他颈后。抬头刹那,鼎耳血光映出洞顶倒悬的惨白之物:那是被剥去皮囊的人形,筋络包裹的胸腔内嵌着齿轮组,心口位置却是一截干枯的断肠草!草茎延伸出的铜丝刺入四肢关节,令这"人傀"如壁虎般吸附岩壁。它下颌骨无声开合,毒腺喷出的淡绿汁液正滴向墨痕头顶! 玉化身躯避无可避!墨痕猛地扯下腰间破烂革囊砸向人傀面门。"噗嗤"一声,囊中仅存的磁石粉与药渣糊了人傀满身。磁粉干扰下,它胸腔齿轮发出卡壳的怪响。趁此间隙,墨痕染血的右手已抄起地上陶片,狠狠扎进八卦盘"巽"位孔洞! "铮——!" 磁勺疯狂旋转,整个八卦盘迸出青光。洞窟四壁应声弹出数十支短弩,淬毒箭簇尽数没入人傀躯体!齿轮崩裂,毒液四溅,那怪物嘶叫着坠入地下暗河。 墨痕喘息未定,怀中阿宝突然剧烈抽搐。孩童右手玉斑暴涨,暗红裂口深处竟探出几缕血丝缠向鼎耳。禹鼎残片嗡鸣震颤,一股蛮横吸力开始撕扯墨痕左臂罗盘基座!玉化裂纹在脖颈绽开冰花状纹路,直逼太阳穴。 "饿..."阿宝喉间挤出气声,瞳孔泛出赤金异色。 剧痛中,墨痕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磁勺因他刚才的猛击已脱出"巽"位,正颤巍巍移向八卦盘边缘——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药炉图案!他扑到翻倒的石桌旁,染血五指插入地面裂缝狠力一掀!石板下露出个地窖,窖内整齐码放着焙制好的银线蕨药锭,旁边更有一小坛密封的寒潭冷泥! 生机乍现!墨痕抓起药锭塞进口中嚼碎,混合冷泥敷上左颈玉裂。清寒药力暂时遏止石化蔓延,罗盘基座被吸扯的剧痛稍减。他正欲再取药锭,头顶突然传来沉闷凿击——星卫在破阵! "喀啦..."石粉簌簌落下。墨痕抱起阿宝跃入地窖,反手拉拢石板。黑暗中他摸索窖壁,指尖触到一道狭长凹槽。槽内嵌着卷泛黄皮纸,入手冰凉柔韧。鼎耳血光微映,纸卷首行赫然是朱砂勾画的狰狞兽头,旁书小篆:"龙门石窟千机弩阵总图"! 追兵凿击声已近在头顶。墨痕撕下半幅药锭塞进阿宝口中压制鼎耳异动,右臂筋肉贲张,将地窖角落一个生满铜绿的绞盘狠狠扳转! "轰隆——!" 地面震颤。驿站废墟上,青铜傩面脚下突然塌陷!三名星卫不及反应便坠入翻板下的深坑,坑底淬毒铁蒺藜瞬间穿透傩面。几乎同时,驿站残存的三根梁柱爆出机括锐响,朽木裂口处弹射出上百支短矢,暴雨般罩向剩余星卫! "墨家遗阵!"青铜傩面惊怒交加,铜球清光暴涨成盾。短矢撞上光盾炸成齑粉,但一道乌影借着烟尘掩护从地窖暗门射出,直奔驿站后窗——正是墨痕用冷泥裹住阿宝制成的"泥茧",末端还系着半幅燃烧的衣摆! "想逃?"傩面冷笑挥袖,铜球射出一道紫光击碎后窗。"泥茧"被气浪掀飞向幽谷,却在半空被暴雨打散,冷泥四溅,里面空无一物! 真正的墨痕此刻正逆流潜行于暗河。他口含银线蕨药锭抵御刺骨寒水,左臂罗盘死寂如顽石,右肩以下却已覆满玉斑。阿宝被他用浸透冷泥的布条捆在胸前,鼎耳血纹透过湿布晕开,在漆黑水底照出前方一线天光——那里隐约可见巨佛垂目的轮廓。 水面之上,驿站废墟中响起星卫的咆哮。青铜傩面踩过同僚尸骸,傩面眼孔死死盯住幽谷深处。一点昏黄油灯的光晕,正在暴雨中的嶙峋怪石间幽幽一闪,恍若讥讽的眼眸。 第一卷 龙脉悲歌之鬼火焚天 第三十三章 磁勺辨鸩破杀局 - 墨蚀天工 - 北山听雨 墨痕的喘息卡在喉咙里。阿宝幼小的身躯在他怀中剧烈抽搐,孩童右手玉斑如活物般蔓延,暗红裂口深处探出的血丝正疯狂缠绕鼎耳。禹鼎残片嗡鸣震颤,蛮横吸力撕扯着左臂罗盘基座,肩胛玉化裂纹“咔嚓”绽开冰花状纹路,冰寒蚀骨的刺痛直逼太阳穴。罗盘凹槽内,那枚曾蕴藏地髓灵光的石珠,此刻死寂如顽石,蛛网般的赤色血丝凝固其上,如同干涸的毒虫尸骸。 “饿……”阿宝喉间挤出濒死的气声,瞳孔深处泛起赤金异色,不似人眸。 剧痛几乎撕裂残存的意志。墨痕染血的视线扫过狼藉的石窟。翻倒的石桌旁,那只辨毒的青铜八卦盘磁勺,因他方才掷陶片的猛击,已脱出“巽”位的孔洞,正颤巍巍移向盘面边缘。昏黄灯光下,盘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刻着个小小的药炉图案! 生机!墨痕低吼一声,拖着玉化左腿扑到石桌旁。仅存的右手筋肉虬结,五指如铁钩狠狠插入地面石板缝隙。青石板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他低吼发力,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石板被硬生生掀起一角!一股清冽寒气和浓郁的银线蕨药香扑面涌出,瞬间冲淡了洞窟内残留的毒腥与血腥。 石板下,赫然是个浅窖。窖内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块焙制好的银线蕨药锭,青碧如玉,药气凝而不散。旁边更有一小坛密封的陶罐,罐口封泥沁出湿冷的寒汽——正是银线蕨赖以生长的寒潭冷泥! 墨痕眼中戾气稍敛,毫不犹豫抓起两块药锭塞入口中,牙齿咬合间,清苦微甘的药汁混着草木碎屑溢出嘴角。他顾不得咀嚼,又抓起一把药锭在掌心狠狠搓碎,混合着撬开的寒潭冷泥,狠狠拍向脖颈蔓延的玉化冰裂纹! “滋啦——!” 滚烫的玉裂处与清寒药泥接触,竟腾起一股灰白雾气!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冰水。一股微弱却异常清冽的草木药力,强行穿透玉化肌理的僵死,顺着龟裂的缝隙向内渗透。那如跗骨之蛆的冰寒蚀骨之感,竟被这猛药生生遏止了一瞬!罗盘基座被鼎耳吸扯的剧痛也随之稍减。 他正欲再取药锭备存,头顶石壁猛地传来沉闷凿击! “咚!咚!咚!” 石粉簌簌落下,如同催命的鼓点。星卫!他们在破阵!青铜傩面下刻骨的怨毒与金属摩擦的嗓音仿佛穿透了岩层:“掘地三尺!妖工与瘟种必在下面!” 时间耗尽!墨痕一把将阿宝冰冷僵硬的小身体抱起,孩童口中尚含着未化尽的药锭碎末。他纵身跃入浅窖,反手猛地拉拢掀开的石板。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地窖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唯有怀中鼎耳血纹透过褴褛的衣衫,晕开一片微弱如鬼火的红光。 黑暗放大了感官。头顶的凿击声更加清晰,碎石砸在石板上的闷响如同重锤敲在心头。墨痕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急速扫视,染血的右手在冰冷滑腻的窖壁上急促摸索。指尖划过粗糙的岩壁,忽然触到一道狭长而笔直的凹槽!槽内,似乎嵌着卷东西! 他猛地抠住那卷物事向外一抽!入手冰凉柔韧,是某种特制的皮纸!鼎耳血光微弱地映照上去,皮卷首行,一个朱砂勾勒的狰狞兽头图腾赫然在目,兽目如血,獠牙毕露。图腾旁,一行铁画银钩的秦篆小字,如同刀刻斧凿: “龙门石窟千机弩阵总图”! 追兵的凿击声已近在头顶,碎石如雨点般砸落,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处透下几缕微光。墨痕将皮卷塞入怀中,触手冰凉,却仿佛握住了一线生机。他右臂筋肉瞬间贲张如铜浇铁铸,青筋根根暴起,猛地扳住地窖角落一个早已被铜绿锈蚀包裹的绞盘把手! “给老子——转!”嘶吼混着血沫喷出,全身残存的力量灌注于臂膀,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锈屑簌簌而落,被硬生生扳动了半圈! *** 驿站废墟之上。 土黄罡气网早已收缩,残余的星卫如临大敌,幽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烟尘弥漫的神龛残骸。两名被断肠草残毒侵蚀的星卫倒在地上,傩面下紫黑污血汩汩涌出,皮肤溃烂流脓,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腥臭弥漫。青铜傩面首领手中浑天仪铜球清光大盛,竭力压制着同伴体内肆虐的剧毒,傩面下的喘息带着压抑的怒火。 “破开它!”青铜傩面厉喝。一名星卫手中形似鹤嘴锄的法器幽光凝聚,狠狠凿向神龛基座那块刻着凹槽的青砖印记! 就在鹤嘴锄即将落下瞬间—— “轰隆——!” 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剧震!青铜傩面脚下丈许方圆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泥土碎石如同流沙般倾泻!三名围在神龛旁的星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发出半声短促惊叫,便连同脚下翻板一同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坑底深处,瞬间传来“噗嗤噗嗤”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穿透声,以及戛然而止的惨嚎!浓烈的铁锈与血腥气冲天而起! “陷坑!”青铜傩面惊怒交加,急退数步。 几乎同时,驿站废墟仅存的三根歪斜梁柱,猛地爆发出刺耳的机括锐响!朽烂的柱身裂开无数缝隙,上百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弩箭簇,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从四面八方弹射而出!箭雨如瀑,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尖啸,铺天盖地罩向剩余的星卫! “墨家遗阵!”青铜傩面嘶声咆哮,手中铜球清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面凝实的弧光盾牌挡在身前。“叮叮当当!”密集如雨的淬毒短矢撞上光盾,炸裂成齑粉!烟尘弥漫如雾。 就在这烟尘爆开、光盾阻挡视线的电光石火间,一道裹着泥浆的乌影,如同离弦之箭,从神龛残骸后方一处被瓦砾半掩的、毫不起眼的暗门中激射而出!乌影速度极快,末端还系着半幅燃烧的破旧衣摆,拖曳出一道短暂的火线,目标直指驿站后墙那扇被星卫撞破的残窗! “想逃?!”青铜傩面在烟尘中捕捉到这道火线轨迹,傩面下发出冰冷的嗤笑。他左手维持光盾,右手袖袍猛地一挥!铜球法器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色光束,撕裂烟尘,后发先至! “轰!” 本就摇摇欲坠的后窗连同半面土墙被紫光轰然击碎!那道裹着泥浆的乌影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打着旋儿撞向驿站后方暴雨笼罩的幽谷深处!风雨如鞭,泥浆外壳在半空中便被抽打得四分五裂,飞溅开来,里面——空空如也! “金蝉脱壳!”青铜傩面瞬间明白中计,声音因暴怒而扭曲。他猛地扭头,傩面眼孔射出毒蛇般的光芒,死死刺向神龛基座那个方形凹槽印记。 *** 冰冷的暗河之水刺骨透髓,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朽气息。墨痕口含银线蕨药锭,强忍着几乎冻僵肺腑的寒意,仅存的右臂死死箍住胸前用浸透寒潭冷泥的布条捆缚的阿宝。孩童背脊的暗红裂口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微微搏动,鼎耳血纹透过湿冷的布条,在漆黑的水底晕开一片模糊的红光,如同鬼魅的指引。 左臂的罗盘基座彻底死寂,再无半分地髓波动,沉重冰冷如同嵌入肉体的顽石。而玉化的斑痕,已从肩胛蔓延过锁骨,覆盖了整个右肩,正贪婪地向脖颈和仅存的右臂侵蚀。每一次划水,石化的关节都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带起钻心剧痛。 前方,幽深的水道尽头,一点模糊的天光透入水中,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垂目的轮廓——巨佛的侧影!红光映照的水流中,无数细小的漩涡在佛影周围无声旋转,仿佛某种古老阵法的呼吸。 水面之上,驿站废墟方向,隐约传来青铜傩面星卫狂暴不甘的咆哮,穿透水波,沉闷如雷。墨痕仅存的右眼透过浑浊的水流,死死锁定那点天光,染血的右手奋力划开暗流。 就在他即将抵达水道出口的刹那,一点昏黄如豆的油灯光晕,在驿站后方暴雨肆虐的幽谷深处,嶙峋的怪石阴影之中,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地幽幽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于更深的黑暗。恍若一只冰冷的、充满讥诮的眼睛,在深渊中悄然睁开一瞬,又无声阖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