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三叉街站到了,请从左侧车门下车。” 额头上前方的指示灯闪烁着淡黄色的亮光。地铁进站,门外,准备上车的人们早已排队等候着;车内,即将下站的乘客也收拾好行装,让出些少得可怜的位子。 眼尖的黑发男子快速扫视着周围——没有老弱病残孕,他一把拉过身旁的女生并将她按在刚刚空出的座位上。他转头与另一边赶来的乘客对视了片刻,脸上带着歉意,朝对方笑了笑。 秩序井然的一号线地铁闭上车门,在车厢广播之中轻轻抖动着身体,窗外两旁标记的灯光很快便向后飞驰,那道停留于「三叉街」标记的指示灯朝前跳了一格——处于最尾端的则是「胡州火车南站」。 男子抿着双唇,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双眼直视着女生的面孔却一声不吭。他强迫自己努力扮演好自己在女生心中的形象——臭不要脸、胆大妄为、霸道、凶巴巴…… 然而,他只是说不出话而已——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我就结婚。” 女生躲闪着对方灼热的目光,她安稳地坐着却从口中抛出冰冷的拒绝。 “我知道。”黑发男子应了声便闭上嘴。 “你何必呢?”女生用力抓紧怀中的提包,反问着。 “我喜欢你,但这不关你的事。”男子错开眼神,假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你……”女生气冲冲地将脸瞥向一旁便不再理会对方。 地铁搭载的可视屏幕正播报着一则新闻:“16号台风「飞鸽」于21日晚登陆湾岛,多地连日暴雨,目前已有16万人转移……” 男子将目光转移到视频上,眉头拧成“川”字,接着,他叹了口气,嘴巴似张未张,但还是闭了上。 “台风……要值班了?”女生一定是在偷眼瞄着自己,不然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总是!”男子摸着鼻子,所剩时日不多,却在这个时候被占去时间。但天性乐观的他展颜一笑,调侃着,“羡慕山区县的同志,防台压力可没有沿海城市来得大。” 不晓得都是和谁学的,女生翻着白眼,她立刻反驳道:“沿海防灾压力大是不假,可山区防涝、防山体滑坡之类的,一样工作负担大啊。” “驻村?” “总是!”自己的口头禅总感觉是被对方学去了。 “怎么好的不学,尽学些不好的?” “近墨者黑啊,你身上有好的地方吗?” “……” 地铁终究还是到了终点,黑发男子提着行李,随着周围川流的人潮向着检票的方向走去,他眼角观望着女生的位置,下意识错开脚步,让频率与对方保持一致。 “额……”视野中不远处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们,将尽职的目光投向过往进站的行人们,男子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连忙在自己的提包中摸索着。 “怎么了?”身旁的女生不解地望着同伴的动作,她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眉角轻轻挑起,说道,“长相有问题,害怕安检过不了?” 她忽然笑起来,“上次过安检就是这样,别人都过了,可一到你,保安们就来查了。” “去你的,那一定是因为我身旁的女伴长得漂亮,他们嫉妒而已。”男生气呼呼地解释着,“我要是丑,你会和我走在一起?” “我又不是脸控,对帅哥无感。相比男人,我喜欢美女更多些。”女生耸耸肩,她对男子的反驳不屑一顾,接着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取向一般,转头寻找着自己的“猎物”——当然,据男子了解,对方总是只有心动没有行动。 “啧,我还就破了你的例了!”黑发男子不满道。 “也是,谁让你是妖姬呢?”女生停下脚步,耐心等待着对方的行动。 “……最近胆子肥了好多啊!”男子总算掏出个灌油的打火机,并迅速塞进裤袋中。对于女生的态度他有些愤慨,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恃宠而骄啊!”女生的语气有些嗲,“谁让你宠我?” 圣人曾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黑发男子暗自默念着,在斗嘴这方面自己怎么老是输给她,没道理啊? “你在嘀咕些什么呢?”女生笑眯眯地问着,双眼如萌猫般眯了起来。 莫生气,好男不和女斗。男子连忙摇着头,他心中发誓着,嘴上再也不能漏风了。 ************************************************* “GXXX次列车离检票结束还有3分钟,请还未进站的旅客尽快检票进站。”男子暗骂着这不解风情的广播,虽说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但如梦游般,脚步还是紧跟在对方的后头。 女生朝着男子伸出手,接过对方手中的行李,什么话也不说,转身便走向检票口。 突然,黑发男子冲上前,用力将女生扳过身子,冷不丁在对方的唇上疯狂索取着。他蛮横霸道地低吼着:“不许走。” 女生睁着眼,一丝不舍和决然消逝而过。至少现在,在她的眼中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再见。” 女生轻轻推开男生,低着头再次转身并快速朝着检票口冲去。 黑发男子还来不及悲伤,在他的眼中,一道可怖的黑色洞帘拦在女生奔走的前方。 “别过去!”他的身体开始快速跑动着,而低头的女生像是在逃避一般越跑越快,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前方的异常。 那张狰狞的黑色巨口瞬间将女孩的身影吞噬其中。然而,这面“好心”的怪物像是不愿多去打扰人世一般,快速收缩着。 “不!” 男子涨红了双眼,他像是脱弦的利箭般朝着黑洞的方向纵身跃起,当双脚没入黑暗时,检票口平静地出现在原地,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淡然等候着其他来不及进站的旅客。 黑色的混浊漫过男子的双眼,意识终究抵挡不住困意。 001 灰羽幽林 村巫曾经告诉卡博雷的婆婆,当她收养的那小子长到8岁,待圣辰日到来前一天,就应该让他自己登上村子后头那座山的顶上,摘取些冬竹回来,插在门前的土堆上。 这是罗兰村的习俗,是村子里每个小孩子都要做的事情,其他长辈们对此也没有异议。 尽管卡博雷内心百般不愿,但他还是每到圣辰日的前一天起早出发,独自踏上“红土山”开始自己的寻竹之旅。 不过,自记事以来,每年上山的也只有自己一人。“红土山”,是卡博雷自己给那座后山所取的外号。 在卡博雷的记忆里,村巫的样貌太过于模糊,他甚至有些记不得对方的姓名。只知道,很多时候,大人们口中所传达的一些语言,总是冠以这家伙的姓名。 身旁横七竖八地躺放着各式冬竹的残骸,卡博雷皱着眉头打量着,却没有一只能够让他满意的。 按照某人要求的“风俗”,他必须找到比以往更为年长的“战利品”。他懊恼地思索着,要是以往没有太过于苛求,似乎今天就不会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 此时,卡博雷终于想起那位村巫的姓名——李德·金。 只要是和这家伙碰上点关系,好像总不会有什么简单的事情。 他抬头,透过茂密的丛林观察着空中的景色,除了一望无际的阴霾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更多的色彩。 只是卡博雷早已习惯了这片光景,他的注意力却在更细致的地方,天空中,成群的灰点正在快速移动着。 “糟了,灰鸦们已经回来了。”卡博雷有些焦虑,这些鸦群总在清晨外出,生活的习性一直保持地很规律。在那看不见的方向,他心想着,村子里的人应该也都注意到了。 村巫李德·金还有句交代——“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少年的心情变得有些急躁,他无奈地看着手里的短刃,这是他进行砍伐大业唯一的工具。 “给我一柄正常的斧子也好。”空中群鸦的轮廓开始变得有些清晰。 在卡博雷的耳边,依稀能够听到鸟群鸣啼的交流声,大小不一,他似乎能够接受其中包含的内容。 “卡博雷,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那片灰羽幽林,那里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卡博雷回忆着婆婆的警告,但此刻由不得他另做多想,他一边坚定地跨步走向鸦群飞往的丛林深处,一边仔细琢磨着这些带着不详征兆灰色生物们的对话。 这一切只能归功于卡博雷的孤独,村子当中,每年似乎只有卡博雷的家门前多出了新的冬竹,而今已有7束之多。 随手挥出两片刃花,碗口粗的冬竹长肢便应声倒地。 卡博雷在剖切面轻扫一眼,上面的年轮圈数便已悄然记在心里,同时,他叹了口气。 “不够,看来这里还不够深。”他认为这个是最为麻烦的办法,而且是个没有办法的蠢办法。 因为冬竹在外形上根本便无法判明其真实的年龄,只能依靠最为本质的圈数作为评判其真实内在的定义。 卡博雷本能地避开地上的落叶残枝,因为这些东西总会发出恼人的“洒洒”声响。 灰羽幽林的深处存在这什么,他无从得知,因为长辈们从不会在他的面前谈起丝毫有关的内容。 他可不会认为这里是块善良之地,毕竟在他上山的途中,早已埋伏着许多“土著”。只是那些家伙现已成为一动不动的尸体,等待着他回去途中顺带着捎给村子里的铁匠——巴尔金大叔。 那家伙可是相当地不务正业,村里仅有的铁匠铺也是常年闭门谢客,很少有人能够知道他准确地去向,但至少,卡博雷总会将猎回的野味放在他的门口。 其后,巴尔金大叔也会准时在傍晚时刻,将那些野味变成鲜嫩可口的佳肴,送至卡博雷的家中。不过只有当婆婆品尝到美味之时,才给巴尔金大叔一点好脸色看。 抛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杂念,卡博雷面前的道路越来越不好走。与其说是“道路”,不如称之为“临时通道”,毕竟以往并没多少人曾走过。 放眼望去,成片的落叶将丛林间的间隙铺成一面黄绿色的地毯,这让卡博雷连个落脚点都没法找到。 他有些艳羡地望着前方空中盘旋的灰鸦,这些可以自由飞行的种族们,自然无需被眼前的“世俗”所困扰。 卡博雷安静地保持着警戒,他用力地将自己的身躯贴在一旁树干上,并放松着自己的呼吸,试图稍微按捺下内心的不安。他想起那位猎人前辈,也就是巴尔金大叔的交代,“时刻保持最为理智的状态,切莫让情绪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环顾观察着四周,面前的冬竹从粗细上来讲,已经接近去年的成果,那么在密林不远的深处,定然存在着自己的目标。 很快,他便将自己的视线向前方延伸而去。 异样惊起。空中盘旋的灰鸦群忽然鸣起凄厉的叫声,从丛林的深处传来,此起彼伏。 卡博雷抬头,将自己的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灰鸦们加快自己飞行的速度,俯冲至丛林的上方,却再也没有雷池一步,而距离鸟巢却仅有短短的10来米的距离。 他慌忙屏住自己的呼吸,并收回自己的目光之后再次向天外望去,灰鸦并没有朝向自己的位置,而是在不停地警惕着一个方向。 一个在他的位置所看不到的地方。 卡博雷疯狂地在记忆中挖掘着关于幽林的话题,却愕然发现,除了婆婆的警告之外,再无其他。 他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由猎手到猎物的身份转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卡博雷回头向着来时的位置望去,那原本自己随手所做的记号早已不知所踪,而被自己砍伐后的冬竹残体,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 下意识,头顶天际的鸣啼声越来越小,卡博雷急忙抬头,茂密的冬竹叶片像是忽然疯长一般,将头顶的天空隔离开来。 而在脚边的地上,黄绿色的地毯也在微弱中开始着自己的表演,卡博雷认真观察着,落叶正在轻轻的抖动着,这并非主动行为,更像是被地下传来的震荡所带来的。 原本红色的土壤在卡博雷的眼中愈发鲜艳,慢慢地,少许液体从地底渗透而出,让土地显得更加新鲜,也更加——血腥。 脚下的触感开始变得有些松软,卡博雷提起脚尖,轻轻地在面前的地板上轻点下去,他惊讶地发现,足尖轻松地陷了下去,仿佛这原本厚实的土地刹那间变成一片血红色的沼泽! 卡博雷急忙翻身爬上自己倚靠的冬竹,从对方冰冷却又不失宽厚的树干上,带着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这时,他终于知道,地上的落叶抖动的原因,那是因为渗透而出的“血水”,正翻滚着,带带丝丝波澜,让它们变成叶叶扁舟。 坐以待毙不是卡博雷的作风,年少的猎人立即动身,借着茂密的树林翻爬跳跃在冬竹林间,并时刻将双手的短刃刺出,将自己移动的身形牢牢地固定在血色沼泽的上方。 下面原本厚实的土壤已经消失,变成一片翻滚着气泡的液状体。而这些不时升腾的气泡从地下的何处传来,少年不得而知。 他也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探索这看似危险的地方——在他的身旁,一个被他踏断的树枝在他的眼前掉落,而后,便在那簇血水中熔炼成虚无。 意外的是,冬竹们依旧保持着自己原本的形状,坚实而牢固地扎立在大地上,这是唯一让卡博雷感到安慰的地方。 年少猎人的嗅觉告诉自己,他并不认为眼前的危险仅限于此,这样的环境似乎只是个前奏,但之后又将会发生什么他并不清楚。 现在,卡博雷前进所能够依靠的动力只剩下一个理由——执着。 面对这样的场景,即便是神经大条的卡博雷也只能苦着脸忍耐着。 幽林之中树叶摇曳着,是一股微风自内而外,风不但带动着上头的树枝,也将下方的落叶翻弄着,露出隐藏着的“宝藏”。那是露着冰冷寒芒的白色骨架,从外形上讲,有说得出,也有年少猎人所不认识的。 微风中带着渗人的寒意,而其中也顺带着猎人所熟知的气味——血腥的味道。 卡博雷一边感应着嗅觉上的不适,一边继续前行,而随着他前进的脚步,那股怪风也在逐渐变得狂躁,像是在驱赶着幽林中的不速之客,猛烈地摇晃着树木,要将一切物体从树上摇晃下来一般。 慌乱之中,少年唯有紧紧抓住冬竹的躯干,并死死抱住。 他不但将两柄短刃深深地插入冬竹下方的深处,用双脚用力勾住,并架在上头。 同时,卡博雷张口也用力咬住树上凸起的螺痕,像一只八爪章鱼一般,用尽一切可能,将自己固定在粗壮的冬竹上。 这时,风力开始减弱,但强烈的敌意却在轻风中传递至年少猎人的耳中。 卡博雷的听觉没有因狂风的侵袭而受到任何问题,那么,其中的内容也是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他的意识之中。 森然的幽怨像从林间深处恫吓而出,意味坚定而明确。 “滚出去,人类!” 002 回忆 这是种能够冻结人心的寒冷声线,至少在卡博雷耳中听来,对方妖气满满的意念让他打心底不自在。 相比之下,年少的猎人觉得那股有着浓厚血腥味的狂风似乎不算是难以接受了。说到底,在不请自来这方面,卡博雷的内心多少还是有所愧疚的。 他并没有狂妄地认为,这片无主之地就是自己的后花园。 既然对方大发慈悲地发声警告了,总归应该告知对方自己的意图,而在卡博雷看来,自己的需求似乎并不为过,“那位,姐姐?” 当下少年习惯性伸出手想要挠着自己的脑门,只是刚刚松开一只手便让他发现,冬竹的摩擦力却不是那么的具有可靠度。 下滑的趋势让他急忙收心,并牢牢地重新抱紧。卡博雷望着脚下依旧翻滚的血色“沼泽”,再三告诫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谁是你姐姐?”对方的反应相比之前的冰冷要大了许多。 虽说危险期并没过,但这带着浓浓愤怒的声音在少年听来,却比之前的冰冷要显得悦耳了几分。 少年连忙打着哈哈,他说:“敬语,姐姐只是个敬语,毕竟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才是?” “废话少说,滚出去,人类。” 这让卡博雷有些苦恼,虽然对方在气势上就让自己无法来“硬的”,可是看来,就算“软的”,她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就这样空手而归,卡博雷也绝不甘心,目前,对方并没有真的对自己出手,那么事情应该就有回转的余地。 总之,不做些尝试又怎能知道结果? 打定主意之后,年少的猎人内心便不再慌张,他轻敲着冬竹的树干寻思着自己该做些什么,下一刻他便向着对方声音源头的方向出声说道。 “你看,我真的没有恶意。” 卡博雷双腿间用力夹住冬竹,并缓缓将双手举起,同时慢慢打开自己的手指头,展示着自己的诚意,他像是在表达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 对方没有出声,或许是在观察着自己的行为,这样的结果多少带给少年一丝鼓励的意味。 卡博雷继续说道:“我想,大约你在这里也该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人陪你说说话。” 他伸出手比着自己的鼻子,接着说:“我的情况其实和你相比也好不到哪里,我是一个孤儿,村子里也只有我这么个小孩,所以每年圣辰日到来之时,我都会到外面那片竹林取些冬竹回去。” 丛林的深处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卡博雷注意到,脚下的红色液体变得安静了许多。 少年自顾说着,其实在他的内心当中也忘记了自己的本意,因为此时,他只想把压抑许久的情绪多少给释放些出来。 卡博雷说着:“采摘冬竹是个善意的‘风俗’,我明白的。是希望孩子在未来新的一年当中有着更好的成长,所以即便是懒,我每年也都会来到这里,去进行这看似无所谓的行为。” “你不知道,村子里只有我这么个小孩。这么些年来,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片山上。” “其实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只有我一个,而且还是被收养的。” “当然,阿诺西大姐和巴尔金大叔,以及村里的长辈们都很疼我,就像是亲生的一般。” “所以啊,不论我多不情愿,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还是会来到这里,然后采摘那些最为年老的冬竹带回去,这样村子里每年都会有新的变化,大姐和大叔他们也都会过得更好。” “既然你一直关注着这片幽林,那么我所做的,你一定都看在眼里的,对不对?” 在轻风的带动下,竹木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少年的提问。 “能不能先放我下来,一直抓着聊天一不自然,二也不尽兴啊。” 卡博雷重新抱住冬竹,他耸着肩膀无奈地说着。 血红色的沼泽褪去,将那片厚实的土壤重新放了出来。卡博雷缓缓用脚尖试探着地上的触感。 虽说仍带着少许湿软的感觉,但至少已经属于能够令人安心的程度。 少年拨弄着随意地上的落叶,将它们聚拢成一个小丘形状,接着堆在之前环抱着的冬竹下,压实,然后年少的猎人便倚靠着坐了下去。他随手捡起一段侥幸未被溶解的树枝,在其蹲坐着面前的红色土壤上轻轻划着。 卡博雷接着说道:“村里的长辈们大多都上了年纪,不过好像都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爱吹牛。” “在村的另一头,住着一个名叫山德鲁的老头子,成天疯疯癫癫的。” “每逢遇到我就自我吹嘘着,说什么,自己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亡灵法师,还说,那位伟大的阿克图洛斯·蒙斯克,曾是他的朋友?” “多可笑的事情啊,虽然书念得少,但我还是知道的,那位阿克图洛斯·蒙斯克可是密斯拉神圣魔导帝国的皇帝!” “不过接下来他所叙述的事情和他疯癫的性格一样荒诞不经,那位或许恰巧与皇帝同名的人物背叛了他,让他断送了漫长岁月中那传奇般的法术能力。” 卡博雷用力捂着自己的肚子,他夸张地拍打着自己的脚踝,并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前黄绿色的落叶在他的大幅度动作下四处飞溅着,像是在赞同着他的说法一般。 “他总喜欢拉着我,教我那些魔法的原理和使用的方法,可结果呢?这么多年来下,照理说我或许应该是学会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和他一样!这么多年了,连一盏煤油灯也没见他用个小火球点燃过。” “也不见得他曾让哪个亡者复生,让似乎不知疲惫的骨架,替他把种在地里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泥麦和成面粉,再烤成面包。” “当然,他是关心我的,我明白。” 卡博雷对于自己的言论表现得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懊恼地自责着自己的态度。 而另一方面,对于那位脊背伛偻,皮肤松垮地就像是浸透了污水的麻袋的长者,却总保持着不吐不快的意味。 他说,“最终,这位伟大的亡灵法师一边诅咒着命运,另一边总是弯着腰,用那有些迟钝的镰刀割着麦穗。” “山德鲁?”幽林深处的声音似乎在重复着这个名字,这让卡博雷有些吃惊。 少年有些期盼地抬头反问道:“你认识他?” 但对方的回答将少年心中的火苗无情地浇灭了,“不,我不认识。” 卡博雷自嘲地垂下头,声音弱不可闻,他说:“也是,这只是个疯老头,你又怎么会知道?” “不过,巴尔金大叔还是有点能耐的。” 谈起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铁匠长辈,少年面上的纠结稍微显得有些缓和。只不过,有了山德鲁的对比,让这位厨艺满满的大叔也成了爱说大话的对象之一。 “村子里的泥麦总是由我一个人打理,不过每次当我清点的时候却总是发现其中的份额少了些。” 卡博雷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神秘秘,他双眼凝重地看着一旁正结队搬运物资的泥沼工蚁。这些小小的家伙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独特的宝藏,然后带走。 “之前我有把这个事情和村子里的长辈们提起过,但是,他们似乎显得并不太在意。” 少年停顿了下,继续说着:“这样下去可不行,毕竟那些泥麦很大一部分是我去收割的。” 卡博雷想了想承担同样任务的山德鲁大爷,很快内心便将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剔除出工人的名单。 他接着说,“有一次,我在清点完毕之后便锁好门窗走了出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躲在树上。” “我等啊等,黑夜已经降临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都打算放弃了,可结果,有个黑影窜了进去,不要问我是怎么发现的。” 少年看起来有些得意,嘴角弯起的幅度便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我从冥萤蛾的身上收集了些粉末,然后用尘土将它们覆盖在仓库一切可以进入的门窗、以及通风管道上。” “那个黑影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当他翻入仓库之后,身上冒出的幽蓝光影便出卖了他的行踪。” 可是处在回忆总的卡博雷却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不满地样子。 “那家伙警惕心非常强,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很快便将自己的身形给重新隐藏起来。当我急忙赶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从他的身上抓下了片破布。” “最可气的是,那晚,我居然被锁在仓库一整夜!” 毕竟是年少心性,卡博雷很快便又开心起来,他说:“嘿嘿,你一定不知道,我已经明确犯人的目标了,那就是巴尔金大叔!” “表面上看,这家伙总和山德鲁爷爷对掐,可实际上呢?两个为老不尊的东西却一直在合谋窥视着仓库里的泥麦。” 卡博雷无语地捂住自己的脑门,他摇了摇头。 “巴尔金大叔出手窃取泥麦作为原料,而那个老巫棍则是利用他那所谓的‘魔法实验室’,将这些泥麦制作成麦酒!” 年少的猎人转头朝向幽林深处,他不确定那位许久不出声的对方是否还在。 于是,卡博雷便提醒道:“那位,现在该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003 天黑快回家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请你回去。” 幽林中的话语依旧冰冷无情,只是,卡博雷有生以来第一次向村子以外的人吐露了心声,这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少年可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他一边拍下黏在屁股上的叶片,并抖了抖裤管,也许是仍带有少许水分的缘故,他感觉有些湿漉漉的。 一边继续坚持着此行的目的,他对着里面说道,“好吧,在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带一只冬竹回去,要年长些的。” 不疑置否,对于卡博雷的要求,对方没有表态,少年只好暗自揣测对方的意图,但面前这位看不清样貌,又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卡博雷径自在冬竹林里踱着步,他走到其中一株其貌不扬的冬竹前,轻拍了几下,驻足观察着,之后便转头询问道。 “就这一株吧,我可以带走吗?”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太过于肆无忌惮,或许会招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幽风袭来,准确地拍击在少年所指的那颗冬竹上,摇曳的树枝频频微动。 犹见对方的反应让卡博雷大喜,少年面向来风的位置微微鞠躬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他也不多造作,那两柄短刃在熟练地操持下,如同短暂而美妙的舞蹈一般流逝在空气中,并划过冬竹的躯体,而其中所包含的年轮圈数,着更让卡博雷松了口气。 “太好了,今年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卡博雷心满意足地拍着躺落在地上的冬竹残枝,回过身子准备向对方再次表示感谢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灰鸦群的鸣叫再次传到自己的耳中。 少年抬头望去,空中的灰鸦群早已纷纷落下,归置只属于它们的世界里。 而其身后的标记也再次浮现,位置鲜明地指向来时的道路,两旁合拢的冬竹们早在不经意间让出了自己的身位,那条狭长的红色通道提醒着少年是时候迈出回归的步伐。 “糟了,天要黑了!”灰鸦归巢,卡博雷终于发现这个现状,他赶紧抱起冬竹便顺着自己的标记向着幽林外快速跑去,直到临近树林的边缘之时,少年猛然停下脚步。 在他的微笑中似乎掩饰了某种关于孤独的表情,卡博雷一反常态,真诚却带着恳求的意味,他说:“真的谢谢你,陪我唠嗑了这么久。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一定要陪你好好说说话。” 说罢,他张开双腿重新进发,其身后传来阵阵微风,却让卡博雷感受不到有丝毫的寒意。 少年暗自得意,他一阵腹诽:“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黑夜已至,“红土山”上温顺的原住民们早已回到自己安适栖息的小窝里,毕竟现在是属于那些蛮横的肉食动物出门散步的时间,而群狼之间不时发出的嚎叫让卡博雷急切的归意显得愈发毛躁。 隐藏和追踪是猎人的拿手好戏,在巴尔金大叔的调教下,卡博雷自然也练就一身强大而协调的本领。 他的身形不停在树木之中交叉穿梭而过,而身上抱着的那束老迈冬竹也没有给他的行动带来丝毫的阻碍。 空中的密云遮蔽住夜晚的星辰,只留下密林间点点闪烁的繁星,这些地上的幽绿色光点总会在夜晚时刻,将卡博雷生活的村子包围其中,但丝毫不会雷池一步。 “不过,今夜的魔狼群们好像和我一样,显得有些狂躁啊。” 树林的陆地早已不再安全,年少的猎人攀上粗壮的树头,他站在高处寻判着村子的位置,而远处那密集的火把,很快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奇怪,是因为圣辰日的缘故么?”往常村子里在新年的当天只会在正中央升起一处篝火,但今天没有,以之替代的,却是如同树林中绿色繁星一般,茫茫多的火把。 山下,火把在蜿蜒盘旋的入村小道上汇集成一条长蛇,其整齐的行动脚步,更像是某个有序组织的队伍。 在他的下方,几只落单的魔狼正急忙奔行着,且视而不见那些,由年少猎人所遗留下的“战利品”。 异样让卡博雷心生疑惑,他没有继续按照之前上山的回村路线移动,而是在树上,紧跟着魔狼群移动的方向,跳跃前行着。 他想弄明白,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狼们在平地之中移动的速度很快,卡博雷不时在树干上跳跃着,这将花费他更多的体力,但好在少年对自身的技巧和体能上刻苦要求,他总算是能勉强跟上。 …… 火焰的光束将银色的制式铠甲映照得金黄耀人,为首的军人乘骑在高头战马之上,面罩自然垂下,前方村落中领星的火把在他的双目中不时跳动着,让人摸不清其心中揣测的意图。 在他的面前,一身斥候装扮的哨兵全身包裹着轻便的皮甲,而他身下的军马也如出一辙,仅仅用几块毛皮状的护具裹住几处要害,这样简易的防护则最大限度增加了其移动的效率。 “长官。” 训练有序的哨兵飞身下马,他不理会由于惯性而不断冲向一旁战友的军马,而是径直扑身面朝那位银色战铠的军人单膝下跪。 “阵外,无需多礼。”那位为首的军人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其紧缩的眉头如临大敌,仿佛面前这小小简陋的村落将会是万丈深渊。 “属下已明确,巴尔金将军……不,逆贼巴尔金等人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确生活在这里。” 说罢,哨兵起身将一个物件交到其长官的手中,进而又退了回去。 长官终于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手头物件上,那是一枚印刻着精美剑饰的纹章,而纹章的背景则是一只灵动的独角兽。 他迟疑着,暗自考虑着是否要为这个物件作出最后的结论。 长官提问道:“王长女阿诺西·蒙……李德·金萨满和山德鲁大法师等人呢?” “按照当地治安官恩莱科·罗斯尔中尉等人的汇报,这个村子中确实曾经有这几人生活着。”哨兵将其身旁的两人推上前。 若是卡博雷人在现场,他一定会认出,这两人正是,经常拉着物资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村落,与他嬉笑打闹的前辈们。 “报告克莱因·尼古拉斯将军。” 恩莱科·罗斯尔中尉上前一步,他装着样子认真打量着哨兵手中举起的羊皮画像,并在上头指指点点,似乎在对校着犯人具体的生理特征。 恩莱科中尉说:“确实是那几位通缉要犯,属下确实不知如此滔天罪极的犯人在眼皮底下生活了这么久!” 说罢他神色慌张,并立刻下跪道:“福特安郡地处帝国偏远山区,这里人们心智愚昧,再加上消息闭塞,方才让要犯逍遥许久。属下罪该万死!” 说完,他向着另一个人递出个眼色。 在恩莱科中尉的示意下,对方也连忙跪下,补充解释道:“巴尔金将……巴尔金成名已久,属下等人确实不知其所犯何事,帝国上层也没有具体明令通知下来。” 克莱因将军神色有些玩味,他喃喃自语,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自知,对方所言并不为过,那位现在正稳坐王位的阿克图洛斯·蒙斯克,只不过觉得心头大患还未被处理干净,仅此而已。 不公布巴尔金·托尔曼塔将军的谋反罪名,仅仅是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罢了,那位盛名已久的老将军更是阿克图洛斯的武术导师啊! 如果现在的阿克图洛斯·蒙斯克不是帝国的皇帝,我自然也不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论如何,依照皇帝陛下的旨意,这次一定要将巴尔金、山德鲁等人活捉回去,等待皇帝陛下的发落。”克莱因将军手指在战马上轻叩着,并在脑海中思索着目标的名单,他补充说道,“别忘了,还有李德·金萨满。” “真的,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家伙。” 克莱因·尼古拉斯将军举起右手,习惯性伸出手指比向自己的太阳穴,遗憾的是,那层坚固的头盔将他的想法付诸东流。 为什么不安排你的嫡系呢,阿克图洛斯·蒙斯克皇帝陛下? …… 徜徉的火把加快了前进的脚步,进村的入口已经在军队的控制之中。 别无他法,卡博雷只能再次改变自己的方向,他快速翻过村旁一侧的栅栏,很快,他便摸清了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里是山德鲁爷爷的‘魔法实验室’!”接着村外密集火把的光芒,他发现此时村子里静悄悄的,但其敏锐的嗅觉却发生,其中所蕴藏不明的警惕意味。 在四周的几处,几个黑色的身影正快速渗透至村落之中,卡博雷下意识认为,自己不能被对方发现。 于是当下也不做多想,他从屋后摸至门前,并轻轻在门上一推,却发现,“魔法实验室”的门并没有上锁。 屋内黑漆漆的,往常通明的煤油灯此刻也都安静地沉睡在梦境之中,等待着主人的叫醒。 忽然,本能地危机感传遍卡博雷的全身,毛骨悚然,少年下意识之中向着一旁躲去,一股烧焦难闻的恶臭散发在他的周围,让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鼻孔。 意识开始缓缓地离开他的身体,卡博雷暗念着。 “糟糕!” 004 告别 卡博雷在倒下之前,身子被一具坚硬冰凉的躯体支撑扶住。 在他微弱的意识感知下,一面附带着腐烂恶臭的液体布料捂在他的口鼻之处,在他的耳旁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但其中却不带丝毫意料中的疯癫。 “别出声,这样能让你保持清醒。”接着,黑暗深邃的空气中传来一个拂袖的动作,“明目术。” 卡博雷微微眨巴着眼睛,身子由于中毒的后遗症影响,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但已经不影响其睁开眼观察自己的四周。 “我在你的双眼附加了夜视的法术。” 少年转头顺着声音来源望去,那位老者头也不回地在自己的操作台上忙碌着,或许正如老者所言,卡博雷确实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陈设。 “库鲁斯热带丛林的眼镜王蛇制取的毒囊萃液,只需要指甲间缝隙的分量,就可以放倒一只训练有素的百人军队。” 然而对方却摇摇头,继续嘀咕着,他说:“岁月不饶人啊,分量的配置都是有助手完成的,谁知道搭个陷阱也用了这么多,简直浪费。” 卡博雷并非不想理会老者的言论,他只是没法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身上,在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的周围,紧密刻画着大小不一的六芒星阵,环环相扣,如同那被视如异端的“科技”齿轮一般,或许是受到“明目术”的影响,这些星阵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奇异的芒束。 少年双手用力撑起身子,他愕然地发现足下的地板与四周一般。 卡博雷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繁星之中,而这时他才想起要回头看看,而其身后那位森然白骨却咧着大嘴,并举起右肢同时伸出食指和中指。 不知是因为毒液的后遗症,还是视觉上的欺骗,就好像一直以来,自己所见到的只是对方想要让自己认为的一样。 “只是个幻术而已,卡博雷。”老者转过身子,面对着少年,在他的双手之中则平举着一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锋利长剑,他招呼着少年指着房间中央那处类似核心的法阵,说,“到这里来,卡博雷。” 老者语气所包含的意味是卡博雷所从未听到过的,但出自本能,卡博雷愿意去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内容。 他顺从地按照对方的指示站立在星阵的中央,他看着山德鲁大法师安静踱步走向自己,其面上的笑容除了宁静,更多的却是某种释然。 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可不论少年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听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博雷明白,这或许是法阵开始运作的缘故。 在他的面前,山德鲁缓缓张开双臂,那干瘪的身躯像是在不断吸收周围的魔力,充盈的力量再一次重新归结于老者的身体,其面上的皮肤恢复如初,仿佛其正值30岁的青壮之年。 老者口中诵念有声,近在尺尺,卡博雷总算能清楚地听到对方所言为何。 “密斯拉女神,属臣山德鲁侍奉您已多年,亡灵之术与魔网之力本为一体,不为二家,其中忧虑皆为凡人之扰,臣谨记女神教诲,不轻言涉足幽冥境地,虽研习冥者之术,却不妄自侵扰死者安宁。” “其子,卡博雷,为魔网利剑正统传承之人,愿您可庇护其左右,不被凡间逆徒侵害于斯。臣之谏言,句句属实,望女神亲加定夺!” 言罢,山德鲁的表情变得疯狂和狰狞,他单手握起那并精致长剑,并在少年惊恐的眼神之中,用力刺向卡博雷的胸膛。 长剑穿过身躯,没柄而出。 少年双眼恍惚,一阵强烈撕心的剧痛顺着胸膛的伤痕蔓延至全身,他张开嘴,用力大吼着。 但他却无助地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早已不受意识的控制,他想要伸手,却连个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卡博雷眼睁睁地望着山德鲁再次靠近自己,对方表情深切凝重,他说:“你会没事的,卡博雷。” 对方忐忑地伸出手,试图去碰触已全身冒出深蓝色光芒的少年,但严肃的法阵却制止了老者下一步的行动。 “星阵的作用,是帮助你解除身上的魔力禁制,所以不用担心,密斯拉女神自有其判明的能力。” 或许是屋外的动静太过于强烈,山德鲁顺着卡博雷的头顶向上望去,原本的房顶早在星阵启动之时便悄然消失,那道强烈的深蓝色光芒高耸入天,将村子上头的云雾阴霾击成虚无。 而这道蓝色光芒的四周着布满层层的六芒星阵,它们像是一道道平面体,重重叠叠,时隐时现。 那些神秘的符号除了始作俑者之外,没人能够领悟其中饱含的深意。 “糟了,那是!”克莱因·尼古拉斯将军大吼着,安排其手下的军队,“全军出击!”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克莱因将军有些烦躁的想着,如果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去面对村子里的这些家伙,因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能轻易毁灭自己这只“渺小”力量的存在。 “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吗?阿克图洛斯陛下!” 圣令在身,犹如君临。 从小便被灌输忠君爱国思想的克莱因,此时却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大军压入村子,而另一边则在内心天人相斗。 能干的斥候们早已判明了村子当中几处关键位置,在这些“耳目”们的引导中,克莱因将军麾下的部队很快便占据几处战略高地,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之改造成为临时的军事要塞。 山德鲁、巴尔金、李德,哪一个不是战场上的绞肉机?克莱因将军不想轻易浪费手下的性命,与此同时,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 “强弩手出列,密集火矢准备!” 克莱因将军骑着战马走在军阵的前列,两旁的士兵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器,严阵以待。 而恩莱科中尉等两人,则是趁着混乱,偷偷溜到队伍的后方。 “恩莱科,咱们就这样走了?”其同伴有些不确定地询问着。 中尉用力拍打着这个脑门子有些一根筋的家伙,他低声咒骂着,说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忘了咱们的任务了?” “唔。”中尉的力度向来不分轻重,而且其手上仍然佩戴着金属制的防护手铠,他一边双手抱头,防止对方再次袭击,一边小心反问道,“保护少爷啊,问题是少爷在哪里?” 恩莱科下意识再次举起手,对方在惊吓之中缩了缩脑袋。 中尉看到对方的表现之后,悻然收回拳头,他说:“巴尔金将军不是已经把少爷的位置告诉咱们了,你是不是又去偷喝酒了,弗莱德?” “可是,将军他们呢?” “笨蛋,我们是什么?”恩莱科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膛。 “我们?”弗莱德环视四周戒备森严的士兵们,他有些泄气地说道,“我们现在好像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该死的,你一定是酒喝糊涂了!” 恩莱科中尉连拖带拉地拽着弗莱德少尉,并快速移动着,其身影很快便没入村外的黑暗中,走近树林中那些正戒备着的幽绿色繁星。 “你我不是阿克图洛斯的私兵,而是帝国士兵,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服从命令,士兵!” “……是!” 铺天盖地的火箭射向村子的每个建筑,克莱因将军麾下的强弩手的数量要远大于其他兵种,这也是这位与巴尔金将军等人同时的名将,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哼。”不满于外界的干扰,山德鲁大法师随意探出右手,在其“魔法实验室”的外侧,一道明亮的白色光壁凝结而出,将屋子严实地保护其中。 他转头看着星阵当中的少年,对方面上的神情逐渐再次变得迷茫,这让年事已高的大法师有些感慨。 “8年了,能教给你的,老身们早已没有过多的保留。” “还记得那个老巫棍所提到的事情吗?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村子,这是那位萨满祭司所占卜到的内容,当即便是那位神棍,也无法看清具体的时间,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似乎都放松了对那家伙的警惕。” “看来我的那位老朋友对咱们的怨念极深啊。不过你小子千万不要太在意,老身们躲了这么久,一些事情总归是要去面对的,而你还年轻,还有太多的人生需要去经历。” 白色光壁在火箭的攻击下逐渐变得轻薄,山德鲁再次加大了魔力的输出,因为距离法阵的成功尚需一小段时间。 “我不会反对你去做任何事,但只有一个建议,当你先去经历过社会和现实之后,再去考虑是否复仇。人生只有一次,体会和感悟才是你眼下最为重要的,切记,不要让仇恨这唯一的情感蒙蔽住自己的双眼。” 山德鲁讪笑地自嘲着,他拍着之前那面白色的森然骨架,说:“咱们这些老骨头存在得太久,而躲避的最后这几年里,世人似乎忘记了曾经那位亡灵法神的存在。” 他双手合十,下一刻便从虚空之中抽出一只布满黑色骷髅装饰的黑色长剑,并随意抛给那具白骨,像是随身之物一般,白骨轻点手指,那只长剑便主动飞入其手中。 黑色的雾气从剑柄深处向外蔓延,随之将白骨全身包裹着,很快,雾气为之固化。 在他的身上凝结成一具狂野肃穆的漆黑战甲,白骨随意将长剑虚空挥舞着,在其口中发出狂躁的笑声。 “寒冰之力早已饥渴难耐,我的挚友哟,山德鲁。” 山德鲁轻蔑地嘲讽着对方,他的双手用力拍击着,其口中大喝着:“巴尔金、李德,还在看什么热闹!” 老者背对着少年,转身便走向房门,在其身后留下了最后的一段话。 “遗憾的是,你的阿诺西大姐和各位长辈们没法为你送行了,但不过从这方面看来,总归还是我赢了,哈哈哈!” 绚丽的蓝色烈焰从六芒星阵的中央四散爆发,狂烈的魔法能量将密斯拉魔网炸出一道深邃的缺口。 天空之中,在那处被蓝色光芒刺过的上空,一只狡黠的月亮偷偷睁开了眼睛,她好奇地观望着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在那卡博雷曾工作的仓库中,一道密门偷偷开启,此刻,巴尔金大叔和那位村巫李德·金,以及阿诺西大姐,甚至还有更多的长辈们,正席地而坐。 在他们的面前所摆放的,却是山德鲁大法师所特制的泥麦烧酒。 “挚友们,是时候了解这一切了!” 005 狼人 夜深不见五指,但夜空之中那轮罕见的明月,却小心翼翼为两名逃兵提供了前行的光线。 “红土山”环境凶险,那并非寻常人所能够存活的地方,不知是受到村子当中接连不断爆炸声的影响,亦或是某种自然元素的作为,魔狼群们纷纷化作人形,直立着,站在山头的高处俯瞰着村子中所发生的一切。 蜿蜒崎岖的山路本是没有,恩莱科与弗莱德两人单单凭借着单纯的方向感,一股脑地奔往山上的至高处,而那里则存在着那传闻之中的凶恶之境——灰羽幽林。 但无奈的是,两位战士的目的地正是那处无人到达的地方,严格地说,是罕有人际的地方。 对其二人而言,前行的道路满是阻碍,且不谈四处回荡的狼嚎,就连黑暗之中难以分辨的密林枝头,也都成为影响行动的障碍因素。 恩莱科有些愠怒地拨开面前的烦恼枝,这些烦人的小家伙们总在不时之中在他的脸上、身上拍打着。 凹凸不平的表面附带着相当强度的韧性,这让中尉想起调皮的小时候,严厉父亲手里持握着的竹鞭,让他只得敢怒而不敢言。 至于其身后紧紧跟随的少校则没有这样的烦恼——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总是被地上粗壮的藤条绊成狗吃屎,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样也是个勇猛顽强的战士,从残酷战场血泊中拼杀而出。 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不习惯山路罢了。 伸手又一次接过恩莱科中尉递过来的手臂,弗莱德奋力从满是落叶的土地上爬了起来,可他却发现自己的脚掌被枝条交缠着,无法挣脱。 少尉拔出自己的佩剑,用力在旁边劈砍着,总算是重新恢复了自由。他赌气地对着中尉说道:“该死的,少爷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借着昏暗的月光,上尉摇摇头,他回忆起以往的景象,回答道:“卡博雷少爷可比咱们强多了,那些野味可正是从这座山上打回来的。” 顺着对方的思想,弗莱德想了想,点头称是,但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行动着总不是个办法,动脑筋的事情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吧,于是他便很干脆地询问道,“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怎么样才能找到少爷?” 恩莱科随意找了一个小小的空地坐了下来,稍事平复呼吸,他说:“按照巴尔金将军的说法,抓一只魔狼回来问问情况……” “嗷~” “嗯,是请一只魔狼过来问问。”中尉改口道。 “魔狼?问那些畜生?” 弗莱德瞪大着双眼,不解的反问着,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嗓门已把周围生灵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注意你的言辞,人类!” 随着黑暗中一阵嘈杂,地上传来许多叶片被踩踏的“洒洒”声,幽绿色的光点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出自己原本的形态,弗莱德惊恐地发现,两人已经成为对方的瓮中之鳖。 “吓,魔狼会说话!”下意识中,弗莱德举起佩剑并横握在胸前,但很快,中尉便用力按住了对方鲁莽的举动。 “呵呵,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过你的这位朋友似乎并没有。”为首的魔狼深处利爪一般的上肢,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没见过世面,有些少见多怪,希望这位大人不要太过于见怪。” 恩莱科慌忙解释道,对方人多势众,即便是拼尽全力也免不了战死的下场。 “客套话就免了,今晚似乎村子里有些闹腾,弟兄们好久没有闻到血腥的气味,正愁找不到新鲜的血肉当点心来着。” 魔狼首领斜视着恩莱科二人,反复在他们身上打量着,他接着说,“皮糙肉厚,怕是咬下去要瘆得慌,不过聊胜于无,我并不介意弟兄们饱腹一餐。” 语毕,其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呲呲”声,弗莱德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光景。 不过恩莱科倒是没有被对方唬住,他强做镇定,直奔主题,平静地询问道:“受巴尔金将军与安德鲁大法师之托,希望您能根据契约,带我们前往灰羽幽林。” 魔狼首领瞪大了双眼,其面上的神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狂乱大笑着,受他的影响,树林中回荡着阵阵犀利的狼嚎。 “契约?你们人类的军队都已经开进村子了,请问你们又能够为契约作出了哪些贡献?” 首领向着村子的方向虚空指着,他接着开口说道:“8年了,狼人一族时刻遵守着契约的内容,绝不轻易雷池人类世界一步,然而,你们又做到了什么?” “几个老家伙现在已经自身难保,那么我只想反问一句,你们又能够凭什么要求我们继续遵守契约?” 首领仰望着空中那来之不易的月色,瞳孔当中的幽绿转成深邃的血色,他缓缓走进恩莱科中尉,紧紧逼视着对方的双眼,其不容置疑的气势时刻试探着中尉的身体。 弗莱德少尉相信,当中尉泄气的时候,便是身首异处之时。 他上前一步,身体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而不停颤抖着,手中原本垂下的利器再次平举于胸前。 “凭什么?试试俺手里的剑!” 恩莱科扶住额头,但并没有进一步制止少尉的行动。 “勇气可嘉。”魔狼首领拍击着双爪,他嘲弄的眼神转到少尉的身上,说,“不过鲁莽大多数的时候和愚蠢总是脱不了关系。” 他似乎有个更好的主意,于是首领说:“打个赌吧,你赢,我带你们走;你输,两条命就留在这里吧。” 接着,首领的利爪打出了个响指,他低吼着:“奥罗,陪他练练,我倒要看看,这张没素质的丑嘴在倒下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够满口胡话。” “是!” 狼人们在树林中重新隐去了身影,月光所到之处,只留下依稀可见的猩红亮点,围观在四周的阴影之中。 “狼人除了群居的习性之外,注意丛林环境。”恩莱科中尉在弗莱德的耳边轻轻留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找了颗树并靠着坐了下去。 “喂,好歹你也该担心下俺吧?”弗莱德没有回头,此时他更担心的却是地上的藤条。 “感觉遇到你之后,我的命运的不幸变得更严重了,可你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对方的语气像是在表达着某件不值一提的日常一般,“你自己要动手的,赶紧别废话。” “嘿嘿。” 弗莱德少尉思索着,印象之中,关于狼人的见识少之又少。 他只是依稀听闻,狼人们天生便是身处暗处的杀手,在月光和森林的环境下,这些家伙将变得更为强大。 至于这种判断是怎么来的,少尉自己也不清楚,而这时问他本人,估计对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猜的。 面前的幽暗的环境早已失去对方的踪影,而弗莱德自然也不会傻傻地跑进树林中去无脑追寻,他相信,对方此刻不过是躲藏在暗影深处,正在观察着自己的举动。 事实上正是如此。 但坐以待毙可不是弗莱德的性格,他那张大嗓门某种意义上的确称得上臭的可以,少尉张口出声,可对方却不知道,对于少尉而言,这样没素质的话连热身都算不上。 “哦哟哟,小狗崽,你家爷爷俺年纪大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你慢慢候着,我先睡一会。”说完,在暗影视野当中,那个皮糙肉厚的家伙竟然还真就躺了下去。 “弗莱德,你哄小孩呢?”坐在一旁的恩莱科中尉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禁不住出声笑道。 少尉随意翻了个身子,他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杀手不总喜欢在别人失去戒备地时候下手么,难道俺告诉他俺要去睡觉了,有错?” “俺连佩剑都丢到一边去了,难不成还要俺脱光了衣服?” 恩莱科收声,对方的话题让他再也无法自然地接下去,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随意。” 睡相被围观任谁也无法厚着脸皮继续下去,弗莱德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林间踱着步,村子处的动静慢慢减小着,像是已经进入了尾声。 他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天际,那轮明月像是困意袭来,便又再次打算躲藏至阴霾之处,长眠于美梦之中。 随手用力折断一根树枝,并放在自己的鼻孔前仔细闻了闻,不久,弗莱德少尉便弯腰捡起了自己的佩剑,走向恩莱科中尉,并轻轻拍了拍对方,他说:“走吧。” 恩莱科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鲁莽的家伙,只是对方既然已经这么讲了,自己也不好去反驳,看上去,魔狼们的表现似乎并不是太愿意配合自己的行动。 中尉点点头,回应着:“好。” “你们的决斗呢?”恩莱科下意识问道。 弗莱德耸着肩膀,随口说道:“还没比试。不过,他已经输了。” 在恩莱科中尉的眼中,与轻松地口气相反,弗莱德少尉此时浑身散发着一股肃然的味道。 “仅仅是经验的差距么?”中尉低沉地问着。 暗影之中,一道黑色身影划破丛林,将那双猩红的光点拉成一道鲜明地闪电。 而弗莱德少尉就连佩剑也没拔出,他轻描淡写一般用力向斜后侧挥出肘子,任由强大的惯性和老兵的怪力形成一道结实的寸击。 少尉笑着回答道:“也许不单只是经验的差距。” 006 清醒与对视 脚下的红土地传来强烈的震荡感,那些原本正在树梢上头卖弄着矫健身姿的狼人们。 猝不及防,纷纷以不同的姿势从树上跌落而下,其双瞳那闪耀着血红色光芒,如失重般的流星丢入地上。 弗莱德少尉抬头看到此景,刚刚打算发出嘲弄之时,足底猛然而生的错落裂缝则将少尉的笑声扼杀在嘴角。 情急之中,恩莱科中尉等人手忙脚乱地寻找着周围一切可以依仗的物体,对于中尉而言,父亲的竹鞭顿时显得不那么刺眼。 好在地震没有维持太久,但在幽暗可视的范围内,仍然可以看得见面前的惨状,可奇怪的是,身旁的冬竹们的身姿却依旧牢固地伫立于裂缝之间,他们巍然不动地望着脚下的众人,让稍微多出些好感的中尉,脑海中再一次想起自己的长辈。 刚经历过热身比试的弗莱德少尉,倒是没有遭受地震太大的影响,因为在事发的当头,他正紧紧地趴在地面上,这让少尉多少有些满足——地上的藤条再一次将他拌成狗吃屎,和摔伤相比,那些从树上掉在地上的感觉显得糟糕多了。 年轻的狼人连忙将脸上的泥土甩开,由于降落的区域不算太刚好,其明显的生理特征,让他那张锥子形状的脸部深深地插进泥地里。 他不忿地盯着前方那个没事人一般的少尉,仿佛将过错归结在对方身上——在树梢上移动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对方。 老练的狼人首领轻巧地迈过几处裂缝,在狼性的面孔上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某种野性的高傲。他踱步到恩莱科中尉的面前,表情有些意外地说着:“这里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剧烈的震动,或许在山的某处发生了什么。” 重新稳住身形的恩莱科中尉转头望着对方,他想了想,结果对方的话题,他说:“不自然?那么或许是人为引起的了。” “会不会和村子有关?”狼人首领微微颔首,他停顿着自己的语气,接着说,“是安德鲁?” “不清楚,不过村子里那么强烈的魔法波动连我这个废人都感觉到了。”恩莱科中尉想起此行的目的,他说,“村子里的魔法引发山里的地震?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为什么?” “照俺看来,接少爷才是眼下要做的事情吧,既然地震都停下了,那么俺们接着去找少爷吧。” 生性耿直的少尉说完,忽然嘴角歪了下,他便指着狼人首领,说,“你那里的毛少了一块,东西露出来了。” 顺着少尉所指的方向,狼人首领低下头,接着怪叫一声,径自转身离开。 恩莱科中尉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拍着少尉的肩膀,随着狼人首领的方向也快步跟了上去。 “俺说错什么了?”没走两步,弗莱德少尉再次亲吻着地面。 而那位名叫奥罗的年轻狼人则摇着头,从他的身旁走过。夜晚漆黑,他脸上的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 六芒星阵的余晖在逐渐暗去的幽林中消散而去,在阵列的中央,重叠的蓝色平面纷纷剥离出主体,如同孩童们所喜爱的千层糕点,片片上升,最终黯淡,或许正在回到来时的地方。 而留在地上的却是两个身影,背向而卧,两个长相极为接近的男生,而唯一的区别,则是他们头顶的发色稍显不同——一位有着平和宁静的湛蓝,肆意宣泄而下;另一位则是融入深夜的乌黑,双眸微眨,狭长如女性般的睫毛轻轻抖动。 蓝发少年紧紧杵着眉头,虽然在精神上还不能摆脱昏迷的困扰,但胸口那道因利剑而刺穿的伤痕所不时散发的苦楚,却不停在侵袭着其内心的意识。 他缓慢而艰难地分开眼帘,明目术残留的效果还是让周围的情形映入脑海。 蓝发少年茫然望着前方,但大脑中满满的空白使他装不下思考的空间。而那所剩无几的空隙,也被无尽的痛楚所填补。 “这里是……红土山?” 地面的血红提示着蓝发少年此刻身处的位置,他抛开那莫名的伤感心情,双手支撑着红色泥地,挣扎着,坐起身子。 轻风拂过,掀起他的衣角,并顺便摸着蓝发少年的面庞。 蓝发少年微笑着,但双目的泪腺却无法抑制潮湿汇聚成流,他呢喃着轻声说:“灰羽幽林。” 或许来自星阵后续的影响,当蓝发少年努力回忆时,剧烈的头痛混杂着胸口的伤痕一并搅进他的思绪,巨大的压迫感准确地碾压在他的心头,直到他放弃对回忆的尝试。 “你醒了,卡博雷。”幽林深处,那清冷的声音如同一道冰泉,将蓝发少年的痛苦稍作缓解。 卡博雷点点头算是回答,他抬起手,在脸上用力摸索着,红色的泥土与清澈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你是谁?”卡博雷克制着情绪,他对着深处,问道。 东竹林中不时改变着风向,但这次,对方没有让卡博雷等待太久,声音像是附带着性别的魔力,吸引着卡博雷的心神。 她说:“双。” 在卡博雷面前的幽林,深邃之中出现一道温暖的白光,卡博雷分不清眼前这是本体,还是明目术作祟。 如月色般皎洁,双足赤裸地踏在红色泥地之上,奇怪的是,分明没有染上丝毫的淤泥。 卡博雷失神地看着,逐步走进的白光化成一袭白裙,在蓝发少年意识当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款式,至少,村子里最为美貌的阿诺西大姐也不曾在自己的面前穿过。 少年顺势抬头,不知是因为泥土混着泪痕的缘故,不论他如何努力,却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卡博雷举起双手,上面沾满着红色的泥土。 他放弃般甩开双手,只在眼皮间用力眨着,期望着清新的液体能够将泥土残渣清扫而去。 “时间到了,我是来接你的。”似乎顺应着少年的期望,倾泻流淌的金色发丝在主人温柔的手势中被拨到耳际一旁,显露出其真实的样貌。 不过,双的表情有些困扰,像是遇到一些麻烦似得,皱着眉头,她说:“这些家伙,太慢了。”接着,她又重新将视线转向卡博雷,用着另一种疑惑的语气问道,“他,又是谁?” “他?”卡博雷迟疑着顺着对方的目光回过头,在蓝发少年的身后,一双黝黑机灵的双眸正好奇地注视着自己,但唯一的问题——对方简直就将脸贴在了自己的面前。 卡博雷连忙向后退去,这种突然间面对镜像的感受只会让人感到惊悚,可对方却又做出与自己一般的行为,这让卡博雷觉得更加困惑。 “你是谁?” 两者默契地同时张口,这样的场景让双觉得很有趣,她没有出声去打扰两人,而是下意识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一个容易让人遗忘的角落。 黑发少年穿着某种异族的服饰,但风格与神秘少女双截然不同,这点洞察力卡博雷自认在阿诺西大姐的潜移默化之下,还是有所自知的。 “说出你的名字!”下意识,年少的猎人熟练地伸出双手掏向自己的腰间,他打算采用最原始的办法让对方就范。但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摸到。 “星阵是魔法的力量,安德鲁已经让你随身携带一柄星纹魔剑。至于其他的兵刃。”双停顿着组织自己的措辞,她继续说明,“密斯拉女神是公平的,她应该不会任凭你携带其他低劣的武器,与那柄魔剑一同通过星阵。” 卡博雷满脸错愕,另一头那位黑发的少年笑嘻嘻地接过双的话题,他耸着双肩,同时举起自己的右手,在食指指尖的位置闪烁着小小的火苗。 火苗跳动着,如同一只燃烧的蜡烛一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即便温度根本影响不到卡博雷,但蓝发少年掌心透出的汗水,却出卖了当事人的心情。 “这就有些尴尬了。”形势逆转,黑发少年脸上露出不羁的放荡,或许其原本便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如出一撤的形状在卡博雷看来,如同另外种性格的自己一般,十分怪异。 黑发男子将自己的右手收起,这样的举动多少让卡博雷安下心来,不过对方脸上可恶的笑脸依旧如故,让人摸不清面前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方四下打量着,并不时望着自己的手掌,双手不停搓动着,上面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并时不时再次将火苗点燃。 对方说道:“真是不可思议,满脑子像是被满满地灌输了什么东西,这是戏法吗?” 说话间不忘显摆着自己的魔力,但已然不是不久前的火苗。 在他的掌心呈现出一座小巧精致的六芒星阵,其中的构造让神秘少女双的瞳孔变得锐利,女子无言,她默然思考着,但似乎没有太多的头绪。 黑发少年终于意识到其周围还有围观的群众,他娴熟地收起掌心,将那道星阵光芒湮灭,忽然来临的黑暗让他的视觉升出不适感,于是他甩了甩手臂,轻声细语。 “明目术。” 007 关于精神分裂和狼族选民 或许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又或许是明目术生效的影响,在卡博雷看来,面前的黑发少年似乎已不再为四周的黑暗所困扰。 对方重新将目光与自己对视在一起,他开口说道:“这里是哪里?” “灰羽幽林。”卡博雷回答着,从对方的表情看,他不认为黑发男子的疑问是装出来的。 “有没有更加具体的位置?比如,地名。”黑发少年接着提问。 卡博雷面无表情,他说:“福安特郡。” 但显然,对方紧皱的眉头更深刻了一分,关于卡博雷所给出的回答并没有解决黑发少年内心的疑问,看起来他的困惑却更严重了。 卡博雷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与自己基本无二的少年,现在看来,对方不但除了穿着打扮,甚至连常识认知也和自己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行为,因为一旁正暗中观察的神秘少女——双,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这些拥有魔法力量的家伙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看起来,你并不是本地人?”卡博雷选择主动出击,他开口询问着,试图拉近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闻声,抬起头,在卡博雷的眼中,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放弃着什么一般,放松地笑了起来。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门,说:“我想,我可能是迷路了。” “迷路?”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我想不出有任何我会站在这里的解释。”黑发男子摊开手,但他的表情明确地表达着,自己并不希望对方再去深入挖掘关于自己的信息,因为卡博雷很清楚地看到,黑发男子重新摊开手掌,上方的空气隐隐产生着特殊的扭曲。 不过卡博雷觉得,目前也不是去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毕竟在自己身上也存在着许多不明白的地方,甚至包括那些他所没回忆起来的事情。 正当他开始思考过去曾发生什么的时候,剧痛又再一次降临到脑海中。 “卡博雷,你暂时还是别去考虑别的事情,因为眼下有一群人……不,准确来讲,是有两拨人正在这片山头。” 一直不说话的双轻轻走到卡博雷的身边,她温柔地拍着蓝发少年的肩膀,一副老成的样子开解着。 只是,她又嘀咕了句,在分贝的把握上正好能够让黑发少年听得清楚,她说:“或许是星阵的缘故?力量太强所导致的?” 双转头向着黑发少年,而对方正好也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黑发少年尽量表达着自己的善意,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让神秘少女也摸不着头脑。他说:“或许这就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吧,只是这次比较厉害些,连人格都分裂了。” “精神分裂?这是什么意思?”身为当事人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身体的,稍微缓过神,卡博雷重新站直了身体。 “这……现在好像不是解释的时候。”黑发少年摆摆手,他指向双并继续说,“刚刚她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有人正在路上,是不是来找你的?” “找我?”少女摇摇头,她向着卡博雷的方向撇了撇嘴。 黑发少年不再说话,而是当着两人的面开始思考,但没过多久,他便继续说道:“你刚刚是说有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 双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黑发少年的问题。 “前面说到了星阵,是不是和这里有关?”黑发少年接着问。 “这我不清楚,我会来到这里也是受人之托。”双说。 “谁?” 双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次看了看卡博雷,但她的举动明显到黑发少年一眼便看出对方所指。 黑发少年会意地点点头,他继续说:“虽然我也是刚刚才清醒,很多事情一时半会也没法弄明白,不过多少和你所提到的星阵脱不了关系吧?” 在少女的肯定下,黑发少年继续说:“我不清楚你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但看得出,如果提到一些关于卡博雷的事情,那么他头疼的毛病就可能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 “是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几个人之间,只能采用这种猜谜的方式进行交流咯?”黑发少年无可奈何地说道。 “正是如此。”双回答。 “好吧,你的能力可以探知周围的情况?这可真是个好能力!”黑发少年感叹道。 “不算是,只能比较模糊地感觉。”双摇头,然后继续说明,“因为其中有一部分,是我的选民。” “既然称之为选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友方?” “目前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卡博雷刚想开口插话,但黑发少年和双同时伸出手阻止了他。 “你别说话!” 卡博雷愕然,他对着黑发少年弱弱地提问着:“我只是想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闻言,黑发少年拍着自己的额头,一副没有事先考虑的样子,他想了想接着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胡说八道,他说:“诸葛氏。” 在听众不信任目光的鄙视下,诸葛讪笑着,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自然而然将话题转移。 “出于某种角度来考虑,我并不希望在没有确认安全的情况下过多地与陌生人接触。” 自称诸葛的黑发少年踱步走向一旁,并双腿弯曲,犹自蹲在地上。他捡起一根树枝,并在红色的泥土中画了起来,其动作也将二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同时,他也没停下嘴,诸葛比着地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并示意双将感知到的位置在线条的两处打上圈,继续说:“现在两拨人马的位置分别在这里和这里,刚刚由双所说,选民的位置相对来说更靠近我们,这是一个好消息。” 诸葛思索着,他试图用一种对方能够听懂的语言,可当他看到两个对着图案懵逼的眼神,最终他还是直接将自己的结论简单地表达出来,他说:“但要看到,如果我们现在仍然停留在这里,那么留给我们容错的时间就不多了。” “所以?”提问的是卡博雷,他觉得,目前这个有着同自己一样面孔的奇特少年,似乎在厉害上存在着类似的关系,并且,隐约中他认为,内心深处的悲伤,或许正是和其中一批人有关,本能的警惕一直在思绪中徘徊着,挥散不去。 “所以?我们现在要赶紧跑路啊!” 诸葛如习惯一般,抬起手敲打着卡博雷的脑门,他也没有去理会对方的反应,站起身子,接着伸出脚小心地在泥土上碾压几下,然后再用脚侧,随意拨动些落叶附在上头。 诸葛绕着卡博雷,并用随意的眼神观察着对方无意之间显露出的肌肉,他少许用力地捏着卡博雷的臂膀,并在对方表现出某种不自然的神情之时,点点头赞叹着,他说:“看来你有副好身体,经常锻炼吧?” 卡博雷不理解黑发少年话中的含义,但被男性揉捏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诸葛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空间,他即刻抢白道:“等下你先跑起来,我会用法术指明方向,争取尽快找到那些所谓的选民。” 诸葛继而望着神秘少女,对方沉默着,双手交织,在黑暗间湛蓝色的光芒慢慢浮现而出,以其头部及四肢为五个支点,形成一座五芒星体。 随之,五芒星碎化成片片羽毛,并环绕在双的躯体四周。在卡博雷的注视下,少女的足底慢慢脱离地面的束缚,她如同鸟儿一般轻盈,这让他想起白天看到的灰鸦们。 正当他开口准备让少女也为自己加持法术的时候,诸葛用力在卡博雷的背后拍着,且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吼着:“还不快走!现在不是玩的时候,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唔。”卡博雷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毕竟身为年轻的猎人,在丛林中利用地形快速移动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于是卡博雷便纵身跳上竹林,过往的树叶轻柔地抖动下,便再没有更多的动静。 卡博雷疾驰在丛林之中,他发觉自己的身躯要远比白天要更加轻便,更具有柔韧性,他享受着迎面袭来的清风,满脑子都是在空中飞舞的灰鸦群。 良久,蓝发少年意识到身后好像没有动静,他迟疑着停下脚步,并用脚尖轻轻点在树梢处,以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卡博雷回头望去,在其后方两个身影慢悠悠地飘过树林,这种视觉效果让卡博雷想起老者们曾提到的词汇——幽灵。他暗念着:“所谓的灰羽幽林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后头两个身影远远的看去愈发相似。 “法师们平时都是这幅德行么?安德鲁爷爷……” 地面上传来巨大的声响,原本安静的落叶被上头掉下的不速之客惊扰,四处逃跑着,而躲闪不及的家伙则被深深地压在泥土当中。 “我们不在的时候,这家伙发生什么事了?”在后头,一个“幽灵”嘀咕道。 “不清楚,不过,只是简单的漂浮术,你还要我帮你加持。”在他的身旁,另一个“幽灵”抱怨道。 “我怎么知道法术在施展前还需要冥想的?我又没有准备。”“幽灵”不满地回答着,“好麻烦。” “密斯拉女神是公平的。”回答的是个女声。 008 汇合 按照诸葛氏给予的法术标记,三人快速行走在红土山丛林之中,准确来说,只有卡博雷是用双脚在移动着。 他不无羡慕地回头看着跟在后头的两人,自觉前行,充当小队前哨的斥候,并不时将前方的动静及时反馈给两位法师,在严格意义上,所有的信息均是通过诸葛氏一人的大脑进行处理完成的。 神秘少女双则只负责无所事事,跟随其后,但她不明白,诸葛暗地交代自己准备的法术到底有何用意。 双在脑海中罗列着对方要求的法术清单,诸如“目盲术”“迟缓术”等等,至于“一级燃烧加持”和“二级风力”? 这个名叫诸葛的黑发少年是要打家劫舍么,感觉没一个不是准备跑路用的。 想着这些,清单中终于有个像样点的东西让少女感到安慰了些——“烈焰风暴”。 这也只是稍微做些自我麻痹罢了,“烈焰风暴”的法术效果的确不错,但不论对于哪拨人,在魔法杀伤范围上显然都无法吃掉对方的主力,更何况,人家不会跑么? 难不成要使用“一级燃烧加持”和“二级风力”追着那些军人烧? 想到这里,双看着诸葛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这个和卡博雷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在想法上的差异怎么就这么大? 少女似乎有些理解那句“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了。 “双,我们现在的位置离你的那些选民还有多少距离?” 诸葛冷不丁的提问打断了少女的沉思,毕竟前方那年轻的猎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提供有利的探查情况,在位置的把握上,小队中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差不多还有一公里。”双闭上眼,在意识中,一群拥有着亮红色的人形体在丛林前快速移动着,而其方向,正朝着自己原本生活的“灰羽幽林”。 眼下,已经有几个脚程麻利的家伙正将自己的队伍远远地抛在后面,但顺着这些单个选民向着他们的身后看去,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两个“特殊”的家伙在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一个不停捂着自己的屁股,而另一个,正正地趴在地上。 选民大部队移动的速度或许是因为被这两个人牵连所减慢的吧? “咚”在少女前方不远处再次传来重物掉落的声响,双摇着头,加快了移动速度赶了上去,她来到卡博雷的身旁,轻轻将对方扶起。 对方的面孔对于双而言,早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样子。 在8年的时间里,神秘少女无数次中观察着这个慢慢长大的小男孩,或许也正是由于卡博雷,双对于诸葛的要求虽说不解,但并没有太过于苛求理由,而只是默默听从着。 “又想起些什么了?”少女停了下来,声音清冷,但能听得出其中的关切。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黑发少年正靠着一株冬竹,面孔朝天,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多少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来的了。”身为年轻却又老练的猎人,卡博雷对于位置的敏感度要远于常人。 在少女的面前,卡博雷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胸膛缓缓起伏着,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般。接着,他转过头,向着某个位置,眼神中充满着眷恋和坚定。 “也许,他们都会没事的。”少女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情以往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发现让她无所适从。多年来不食人间烟火,少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她只好紧紧地将卡博雷搂在怀里。 不过分的说,一直以来,这家伙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 黑发少年飘了过来,他拍着卡博雷的肩膀,手里没有加持任何法术,但在他的话语中似乎附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让少女怀中的卡博雷稍微振作了起来。 “男人,就该抬起头向前看,别让情绪束缚了你的目标。”说完,他便径自继续向前飘去。 卡博雷朝着少女感激地点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但动作上来看以没有大碍。他向着诸葛的方向追了过去,身后的少女摇着头,嘀咕道:“男人总归都是些奇怪的生物。” 没过多久,树梢上边传来一阵类似灰鸦的叫声。 “诸葛,等下,是卡博雷。”双连忙叫住黑发少年,接着便拉着对方向着一旁树林密集的位置躲了起来。 “难道就没有一些更为便利的法术么?”黑发少年一边抱怨着,一边正从旁边的冬竹上折下一些树枝,蠢模蠢样地往自己身上插着,看上去仿佛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树人”一般。 “谁没事天天和做贼一样,准备这些无聊的法术啊!”少女翻着白眼,说归说,随手便向着黑发少年丢出一团黑雾,将其全身包裹着,借着浓浓无光的夜色,少年的踪迹被自然地隐藏着,但这样的效果并不受明目术的影响,三人之间依旧可以将其看得清清楚楚。 “靠,有的话早用啊!”诸葛有些悲愤地将插满身体的树枝拔了出来,狠狠地丢在地上。 “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双摊开双手,她耸着双肩无奈地说。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黑发少年握着拳头,看上去一副被气坏的样子,他继续说,“这是拟态,伪装,你懂不懂。” “电视?拟态?”对方回应着自己的疑问。 “好吧,说了你也不懂。”说话间,诸葛将脑袋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 “中尉,有鸟叫。”弗莱德少尉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传统,当然,现在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被密斯拉帝国开除了军籍。 恩莱科中尉扭捏着将少尉从地上拉了起来,看上去,一路下来自己的情况比对方也好不了多少,若是白天自然不会畏惧这样的环境,可现在是晚上,头顶唯一的月亮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晚上怎么会有鸟叫?”对于少尉的发现,中尉同样也听在耳中,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符合规律,于是恩莱科中尉转过头,狼人首领一直和他们并行走着。 “这是灰鸦。不过,照理说,这些家伙晚上是不会出来的。”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恩莱科中尉总感觉对方的身高矮了些。由于光线上实在不利于双目自然地观察,中尉暗自多留了心眼。 中尉接着对方的话,他很快便联想起其他的东西。于是,他说:“在我的印象当中,巴尔金将军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没少上山吧?” 狼人首领点点头,肯定道:“是的,他经常会上山打猎来着。”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首领那张个性十足的长嘴中,口水流出的量大了起来。 中尉回忆着那位将军平日的装扮,总是提着那柄形影不离的大剑,而每次自己和弗莱德少尉来到村子的时候,总会有许多野味招待自己。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让恩莱科中尉拿把大剑进山,估计自己要饿死在里面。 接着恩莱科中尉伸出自己从地上捡来的“拐杖”,向一旁捅了捅弗莱德少尉,他说:“我要没记错,平时大多数的时候,应该都是少爷在山上打猎的吧。” 少尉直愣愣地望着中尉手中的支撑物,笑呵呵地回答着:“嗯,少爷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当然,巴尔金将军的厨艺更棒。” 弗莱德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那些令人怀念的美味香气好像正萦绕在他的面前。 恩莱科中尉无语,他对着某人的身后就是一下,也不在意自己捅到了哪里。他说:“我觉得,这个声音太异常了,我没法不把他和人为联系在一起。” 首领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对着中尉问着:“你的意思是,卡博雷就在这里?” “嗯,之前这里一直都是我的辖区,这个偏远的福安特郡一直以来都没有外人涉足过,所以巴尔金将军他们在这里安稳生活了几年。” 中尉松了松身上紧束着的锁甲,长时间的上路行军多少让他的呼吸有些急迫,他接着说:“少爷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年轻人,或许是因为村子里并没有其他同辈,他更多的时间都用在磨练自己的技艺上。” “我想,模仿一些鸟类的叫声,对于少爷来说应该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好了。”狼人首领赞同着中尉的看法,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随之有些无奈地继续说,“要尽快找到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恩莱科中尉不解地询问着,“那些追兵不熟悉地形,速度应该没我们快才是。” “不。”狼人首领摇着头,他的口气中带着些许惆怅,“月光持续的时间太短,我们变身的期限快到了。” “魔狼的样子?”中尉轻声追问着。 “嗯。” 首领不疑置否,他的语速开始加快,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他说,“之后的事情我们没法带来太多的帮助,一旦回归魔狼的形态,甚至不能保证依然存有相当的理智,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食言。按照安德鲁给的契约,把我们带出去。” 望着狼人首领凝重的面色,恩莱科中尉伸出手,用力握住对方的爪子,他认真地说着。 “一定。” 009 月现之刻 几条徜徉的火蛇缠绕在“红土山”上,其前端的蛇信不停在吞吞吐吐,将一切可疑的行迹和踪影带回其神经中枢,并时刻等待着大脑下一步的指令。 迫于战斗的压力,那位为首的将军早已无奈放弃了他那形影不离的战马。 此刻,他与士兵们一起,艰难地攀爬在狰狞的血红土地上。在火光的映射下,脚下土壤的颜色显得更加明艳,但在将军看来,这片地方似乎正不停地提醒着自己,未来血腥而坎坷的道路。 克莱因·尼古拉斯将军停下脚步,稍微清点着上山的火把数目,相比来时少了许多。 他回首环视身旁前行的军队,而在这其中,许多熟悉而年轻的面孔却已然不复存在。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某时,能否重见这些亲爱的部下们——也许是另外一种形态。 “安德鲁,你这家伙。” 虽说,此次追随自己前来的部下们,大多都有了相当的觉悟,但随军法师无一幸免的结果,如同一柄匕首,凶狠地插在他的心头。 那漫山遍野、形态各异的骨架,犹如白色浪潮一般不停拍打着士兵的防线,在巴尔金和李德默契的配合和指挥下,那些不知疲倦的战斗傀儡们凶残地剿灭着己方的有生力量。 在付出如此的损失之后,克莱因将军对阿克图洛斯·蒙斯克皇帝的怨恨便更深了一分。 即使如此,结局依旧遗憾。 “就因为我只效忠帝国,你就要让你无辜的臣民们陪葬么,阿克图洛斯?”克莱因咬牙切齿,那顶头盔逝而不见,而将军象征的帝国领徽也在死斗中,被巴尔金与那黑铠亡灵合力,劈去一半,剩下左侧半枚孤零零地挂在那儿,摇摇欲坠。 不过,王命当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并非消灭巴尔金他们,而是带回那位名叫卡博雷的家伙。 至于带回的方式,按照那位阿克图洛斯陛下的说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因如此,戮战之后,克莱因依旧能在帝国几大强者合力围攻中,保留相当数量的军队,也足以证明克莱因将军不负其名。 他抬头望着沉沉的夜空,无星无月,一片死寂。 能够听到的,只有群狼啸天的长嚎。 很快,克莱因将军为以信赖的斥候们便带回前方的情报:“将军,在丛林深处发现大量的魔狼,不过这些狼群暂时并没有对我方行军造成困扰。” 没有过于依靠法师,这是克莱因用兵的特点,但也正因如此,才能让他的部队即便在这样的困境下,仍旧保留相当高效的指挥节奏。 将军摆摆手,让面前的斥候带去他的指令:“全军戒备,但不要停下,保持现在的速度。” “另外,外出分散的斥候们三人成组,小组之间相互保持距离。这些畜生总是欺软怕硬,当我们人多的时候,它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会不会又是安德鲁这老狐狸搞的鬼?”克莱因将军迟疑自语着,从象牙塔出去的这些人,满肚子的坏水。死人都被拉起来榨取剩余价值了,何况那老不死的东西还活着。 在将军视野之中,众多的火把将四周的黑暗点亮,而他内心的不安却依旧存在,挥散不去的阴霾如同更广阔的未知暗处。 克莱因将军感觉自己正在被窥视着,而四周,只有丛林的深处那点点猩红的光点。 …… “恩莱科中尉,你们怎么会在这?”卡博雷跳下树枝,他站在中尉的面前问道。 “是巴尔金将军和安德鲁大法师的授意。” 恩莱科中尉没有失去礼节,他接着简单地讲过程诉说了一遍。虽说卡博雷并不明白为何如此,而且,从这两位前治安官口中说出来的内容,却再次击中某人内心的记忆。 只不过,在诸葛不久前的鼓舞下,卡博雷那短暂的封闭症总算缓解了许多。 “慢着。”诸葛走上前,在双的帮助下散去了身前的黑雾,黑发少年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对于恩莱科和弗莱德而言,少爷和他身旁另一位男子在黑暗中,一时半会还真的无法区分清楚。 魔狼们已经离去,向导的任务则交到卡博雷和少女双的身上,而关于名叫诸葛氏的家伙,中尉们则抱着警惕的态度。 因为,法师总是无法轻易赢取人们的信任感——虽然,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人们总会被法术这种神奇的事物所折服。 至于双么,女生只要长得好看,哪有这些限制? 黑发少年将卡博雷拉至自己的身后,他的身上正闪耀着奇异微弱的光芒,而手里则握着一颗正在启动的蓝色星阵。诸葛望着两人惊异的面孔,进一步说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而对方看起来早有准备,恩莱科中尉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物件,他递至卡博雷的面前,却转头对诸葛氏说:“巴尔金将军曾交代,只要将这个交给少爷,看过之后他自然会明白。” 这是一份由羊皮纸制成的卷轴,其散发一股浓厚的泥麦发酵气味。 当听闻巴尔金大叔的名字之时,少年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深呼吸着,在平复心情之后方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卡博雷解开封扎在上头的牛皮绳,并顺着旋转的痕迹,慢慢将纸张摊开。他太过于谨慎,以至于不时用手在自己的衣角上搓着,拭去其中渗出的汗水。 羊皮纸的上头,没有太多的文字,而是一些文字和符号简单的组合,但其中的内容对于卡博雷而言,却早已铭记于心。 卡博雷将羊皮纸交到诸葛的手中,黑发少年接过纸张,与少女双一同认真地看了起来——这是一份关于泥麦烧酒的制作配方,而落款扭扭曲曲的,和其本人的形象差距甚远。 蓝发少年苦笑着,他说:“原料的配比,和仓库失窃的材料数量,是等同的。” 接着他有些无奈地感叹道:“身为一个‘贼’,有必要在顺手牵羊的时候,对‘赃物’如此斤斤计较么?” “帝国军队就在周围。”少女忽然出声,打断了面前几人的讨论,她接着说,“他们已经注意到我的选民了。” “这里的地形我不熟,有没有什么建议?”黑发少年打量着卡博雷和双,问道。 少女摇头,她解释说:“我没有离开过灰羽幽林,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 而卡博雷则是直接了解的说:“不知道。” 不过,恩莱科中尉则是上前一步,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黑发少年朝着对方点点头。 中尉说:“福安特郡和北地交界,其实,在翻过这座山之后,便离开了神圣密斯拉帝国的国境,那里是崇拜班恩主神的领地,虽说多年来对方与帝国之间摩擦不断,但帝国军队也不敢轻易向那里派出部队。只是……” “只是什么?”诸葛追问着。 “只要我们私自进入那里,便会被帝国以叛国罪认定。”弗莱德少尉接着说明着。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叛国?”黑发少年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惊呼着,他说,“你们现在所处的境地和叛国有什么区别?” “帝国没有公布!”少尉不服气地争辩着。 “好的,那你留下吧。”时间不等人,诸葛没有半点兴趣陪这个粗线条浪费时间,他接着说,“既然你们选择跟随那位巴尔金将军,那么事实上等同于叛国了,这个道理你们都懂,所以,别浪费时间。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在从前任治安官口中得到路线情报之后,黑发少年便有了主意。 “双,准备‘极光术’。”诸葛说道。 “什么?这不是要暴露我们的位置么?” 恩莱科中尉与弗莱德少尉大惊失色,而少女也满脸不解地望着诸葛,但只有卡博雷满脸平静,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沉浸在那张羊皮纸里。 黑发少年叹了口气,他神色坚定,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照做,要听解释就跟上来!至少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少女不再犹豫,将早已备好的法术抛至空中。 醒目的白色极光在“红土山”的上空猛烈释放着自己的光能,虽不能像太阳一般耀眼地普照大地,却给予五人足够的视野快速移动。 这道极光同时映在克莱因·尼古拉斯将军的眼前,犹自出现的异象对他而言,如同一根救命的稻草。 紧接着,极光之下,一片火海在丛林之中熊熊燃烧,并借着那略显轻柔地风力,开始向周围蔓延着。 “哼,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克莱因将军望着这弥漫的火势继续思考着,“北地是他们唯一的去处,只要赶在他们之前抓住他们,一切都是徒劳!” 他高声招呼斥候们,将命令传达下去:“全军主力兵分两路,轻装部队突破那片火海,一旦发现目标立刻发动攻击,拖住他们,生死不论。” “其余兵力跟我走,从另一条路包抄过去。”克莱因的话语忽然停顿了下,他补充说道,“注意对方的功能性法术陷阱,移动时注意分散。” 将军麾下的士兵们训练有素,按照克莱因的命令不折不扣快速执行着。 在移动中,少女与诸葛同行,她不时将选民视野中的情报反馈给黑发少年,而少年却笑着说:“果然如此。” 在少女不解的眼神中,诸葛一边给两人加持着法术,一边解释着:“卡博雷原本便经过猎人生存训练,丛林是他的主场。而那两位军人从身体素质上看,也都是上等的老兵,在极光术的帮助下,他们整体的移动速度是有足够的保证的。” “何况,在火海的背后,那片大范围的迟缓法术还在等着那些急忙追逐的尖兵们。” 双反问道:“那么我们一起从那条路走不也一样么?” “不一样。”黑发少年继续解释道,“如果对方拼尽全力赶往一个方向,那么法术的效果就会因对方的人数而受到影响,一旦陷阱效力不足以拖住所有人,我们的人就会暴露在流矢的威胁之下,要知道,极光术对双方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我们无法承受任何的损失。所以,在另外的方向,必须有人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在黑发少年等人身后的远处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诸葛耸了耸肩,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两颗蓝色星阵投向少女和自己,脸上满溢着苍白,但他还是坚持自然的神情,说。 “两支部队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远,是时候追上那几个肌肉男了。” 轻盈至极的效果充实着体内的感官,在脑内魔法知识储备的引导下,诸葛氏很快便掌握了飞行的技巧,在清风的帮助下,又再一次提升了前进的速度。 底下,“红土山”的景色快速向后倒退着,在不远的前方,三个身影躲藏在暗处,但却瞒不过空中飞翔的鸟儿。 不论是帝国,还是北地,夜晚的月亮是最让人宁静的景色。 010 落日旅馆 北地清晨的阳光尽可能将自己的光辉洒在白皑的冰雪世界。 剔透的晶体从摇摇欲坠的招牌处自然垂下长长的身体,任凭金辉折射在自己的体内,将无色透明点缀为橙色装饰,这种自然的造物无需花费任何人工成本。 只不过,对于旅客而言,开关门的力度还是需要轻重适宜,因为看起来,店家并不想在这样的细节上花费更多的精力。 朵兰百无聊赖地将自己的手肘支撑在木制的吧台上,发出“咿呀”的声响,她早已不是店里的新人,对于家具的“质量”,朵兰还是有所把握的。 在她身旁的不远处,壁炉中烧着热情的篝火。这是朵兰每天上班例行的第一件事,因为外头实在是太冷,以至于朵兰每每在上班的途中,脑海只会想着旅馆里那温暖的炉火。 她对着旅馆的大门发着呆,毕竟,在伊兰盾,这个与密斯拉帝国交界的地方,罕有旅客出现,往常的客人也只有些五粗大汉——都是些附近蛮横无理的肌肉。 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打猎还是打猎,不停吹嘘着自己的技艺,以及——调戏自己和其它姐妹们。 朵兰总是弄不明白,落日旅馆能存活至今的秘密,日常店里所谓的顾客只会点上一份洛克朗姆酒,至于其它精美的小点,这些人总是不闻不问。 并非旅馆中的食品小蝶不够美味,要知道,身为旅馆老板的存在,那位美艳的赛莲娜女士可是班恩境的名人,不但去过许多地方,那些粗糙简单地食材经她那双白皙水嫩的小手,都会变成令人垂涎的美食。 朵兰将这一切暗自归结为:“都是些穷鬼。” 也许是保持同样的坐姿太久,让服务生有些不舒服。她伸出手轻轻调整了臀下摆的边缘,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那连体轻薄的布料,怎么也无法满足其遮掩青春的需求。 虽说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打扮,但内心多少还是存在些许排斥感和羞涩感。 “在想什么呢,朵兰?”朵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说话的是服务生的女伴,一个名叫美娜的女孩子,对方仔仔细细地将一些器皿重新擦拭着,确保上头不会残留因清洗而留下的水渍。 “不知道。”朵兰换了只支撑下巴的手臂,并更换了交叠的长腿,她重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说着,“小费没着落,感觉这个月业绩上不去诶。” 美娜轻柔地合上收纳门,她站起身子舒了口气,然后向着朵兰所在的吧台走了过来,在木制的地板上留下细高跟路过清脆的“叩叩”声响。 接着,她拉过一张椅子放在吧台的面前,用自己那带些小小却又不失可爱雀斑的脸蛋对着朵兰。 美娜凑了过去,对着朵兰的耳朵轻轻吐出一口气,让对方忍不住笑着躲闪着。她说:“我看啊,你这样的反应应该不是为了什么业绩吧?” “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个男人了?”美娜满脸神秘地问着,她眯起眼睛,俨然一副密探的样子。 “男人?”朵兰夸张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鬼地方哪有什么像样的男人,除了流氓就是色狼。” 女服务生有些嫌弃地在自己的身上搓了搓,似乎要擦去某些不好的回忆。朵兰接着说:“穷不说,关键还长得丑!那些王八蛋天天就知道揩油,关键时候一点小费都不知道给的。” “哈哈。”美娜不顾形象大笑着,她的手掌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试图防止胸前的起伏的春光外泄,她小声地说着,“这样可不行,赛莲娜姐可不希望听到员工说起顾客的坏话哟。” “小妮子真是有料。”朵兰有些羡慕地望着美娜脖子下那明显的沟壑,她双手举过头顶,摆出一副凶狠地样子,只是这对美娜而言没丝毫的威慑度。 对方娇笑着躲开了朵兰的“魔爪”,接着动作熟练地在她的耳根处亲吻着,这举动立刻便让朵兰缴械投降。朵兰慌忙转移话题,试图让对方停下对自己的袭击,她说:“对了,赛莲娜姐今天要过来?” “好像是啊。”美娜忽然捂住自己的额头,尖叫着,“我忘记给她准备冬麦茶了!” 朵兰看着美娜慌张跑向厨房的身影,她嘀咕着:“奇怪了,娜姐忽然间怎么想着要过来,好像没到时候吧?” 她环顾着,发现了另外件事还有三位姐妹没到,“是忘记娜姐会来的事情吗?” 但很快,旅馆的门外便传来女生啼笑打闹的声音,朵兰摇了摇头,并暗自想着,只要有这些女孩子在,这个代理店长就不会有好当的时候。 朵兰望着三个进门的身影,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迟,都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啊呀,朵兰姐,大清早的不要生气嘛。”为首的女孩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一旁,接着她便径自在大厅内脱起外套,看阵势,她可能想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吧。 朵兰皱着眉头,手指不停地在吧台的木面上叩着,幅度虽小但频率很快,她说:“小枝,注意形象啊喂,要换衣服去里面啊!” “没事啦朵兰姐,现在不是没人么?”被称为小枝的女孩子对代理店长的话语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她依旧我行我素,那身温暖厚实的熊毛皮大衣前排扣,已在她的巧手操弄下拨开了一半,她嬉笑着接着说,“而且啊,里面还是有穿着,不信你看?” 说完她便打开外套,将里面的衣物展示在朵兰的面前。 只是,朵兰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翻着白眼,说道:“昨晚没回去?又出去浪了?” “嘘。”小枝向着朵兰抛着媚眼,然后走到大厅的一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但她杵着脸,又重新站了起来,接着小枝伸手在位子上摸了摸,有些扎手的感觉。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接着和朵兰对话,她说:“好久没有乐子放松下自己,昨晚没忍住,不过感觉好多了。” 朵兰并非不理解少女的心思,出于前辈的立场,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找人也要注意质量啊,那些家伙长那么丑你也有兴趣?” “把脸遮住就好啦。”小枝如是说。 “看来这是个好主意,小枝。”美娜端着水晶杯从内房走了出来,而杯中的液体正散发着清澈的麦香,让小枝不由得伸出头闻着。 “真香,是冬麦茶吧?”陶醉在美娜强大手艺之中的小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站了起来,说道,“冬麦茶!今天娜姐会来?” 朵兰摇着头,但说话的却是美娜,她说:“你才想起来啊,忘记之前你朵兰姐是怎么给你擦屁股的?” 小枝“嘿嘿”地笑着,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前,口中念叨着:“朵兰姐大恩难忘,还好今天早点出门了。” “快去准备下,你想让娜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啊?”朵兰对着小枝轻轻训斥地说着。 女孩乖巧地点着头,她不忘记一把抓起桌子上自己的物件,然后飞快地转身走进了内室。 美娜伸手点了点朵兰的脑门,开玩笑地说:“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宠她们啊。” “你忘了?之前娜姐也是这么对我们的。”女服务生释然地说明着。 美娜满脸不可置疑的表情,她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伊兰盾这个地方,想要争取点业绩真是难,客人又这么少,在这里开个旅馆,不知道娜姐在想些什么。” 从旅馆门外的雪地上传来一阵碾踏的声响,暂时将少女们的讨论给打断了。 身为代理店长的朵兰连忙转身向着内室呼喊着:“小枝、蕾娜、阿芙罗拉快出来,有客人了!” “知道啦。” 美娜笑着问道:“难道就一定不是娜姐?” “一定不是,要不要赌赌?”朵兰满脸笑容,她望着身旁的女伴,自信地说着。 “好啊,赌注呢?”女伴问道。 “谁输谁招待!”朵兰很快便回答着。 在朵兰的眼中,美娜那双美目在眼眶打着转,这鬼灵精怪的家伙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但对方很快便应承了自己的要求,她说:“好啊,就这么定了!” 自从认识美娜起,两人之间私底下打赌的玩笑,似乎自己从来就没赢过,让朵兰的少女心有些小小的不忿。 印象当中,老板娘赛莲娜总是独自前来伊兰盾这座“落日旅馆”,这次应该也还是一样的,不过,出于赢对方的小心思,让朵兰不再考虑其他事情。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似乎不止一个的样子。虽说胜券在握,但朵兰依旧急躁地盯着旅馆的大门,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拉进来,仔细看看到底是谁。 终于,旅馆的大门有了些动静,传来一阵老旧磨牙般“吱呀”的声响。 旅馆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门外白皙亮堂的雪地折射着冬日的阳光,将来客的身影映照明晰。 “我赢了!”朵兰兴奋地高举双手,她迫不及待向着女伴宣誓着。 而美娜双眼则满是笑意,她用力盯着其中一位长相如妖姬般的黑发男子,轻声说道:“嗯,你赢了。” 011 万事开头难 “弗莱德,别让斗篷上的雪弄脏了别人的店。”恩莱科不满地对着身前的壮汉教训道,“要抖出去抖。” “噢,是的中尉。”或许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炉火的温暖,店内的发现让壮汉异常亢奋,他健壮的身躯充满着力量感,在快步行走的同时,老旧的木制地板发出不堪的悲鸣声。 在朵兰等女服务生的眼中,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招牌悬挂着的冰晶晃动的样子。 “说了多少次了,从现在起不要叫我中尉!”恩莱科恶狠狠地小声提醒着,但壮汉转身留给的背影,似乎明确地表达着,对方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算了吧,弗莱德也不是故意的。”卡博雷帮着少女双解下斗篷,并拍开上面少许黏住的雪渍。 “少爷,毕竟这里算是敌境,我们的身份在这里表现出来并不妥当。”恩莱科低头解释道。 “你们现在不已经是叛国了么?”少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捏着鼻子,在两位壮汉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味道,双稍微避开了些,她说,“既然已经不再是密斯拉帝国的士兵了,你们也不用再纠结这些问题了。” “不过,恩莱科的考虑其实也不无妥当,毕竟军职的身份在这里还是会让人产生怀疑,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蓝发少年打着圆场,说道。 “啊!外面好冷!” 强壮的弗莱德就像一股飓风,从旅馆的门外飞至店内壁炉前,然后大咧咧地坐在靠近炉火的地上,便再也不愿起来。 “由他去吧,恩莱科。”诸葛出声制止恩莱科气愤的行动,自从到了这里,他便一直暗中保持着少许警惕,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事物,而在他们的面前,一位兔女郎装扮的女士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诸葛暗自打趣着,“这里也有会如此爱好和兴趣的人物么?” 接着黑发少年便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女服务生,其穿着打扮无一不是如此,很快,诸葛视线的焦点还是集中在正迎面走来的女孩身上,因为对方逼视的目光一直向着自己。 这样的发现让黑发少年不禁自嘲着,或许回头我应该找一面镜子,看看现在长得是什么模样。 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女孩开始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不知是否是因为脚步太快还是什么原因,对方再次看了自己一眼,深吸了几口气。 接着,她转头微笑着对着众人说道:“外面很冷吧,里面请。” 除了弗莱德依旧瘫倒在壁炉旁,其他人顺着女服务生的指引,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菜单。 “请给我两份5分熟的牛排!”洪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围绕而坐的众人面面相觑,因为此时谁都没有说话,“对了,一瓶伏特加,纯的。” “这该死的天气,没有伏特加暖下身子,感觉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的,先生。”女服务生眨巴着眼睛,她脸上挂着乖巧地笑容,可手中却在快速地做着笔记,看那样子,似乎生怕漏了一个字。 愕然的卡博雷转过身,后头没人,而那位弗莱德依旧摊在壁炉前,像是从来就没移动过一般,但其大幅波动的胸膛像是刚刚经过剧烈运动一般。 有些某人的开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难得休憩的机会,就连一向矜持的神秘少女双,也放开了手脚,准备用美食去满足自己前些天冰冷的经历。 女服务生满意地望着手中的笔记,并重新向着众人复述了一遍。 在确认无误之后,她忽然靠近黑发男子,并俯下身子,将自己那最为神秘的部位暴露一部分雄伟展示在诸葛的面前。 同时,她眨了下自己的左眼,语气调皮地说道:“先生,您的睫毛上黏着雪花呢,我能帮您处理掉它么?” 黑发男子先是愕然,但没有持续太久,他用淡然的语气说着:“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先生。”女孩笑颜如花,动作中夹杂着奇特的花香,之后她接着说,“我叫美娜。先生,您怎么称呼?” “诸葛氏。”黑发男子不做多言,他将菜单重新过目了一遍,再交还给对方。 女孩转身,在众人的眼前走向内室,但在吧台前却被其他姐妹们拦了下来,笑谈间女服务生们不时将视线瞟向大厅唯一一桌的客人们。 “是幽兰草。”双面无表情地望着女服务生的背影,她说道,“一种只生长在极寒地区的植物所提炼出来的香精。” “看不出来,你知道的很多嘛。”卡博雷好奇地望着少女,他说,“你不是一直都在那片地方没出来过么?” “没出来和不知道一定是相等同的么?”双淡定地说着,“除了香气独特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功能。” “是什么?”卡博雷追问道。 “你身上不是有种名叫安诺斯药剂,就是安德鲁给你的。”少女比了比蓝发少年,看到对方陷入思考的时候,她接着说,“为了保持猎物的新鲜度,你不总是在那些可怜生命的伤口上涂抹这个药剂?” “额,这么说,安诺斯其中的成分就带着幽兰草?”涉世未深的卡博雷总会把事情想得更加严重,“那不是很危险?” “淡定些,很多香水所用的成分和毒药没生命区别,只是在配方上有所区别罢了。” 少女已经饿得打不起精神,在闭上嘴之前,她想了想,补充道:“只有在靠近10公尺的距离内,这种香水的气味才会生效,并且作用很小,最多起到一些催化的作用罢了。” 黑发男子笑着反问,他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个女生!”双不屑地反驳道。 “好吧,你赢了。”诸葛举双手投降状,他转移话题,看着卡博雷和恩莱科问着,“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们不可能漫无目的地一直走吧?” 适时肚子叫了一声,诸葛无奈地笑了笑,说:“几天下来已经没有吃上一顿完整的食物了,不管未来你们想要干什么,我觉得先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巴尔金将军的仇不可不报。”恩莱科义愤填膺,而卡博雷听到这个名字,低落的心情很明显在脸上表情了出来。 “先不说如何实现。首先,对方是个帝国,嗯还很强大,单靠我们这几个人,连填牙缝都算不上。”诸葛摇头说道。 面对死脑筋的家伙,他觉得还是应该把眼前的现实给说清楚,不然自己的目的非但无法达到,脖子上的家伙可能也会不明不白的丢掉。 他接着说:“其次,就算是要复仇,军队、武器、粮食,这些都是问题,你们告诉我,这些要怎么解决?” 除了少女和不在场的弗莱德,卡博雷和恩莱科底埋着着头颅,黑发男子能感觉地出来,两人身上那股深深地无力感。 诸葛站起身子,他缓缓走向旅馆的一侧,那里安放着一面窗户,透过那里却能看到外面雪白的世界,一切是那么的茫然,但却又深刻包含着各种未知。 他想起几天前的夜晚,女子转身迈向动车站台的瞬间,自己抑制不住奔流而出的泪水。然而突如其来的扭曲空间却将她和自己吞噬其中,他在内心中深深地相信着,在脚下这片土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同样正在某处等待着。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还怕失去第二次么?”诸葛握紧拳头,发誓着。 黑发少年脸上恢复一贯的傲然。他转过身子,走回自己的位子对着众人诚恳地说:“在我家乡有句老话,万事开头难。但还有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我不知道未来你们,不,我们会遇到什么,但至少眼下身为‘共犯’的我和你们穿着一条裤子。” 诸葛望着众人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继续坚定地表示着:“但如果连你们都放弃了希望,我想,现在是时候分开了。因为,对我来说有着我不能不完成的事情,所以,请你们继续消沉,我走了。” 说罢,也不理会桌上的众人,黑发男子拿起斗篷,转身便走向旅馆的大门。 “诸葛先生,您点的餐?”女服务生美娜惊讶地叫住这个妖姬一般的黑发男子,虽然好奇,但她看得出那桌客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事情。 诸葛点点头,笑着说:“没关系,让他们多吃些,这样或许能够带给他们些帮助。” “那您呢?” “我啊,要去找个人。”接着,他头也不回地推开旅馆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大雪纷飞,男子的黑发在雪景中刺眼醒目,寒风袭来,让男子不住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他叹着气,今日准备的法术已用在同伴们的身上,事到如今摆什么酷呢?果然,冲动是魔鬼。 斗篷的下摆摩擦在雪地中,过后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对男子来说,作为一个南方人,要适应这样的冰天雪地,可真的是太难为自己了。 “诸葛!”身后传来一阵呼唤的声音,接着,便是齐刷刷奔跑的踏雪声响。 男子停下脚步,他撂下盖住头顶的斗篷并回头望去。 在正前方飞舞的,正是那头湛蓝色的长发。 “对了,吃饭的钱有吗?”诸葛笑着说。 弗莱德拍了拍自己那鼓鼓的行囊,得意地说:“吃饭的钱,有的是。” 012 付不起钱就只能肉偿 一把老骨头的旅馆大门无奈地望着几位进进出出的家伙,巍颤颤的,随着一个轻响,招牌上的门牙挨不住连续的摇晃,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待吞下那几位年轻的旅行者之后,大门得意地望着地上深插着的剔透晶体,如果它有意识的话,估计会觉得自己虽说是一把年纪,但或许还能再抢救下。 “不好意思,诸葛,没想到我差点就辜负了巴尔金将军的意志。”恩莱科诚恳地说着,他端起面前桌上一杯无色的液体,并敬向黑发男子,他接着说,“确实如你所讲,眼下活下去才是首要目的。” “大家的目标一致,这很好。” 诸葛面露尴尬地望着对方举起的杯子,杯中溢出的酒精气味让他多了些不好的回忆,许多次在领导的授意下喝倒的场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倒叙回播,而面前这家伙居然拿的是高度酒! 他试图掩饰自己不大会喝酒的事实,慌忙转移话题,他说,“少喝点,毕竟危险还没有过去。” 恩莱科点点头,忽然转向身旁正胡吃海喝的弗莱德,他用力地提醒着对方:“听到没有?少喝点,一会还要赶路。” “嗯……”壮汉正用力将牛排往嘴里塞着,说话含糊不清,但其他人总算还是理解他表达的意思。 “赶路的事先别急,接下来的事咱们最好还是先合计下。” 黑发男子认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重要的事情都应该事先有所规划,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尽可能少走弯路,于是他继续说:“咱们现在正处在创业的时期,不过可能暂时为了生计需要打几份工,但打工前总是要了解市场的走向和自身的优势。” “什么是创业,市场又是什么?”卡博雷有些迷茫,黑发男子总会从嘴里说出新奇的事物。 “额。”诸葛组织了下语言,他继续解释道,“我们现在除了这些人,没钱、没装备也没人手,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要反攻帝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圆桌前的众人停下进食的动作,就连弗莱德刚刚塞进嘴里的牛排,也暂时免除被咀嚼吞咽的命运。 “最重要的目标,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土。”黑发男子用叉子的手柄微微敲着桌面,他强调着自己言论的重点,继续说,“基于这个目标基点,剩下的就是围绕着如何实现了。” “那可就真的是‘叛国’……” 入神的弗莱德忘记牛排还在自己的嘴中,他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他将地板踏得“砰砰”响,远处吧台的女服务生们不由围观了过来,甚至有几人也正在向着这里走着。 “注意你的言行,弗莱德。”恩莱科感觉自己真的是不幸,他发誓一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下这个鲁莽的家伙,“说话前,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弗莱德一时间没有回答,因为自己正与来自舌尖的麻痹感做着斗争,好一会他才缓过来,他说:“你不是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么?你看,俺的脑筋不行,因为肌肉发达啊!” 说完,弗莱德炫耀般撩起自己举叉的右臂,炫耀般做出了健美的姿势。 “该死,这不是在夸你!” 不过,闹剧被女服务生暂时中断了。 “先生,是需要什么服务吗?”来人是美娜和另外一位女孩,看来自己这边动静太大,等下还是让其他人注意点行为才好,诸葛想着。 于是他微笑着对着那位带着“幽兰草”香味的女孩说道:“是我这位朋友影响到你们吗?真的不好意思,等下我会提醒他们的。” “没有的事,诸葛先生。” 看着黑发男子那张妖媚的面孔,她觉得自己的面颊有些发烫,美娜不自觉降低了自己的声线,这让诸葛不由得靠近身子。美娜继续道:“需要姐妹们陪您聊天么?看你们的气氛很不错的样子,我们也很好奇的说。” 其身旁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活泼的类型,她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美娜,有些大惊小怪地说道:“娜娜,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 “我怎么了?”美娜惊讶地看着对方,她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摸,“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的娜娜可是从来不会主动接待客人的,不过没关系,我帮你,谁让我是你可爱的小枝呢?” 对方促狭地偷笑着,她环视着圆桌上的客人,暗自对比了下便有了自己的打算,她径自走到诸葛的身边,并挨着他,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黑发男子转头看着美娜,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美娜急忙走上前,她拉开小枝问:“你和客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我只是告诉先生,美娜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主动罢了。”小枝迎着女伴,无所畏惧地说着。 但美娜的脸蛋变得更加红润,她不再说话并立刻出手,追逐着逃跑的小枝进了旅馆的内室。 神秘少女双依旧淡定,她抬头望了眼诸葛,又再看了看与其面容神似的卡博雷,目光波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目瞪口呆的诸葛望着两女的背影,这让他更加下定决心要仔细看看自己的模样。 接着他摇了摇,像是要将这无趣的东西抛出脑海一般,他回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对着恩莱科说:“你之前是福安特郡的治安官,而那里与所谓的班恩境交界,关于这里,有没有什么情报?” “情报么?是知道些,但你需要哪些方面的?”恩莱科问道。 “风俗差异吧。”诸葛考虑着如何让问题具体化,接着他补充道,“据我所知,密斯拉帝国属于中央独裁制,那么在这片土地上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了解这个,或许对今后咱们的发展方向有些启发。” 看着恩莱科了然的表情,诸葛便明白对方已经抓住了重点,或许这就是长期身为地方官的优点之一吧。 恩莱科说:“之所以称呼这里为班恩境,正是由于这里和密斯拉帝国完全不同,并没有真正形成统一的国家。” “没有形成国家?”黑发男子反问道,“那么这块土地是如何保证自己不被帝国吞并的?” “民族、信仰、地势、气候这些与帝国格格不入的因素都是原因,但最为关键的是,班恩境内的虽说存在着大大小小的领主,但长期的纷争一方面保持了优良的战力,且也都是小打小闹;而另一方面,但凡与其他国家发生战争,这里将会倾全境之力,发起‘圣战’。” “‘圣战’?”听起来好像恐怖组织的样子,不过诸葛还是抓住重点反问道,“前面你提到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领主之间混战不止,那么又为什么不曾有哪个实力强大的领主统一全境?” 这个问题确实是恩莱科之前所没有考虑到的,不过对方努力思考着,还是给出了方向性的回答:“或许,这是因为守护这片土地的主神——班恩,并不喜欢统一和秩序吧?” 关于主神这个话题一直以来是诸葛所不能够赞同的,身为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对这些所谓的主神并不存在半点敬畏感。 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个世界所谓的主神不过是能力更为强大的存在而已,但眼下,可能真的需要一些强大的存在作为自己的后盾,以实现自己的目标。 换句话说,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这些人,并卷入如此的事件,也许算得上是某种契机。 “你们逃亡到了这里,虽说是巧合,但说不定这里正是命运引导我们创业的地方。” 诸葛笑了,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电脑的世界里,或许存在着比《王者荣耀》更为有趣的事情正等着自己。 恩莱科底下脑袋,将一片割好的牛排塞进自己的口中,对于黑发男子的言论,若有所思。 他转头向着卡博雷等人的方向说:“曾经安德鲁大法师也提点过我,关于未来的去处,我认为睿智的他将藏身之地放在福安特郡一定有他的深意。” “可能是因为长期帝国军人的思想限制了自己,我没有考虑太深的意味。” 诸葛笑着回复着:“这叫思维固化。在我的家乡,我常常会告诉别人,要换个角度看问题。一位我极为尊敬的老者曾经说过,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困难客观存在,但解决的方式却有很多种。” “那接下来怎么办?”恩莱科问着,眼角中弗莱德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接下来,买单啊!”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诸葛摊着手,他有些无赖地说,“不要看我,我可没钱。” “哦钱钱,有的……嗝儿。”弗莱德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并开始走向吧台。 “不是叫你少喝点。”恩莱科赶紧走上前,他接过对方的行囊,接着便将弗莱德按在一边坐下,让对方缓缓。 不过,买单的时间有点长,从吧台处传来争执声,下意识诸葛想起“尿遁”这个词语。 黑发男子苦笑着,要修正过去世界的观念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他走向吧台,那处女生云集的地方。隐约中,一些对话传到了自己的耳边。 “先生,密斯拉帝国的货币在这里是不能够通用的。”那位代理店长手中抛着一枚金质硬币,接着说,“这里只能够使用班恩币。”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你看清楚,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币,金币!”恩莱科强调着。 “不行就是不行,先生,刚才一共消费了2枚班恩金币,请结账。”对方毫不退让。 “那有没有能够兑换货币的地方?”恩莱科的口气软了下来。 “这里是伊兰盾啊,要兑换的话请去佐恩城碰碰运气。”女孩坚持地说着,“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账单结了。” “佐恩城?距离这里有3600公里远,就为了付两枚金币?”恩莱科不可置信地抱怨着。 诸葛走上前,带着一如既往地笑容,对着吧台前的女孩问道。 “亲,能肉偿么?” 013 赛莲娜 壁炉中的火焰噗嗤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竹炭尾端不甘扑通着残留的火苗,它用力释放着最后的能量去保持着那小片最后光点。 然而,上头烧断的余灰却一点面子也不给,砸了下来,将竹炭最后的出场机会打散在底下一片灰色的残渣里。 吧台上,雕刻着两柄交叉利斧的沙漏忠实地履行着职责,细腻的沙状物质在狭小的空隙中偷跑着,在空中连成一条均匀的长线,拍在沙漏的低端,堆积成隆起的小山丘。 朵兰等人无言望着提问的黑发男子,但其中小枝却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不由让人猜测着,她对黑发男子夸张提议的接受程度。 “是陪一晚呢,还是两晚?”看得出来,她对黑发男子的提议还是比较心动的,她看着对方认真地说,“你在这里应该没地方住吧。” 看着对方点点头,少女继续说:“住宿的费用,一晚50枚班恩银币,两晚就需要支付1枚班恩金币。” “小枝……”美娜刚刚出声,但却被诸葛打断了。 在女服务生的眼里,一直保持着笑意的黑发男子犹自显露出称得上妖媚的笑容,这让她不由得多看几分。 接着,她听到对方说:“这个住宿的费用算在我头上?不合理吧,这样的话感觉没完没了。” “合理啊。”小枝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奸商的表情,她说道,“这样的话时间不就更久了吗。” 黑发男子笑着转头招呼着美娜,他问着:“美娜,你要不要也开价呢?我看下谁的价格合理,就答应谁的条件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恩莱科一脸茫然。眼下,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他望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密斯拉帝国金币,走着神。 “诸葛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钱我帮您出。”美娜想了想,她抬起头对着黑发男子说着。 “娜娜!”小枝大叫着。 这家伙不按剧本来啊,诸葛想着,他疑惑地盯着女服务生,可看不出有丝毫虚假。他说:“我不大习惯欠人情。” “您要是在意的话,就当我借您好了。”美娜迎着男子的眼神淡然地笑了笑,她从吧台上拿起那枚让恩莱科走神的金币,举了起来,并在自己和诸葛的面前晃了晃,接着她说,“这枚金币我收下了,就当个信物吧。” “娜娜……”小枝低垂的眼帘写满了失望,“到嘴的鸭子就这样让你放跑了。” 诸葛暗念,小枝的想法若是真的付诸实际,那么“鸭子”的称呼也算合情合理吧。 不到万不得已,黑发男子可没有卖身的打算,但正当诸葛打算答应美娜的提议时,头顶木质天花板上发出一阵带着节奏的“叩叩”声。 小枝轻轻挪着脚步并靠近吧台前那位代理店长,她看起来像是在担忧着什么,小声嘀咕着:“朵兰姐,娜姐已经回来了你怎么不说啊。” “不知道啊,今早我来的时候门锁什么的一切都正常,根本不像有人进来过的样子。”朵兰回答。 “娜娜,你知道吗?”小枝问着美娜,不过对方看上去似乎有些恍惚。 之后,美娜左顾右盼,她心不在焉地说:“额,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店里过夜的客人?” “嘿嘿。”朵兰凑上前,笑嘻嘻地捏着女孩的脸蛋,她说,“今天的娜娜是怎么了,不但打赌输了,就连脑子也坏了?” 代理店长整理着女伴的服饰,并伸手将对方那对细小的肩带拉了拉,将美娜胸前的沟壑挤压得更加深邃,而无意中,其左胸处却露出了纹身的一角——半截斧头,让少女散发出异样的诱惑感。 不过,对于闺蜜朵兰而言,这个纹身她早已见惯不怪了。 朵兰用着宠溺的语气,她说:“昨晚咱们一起下的班,你忘啦?客人们早就走了,店里只有咱们两个留下来打扫。” 接着,代理店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略微严肃地朝向其他女服务生,目光在小枝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显得更长些,她说:“你们这些小妮子,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个个都是长腿的兔子么?” “找男人也不急于一时吧,下次自觉点!” 说话间,朵兰向着头顶偷偷瞟了眼,她压低声线说着,但表情依旧严肃。 小枝吐着舌头,她一副讨巧的表情,说:“朵兰姐,你不会向娜娜姐打小报告吧?” “死妮子。”朵兰伸出食指,用力在对方额头点了点,她说,“看你表现,要是再继续这么不乖,我可保管不了我的嘴巴。” “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下回不敢了。”小枝又一次双手合十,作出一副可怜兮兮又铭记于心的样子。 “哼,不要让我发现你还有下回。”朵兰恐吓道。 “不过,娜姐来了,客人饭钱这事?”小枝瞅着诸葛,像是不甘心放过机会一般,又将话题转回到原处,她接着说,“帮客人付账这个事情可是一直没有先例的,娜娜,你不是不知道啊。” 诸葛无奈,这女孩到底怎么回事?饥渴也要有个度!但他插不上话,只好继续沉默着。 他回头看去,除了发呆的恩莱科站在身旁,圆桌上的众人依旧坐着,但似乎在激烈地讨论些什么,但由于距离太远,他听不清楚。 朵兰瞪了小枝一眼,她喝道:“要你多嘴!” “我只是觉得没由来的,为什么娜娜要破坏我的好事呢?” 小枝嘴一瘪,像委屈地要哭出来一样。 “好啦,娜娜也只是出于好心吧。”另一个女服务生赶紧走上前打着圆场,她将小枝拖到一旁,并出声安慰着,“昨晚不是刚找过男人了?” “这种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好货色。蕾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没等蕾娜发言,迟到三人组中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子出了声,诸葛还以为对方是一直打算不讲话,她说:“没有男人会死。” “阿芙罗拉,呼呼。”在背对着小枝的位置,蕾娜偷笑着,她补着刀,“是没有好货色的男人会死。” 黑发男子暗自寻思着,在这个旅馆工作的女孩似乎没几个正常的,难道自己是进了黑店?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那位主动帮自己解围的美娜,在不自觉当中,多少让他产生了些好感。 “咔哒”,诸葛留心到头顶的某处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接着,沉静一会的高跟鞋声再一次嚣张地踏在木板上,并穿过自己的头顶,向着内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脚步声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在屋内四周回荡着,吸引着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女服务生们的传染下,远处桌上的同伴们也都停止了讨论,诸葛下意识感受着周围的力场,却发现魔力并没有丝毫的波动。 没等多久,黑发男子将视线转移到内室一个偏僻的角落,从声音位置上的判断,他总感觉那位于偏僻阴暗的角落,将有人会从那里出现。 吧台上的沙漏又在不知不觉中将小山丘拔高了些许,诸葛任性地调整着自己的注意力,他百无聊赖暗自计算着山丘占据下半空间的体积,已去了2/3。 窗外雪花依旧不知疲倦,但连续走了3天的雪路,新鲜感早就飞到了爪哇国。在这个连手表都没有的世界里,辨认时间,看来也只有依靠这些手段了。 终于,高跟鞋的踏步声有了新的音调,黑发男子适才扭头看向原本便认定的方位。 从声音听来,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中,应该是存在着一道上下联通的隐秘阶梯,并不对外开放。这是基于另外种考虑。 在大厅外,也就是靠近旅馆大门出口的位置,一道宽大、且装饰着华丽雕刻的扶手正蜿蜒而上,黑发男子不认为那座建筑仅仅是起着装饰的作用,但由于没有其他客人的出现,让这些建筑的具体功能变得无从考证。 踏步声逐渐与自己的空间变得平行,诸葛将思绪回归到来人的身上,这次没等多久,一双艳色的细长高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由于光线较为模糊,他勉强能够辨认出的信息并不多。 但结合女服务生们的对话,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来人一定是位女性。 落日旅馆位置偏远,又是敌对两国的边界,而且,店员也全都是女性,这样的场所在安全上能有保证么?诸葛不得而知。 当那双长腿越来越多地展示在男子眼前之后,即便是自傲如诸葛,他也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对方那充满资本的身材。 女人迈出的步伐不大,在她下楼的行动中保持着轻盈的身段,右手轻拂扶手,并沿着阶梯一节节缓缓向下,任凭足底的高跟鞋声刻在众人的耳边,直到心脏的深处,其每一步似乎都契合着脉络抖动的频率。 当高腰叉开的紧身包裙完全展示在眼中,诸葛却将注意力放在其脚侧一块浅黑色的印记之上。但不论他如何努力,不知是因为距离尚远,还是刻意使然,终究,徒劳无功。 那块图案与黑发男子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并引起了主人的兴趣。 对方虽说仍未现出自己的容貌,但如莺啼般的话语则如磁铁般,完全勾住了异性的注意。 “我的腿,好看么?” 014 提案 虽尚不见其人,但男子并未有慌乱。诸葛泰然自若,对他而言,并非属于未经世事的初哥,只不过女生都喜欢捡好听的。何况自己一行人正处于“吃了霸王餐”的状态,不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谁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但腿好看,声音更美。但可惜的是,凡事显得咄咄逼人,或许不利于老板娘的生意啊。”黑发男子厚着脸皮,或者说,他向来如此。在没有见到对方真实容貌的情况下,诸葛选择将自己的视线转向周围的事物。 异界变数太大,一切都得小心谨慎。而最好的防御,就是在射程之外。 “看来,先生不但看了,看得还很仔细喔。”对方没有顺着诸葛的话题,她说,“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大体上我都知道了。”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诸葛看到身旁的恩莱科那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神,心下暗叹,看来这事难办了。他皱起眉头,心中思索着:“安娜的提议是建立在私人对话的基础上,但按照那个小枝的说法,旅馆中对于员工的规定,是不能为客人代付帐款。立下这个规定,并且严格执行的人,或许正是走过来的这个女人。” “同样的,小枝那所谓奇怪的解决方式,其实出发点与美娜的提议无二,那么也就是说,当赛莲娜出现的这一刻起,一切决定权就在她的身上。” 诸葛低着头沉思着,但表面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看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任凭那位老板娘走过自己的身旁,也不愿抬头看对方一眼。 只是对方像是看透了他的小算盘一般,黑发男子的耳旁传来女人浅浅的轻笑声。 老板娘也不和诸葛多言,而是在吧台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准备好的冬麦茶抿了口,接着招呼那两位女服务生来到她的面前,一个是小枝,而另一个则是美娜。 “做这行太久了,连规矩都忘了?”赛莲娜的语气中似乎没有脾气,她对着自己的手下平和地说着话,气氛在诸葛听来仿佛并没有那么糟糕。 不过,美娜和小枝却如临大敌,她们慌忙解释着自己的行为,然而,老板娘依旧微笑着,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听着。 由于自己身为当事人,诸葛和恩莱科对于她们之间的沟通没有丝毫插嘴的立场,他们对视了眼,决定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毕竟同伴们都在,相信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冲突,己方也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当男子与恩莱科坐回到位子上,卡博雷便立刻凑过来问着:“怎么样了?” 诸葛望了恩莱科一眼,而对方则是摇摇头,他说:“少爷,目前帝国的金币没法兑换成班恩境内的通用币,也就是说这饭钱,咱们出不起。” “怎么解决?”卡博雷追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真没想到,之前的准备都是无用功。”恩莱科回答着。 “那咱们按照货币的汇率比给她们等同的,或者用更高的价格呢?”蓝发少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恼怒。当恩莱科依旧摇头时,弗莱德立刻便站了起来,他气愤地说道,“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俺这就找她们说说理去!” “回来!”出声喝止的是诸葛。双好奇地看着黑发男子,而对方的反应有些反常,她看着诸葛的表情,说着:“你有什么发现么?诸葛。” 黑发男子看了少女一眼,便接着说道:“你是女生,女生的直觉一般比较准,你觉得这家旅馆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很快的,少女便陷入了沉思。不远处,那位老板娘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那两位女服务生不时低头的动作,却让诸葛感到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来得简单。 “我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少女睁开眼,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眼下,对于卡博雷等人而言,叛国的危险尚未离去。 “你的意思是指,帝国的人?”恩莱科反问着,身为前任帝国的治安官,对于密斯拉帝国的能量还是略知一二。但少女摇了摇头,她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说了句:“不一定是帝国。” “什么意思?”恩莱科下意识握紧腰间的长剑,他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的动静,却没有丝毫的发现。 少女接着说:“之前我一直没说,因为当时的感觉很微妙。直觉告诉我,当我们踏进班恩境内土地的时候,总有一股视线在注视着我们。” 猎人的嗅觉总是很敏锐,在这方面来说,卡博雷算得上是权威。他反问着:“我们是被人跟踪了么?” 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闭上眼。众人紧张地坐在周围,但没人打断少女的行为。 “不,这是关于意志的视线。”少女睁开眼,她如是说。 “意志?”诸葛重复念叨着。在北地行走的时间里,他不停消化着脑中凭空被灌输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中,魔法、邪能等超自然的现象层出不穷,然而科技的力量却沦为“异端”。所谓的“科学”在长期被压制下,价值观的主流竟然是“唯心”。这如同神话故事般的世界里,鉴于此,意志的力量能被实质化,也就不足为奇。 黑发男子不由地苦笑着,且不说能否回归原来的世界,就连寻觅那位女子的目标,看起来似乎遥遥无期,现在,自己早已固化的三观也要修正。并不是所有想象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言归正传,弗莱德,还有大家不要冲动。”诸葛整理着自己的发现和考虑,他缓缓地说着,“首先,这家旅馆能够在这个偏远的村子营业至今,本身就是个迷。” “其次,店员都是由这些好看的女孩组成的,我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保护自己的。” 黑发男子拿过桌上还留有液体的杯子,放在自己的鼻子前方,其中洋溢着的麦香和醇厚的酒精扑面而来。他并不喜欢这种滋味,但他仍然尝试着喝上一小口。微微的红晕爬上面颊,他却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显得更加地妖媚。 “关这两点,我认为,这些店员或者说‘她们’一定拥有着相当的武力保障,这也是我制止弗莱德的原因。”黑发男子看着弗莱德点点头,又重新坐回位子之后,他继续说:“如果,按双的说法,如果我们真的已经被人盯上了,或许,我们来到这里也是在某些人的掌握之中。” “对方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想要给我们下套其实很容易。”说着,他指向面前已空涸的酒杯,“例如,往酒里下点药,那么我们现在不就已经成了对方的玩物了?” 众人点了点头,安静地思索着诸葛的分析,他继续说:“我想,先要排除是帝国的人。” 恩莱科不解地问:“为什么?” “如果是帝国的人的话,没有理由和我们绕什么弯子,刚刚说了,下个药,咱们不早就束手就擒了?” “而我们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那么对方就一定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清脆的耳光。诸葛连忙回过头,他惊讶地看到那位名叫美娜的女服务生捂着着自己的脸蛋,而指缝中偷偷露出点点红迹。 老板娘利声喝道:“规矩就是规矩,你坏了规矩却还在嘴硬!” “只是两枚金币的事情,有必要这么针对诸葛先生他们吗?”美娜据理力争道。 “一口一个诸葛先生,请问他是你什么人?”赛莲娜语气中满带着怒火。 美娜没有搭话,她朝着老板娘的方向,诸葛在身后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赛莲娜的样貌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黑发男子面色不悦,当下他双手按在圆桌的边缘,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转头,隐约中带着怒气说道:“这个女孩确实不是我的什么人。不过,老板娘是不是过分了点?有事情难道不该找当事人解决么?” 赛莲娜看了看美娜,又转头看了看男子,脸上画风突变,她变着脸,重新面带笑意地说道:“这样吧,我有个提议,接受的话这个事情就算了。” 诸葛望着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面孔,心下大为不爽,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现状让他按捺不发。 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弄不清楚她的葫芦里到底放着什么药。像是看出男子的顾虑,赛莲娜摇了摇头,将声调放缓地说着:“说起来,这件事对你们来讲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男子保持着沉默,因为对方还有下文:“事成之后,不但不追究这顿饭钱,而且在班恩境内不再会有人随便找你们的麻烦。” 诸葛的双瞳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危险,他沉下心,仔细琢磨着对方话语中包含的内容。 “利益和风险总是并存出现。”赛莲娜笑了笑,对方威胁般的视线对她而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在吧台后,她交换着自己的双腿,口中说的话却在诸葛和卡博雷的心中,丢下了一颗惊雷。 她说:“事成之后,你们将会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得到一片落脚的地方,只是之后的发展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015 选择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若提议是真的,诸葛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是动心。 他看着同伴们的表情,这些家伙是似乎也抱着相同的想法,但他们望着自己,好像将决定权交给自己一般。 诸葛叹了口气,他重新看着赛莲娜,受制于人的感觉真心不好。 “你没有选择,不是么?”如果有可能,诸葛真想在对方的脸上来上一记拳头,砸烂她那可恶的表情。赛莲娜站了起身子,她走向壁炉的位置,在路过途经沙漏之时,她温柔地轻抚着上面雕刻着的利斧图案。 “那可不一定。”黑发男子试图保持着自己的状态,在这种类似谈判的环节,他知道只有当自己适当显示出底气之后,才能够在对抗中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筹码。 “你是认真的么?少年。”赛莲娜盯着诸葛的面颊,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诸葛下意识中不得不将内心斗争的立场放了下来。 对方那有如透视般的眼神洞穿着少年的思想,她在不经意间扫视着卡博雷等人,接着说道:“两位学识渊博的法师,一个年轻的猎手,两位骁勇的战士,这些,就是你的依靠?” 诸葛按捺着内心的波澜,他无法想象,对方如何能够在顷刻之间便将己方的身份弄得清清楚楚?他转过身子,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并向着壁炉边上的窗户位置缓缓走着。 赛莲娜也不以为意,她独自给壁炉中的火焰添了些材火,同时,嘴中东拉西扯着一些东西,她说道:“炉火的燃烧需要得到竹炭的支持,如果失去了这个基础,那么即便是给你完美的熔炉,极高的温度,你也无法持续升起一颗小火苗。” 黑发男子咀嚼着女老板的言论,他不认为赛莲娜说这句话没有所指的含义,既然对方已经揭示了己方成员的身份,那么就意味着在赛莲娜手上,仍握着更多关于自己的底牌。 “你回想一下,在这些天里,每天可以准备的法术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少?少到怀疑人生?”赛莲娜轻笑着,她的表情有些微妙,掺杂着些诸葛所看不明白的东西,“夜夜笙箫,太过透支体力,回头总归是要还的。” 背对着老板娘,黑发男子叹了口气,意识中握紧的拳头也松了松,面对这样的妖精,也许需要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窗外蒙蒙的白色飘雪似乎没有个尽头,连续几天的雪景让诸葛再也生不出新鲜劲,当一件事情成为生活中的日常,那么依靠习以为常的观念自然无法重新在这片世界中找到兴奋点。 何不造个雪人呢?诸葛忽然兴奋地幻想着。 赛莲娜看着男子转过身子面朝自己,对方满脸的笑容像是没有被自己影响到一般,让她猝不及防,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中只有黑发男子的面容,口中呢喃低语着:“妖姬。” 诸葛转身走到对方的身后,借着女人走神的关头,他出其不意地拥住赛莲娜那纤细的腰肢,躯体上传来对方一阵紧张的颤抖。 黑发男子指尖微动,指纹所到之处,无不是细滑柔嫩。他闻着对方那头金色流畅的发髻,摸索到耳边的位置。 “你可以说说看关于你的想法。”黑发男子温柔地说着,“不过,该加材火了。” 幡然醒悟的女人挣脱出心中的牢笼,她慌忙将手中持握许久的木材丢进壁炉的篝火里,接着走到黑发男子适时才站立的窗口,对着在晶体中折射的身影,整理着自己那本就整洁的衣物和发丝。 看着对方的表现,诸葛笑了笑,他走进壁炉,并弯腰捡起那根不算粗壮的木材,他干脆蹲了下去,用木材的一端在壁炉中轻轻搅动着,拨开附着在苗火上的灰渍,然后将那木材的顶端放置在火焰的顶端,仔细地靠着。 男子望着手里的物件,如同精心雕琢着烧烤的美味,全神贯注。 “我的提议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男子随性点头着,算是应承着对方的说法,在诸葛的眼前,那截木材终于有了红色燃点的迹象。 赛莲娜继续说道:“你们要去帮我找个东西,在一个我不方便涉及的地方。” 诸葛没有回答,他置若罔闻地从自己的鼻孔里出着气。木材从烤火到燃烧,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见男子没多大变化,女人纠结良久,但终究拗不过内心的诱惑,她显得有些着急,并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麻烦你们去伽罗克山脉,帮我取回一片奥拉多彩龙鳞。” “龙?”黑发男子觉得对方的要求实在有些荒谬,自己连新手村任务都没轻易尝试过,这家伙居然想让自己直接面对最终BOSS?他接着说道:“为了区区2枚班恩金币,要我们搭上五条性命,老板娘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 诸葛满意地看着手中燃烧的木材,将炉底还未完全烧尽的残余木炭向上翻着,在壁炉重新充满热情的能量。 男子站起身子,他将手里的家伙完全抛入焰火之中,并拍开手里的木屑残渣,继续说:“并非我不愿偿还债务,而是赛莲娜老板娘您太过于强人所难。生意上总是在强调等价关系,我想,作为成功人士,在这方面上,您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 赛莲娜不忙于立刻回答男子的反问,她反复踱步在走道之中。地板在女人的踩踏之下,不堪地发出悲鸣,其响声却更甚于弗莱德的碾压。 “对我来说难度很大,可对你们来讲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女人纠结着,虽然她面上掩饰得很好,看不出有多少破绽,但直觉却告诉诸葛,对方对于那块所谓的龙鳞有着极为紧迫的心情。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可只要知道对方的底牌,那么谈判便能迎刃而解。 至于如何找出对方的症结?“这年头,欠钱的是老大”,黑发男子想起一个经典的字眼。 “前面我便提醒过你了,亲爱的美女,赛莲娜。”诸葛冷冷地说道,他缓缓走回到吧台的位置。 黑发男子俯下身子,双手轻轻抚摸着沙漏上雕刻着的细纹,而其眼神,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沙状物质的流向,他补充着自己的内容,继续说道:“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你希望我出示什么样的证明?” 赛莲娜扭着腰肢,缓缓将自己的身躯贴了上来,同时,她用眼神驱赶着吧台前的女服务生们,很快的,那里又一次变成两人独处的世界。 刻意营造出所谓暧昧的气氛么?诸葛皱起眉头,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那件事物对于赛莲娜的重要性。 当我还是个初哥么?黑发男子嘴角向上撩起,这在女服务生的眼中,更像是带着邪魅般的坏笑。 面对赛莲娜紧贴的肌肤,诸葛不闪不避,他大方地转过身子,直面对方的双眼,并用面上淡然的表情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 同时,诸葛伸出手,再次轻轻揽住对方的细腰,那如流水般细滑的触感再次从掌心传向神经,他笑着轻语:“做生意的话,应当以诚信为本。何为诚?我希望看到你的诚意。” 如魔女般的老板娘媚眼迷离,她将自己的双唇与黑发男子保持在一个微妙的距离。 诸葛放肆地低笑着,发出“哼哼”的音符,不仅如此,本着便宜就要占的原则,男子的手掌继续向下探索着,那高开叉的装束,在某种意义上成全了他的手段。 老板娘嗔怪地瞟了黑发男子一眼,话语中无不包含着幽怨之感,让诸葛反而有种对方如果不把自己给卖出去就不舒服的感觉,她说:“现在的我正是在表现诚意啊。” 老板娘双眼不离对方,她伸出一只手指,依放在诸葛的胸前,并顺着胸膛的中线向下划去,但最终却停靠在小腹,便不再进一步。 “哼。”诸葛冷哼着,他闭着眼像是在感受着对方的动作,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着冰冷的状态,他说,“你现在要预支定金么?我可不介意。” “就像你所说的,要我支付定金不是不可以,那么你的诚意呢?”对方虽说没有离开男子的躯体,但语气却是半步不让。 诸葛忽然睁开眼,他快速地问着:“为什么非我们不可?” “因为我看好你啊。”赛莲娜颤着身体,笑着说道。 “这理由不够。”黑发男子眯着双眼瞧着对方,说道。 “好吧,因为你们身受密斯拉的佑护。”老板娘摇着头,一副受不了对方的顽固一般。 “看来,你是想让我们做小偷啊。”诸葛夸张地神情别说有多滑稽,他保持着一股奇怪的音调,继续说着,“那么,诚意呢?” 赛莲娜偷偷将一样东西塞进黑发男子的手中。 诸葛接过之后,暗自在掌心用力搓揉着,从触感上判断,硬硬的,像是一个雕刻花纹的物件。他盯着赛莲娜,继续说道:“不够。” “和我。” “成交。” 016 伽罗克山脉 距离旅馆事件已经过去了四天,诸葛一行漫步行走在茫茫雪白的世界,基于前世的记忆,他要求队伍中的成员不停更换着队形,沿用锥字小队的阵列,向着山头移动着。 在离开旅馆之前,黑发男子厚着脸皮向老板娘赛莲娜要了一些物资,很大的一部分,则是防雪抗寒的棉袄和外套,其中自然少不了斗篷。 不过,让赛莲娜好奇的是关于诸葛的要求——色彩要鲜艳。 这是由于长时间在雪地中行军,出于防止雪盲症影响队伍而考虑的,通过人员的变更,让队员们视野中保持着新鲜事物的感官,以免因为长时间目光失去聚焦的位置而引发偏光等不适感。 在充足齐备的物资保障下,卡博雷等人终于可以免受严寒的困扰。并且,诸葛也发现,自己又重新掌握了大量法术的可选空间——谁说法师就应该身虚体弱的? 但冥想的限制依旧存在,且已经成为这些象牙塔出身的人的共识,这让诸葛每天除了考虑吃什么以外,又多出了新的烦恼——做梦时候应该准备哪些法术留为备用? 六名队员之间相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由于常年的冰雪天气,在地上早已铺上一层极为厚实的棉白地毯。 队员们每一次踏步,都能够在地毯中踏出深深的洞穴,从天空俯瞰,宛如海边沙滩的寄居蟹们生活的巢穴。 至于为什么有六名成员? 诸葛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身旁这位体态娇柔的女子,她的到来给予诸葛一行莫大的帮助,因为她还要充当队伍中唯一的向导;但又正因为是她,让黑发男子不由在心里更加感动了几分。 “我去。”女服务生认真地看着老板娘,她语气坚定地说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确定?”赛莲娜有些不解,她踌躇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反问道,“那一带你很熟悉。” “对,正因为我熟悉,那么向导的人选非我莫属。”美娜若有所指般继续反问道,“不然您想选谁?” 赛莲娜眨巴着眼睛,她原本激动的口气平稳下来,说着:“刚刚委屈你了,我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这么做是应该的。”美娜笑着拉起对方的手掌,似乎刚刚的耳光打的并非自己一般,她温柔地说道,“既然我做错了,就当是惩罚,这样我多少心里也会安宁些。” “是想霸占那位诸葛先生吧?”小枝是个忘事的女孩,不久前老板娘的训斥,早已被其当成耳边风。 想起这调皮的家伙,诸葛不免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第二天顶着双黑眼圈出发,其中自然也有某人夜袭自己的理由包含在内。 风雪弥漫着队员们的视线,那体态轻柔却又凹凸有致的少女,不时搓揉着粘上睫毛的雪花,时不时偷跑进坑的捣蛋鬼,惹得少女不停流着泪水。 黑发少年解下自己的围巾,隔着斗篷那蒙头的帽檐,缠绕在少女的面颊上,他低语着说:“别流泪,泪水会结冰。” 之后,诸葛便继续迈开脚步走在美娜的前方,他用力拉起棉袄的内领,将其竖了起来,贴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以少许替代失去的围巾。 在其身后,少女将仍带着温度的围巾紧紧贴在自己的口鼻处,她用力嗅着上面的气味,可眼中望着黑发男子背影的神情却显得更加复杂。 这些,都是诸葛所看不到的。 轮到年轻猎人走在队伍的前列,他敏锐的嗅觉正不时探寻着猎物的踪迹。这样的行军和春游不同,你没法带过多的食物上路,一耗费体力,二有限的食物总有消耗完毕的时候。 何况这里有六张嘴,其中,两张却能吃下四张的量。 “唔,这到底是哪,连灰熊这样的家伙都不爱在这个鬼地方居住。”卡博雷抱怨着,他早已放弃了赛莲娜老板娘给的地图,仅仅依靠美娜给的方向提示前进着。 在他的身后,神秘少女双则是默默地展开六芒星阵,并将能量投进蓝发少年的身子里。 “少爷,别着急,大不了俺少吃点,这样也能减轻您的工作量了。”大嗓门始终如一,这个特色式的发言非弗莱德莫属。 “闭嘴吧蠢货,这已经是一路上,你第八次强调了,可哪次你少吃了?”恩莱科无奈地说道,腹部传来微弱的咕噜声,正提醒着他肚子饿的事实。 “俺确实少吃了啊,昨晚只吃了大约三磅肉,比上次少了四两!”弗莱德不满地反驳道。 “你居然给我吃了三磅!”恩莱科怒吼着,“老子才吃了一磅,你快给我吐出来!” 前任中尉下意识伸手便想要捶打着对方,可当他抬起手时才发现,因为队形的要求,自己和弗莱德之间还隔着一个少女。 “额,应该都消化了吧。”弗莱德做着鬼脸,从一个五粗大汉的脸上挤出一团褶皱,这似乎和喜感完全靠不上边。弗莱德继续说明着,“俺现在感觉自己还能再走十公里,你看,俺这是不是很节约食物了?” “那是因为你一顿吃了六个我的量,弗莱德。”少女终于忍不住不满地出了声。诸葛看得出来,一路上大家尽量减少无谓的体能消耗,连说话的频率都自觉减少了。 “还有多远,美娜。”诸葛回头问着少女。 “快到了吧,大约还有三十公里。”美娜怯生地回答着,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音波中的颤抖却暴露了体能的现状。 不知不觉中,黑发男子成了队伍中的主心骨,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以防给其他人带来不良的影响,尤其在这个随时会产生危险的地方。 恩莱科减缓了自己前进的步伐,而其身后的诸葛见状,他稍微加快步伐迈出的幅度,跟了上去。 “为了两个金币和那枚奇怪的徽章,咱们爬山涉水走了这么远路,值得么?”恩莱科尽可能降低自己的音量,保持在只有黑发男子可以听闻的范畴。 “值不值得我并不清楚,但我认为可以尝试下。” 关于赛莲娜的提议,在队伍中并不是没有反对的意见,但更多的还是附和。因为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谁也无法说明这件事情的意义。 “这很危险。”恩莱科接着说,他环顾前方,眼前连个植物都没有,只有隐藏在雪堆底端的巨石。他继续说道,“腌肉的存量也快见底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最后的三十公里。” “腌肉也快吃完了?先不要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黑发男子低声回答道。恩莱科点点头,关于诸葛的意见,对于前治安官来说,总是显得更加周到。 “照现在的情况看,盲目赶路并不是很好的做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新的食物来源。” 同时,男子向天望去,他接着说道:“并且,咱们也该找个地方原地休整。” 此时,失神的诸葛由衷地认为,《魔兽世界》中最强的魔法,应该是造水造面包——造食术。 或许由于六芒星阵的影响,黑发男子的体质似乎有部分继承了卡博雷的强悍,至少在力量和体力上,诸葛与一般的士兵对比相去无二,这让他在持续行军的途中受益颇深。 黑发男子意识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在把握住其中关键之后,他转头望向美娜,这位向导,他问道:“关于那条巨龙,叫什么来着?” “奥拉。”美娜脸上挂满着不解,但她依旧给出了答案。 “噢,这个巨龙是独居性的还是群居生物?” “算是独居吧。”女服务生忍不住反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家伙如果是独居的话,冰天雪地的,它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吧。”黑发男子贱贱地问着。 “额……”美娜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她沉思着,不停回忆着关于那条巨龙的印象。她说,“难不成你想从奥拉的嘴边抢粮食?”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诸葛忽然想起弗莱德口粮的分量,再联想起印象中的巨龙,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 他不禁打了个寒蝉,黑发男子补充着:“咱们六人份的口粮加在一起,说定连塞巨龙牙缝都算不上,没事的。” 不过关于奥拉的情报太少,对于诸葛而言,赛莲娜简单一句所谓“密斯拉的佑护”之外,便再也没有给出其他的说明。 诸葛实在想不出自己一行在任务上存在的优势是什么。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粮食。而水这种自然资源原材料倒是随处可见,从地上挖出一摊冰雪,再塞入特质的金属水壶,拿些木材支撑起架子,再点起一团小火苗,等烧开之后拿块布闷在开口处,倒置流出,接着用别的什么容器装进去,随意插进雪地中降降温,清澈的饮用水便在简易的工序中生产出来。 虽说没法大量生产,但仅仅满足六人的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发男子私底下认为,这多亏了自然环境的保护,让这摊天然生成的冰雪世界免受工农业污染的缘故。 017 崩坏 像食物这种没头绪的东西,诸葛懒得再花脑筋去考虑,这因为总纠结着一个问题,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死胡同。 男子看了看队列前方那神似自己的“兄弟”,对方在这方面可比自己来得靠谱得多。 “凡事不要事必躬亲,大包大揽。”这是黑发男子从那位同名的前人身上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让有才干的人去做他擅长的事情,这是在前世从事公务员的职业生涯中所明白的道理。 小美女向导美娜隔着蒙住面容的围巾,戳了戳自己的脸蛋,这举动让诸葛大感有趣,他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试试看,脸蛋有没有冻僵啊。”对方拼命对着围巾喝着气,而那腾腾的迷雾散发在其面前的空气中,很快扩散消失不见。她回答着,“总觉得脸蛋有些僵硬,是太冷的缘故吧。”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男子关切地问道。 “还可以吧,有意识地给脸孔加点温度,感觉好多了。”少女接着说,“不过,雾气散发得太快,现在又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注意防冻。”诸葛的笑容隐藏在衣领之中,听上去有些温声温气的,他接着问道,“奥拉是只很凶猛的家伙吗?” “这不确定,她是一只相对比较外向的家伙。” “外向?”男子重复了下对方的形容,他继续说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传闻中这些强大的家伙总是足不出户,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在凶险万分的隐蔽地形中,而这个名为奥兰的巨龙,则与众不同。” 美娜喘了口气,她费力地将小腿从雪地中拔了出来,但并不完全。看上去更像是在雪堆中拖着,两脚向前行动的形状,更是自然形成一个外八式。 她继续说道:“伽罗克山脉虽说也算是属于班恩境内的偏远地区,但还是有些特殊的种族生活在这里。据说正因如此,那只名为奥拉的巨龙才将自己的栖息地放置于此。” “看来这条巨龙从心性上讲,更像是一条未成年的家伙咯?”听完美娜的说法,黑发男子分析道,“对外界的好奇,任性地嬉闹以及向往着热闹,种种现象不是更说明了对方的反复无常?” “说什么任务简单,赛莲娜给出的任务简直就是不定级的好吧。”诸葛无奈地抱怨道。 “娜姐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女向导不知用什么句子来安慰身旁的男人,她没头脑般丢出了句话。 “我不否认,她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诸葛耸耸肩,可厚重的衣服让他觉得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却显得很不自然,他继续说道,“关于奥拉的藏身之处,有没有什么印象?” “没有。”美娜老实交代着。 黑发男子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显然,这些烦心的事情天生与那位五粗大汉无关,弗莱德一直生活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小世界里,凭借着大量未消耗完全的卡路里。 这位前少尉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并大步走上前,越过身为排头兵的卡博雷。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显得很不错。 “少爷,该换岗了。”当与卡博雷并行时,弗莱德转头说着。 “好的,弗莱德。”卡博雷有些泄气地低垂着头颅,身为猎人却没能发现猎物的踪迹,这让他生出了些许挫折感。 望着少爷这幅模样,弗莱德裂开大嘴。几天没洗漱,让他发出的声音,似乎也带着一股浓郁而神奇的味道。 弗莱德笑着说:“别灰心,少爷,俺觉得这只是运气的问题。” “别一股懊恼的样子,这并不怪你。”他安慰般拍了拍卡博雷的肩膀,为其打气地说道:“人活着就应该多笑笑,这样,密斯拉女神才能愉快地到你家里敲门不是?” 卡博雷惊异地望着身旁的汉子,他甚至有些觉得,那带着奇特口气所说出来如此富含哲理的话,或许也算是别有风味? 蓝发少年感激地朝着弗莱德点点头。对于卡博雷而言,他原本便不是处在会一直沉沦的年纪,很快的,他减缓自己的移动速度,并让自己与少女双并行前进。 “看不出来啊。”神秘少女看着前方,她有些诧异之前两人的对话,她说,“弗莱德难得能说出这样的言论。” 前面那位被夸奖的家伙霍然回头,他笑着用力咬紧牙关,并向着双举起右手,大拇指朝上,“嘿嘿”地笑着。 “俺只是不想去思考太麻烦的事情。别看俺这样,要是真的发挥起来,啧啧,俺自己都会害怕。”弗莱德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不这么做无法证明自己的可靠性似得。 “好吧,尊敬的弗莱德大人,现在请您尽情地发挥,要知道昨天晚上,你一人吃下了咱们五人的饭量。” 少女对之前某人的大言,仍旧耿耿于怀,她接着说:“要是不再快点找到今天晚餐的下落,那么你可能就不会再有让自己害怕的机会了。” “好的,我的大少奶奶。”大汉的神情像是领命出征的将军,虽然手中无一兵一卒。 “什么!”突如其来的称谓刺激着神秘少女的肾上腺激素,对方这没头没脑的说法,让双的心情难以平静,她坚持道,“弗莱德,你给老娘说清楚了!” 前方不知名的调调依旧如故,弗莱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少女无可奈何。 虽说,两者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越出界限,但无奈之下,双却将其愤怒的眼神丢向一旁的卡博雷,随后,少女转过头,再也不看对方。 “发生什么了?”年轻的猎人满脸懵逼。 在弗莱德视线的前方,雪白的世界兀自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点,那小小的灰色游荡在水平线的尽头,久久不肯离去。 弗莱德一阵愉悦,像是有心证明着自己的运气一般,炫耀着朝向身后大喊招呼着。 “少爷、诸葛!快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弗莱德所指的方向,卡博雷急忙探头望去,他兴奋地手舞足蹈,也不怕猎物跑走似得,开心地说道:“晚餐有着落啦!” 接着卡博雷便开始忙着准备打猎的工具,他有自信赶在对方逃跑之前将之猎杀。 在年少猎人行动的鼓舞下,众人的情绪开始变得高涨起来,纷纷解开自己的行李,并递出对方所需要的东西。但除了一个人。 黑发男子抬头看着天空,他惆怅的表情似乎显得很纠结,好像在认真倾听着什么一般。 美娜走了过来,她轻轻推着诸葛,有些不安地问道:“先生,您在听什么?” “回声。”诸葛叹了口气,黑发男子心中那股无奈难以名状,他悲伤地轻拂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将要委屈对方似得。 接着,他像是放弃了坚持一般朝着不远处忙碌的队员们大声喊道,“大家,赶紧找块坚固的地方躲起来!” “发生什么了?”靠着黑发男子最近的美娜不解观察着对方的神态,表情似乎在不停询问着诸葛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少女向导的眼中,诸葛四下巡视着周围的情况,然后便快速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径自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恩莱科等人自然也听到了黑发男子的呼喊,在他们的眼中,诸葛像是发狂一般,发疯地带着美娜冲往一个方向。 期间,身后勉强跟着的少女连续摔着跟斗,黑发男子也是不闻不问,野蛮粗暴地将对方从雪地中拖起,继续狂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生?”由于在高海拔的地段行走,早已将女孩肺部的氧气挤压到所剩无几,在黑发男子的用力拉扯下,快速奔走的美娜其面上保暖的围巾也随之掉下,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 少女向导已经顾及不到面庞的保暖问题,对方那白皙的手掌此时是那么的坚定有力,将她的掌心握得隐隐作痛。 诸葛没时间去顾及对方的感受,他瞪大着自己的双眼,用坚定不容置疑地口吻,向着身后命令道:“相信我,别废话,马上都给我跑起来!” 身后的人群终于有些稀稀拉拉的反应,但很快便开始加速,为了追赶前方那标志性的妖艳黑发。 没过多久,脚下的大地开始传来强烈的咆哮,这种感觉在不久前刚刚才让场上大多数人经历过。 如果刚刚的奔跑仅仅是出于对诸葛的信任,那么现在的狂奔则是为了求生的本能。 震动的幅度上升极快,即便是没有回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巨大压迫。 面前的雪地如同失去坚固的支架一般开始瓦解,让奔跑在上头的人们不时失去重心,一不留神,脚步中出现的踉跄就变成干扰前行的巨大障碍。 没人会记得不久前在地平线上,所看到的灰色小点。 因为自己一行在身后那庞然的未知巨物面前,便成为其中的又一个渺小的存在。 “别回头!”诸葛用尽全力,他挤出肺部最后残余的空气,呐喊道,“跟着我!” 被黑发男子用力拉扯着手掌的美娜,禁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瞄了眼自己的身后,随即立刻扭头。 诸葛有些奇怪自己手上拉扯的阻力变小了很多,他看了眼自己拉扯的人儿,紧接着眼角的余光便发现,在奔跑众人的身后,铺天盖地一般,那一望无际的白色巨浪。 “shit!”诸葛绝望地爆着粗口。 018 离散 “双!你听得到么?” 说话间,黑发男子停下脚步,他的做法总是出人意料。 诸葛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那来自大自然的巨大威慑,在旁人的眼中,黑发男子像是有了对策一般,才能如此淡定,显得其胸有成竹,这让众人心下多少有了些安慰,也算的是有了依靠。 只是,在危机来临之际,大多数人总在不自觉去选择依靠他人。 在紧紧直视男子的表情的同时,却没有发现诸葛的身下,深埋在雪地之中的小腿处,已然形成一个尺寸不符的“洞穴”。 “有什么主意么,诸葛?”神秘少女奔跑至黑发男子的身前,她气喘吁吁,虽说表情看上去仍是惊疑不定,但在“勇敢”的诸葛的鼓舞下,双依然努力在克制逃跑的念头。 “漂浮术,还有存货么?”男子焦急地问着。 诸葛环顾着周围,众人陆续聚集在他的身边,并用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 下意识中,诸葛重新定下了颤抖的下肢,并用力紧握双拳,他咬着牙正色说道,“如果有准备的话,咱们赶紧行动!” “有用么?”少女弱弱地反问着,她不自觉紧紧抓住身旁正扶住她的卡博雷,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将对方的手臂掐成一团深深地皱褶,像是等待放入肉馅的饺子皮。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试。”诸葛果断地回答着,他微微闭上眼,并试图排除外界的干扰。 不远处,那惊涛骇浪一般的巨大声响不停在刺激着他的耳膜,而其带出的凌冽寒风混杂着空中的飞雪,在严冬的加持下,形成一块块白色的结晶,用力砸在他的面庞。 不知是这些白色结晶假借着巨浪的气势,狐假虎威;还是那奔腾狂泄的涌潮强化了晶体的动能,那神似冰雹的微小固体,用极高的速度呼啸而来,企图偷袭那努力冥想的黑发男子,并在对方暴露在空气中的那白皙的脸颊、脖颈处,划出道道细小的白色口子。 甚至还有一些如不要命般,偷溜进对方温暖的躯体内,化成冰水,流淌而入。 冰冷极寒的刺骨触感,在黑发男子体内的神经脉络中蔓延扩散着,扰乱着诸葛正沉浸在黑暗中的思绪。 但让这些“神风”敢死队所没想到的是,过于频繁和密集的攻击,却直接麻木了对方的神经,在这狂乱不停的疯狂里,却更加快了诸葛冥想的速度和质量。 双儿快速用尽了自己残存的法术储备,可她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只能帮助到卡博雷与自己,这是因为法术施展的效果问题,用单体能量分散至多人,原本便属于极为困难的事情。 因为这不单要求单个法术的魔力储量,毕竟不是简单地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其次,要同时精准地定位自己与他人,对魔力的控制要求则更高。 少女做到了,她用着自己的强大证明了自己就是一位高阶的施法者;但双也暗自绝望着,她无奈地看着身旁的众人,因为她便再也没有丝毫的余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卡博雷与神秘少女的双脚逐渐脱离了原本深陷的雪地,这违反诸葛前世常识的现象正出现在黑发男子的面前,而他此刻依旧紧闭着双眼,沉浸于自我的黑暗中。 卡博雷在双的提示下,依旧紧紧地馋住对方的手臂,少女用这样的方式加强对两人漂浮的控制。 她望着无动于衷的诸葛,同为施法者的身份,让双深知对方此刻的状态。 少女忍不住,她出声提醒着那些依旧等待着的众人,却不知道自己抬起头的时候,满面泪流。她痛苦万分,用嘶哑的声线低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他走啊!” “我知道,你们先走。”恩莱科向着天空大手一挥,他像是保证着什么一般,催促着。恩莱科说道,“我们来保护他!” 滞留在空中的少女点点头,她不再多话,拉着蓝发少年便向着更高的天外浮空而上。 而只有其身旁的卡博雷才能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手臂那眼下目光所看不到的淤青。 “俺们怎么办?”在目送少女等人飘走之后,弗莱德感受着大地越来越强烈的震动。 他的目光追寻着眼前那正显露狰狞的白色恐怖,那从容不迫的移动脚步,这样的发现让这位历经血泊和沙场的老兵,内心之中无奈地发现着自己的脆弱。 “咱们带着他走。”恩莱科伸出拇指,比着黑发男子,他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被诸葛放开却依旧呆立在身旁的女人。 他指着不远处叶片凋零,并积攒了大量雪花的树林,对着少女向导说道:“美娜,你先过去,我们俩随后就到。” 但对方却摇着头,她对于自己所决定的事情,一向如此坚持,她说:“我留在这,和你们一起。”接着,她像是在证明自己一般,双手处施展着血红色的能量光体,其口中低语着:“怎么说,我也算是班恩的援护者,战争祭司。” 白色巨浪的脚步越来越近,恩莱科依稀可以用鼻孔闻到,在那迅猛奔袭的骇浪中,所隐藏着的狂躁铁锈味。 恩莱科便不多做说明,他招呼着弗莱德,与他一起快速靠近着那站立的黑发男子。可正当他们伸手触碰对方,打算强行将黑发男子抗走之时,异样发生。 在诸葛的周身围绕着看不见的气泡,任凭恩莱科和弗莱德从任何角度,也无法更靠近一尺。 每当他们即将接触到黑发男子时,在那接触面中,时隐时现着淡蓝色的六芒星阵,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块,激得那些平面图如波纹磷光一般,四散荡漾。 像是被身旁的动作所惊扰,沉睡在黑暗中的人儿缓缓睁开双眼。 不过,这只是当事人的主观臆想而已,因为在美娜的眼中,他开眼的动作甚至不到沙漏中一粒洗砂掉落到底的时间。 对于黑发男子而言,这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他感受着万物如同静止般的状态。 在他的视线里,一面巨大而宽广的蓝色巨型平面,正以他为中心四处扩散着,而这片网络如同光线一般,蔓延着,透过那近在迟迟的白色巨墙,直到覆盖着远处更远的事物。 他淡然回头,身旁的三人如幻灯片般进行着自己的动作,虽仍显得不算是太过于连贯,但他从对方的表情中依旧可以分辨出其中所包含的担忧和惊恐。 “你们快走!”黑发男子缓缓地说道,眼下,他无法主动自然地控制表情和动作,但他依旧坚定地尝试着自己的努力。 “你还在,我们不能走!”恩莱科等人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走!” 诸葛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股更加强烈的疼痛感超越了破空晶体所带来的麻木,在短暂夺回自己的神经之后,他飞快地说:“你们在这会影响我。” “别墨迹,我没事。”男子补充道,“赶紧给我,走!” 恩莱科与弗莱德抬头,那巨浪距离自己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他们狠下心,打算将那位女服务生拽走,但战斗祭司却灵活地躲开了两人的动作,她笑着说道。 “你们走,先生他,总是需要人陪着的。” “哎!”壮汉们用力地叹了口气,之后便立刻转身向着树林的方向拔腿狂奔。 凝视着奇异蓝色网络的黑发男子吗,看着那两道离开的光点,他无由来地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却豁然发现,身旁依旧存在着一个身影,那一抹赤红的波澜不停刺痛着他的双眼。 “你怎么还不走?”意识再次开始逐渐摆脱自己的控制,男子与自身拼命抗争着,他低声地喝道,话语中冷冷冰冰。 “我不!”莫名的骄傲蕴含在回答的话语之中,美娜任性地回答着。 “我叫你走,你没有听见?”男子愈发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性,他生平最讨厌不听话的家伙。 “我不!”而得到的回答依旧如此,言简意赅。 “滚!”男子暴躁地怒吼着,似乎要将一直以来隐藏在他的胸口的积郁一股脑地抒发出来一般。 虽然仍旧无法靠近男子,但美娜却和诸葛并排地站在一起,并正正地朝着对方的耳边用尽全力地吼叫着。 “我说过了,不!” 巨浪与自己的距离仅剩十米,黑发男子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他摇了摇头,但令人费解的是,在其意识脱离掌控的瞬间,黑发男子忽然笑了起来,而嘴中却依旧念念有词。 “呵,你真的很像她。” “她和你一样,刁蛮、任性。” “可我爱她。” 终于,意识消逝而去。但他却并不知道,身旁这个火热的女子,双眼处划过两条晶莹的泪光,并凝结在白皙的脸上。 面对着由于雪崩而带来那气势汹汹的白色骇浪,黑发男子忽然张开了双手,四肢处跳动的蓝色光点顺着张开的双臂和细长的双腿连接在一起。 其后,蓝色光芒顺势而上,汇聚在诸葛的头顶,并最终形成一道夸张地五角星阵。 男子重新睁开双眼,他神情错乱般夸张地笑着,像是在嘲弄面前的白色水花一般。 但正是由于这股略带邪气的笑容,让诸葛的面容显得更加的邪魅,妖性满满。 “谁也不能阻止我见到她。” “你,也不可以!” 019 恍如隔世 二十人高的巨型白色浪潮耸立在诸葛与美娜的面前,那凹型的身材就像是不断施展着自己的上半身,并朝下俯瞰着两个渺小的身影。 骇浪伸出上肢,它用躯体遮挡住两人头顶的天空,如同恐吓着对手一般,一边不停将推进的角度向着两人聚拢,一边肆意嘲笑着黑发男子的自不量力。 挂着两道浅浅的冰痕,少女向导兼战斗祭司在下意识中,紧紧地依靠在黑发男子的身旁。 她抬起头,陪着对方坚定地望着来自大自然的对手。在面对强大而不可一世的白色巨浪,少女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失去了惊慌,只剩下某种窃喜和温柔,她转过视线,轻轻望着身旁的妖姬般的男子。 “男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妖孽,难道你拥有妖精的血统?”目光中的人儿虽视不在己,但却无法阻止美娜灼热的视线,她继续说,“即便你心有所属,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不是么?” 然而很快,少女的表情却显得更加得痛苦,其内心所想及顾虑,变成另外种煎熬,并从双眼中化成新的泪流趟过冰痕的轨道,在温热与极寒的交织下,让美娜那细腻光泽的皮肤再次遭受到火辣辣的灼烧苦楚。 这些与黑发男子无关,他全神贯注,漠然地面对着大自然的挑衅。 不知是否是由于他的眼睛睁得太久,深深的痛感刺激着诸葛的双眸。但他依旧如故,用愤怒而傲然的神情逼视着目及的一切。 双眼闪着银色的异芒,诸葛旁若无人般,自言自语道:“密斯拉,这就是魔网的本质?” 异样的巨浪突然间再次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它以俯冲之势收拢着自己的羽翼,两旁的侧翼似乎在男子目光的挑衅下,横扫着阻挡其路径的一切障碍。 不远处的树林,暗藏于此的恩莱科与弗莱德紧紧抓住身前粗壮的树木,他们惊恐地望着迎面拍打而来巨大白色巴掌,却深知自己早就无能为力。 “恩莱科,俺们要挂在这里么?”弗莱德苦笑着,他看了看身前的大树,似乎在捉摸着对方的牢固程度一般,他朝着隔壁大声喊道,“俺不就多吃了三磅肉嘛,大不了下次少吃点。” “滚蛋!你个家伙何止就多吃三磅肉,前天和大前天你怎么就不算进去了?” 恩莱科翻着白眼,但在最终之时仍有如此的损友作陪,似乎也算是某种幸运,他转头看着前方那依旧站立着的两个小小身影,也不知对谁说着,“至少,临走前能认识到你,算是恩莱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在白色巨浪的推进下,身旁的树木接连被连根拔起,他连忙回头朝着弗莱德藏身的方向大声喊着,但在弗莱德听来,这声音似乎正在破天而去。 “别忘记巴尔金将军的交代,保护好少爷!” “妈的,别给俺偷……呸……”浪潮的巨力自然不是大汉们所能够抵御的,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让弗莱德拼尽全力,可在骇浪的面前,壮汉如同一个瘦小的孩童,正与一位高山巨人掰着手腕,结果不言而喻。 在对方推枯拉朽力量的碾压下,同样被击飞于空中的弗莱德,很快便要陷入昏迷的状态。 但在意识消散前,第一次感受翱翔的快感的弗莱德却犹自呐喊着:“俺还会再回来的!” 而在另一侧的空中,少女紧紧地抓住身旁陷入疯狂的卡博雷,蓝发少年瞪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少女用魔力生成的禁制。 “恩莱科!弗莱德!” “清醒点,卡博雷!”少女虽然同样悲伤,但现在并非是降落的好时机,她皱着眉头,双眼紧紧盯着即将被白色巨浪包裹于其中的黑发男子,手中散发出的魔力则牢牢将蓝发少年锁定其中。 “放开我,双!” 平复许久的疼痛再次从胸口传来,但卡博雷此时却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探究那痛感的由来,他伸手指向远处那微小的黑色身影,疯狂地说道,“诸葛还活着,我们要救他!” “你疯了?拿什么救?”双低垂着头颅,在寒风的吹拂下,头上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 而且,缺少极寒抗性法术加持的少女,双唇中已经失去了血色,每当她再次张口的时候,嘴角总会伴随着撕心的疼痛,阻碍着正常说话的频率。 但蓝发少年的挣扎却越来越强烈,双不可置信地再次挤出所剩无几的魔力,她不明白,来自物理上的粗暴行动是如何能够破除“魔力禁制”的束缚? “我不明白。”蓝发少年任性地说道,语气中充满着悲凉与寂寞,“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难道连我的朋友们也都要夺去么?” 不知是否是受到悲愤情绪的影响,少女愈加严重地感受着,在来自对方挣扎那强大力量的影响下,禁制的效果愈发变得脆弱,仿佛其身上有着一股罕见的力量附着在躯体的某处,蛰伏着,时刻等待着破茧而出的时刻。 卡博雷似乎接着来自某处的感应,疼痛的胸口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那平日不曾注意到的,那遍布表皮之下的大小脉搏开始热情而高涨地欢腾着,它们在愉悦地叫唤,并如同不知疲惫般,将其中的体液运送至全身各处。 在蓝发少年所看不到的位置,隐藏在棉袄之下那处可怖的伤口中,银色妖异的光芒透过其中的缝隙穿透而出。其中,由光团所分化的光点,顺着体液流动的渠道,快速流至少年的右手端。 卡博雷没有发觉自己的异常变化,他死命地盯着巨浪,直到那座雄伟巨大的墓冢的出现——那里深埋着他的朋友、他的兄弟,诸葛氏。 “因为星阵的影响,将卡博雷一分为二么?”事已至此,少女双放开了对蓝发少年的“魔力禁制”。 现如今,在她的体内,那尚存无几的魔力库存,在极限化的法术施展中,早已消耗殆尽,所剩无多的魔力勉强支持着她漂浮在空中。 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雪地的任何地方,身为那晚的唯一见证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追逐关于事实的真相。她望着从空中坠落的卡博雷,又将视线转向远处的白色墓冢——被碾压其中不知死活的诸葛,还有那位自告奋勇的少女向导,美娜。 “不论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诸葛就是卡博雷,或者卡博雷是诸葛的一部分。” 双发挥着学究级别的联想,努力发掘着各种线索,她继续分析着,虽然此刻似乎并不是太好的时机,但她担心,要是自己没有立即读解其中的奥妙,那么下次悟性来临之时,又该等到猴年马月? “但卡博雷和诸葛不论在性格,亦或者见识和认知上存在着极大的差异,我并不认为两者真的就是同一人。可卡博雷是卡博雷的话,那么,在诸葛那身体样貌神似卡博雷,却又显得妖异无比,其中的灵魂,是什么?而他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位她,又是何许人物?” 在墓冢形成之后,足底的大地停止了先前的癫狂,回归成自然的样貌。 空中的飘雪依旧,似乎刚才那凌冽的晶体状态从不曾出现过一般,仅仅如教科书中所描述的——鹅毛般的大雪,如大块棉花般轻柔地落下,为深积的雪地贡献着自己又一分绵薄之力。 在恍然于梦的少女脚下,蓝发少年面对着那面墓冢,口中狂叫怒吼着,他忽然有所灵感,右手弯曲,从胸口抽出一柄虚化的银色利剑,带着耀眼的光芒,划向远处那宏伟的高峰。 “诸葛!” 银色月牙夺走了少女的视线,让她忘记原本沉默的动机,她的目光随着那道银色月牙快速向前飞去,并从墓冢中贯穿而出! 但是,白色的墓冢依旧挺立在原地。从空中向下望去,那处非天然生成的地形宛如一颗巨大的白色鸡蛋,坚挺地驻足原地,没有分毫变化! “诸葛……”蓝发少年双膝弯曲,他无力地跪在雪地上,任凭空中飞舞飘落的雪花覆盖在自己的睫毛、发梢、肩膀上。 卡博雷懊恼地咒骂着自己的无能。在他的身旁,少女缓缓地落下身子,她轻拥着对方,并温柔地帮卡博雷拍去调皮的落雪。对于安慰人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双的弱项。 然而,悲痛并非终点。 蓝发少年正跪地的双膝正清晰地感受着来自大地的愤怒,这再次传来的剧烈震撼感,甚至更甚于喧嚣的雪崩。 少女慌张地四处张望着,此时的她再也释放不出任何的法术去帮助自己对抗自然灾害。 对现在的双而言,就连一颗暖手的小火球也都是极为困难而不可能的事。 年轻的猎人在以往深入自然的经历中,不知不觉地向着神奇的德鲁伊靠拢着,他干脆趴在地上,学着去感受其中的深意。 不远处,那颗巨大宏伟的蛋状物全身晃动,其表面开始出现微小的裂痕。 在裂缝中突兀般冒出道道蓝光,或许是在蓝光的影响下,这些伤痕在不停变大,远远望去,像是有东西即将从蛋的深处破壳而出一般。 少年少女紧盯着面前的异常。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顺着空气向着四周快速蔓延着,让两人下意识中捂上自己的耳朵,以减少声波带来的不适感。在巨蛋的底端,闪烁着点点蓝芒,目力极好的年轻猎人很快便分辨出那些正是六芒星阵的魔法力量。 强烈的气浪混杂着白色的雪雾在巨蛋的底部翻滚着,看起来像是正煮着白水蛋一般。 很快,相比周围的裂缝,一道更加集中耀眼的蓝色光束透出巨蛋的顶端,并射向天际。 冰雪组成的巨蛋变成空中蔓延的浓烈气雾,粉碎消失在空气之中,但却迷离了那观望远处两人的视线。 “诸葛!”卡博雷放声大喊着。 然,除了一道巨大幽深的环形残骸原地呈现之外,无人回应。 少女紧握着那由诸葛塞进手中的坚硬徽章,驻足失神。 020 暗穴 微风在黑暗的空间中漂浮而过,带着咸湿的气味,将狭窄空间上方凸出的水珠微微晃动着。 部分水珠任性抵抗着来自地心引力的诱惑,它们坚持着自己的态度,那颗颗饱满的透明球体,却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垂挂在石钟乳的尖端,挑衅般迎着从洞穴中传来的呼啸声响。 而大部分则没有同伴们的精神,它们自甘堕落般从空中坠下,掉落在下方那片片小滩的积水上,飞溅出四散的晶莹。 墙壁上的深藏着的火把,忽然亮起了自己的视线,它们借着小水潭反射的角度,正好看到那簇倾泻而下的赤红色发丝。 微风继续,而水滴不止,像是在沉静空间中喧哗水珠的影响下,那团鲜艳的赤红忽然有了些动静。 少女平躺在粗糙的地面上,胸口正有规律地起伏着,身上的棉袄早已微微敞开,露出那大片白皙的丰满上围,其中左胸脯纹刻着的利斧纹身则带着更为激烈的反差,更能轻易刺激着旁人的目光。 好色的火把贪婪地观望着女性诱人的身姿,在风中不停摇曳着,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像是被这些恼人的家伙所吵醒,赤红发的少女轻轻抽动着自己的手指,而指尖却传来坚硬的触感。 虽然少女依旧闭着眼,但来自大地母亲的厚实,多少带给她生存的踏实感。 然而,来自后脑的异常疼痛很快便打消少女的庆幸,她挣扎着想要让意识回归自己的控制。那双紧闭着的睫毛颤抖着,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让她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没法自由地睁开双眼。 但这也只是短暂的不适,她终于在努力中缓慢地打开自己的眼帘,一旁不远处那幽暗而飘忽不定的火把光线,却深深地刺激着少女不适的感官,让她的双目忍不住溢出泪液,并积攒在眼眶之中,模糊了视线。 赤红发的少女试图举起手去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可她却意外地发现,沉重的力量正束缚着自己的行为,并伴随着一阵低沉刺耳的金属声响,那强烈的噪声不停在刺激着她的耳膜。 慌乱中,她用力张合着自己的双目,尝试从眼眶中挤出阻碍视力的液体。 然而,那股强烈的不适感却再次袭来,继续刺激着少女的泪腺,并满溢而出,顺着眼角的外侧流淌而下。 “先生,先生!”从少女双目中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多,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视力的不适,还是对未知的慌张,少女只能重新闭上眼,并继续向着面前的黑暗叫唤着。 期望中的回答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性声线,高傲?不满?少女无奈地望着上方黑暗中凸出的石钟乳,倔强地咬着双唇。 “哟,我的小美人,你终于醒啦!”朝着一口浓厚的苏伦口音,对方语气中无不充满着嗲嗲的神情,那如同长期沉浸于蜜罐中的腻味,让躺卧于地上的少女不自觉地蠕动下身子,试图平缓全身浮起的鸡皮疙瘩。 少女别过头,她将目光转向更为黑暗的位置,尝试着让自己的双眼尽快熟悉面前昏暗的环境,来人是谁,她并不清楚,但一定不会是自己所认识的家伙。 “小家伙,看来挺倔的嘛。”锋利的鞋跟踏着足底的石块缓缓走进带着那如刀锋劈砍于钝石上的声响,沿着地面,传至少女的耳膜。 对方接着道,“你不但不该心存怨恨,而是应该好好地谢谢我,小姑娘。” 少女呲笑着,她摇晃着手脚上兼顾的铁质锁链,对着黑暗的洞穴深处说着:“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那么我确实应该好好谢谢你。”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文章,年轻人为何总会存在着这样或那样毛躁的毛病呢?”顺着墙上火把的光线,狭长的高跟所带来的深影出现在少女头上,让她清楚地辨识了对方的性别。 对方笑着,“如果不是我,或许你的处境将会更为悲惨哦。” 对方那细腻至极的声线实在让少女不敢恭维,但赤红发少女依旧打着精神,将对方的言论听了进去。 接着她反问道:“悲惨?被强行囚禁在密室空间,还有比这更为悲惨的事情?” “有的哦,你还太年轻,我可爱的战斗祭司。”对方的影子扭着腰身,以一种奇特的身姿走上前,在她的手边接连着一条长长软体般的物件,不由让联想起某些特殊性癖的道具。她接着说,“你这样的货色,放到奴隶市场上可是抢手货,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你认为,主神班恩大人会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么?我可是侍奉他的战斗祭司!”如果诸葛在场,他一定会叹息着,少女依旧是缺少社会经验,凭借这样的热情,初入社会去从事个名为志愿者的事业看上去更适合她。 “班恩?噢,这里的确属于班恩所属的区域,但我想,日理万机的主神大人似乎不会有太多的空闲去关注他的信徒吧?”对方大笑着,为这片黑暗的空间增添着诡异的气氛,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况且,向来热爱混乱和邪恶的他,应该很热衷看到这样事情的发生。” “别担心,他应该会为虔诚的你立上一枚勋章,以奖励为了他的愉悦而献身的子民。”少女感觉到来自胸前放着一个坚硬的物件,其中似乎夹带尚为冷却的体温,缓缓而坚定地滑向那为数不多的纽扣,并企图利用暴力弄开那道警戒线。对方想了想,说道,“对了,至于班恩大人会如何对待我们,这就不是我需要思考的事情。” 借着火把的光线,反握着皮鞭的手背带着浅浅的亮灰色,但在昏暗可视的光线中,却显得更加耀人。 一只狰狞而精致的蜘蛛倒挂攀爬着,从少女的角度看去,更像是即将顺着手指的方向爬下,这不禁让少女冒出冷汗,因为她天生对这样的昆虫没有好感。 良久,蜘蛛没有动静,除了那只不老实的皮鞭握柄依旧在探索着,对方似乎对自己存在着浓厚的兴趣,她暂时放弃继续深究的动作,转而向着那两处裸露出的双峰发起攻击。 那蜘蛛,不过是一件如同自己胸口利斧一般的纹身而已。 “罗丝——蜘蛛女神?”少女面露潮红,她紧紧闭着自己的双唇,竭尽全力不让呻吟暴露出口。她拼命反抗着生理上传来的阵阵快感,双手握拳,而两腿则不自然并拢夹紧,因为其中似乎有些奇妙的潮湿在股间蔓延。 对方将脸凑了过去,这让少女终于有机会看清对方的样貌——这是一张如雕刻般精致明晰的轮廓,若是没有带上那充满放荡邪气的笑容,她将会是多少少女憧憬的目标。 不过,对于男性而言,她却一定会是天生的克星。就在这样念头的影响下,让少女不由得想起那位妖姬般的黑发男子,“面对这样的女人,他是否也会放弃防备的心理?” “嗯?”女人皱起眉头,那如刀纹般的双眉轻轻向着中间靠拢着,如实反映着对方观察力的细致。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里嘀咕着,“不应该啊,小家伙,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是什么打断了你我之间的愉悦?” “愉悦?”不可否认,这样来自感官上的刺激对于少女而言,在生活于世这将近20年的时光中,的确未尝有过。但被一个女子,还是正囚禁着自己的陌生女子调戏,这与和朵兰之间的嬉闹完全不同。 冷静下来的少女没有看着对方,她带着来自强行压制着生理上的空虚感,朝着头顶的昏暗轻声说着话语:“因为我并不喜欢你。” “哦?看来你心有所属?可那又如何!”但让女人泄气的是,似乎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在少女的身上找回适才的满足感,她面露微愠,语气中略带清冷地说道,“你真是个倔强的丫头,由伟大的拉切尔主母亲自宠幸,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少女冷笑着,这样的表情让主母面上的神色从从微愠变为不满,她嘲讽般说道:“假把式毕竟是假把式,不论你用什么样的物体和手段,都无法改变,你羡慕着男性的事实。” “啪!”愤怒的皮鞭将少女身旁一处石钟乳击成粉碎,飞溅而出的微小石块更让她想起在那白色巨浪中,黑发男子保护着自己的身影。她毫不退让地望着女人的双眼,其眼中存在的蔑视极度激化了拉切尔主母的愤慨。 “喜欢男人?愚蠢!”皮鞭再次挥下,但这次确确实实打在少女的身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主母伏下身子,在少女咬牙抿嘴的当头,女人兴奋地亲吻着那清晰可见、血红色的条纹。 虽说不满于少女的反应,但她望着对方那面露难色的模样,很快便有了新的主意。拉切尔主母再次挥舞着手里的鞭子,但这一次则在空气中发起清澈的脆响。女人扭头向外招呼着。 “瑟希莉丝,将我房间的男人准备好。” 鬼魅般的微笑清楚地映在少女的眼前,拉切尔伸出舌尖,眷恋般顺着血红色的条纹轻舔着对方的肌肤,主母抬起头说道:“让你看一场好戏。” 021 卓尔 那位名为瑟希利丝的侍女应声而去,而少女并未见到其人的面孔,仅仅是依靠地面传来的脚步声进行判断的。 “你想让我看什么?”少女再次别过头,眼下自己似乎暂时错开了危机敲门的时间,放松了下来,但从身体从不时发出的空虚感依旧干扰着她的思考。 在昏暗的帮助下,少女面上的潮红多少有些褪去,她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的躯体变得更加自然。 只是手脚处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则在不断地告诫着她,自由,这两个字眼目前对她而言,显得十分遥远。 “让你看我想让你看到的,仅此而已。”拉切尔主母随意地说道,那言语中绕着口令般,高亢尖细的声调配合着那口浓重的苏伦腔,让地上的少女感到自己的头发再次发麻。 但其不自觉中所流露身为上位者的自然威压,却让少女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当前所面临的不良处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想到此,少女便不再说话,她静心地等待着对方下一步行动,毕竟不论她的内心存在如何如何的想法。 眼下第一步还是应该从这个狭小的黑暗洞穴中走出去。 她翻了个身子,虽说手脚处的不适感依旧,但对方还是较为人性化地给予自己的身体一定的舒展空间,但冰凉的金属带着沉沉的重量,又占有一定的空间,让少女不由得调整着侧卧的姿势,以适应人体追求舒适的本能。 那位自称拉切尔主母的家伙应该没有任何的动作,因为地上并没有丝毫带有其标志性的响声。 少女百无聊赖地开始自己的等待小憩,但这次并没有浪费她太多的时间,因为身后细索的喧闹声随之传来,并在地面的传导下,跑进少女的耳中。 来人应该不只一个,这是少女唯一的判断,如果硬要说出更多的感觉,那就是来者之中女生居多。 这是因为清一色的高跟鞋踩踏的声响,虽然轻便有致,显得彬彬有礼,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同样可以考虑为——训练有素。 在少女的记忆中,拉切尔主母的三次鞭击给她留下了较为深刻地印象,她对这些奇特的底地下种族知之甚少。 若是其身旁的侍女都有着如此的战斗力,且在数量上形成规模,那么这批女性一旦有机会横行在地面上,那将会彻底改变大陆重男的格局。 可正因如此,少女方才想起一个现象,她想着:“自己的思维方式,是从什么时候起靠近先生的?” 正值少女胡思乱想的当头,她忽然被突如其来的拍击惊起,而始作俑者却用不舍般的语气说道:“嗯,臀部丰满,很不错。可惜了,暂时不能享用你。” 接着,她便站起身子,那锋利的细高鞋跟在地面敲打着,朝着背对着少女的方向走去。 “那么,一会见了,我的小家伙。”少女连忙转身,在火把照耀的深处依稀见到对方那随意挥舞的手臂,而几位穿着一致,且衣着上夸张暴露的女子同时点着头,错开身子,让那位主母离去,而其中的一位则双手捧着一叠折好的衣物。 “这些女人都没有点羞耻感么?”少女比对着落日旅馆中的工作服,发现这些少女们的穿着暴露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意识中,她想起那位老板娘,若是由她来重新选择,那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些侍女的装扮,并认真地推广出去。 侍女们走上前,她们围着少女,身上带着些许不知名的香气,但无一不是浓重而暧昧。 相比之下,在旅行之前,少女身上所涂抹的“幽兰草”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想着那位黑发男子,要是有机会的话,下次用用她们身上的同款似乎也未尝不可。一会一定要抓准机会好好问问。 晃了晃脑袋,少女将这些不合时宜地想法抛诸脑后,在她的面前,这些少女们的容貌并没有因为肤色的深暗而失色。相反的,在这黑暗压抑的空间中,在火把光线的照射之下,她们那大面积裸露的身躯散发着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色泽,无一不是如同拉切尔主母一般精致典雅。 这或许是品味的问题,少女暗自比较着,身为漂亮的女性们多少会与同性进行对比,但在其内心却遗憾地发现,除了自己傲人的上围之外,似乎便没有更多自傲的资本。 而相对的,侍女们的平均身材相比人类女性要更加纤细,这样的反差,很好地弥补了身高上的不足。 侍女们解开了少女脚上的铁锁,金属撞击地面的沉重声响在洞穴间回荡着,让少女摸不清在火把光线所照射不到的深处,到底存在多么广阔的世界。 她们将少女从地上拉起,过程之间没有一个人发过言论。长期躺卧着的姿势让少女需要一定时间习惯重新站立,她紧紧依附在一个侍女的身上,用力地做着深呼吸,平复着胸口急速跳动的心律。 这样的动作让少女有机会在极近的距离观察着对方,侍女们并没有对少女的行为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相反的是,少女从对方面上的表情中只看出了麻木,而在对方发髻的两侧,细嫩狭长的尖耳夺走了少女的注意力。 卓尔。 当发现少女已然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行动时,侍女们便转身朝着前面拉切尔主母离去的方向迈出脚步,由于没人说话,少女只好默默地紧跟其后。 这些侍女的态度如同其肌肤上那明显的特征一般,冰冷、漠然。 同样的,在少女的心中也没有太多与对方交谈的性质,只是,出于对方身份的明了,让少女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身处在这样的世界里。 前方引导的侍女们行走的脚步显得并不是很快,但少女踉跄着,依旧吃力地跟随其后,她迫切地期望着自己能够尽快回复正常的行动力,因为体术则正是战斗祭司的拿手好戏。少女的目光朝向手中依旧存在的枷锁,在侍女们身后的昏暗里,她暗自寻思着。 走在队列最前端的侍女再一次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幽暗的隧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少女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对方所点燃的第几个。 从足底的深处传来阵阵疼痛感,不停在刺激着少女的神经,她忽然觉得,这段隧道的旅途并非对方的招待,而是无尽地狱的第一道考验一般,让少女的心思不自觉生出少许惆怅。 “先生不在身边的日子,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低低喘了口气,少女强忍着疼痛并坚持走着,在她的心中满是黑发男子邪魅的笑容,不知是麻木还是习惯,那钻心的痛感却在悄然消逝。 狭长的通道对于长期生活在地面上的人而言,不适应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通道的的设计似乎只考虑到卓尔们的身高,为了躲开顶处不时凸出的石钟乳,少女不得不猫着腰,而昏暗的视觉却不时阻碍着她辨清前行的方向,让少女的目光焦点无法彻底集中。 这些潮湿的钟乳石不时流下的水珠,在它们正下方的地面上所汇集成的小水潭,成为了少女行动的另一道阻碍。 赤裸的双足原本便由于缺乏保护而伤痕累累,那些冰凉的水潭本身虽然没有恶意,但随之倔强生长的青苔们浅浅地附着在地面上,变成光滑的地毯,让少女前进的步伐不时因摩擦力的丢失而踉跄着。 “还有多久?”隧道中回荡着少女的声音,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侍女们依旧默默行走着,没人去理会走在身后的那个可怜虫。少女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出于本能,还是有人交代过。 她不时转动着脖颈,“噼啪”的轻响从劳损的软组织中传出,在一小阵疼痛过后,总会带来些少许的惬意。可她的腰部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毕竟她没有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可以进行奢侈的活动。 “要么跟上,要么死在这座迷宫里。”这是前方卓尔向导唯一的对话,而说实在的,少女认为这根本称不上所谓的对话,而是对方对自己的警告,因为她表达得十分清楚,不会因为自己的主观原因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不知经历过多少拐角,点燃多少只火把,少女的意识早已随着足底的累累伤痕化为满是浆糊的混沌。 身为向导的侍女再次将纤细的手掌按向墙壁,少女也只是抬了抬头,并在内心深处暗自回忆着无聊的计数。 “是262还是263,或者更多?”记不清数字的少女,豁然发现身前的侍女众停下了脚步,她将自己的视线向着墙壁上那只玉手的方向望去,随着对方轻轻按下的动作,从墙壁的内侧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就连少女足下消停的痛感也重新开发发麻。 这是一道隐藏的石门,相对于深邃中的行走,在期望中,石门短暂开启的时间却让少女觉得同样漫长。 她将自己的目光紧紧盯在石头开启的边缘,并努力克制着朝内观望的好奇感——因为侍女们都在。 但侍女们则在石门的两侧分开靠墙站立着,少女继续弯着腰,在引导侍女的示意下,少女叹了口气,她再次跨出自己的脚步,迈进那处仍旧满是黑暗的房间。 022 瑟希利丝 在暗穴的另一处,一位卓尔女性快步行走在宽阔的通道中。 她神色匆忙,但目光坚定,大阔步行色匆匆地迈着脚步,而足底那不成比例的细长高跟却要比其他黑暗精灵女性更加高耸。 两旁的行人无不侧目,向着这位卓尔女性弯腰鞠躬,并颔首问候着,可卓尔女子仍旧保持着一副倨傲的态度。 她听着旁人的声音,并向对方望去。 “晚上好啊,瑟希利丝大祭司。” 鞠躬的是一名魁梧的男性,这在黑暗精灵的世界中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其左肩处的三颗金星配饰显示着赫赫功勋,这让他在这片母系社会中更有发言权。 也正因如此,他才敢用稍显放肆地态度去面对拉切尔家族——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位列第三的强大家族,而瑟希利丝,则正是拉切尔家族排名第四的大祭司。 但鉴于拉切尔主母对其特别宠爱的态度来看,这个第四的排位很有可能在某些时候变成第三、第二,甚至第一——一切都以主母的心情为衡量的标准。 在看清来人之后,卓尔女大祭司略微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当中被传与自己有所绯闻的家伙,其心中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可以说甚至有些厌恶,厌恶其轻佻的态度,也厌恶其接近自己,那路人皆知的目的。 “你有什么事,塞拉菲·伊文特阁下?” 瑟希利丝不留声色地抽回被对方握住的手掌,在对方那恶心的双唇即将碰触自己的肌肤之前。 主母阁下并不反对自己的女儿们在外头沾花惹草,换句话说,那位拉切尔主母甚至支持女儿们参与儿女情长。 若是能够沉溺于无聊的情爱则更能深得其意,因为这样,她们就没时间窥视着,自己那依旧性感臀部之下的王座。 对此,瑟希利丝早早便知道母上的用意,但她不能接受的是,拉拢面前这个好色的男人——塞拉菲·伊文特,第二家族武技长这个事情,非由自己完成不可? “长夜漫漫,不知是否有幸得到瑟希利丝大祭司的垂青,一同前往罗拉神殿的后花园,去品尝那遍地曼陀罗的花香?” 对于瑟希利丝的反应,伊文特家族的武技长不以为意,他径自向前跨出一步,面前这位女性大祭司也同时拥有不同寻常的高度,这或许与她的血统有关。 极近的距离让他能够更加清晰地品尝到对方身上的幽香,不论接受多少次瑟希利丝的严厉拒绝,塞拉菲总是乐此不疲。 “不好意思,我没空。”卓尔女大祭司冷着脸,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是男性,她都无需给予对方好脸色。 而在她的认知里,若不是因为对方家族的地位摆在那里,自己何须浪费口舌。 她紧握着手中的利鞭,并打定主意,要是对方再进一步纠缠,那么她将会不客气,且她相信,这事即便是闹到古尔罗拉长老院里,自己也是胜券在握。 知难而退在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个好习惯。 虽然塞拉菲武技长有的是耐心,但对于面前这朵带着太多刺的黑色蔷薇,其内心深处总有种想要按在怀中蹂躏至极的冲动。 他微笑着保持着自己所为的风度,在那身软体贴身的锁子甲下,一双象征性的弯刀在其微微欠身的动作下,向两旁展开着。 塞拉菲说道:“亲爱的瑟希利丝,噢,是瑟希利丝大祭司。您难道没有想过,在伟大的拉切尔主母的麾下安全自保么?” “为您的血统感到担忧吧,驳杂不纯的半黑暗精灵,难不成您认为以你这样的残次品,能够获得罗丝主神的垂青?” 趁着对方凝视停留的时间,伊文特武技长快速补充道,“我想,我才应该是你最好的伴侣,在我的身旁,安全感这种东西还不是想来就有的?” “放肆!” 武技长凭借着灵巧的身手轻易便躲开了女祭司的皮鞭,他那张如同嘲弄般的表情,向着瑟希利丝作出个自认为很有魅力的鬼脸。 塞拉菲后退了几步,嘴中的贱气依旧不改:“瑟希利丝,皮鞭对我是起不了作用的,您还是用您最为强大的武器——肉体,来征服我吧。” “滚!”怒不可恕的瑟希利丝抽出自己的左手,她快速凝聚着自己的魔力,并在手掌的上方凝结成一个黑色的球状物质。 武技长见状,他慌忙飞起灵巧的脚步,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双刀,并向后方急速退去。 但以他的性格,塞拉菲环顾四周,被茫茫众人围观着,这让其仍旧不忘使用贱语攻击:“虽然罗丝主神认可私底下的暗杀,但她似乎并不支持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决斗。” “噢,是么?”瑟希利丝全然不顾身边云集的人们,她朝着伊文特的武技长径自丢出左手成型的黑色能量球。 塞拉菲大惊失色,他感应着来自这个人工球体中所蕴含的威力,并继续飞快向旁闪去。 在其堪堪躲开女大祭司的攻击之后,他耳中听到对方传来的话语,“那么我想,罗丝主神也一定不会在意,一位男性贱民成为残疾这个渺小的事实。” “走着瞧。”塞拉菲愤恨地说道,面上的愠怒的神色让过往的年轻男性侧目,生怕成为他下一个泄愤的目标。 “哼,宵小鼠辈。” 卓尔女大祭司收起她的皮鞭,她想起自己的目的,接着便用更快的速度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当她愈加接近家族的城堡时,脑海中,黑发男子沉睡之中那张妖异无比的脸蛋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回忆起发现这家伙的情形。 “瑟希利丝。”走出供奉罗丝的家族神殿,拉切尔主母便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母上,有什么吩咐?”瑟希利丝迎着踩下阶梯的主母快步走上前,她弯腰颔首,恭敬地回应着对方。 “去纳塞洛布沼泽区,把一个长着黑头发的男性带到我的面前。”主母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但瑟希利丝只敢在内心揣测着,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这样的世故,是作为一名卓尔精灵从小便要养成的技能——不,是天性。 “是!” 母上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太好,身为她的女儿,绝对的服从才是应行之道。 瑟希利丝转身,她在空气中微微招手着,随即身旁便围绕着一众手下。 “等等。”皱眉的拉切尔主母看上去仍在忧虑些什么,她制止女儿的行为,并责怪道,“不要兴师动众,你想要让那两个老家伙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么?” “有那么严重?”瑟希利丝忍不住问。 拉切尔主母瞪了女儿一眼,她不满地说明着:“不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做得干净漂亮,绝对不能给那两个老家伙留下一点把柄。” “这是罗丝大人的神谕。记住,不许留下蛛丝马迹。” 似乎不放心一般,她补充说,“如果完不成,那么在古尔罗拉里,瑟希利丝将不复存在,你自己考虑清楚。” “是!”瑟希利丝回答,“能让罗丝主神愉悦,是我等的荣幸。但是,我需要支持。”女大祭司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显得有些轻微,像是生怕来自母上的怒火一般。 但迎接她的并非鞭挞,而是淡然的一声,“嗯。” “叫上佐罗吧,咱们家族的武技长怎么说也算是古尔罗拉最强的。” 拉切尔主母思考着,看上去她希望事情尽可能万无一失,“家族的私兵任你调度,总之,事情要处理好。” “罗丝女神如此看重那人?” 瑟希利丝试图填补着主母考虑的缺漏,这也是母上重视这混血女儿另类存在的理由,“是客人么?需要请?” “请?”由于这些能接触到主神的卓尔们心知肚明,那位高高在上的强大存在,从不会将话说死。 拉切尔望着自己的女儿,心下很快便有了决定,她说,“罗丝主神的原话:他是我的人。” “明白了。”瑟希利丝便不再多话,母上将其身边最后的屏障都交给自己,且涉及罗丝主神的授意,那么这件事情便容不得有丝毫的私心和闪失。 在太岁头上动土,死亡可是相当幸福的归宿。 纳塞洛布位于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东南角,而那里,则是都市中卓尔第一家族——巴塞罗的领地。 也就是说,不论如何行动,必将经过巴塞罗的层层防线,才能抵达罗丝主神所授意的位置。 “父亲,你有什么办法?”女大祭司走向那名魁梧的壮汉,她恭敬地询问着。 明前这位冠绝地下都市的武技长,平日里却多不曾外出,除了在大院中磨练武艺之外便没有更多的业余爱好。唯一特别的是,他对眼前非亲生的女儿特别地关心。 按照卓尔精灵的血统论,保持优良纯粹的血统是每一位卓尔的首要义务,这是罗丝主神所定下的规矩。 但在佐罗的身上却是一个意外,因为这名最强的武技长与自己一样,同样是一个半卓尔,但罗丝的庇护对他而言没有半点作用。因为女祭司知道,面前这位名为佐罗的半卓尔,其全身的武技都是早年在地面闯荡时保留精进的。 在瑟希利丝的心中,总有种对方正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感觉,虽然对方总是予以微笑否认。而母上则更为决绝,任何事关她父亲的消息绝不允许女祭司进行打听。 这已经成为她自小成长以来的一条铁律。 从这位父辈的口中所听到最多的话题,却总是关于人类,对于流淌在自己身上一半血液的种族,瑟希莉丝神往无比。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便躺在主母的房内。 023 蜘蛛 昏暗幽静的光线在隐约中偷溜进眼帘的缝隙,来自对混沌意识的不适应,不停在黑发男子的脑海中四处冲撞着。 带着肿胀的麻痹感,诸葛缓缓拉开眼帘,可一道猩红而狰狞的双目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我靠!” 脑海中的混沌不翼而飞,视网膜将对方的身形完美地印刻在黑发男子的脑海中。 那是只庞大的黑色蜘蛛,它的八只长腿撑在诸葛不远的身旁,上端密布着褐色绒毛倒人胃口。其口中两颗锋利的獠牙向旁扩张,在近距离下,依稀可以看清其中如血般的蛇信。 不论这是只什么样的怪胎,诸葛下意识从床上蹦起。可意识和行动之间的距离太远,他转头不甘地望着那深锁固定自己四肢的巨大金属链条。 在敌物的紧逼下,黑发男子不由强行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少许。动静太大,便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敌视,要是这巨型蜘蛛要是哪个心情不好,自己不就遭殃了? 诸葛一边寻思着对策,他避开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去看着蜘蛛那近身可怖的躯体。另一边,则转头观察着右手腕上锁着的金属链条。 他苦笑着,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东西用来绑只大象都足够了。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非要用这么麻烦的东西么? “喂。”诸葛不敢扭头,他天生讨厌这些蟑螂、知了的昆虫,他打算和对方谈谈:“我说,我没洗澡,身上臭臭的不好吃。” 准确地说,只要是昆虫就没有他喜欢的,何况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就可能,将自己吃得连渣都不剩的怪异东西。 对方似乎听懂了他的语言,没有采取更多的行动,但也没有离开,就像在观察着猎物一样。 同时,诸葛也没闲着,虽说错过脸颊,但贼溜溜的眼珠子则不停在眼眶里晃荡着,从眼角的余光偷看着对方的行动——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想来或许是异变的缘故吧,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不同于常理的地方,要习惯。 打定主意,诸葛便私自认为对方属于可以沟通的智慧型生物,于是他像是怕激怒对方一样,轻声说着:“嘿,您怎么称呼啊?” 巨型蜘蛛的气势不减,它没有作任何的表示,可即便如此,就光其俯瞰的威压就已经让身下的黑发男子苦不堪言。 诸葛尴尬地“嘿嘿”笑着,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那位“兄弟”卡博雷在旅途中,曾经提起的趣事。 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对了,还有那个女服务生,美娜。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啊。”认清了现实,诸葛绞尽脑汁,他必须不停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直到对方放弃对自己的威胁。 “亲,早上您吃了啥,怎么一点口气也没有啊?”呸,怎么自己反而提起了吃,黑发男子苦笑着,他望着对方坚定用力地架在眼前的长腿,有些慌乱地想着。 那条条黝黑的前段,在昏暗的光线下,展示着锋利的金属光泽。男子判断着,这东西要是对着自己来上一下,估计就算自己穿着中世纪的锁子甲也得重伤。 “不然这样,我有个提议,您看看合适不?” 面对这巨型蜘蛛不为所动的表现,诸葛有些语无伦次,他不能保证面前的家伙脑回路和自己一样。虽然,尝试还是要的。 男子说道:“您放过我,我就当你的小弟,帮你打猎。” 当下诸葛便尝试着显示自己的肌肉,但手腕处链条发出的刺耳杂音,却让他快速缩回,他担心这难听的声音惹恼了对方。 黑发男子轻轻扭头,在眼角中偷瞄着,动作就像小时候看恐怖片一般,害怕,却又好奇。 可那头蜘蛛像是胸有成竹的猎人,耐心十足,不但一言不发,甚至连头也没抬过。 “喂,你总该有点表示吧,亲。” 黑发男子有些不耐烦,他盘算着,想要活命只有两条路:一是对方放了自己,然后离开,不过手上的铁链要是不处理,迟早也得挂在这鬼地方;二是有人打个酱油路过这里,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诸葛不敢轻举妄动,他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躯。这样的不公平的对峙让黑发男子感到十分的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诶,要杀要剐随你,给个痛快成么?” 诸葛铁了心一般,接着将头部转正,朝着那张着两颗锋利尖牙的头部。不过,自己似乎并没有看别的什么东西吃自己的奇怪癖好,他干脆将眼睛闭上,一副任君采,呸,任对方处置的模样。 时间在对峙中缓缓流逝,两者之间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相对着,在黑暗中,黑发男子听到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紧接着一个响亮的高跟鞋踏着清脆的步伐走了进来。 “救命啊!” 黑发男子终于敌不过内心对生存的渴望,来人会不会路见不平他不知道,但试一试还是要的。 “救什么?”说话的是个女声,冷冷冰冰的,听上去就不像热心肠的人,诸葛心中凉了半截。 “你没看到那只巨大的蜘蛛吗?”诸葛恼怒地睁开眼,一个有着一双尖耳的妹子正看着自己,而在她的身旁,那只巨型蜘蛛却依旧盯着自己!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诸葛悲愤地想着,原来还有第三种情况——打酱油的路人,很可能是敌人派来打酱油的! “蜘蛛?” 女子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当她想着身旁那巨大的物体时,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些融化的迹象。其口中嘀咕着,让黑发男子费了好大劲才听清楚。 “父亲嘴边的人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感觉自己似乎在无意间给自己的族群抹了黑,诸葛沉下脸,正色道:“你我换个位置,然后让这头蜘蛛对着你。” “蜘蛛可是很可爱的生物。”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她伸出手在那巨型蜘蛛的头部抚摸着,而那面容狰狞的家伙似乎也表现地很听话,只是黑发男子并不适应那突然靠近的凶狠头颅,他的脑门在左右躲闪着。 尖耳的女子眨了眨眼,但很快又重新将表情沉了下来,她严肃地描述着一种可能:“换个位置让你逃走么?” “你果然和这个怪物是一伙的!” 眼见求援无望,黑发男子忍不住便将自己的愤怒脱口而出。 “人类是不是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 女子冷着脸朝着男子说着,她摇了摇,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失望,她再次伸手将蜘蛛的头颅按向对方,并用另一只手将诸葛的脑门强行固定在原处。 在黑发男子满脸恶心的神情之下,尖耳女子略带嘲讽地说道:“不过是个装饰品,慌张什么?” “假的?” 失魂落魄的诸葛重新安静地躺回原本的位置,在他稍微舒展着躯体之后,方才发现,在自己的身下是一张有着柔暖垫子的床铺。之前由于太过于紧张,让他的判断力缺失了不少。 离开了眼前蜘蛛的威胁,他惆怅地望着依旧保持姿势的怪兽,嘴里无奈地说着:“睡觉这么神圣的地方,干嘛要弄个这么可怕的东西。” “前面不是说过了?蜘蛛是很可爱的生物啊。” 尖耳女子望着巨型蜘蛛样式那满是温柔的眼神,让诸葛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多了几分,黑发男子想起身上的束缚,他摇着手臂,对着那有些奇特双耳的女子说。 “那么,能不能把这放开?” 男子抬起头,所呈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的,满是对方裸露的肌肤,奇异的肤色非但没让诸葛产生排斥感,但在如此奇特的装饰所营造的氛围下,却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反差。 诸葛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依旧的蜘蛛,虽然内心的排斥感依旧,但总好过之前魂飞魄散的恐惧。 “恶心的东西。” 男子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弄不明白自己与女子之间到底是存在着多大的仇怨,让对方处处针对自己一般。 他微微欠起身子,从他的角度却看到正伏下身子的尖耳女性,这样的巧合让黑发男子看到了更加深入的内容,使得诸葛不由自主地产生更为严重的异变。 “哼!” 巨大的拍力砸向男子,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诸葛怀疑着人生,他发出惨烈的嚎叫,可除了抗议之外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你这样很不人道,知道吗!”下意识中,黑发男子很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但那条条坚固的锁链却让这一切变成枉然。 他大口喘着气,女子身上那股浓重的香气却在此刻铺面迎来,在略微潮湿的环境中,混合着不可言喻的味道,但对于现在的诸葛而言,简直就是个灾难。 “好了。”女声说明着。 “好了?”诸葛困惑地看着手中依旧紧锁的铁链,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在逗自己。 男子努了努嘴,示意着余下的机关。 “这里没解开啊!” “我为什么要解开?是义务?”女子嘲讽地说着。 “那之前,你为什么要绑上我!”诸葛的语速很急。 “防止你逃跑啊!”女子没有理会对方,她转身便准备离开房间,任凭男人在后面大呼小叫着。 “赶紧出来,跟我走!”尖耳女子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还想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 “美娜?” 看着那尖耳女子走出房门,诸葛回头看着那依旧安静的巨型蜘蛛,内心之中满是不忿。 他走上前借着手腕上的铁锁,用力砸向对方的腹部,口里唠叨着:“叫你吓我,叫你……” “嚎!” 瑟希莉丝大祭司摇着头,她注意到身后房间里那鸡飞狗跳般的动静。 “我可没说是假的。” 024 酝酿 跟随在尖耳女子的身后,黑发男子身上原本破烂的御寒棉袄不翼而飞,与之替代的则是一身紧身绸缎,上好的质地从那贴身柔滑却又不失弹性的触感中便可以深切地体会。 诸葛把玩着后腰处配挂着的一柄长剑。 细长的金属剑身,被设计成更适合暗肤尖耳这一种族的使用,拿捏在手,即便是诸葛这样的体质也能够正常挥舞自如。 男子随意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不拖泥带水的清脆声响,更证实着品质的卓越——至少那群家伙是这样宣称的。 而在紧身绸缎的外侧,披套的是一袭同样紧身的黑色皮装——这是黑发男子主动提出的要求,当然无伤大雅的提议很快便通过了审核。 唯一的缺陷——是真的紧,这些自称卓尔的家伙们,从身高的比较上看来,他们的男性基本上都要比自己矮上一个头。 这样的男性在他们的族群中已经称得上是高个儿了。 诸葛有些理解对方在对待自己态度上的转变,虽说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链已经被解开,行动上也是相对自由。 但关键的,且不说在这幽暗陌生的世界里,暗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机关,最为重要的是——“人质”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毕竟特征都被描述得十分准确,让黑发男子不得不相信,那位拥有着靓丽如同燃烧火焰发色的少女向导,此时正被控制在某个地方,成为他们控制自己的后招。 黑发男子看着身旁围绕自己的一群侍女,她们不停在自己的身上忙碌着,整理着衣物和一些与蜘蛛样式有关的装饰。 就这一点,诸葛曾深刻地表示着自己的抗议,只是抗议被瑟希莉丝天然地无视了。 她坚持地说着:“这些东西是必须要佩戴的。当然,这上面的小家伙倒是没一个真的,你可以放心。” 这是尖耳女子唯一表示退让的地方。 “不觉得这是个悖论么?瑟希莉丝。”黑发男子感觉地球上那晚礼服繁琐的穿法,也不及现在自己身上着装繁琐度的1/3,百无聊赖的诸葛试图借用这段时间,努力进行着对方的思想工作。 “你指的是什么?” 对方忽然提出的问题多少还是让瑟希莉丝摸不着边,她此时双手抱胸,正倚靠在暗门的边上,仔细观察着已经过梳洗,并正进行换装的黑发男子。 “一路上和你说着话,多少有些认知。”男子组织着语言,他张开双臂,方便让侍女将两侧的金属腕甲安置上去,男子看着尖耳女子继续说,“你们既然不相信亲情、爱情、友情,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 “利益。”瑟希利丝大祭司的表情有些阴沉,看起来像是在说着实话。 忽然,她想了想,并笑着继续说:“也可以是为了心情愉悦。” “唔。”女人的心思真的不能随意揣摩,诸葛心想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这些阴险的家伙纠缠不清了,他试着转移话题,“一会要干什么?” “去斗技场。” “斗技场?去那干嘛?”男子疑惑地问着,他搞不清对方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 “问那么多干什么,乖乖地跟着走便是!”不过瑟希利丝大祭司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不屑地飚出自己的决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并接着说。 “男人大多都是只会下半身思考的废物。” 说完,卓尔女祭司便又径自走出了房门,只留下满脸无辜的黑发男子,和同样充满鄙夷目光的侍女们。 …… “你确定要这样做么?瑟希利丝。”说话的是拉切尔主母,但她却在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其身后蜘蛛女神雕像栩栩如生,半人半蜘蛛的样貌在昏暗跳动的火把光线中,注视着大厅中央的两人,而另一位,则是刚刚离开不就的卓尔大祭司——瑟希利丝。 “这是一石三鸟的计划,并且可行。”半跪在地上,瑟希利丝低着头,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这对于她平日的表现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不要将个人私欲放在主神面前。”主母训斥道,“我已经和你……” 拉切尔主母忽然停顿下自己的话语,在瑟希利丝的面前,母上大人背对着自己,单膝跪下,并与自己一般低垂着头,像是正与谁认真对话着。 不过很快主母便重新站起身子,但看上去神情并不是太好,只是她的话语中并没有涵盖着其中的缘故。 “好的,那么就按照你的想法,安排下去吧。” “是!” 当瑟希利丝退下之后,拉切尔主母再次回到闭目的情形。 “我主,这能行么?” “如果只是个废物男人,不要也罢。”主母的耳中回荡着一个低沉的声音。 …… 在一帮全副武装的卓尔精灵的引导下,诸葛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他默默跟随着,穿过两旁蜘蛛雕像林立的通道,而这条条的通道虽说规模宏大,可总是一个模样,让黑发男子总有种老在一个地方转圈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地面整齐排列的片片青砖,并与自己过去的回忆相对照着,似乎与装修房子的瓷砖无二,但在色泽的取材上则更显得古朴、大方。 唯一让他感觉不好的,便是色调太过于单一、灰暗,让黑发男子总有心情压抑的感觉。 自从那位卓尔大祭司瑟希利丝离去之后,便不曾再见到对方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斗技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茫然思索也没有丝毫的头绪,他很快便放弃在这方面的思考。 不论那个名叫瑟希利丝的卓尔想要自己做什么,当前自己还是要多做些准备,比如冥想的准备,还有就是身上的装备的利用性。 虽说自己并非用器高手,但由于星阵的缘故,卡博雷身上那套武艺却大量保存在自己的意识当中,同时,这幅躯体也同样继承了蓝发少年的基础。 没有对比就没有概念,强不强诸葛不清楚,但管不管用,如果有机会的话,黑发男子还是打算试一试。 卓尔士兵的制式皮靴整齐划一地行走在那片青砖之上,不论是起步的位置,还是跨步的间距,都保持着出奇的相同性。面前这只队伍或许是属于精兵的序列,从他们的着装上看,同样制式的锁子甲和统一的双刃弯刀,均保持较为上层的水平。 诸葛注意到位于士兵们肩头的徽章,那是一面有着蛛身人面的图案,腰际以上是一个类似卓尔女性的模样,在她的双手处则紧握着两柄利剑,而下半部分则与房间、通道内的蜘蛛们如出一辙,而唯一不同的是,在那巨型腹部的尾端,却存在一个倒挂着的弯钩,这更像一只尾刺。 说起来,黑发男子转过头,他想着自己是否也有着同样的东西。 在他扭头定睛望去,注意到在同样的位置的确也有着类似的徽章,但图案却完全不同。 上头没有想象中复杂的图形,只有两把利剑,以及用苏伦文字所写的类似象形文字一般的东西。他好奇地问着前方的士兵,但在对方蔓满脸疑惑的表情中,诸葛终于发现一个情况。 原来这些人并非不想和自己对话,而是根本就听不懂自己的语言。 他泄气般继续跟随着前人的步伐,脑海中却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和那个叫瑟希利丝的女人可以正常地沟通呢?”黑发男子晃着脑袋,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学好一门外语总是有用的。 不过,为首的士兵此刻却停下脚步,并转过身子,他操着一口浓厚而又难以辨清的语言,咬文爵字般斟酌着自己的遣词,从中,男子依稀可以简单分辨出其中个别含义:“高阶……祭司……贵族……通用语。” 黑发男子翻着白眼,这是要让他发挥自己的脑洞和想象力,开始组词造句么? 不过,对方似乎也看出诸葛的疑惑,他在黑发男子的面前不停比划着自己的双手,让诸葛一阵云雾,好半天他才多少反应过来对方的含义。 但即便是理解,黑发男子扪心自问,他也无法确定是否的确是对方真正所表达的内容:“贵族和高阶祭司,才能学习,人的语言。” 人,这里指的是自己这个人类吧。 所谓的通用语,也应该是指人类当中相互间可以充分理解的话语。 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所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之后便又固执地转身,前进。并且不再理会黑发男子,只要诸葛继续安静地跟随其后,他便没有更多的意见。 弄了半天,男子还是没弄清楚他想知道的东西。 看来,这里关于教育资源的分配要比自己那里更加地不平衡,只有所谓的贵族和祭司才能给得到教育,还不保证质量,这种“吃枣药丸”的教育体制,居然能让这些地下住民们生存至今,甚至发扬光大,简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或许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现象才是常态吧。黑发男子犹自叹了口气,他不是神,没有资格,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关心这个事情,就连为何来到这个鬼地方,身为当事人的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他摸着一个不知何时便出现在身旁的蜘蛛样式挂坠,同时琢磨着昏迷时在意识中与某神隐晦的交易。 黑发男子默默地走着,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些自己的打算。 025 大殿 由于语言不通,在之后的旅途中黑发男子一言不发。 没完没了的通道不断消磨着诸葛的耐性,两旁的巨蛛雕像时刻监视着自己的举动,而迷宫般的长廊则控制着他的思绪。 他跟随在队伍的后方并不像是被引荐的客人,更像是一个正被押送的犯人,而前方卓尔卫兵那张木然的表情却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按照瑟希利丝卓尔大祭司的说法,现在应该是正在通向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斗技场的路上,这种地方在诸葛的脑海中,应该是会建筑在城市的中央,或是某个醒目的地标,而自己一路上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位行人,只有一批又一批严谨木然的换岗卫兵。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仔细观察着衣饰上存在的每个细节,他忽然觉得有些荒唐。若此行正是通往刑场,那么何必要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干净、美观?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早已守候着两名女性卓尔,她们高傲地俯视着面前跪下的卫兵,并用只用锐利而藐视的眼神交接着黑发男子。而对待黑发男子的态度,也仅仅是用诧异的目光打量上几眼。 “走吧。” 黑发男子忽然有些觉悟,这蜘蛛一般存在的异种动物,或许根本上便是属于卓尔精灵的图腾标示?而这四通八达,却又互不相扰的通道,可能正是那层层编织的卓尔蛛网。 他想起在前世记忆中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蛛群,它们有着极为独特的名称——黑寡妇,这一可怕的名字来源于雌蛛在交配之后往往会吃掉雄蛛。它们具有强烈神经毒素,黑色,有光泽,而腹面,则拥有着鲜艳的沙漏形的图案。 那些卓尔女性就像是高高在上的雌蛛,体态优美、容貌靓丽,而在她们通过语言和行动所编织成的罗网,就如同超越钢丝和凯夫拉纤维强度的黑寡妇蛛丝,往往比地面上的女性来得更有诱惑性、麻痹性和致命性。 卓尔的男人们,和那些体型相对渺小的雄体一般,生活在雌蛛的阴影下,任劳任怨供其差使。 自己或许在无意识之间,踏入一个四处都编织着谎言和危机的诡异世界,可脱离的道路到底在哪?黑发男子不知道,也无处查询,但他已经有所觉悟,因为自己男性的身份,在这似乎是母系社会的现实中,日子也许并不会太好过。 走在前方的两名女性卓尔随意踱着步,两旁的尖耳上下跳动着,从背影上看去,她们身上的衣着和装饰与瑟希利丝大祭司的打扮基本无二,除了蜘蛛挂件在数量上略少之外。 诸葛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欣赏对方的身材,并非妹子不美观,而是她们终于将自己带出那繁杂蛛网般的迷宫。 明亮的色泽改写了昏暗的历史,头顶如苍穹般高耸着天花板,可能是因为不适应的缘故,在强光忽然的照射下,男子的视线生出了恍惚的幻象,上方那如礼拜堂般的精美壁画在背处亮堂光线的衬托下,竟然浮现出栩栩如生的影像。 不知出自何许名匠之手,仍是布满蜘蛛般的神像,却让黑发男子生不出半点的反感。 诸葛向着了魔一般,眼前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如闹市般的大殿中忽然一片安静,在诸葛正沉浸缥缈的世界之时,场上的人们无不停下自己的话语,他们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两位卓尔女子的身后那名黑发男子——一个妖艳的人类男性。 当黑暗精灵的目光聚集在男子身上的时候,身为引导的卓尔祭司们,方才想起瑟希利丝大祭司临行的叮呤嘱咐,“切记不要让这个愚蠢的人类男性东张西望!” 但为时已晚。 卓尔们立刻回过身子,面前的人类男性正目不转睛地抬头观望着头顶的装潢,其神情麻木,如同地下城市外四处回荡游走的蛛化卓尔——在试炼中失败而形成扭曲的半卓尔和半蜘蛛生物,得了失心疯一般丧失理智和意识。 耳旁在迷糊中似乎听到某些幻听,声音的确悦耳,可就是显得有些急躁、不耐烦。 “你在干嘛!” “人类!” 男子收回目光,他不可置信地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这里一定存在某种非常的力量,或是魔力能够控制着人心,要不,自己的失常从何而来? “唔。” 黑发男子底下头,这个类似于大殿一样的地方与孤独单一的通道不同,处处站立着形色的黑暗精灵,虽说总体样貌大致相同,但个体差异却仍然存在。要不是因为有这些特征,诸葛这有些眼盲的毛病,则很可能无法准确认出谁是谁。 可眼下他惊奇地发现,不只是身为向导的两位卓尔祭司,场上所有的黑暗精灵不论男女却将视线紧紧地放在自己的身上。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并非名人效应,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羊驼。 诸葛想起刚刚那充满甜腻意味的女性口音,那是他能够理解的通用语,于是黑发男子便兴奋地转向面前的卓尔祭司,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可对方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那再次飘来的鄙夷和不屑,替代了前不久的震惊。 “只是个下贱的男性人类,注意你的身份。” 下贱。 黑发男子皱了皱眉,原本的热情像被迎面泼了冷水一般,将他满腹的疑问重新吞回自己的肚子。 诸葛环顾四周,除了低垂着头颅的卓尔男性,女性卓尔们那如同一个眸子刻画出来的眼神,无不在表示着她们的立场——请自重,卑微的男性。 面对如此的环境,黑发男子无意去说明太多,他有些冷淡地笑了笑,不论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自己底牌总是首先需要掌握清楚的。他随意将身上的着装稍微整理着,同时,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他舒展活动着自己的筋骨,暗地里不停温习着从卡博雷身上所得到的传承。 不论内心对卓尔精灵是如何反感,但至少有一点,诸葛相当认同——质量确实有保证。 “看来这个所谓的拉切尔家族在自己身上的确是下了血本。”黑发男子嘲讽般咧着嘴,眼角的余光在观察身上装备的同时,另一方面也在不停扫视着身前女性的反应,其嗤笑般的表情在卓尔祭司的视线中显得十分刺眼。 但对方的反应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在雪崩一战之后,诸葛初探密斯拉魔网的本质,虽然不多,但黑发男子真切地感受到那,隐藏在肉眼所无法追寻中所包含的奇特力量。 但与此同时,在这处未知的地方,却有一个拥有相似能力的东西正与魔网抗衡着。 黑发男子伸出手,仔细抚摸在金属的表面,其秘银原料中所隐藏的流光浮现着魔法的力量,透过魔网,这些能量透过手中的触感在暗地里传导至诸葛的意识,让其准确地辨认出上头加持的成分。 “呵。” 男发男子将卓尔祭司的催促抛在脑后,天生的傲气驱使着他反抗的本能。男子不想在这里闹事,因为这里毕竟是对方的主场,但他更不想处处任由对方使唤。 面对着两位逐渐接近的卓尔祭司,诸葛察觉到空气中那隐藏极深的法术波动,虽然他不能理解其中产生的本质原因,但黑发男子无所畏惧。 他抬起头,迅速从后腰处抽出那柄锋利的卓尔长剑,其双眼瞪视着前方,长剑顺势在空中虚划而过,接着他的右手如无骨般灵动耍出一个华丽的剑花,也不顾他人的反应,收剑回鞘。 拔剑,归鞘,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黑发男子只顾向前走去,当他踏过那两位卓尔女祭司身旁之时,面带雪霜,口中话语的声调如奔腾闪耀的惊雷,快速而准确地击在对方的耳中。 “别让我失去耐心,要走,请带路。”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只留下一众惊讶、不解、畏惧的眼神,交织在明亮大殿的空气中。 恍然回神的卓尔祭司满脸通红,其中一位张开嘴正要说着:“你!大胆……” 黑发男子驻足,转身,而面带的微笑却看不到有丝毫的暖意。诸葛缓缓走近对方,微微弯腰,伸出手,两只手指轻柔地托住对方那清晰柔嫩的下巴,并直视其双眼,口中淡淡地说道:“亲,走么?” 那位卓尔祭司双手纠结在半空,举起却又重新放下,她神情无助地望着自己的同伴。 然而,对方的反应也与自己一般无二。 终究,在力量的压迫下,两者低下头,而神色中的高傲却在一时间淡去。 诸葛轻轻拍着卓尔祭司的面颊,点点头,他重新直立起自己的身子,微笑地转身俯视着大厅中围观的黑暗精灵们。 在他目光的快速扫视下,竟然没人能够与他对视,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卓尔女祭司们。 黑发男子再次转身,他看也不看身后带路的女祭司一眼,而是慢慢踱步,仿佛自信那两位女性定然会跟上一般。 直到在女卓尔们引导的男子即将走到另一扇大门之时,大殿才如同重新被按下播放键一般,恢复正常的动静。 不远处一位尖耳女子低沉地对身旁同伴说道:“你看清楚了没有,暗影法术失效了?” “嗯,看不出原因。”对于这样的发现,谈话的对方轻声的回答着。 “是因为那只长剑?”尖耳女子沉思低语着。 当前方卓尔们跨入门后,他回身抬头看了看头顶,眼神之中充满着蔑视的神情。 接着,他满脸笑意,如妖性般的面庞重新看着这处,曾让他记忆深刻的大殿,双眸泛着闪烁的银光。 “这只是个开始。” 026 古尔罗拉斗技场 “你总算到了。” 当黑发男子看到瑟希利丝大祭司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如同蛛网迷宫一般的荒唐旅途,终究还是到达了目的地。过程虽说并没让自己有多愉悦,但整体上讲,称得上顺利。 看着卓尔大祭司的面孔,男子的双眼神色空洞,他发觉在面对着对方的时候,自己连个微笑都不想表露,因为那样太累。 不过,对方的神情依旧冷漠,仿佛自己便是一只渺小的虫子,或许在她的脑中有着更加形象生动的比喻。可这些对于诸葛而言都无所谓。 瑟希利丝大祭司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前男子的表情,她似乎在确认一般上下打量着对方,但看起来人还是一样的。她向着黑发男子主动伸出手,手里抓着一叠黑色布料的东西,卓尔大祭司对着诸葛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穿上。” 黑发男子瞟了对方一眼,便不再理会对方,而是转身看着低垂头颅的两位卓尔向导,微微将自己的双手张开。 他招呼着。 “奥莉芙、艾米莉亚。” 在诸葛的身后,卓尔大祭司皱起了眉头,或许不耐烦这种心态正是她们自然的天性。可当她看到那自发行动起来的女卓尔,两者间反常的表现,油然生出的好奇心态使其闭上嘴,安静地观察着两人的动向。 保持着恭敬的神情,奥莉芙不动声色地越过黑发男子的身边,并从卓尔大祭司的手中接过那黑色的物件,接着她将布料展开,从外形上看去,像是一件类似斗篷的东西。 奥莉芙的动作像是给予另一位女卓尔提示一般,艾米莉亚开始走上前,她顺着男子的另一侧绕到对方的身后,俯下身子,在诸葛的背后摸索着,继而解开了其后腰处所佩挂的精致长剑。 奥莉芙默契地配合着同伴的行动,她温柔地张开斗篷的一端,从男子的手臂套了进去——这是件带着宽大袖口的斗篷,在袖套的内侧,贴心设计的紧身弹性内搭将斗篷牢牢地固定在身上,而细小精致的蜘蛛纹线密布在服饰的边缘,并顺着裁剪缝纫的方位缠绕而上。 惊诧中,黑发男子低头俯视着这些金色的线条,其中同样蕴藏着难以言喻的魔法能量,这些不时交织而成的图形更像是道道伪装,让一些特殊的法阵隐匿其中。 诸葛暗自施展着魔网的力量,他赫然发现,身上所穿戴装备所加持的法术,居然没有一样重复的。 黑发男子感觉面前的光线忽然变得有些黯淡,那巫师样式的兜帽罩在他的头顶,可女卓尔间的配合依旧继续着,当束带将男子的腰部紧紧绑住之后,艾米莉亚便重新将长剑套装固定在诸葛的后腰处。 他试着轻跳着,脑海中自然浮现起蓝发少年的身影和行动,如天生般灵巧、敏捷、迅速。 瑟希利丝讶异于黑发男子的身手,在她出神观望的视线中,下意识将其热身的姿态与父亲重合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而在那名叫奥莉芙和艾米莉亚两个女卓尔的眼里,黑色的身影却变成了某种深不可测的代名词。她俩交换着相互间的视线,而在目光中所包含的内容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诸葛满足般长长地抒了口气,像是要将胸口积郁的众多烦闷一次性吐出来似的,接着他转向卓尔大祭司,随意地说道:“好了,带路吧。” “好……知道了……”刚开口,瑟希利丝便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她慌忙改变着口气,可却总也找不回以往的姿态。 接着,这位少女卓尔精灵便跺了跺脚,“哼”的一声低着头转身便走向其另一侧的大门。 “诶,怎么又是门?”黑发男子翻着冲破天际的白眼,心中腹诽着。 …… 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斗技场中早已人山人海,座位上除了清一色的卓尔精灵之外,还存在着少部分的不同面孔。而在看台的下方,更多的则是拥有着奇特模样的生物,身上披挂着陈乱驳杂的装备,跟随在少数卓尔男性精兵的身后,充当着现场的保安。 在瑟希利丝大祭司的再三要求下,诸葛将斗篷上的兜帽盖住了自己的面孔,但相对卓尔们那略矮的身高,却依旧衬托出黑发男子的挺拔和高挑,让他在卓尔女祭司的包围中显得更加醒目。 卓尔大祭司走在最前方,黑发男子顺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而奥莉芙和艾米莉亚两人则紧随其后。 诸葛将自己窥视的目光隐藏在兜帽之下,在黑暗中,他依稀察觉到从多处投来关注的视线,而这些视线无一不放在自己身上,但有一处的视线却比较独特——换句话说,其关注的焦点相对于其他人显得更加激烈。 男子顺着方向望去,那是一名卓尔男性,而其身上的装备看上去,要远比其他卓尔精兵显得更为精良。对方将自己的双手向着身后探去,架在两柄弯刀的刀柄上,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 自己所行走的方向,似乎正沿着弧形的通道前往对面的位置。黑发撇开自己的脑门,暗自叹气着,他想不出这到底已经是第几次无语了。 他小心地迈着脚步,虽说这通道保持着足够10人并排行走的宽度,可目光再向外延伸,借着火把的照明,却可以清晰地发现,自己其实是走在没有护栏的高架桥上。 黑发男子时刻保持跟随的脚步,行走少许当心下安定之后,方才将目光向着斗技场四周的望去。 面前的场所算得上雄伟,在他的正对面,则是一道弧形的看台,与印象中历史上的古迹相比,它的构造不像古罗马斗技场,却更像是一座议事堂的设计——正中央拥有绝大多数的座位,而侧翼延伸,每列的位置都在逐级递减。 虽然关于具体的数量,黑发男子在内心深处并没有明确的计算,可从场上早已就坐的人头上来看,这里似乎能容纳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在相对中间的地方,座位的造型相比其他显得更加高大、夸张——那是一块单独的场所,可占地的面积却不成比例。男子暗自计算了下上面的座位数,10张,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而在这些特殊座位的后头,却仍有一部分空缺的部分——挑衅的卓尔男性就坐在空位的旁边。 在座位之中耸立着十来根柱子,看起来像是起着支撑的作用。男子顺着其延伸的方向继续向上望去,一片如月牙形的顶棚挡住了上方的空间,而那更高的地方则是一片深幽的黑暗,在斗技场四周大量火把光线的映射下,头顶隐约间呈现着垂下的尖牙——形状神似溶洞之中的石钟乳,只不过在体积上显得更大。 诸葛疑惑着,在这样一个类似地底的世界里,为何还要造一个顶棚,遮风挡雨?可更加震撼的是,在地下居然有着如此广阔的世界和居民,这进一步颠覆了他以往固有的世界观。 在观众席两旁所遮蔽的阴影方向,他有些艳羡地望着,外头正骑在形似恐龙般大蜥蜴上头的卓尔士兵们。诸葛回顾着自己清醒后的旅程,无不是在进行着徒步行走,若不是拥有着较为坚韧的体质,以他原本的身体素质,应该早已坐在某处,止步不前。 男子回望着,透过身后两名卓尔女祭司,自己已经越过了大半的距离,但前方依旧还有一段较为漫长的道路。这样的发现,除了让他怀疑着斗技场设计成如此规模的目的之外,更让他希望寻找新的目标去转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广场的中央,十几根巨大的立柱光溜溜地伫立在空旷的地面上,而围绕其中靠后方的却是一座带着阶梯的高耸云台,然而,在阶梯的位置正敞开着两面金属栅栏,其中一段还挂着类似锁链一样的东西。 黑发男子不能理解这座云台所设计的意义,他只能单纯地认为,这里是作为类似讲台一样的地方。 这时,广场之中忽然有了新的动静——骑在大蜥蜴上头的卓尔士兵们忽然开始行动,那些原本趴着的大蜥蜴们站起身子,粗壮的两条后肢支撑在地面上,骑士们操纵着套在脑袋上的笼头,让它们开始向着观众席的方向奔跑起来。 “这些?”黑发男子向后询问着。 但收到的回答却来自自己的前方。 “迅龙骑兵。”内容不多,但语气中少了些高傲,多了些自然。 诸葛回过头,兜帽之中轻轻看了一眼前方卓尔大祭司的背影,摇了摇头。距离看台的位置愈来愈近,他重新将视线转向广场的中央,迅龙骑兵们在那宽阔的场地中疾驰着。他们挥舞着鞭子,驱赶着尚未及时离去的奇特“保安”们,广场中不时传来声调激昂的训斥声。 接着,骑兵们靠近那十个王座前方的空地,依次纵身下“龙”,面朝王座半跪着,而迅龙们也随着主人的行动,伏下身子,粗大的鼻孔中喷着气,并紧贴在地面。 一道隐藏的大门缓缓敞开,从黑暗中依次走出卓尔的女性们——妖艳却冷酷至极。 瑟希利丝忽然转身,她拉着黑发男子走近看台上那之前所看到空缺的座位,将他用力按在其中一处,接着径自紧贴着对方坐着,她伸出双手,紧紧搀扶着对方的手臂,并用自己的胸脯紧紧贴在上面。 在另一头,男性卓尔正用冒火的目光,死命盯着将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中的黑发男子。 而此刻,在王座中的女人们就位之后,一位褐色皮肤的双头巨人出现在广场中央。 027 觉悟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又见面了,亲爱的黑珍珠同胞们!” 斗技场中众人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被那只双头巨人吸引了过去,黑发男子自然也不例外。这也算是为他解了围,因为眼角余光中,身旁那男性卓尔的注意力暂时不在他的身上。 “月色撩人……哦,不好意思,剧本拿错了……”话语继续着,但巨人的表象却与其滑稽的言语显得格格不入,让诸葛下意识中有种感觉,说话的似乎并非眼前这双头巨人。 黑发男子带着疑问,他紧盯着对方的两个头颅,想知道到底是哪张嘴巴在说话的。 “咳,我们重新开始。一年一度伟大的古尔罗拉斗技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一同经历了几个年头来着?” 场中的双头巨汉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话语停顿着,像是在掰着手指一般。可诸葛却发现,那带着深褐色皮肤的家伙神情呆滞,没有丝毫的动作。 话语继续:“这不重要。” 好一会之后,对方放弃了对具体数字的考究,他的语气中显得有些无赖,不知道为什么,黑发男子总觉得对方言行不一——说话的声音和双头巨人那憨厚外表相比,没法对上号。 “咦,上次坐在中间靠左的还是安塞尔主母,怎么,今年换人了?” 巨人转了个身位,诸葛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其正对着的,则是一张美艳冰冷的侧脸,为数不多的卓尔中他刚好认识——瑟希莉丝大祭司的上司。 坐在王座上的卓尔女性点点头,带着浓重腻味的口音,她微笑着说道:“库尔帕斯·拉切尔。” “这是个多么具有力量性的名字啊,我的女士。”双头巨人朝着对方微微欠身,而这却让黑发男子抓住了重点——在巨人的脖颈后方露出两个小小绿色尖耳,但尖耳中间却是一片类似地中海的发型。那个怪里怪气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我,伟大崇高的特纳爵士,一个伴随着幸运与财富的男人!很高兴认识你,拉切尔主母。” 破天荒,拉切尔主母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位巨人弯腰回礼着!而那位双头巨人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他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手臂处传递而来的丰满触感,让诸葛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瑟希莉丝,而对方则无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并打了个哈欠,但看起来似乎对场上这一幕并不陌生。 “额,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靠得太紧啦!”或许是因为黑发男子扭头的动静太大,让另一头的男性卓尔看向这边。 对方有着一副低沉沙哑的声线,并带着磁性的嗓门,只是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友善,他朝着黑发男子的方向说着,且无时不在刻意显露着其肩膀上的金星配饰。 “不管你是什么人,能不能麻烦你,把爪子从瑟希莉丝那里拿出来?” 诸葛闻言转头,兜帽底下那副妖姬般柔和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卓尔的面前。 男性卓尔大惊失色,并脱口而出道:“人类?” 在黑发男子的面前,那名男性卓尔下意识站起身子,接着又展现着那套熟悉的动作。可正当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之时,其身旁没事人一般的瑟希莉丝大祭司却翻着白眼,用着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说道:“丢不丢脸?谁给你的胆子在斗技场上放肆?” “是你的自信,还是你的母上伊文特主母?” 男性卓尔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其中还包括着十张王座上的女人们。 他悻悻地重新坐回位子,双眼冒火般直视着正处在丰腴掌控中的手臂。男性卓尔面如冰霜,他的声音越过了诸葛:“瑟希莉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么?这个人类又是怎么回事?” 诸葛一阵无语,感情自己在莫名其妙间成了第三者?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瑟希莉丝,但对方那艳丽又不失羞涩的笑脸,却让其更觉得蹊跷——真是摸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瑟希莉丝转头,对着男性卓尔低语着:“塞拉菲,我要没记错的话,婚约这种东西没有得到罗丝女神的首肯,貌似是不算数的。” “呵呵。”被称为塞拉菲的男性卓尔低笑着,他置若罔闻,并在手中随意把玩着两只弯刀的手柄,“今天的斗技场,不就正为了这个事么?” 两者之间的对话用的是通用语,被夹在中间的黑发男子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个与卓尔环境格格不入的家伙,会成为为瑟希莉丝背锅的那个人。 且不管火药味极重的两人,而是将自己的关注点放在斗技场的广场上,因为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说道了些“关键”的句子——以往领导们上台开会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认真地听了下去。 “这不过是些题外话。” “在我们之间有句格言,时间就是金钱,朋友。” “热爱金钱就是珍惜生命!那么,为了你们的那视为珍宝的生命,朋友们,博彩区就在座位区我右手所指的方向。” “老规矩,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不知为何,观众席中发出一阵“嘘”的喝倒声,诸葛没有理会依旧互怼着的男女卓尔,他低着头,并尽可能隐藏住自己兜帽下的面容,在黑暗阴沉的角落中环视四周。 席间,男女卓尔们不时有人挥舞着手上的布料状的东西。定睛望去,诸葛发现其中有一部分,像是从身上某些位置临时掏出来的。 身处这喧哗的环境,让诸葛有股回到菜市场的错觉。男子好奇地看向场中的双头巨人,他想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隐约间,绿色尖耳的小家伙将两头内侧的耳朵下垂和耳环当成自己的扶手,那双细小瘦弱的手臂吃力地抓着。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在奋力之中,攀上褐色双头巨人的脑袋。 接着,他靠着其中不带耳环的脑门,大口地喘着气,那看上去便像运动不足的臃肿身躯,不停起伏。 “什么?居然有人质疑我的公平性!公平与利益就是亲兄弟,缺了哪个都不行。”在那个绿毛尖耳的小家伙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像是圆筒一样的东西,黑发男子判断着,对方似乎正是利用扩音的原理,将自己的音量放大,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 “但如果你发现了不公平,那么不好意思,这只能说明伟大的罗丝女神没有眷顾你!有麻烦请找她。” 绿毛小小的身躯似乎藏着无穷的精力——只是在运动上没有天分而已,他用力在巨人的上半身上有蹦又跳,就像是滑稽的马戏团小丑,进行着拙劣的表演。可他依旧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声嘶力竭吼着,试图盖过场上喧哗和吵闹。 “不要质疑我的记忆力,我认识罗丝女神的时间,要比你们之间的大多数来的久得多!” 看来,在卓尔为主的世界里,罗丝女神的名头是通用的。当绿毛的矮个子特纳爵士在言语中祭出罗丝的名讳后,黑色皮肤的家伙们默默自觉收起奇怪的布料,并在黑发男子的身后,传来一阵稀嗦的声音。 褐色双头巨人身上的矮个子神气满满环顾着四周,像是在检阅着自己的部队一般,继而宣告一般说道:“废话不多说。现在,好戏开场啦!” 双头巨人在特纳爵士的指挥下缓缓走向观众席的后方,那巨大有力踩踏所产生的震动从黑发男子座位底下传来,将诸葛的屁股震得发麻。 男子看着巨人那迟缓的行动,心中不解对方是如何能够顺着那狭小的通道进入于内,或许这片世界在某处应该留存着一个出口,而那处出口正连接着地上的社会。 就在诸葛思考的时候,绵长悠扬的号角声回荡在广场的四周,大型封闭式的中空溶洞,四周坚实的墙壁成为最好的反射场,而那处处深处长短不一的钟乳石,便成为调节音色的天然控制器。 双头巨人在黑暗中匿去了身影,从观众席的两侧,两队迅龙骑兵在卓尔骑手的操纵下快速驰入场内,在他们的手中紧握着长长的骑枪,在背后,则清一色背挂着两柄弯刀——和身旁的卓尔男性所有的,在造型上无二。 迅龙骑兵如同演练已久,他们用灵巧的行动穿梭在那十几处巨大的立柱上,并不是默契地交叉通行,迅龙们粗壮的下肢踩踏着地面,并扬起滚滚浓烈的黄尘。 号角声响的节奏开始变得激烈,在黑发男子的耳边,不时听到某种特定的呼喊声,一开始细微而不可闻,让诸葛只不过感觉是卓尔们在窃窃私语。 但很快地,随着号角那激昂的爆发,呼喊声开始变得热烈而狂躁,就如同被洗脑般发出类似“荷荷”的尾音。 黑发男子不知所措地跟随着身旁的卓尔们站起了身子,他望着广场中的迅龙骑兵们快速离去。两侧原本退去那拥有奇特面孔的“保安”们再次入场,在卓尔士兵的训斥中,稀稀拉拉地列着队,并向着“云台”的方向走去。 对面高架通道下方忽然亮起两盏耀眼的光芒,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黑发男子望去,勉强看到于黑暗中开启一道宽阔的大门。 一个类似笼子一般的东西被罩着黑色的布帘,在“保安”们的簇拥下,车轮缓缓滚动,在靠近云台的时候,黑暗大门再次开启,从中走出一个身材健硕的蓝皮壮汉。 蓝皮壮汉几乎有着两倍于卓尔男性的高度,他越过队伍,轻而易举地将黑布笼子从地上托起,并顺着云台的阶梯向上走去。 当黑布拉开,蓝皮壮汉将笼子上的链条解下,并中拖出一个人形的家伙。 “噢,亲爱的黑珍珠同胞们。”黑暗中适时再次想起绿皮矮个子特纳爵士的怪声,“这可是属于今晚勇士的战利品,一位品相上佳的奴隶,更是地下世界所不多见的极品货色!” “嚯,看得我都兴奋了!”是塞拉菲的声音。 风中舞动着的那抹赤红,如同狂暴的火焰般,灼烧着黑发男子的内心。 028 始动 环顾四周,卓尔躁动的人群相比刚才,狂热的气氛强烈得不止一点。 瑟希莉丝大祭司依旧挽着黑发男子的手臂,当云台上那位赤红色头发的少女出现之后,她便时不时偷偷注意着黑发男子的反应和态度。 她感觉胸口处有些坚硬,对方手臂肌肉的紧张让卓尔少女向下看去,男子那双穿着黑色皮装的双手紧紧握拳。 重新回到位子上,诸葛如坐针毯,他按捺着想要暴走的冲动。这和感情没关系,就斗技场观众席上的家伙们便是一支魔武双能强大的军队,而穿梭在斗技场内的迅龙骑兵,分分钟会追上试图逃离的家伙。 单凭现在的自己又能做到什么? 黑发男子双眼盯着云台的方向,由于之间的距离太远,他无法清楚看出对方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诸葛总觉得美娜始终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虽说来到这里时日尚且不多,男子暗自回顾着自己所知的事情,并期望着能从中发现些线索。 但条条表象均将矛头指向黑发男子身旁的女人——一开始,对方绑架自己的行迹也是可疑至极。 “瑟希莉丝,目的?”兜帽下深沉的目光在黑暗里冷漠地注视着卓尔大祭司,可其中的杀意却让其在不由自主中微颤着身子。 她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强压下心头的预感,瑟希莉丝迎着黑发男子的目光说道:“为我做事。” “那么你就用这种办法?”诸葛反问。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大杀四方,然后自己殉葬,而是把美娜从中救出来。对方身上所绑着的一根根粗壮的锁链,明眼人都不会认为这待遇是她自愿接受的。 “我承认,带你们回去的人,是我。”诸葛看着面前的卓尔大祭司,对方所展现出来的表情有些复杂,只是他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 黑发男子不再废话,他转过头不去看对方,而是努力关注着美娜的一举一动,至于口里的沟通,诸葛半句废话也不想和对方讲。 “要我做什么?” “代表拉切尔家族,参加斗技。”对面的回答也是简单明了。 “你们家族没人?” “说来话长,虽然做事的是我们,但授意的却是罗丝女神。”瑟希莉丝松了松自己贴着男子的身姿,对方坚硬的肌肉让她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但卓尔大祭司又舍不得完全放开,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一半的人类血统。 女卓尔继续说道:“我没想过也不需要得到你的谅解,但只想和你说明清楚。” 黑发男子整理下自己的坐姿,云台上的赤红发少女眼下看起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同时,按照瑟希利丝的口气来看,似乎眼下并没到自己出场的时机。 诸葛轻抚着手中长剑的握柄,并时刻关注着场上的形势,耳边不停分析着关于卓尔大祭司的要求和说明。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古尔罗拉顺位排名上便有十个强大家族,拉切尔虽然是第三,但第三只能是第三,实力和第二、第一相比天差地别。” “每一名之间实力的鸿沟难以逾越,这是无法简单依靠人力予以填平的。” “拉切尔家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处于十名开外,我们取代了安塞尔家族,但这一切都是罗丝女神的旨意。”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于罗丝女神而言,她的愉悦才是判定卓尔是否拥有存在价值的唯一依据。而……” 黑发男子冷眼看着身旁的卓尔大祭司,他岔开对方的话题说道:“而我们所出现的位置和地点,也正是由这位无所不能的罗丝告诉你们的?” “其中也包括她?” “情况就是这样。”卓尔大祭司的神情依旧傲慢,但在黑发男子的眼中看来,却似乎暗藏些不一样的东西。 对于诸葛而言,不论对方所说是否真实,单听一家之言并不能表示其所表述的定为真理。对于话术上的考究,黑发男子在内心之中有着自己的考量——因为在原世界中,领导们说话的艺术性早已超越了这些表面伎俩。 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让黑发男子自然而然地成为又一位“谎言”专家。 “看来,这位罗丝女神十分看得起我啊?”诸葛随意地问着。当明白自己被利用的方向之后,黑发男子尽量放松着自己的情绪,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黑发男子话术的暗示下,瑟希利丝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不管另一头的卓尔男性反应如何,诸葛将自己的面孔靠近着卓尔大祭司,他相信,在极近的距离下,简单的兜帽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挡住自己的样貌和表情。 看到对方的反应之后,黑发男子心下了然一二。他重新挂起招牌的邪气笑颜,有些轻佻地凑近对方的耳边,一边微微喷着鼻息,一边轻声说道:“既然罗丝女神如此重视,势必你们的安排也是十分谨慎。” “不然的话,得到我的或许就会是别的什么家族。”诸葛假装转头看着周围,然后将自己的视线刻意放置在瑟希利丝大祭司那裸露的胸前,继续用着一幅贱贱的表情说着,“要是任务失败了会怎么办?” 言毕,他便单方面将话题结束,给瑟希利丝大祭司留下点思考的空间,他相信,一些语言如果与部分事实不谋而合的话,那么很可能便会在对方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黑发男子扭过头,开始关注起斗技场内的动向,或许在斗技场中出现的某些家伙,很可能便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作为古尔罗拉地下都市公认的最强,佐恩武技长正不停退让着自己的身位,他的对手们步步紧逼,直至将武技长逼退至广场其中的一根巨大立柱的边上。 情势不容乐观,在黑发男子的眼中,那位名叫佐恩的武技长所面对的更像是非人的存在,并且不仅仅是个位数。他们身体的下半部分生长出蜘蛛腿,并且在身体上半部分变得肿胀和不可辨认,但从脑门上延伸而出的黑色尖耳,又似乎明确表明着他们曾经的身份。 黑发男子低吟着,但他却听到身旁那略带苏伦口音的话语:“这些是放逐者。” “放逐者?”诸葛口中重复默念着,从名称上来看,的确很容易让人明白其中的道理,可这些“放逐者”们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变成现在这幅可怖的模样? 似乎听见了男子的心声,瑟希利丝刚准备继续说明着,可另一旁却不甘寂寞,试图将话题带入到他的节奏中。 “这些扭曲的东西其实就是蛛化的卓尔精灵,不过都是些失败者。” 黑发男子默默注视着广场内的双方的动向,那些蛛化卓尔精灵们,似乎在追击的同时形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将自己行径路线进行了区分,以佐恩武技长所在的立柱为中心,并围绕着包抄他的后路。 “失败者也未必不能逆袭啊?”诸葛盯着那些开始缓慢行动的“放逐者”,他们与佐恩之间保持着特定的距离,并且,他们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随着圆形直径越来越小,其所构建的防护组合也越来越紧密。他叹了口,有些担忧地说:“佐恩武技长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太妙的样子。” “他是不会输的。”卓尔大祭司确信凿凿,在她的眼中,广场中那位神情凝重的高个男性卓尔仿佛一尊战神,不可击败一般。 像是在肯定着瑟希利丝的话题一样,塞拉菲也补充道:“佐恩武技长是古尔罗拉最为强大的武技长,无出其右,当然未来能够打败他的只有我!” 诸葛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云台上的少女身上。 “所以,在我没有打败他之前,他是不会输的。” “一直以来,父亲他总会用事实来证明他的强大。”不知为何,在黑发男子的脑海中,“父控”这个词汇挥之不去。 “哼,不可否认的确如此,但我还年轻。”塞拉菲强行补充道。 关于两人之间的恩怨,黑发男子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来自男性卓尔那望向少女掠夺性的目光,却让诸葛产生了深深的反感。 不过眼下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关于前面所说的,为什么说他们是失败者?” “你指的是蛛化卓尔们?” 不屑的语气仿佛正是这些卓尔们的标签之一,黑发男子不知道到底存在哪些东西,是值得他们尊重的。 “所有达一个特定的能力级别的有前途的卓尔会被要求参加试炼,只有在试炼中成功的人,才有资格在卓尔精灵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黑发男子歪过头,瞥了塞拉菲一眼:“你也是?” “那当然,这毫无疑问。”接着男性卓尔将视线转向诸葛,并尝试着从言语上打击对方的信心,“像你们这样的低等民族,根本没有资格参与罗丝女神所指定的试炼,不过是些肉脚的货色罢了。” “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家伙,有资格和瑟希利丝靠得这么近么?我给你个忠告,要么现在就给我表现得乖巧点,一会我给你留个全尸,让你死得好看些。不然的话……” 对于某人的威胁,黑发男子无动于衷,他专注于最强武技长的行动,而嘴里却笑嘻嘻地敷衍道:“反正都是一个结局,简直没有悬念嘛。既然没有选择,你爱干嘛就干嘛去。” “你……找死!” “瑟希利丝。”无视着某些人的愤怒,他悄然问着身旁搂着自己手臂的卓尔女性,问道,“佐恩最强?” “嗯是的,怎么了?”卓尔大祭司反问道。 “没事。”诸葛咧了咧嘴角,冷笑着说。 029 最强的古尔罗拉武技长 广场中原本飘扬的尘土安静地回归于地面,在以佐恩武技长为中心的圆形空间里,是一片其他人所不能够轻易踏足的禁地。 武技长紧紧背靠着坚固的立柱,防止自己遭到来自身后的突袭,同时双眼直视着前方,在其目光的威慑下,一时间围攻的蛛化卓尔精灵们却是一步也没有上前。 面前丑化的怪物们似乎仍旧保留着丝毫生前的记忆,说到生前,似乎用词并不准确。 虽然他们还活着,但他们在原本的社会中却已经属于不被容纳的异物,这对于依稀期望回归社会的念头的怪物们而言,却比死亡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佐恩武技长将双刀轻轻抛向空中,在他无意中的动作影响下,蛛化卓尔精灵们却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这样的表现在黑发男子看来,却更加深了自己之前关于是否存在意识的判断,同样的,来自佐恩武技长的强悍,又有一个新的认识。 “连失去理智的怪物们,却仍然对佐恩的强大记忆犹新啊。”黑发男子暗地里的思考着,他觉得这场类似热身赛的价值,要远高于其他人的战斗,“因为后辈总是喜欢模仿自己所憧憬的前辈。” 思考间,诸葛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塞拉菲,对方专注的神情似乎并不亚于自己。 他回过头,暗中运用着魔网的能力,将武技长所有的动作和招式进行分解。 一方面是为了学习,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更好地寻求破解的方法。 武技长接回双刀,并反手持握,之后便安静地站在原地,只是继续观察着自己的对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行动。 蛛化卓尔精灵们像是回过神,佐恩行动的停止像是给他们最好的鼓舞。 黑发男子扫视着这些怪物们所依仗的装备,长枪、短剑等等五花八门,最多的还是弯刀——卓尔们管用的装备,或许正是他们临“死”前所用的武器吧。 但最让诸葛留下心眼的,则是正处在武技长立柱背后不远处的两位,双手掌握着带着宝石的长棍——明显蕴含着相当强度的法术能量。 像是同样注意到自己后方的异常,佐恩武技长轻轻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利用着粗壮的立柱,将形似法师的蛛化卓尔精灵与自己之间的路径给予隔离开。 僵持不是好战的蛛化卓尔们的作风,但首先发难的家伙却是来自侧面,看来这些家伙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布置安排好了自己的战术,他们希望通过对佐恩武技长侧翼的突袭,强迫对方让出一定的身位,并让后方的法师们有机会对其实施远程打击,以便在第一时间取得一定的战果。 然而佐恩武技长仍旧伫立在原地,他微微侧目,黑发男子相信他不会没有注意到来自侧身的突袭。 蛛化卓尔精灵们由于过量异化,其身形在体积上便远大于一般的卓尔,其中很关键的一点——下半身的蜘蛛长腿正如黑发男子所看到的蜘蛛“雕像”们一般,占据了他们全身3/4的身体。 这些从侧面奔袭的蛛化卓尔平稳地奔跑在广场中,很大程度上多亏了多只下足对于身体的支撑。 那些狭长的细腿没有再次骚扰黄土的安眠,却在那厚实的棉被上踏出一个个深深的细洞。 一时间蛛化卓尔们群起攻之,这些半人半蛛齐步奔跑的气势,在诸葛的眼中不亚于一只小型骑兵冲锋的威慑。 但佐恩武技长却如没事人一般,依旧保持着安稳的姿势。 只是当侧翼的突袭者距离自己只有大约30米距离的时候,他俯下身子,双脚前后错开,而右脚的后跟则是微微踮起,并踏着身后的立柱,在黑发男子看来更像是一个起跑的姿势。 像是被武技长的无视所挑衅一般,蛛化卓尔们口中开始发出“荷荷”的声音,乍一听却和正常的卓尔们没什么区别。 怪物们开始加速,与武技长之间只剩下10米的距离。 黑发男子注意到在自己的身旁,那原本私底下喋喋不休的话痨——塞拉菲,以及那位“父控”瑟希利丝,连同观众席中更多的卓尔们都屏住呼吸。 场面之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他抛开脑海中的胡乱思考,看着那面色沉着的武技长,同时将自己转换成对方的位置,并尝试着代入对方的行为,关于实际的战斗经验,正是眼下黑发男子最为欠缺的东西。 首当其冲的蛛化卓尔精灵用力挥舞着双手的弯刀,在快速奔跑惯性的引导下,像一颗黑色的重磅人体炸弹投向立柱的方位。 或许本能之中仍然保留着扎实的战斗基本功,至少不会犯下让武技长守株待兔的尴尬局面。 在快要接近的时刻,怪物下半身的一侧长腿加大了力量,这从黄土地上产生的洞穴形状便可以看得出来。 他双手交错,并飞身冲向立柱边上的武技长,在快要接近武技长的时候,弯刀突然发力,明亮的刀锋在火把光线的照射下,在立柱之上留下清晰的影像。 展开的弯刀借由交错的弧度,明晃晃的刀光在空中忽然加速,迅捷而灵巧,从刁钻的角度劈向佐恩的头部,并将其左右躲闪的空间封死其中。 佐恩终于开始自己的行动。 等待多时的武技长没有选择与对方硬拼力量,在刀光尚未完全接近之时,他忽然俯下自己的身子,并尽可能接近地面。 同时垫着立柱的右脚发力,使武技长用更快的速度滑向蛛化卓尔精灵的下档处。 反握着的弯刀几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可在一阵短暂的锋芒过后,蛛化卓尔却发出悲恸的哀嚎。 在诸葛的注视中,那面目全非的怪物刹那间失去前行的平衡,它向着另一边冲来的蛛化卓尔迎面撞去! 而立柱后侧的法师们则是快速拿起法杖,顶端的宝石开始聚集着法术能量,他们慌忙追寻着武技长的身影,并在第一时间抛出壮硕的赤炎球体。 佐恩一击得手之后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作为缓冲,他在黄色土地之中翻滚着,反握着的弯刀一点也不妨碍他的行动。 赤炎球体快速翱翔在空气之中,并划出一道灼热的尾翼,径自砸向武技长落地的方位。 眼见着魔法即将终结武技长的进攻态势。然而,佐恩却接着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向着赤炎火球迎面冲去! 原来佐恩武技长的目标一直都在立柱背后的法师们身上。 在他落地缓冲翻滚之时,武技长变换着自己的登踏的双腿,他依旧紧贴着地面,身影像是一颗滑翔于地面的鱼雷。 他借由之前的冲力为基础,用更强的力量强行改变着自己移动的角度,并爆发出更快的速度。 那两枚赤炎顺利砸中武技长身后那原本落地的位置,而对于佐恩来说,实际上的伤害不过是堪堪擦破其飞扬的发梢。 蛛化卓尔法师震惊地望着面前飞速移动的武技长,慌乱之中忙着再次聚集着自己的能量法术。 在看到这一刻时,诸葛暗自默念道:“来不及了,法术是需要吟唱的时间进行准备的。想要加速施法的速度现今只有一个办法——利用魔网,或者与之相对的东西。” “很遗憾,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的确是‘失败者’。” 面对着武技长那极快接近的却又咄咄逼人的狂躁弯刀,惊慌失措的法师们再也不顾能量聚集是否完成,他们急忙抛出临时准备的法术能量,并向着对方抛了出去,企图给后方正前来支援的同伴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佐恩又如何会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安稳地打下去? 法师们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穿透自己胸口的弯刀,猩红的鲜血顺着弯刀的血槽潺潺流出,而意识像是正在快速脱离自己的掌控一般。 蛛化长腿一阵颤抖之后,巨大的异变躯体重重地砸向地面,并溅出一阵黄色的尘雾。 后方的呐喊声逐渐接近,佐恩武技长没有回头,他伸出左脚踏在其中一只死亡的蛛化卓尔精灵的身上,从容抽出弯刀,并在空中甩出华丽至极的刀花,让上头还未流尽的鲜血挥洒在四周的黄土上。 他转身,看着身后随之而来的追兵们,那张带着一道深长刀疤的面孔开始发出霸道的笑声。佐恩武技长正握着双刀,他面朝着正冲向他的蛛化卓尔精灵们,缓慢而坚定地迈出前进的步伐。 接下来,与其说是战斗,不论将其称之为一场屠杀。 古尔罗拉武技第一的武技长无愧于最强的称号,他随意挥舞着双刀,像是在证明自己正面交战的能力一般。 不论对手从什么样的角度冲向自己,他只是微微侧过自己身子,单手弯刀格挡着,同时另一只弯刀必然在下一刻便夺去对方的性命。 黑发男子注意到身旁男性卓尔不时紧握又不时放松的拳头,塞拉菲的表现显得很是明显,也不知道是因为偶像的强大表现而激动,还是由于对手的强大而兴奋。 而卓尔大祭司紧盯着广场中唯一留下的身影却是紧咬着下唇,然而眉头紧锁,诸葛也不明白她的想法和思路,毕竟女人看待问题和事情的角度,总是显得那么奇特。 他抬头,那赤红色的少女同时也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其用着一幅疑惑的神情看着,口中不时张合的动作却重新揪起诸葛的内心。 对方分明问着。 “诸葛先生?” 030 决意 畅快淋漓的战斗在观众席中引燃了热烈的火种,卓尔们纷纷起身,并向着广场中唯一存在的强者致以热情的呼喊——这似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被社会所抛弃的对象,不论处在哪个阶层,人们总会极为吝啬自己的目光。 黑发男子微微抬头闭上了双眼,并刻意回避着少女的视线,他害怕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耐心等候的时机毁于一旦。 诸葛将隐藏在兜帽之中的视线投向广场,原本四溅飞洒的猩红鲜血,在扬出黄色尘土的掩盖下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被卓尔士兵所奴役着的“保安”们蹒跚走向战场的位置,他们带着麻木的表情,吼叫着召唤着同伴,蛛化卓尔精灵的残骸体格巨大,让他们不得不利用人海的优势而进行着战场的打扫。 这些各式奇特的家伙们如同勤劳的工蚁,在一窝蜂的簇拥下,广场之中干干净净,除了飘散在空气中残留的丝丝气味,便再也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诸葛收回视线,他选择顺着欢呼声传去的方向,那位原本坐着的拉切尔主母此刻正站了起来,她满意而自然地朝着观众席点点头,仿佛观众们的热情正向着她一般。 而在她远处的身后,那位古尔罗拉最强的武技长则默默低头,他留给人们的只有一个背影,仿佛只是完成一个任务一般。 落寂而孤独,这样的画面却让观众席中的异类——诸葛,肃然起敬。 对方的最强不仅仅是武力上的强大,而无意中所流露出的坚持,或许才是对方在这肮脏虚伪的世界中最为闪亮的地方。 不过,观众中还有一位与自己颇为相似,那就是正目不转睛盯着“父亲”的瑟希利丝大祭司。黑发男子稍有意动,但也只是点到为止。 见识过最强武技长的表演,黑发男子抓握剑柄的手掌露出段段青筋,但却隐于黑色的皮质手套里。 诸葛不是位种族歧视者,可他的内心却犹如深藏着一只伺机待发的猛虎。 在暗幕之中,寻找自己即将吞噬的猎物。 …… “拉切尔卿。”正中央王座的女人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右边,她看着这名上位不久的主母,轻柔地笑着说,“有时锋芒太露并不算好事。” 被叫唤到的主母转过脸,她微微低下头,并作出欠身的动作,回应着:“巴塞罗吾上所言极是,可有时候却总是身不由己。” “佐恩武技长果然名不虚传。”巴塞罗主母转过头,望着空旷的广场,计算着那位老朋友特纳爵士出场的时间,她继续说,“拉切尔家族已经武冠古尔罗拉了,难不成卿还想再进一步?” 拉切尔主母摇了摇头,她不易可否地回答着:“吾上不可因他人的片面之言,来揣度臣下对您的忠诚。” 她露出一副迫不及待般的表情,口中表达着:“拉切尔家族誓死维护巴塞罗家的利益和传统,绝不敢心存二意。” “噢?”巴塞罗主母眯着那双靓丽眼睛,目光之中却透露着关于毁灭的寒芒,“听说拉切尔私底下仍在招兵买马,有一位最强武技长压阵还不够?” 听闻,拉切尔主母一副小女人般惊慌的神情,她急忙脱口而出:“吾上怎有如此想法,窥视您王座之人除了我以外,比比皆是,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但事实证明,没人敢在您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不是么?” 巴塞罗主母好笑地看着对方的表演,她摇摇头说着:“可来自罗丝女神的神谕却告诉我,我们中可是有勾结外族的倾向啊。” 对方了然般笑了笑,她说道:“既然您已服侍主神那么多年,那么应该更明白她的脾气了吧。”拉切尔主母耸耸肩,轻松地继续说明着:“拉切尔家族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暴发户,不论从家族底蕴还是实际能力上讲,要坐稳这把第三的交椅都力所不逮,那么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窥视吾上您的宝座呢?” “那么,拉切尔卿,敢问又会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巴塞罗主母的语气有些回暖,可拉切尔却并不认为这是善意的表现,她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姿态,诚恳地回答着。 “吾上,关于这件事情我无法判明。” “前十的家族中除了刚刚上位的拉切尔家族之外,谁都有可能。而且,您觉得在我们之中,谁才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好吧,就算是相信你。”眼角中再次出现那位绿皮矮个子,巴塞罗主母便打算结束与拉切尔主母之间的对话,“好好表现吧,有时候露出些锋芒对于你们来说,确实算是个好事情。” “没有吾上的支持,拉切尔家族势单力薄。您不知道,臣下日夜难寐,日履薄冰。”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亮出手段了。” “是,吾上!” 眼角中,巴塞罗主母暗自瞟了眼身旁的假装认真关注斗技场内的伊文特主母,拉切尔低下头,一副心满意足的眼神望着自己放置在大腿上的手背——而上方那只生动的蜘蛛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吐着鲜红的蛇信。 …… 巨大的震动成了特纳爵士的象征,在这座古尔罗拉地下斗技场中但凡出现这样的动静,那么便离那奇特高亢的声调不远了。 “佐恩武技长阁下雄风不减当年,年轻的黑珍珠同胞们,看来你们前进的脚步迈地似乎并不快啊!” “不过,既然佐恩阁下已经为各位献上了开胃菜,那么正餐就将如期而至。” 接着绿皮矮个子站在双头巨人的肩膀上掏弄着一个干瘪的口袋,但失望的神情很快便从他的眉头流露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难道没有人相信奇迹的发生么?”特纳爵士无奈地摇着头,一副老成道道的样子,并用着长辈的口吻教育般说道,“珍惜金钱就是热爱生命,可在这一成不变的枯燥乏味中,你不浪一下又怎么知道惊喜的美好。” 但随即他又暗自嘀咕着,可手上的扩音器却没有放下来:“虽然我也不认为,这些区区十六只蛛化卓尔精灵能够终结佐恩阁下的连胜战绩。” 特纳爵士像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在黑发男子的目光中,他就如同一位热衷于钱财的犹太人,这种失落和悲伤,不过是掩饰其执着而狂热的面具之一而已。 在绿皮矮个子的脸上,负面的表情绝对不会坚持超过十秒的时间。 “下面便是自由决斗时间,大家可以随意报名。”特纳爵士停顿了下自己的话语,他将目光转向其身后的云台,并接着自己的话题说,“奖品可是一位来自上界的异族居民,一个极品的班恩派系的战斗祭司,更是一位了不得的处女。” “那么,有谁出战么?” 很快,诸葛身旁便有了动静。 “嘿嘿,这奖品真不错,要是没有得到瑟希利丝,那么用她刚好可以安慰下自己。” 塞拉菲·伊文特迫不及待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越过黑发男子,径自走到卓尔大祭司的身旁。 他像是变着戏法一般从大衣的内侧抽出一支曼陀罗,并丢在瑟希利丝的身上。接着,他便转身越过观众席前方的围墙,翻身而出,用着挑衅般的眼神环视着除王座之外的所有人。 他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并旁若无人般走向云台——而上面正锁着他的战利品,一个拥有精致面容和丰满身躯的人类处女,他舔了舔嘴唇,并用淫邪的目光盯着上头那个诱人的躯体。 “哦!是伊文特家族的武技长——塞拉菲。” 绿皮矮个子的声音适时响起,但他不停翻弄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表情却显得十分蛋疼。 “古尔罗拉中仅次于最强称号的男人,有没有谁想要挑战的?”特纳爵士组织着语言,“以佐恩阁下的心性来说,他基本上是不可能参加这样的对决。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可怜的钱袋啊!” “塞拉菲?” “不论是佐恩还是塞拉菲都是无法击败的。” “下一任最强武技长的称号,公认会由伊文特的子民继承。这家伙简直是在找死!” 在观众席上传递着纷纷的议论,黑发男子将这一切听在自己的耳中。 塞拉菲已经靠近云台上的赤红发少女,他不相信这时候还会有不自量力的家伙。 男性卓尔正打算向着自己的战利品伸出手,但来自观众席的动静则让他停下了动作,并抬头望去。 诸葛站起身子,他面无表情地无视着围观卓尔们各式的反应。他向着卓尔大祭司伸出手,并拿起对方还未收回的曼陀罗,而对方一幅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男子低沉的声音如同命令一般。 下意识,瑟希利丝准备在自己身上掏着,但不久后她便反应过来。卓尔大祭司也不多废话,她转向后座的两位女性。 在她的示意下,奥莉芙、艾米莉亚纷纷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币拿了出来,并交到黑发男子的手中。 诸葛缓缓地穿过安静的人群,在众人注视的眼神中从围墙上翻身而下。黑发男子走向巨人的位置,并将手中的钱币高高抛起,准确无误地落在走神的特纳爵士手中的钱袋里。 “这一份,我买自己赢。” 接着,黑发男子走向王座的前方,他没有理会拉切尔主母,而是正对着中央的女性,在众人的惊呼中取下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妖异更甚于卓尔们的面孔。 最强武技长佐恩藏身于阴影之中,他将目光紧盯在黑发男子的身上,意味不明。 031 要玩,就玩票大的 对于黑发男子的人类身份,巴塞罗主母显得不是特别意外,她对着直愣愣站在双头巨人身上的绿皮矮个子说道:“特纳爵士,老规矩。” 对方在被叫唤之后回过神,双眼之中仿佛散发着满是金币的铜臭意味。地精打了个响指,卓尔士兵们驱使着“保安”们朝着观众席的方向蜂蛹而去。 “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赌注。”特纳爵士望着两只反差极大的钱袋,虽说理性上来讲除了那位佐恩武技长实力摆在那儿,赢面不可谓不大;可要是让那来历不明的黑发男子赢得了战斗,那么这可算是一笔极好的生意。 黑发男子看着巴塞罗与拉切尔两位主母脸上的表情,他暗自评估着自己如此贸然唐突的做法,所取得的收益,但当他看到两者之间的表情之后,却悄悄放心下来。 接着,诸葛便转向云台,他给了那位一直注视自己的少女一个安心的笑容——眼下就只需要关注一件事情便可。 “风险和利益并存,如果不浪一下又如何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绝望还是希望?” 转念间,地精便收回自己原本下注的手,并将他那毛茸茸的干瘦爪子快速伸进属于黑发男子的口袋中去。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他还暗中偷窥着四周,像是在确认是否有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一般。 但惊雷不仅于此,黑发男子将手中那朵曼陀罗随意地丢在地上,接着抬头坚定地说道。 “死斗可以增加赔率么?” “你确定?”巴塞罗主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得太多的意外,她浅浅开口说道,“身为外来的异族,只是一个卑微的男性,也敢在这里放肆?” “那么,以罗丝的名义如何?”虽说在观念上黑发男子属于无神论那一类,但冒名顶替用用高坐于天际家伙的名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别忘了,我会站在这里,没有罗丝女神的授意,好像不可能做到吧?” 没等巴塞罗主母发言,在诸葛的身后便传来一个气呼呼的声音,那是另外一个当事人。 “我当是谁呢?”对方停顿了下,或许他着另外一个地方,因为声音的角度不一样,“瑟希利丝什么时候开始和外族串通了。” “我正和巴塞罗主母讲话着,有你插嘴的份么?”黑发男子自认还算是有脾气的人,他连续反问着,不想给对方留下丝毫喘息的空间,“还是说,不过是附庸在女人背后的卑鄙家伙,曾经僭越面呈过罗丝主神?” “你!”如此恶意的揣度让塞拉菲惊愕不止,但这只是开始。 “你忘记刚刚对我说过的话么?”诸葛伸出脚将丢弃至地面的曼陀罗再次狠狠地碾踏着,让它变成黄土中一滩紫色的稀泥,“不论如何,在我面前,你已经是具尸体。” 黑发男子大步走到广场的中央,他说道:“我想要的东西,你一个也别想拿走!” 诸葛指着观众席中的瑟希利丝,又指向云台上的美娜,如主权般宣示着:“不论是她,还是她!” “是吗?你问过我了吗?”或许是由于黑发男子所表现出的狂妄,巴塞罗主母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她讥讽一般地说着,“又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撒泼?” 握了握手中的项链,黑发男子向前一步。 “谁?”诸葛冷笑着,“巴塞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活得太久有些耳聋,还是记忆力衰退了。我不是说过了么,以罗丝的名义,难不成第一家族的主位你坐得太久,甚至忘记了自己存在的使命?” 讶异的除了巴塞罗主母,就连同拉切尔主母也开始显得坐立不安,她急忙站了起来,并向着黑发男子大声呵斥道:“太放肆了,赶紧跪下,以求吾上的宽恕!” “跪?”黑发男子妖异的面孔挂着更为傲然的表情,“请问您是我的父母,还是我的恩人,让我跪,凭什么?” 巴塞罗主母快速站起,数十年间,她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有如此傲慢之人,她不想多说什么,顶撞自己的必然不能存活于世,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场合! “拉切尔卿,他是你招来的吧?那么处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巴塞罗主母挥了挥手,仿佛面前不过是只螳臂当车的虫子。 紧接着拉切尔主母急忙起身,像是惧怕对方迁怒于自己一般,她低头看着第一家族的族长,她慌忙想要撇开与对方之间的关系:“此人过于狂妄,但想不到性格居然如此恶劣。” “佐恩!”第三家族族长高声招呼着自己的武技长,与此同时,卓尔的士兵们也快步上前,将黑发男子牢牢地包围其中。 虽然来到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时间并不长,但诸葛多少还是弄清楚她们之间的社会结构。 这种所谓君权神授的构架模式,在历史书上早已见识地太多太多——何况,对于她们而言,神却是真实存在的。 而作为面前这些虚伪家伙的主神,诸葛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对方所许诺的东西。自从他见识过黑暗精灵的面目之后,他便打定主意,绝对不按常理出牌,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让他在重重由谎言迷雾所交织的大网中,找到出逃的生机。 而破解难题的关键,却是由那位热衷于阴谋的家伙亲手交给自己的。 面对着众人的敌意,黑发男子强加镇定,至少不能在表面上显露出自己的胆怯。 凡事攻心为上。说起计谋,这些落后民族的智慧,比不上老祖宗的分毫! 卓尔士兵们摸不清诸葛的套路,他们看着黑发男子有恃无恐地靠近自己,谁也不敢抢先动手。 在距离包围圈外壁不到20米的地方,黑发男子停下了脚步,眼角中扫过塞拉菲那张猪肝色的面孔,便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你们还在等什么?”拉切尔主母厉声喝道,面前的家伙将自己谋划的一切都搞砸了,甚至因为他,或许在巴塞罗主母的心目中留下了隔阂,她吼着,那股浓厚的苏伦腔更显得偏激而高亢,“快杀了他!难道你们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我想问一句,你们是准备一起逆反罗丝女神的旨意么?” 黑发男子并非不在意场上的武力威胁。紧接着,他掏出暗藏的物件,并高高举起,让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条蛛形项链之上。 032 来自罗丝女神的对话 “巴塞罗主母,若是罗丝女神要让您去见她,您去不去?” 女族长的目光凝结在黑发男子的手中,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条闪着寒芒的坠饰,上头那深邃的宝石如同黑洞般,将她的意识吸纳其中,无法自拔。 其两侧各位主母们也如同巴塞罗一般,这些有机会接触到女神神谕的家伙,无不挂着震惊的表情,其中还有些遗憾的意味。 黑发男子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些上位者的态度。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却传来某神尖锐而高亢的咆哮声,感觉就像和另一位卓尔女子对话着一般。 “诸葛氏!这和我们说好的可不一样!”对方抓狂的声音,在黑发男子听来却显得如此悦耳。 “可结果一样不是么?”诸葛将坠饰的平举至自己的眼前,他笑着回应道。 “你应该用你的才智,而不是蛮干!”咆哮声不绝于耳,“如此拙劣的表演怎么能满足我的愉悦?” “满足你的愉悦?” “假借我的手帮助你处理掉古尔罗拉的毒瘤之后,接着再将我给干掉,这难道不是你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对方有些沉默,而这时黑发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他补充说明着:“魔网中残留的暗影能量已经清楚地告诉我,关于我们来到这里的理由。我不想惹出什么麻烦,至于你们这些主神之间的过节更与我无关。” “但看在你将这副神器赠送给我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出面帮你解决点小问题。你应该表示感激,对于恩人是应该用这种态度的么?” “你知道了?这不可能!”罗丝女神的语气极为不善,她不能接受真正被耍一道的对象竟然是自己,“关于暗影坠饰的秘密只有最为虔诚的暗域信徒才能知晓,而你……” 黑发男子打断了女人的喋喋不休,在这方面他一贯显得很没有耐心:“别给我灌输什么神棍的东西,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密斯拉的魔法网络和莎尔的暗影魔法网络同属本源,魔力构造上只要通过解析便可以清楚明了。你这种小伎俩骗骗无知的小女孩也就罢了!” “你!这个狂妄的人类男性!” “还有,再说一次,别给我来那一套过家家的理论。你要玩女权至上,建立一个母系社会我没有任何意见,但你真有本事就让你的想法推广到全世界啊!” “没本事只会窝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你好意思自封什么女神?” “你就不担心我立刻发动神念,让你神形俱散?”罗丝的语气略微低沉,被触犯神威的她恼怒而不甘地威胁着。 “一位中等神力的神祇堂而皇之谋杀另一位强大神力神祇的选民,您的胆子可真不小。是不是您现在就想发动全面战争,并开始实施您伟大的版图拓张计划?” 罗丝女神一阵语塞,但作为神,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但这种事情,黑发男子自然心知肚明,不过是给张台阶下而已。何况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想要的远不只这些。 “敬爱的罗丝女神,我也无意于冒犯您,只是关于交易的细则条款需要进行小小的更改。” “您并不方便直接插手人间的事物,但我可以啊。”男子将目光扫视着王座上那些心怀鬼胎的女人们,他笑了笑,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一定能传到对方的意识中,于是他接着表达。 “您的这些手下做些小动作,我相信是可以的,但是长期拘束在这样黑暗封闭的地方,又如何能够开化心智?到头来无非是拥兵自重,这对于您的战略方针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帮助吧。” “目光放长远点,男人有时候就是给女人依靠用的。” “美丽的罗丝小姐。”诸葛笑着总结着,“将这里交给我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的,利益交换需要公平,只有公平和诚信同时存在,您才有可能君临大地。” “我现在可是以密斯拉女神的选民身份向您保证的。您是知道的,关于我的目的。” “好像你的想法更加刺激。”略微思考了下,罗丝女神像是放开了什么东西一般,“坠饰就交给你了,事情办得干净利索点。” 罗丝女神投射出的意识消失不见,而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在现实当中仅仅过了极为短暂的瞬间。主母们回过神,并用骇然的眼神盯着面前这来历不明的人类男子。 而诸葛知道,虽然罗丝将古尔罗拉的权限交给自己,但能不能吃下这块蛋糕,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了。不过,面包总是要一口一口地吃,凡事总有先后之分。 “那么,尊敬的巴塞罗主母,关于罗丝女神名义这件事情,还需要继续讨论下去吗?”黑发男子随意地问道。而对方无力地摆了摆手,并将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阴沉的面容像是老了许多。 黑发男子将坠饰抛向空中,反手便从身后的剑鞘中抽出长剑,并快速闪着剑花向着空中坠下的项链突刺而去。剑尖用力撞向挂坠,不但没有发出碰撞的声响,反而在交错的位置产生小小的黑洞。很快的,黑洞蔓延顺着剑身蔓延至剑柄之处,并在上头形成拥有黑色刻字的雕纹。 而手柄却向外伸出八只狭长的尖刺,像是蜘蛛的长腿一般刺入黑发男子的手臂。一阵强烈的剧痛刺激着诸葛的大脑,但随后却又有一阵麻痹感将剧痛镇定了下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卓尔大祭司瑟希利丝的眼中,黑发男子的面容却显得更加清秀、柔和、妖异。这或许是某种法术施展的后遗症吧。 “我的钱袋早已饥渴难耐。”诸葛看着那位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排名第二的武技长,他邪笑着,手里的长剑重新收纳至鞘中。他抬起手并伸出食指对着塞拉菲勾了勾,并说道:“那么,开始吧?” 受制于惯性思维的男性卓尔早已按捺不住,他气急败坏地冲向黑发男子,在他的动作之中,多少能够看到些佐恩武技长的影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伊文特家族武技长愤怒地质问着。 033 对决 关于决斗,这是黑发男子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虽说凭借着卡博雷的基础和技巧,但这些并非自己与生俱来通过不断学习和锻炼的东西,总归是外人的。 更何况在实战上还存在着更多的不确定因素,这些因素若是没有及时发现,那么很可能,在其中一次交锋中便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 小心谨慎,决不能放过任何的细节。诸葛试图展开魔网,然而魔网像是在排斥着长剑上的邪气一般,不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其召唤出现。 虽不知实情为何,当下黑发男子只能硬着头皮。 塞拉菲双刀出鞘,同时将两柄刀鞘随意抛出,他正握着微微向两旁倾斜,这样的动作有助于减少行动的障碍。男性卓尔快速移动着,他像是早已将斗技场中的格局铭记于心,熟练地在移动在场内立柱之间,并借由这些障碍物去抵御着从黑发男子处可能发出的远程袭击。 对方移动的轨迹像是找不出丝毫的规律。见状,黑发男子杵着眉头,暗地里他沉思着,“不知道的规则是什么,法术的使用需要谨慎,最好是能够在可以一击得手的时机在使用。” 但如果要等待使用的时机,那势必要求自己必须在近身正面和对方进行交锋。黑发男子握着长剑的手臂微微颤抖,他有些不自信地看着面前正急速奔来的武技长,在那灵巧的身影之中,到底蕴藏着何种程度的威力。 诸葛深呼吸放松着自己紧张的情绪,来自躯体的本能不断地驱使着自己下意识作出些动作,这种来自生理上的兴奋与心理上的迷茫,之间构成一种极大的反差,虽并不影响行动,但足够致命。 …… 身旁稍微有了些动静,卓尔大祭司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她知道是谁来了。 瑟希利丝和场上大多数人一样,将视线集中在广场之上,站立在斗技场中的两人,一方是盛名已久的伊文特家族武技长,肩上那三颗金星标记早已将对视的实力说明得清清楚楚。 而另一方则是一位突兀出现的黑发人类,虽然显得神秘,脸上的面容妖艳至极,更甚于大多数的卓尔女性,这让许多涉世未深的黑暗女性精灵们不自觉中多侧目了几分。 但没人看好黑发男子。 “青年人底子不错,可照这样下去,他会死。”目光直视着场内的动向,身旁的男性低沉地说道。 瑟希利丝回应着,在她的内心之中自然不希望那个讨人厌的塞拉菲获胜,毕竟她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黑发男子的身上,她问道:“父亲对诸葛也是抱着这样的看法?理由呢?” 佐恩武技长双手环抱在胸前,作为古尔罗拉最强的男人口中给出了答案:“在他的身上缺少一样东西——战意。” “那是什么?”瑟希利丝不是战士,身为卓尔大祭司的她不能理解这些如同野蛮人的存在——当然,父亲例外。 “我没见过诸葛氏出手的样子,但从目前他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或许他的未来有很大的成就,但现在,他不过是一只雏鸡。”佐恩一针见血地分析着,虽然口中说出的话语十分尖锐,“只有将一切顾虑抛开,并将取舍置之度外,用自己的一切手段去达到打败对方的目的,这才是一名战士在战场上所应该做的。” 说话间,瑟希利丝回过头,她父亲的脸上挂着一丝叫做缅怀的感情。 “这是一位老友告诉我的。” “那怎么办?”卓尔大祭司的思维模式早已固化,虽说由于父亲的影响有些改观,但她依旧不能掌握其中的要领,或许这需要另外一个能真正让她重视的人的出现,去改变。 “悟。”拉切尔家族武技长轻吐一字。 …… “我靠,有必要这样步步紧逼么?” 黑发男子格挡来自伊文特武技长双刀的斩击已经不下数十次,若不是身体素质和武技的底子在身,他早已成为对方的刀下冤魂,想想之前自己大放厥词,诸葛便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我当是什么高手,你就只有这种能耐?”塞拉菲双目流露着狂暴的气息,他找到了对方行动的间隙,抬起右脚,并用力踹向黑发男子的小腹,“你不是要杀了我么?” 强烈的痛觉在小腹处产生一团火焰,黑发男子在猛击的力道下顺势向后飞身摔去,并重重地砸在地上,脑海中一团浆糊,让诸葛生出不了半点的思考能力。“痛……” 这不是结束,伊文特武技长反握着双刀并高高纵身跃起,在飞驰之际双刀垂直,用力刺向行动不能的黑发男子。 魔网中的警示急促地提醒着黑发男子,下意识他用尽全力向侧面翻滚着,其中一只刀锋堪堪插在他脸庞的边上。 塞拉菲他低头看着诸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十分惬意,一扫之前由于嘴炮劣势的愤怒。他带着一股淫笑的意味对着诸葛说道:“只要你死了,之前的过节本人就既往不咎。还有云台上的战利品和瑟希利丝我也就笑纳了。”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勇气站出来挑衅我。”他停顿了下,在黑发男子的面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云台,一幅期待满满的表情说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今晚我会连你的那份也一起加油的。” “滚!” 倒地的黑发男子快速收腿,并用力踹向男性卓尔,速度之快出乎塞拉菲的意料,躲闪不及之下,对方向后踉跄着倒退几步。而诸葛借着这个空暇时间立刻从地上翻身站起,手中的长剑像是感应着主人的愤怒一般,那狭长的肢体刺入更深的位置。 黑发男子快速攻向对手。手中的长剑如同身体的一部分,收放自如,而观众席上的最强武技长却将他的动作完全看在心里。 黑色的身影在他的心目中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怎么会有巴尔金将军的痕迹?” 长剑在黑发男子的手中大开大合,没有过多华丽的虚招。由于长剑在距离上本就优于弯刀的长度,沉重的攻击让对方不得不放弃一贯的攻势。 塞拉菲感受着来自手臂中传来的阵阵发麻的触感。 “哼。” 他张大嘴,并用力咬向自己的下唇,丝丝红液从伤口处流淌而出,那刺鼻的血腥味则让自己更加兴奋。 男性卓尔瞪大着自己的双眼,被压制的他怒吼着。 “卑贱的人类!” 034 绝望 塞拉菲发狂般不停驱使着体内的潜能,双臂青筋暴显,手上的双刀略微倾斜,将黑发男子的剑峰向着一方引导而去。紧接着,卓尔大力向前迈出一步,黄色的烟尘顺着地面的震荡翻滚而起,锋利的双刀借势在周身空气中划出两道凄厉的寒芒。 长剑被对方灵巧的动作支到一旁,诸葛骇然地发现,双刀此时正朝着自己无防备的胸膛绞杀而至。 黑发男子下意识错开自己的身位,他试图抽剑回归。 但对方更快! 强烈的金属碰撞声在黑发男子的胸口激荡着,他感觉胸膛被巨大的棒槌用力砸中一般。虽说没有皮外伤,但内在的气血却悄然逆转。 “这是经验上的差距?” 黑发男子借着抽身的关头急忙喘着呼吸,可对方的下一波进攻却如期而至。 “啊!”诸葛用力高呼着,虽仓促回身,但他仍旧向着对方的刀光迎面而上。 长剑提前破入双刀内侧的防线,黑发男子试图故技重施,利用剑长的优势去化解对方的缠斗。 伊文特武技长左手弯刀快速反握,并用刀从上至下尖轻点剑尖,刀锋破开剑身的边缘,将黑发男子仓促劈砍而出的剑劲化解消散。随后,右手正握着弯刀用力斜斜地斩向对方,并进一步拉近与黑发男子之间的距离。 “呼。”黑发男子大口喘着粗气,密集的汗珠不断渗出皮肤。 危机如同死神一般伴随在诸葛的周围,他想要静下心冷静地思考,但对方却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企图一般,没有给予自己一丝机会。 “必须找到破解的出路!”黑发男子硬生生承受着对方的斩击,内置金属却已发出尖锐的悲鸣,要是继续被对方压制,那么失去金属软甲保护的自己,将面临刀刀见肉的结局。 诸葛心念一动,他侧着身子发狂地冲向塞拉菲,并试图用肩膀撞开对方的防御。同时,左手中闪烁的小型蓝色六芒星阵悄悄聚集着魔法能量。他不再做更多的隐藏,这原本便是身为法师的黑发男子作为绝杀的利器。 肩膀的触感如期而至,黑发男子便立刻向着对方甩出暗中备好的赤炎球体,那通红的色泽带着极高的温度砸向对手,强烈的爆炸将浑浊的地面激起阵阵黄沙,那道浓密的帘幕迷住了黑发男子的双眼,并在他的面前形成一片瀑布,隔开了自己与男性卓尔之间的身影。 “得手了?” 然而,黑暗精灵灵动的身形在黄尘之中快速旋转,卓尔轻巧的身姿如同绚丽的华尔兹一般。 而不时中从诡异角度中所刺出阵阵刀光,却不停划破黑发男子的躯体。 血花四溅。 广场中因战斗而飞扬的尘土不论如何努力,它们就像她被撕碎而丢弃在空中的相片,终将无奈地滑落向沉沉的地面。 死亡不是终点,而绝望则是永恒。 塞拉菲正立在面前,他挺直着身体,并微微低头俯视着扶剑而持的黑发男子。男性卓尔带着一股高傲的表情看着对方,而其双眼之中除了自信之外,更多的却是蔑视。 全身的刺痛早已将诸葛的力量打消流逝,他胸膛快速起伏,剑柄上的利刺也暗中消退。 眼前,男性卓尔重新跨出自己的脚步,他缓缓地,一步步卖向自己,那矮小的身躯却如同巨大的山峰一般,向着自己迎面扑来。 广场上的尘土无风荡起,那飞扬的颗粒逐渐清晰,其中一些甚至拍打在他的脸上,并混杂着额头流下的血液将面孔模糊。 在他的双眼,总有肮脏的尘土混着泪液迷惘着他注视对方的视线;在他的耳中,总有阵阵杂音干扰着他辨认动向的听觉;在他的手臂,总有不时颤抖的神经打乱着他力量支撑的方向;在他的双腿,总有千斤坠般重力阻碍着他前行的脚步。 伊文特武技长走到对方的身前,望着黑发男子岣嵝勉力的身形,他摇着头,并像是刻意一般,用力朝着剑身踹去。 但黑发男子像是无知觉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力,始终无法改变软弱的事实。” 在塞拉菲的脚踢之下,黑发男子如同一颗离弦的炮弹向后飞驰。男性卓尔快步冲向前,并赶在对方落地之前接上了大力道的回旋二段踢。 “大言不惭,始终是弱者自我麻痹的表现。” 诸葛神情恍惚,肋下清脆的断裂声,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疼痛。塞拉菲抓住对方的衣领,将黑发男子从地上捡了起来,他挥起弯刀,并向着胸膛用力砍下。 金属碎裂,黑发男子感觉喉咙一甜,他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将胸肺中藏匿的积血喷射而出。 “没有坚韧的灵魂,不过是具无所事事的驱壳。” 塞拉菲的肘击打散了黑发男子暗中聚集的蓝色法阵,而反握着的弯刀又在对方的左臂上增添一处新的伤口。 “你以为属于你的,但最终,却还是别人的!” 男性卓尔冷眼嘲笑着面前如同废人一般的诸葛,没有价值的废物对他而言,不存在记住姓名的必要。他右手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口正向着黑发男子的脑门,寒光闪烁!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也许这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遗言。”塞拉菲放肆地大笑着。 嘲笑的话响彻四周,黑发男子仿似没有听见一样,冷漠的眼神中透着一缕星光。 “我总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着这个世界,却忘了自己正被现实牵连缠绕着。” “我总是自利用些小聪明,却不知强大无需伪装。” “我总在幻想着能重新拥抱你,却不懂为何你会离去。” “我总是想当然认为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却无法觉悟正是因为软弱而放开了你。” 观众席上的瑟希利丝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臂,不知为何,她揪心地望着黑发男子,“父亲,他,他就这样放弃了吗?” 而佐恩武技长却没有说话,他像是松了口般嘀咕道。 “不,他在忏悔,也在觉悟,一个人只有真正看到自己的软弱,才能拥有一颗强者的心。”但接着他摇着头,似乎在抱怨着,“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035 强者之心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时间到了。”塞拉菲·伊文特皱着眉头,对方喃喃自语的神情让他有些迷惑,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留着到黄泉路上再接着说吧!” 刀刃挥下。 “不!您还没找到她,先生!” 广场寂静,云台上的话语如同清澈的冷泉浇灭了黑发男子心中的迷惘。 停滞已久的星阵再次启动,但这一次,似乎是凭借着某种主动的意识开始运转。 “可我却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软弱的自己,凭什么能够挽回她的爱!” 头顶的弯刀如幻灯片般缓缓落下,黑发男子重新睁开双目,他微笑着偏移着头部的角度,手中蓄势已久的长剑再次伸出锋利的突刺。 而那双银色的眸子却如同新生一般,坚定而执着地迎向死神的锋芒。 黑发男子快速挥剑隔开头悬的利刃,并快速转身,横起一脚踹向男性卓尔。紧急之下,对方持刀横握于胸前,但从手掌中传来的沉重麻痹感,却将其逼得后退几步。 塞拉菲在踉跄中稳住自己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似乎变了个人般的黑发男子。 “你,怎么可能?” 黑发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地驱动着自己的身体。 而战胜思考的本能则是愉快地接受着黑发男子这种变化,那具坚韧的身体正如海绵般,快速吸收和消化着过往的锻炼和知识,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行动步伐和攻击招式印刻在大脑的深处。 这是种自发性的行为,且带有不可控性。沉默无言的黑发男子并没有认识到,在其无意之中,原世界的灵魂与这具躯体正快速而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诸葛手中的异变长剑正愉快而激动地展示着冰寒的锋芒,不时劈破空气,发出高昂清脆的声音。诡异的是,面对对方的剑刃,伊文特家族武技长却从中依稀听到低不可闻的哀嚎,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不仅仅是黑发男子一人。 而是由成千上万个被遗忘在荒野中的蛛化卓尔精灵们组成,它们悲鸣着,不断经历着期望与失望的轮回。 诡异而幽怨的黑色气雾延着剑身向上快速攀爬,远远望去,在其惯用的右手臂处形成狂裂舞动的黑色龙卷。在这层雾气之下,银色的光点隐藏在阴暗之中,明亮的色泽将黑发男子的面容衬托地更加妖异。 诸葛抬头,看着空中隐约的黑暗,眼中战意满满。 “前若艰难,吾将披荆斩棘;前若险阻,吾将傲然挺近。” “吾要这软弱,无所遁形;吾要这悲伤,再无踪影!” “你要阻,斩去了便是!” 在两者距离30米的地方,黑发男子动了。 诸葛飞身疾跑,长剑的锋锐轻垂在下方,离地仅仅10公分的位置,行动却丝毫不见阻碍。 风驰电掣,之间距离只有10米。 剑光飞至,流星一般的剑速径自砸向前方,剑身之中的怨灵高歌吟唱,那隐约的黑气如惊雷般落至男性卓尔的头顶。 塞拉菲矮身回避,惊雷在身旁爆响,将地面凿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眼角微跳,卓尔惊疑不定,他纵身后跳,并顺着沟壑的边缘向着不远处的立柱,飞身窜去。 黑发男子如何能放过。他开始加速狂奔,内心之中种种被嘲讽、被拒绝、被鄙视的画面宣泄不止。他低沉地咆哮着,紧紧跟随卓尔的身影,轻踏在土丘之上,蓝色的星阵光芒隐隐浮现。 诸葛不停暗自展开着魔网的能量,但他似乎想要与对方进行正面对决一般,迟迟不肯丢出远程法术,但在塞拉菲的眼中却不是这么认为,这样的发现让他畏手畏脚,下意识放慢了奔跑的速度。 塞拉菲像是受惊的小鹿,他打定主意,向着立柱跳起,并踏在上方,回身劈向身后而至的黑发男子,而刀锋却狠狠地砍向黑发男子的头部。 利剑决然,刀剑交错发出的金属鸣响,激荡在两者的体内,却让观众席中的人们不由捂住了耳朵。 塞拉菲狞笑着,而黑发男子沉默无言。 立柱成了追逐战的焦点,长剑冷漠,挥砍之处无不是指向卓尔的颈部、头颅;而男性卓尔则不时发挥着灵巧的身形,弯刀锋芒直向男子小腹。 黑发男子堪堪挡住刀势,但小腹侧面依旧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猩红外泄,雾血混杂着外翻的皮布,里面露出可怖的大片血肉。 但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利剑刺穿卓尔男性的左肩,并快速抽出,撕裂拉扯之下,带出一团模糊状的软骨组织,而伤口处只留下一个深黝的洞口。 一阵激烈的短兵相接之后,两人默契般再次分开了距离,并利用着这来之不易的时间去缓冲着。 疼痛已经无法形容切入心口的痛楚,黑发男子捂着小腹的伤口,他大口喘着呼吸,贪婪地吸纳着周围的空气,但依旧直视对方,一言不发。 塞拉菲左手下垂,肩膀剧烈颤抖着,手中的弯刀微微抬起却又放下,他咬着牙怒瞪着黑发男子,气愤的男性卓尔恨不得将对方咬进自己的肚子里,生吞活剥。 他强忍着神经上的麻痹,重新用力摆出双持的架势,咬牙切齿地吼出自己的憋屈。 “唔,怎么可能?” 黑发男子不置一言,他计算着两者之间的距离——又是短短的30米。 “对方很强,强大到即便是用上罗丝挂坠的能力也无法影响到对方地心智。”不久前被连续打击的画面记忆犹新,但此时黑发男子的心境早已与之前大为不同,在他的心中,恐惧正在慢慢消失,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浓厚的兴奋感。 “对方不论在经验还是适应度都比自己来得更强,那么绝对不能把修整的时间交给对方。” 黑发男子直接出手,他放弃原本有些取巧的想法,并让自己的思维跟上自己的行动。诸葛疯狂驱动着魔网的能量,下意识中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法术——一个可以快速释放的技能。 036 颠覆 “来吧。”男性卓尔也看出黑发男子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太好,他带着一副自信的面孔印上前去。 塞拉菲双刀反握,奔跑带动着双臂快速上下,在其两侧带出银色的旋风,他孤注一掷,清秀的面容满是狰狞的杀意。 距离还有20米。 诸葛左手侧翻,在掌心的位置绽开一朵湛蓝色的小小星阵,星阵的光芒随着奔跑的身影快速融入,让黑发男子原本在地上奔跑的状态却如同在低空中飞起来一般。 小小的气旋在脚底凭空升起,像是不满足于围困在狭隘的牢笼一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狂乱的能量不时间突刺着看不见的能量外壁,让黑发男子足下的空气变成可见的扭曲。 男性卓尔尖锐的视觉很快便发现了黑发男子身上所产生的变化,他估计着对方的速度,提前奋力踏向地面,在足底原本的位置,厚实的黄土中出现一个深陷的凹坑。 他在空中向前翻滚,随着加速的惯性,频率越来越高,短短的时间里,手中一双强力弯刀已然划出十数道锋芒。 在锋芒的破坏下,顺带着强劲的龙卷,如同一发高速螺旋转动的集束炮弹,冲着黑发男子的方向轰击过去。 变数只争朝夕,距离仅剩10米。 黑发男子抿了抿嘴角,对方地行为自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认为一个骁勇善战的老兵不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拥有自己的后手。 能量气旋在足底爆裂炸开,黑发男子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他苦苦抵抗着来自足底强烈的疼痛感和麻痹感。 两旁的景色在他的眼角飞速倒退着,强烈的气压迷离着诸葛的双眼,泪腺中不断流出的液体模糊着观察的视线。 不敢闭上眼,他强忍着双目中的强烈酸麻的感觉,并强迫自己继续瞪大眼睛。 呼啸的风声在耳中冲过,黑发男子分辨不清周围的声响从何处而来,他的领口被狂风粗暴地撕扯着,无形的家伙们鲁莽而凶猛地闯进他的身躯。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无形的风刃狂乱轰击。 诸葛要紧牙关,奋力驱使着自己的身体!“不论前方存在着什么,无所畏惧。” 银色风暴近在尺尺,在气浪中隐约掀起违反物理常识的威压,黑发男子似乎能够听见风暴之中夹杂的怒吼和咆哮,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抵抗着由伊文特武技长所带来气流阻碍,他瞪大双眼,空白之中条条鲜红的管道密布覆盖着,而在这片血红之中,那双银色的星辰却愈发明亮! “啊啊啊!” 蓝色的激光划破黑暗的空气,渺小的光速用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那片庞然的白色风暴,黑发男子紧闭自己的思考,来自风暴内层的暴虐不停洗礼着他的躯体,那些细小繁多的撕裂痛感,如同一只蚂蚁军团,钻进黑发男子的神经脉络,同时撕咬着他的敏感和脆弱。 诸葛双唇紧闭,而上下两排的牙齿用力咬合,隐藏在牙龈之中,血管膨胀爆裂,一道猩红的血迹从他的嘴角快速流出,他伸出舌头,舌尖像是恋念般品尝着鲜红中所蕴藏的刺激味道。 魔网在黑发男子的眼中开启,风暴中心高速旋转的男性卓尔,在他的感知面前逐渐减缓了速度,黑发男子依稀可以看清对方脸上那冷面嘲讽般的姿态和表情。 诸葛后垂的剑锋犹如千斤重量压在上方一般,从剑柄中弥漫的黑色气雾将黑发男子手中长剑全身包裹,他放声呐喊,胸腔里满是翻滚沸腾的气焰,将黑发男子激烈跳动的心脏灼烧成通透的金黄。 “去死吧!” 激光与风暴交错的空气凝固停滞,斗技场上方空间之中弥漫着沉默的意味。 沉默只是暂时,蓝色激光穿透风暴中心,并将其上下一分为二! 强烈的蓝色扇形光波以那碰撞的焦点为中心,带着强烈的气浪向着前方飞速扩散。 周围耸立的巨大立柱剧烈颤抖着,发出痛苦的低鸣,蓝色的光波如期而至,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从那黄白色的立柱表面穿透而出。接着,立柱的上半身带着不甘的愤怒,向着地面交错落下,而离开的位置,却是一片片如镜面般光滑的解剖体! 交错空间剧烈膨胀,在它的带动下,地底的洞穴开始猛烈摇晃着,石壁顶端的石钟乳不堪受力,它们向着地面开始做着自由落体的动作,那些尖锐的顶部刺破空气和黄尘的阻碍,将地面击穿,留下一片千仓百孔! 大量的尘土在震动中扬起升腾,观众席上的众人握着座椅的手把,将自己的身体牢牢控制在位子中,防止剧烈的震荡将他们抛飞出去!他们睁大了双眼,紧张地盯着被笼罩其中的黄色混沌,目光集聚,希望从中看清最后的结果。 膨胀的空间持续着,而震动依旧不见停缓。 然而,那微弱却诡异的银色光芒自黄尘幕帘中若隐若现,那随之飘动的斗篷在身影的后方飞扬着。 慢慢的,身影开始变得依稀可见,手中的长剑微微垂下,那前行的步伐平稳而迟缓,但却显得坚定有力。 黑发男子低着头,前方弥漫的黄沙遮蔽了他的目光,身上的那精致的皮质套装早已破烂不堪,不规则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其气息的紊乱,右手的长剑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而左手则紧握着那条带着暗淡宝石的坠饰——却不时传出凄厉不甘的嚎叫,很快的,嚎叫声被更多的哀嚎所包裹,像是被众多怨灵拉扯其中,在一声高亢的悲鸣之后便归于沉寂。 高耸的云台在黄沙帘幕的前方露出自己高大的身形,在它的上头,一个妙曼的人影扶着边框站立着,似乎在观望着自己的方向。 黑发男子暗自笑了笑,朝着云台的方向,他加快行走的脚步。 其身后不远的地方,那被横腰断开的男性卓尔,正被深深埋藏在由凌乱的立柱与钟乳石组成的墓冢里。 037 梦境重叠之人 “我不管,赶紧把这玩意拿走!”被绷带布条包裹着的黑发男子,气急败坏地破口大叫着,若不是手边杵着当做拐杖一般的棍子,他恨不得亲自上阵,“有毛病吧,大晚上的,一睁眼就看到这个,我还想多活上几年!” 卓尔侍女艾米莉亚站在黑发男子的身旁,她低着头,双手的指头交织在一起,食指和拇指间不时变换着角度。 她面露难色,语气中有些纠结:“您贵为神使,这属于女神所钟爱之物,是万万不能拿走的。” “什么狗屁道理!”之前刚刚清醒过来所发生的事情,黑发男子记忆犹新,他从一旁拿过座椅,并远远地放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调整着自己的坐姿,看上去像是用着自己的侧面对着蜘蛛一样,他接着命令着,“如果你做不了主,那么叫拉切尔过来,不然的话,瑟希利丝也可以!” 卓尔侍女应声逃离房间,仓皇溜去的背影让黑发男子不由自嘲着。 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男子黑色的眸子开始偷偷在眼眶中打着转,或许昏暗已经成为了卓尔世界的风格。 自从上次在房间中发生的蜘蛛事件之后,诸葛便再没机会好好看清周围的样貌,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要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住在这个地方。 周围的石壁密不透风,唯一的光源则来自墙上的火把,当人们离去之后,黑发男子甚至能听到火把燃烧时所发出的扑哧声响。房间中火把设计的角度十分合理,环绕在四周的光源并不刺眼,但能将房间人们走动时所产生的影子轻轻淡化,这样却带给黑发男子一种神秘的印象。 由于斗技场一战带给黑发男子的身躯惨烈的记忆,这段时间里,他不得不按捺下到处探寻的念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只能拄着可怜的棍棍,在这狭小阴暗的环境里无奈等到伤势的复原。 胡思乱想也只能短时间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来自那类多节肢纲目的生物此刻正悄然攀爬在,原本黑发男子可以安逸躺下的床沿。 “有床却不能睡”这样悲惨的事情似乎让黑发男子想起自己加班时候的情景。 诸葛叹了口气,嘀咕着:“时间不长,可总感觉发生了好多事情。” 他想了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缓缓走向床边,脚步从迟疑逐渐变得坚定。在诸葛的意识中响起哪位卓尔大祭司曾经说过的话语——蜘蛛是个可爱的家伙啊。 印象并非与生俱来的产物,而是在后天经历中不断成形加固的东西,一旦意识中对于一件事物有了深刻的自我认知,那么在之后的人生想要改变,却是一件极为困哪的事情。 黑发男子有些困扰地站在床头,他望着雕像般蜘蛛的巨大身影,伸出手,但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却又重新收回。 他自嘲般笑了笑,像是不愿打扰到对方一样,向着床沿轻轻地坐了下去,并移开手中的棍子,靠放在床头旁边的石壁上。 接着,黑发男子双腿弯曲,他尽可能不碰到周围锋利下肢,缓缓转着上床的身子,并在柔软的被褥上挪着身位,将自己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诸葛靠在早已备好的枕头上,从后脑的位置传来一阵暧昧甜腻的香味,这让他的身体有些触动,但他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地方,而是坚强地撑着自己快要落下的眼皮,直直地盯住面前不远处那张吐着猩红蛇信的狰狞脑门。 “看起来,好像你确实长得还不错的样子。”良久,被温柔包裹下的黑发男子轻轻说着,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对着蜘蛛说着,还是对自己强调着。 困意悄然走进他的意识,并自作主张打开了保护着脑海的房门,接着,它走了进去,并让自己的气息弥漫在诸葛的大脑中,顺着神经的脉络为身体的各个组织和器官带去下班的消息。 沉浸于黑暗的意识中不知过去了多久,轻微的“吱呀”声响偷偷跑进黑发男子的耳中,但他只是翻了个身,从侧躺的姿势变成仰面朝上,嘴中嘀咕着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一股更为强烈的香味传进他的鼻中,黑发男子砸吧着嘴唇,嘴角向上弯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好事一般,轻轻笑着,但只有表情,没有笑声。 紧接着,梦境中的黑发男子忽然觉得有些燥热,恍惚中,似乎如梦意动般,有人微微掀开身上裹着的被褥,将其中的热气朝外散发。可那股热流像是有意识的样子,不但没有散发出去,却更是快速向着被褥内部钻来。 “不要这样子。”迷糊中,黑发男子望着梦中的丽人,他嘴巴上嘀咕着不要,语气轻吐,细小的声线要是没有认真听简直无法明确辨认,可身体却是很诚实地顺势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中。欲拒还迎,丽人在措所不及中被强行扯进他的怀里。 或许是这些天所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在诸葛的内心深处早已积累了各种情绪,当朝思梦想的丽人犹自出现在面前之时,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猛然翻过身子,将对方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身下。 可对方似乎不愿轻易被黑发男子所制服。光滑鲜嫩的皮肤带着牛奶般的丝滑,她不停躲闪着对方的进攻。同时,长腿轻轻伸到外侧,小腿稍微扭动着,手中便多出一床被单。 男子自然不会放过到嘴的美味,他用力按住被子的外侧,阻止着丽人企图自保的行动。 但面前的丽人却轻笑着,一副挑逗般的表情直视着男子的目光,如胶似漆,缠绵至极。男子怒吼着,他不相信面前这浅显的防护能够阻碍他的进攻大计!丽人一反守备之态,她蜷起那双拥有黄金比例般的长腿,架在男子的身上。 端庄之貌,诱惑之感。 038 双线 在黑发男子的掌控下,丽人的胸口大幅起伏,波动间不时轻触男子的胸膛,微麻的触感随之传来。 她双眼微闭,顺滑细长的眼帘微微颤动,口中朱唇尚未完全闭合,留下一个小小的开口,甜美红润的舌尖露出一个令人幻想的位置。 男子喘着粗气,适才剧烈的行动让他的视线变得清晰,身下靓丽的身躯清楚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男子微笑着,他带着满脸的邪气低下头,并凑近对方的面孔。 “听说你找我。”瑟希利丝微笑着,她用着调侃般的语气说道。 “用偷袭的招数?” 对方快速眨着眼睛,明亮水灵的目光注视着压在上方的男子,她望着对方的面孔,清灵与邪气交织成一个矛盾体,却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跳动。她深呼吸,胸口沉浸少许,当男子吐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后,不由自主地再次加快频率。 “不可以吗?你赢了,我就是你的。” “你是东西吗?”黑子好笑地问着。 “我不是东西。”对方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顺口回答道,“我的婚约者塞拉菲·伊文特已经被你杀了,现在可就没有配偶了。” “那关我什么事呢?”诸葛翻着白眼,继续保持着俯视的姿势,并说着,“算起来我也是个受害者,要不是被你们算计,我有必要让自己遭这个罪么?” 卓尔大祭司双手缠住黑发男子的脖颈,隐隐用力,她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表情,想要迫使对方就范:“虽然过程让你有些难堪,但结果……” 瑟希利丝主动将自己的双唇迎了上去,黑发男子终于清楚地知道,那股奇妙切带着暗示的气味从何而来。对方面容的妖艳不属于落日酒馆中的老板娘——赛莲娜,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黑珍珠般的肤色并不像记忆中黑人一般深邃,却带着宝石般的色彩,在石壁上火把的光线反射下,映出晶莹的光泽。 更有一番特殊的诱惑力。 然而,绷带之下,妖异的面容却暗自发出笑声,男子直视着对方挑逗的神态,轻轻摆动着自己的头部,随即笑声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的泪腺都在暗中生出少许的液渍。 在笑声的传染下,蜘蛛雕像仿佛也好奇地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下方的男子,床沿抖动着,配合着诸葛放肆的动作。 卓尔大祭司原本半裸的身躯在之前激烈的动作下暴露出更多的肌肤,在诸葛笑声的打断下,她停下自己的行为,并不解地望着面前的男子,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诸葛猛然将对方地双手紧握着,按在她的头顶,同时用力撕开对方原本不多的衣物,让那片诱人的高峰暴露在空气之中。 接着,他轻轻擎住对方地下颚,猛地让自己的面庞凑了上去。 瑟希利丝闭上眼,她满意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事情。 但风平浪静,接着她只听到黑发男子口中说出的声音。 “你怎么想的,是你的事。而上不上你,我说的算!” …… 繁杂的辰星懒散地躺在静瑟的幕帘黑布上,它们巧然调皮地眨巴着眼睛,闪烁的微光朝向白色深幽的下方世界,像是被不时飘出的烧烤香味所吸引,为一黑一蓝两种发色的身影提供着微微照明的光线。 几根被砍下的树枝被人为组成一个支架,始作俑者将一堆小石子平铺在雪地上,并用几个大块的石头堆砌在上头,形成坚固的小型洞窟,在火苗的熏烤下,石块的内壁已经被烧地有些焦黑。 在蓝发少年的身旁堆着一批事先准备好的树枝,这些早已干枯的柴火不时间被塞进小型洞窟之中,为燃烧的火焰提供着全新的能量。 少年俯着身子,他双手支撑在斗篷上,不时用嘴对着小洞窟中吹着气,在他的努力下,新添的柴火中能够在第一时间变成燃烧家族的一员。而斗篷的下方则是早已踩实的雪地,虽说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仍旧透过鹿皮手套传进自己的掌心,但好在面前火堆所提供的热量,让蓝发少年尚且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到现在为止,他消失已经一周了。”神秘少女双盘腿坐在蓝发少年准备好的斗篷上,腿边放着两只脱下来的手套,款式上来看,和蓝发少年一样,不过少女也就坐着,她保持着一副超然的姿势,但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简易枝丫叉上的肉腿,在金黄的表面不时滴下的油渍,溅在下方通红的树枝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油渍让燃烧变得更旺,火苗愉快地跳起,扑腾的光线拍打在蓝发少年的脸上,恍惚不定。 “嗯。”卡博雷迟疑着停下了动作,他知道对方指的是谁——蓝发少年专注地思考着,以至于垂在火苗上的金黄露出了些丝丝黑迹。 “呀,你倒是别愣着啊!”少女连忙指出对方工作的不力,她低下头盯着稍微显露出来的小小黑迹,像是在用目光去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一般,虽然烤架近在尺尺,但少女却没有别的行动,“快点,要烧焦了!” 蓝发少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他咽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然后伸手在简易支架的位置摇晃了下,将肉腿翻了个面。接着,他问道:“你觉得诸葛氏会到哪里去了?” 关于魔法的世界并非卡博雷的专长,在场只有两个人,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无所事事的少女——“好吃懒做”这个形容词,打死他也是不敢说的。 他看着支架上分量不多的肉腿,若不是及时阻止了双的法术,那么很可能,两人将连晚餐都吃不到——他们已经连续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进食了。 关于蓝发少年的腹诽,少女并不知情,不过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少女双压根就没有从这样的角度去考虑。 在见到肉腿安全之后,她安下心来,想了会说道:“那片残骸里确实存在着大量的法术能量残余,但其中完全没有空间法术的痕迹,在我看来,并不像是诸葛为了脱身而施展某些空间系的法术。” 039 雪地中的少年与少女 “何况在那种情况之下,并不具备空间法术的施展条件。”少女在内心深处重新估计着,接着她点点头,肯定着自己的说法,“已知的空间法术是需要进行大量的事前准备,而临时性的施法是不存在的。” “何况他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美娜?”卡博雷取下成型的烤肉,他放在自己的鼻子边上闻了闻,摇摇头,重新将肉腿架在篝火之上。 “嗯。”少女看着对方的动作,原本期待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望,肚子中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了起来,这让她赶紧将自己的下一句话说了出来,以便掩盖饥饿的表现,“空间系的法术太过于复杂,而且条件非常苛刻,如果准备不够充分,很可能会玩火自焚。” “喔。”关于象牙塔中的事情基本上与自己绝缘,卡博雷也就听着对方地话语,他只想听到重点。接着他从小腿处抽出匕首,并在肉腿上割伤几刀,在他的动作下,刀口处翻出的伤痕露出丝丝鲜红的痕迹。 他再次翻动着支架,并将眼神投向少女,示意着对方继续说着。 “不过在能量中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少女展了展腿,换了姿势,“除了破坏能量还有些外在的因素影响着。” “也就是说,有人在诸葛氏的施法中做了些手脚。”双肯定道。 “会是谁?”卡博雷询问着。 “不知道。”双抬了抬手臂,对于少年的问题她露出一副一筹莫展的表情。 “还有恩莱科和弗莱德两位老哥。”烦心的事不只黑发男子这一件,虽然事情过去了几天,但一想起这些人,卡博雷还是觉得有些失落,看样子他还没有从之前的事态从走出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被卷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蓝发少年求助的目光看着少女,但对方手中却在把玩着一个东西。 他顺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其手上握着一个雕花的硬质物体,上头雕刻着两柄交叉利斧,而在利斧的中间,却是一个如同号角般的东西,从交叉的位置中,将粗管的那头露了出来。 卡博雷伸手将那只纹章接了过来,即便在巴尔金老爹的长期熏陶下,他也分辨不出纹章所组成的材质。不过,自己一行来到这个伽罗克山脉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这个纹章生效,但他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按照少女的说法,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毕竟诸葛氏当下便拿定主意要来这个鬼地方试试。 卡博雷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虽说不知道黑发男子的用意为何,但是在短短相处的时间里,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感——也不能说是盲目,毕竟对方的建议中带有很强的预见性。 “不论如何,奥拉多彩龙鳞,这个东西接下来要去哪里找?”眼下黑发男子不在身边,卡博雷下意识觉得任务的难度加大了许多,并且,作为向导的少女美娜也不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没头的苍蝇——除了乱转别的都做不了。 “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少女评估着自己的判断,她看着少年那期盼的眼神,“不过,这个肉腿到底是好了没有?” 或许山谷在发完脾气之后,总会有一段沉浸平和的时间,至少烧烤之后的篝火不被山谷的气息所惊扰。卡博雷和少女双两人分别躺在篝火堆的两侧,紧靠着旺盛燃烧的火苗,借着火红的火焰所带来的温度,他们和衣而卧,抵抗着雪地长期停留的低温。 随着腹部中流传着一股暖意,两人满足地横卧在斗篷随意铺着的地毯上,而烧烤残余的留香仍飘在四周,久久没有散去。 “意思是说,奥拉多彩巨龙是存在的?”卡博雷确定着对方地意思。 “是的。”少女将自己的面孔朝着篝火的方向更近了一点,至少保持在灰羽幽林应有的温度上,她对着少年补充着“寒冷抗性法术”,这样至少能够确保唯一的劳动力可以保持正常的水准,“那天发生雪崩的时候,自然天气明显是受到不明力量的控制,而在那种僻静偏远的环境下,我不认为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会喜欢待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为什么这个什么奥拉的家伙会在那里?”卡博雷接着问。 “按照巨龙的习性,它应该是把这片山谷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了吧。”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在它的眼皮底下抢吃的?”卡博雷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他的身旁还放着剩下部分的肉腿,用布料仔细包扎着,并放在雪地中——低温的冰雪就是个天然的冰柜。 “可能我们俩现在也是食物之一——身位食物还是要有所自觉的好。”少女苦笑着提醒道,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没法让她高兴起来,“明早就动身。” “可能等不到明早了。”蓝发少年坐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怎么连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怎么了?”少女顺着卡博雷的视线望去,但不论她如何努力,却只能看见一片白皑的雪地——且只有篝火光线所到之处。但少女看到面前蓝发少年食指比出的禁声手势,下意识她便不再说话。 “有些不对劲,之前我就想说了。”卡博雷回过身子,他皱着眉头,只是没有马上行动,“不知为什么,总有些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的预感。” 少年按着自己的心脏,表情看起来有些疑神疑鬼,但年轻的猎人的的确确开始朝着亲近自然的方向发展——他辨认着内心直觉的方向,并顺从般将自己的耳朵紧贴在地面上。 细小的动静像是跳动的心脏一般,从地底的方位传来,蓝发少年不由自主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在频率上和对方出奇地一致,这让卡博雷想起巴尔金老爹所提到过的某种具备“拟态”功能的生物——从生理的角度便开始模仿——并不仅仅局限于外貌。 “也就是说,对方藏在一个我们所看不见的地方,它无需改变自己的外形,而是将自己融入环境,并模仿着猎物的生理特征——例如器官物理频率。” 少女讶异地望着卡博雷,从面前这个野小子的嘴里说出这样一段文绉绉的学术语言实在是不可思议。 只是,帅不过三秒,蓝发少年在少女的目光盯视下,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说明着:“这是巴尔金老爹的原话,我只是记住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是大概掌握对方可能存在的情况,但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少女想了想,在一阵红色的微弱光芒融入体内之后,双的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长条形红色物体。 深藏在雪地之中,温热的红色包裹着对方地本体。它像是察觉自己被发现了一般,在雪地深处向着蓝发少年等人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040 霜地幼虫 “有什么过来了!”飞快地站了起来,少女忍着姿势突然改变所带来的气血不足的不适感,顺手从自己的腰部快速抽出临时准备的简易魔杖,指着面前的雪地。双高声呼喊着,提醒着身旁也随之起身的蓝发少年,“它就在地里,速度还不算太快!” 蓝发少年随手将地上铺着的斗篷包在身上,并从两边的小腿处同时抽出匕首,在他的面前空无一物,但紧接着,从脚底处逐渐出现了震感。 “速度不算太快?”少年面带苦笑,他低头看着没过小腿的积雪,“我看不到那家伙在哪里,但是从这震动的频率上看,咱们跑不了了。” “额?”少女低头看了眼,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面前驰向自己的红色物体吸引了过去,“看来你说的对,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对方要追上我们简直轻而易举。” “还有没有漂浮术了?”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时候,卡博雷第一反应还是尽可能不与对方接触,震动感越来越强,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支撑在地面上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麻,而在这基础上,脚下坑洼两旁的冰雪不停向着小腿漫去,像是正在努力将其活埋一般。 虽然速度并不快,但这样的变故却更加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没有了。”少女回答得很干脆,“不带休息的啊!冥想什么的都没有时间,这些已经用过的东西暂时是没办法准备的了。” 蓝发少年持握着两只匕首,转头警惕地看向震源的位置,他强行让自己变得镇定,并感受和计算着对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接着,他弯下了身子,并出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双,准备战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相比卡博雷,少女紧紧盯着面前地底那肉眼可见的长条形的怪物,口中念念有词,但距离相对比较远,蓝发少年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从双手中的动作判断出,她在准备着一个法术。 震动的触感开始变得十分明显,身旁的建议烧烤支架也开始摇晃着,其中火苗跳动的角度变得更加诡异,在光线的误导下,两人的影子正进行着奇特的舞蹈,看起来更像是在进行着古老部落中某种神秘的仪式。 “嘿!”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向戒备的蓝发少年,看着他手中的工具,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道,“我想,你是不是该考虑下换把武器?” 卡博雷被对方问得一头雾水,疑惑地反问着:“怎么了?” 没等少女说出自己的看法,更为强烈的震动从前方地下传了出来,并扫出一阵足以成为怨灵缠身的怪叫声响,那高昂的颤音像是带着困扰人心的能力一般,快速而猛烈地越过他们的耳旁,准确击打在两人的内心。 这奇特的声线绝对称不上优雅,卡博雷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叫声,与其说是由生物发出来的,更像是金属与水晶不停摩擦所生成的单音符集合,令他牙龈发酸。随着怪叫不停持续,卡博雷觉得自己躯体的控制也在逐渐远离自己的思维,意识之中尚且清晰,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从第三方的角度看着面前的景色,仿佛灵魂已经被剥离出躯体一般! “卡博雷!”神秘少女很快便发现了蓝发少年的异常,怪叫声她听得很清楚,但除了在听觉上的不适感以外,便没有造成更多的影响——对于卡博雷的异常表现,一时间她拿不定主意。 震动越来越强烈,少女俯下身子双手扶在雪地之中,冰冷的触觉很快便传递到她的手掌心,她呀的一声仍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姿势——相反,蓝发少年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在大量积雪的存在作为缓冲,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雪地底下的怪物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地上的两人,不知道它用什么的方式,但在少女的眼中,对方准确地把握到两者行动不便的时机,猛然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蓝白色虫子状的生物,在它的前端,一对看似笨重的巨颚在快速张合着,并凶狠地朝着无法行动的蓝发少年撕咬而去! “该死的,别给我傻乎乎地一直躺着,快起来做事!” 少女掌中动作快如疾风,双手十指飞快打着手印,接着在巨虫在身下出现一道巨型的六芒星阵,随即,她便伸出手朝着巨虫那带着巨颚的脑袋快速指出。 巨虫没有注意到身下的动静,它鲁莽地闯进星阵的领域,一股未知的力量不停在拖拽着它巨大的身躯,但它誓不罢休,依旧带着前冲的惯性掠向蓝发少年的位置。 三股绚紫色的魔法能量飞弹发出“咻咻”的声响,从黑暗的空中掠过。法术能量的波动引起巨虫的注意,躲闪不及之下,魔法飞弹在巨虫的脑门炸了开,它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高声嚎叫着。 在少女听来,这股嚎叫就像是之前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一般,但其中所蕴含的未知力量却更为强大。她下意识用力甩动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借由这个动作能将对方施加的影响抛诸脑后一般。可当她回过神时,巨虫移动的巨大身躯却更加靠近了行动不能的蓝发少年。 眼角中,卡博雷依旧躺在雪地之上,他睁大着眼睛,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双眼眨巴着,似乎有些明白关于少女提议的缘由。 神秘少女朝着少年的方向快速跑动着,叹了口气,她微微低了低头,有些遗憾地望了眼手中那被自己称之为“魔杖”的简易树枝,之后她再次向着巨虫抬手,那根短小树枝的前端忽然升起了小小的火苗。 火苗燃烧的速度很快——它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形成了一个碗口大的球状物,紧接着,少女手中的小树枝化成一片焦炭一般的粉末飘落在雪白的地上,而由其生出的大火球“呼”地一声,径直砸向锲而不舍的蓝白色巨虫! 041 这个锅谁背? “可惜了,我两天的准备时间。” 火球划破空际,准确而猛烈地砸在巨虫的脑门上,发出强烈的爆炸声,一阵耀眼的火光在空中燃起,照亮了四周的雪地。空中像是燃起绚烂的烟花,在巨虫悲烈而痛苦的哀嚎中,化成点点小型流星,溅落在周围的空地上。 大火球止住了巨虫那怪异的嚎叫声,少女跑动的步伐则不受阻扰般更加轻快——虽说小腿深没在雪地中,还是不停进行着“自拔”的行为,但至少在行动上不受巨虫的影响。 同时,在大火球术的帮助下,巨虫被强烈法术能量毫不留情地轰击命中,那带着巨颚的脑门向着另一旁的方向飞去。这让少女顺利地靠近蓝发少年。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在卡博雷的脸上响起,接着少女从雪地中托起对方地身子用力摇晃着,这让蓝发少年有种被队友误伤的错觉,“可以动了么?卡博雷。” 身体的禁锢不会影响到眼珠的转动,蓝发少年警惕地望着巨虫的动向,但对方似乎依然沉浸在受伤的痛楚之中,这个发现让他多少安心点。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您就别晃了!”少年望着少女扬起的巴掌,他连忙举手投降,“先让我起来。” 卡博雷站了起来,他稍微舒展了下自己的身子,少许做了个热身运动缓解着刚才被束缚行动的不适感,接着他下意识俯身摸向脚边两柄短剑,但他稍微迟疑了下,便将短剑收回到自己两旁的小腿处。 在这过程中,少女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攻击的法术,她看着巨虫摇晃着重新要站立起来的身形,嘴里却对着蓝发少年问着:“那……长剑,能用么?” “应该可以吧。”少年知道对方所指,“不过需要点时间。” “我为你争取的时间还不够多么?”少女没好气地反问着,说归说,手上的行动依旧没有停下。 体格上的优势或许便与强壮画上等号。蓝白色的巨虫摇晃着身子,但很快它便重新直立起长条状的身子。 蓝发少年稍微俯下身子,并将自己的手掌按在胸口处,他似乎在默念着什么语句,掌心的位置正发出微弱的银色光芒。他借着这个准备时间,终于能够有机会一览对方的外形——面前这个如同蛇般的生物体长约莫有10米,但在直径与体长的比例上看却与一般的蛇类生物远有不同——或许由两个卡博雷张开双臂方能勉强合抱住对方地躯体。 在巨虫的头顶,三个深邃的空洞替代了眼睛的位置——这或许是由于长期在雪地中生活的习性有关,黑暗的环境不需要太过于发达的视力,但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造就了那奇特的怪叫声。 巨虫重整旗鼓,并带着复仇的姿态向着蓝发少年等人的方向冲撞着——身下没有长脚,但雪地中缠行的姿势,却犹如树林中游走的长蛇——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由巨颚替代了蛇信,但更为致命。 卡博雷掌心与胸口之间的光亮越来越强烈,但巨虫发现了面前渺小人类的异象,它像在争取时间一般进一步加快了游行的速度,企图阻止少年行为的成功。 “你给我快点啊!” 少女张开双臂站在少年的身旁,宽大的防寒兜帽如风中飘动,而两旁的气流却是安静无比,只有其胸前亮起一个紫色的星阵。能量在有准备的条件下快速聚集,不一会,少女便将法术准备完毕,但她的目标却不在巨虫身上! 一片巨大的火海蔓延在巨虫的身前,闪避不及的巨虫又一次带着巨大的嚎叫闯入火焰之中,在火光的烧烤下,蓝白色的皮肤愈发透明,巨虫像是失去前进的目标一般,用力在雪地中打着滚。 少女微笑着,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拿手好戏一般。 “烈焰风暴。” “星纹魔刃!”卡博雷高声呼喊着,这突兀般的叫声让身旁的少女吓了一跳,将她从洋洋自得、沉浸在自己杰作的小世界中拉了出来。她无语地看着少年,不耐烦地说着,“不就是一把破剑,鬼叫什么?” 蓝发少年的胸口与掌心的交接处凝聚着强烈的光芒,他凭空抓住光芒的一段并犹自将其抓了出来,当光芒状完全脱离躯体的时候,那道闪亮的物体在两人的面前开始固化,并形成一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锋利长剑。 少女想了想,接着她说道:“上次召唤它的时候你不是什么都没喊?” “额。”卡博雷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涩,“吼出一些带有象征性的称呼,感觉比较有气势。” “谁教你的?”少女翻着白眼。 “巴尔金大叔。” 面前危险还未离去——那只蓝白色巨大的虫子依旧在疯狂挣扎和咆哮着,眼见着对方快要脱离烈焰风暴法术的控制,她向着蓝发少年抬起腿便是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嘴里却命令着,“别什么黑锅都让巴尔金背着,快去!” 巨虫不甘被困在火海之中,“嚎!”不知是吃痛还是愤怒,怪叫的声响远侧天际,回荡在遥远的冰雪幽谷之中,它粗壮的躯体表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构造而成的,在高温的熔炼下,仅仅稍事改变了些许温度,但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形状。巨虫疯狂扭动着,结实有力的尾巴用力甩在雪地之中,溅起的冰雪碎渣在火光通透的天际,下起一阵阵声势浩大的雪加冰雹。雪雨状的物质洒在巨虫泛白的肌肤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很快便在它的周身化成一片朦胧的气雾,就像是正在高温舒适的温泉澡堂中洗浴一般。 蓝发少年看得有些傻眼,面前的巨虫借由气雾的包裹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他握着长剑——自称的“星纹魔刃”,呆立在原地,一时间把握不清对方地准确位置。“双,那只大虫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少女直视着气雾,但由于高温气雾的缘故,影响了“奥术视觉”的效果,“看不清楚,这层白色的气体变成它的保护色了!” 巨虫可没有心情继续和两个弱小的家伙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如果它有感情的话,现在应该是极为愤怒的,但只要是作为生物,趋利避害的天性使然,让它开始改变自己的作战模式。 卡博雷和双注意到脚下传来的强烈震感,这与对方“洗澡”时候发出的大动静完全不同,蓝发少年想起对方来时的表现,他立刻指向地面,大声提醒着:“看看地下,这家伙是不是又下去了!” 但为时已晚,当少女望向地面之时,深红色的虫形体正疯狂向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至,一路上前端两柄巨大的尖牙不停碾碎着阻拦的雪块,而躯体所附带的极高的温度,不时将周围冰雪融化成液体状态,更加减少了巨虫挖掘的阻力。 042 击杀 “卡博雷,快让开!”少女连忙出声提醒道,重归于自由的巨虫,其攻击的目标明显是带有选择性,至于为何会找蓝发少年,少女并不清楚。 卡博雷腹诽着,虽说少女免于面前的近身危险,这毕竟是少年乐于见到的,因为近身作战是自己的强项,对方一股脑冲向自己,显然是将自己当成易于解决的目标——这大概是之前少女留给对方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自己成为了一块肥肉一般的东西。 “不过,这家伙会不会太大了些!” 对方个头显然不是偏偏脑袋就能躲开的——他顾不上自己闪避的动作是否美观,下意识便向着自己的右侧用力原地跳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幅度,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快速翻滚着,借着松软的雪堆做着前滚翻进行缓冲——巨虫不时间的巨大动静早已影响到周围的环境,雪地之中像是被犁耙松过一般,让卡博雷感觉自己是翻滚在棉花上,只是稍微硬了点。 巨虫擦着他不到20公分的距离落了地,堪堪划过身体一侧的巨大前颚,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味,这让蓝发少年想起以往堆放在村子后头,浇灌着人畜粪便的麦梗堆——其中还附带着巴尔金大叔弃之不用的肉类食物原料——这些有着腐烂恶臭、且极易燃烧的玩意,却是保养土壤品质的最佳原料。他相信村巫李德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作弄自己。 卡博雷回过头,对方如同村子铁匠铺中,巴尔金大叔常用的钻头,在两旁利牙的帮助下,蓝白色巨虫快速嚼开了入雪处的洞口,而在其腹部的下方,蓝白色的鳞片并行蠕动着,将洞穴的入口翻弄扩大,不一会儿,那带着致命武器的头部便没入雪中。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蛇打七寸,这只大虫子虽然不是蛇,但原理差不多嘛。卡博雷寻思着,他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尽可能减少躯体平衡所受到的震动影响。 另一边则端着一副砍伐树木的姿势,他吹了口气在自己手中,那柄精致的长剑被高举过顶,朝着巨虫的颈部用力挥下! “啊!”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剑锋向着手臂的方向传来,将少年的双手震得发麻,这还不算,卡博雷震惊地望着手中的长剑,上方密布一层薄薄的冰渣,刺骨的寒冷从手心传来,若不是有鹿皮手套和之前防寒法术的加持——或许手腕延伸的部位已经是个大型的冰棍! 在卡博雷惊慌迟疑的时候,巨虫再次摆脱了战场,深深地钻进雪地之中,除了震动不时在脚底传导之外,再没有丝毫可以追踪的痕迹。 “唔,这简直就是大几号的泥鳅嘛!”卡博雷用力将长剑上的冰屑甩去,“一般性的物理弱点看来不太好找。” 少女忙着在两人的外侧丢出几道法术星阵,在这些星阵上花纹的形状更像是些触发性法术陷阱——卡博雷曾经在安德鲁大法师自建的魔法实验室里见过。 “卡博雷,跑起来!”双及时大喊,同时身体也在快速移动着,“这边!” 蓝发少年很快意识到对方的用意,他配合着紧随其后,在他的身旁,便是那片连锁星阵的覆盖区域。 “这个能拖多久?”卡博雷朝着少女大声喊道,“我们没多少时间!” “废话!”快速跑动不影响少女翻白眼——少年发现对方最近做这个表情的次数有点多,“我也不想陪着你一直傻跑啊!” “哈,什么?” 来自巨虫的怪叫再一次从身后响起,它带着庞大的身躯在雪地中钻动着,在靠近地面的时候,过往的路径上隆起一道小山丘般的凸起。 少女时不时望向身后,雪地中巨虫的速度要远高于自己步行的脚步,眼见着对方快要追上! “卡博雷,向左,跳!” 蓝发少年这次没有丝毫停顿,他接着助跑的惯性远远跳起,在空中翻出一个矫健的身姿并在着地后继续奔跑。 “噼啪”连片的巨响盖过巨虫的哀嚎,卡博雷回身趁着对方停顿挣扎的空袭,再次朝着对方的“颈部”用力划出刀锋,准确命中上方那道清晰的红印。 坚固而寒冷的触感又一次袭来,但卡博雷这次却是暗自一阵心跳——对方坚硬的皮肤如同石头一般,又厚又硬,但似乎坚固有余而韧性不足。 “等等,石头?”他转头高声喊着,提示着少女按照他的思路去准备着。 “卡博雷小心!”空气发出被重物挤压的刺耳音调,巨虫尾端带着一道攻城锤般的坚固尾骨,来势汹汹地朝向相对瘦弱的卡博雷拦腰横扫而来。 “来不及了!”少年立刻向后倒身而下,在矮身的瞬间,绚丽的紫色流线快速划过他的身旁,一道接着一道,不留丝毫喘息的时间,径自砸向巨虫破空而来的尾骨。三发连中,强烈的爆炸声震撼着少年的耳膜,在魔法飞弹的碰撞下,尾骨堪堪顺着他倒身仰卧着的鼻梁前略过,他瞪大双眼,惊出一身冷汗。 尾骨刚过,他马上从雪地中翻身爬起。巨虫屡次失手,并在不时受到不大不小的伤害,它愤怒地扬起巨颚,向着少年渺小的身躯碾压而去。 卡博雷直直地站立着,面前巨虫迎向自己的面孔越来越大,隐约间,他又重新闻到那腐烂一般的气味,且愈为清晰。 鹿皮手套中的掌心不停有着冰冰凉凉的液体从中渗出,他有些紧张注视着对方的行动,虽说他不认为在力量上可以直接对抗如此体格的怪物——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陷阱准备的时间已经不足,下次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就是现在,双!”少女疑惑不解,但她还是按照少年的前面的安排行动着。 少年没有回头,但在其身后却有股诡异至极的至极寒冷越过自己的头顶,它在空中刺出一道阴暗的蓝色光线,并在快要接触到巨虫身体之时,迅速扩展成为一个扇形般的范围,急冻的锥风进一步将巨虫颈部皮肤凝结成巨大的冰块。 巨虫有些迷惑,它不懂面前的人类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但它惬意地感受着有些冰凉舒适的感觉——除了行动有些不便之外,似乎一切正常。它继续嚎叫着,一鼓作气撕咬向那嚣张的蓝发少年的脑门。 “结束了。” 卡博雷面带笑容,双手高举过头顶,那道烈焰般的剑光冲天而起,他纵身跃起,手中利刃用力挥砍而下,将黑暗一分为二。巨大冰块应声碎裂,巨虫那颗巨大的脑袋掉落在地上,不甘的眼神依旧睁着,而意识完全逝去之前,看到的却是一个缓缓变大的蓝发身影。 043 远处的目标·古尔罗拉神殿 雪地的气候捉摸不定,夜晚还是一副好心情,把天上那些个调皮放出来眨眨眼,可一到了早晨,呼呼的飘雪便倾盆而下,不一会就将孤独行走的两人披上一层白色的雪妆。 少女将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在她的口袋中揣着前些天的战利品,一个拇指大小的深蓝色晶体——身位法师和造器的行家,她自然清楚其中蕴含的价值,不过眼下手头边上并没有适当的素材,更重要的原因——赶路的旅途缺少充足的时间。 蓝发少年则是利用着过人的目力眺望着远处的山峰,他结合之前少女向导美娜的说法,以及双的认知,将奥拉多彩巨龙所在的位置锁定在类似群山环绕的峡谷之中。 巨龙不会无缘无故忽然出现,如果当它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么自己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差不多还要多久?”少女乏味地打了个哈欠,低温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思绪,虽然还不算严重,但她拒绝思考,“至少,有方向了么?” 少年摊开手中的牛皮纸,并在上头做着记号——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么干,只是不论少女如何好奇,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不过,就算是空中大雪纷飞,今天依旧算是个好日子。 “估计这附近就有一片谷地的存在,按照我们现在行程的速度,估计明天就能到达。”卡博雷抬头,并终于说出让少女安心的话语。 双下意识用上了“奥术视觉”——自从遇上霜地巨虫之后,她便留了个心眼,多准备了些类似的侦测法术。并且,她从那深蓝色的晶体上分析得出一个结论——那晚遇到的还只是个未成年体。 目力所及之处均是一片雪白,没有通红发光的物体存在,这是件好事,却也是件坏事。 她转头看着卡博雷身上的行囊,那由绳索包扎并成串挂在上头的东西,分量上来说似乎还剩下不少,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只是她又重新将眉头皱起,“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好难受。” “忍忍吧。”关于这个问题可是属于卡博雷无法解决的范畴,仅仅如何维持两人正常的生计就已经让少年操碎了心,“或许到了目的地可能就有办法了。” 少年将目光望向远方地平线上的某处,心却里想着由黑发男子那复述的关于落日旅馆中,老板娘赛莲娜的原话——“密斯拉的庇护”。 …… 巡逻的迅龙骑兵奔驰疾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旁耸立的魔法火炬投下的光线将他们的身影拉在地面,并飞快地变换着造型,士兵们忠实地遵照各自归属家族族长的命令,仔细检查着城内每一处可疑的人物。 当然,这一切都只针对外来者,但今天的工作对他们而言尚属轻松,毕竟这座地下都市虽然规模庞大,但并没让太多地面上的生物所熟知。 空旷的道路上没有任何驻足停步的行人,这为迅龙骑兵提供了更加便利的行动条件。 但对于他们身下的乘骑——迅猛龙而言,却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这些双足直立的家伙们慢悠悠地踱着步,暗地里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这种异象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不常发生,仅有几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才会让人们集中在一处特别的建筑里——那是一座高耸宏伟的宫殿,它不属于地下都市中的任何家族,而仅属于她们共同的掌握者——罗丝女神。 但古尔罗拉中却出现了一位女神的代言者——那位被称为“神使”的黑发男子,自然,这座宫殿的使用权无可厚非地成为了诸葛的专属物品。 然而,此时两位卓尔侍女奥莉芙、艾米莉亚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在战斗祭司美娜的面前,带着焦急的神情四处奔走,这样慌乱的表现出现在训练有素的卓尔祭祀的脸上,也算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美娜换上一袭精美艳丽的战祭制服——这是卓尔侍女们从神殿的兵器库中发掘出来的。 它或许属于某个冒险者,对方的战力等级算得上是强者,但其真实姓名并不重要,因为这个冒险者现在已经属于地下水道中不起眼的尸骸之一。 对于穿着他人的遗物,美娜并不太在意,这或许与班恩主神的教义有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何况在她用上之前,细心的侍女们早已将这件蕴藏强大法术的战袍和内嵌的秘银锁子甲,仔细地清洗干净。 美娜欣赏着手中的长剑,手指轻抚着上方纹刻着扭曲却不失艺术性的象形文字,其所蕴藏的法术能量却与自身内在产生了共鸣。 “嗯,纯粹的战斗潮汐。”——至少,她可以在意识中留出更多的备用位置,准备更有价值的法术。而座位的旁边安放着一面古朴的盾牌,上方鲜红的十字纹章一方面或许代表着原冒险者的家族,而另一方面则是象征着其所内置着实用性法术。 “别想了,先生自有他的道理。” 战祭服饰并不强调全身性的防护,而仅仅针对重点部位强化了防御,而美娜身穿的服装在设计上更好地突出了女性的生理特征。 说白了,还是以展现野性和本能为主导思想。面前两位卓尔祭祀在面前来回走动,就连一惯好耐心的战斗祭司也免不了生出一阵烦躁。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古尔罗拉中所有的家族长都已在场,就等神使大人了。”奥莉芙低着头恭敬地回答着。 美娜不曾享受过被人高捧在上的感觉,不过她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那位黑发男子带给自己的,虽说对此她并不太在意,但有人服侍着自己还是相当受用的。 赤红发的少女站了起来,她下意识想起另外一个特殊的女人,“瑟希利丝去哪里了?” “大祭司现在就在大厅内,她也在等待神使大人的到来。”回答的是艾米莉亚,这位侍女看起来胆子要比她的同伴更大些,但出发点更像是在好奇。 “好吧,我们先过去。”美娜安排道,“先生那头他自己安排,你们也不用作过多的揣测。” 她想起诸葛临走时的交代,“我去趟内殿,她们到了就让她们多等会。” 044 分化 雄伟艳丽的卓尔女祭司神像威严地扫视着大厅内的众人,她的表情被雕刻地栩栩如生,而身上的各处部位也是出自大工匠的手笔——据说,在这座古老的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成立之前,这里曾经生活着一批黑暗矮人,这些天生对金属和宝藏拥有敏锐嗅觉的家伙,现在大部分被驱赶至都市更深的地下——一部分成为黑发男子之前所见过的“保安”,而另一部分则被安排在遥远的密道之中,由大量的卓尔士兵们看管着,为他们服务。 雕像周身渡着稀有的蓝晶,这些矿石组成神像蓝紫色的皮肤,虽说价值不菲,但没人会冒着罗丝女神怒火的风险,去亵渎女神的酮体。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墙上暗藏着大量魔力驱动的秘银装置,以此来替代通用的火把。当然,这样需要花费的成本根本不是一般家族所能够承受得起的,就连第一家族巴塞罗也不具备大量使用的能力——如果有这份多余的财力,还不如用在整备家族军事实力上来得更加实在。 来自拉切尔家族的四女,卓尔大祭司瑟希利丝此刻却没有跟随着自己的主母,她独自站在罗丝神像之下,一座有着高耸的、镶嵌着多种宝石华丽靠背的王座旁,上头现在空无一人。 在她的面前是十三级的阶梯,至于这个数字似乎是罗丝女神的最爱,但具体用意谁都说不上。 卓尔大祭司俯视着,台阶下一轮巨大的圆桌,而圆桌的背后则安放着十张高背座椅。在过往的记忆中,她总是站在圆桌前其中一个座椅的背后,古尔罗拉最强的武技长——佐恩正站在那里,在他的身旁则跟着自己的大姐,家族中仅有两名卓尔大祭司中的另一人——珍妮弗·拉切尔。 虽说如今情况貌似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具体是为什么——她侧目看了看身旁的王座,其主人还未归来。 不过,时刻正视自己的位置可是卓尔一惯以来的好习惯。瑟希利丝端正自己的视角,并重新将目光投向大殿的四周,在圆桌的外侧有着更多数量的座位,虽说其中尚有一批闲置着的,但已有使用的座位上的人头数量要远比中央圆桌来得更多,也更为紧密。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圆桌的背后没有跟随者——这是这座神殿的要求,瑟希利丝十分清楚——只有排名前十的家族才有资格安排跟随者,而跟随者的数量也有所限制——前三的家族才被允许带出两人的数量,其他的,仅仅一人。 瑟希利丝看了看面前的沙漏,距离集会的时间又多出了些高度。旁边似乎有了些动静,接着,她转头向着另一旁幽深的通道口望去,那抹赤红发色的女子正向着王座的方向缓缓走来,在她的身后跟随着另外两个卓尔祭司。 对方与黑发男子的关系,卓尔大祭司不会不懂,自当斗技场一战之后,她在内心深处便对自己的小聪明后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太多的难过,至少那位现在贵为“神使”的家伙并没有放开自己。 “或许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吧。”瑟希利丝嘀咕着。 “咳,嗯。”假假的两声咳嗽从通道内侧向着大殿中传来,在安静肃穆的大厅之中显得尤为明显。 台下原本就坐的家族长们纷纷站起身子,并面向罗丝女神雕像的位置低着头,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很明确,作为古尔罗拉卓尔宗族会议的主持人,尤其是带着“神使”身份,主角的存在不可谓不重要。 王座边上的卓尔大祭司将众人的行为望在眼中,瑟希利丝居高临下,她忽然明白自己身旁的宝座是个多么诱人的位子。在此之前,罗丝女神在将近100多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将这个宝座交于某人的手中,可今天对于这些卓尔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当事人似乎没有相应的自觉,在众目睽睽之下,黑发男子大咧咧地走进大殿,他抬起手拨弄了下顶上蓬松的头发,一副睡眼稀疏的模样,甚至让瑟希利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这是刚刚睡醒么?”卓尔大祭司朝着班恩祭司询问着,而赤红发少女的表情却同样无可奈何。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刚才去哪了。”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这让瑟希利丝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不过当她将目光投向正向着自己位置走来得黑发男子,眉头不由再次一紧。 在对方的身上穿着质地上好的白色丝绸锦缎,由于触感上佳,经常被卓尔精灵的贵族们作为贴身入眠的首选——不是什么首选,这分明就是一件睡衣!对方手里轻轻倒握着一只短短的权杖,在黑发男子的手中,有气无力倒掉着,像是一个不留神就会立刻掉落下去一般! 卓尔大祭司分明感觉到,当权杖出现时,台下那些卓尔家族的女族长们忽然变了脸色——顶端镶嵌着巨大的黑色宝石,而宝石的下方,则是由一只倒卧着的蜘蛛环抱着,在蜘蛛的背后是一条手柄,手柄的长度并不长,约莫三位成年卓尔男性手掌并排的宽度。 且不说其中代表的象征含义,光是将权杖作为魔法武器也是价值难估——毕竟现在在场的,没人曾有机会亲眼见识这柄权利的象征——它代表着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最高控制权。也仅仅只是代表含义而已。 现在则是由一个外来的、不知来历的人类掌握着!没人敢在罗丝女神像面前当面质疑她的睿智,可腹诽和议论必然是难免的。 黑发男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口中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副懒散地样子坐上神像下方的王座。他想了想,手中的权杖随意抛出,但其飞行的位置准确地向着身旁的卓尔大祭司——瑟希利丝。 “这玩意,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卓尔大祭司手忙脚乱地接住在空中晃荡的黑宝石权杖,意外之中,短短的时间里,脸上的表情不时出现着震惊、惊喜、疑惑,以及恭敬。对于身旁这个面容妖异的男子,在过去她无法摸透对方的心思,现在这样,但她有种预感,即便是在未来也会如此。 045 论神棍的正确使用方式 瑟希利丝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权杖,小心而又慎重地低头说道:“是,我的主人。” 黑发男子微微点点头,他随意翘起一个二郎腿,而隐藏在慵懒的表情之下,眼神却在仔细观察着台下众位女族长们。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巴塞罗主母,她弯着腰做出一副恭敬地姿态,但由于轻垂着头颅,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其身后的两位大祭司装扮的女子,面孔上隐约露出不忿的眼神;其次便是自己名义上的归属,拉切尔主母自然喜于言表,她高高抬着头,像是对着场上其他族长宣誓着自己家族的“霸权”;而排名第二的伊文特主母,其脸上的阴沉度却远胜于前两者,虽说没有怒目相视,但鉴于自己的儿子塞拉菲——也是她们家族的武技长死于自己的手中,对方的态度黑发男子多少还是能够理解的。 至于其他的家族男子只是一眼带过,只是大多与他的预料相差不远。男子轻轻笑了笑,他招手示意着众人就坐。 不过全场还是一片安静,众人的目光依旧集中在他的身上,虽然男子显得不算太过于紧张,但以往并没有经历过卓尔精灵们的会议,他认为自己还是先分析下场上的局势为好,那么,开头的讨论还是按她们的惯性进行就好。 黑发男子用手撑在扶把上,并撑着自己的腮帮,他挥了挥手,依旧用着懒洋洋的语气说道:“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你们先讨论你们的。”他有意无意之中解开胸口处两只纽扣,那只蜘蛛样式的挂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面面相觑,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高高在上的王座中空无一人,而这样的大型会议基本上是由第一家族族长所主持的——巴塞罗主母坚持这个惯例已经持续了60多年,原本这个惯例还将继续持续下去。 诸葛还是有身位外来户的自觉,他轻咳了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至自己身上:“怎么?是没话讲,还是罗丝女神在你们心中的权威还不够?”他抬起手向着身后比划着大拇指。 黑发男子望向台下的族长们,恰巧巴塞罗主母的目光正投向自己,他点点头,微笑着迎接她的视线,语气温柔却意味坚定地提醒着对方此刻需要表达的态度:“看来巴塞罗卿有话要说,不过请注意言辞,女神正在看着你们。” 自打王座上的黑发男子出现以后,卓尔女族长们便失去与罗丝女神的联系,她们成天惶恐不安,不知厄运将在何时垂青于自己的家族。母性的优势建立在罗丝女神垂青愉悦的基础上,因为几乎全部的祭司都是由女性所组成——这是罗丝女神的偏爱所造成的,而男性不是武者便是巫师,他们对女神的依赖度并不像自己来得更多。 巴塞罗主母略显无奈地回过头,她不知道王座上头那个慵懒的黑发男子拥有什么样的底牌——或许没有,或许更多,但罗丝女神迟迟没有联系自己,那代表眼下掌握主动的却是对方,“有什么问题,都说说吧,神使大人会有明鉴的。” 背对着看似只有二十出头的黑发男子,巴塞罗主母笑了笑,略尽“地主之谊”,算是对他的一种告诫吧。 “神使殿下。”圆桌上正面朝自己的卓尔女性起身点头示意,诸葛通过瑟希利丝知道,对方是伊迪斯·雪莱,位列第十家族,对方怒气冲冲,但眼神当中却丝毫没有愤怒的色彩,“尤拉·依伊斯”被喊道名字的则是第八家族的主母。 “你什么意思,昨天的狩猎,你的人抢走了我的猎物!”雪莱主母指着对方控诉道。 “我才应该反问你什么意思。”对方换了个姿势,不时间露出的香艳的肌肤,不知道是给谁看的,“主神规定那块地盘是你的?” “何况你说是我的人,那么证据呢?”依伊斯不慌不忙,而从周围人们的反应上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争吵。 “证据?”其身后的跟随者在雪莱主母的示意下,将一个用重重麻布包裹着的物件递了上来,她将其甩至对方的面前,“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依伊斯主母将包裹打开,里面显露出一个徽章状的东西,上面纹刻着一个家族徽记般的形状。她看了眼,笑着说:“不知你是在哪里捡到的,凭什么证明是在我的授意下干的?”口气略显无赖。 “哦?”雪莱主母目光转向王座上的黑发男子,表面的礼节还是需要做到位的,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她拍了拍手,跟随者随即走了出去,不久便带进来一个卓尔男性,而这位男性身上则被坚韧的麻绳紧紧束缚着,无法行动。 第十家族女族长带着胜利的微笑,她说道:“那么这一位你这个族长应该不会也认不出吧。”依伊斯躲避着对方的眼神,但雪莱主母步步紧逼,“尤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么你想怎么样?”依伊斯看着那位男性卓尔,厌恶地说道。 “按照惯例咯。”雪莱主母脸色看起来很兴奋,她将目光转向巴塞罗主母,求助般说着,“割地赔款,或者仆役移交,我比较大方,尤拉,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事你做得不光彩,尤拉。”巴塞罗主母一副主持公道的意味,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神使大人在上,最后还是由他来定夺。” 全场的目光盯着自己,黑发男子轻笑着,他不说话,而是缓缓走下台阶。他越过巴塞罗主母的身旁,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其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位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因为在对方眼中,他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惊愕于“神使”的提问,年轻人有些畏惧地底下头颅,但口中语气却在坚持着某些东西。 “崔斯特,崔斯特·杜垩登。” 046 外敌永远是促进集权的最好借口 “很好。”黑发男子忽然间正色道,“把他带到内殿等候发落,我相信罗丝女神将会有个愉悦的夜晚。” “既然是惯例,那么就应该维护好。我不管你们下面会有多少小动作,不过拜托能不能干的漂亮点。”一副老成在在的语气从年轻的黑发男子口中娓娓道来,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这件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执行者就交由伊文特卿来处理吧。” 诸葛环绕着中央的圆桌,他走到第二家族族长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方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不过很快便又重新掩饰下去,其身旁的巴塞罗主母则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听着“神使”的安排。 但黑发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兴奋的伊迪斯·雪莱,第十家族的主母接着说道:“伊迪斯卿,切记,这一切都是罗丝女神的旨意。”他停顿了下,强调着,“和你们在场的人都无关。” 诸葛望着对方低头维诺的神态,他把弄着胸前的坠饰,笑着补充道,“不过,主神在上,她一定很满意你的行为。” “不过。”男子拔高了自己的音量,他觉得冒用罗丝名号的技能越来越熟练了,“私底下的小动作可以,但切记,不要试图触碰主神的底线。”他扫视着场上所有人,“信仰,这个东西似乎决定着你们的命运。” 眼角中,他发现那位古尔罗拉最强的武技长——佐恩正看着自己,黑发男子朝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重新走到尤拉·依伊斯——第八家族女族长的身旁,轻轻按住对方的身子,但目光却向着头顶宏伟的苍穹望着。黑发男子用着一副极为失望的语气说着,手中感受着来自对方躯体的轻微颤抖。 “今晚,你来内殿这里一趟,我想,主神对于你的行为应该是极为失望的。”说完,黑发男子便径自转身,也不等对方的答复,向着王座的方向走去。 侍女们走下台阶,她们在年轻的男性卓尔身上施加了特殊的法术,并押着对方从一旁的侧门走入黑暗之中。 回到王座之后,黑发男子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讨论继续着。借由前例作为榜样,下方的争吵显得十分激动和热烈,但诸葛却没有再做出明确的表态,而是不时打着哈欠,任由事态发酵着。 “先生,先生?”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推着自己。 诸葛缓缓睁开眼,“结束了?” “还没,都在等你。”赤红发少女回答道。 黑发男子看向台下,各位女族长终于闭上了嘴,看着自己,他将脖子上的坠饰摘了下来,并放在手心之中把玩着。 “说完了?”男子微笑着,他的手指不停在扶手上叩动着,“我现在只想知道,‘圣战’快到了,你们能准备多少东西。”外敌永远是安内最好的借口。 “‘圣战’?”台下的女族长们倒吸了口气,对于她们而言,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语。 只不过当事人似乎不太在意她们的想法,他扭头和身旁两位女士开着玩笑,但那位最强武技长的视线却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态度上有些温和,但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出于名义上同属拉切尔家族的缘故。男子想起自己的打算,他立刻端正态度,郑重地向着对方点了点头,可武技长似乎被诸葛一反常态的认真弄得有些迷糊,他舒张着眉头,像是在确认对方的意图一般。 诸葛笑了笑,善意地摇了摇头。 “各位,讨论有什么结果么?”他对着面前一大群女人耸了耸肩膀,不论在哪个世界,在女性扎堆的地方总会有菜市场般的错觉,至于鸭子,这连小鱼干都没有的鬼地方会有鸭子么? 女族长们失去了往日的果断,她们左右环顾着,像是在寻找一个主心骨,而除了高座于王位之上的“神使”外,眼下只有一个选择——巴塞罗主母便是很好的“发声筒”和“代言人”。 关于这个问题,第一家族的女族长心里也是没有数,至少在上任主母将家族交给她之后,在她短短80多年的任期内,是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切都很好很正常,“相安无事”——除了第三家族“拉切尔”在短时间内的崛起。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子,接过众人递来的烫手山芋,“吾上,敢问‘圣战’的目标是?” “目标?你难道忘记卓尔的血海深仇了?”黑发男子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他站了起来并再次缓缓走向前,这样显得有点气势,“敌人早就注意到我们了,你们还能够无所事事地进行什么斗技赛?” “是不是这黑暗的角落早就把你们的利牙和锐气给磨平了?”男子踏着步子,在脑海中组织着自己的思路,他走上前,轻轻托起巴塞罗主母的下巴,面前这个有着300多岁的老女人,看起来还是和20出头的年轻少妇一般,“还是说,你们早已忘记了罗丝女神的重托,打算继续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相互内耗,并沾沾自喜?” 诸葛显得有些失望,他没有放开牵制第一家族族长的手臂,同时将目光向外扩散着,“眼光放得长远点,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能够让女声得到真正的愉悦!” 他稍微错开自己的身子,并将身后神像前的宝座给让出视野。男子逐渐放大了自己的音量,“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尔罗拉在100多年的时间里,没有哪一位族长真正成为女神的神使,那张让你们垂涎三尺的位置至今没有一个人成功地坐上去?” “有没有想过古尔罗拉的神使竟然是一名人类?”接着他近乎咆哮道:“我的出现则意味着罗丝主神的不满已经到了极致!” “如果你们继续为了些阿猫阿狗的小事去惊扰女神。”诸葛停顿了下,他看着外侧的年轻家族的族长们,轻笑着说道,“那么,她们或许将很乐于见到自己坐在中间的位子上。” 047 釜底抽薪 诸葛转身,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身后的女族长们。现实将他逼到一个奇怪的位置,不论他愿不愿意,这个戏他得演,还得演得像,演得真。当罗丝从密斯拉的魔网中将自己掠走那一刻起,自己便身不由主加入到上头那些虚无缥缈的强大存在,棋盘之中的棋子。 伽罗克山谷雪崩之中,让他摸索到关于魔网的一小部分,不论他是否愿意,这些与无神论完全相反的非自然事物确实存在,她们高高在上,人世间的每个角落似乎无所遁形。或许正像那位神秘少女双所说,从一开始自己便是被这些家伙有目的地牵扯其中。 黑发男子踏着面前的阶梯,短短的十三级却让他走了好久。神棍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还能穿多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最为重要的是时间,而最为匮乏的也是时间。但既然决定要做一件事,那么前方即便是悬崖峭壁,也在所不惜。 身位第一家族族长,巴塞罗主母自然要身先表率,“吾上,巴塞罗家族出三百私兵,20位祭司、50名卓尔士兵、230名……” “稍等。”黑发男子抬起手,他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尤拉,你出多少?”他盯着那位惴惴不安的第八家族女族长。 “是,吾上!”对方看上去仍旧沉浸在关于女神召唤的思考当中。 诸葛耐着性子,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王座之上,暗示般说道:“好好想清楚,尤拉·依伊斯,你出多少?” 身后两名卓尔祭司将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拿了出来,等待着对方的结果。 其他人的视线紧紧盯在依伊斯主母身上,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依伊斯家族出兵500人,20位家族祭司、100名追迹者、100名暗影猎手、300名仆役。” “这已经占用了你家族一半的力量了!”即便是第十家族的雪莱主母,也不由低声惊叹着。 黑发男子没有留给她们思考和讨论的空间,他转向第一家族主母抢白道:“那么,巴塞罗卿,你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方这是在釜底抽薪么?女族长娓娓说道:“巴塞罗家族出兵4000人,50位家族祭司、500名追迹者、300名暗影猎手、600名强弩手、600名精英士兵、2000名仆役。” “不过,我有个条件。”巴塞罗主母轻轻靠着圆桌,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我的女儿,莎伦·巴塞罗将成为指挥官。” 男子低头沉思着,不一会他便笑抬起手比划着手指,“第一,讲条件要看对象是谁;第二,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安排你的人进入;第三,既然你已经明确了人选,那我就不再询问你这个问题。” 有第一主母的开头,其他女族长们自然也就陆续将自己的私兵数据报了上来。 诸葛结果侍女们递来的数据,并在上头扫了眼,他微笑着说道。 “祭司部队的统帅将由三位亲爱的大祭司们分头管理,人选如下:莎伦·巴塞罗、瑟希利丝·拉切尔,以及尤拉·依伊斯。” 女族长们炸开了锅。 稍等了片刻,诸葛抬起手,议论声慢慢变小着。他看着场下的族长们,开口,“对于指挥官的人选,你们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来嘛。” 族长们相互对视着,但谁也不肯当这个出头鸟。黑发男子又一次叩着手指,再一次露出不耐烦地表情。他望着场下大多数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盘算着,要是没有让这些人心服口服的说法,之后的麻烦将会是一个接着一个。 最终,还是由当事人站了出来。 “吾上,最后一个人选为什么是我?”今天的信息量太大,让尤拉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她脆生生地说道,试图用弱势的姿态来博取同情。 诸葛点点头,他示意其他人,“你们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众人沉默不语,但眼神分明默认着他的提问。 诚然,巴塞罗作为第一家族,她所明确的人选理应成为其中的一员;瑟希利丝具备大祭司的资格和实力,又是神使身边的人,当黑发男子在斗技场一役中杀死她的配偶——塞拉菲·伊文特之后,便相当于在罗丝主神面前完成了成为配偶的仪式——当然当事人的考量被排除在大多数人的视野当中,但不可否认的是瑟希利丝本身便是第三家族的成员,那么她的当选无可厚非。 而唯一的问题就落在这第八家族族长尤拉·依伊斯身上。 “很简单。”黑发男子站起身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有风险。”他想了想自己的比喻是否恰当,“当然,螃蟹这种东西也许这里没有,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罗丝女神面前所展示的态度。” “你们一个个私心满满的,想要保存实力?可问题就在于,保存实力想要干什么?”诸葛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走下台阶,但这一次他花费的时间并不多,“首先,罗丝女神并不欢迎卓尔精灵内部的内耗,你们都懂得,囤积大量的私兵,难不成还准备谋反?” 男子的语速变得急促,“其次,我只是做个假设,若是你们手上完全没有了力量,那么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当然,睿智的女神是不允许这种行为的发生,你们且大可以放心。” “最后,这一切都是为了‘圣战’的到来,满足了女神的需求,她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他接着拿起手上的记录数据的卷轴,“其实,很多人都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不是么?我不想点破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稍微安分些,一旦惹恼了那位存在,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打了次大棒自然还要给颗糖,这个道理诸葛心里如明镜似的。 “其他战力的总指挥将由佐恩担任,如果你们心里有更好地人选,请找他。” “到时候一切以实力说话,有能力的人自然能够在军队中占据高位,你们可以对自己选派的年轻人加以告诫。” 男子笑着补充道,“如果质疑我,请随时找罗丝女神聊聊天,我个人是不介意的。” 048 密道 “但是如果让我质疑你们,那么现在我就可以给你们透个风,主上早已对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厌烦至极,她原本便分头下达了神谕。只是从你们的效率来看,真的是很底下。” 诸葛停顿了下,在他的扫视中,一部分人正在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退下吧。”黑发男子恢复困乏的神情,似乎多说了几句就已经榨干了他的精力一般,“主上还在等我汇报情况,要没什么事,我希望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你们的答案。” 诸葛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神像,他打定主意,内殿之行迫在眉睫。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如果白天黑夜能够区分的话。 …… 狭长阴森的通道台阶向着下方的黑暗盘旋蔓延,若不是两旁的魔法光源微弱的光线支撑着视力,黑发男子估计自己下楼估计要用滚的。台阶不知是出于谁的手笔,每一级在高度上都相比其他地方更为陡峭,而表面的宽度却更窄,这让来人不得不时刻注意自己的脚边,小心翼翼踩实踩牢固了才行。 前方引路的卓尔侍女,也是卓尔祭司艾米莉亚,贴心地将一枚柔和的光球拿在手中——准确地说是置于掌心上方的空气中,借由光亮术的补充,男子发觉面前的道路似乎也不算太过于难走。 高跟在石制的阶梯上踩踏着,发出叩叩的声响,声音顺着严实牢固的石壁向着下方黑暗深处奔跑着,跌跌撞撞,但总要过好些时间才能将回音重新反馈到男子的耳中。 “看来神殿之下的世界要远比上方来得更加庞大?”男子琢磨着,他单手扶着墙壁,这样难走的台阶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结构设计更像是专门为了卓尔们那相对矮小的身材准备的,当然,少不了那些工艺大师——黑暗矮人。 “是的,吾上。”艾米莉亚回答道,她的同伴奥莉芙在神使的安排下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但至于做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身为下人,她也无意去揣度男子的用意,在她的思维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她唯一存在的价值,“前些天,我和奥莉芙两人在宫殿之中打探着地形,到目前为止还只发现了一部分——其中包括地上的建筑,以及地下的军备库,还有监狱。” “之前听说一件事,我也没有证实过情况的真伪。”男子亦步亦趋跟随在侍女的身后,“这个地方真的有将近100年的时间没人进来过?” 艾米莉亚身位卓尔精灵,天生便能够看清面前的昏暗环境,她让出了自己的身位,以便手上的光球能够更好地帮助主子摸清前方的道路,“那时候我才20岁,都还没成年。” 20岁,还没有成年……诸葛接着往下听。 “奥莉芙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形影不离。”艾米莉亚语气中有些犹豫,听起来像是在回忆,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但过去的时间太久,让她显得有些凌乱,“小时候我俩经常在这附近一带玩耍,那时候很调皮。” “神殿很大,却总是安安静静的,门外没有士兵把守着。除了主母们例行的会议外的其他时间,神殿从没有对外开放过。我们合计着想要进来看看,但不论用什么方式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神殿周围半步。” 卓尔侍女思索着,但脚步却没有停下,“在神殿的外圈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将我们拦在外面。” “并且,当它拒绝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听到一阵高亢有力的悲鸣声。”艾米莉亚的语气有些颤抖,像是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情,“我们两人当时很害怕,于是就赶快跑走了。” “不过,第二天,当我们醒来的时候,主母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之后,我们两个就一直跟随着瑟希利丝大祭司直到现在。” “主母。说的是拉切尔卿么?”黑发男子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在提到第三家族女族长的时候,他保持着相应的礼节。 “是的。” 诸葛暗自分辨着对方话语中的真实性,但他很快便释然,因为在卓尔社会的教义中,阴谋和谎言只有在针对“普通人”这一层面上。而森严等级制度的存在,则让这些原本高傲的女性不得不向自己低头。 自己若不是误打误撞接触到密斯拉魔网,那么自然也起不到忽悠的效果——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个世界能接触到魔网的寥寥无几——这里有个前提,那便是密斯拉本人,或许应该称之为本神自身的认可。 面前的道路从坎坷的阶梯变为平路,诸葛暗地回忆着时间,在路途上其实并不是太远,但或许是由于两旁单调枯燥的环境,在心理上造成时长的错觉。 潮湿的微风带着一股咸咸的气味在长廊中吹拂而过,黑发男子轻皱了下眉头,他不动声色地寻思着,这里似乎有通风口的存在——那么很可能在更深的某处,存在着通向外界的渠道。 但眼下他还不想那么做,斗技场一战对于诸葛的心性有了很大的改变,随着自己经历的时间愈发增加,他更加觉得如果不能让自己彻底变强,那么很难有机会找到那个女人——死亡能否重生,似乎没人会去尝试吧。 “不知道卡博雷他们怎么样了。”男子轻轻感叹着,他想起那位态度暧昧的最强武技长——佐恩,或许自己下意识当中所作出的决定,是与从他身上传出那股熟悉感分不开的,“或许这身躯体本身便是卡博雷的一部分,不然为何我会对一个素味平生的家伙如此在意?” 男子想起意识当中关于巴尔金、李德·金等人的名字,双拳紧握。 前方长廊深处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哀嚎,像是爬进心口的蚂蚁,打断了诸葛的思绪,并不停撕咬着他的灵魂。 侍女停下了脚步,诸葛抬头,一个分岔路口摆在自己的面前——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049 蛛化卓尔 “嗯?”黑发男子像是在用鼻孔出声,低不可闻的疑问化成一个单词顺着气息流露出来。 “吾上。”艾米莉亚转过身子,她微微低头,一如以往的恭敬,“左边是地牢,而右边这通往军备库。” 选择题么?诸葛想了下此行的目的,他看了眼艾米莉亚,心中便有了数。 “去地牢。”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看得出面前的卓尔侍女有些挣扎,“是,只是……” 男子笑着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有些调皮地将嘴巴放在对方的耳旁,“这不是还有你在嘛。”也不管对方有啥反应,他带头走进左边的长廊。 身后传来卓尔祭司轻微跺脚的声音,紧接着脚步有些急促,很快对方便重新追上自己。 “这座宫殿是作为古尔罗拉最后的堡垒来使用的么?”诸葛豁然发现,连地牢中的石墙上的照明系统,也是用着奢侈的魔法光源。在光源的中间,隐藏在石墙的后侧,一些梁柱般的凸起横跨与头顶和地面,像是作为进一步支撑建筑结构的承重梁。 所谓的地牢并不像印象当中那般阴暗,相反的,对较于那条螺旋向下的阶梯,面前的景观反而更为明亮。长廊通道上传来的风力要比之前来的更为充足,当然了,那股咸湿的气味也更为明显,这对于长期生活在南方沿海都市的男子而言,自然也就更加熟悉——是大海的味道。 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风中同样传递着的哀嚎声响,也在他们逐渐深入之时显得更为明晰。男子略微回忆着,这种声音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那是蛛化卓尔的哀嚎。”艾米莉亚收起手中的光源球体,她快速向前迈出步子,默默将自己的身体挡在黑发男子的身前,并将右手伸向后侧,从臀部的位置抽出一只皮鞭状的东西——诸葛一直很好奇,皮鞭这种东西具体是藏在哪里的? 关于这种涉及私密的问题,男子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长廊前方两侧忽然出现房间一样的东西,里面像是有什么动静,正如原世界中所玩的《生化危机》,说不定在自己没有准备的时候,某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忽然就趴到你的面前。黑发男子下意识在右手处聚集起能量,但又很快随之消散——对于这个选择,诸葛内心表示相当无奈,在自己的地盘里还要使用法术去保护自己。 在微红光芒的包裹下,黑发男子的双眼变成了奇异的红色;在昏暗环境的衬托下,面颊显得更为白皙,若是此刻有面镜子摆在诸葛的面前,或许他还是洋洋得意,暗呼自己COS成了个吸血鬼。 不过当下黑发男子可没时间去考虑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奥术视觉”的帮助下,前方那两处房间里面,确实存在着某些东西——细长的温热吃撑在地面上,上身却是一副类人形态,而躯体中像是肩膀的部位,伸出两只手臂样的东西紧紧抓着监牢的铁柱上。 男子翻起白眼,他偷偷瞄了眼走在前面的卓尔侍女,心想,好在事先有准备,不然临时受到惊吓,不知道自己会在对方面前出什么丑——有损形象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至少现在必须维持好神棍的衣钵才行。 “奇怪,今天这些家伙怎么不闹腾了?”艾米莉亚扭过头,看着两旁,蛛化卓尔们像是见到了天敌一般缩在在墙角,“前些天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她嘀咕着,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黑发男子顺着侍女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些躯体被巨大链条捆紧的家伙们,似乎正如在斗技场中,佐恩武技长所对战的同一品种,“它们怎么会在这里。”诸葛在“它”这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 注意到男子的用词,侍女解释着,“这座神殿毕竟很久没人踏足,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里会存在这些家伙。” “这也直到您的出现之后,方才只针对您个人所开放。”她看着面前男子的困惑,继续猜测着,“我们现在属于您的下属,估计是借着您的恩泽才有机会进入。” “那么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不吃不喝却还能够存活至今?”男子的表情不再困惑,而是震惊。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称不上为活着的东西了,能够保持这种不老不死的状态,只能说,是女神大人给予的恩赐。”艾米莉亚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你们的女神可真是个‘有心人’啊。”诸葛无语着。 或许仅仅是出于怜悯,黑发男子朝着一处监牢走了过去。 “主上,不可!”卓尔侍女飞快地奔向诸葛,在她的手中早已聚集起一颗浑浊的黑色球体,接着她扬起手,便打算向着对方抛去。 温柔的体温从皮肤的表面传至艾米莉亚的神经,侍女转过头,是黑发男子将她的动作拦了下来。 “别急,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诸葛指了指里面的蛛化卓尔,“它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么?” 侍女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要是理智还在,那么应该是听得懂的吧。” 黑发男子探着头,向着监牢里望去,那个蛛化卓尔瑟缩在房间一角,巨大的链条将它禁锢着,但从锁链的长度上看,还是给予它相对有限的行动空间;在周围的墙上,像是被利器不时刻画着一般,满是男子所看不懂的符号——与其称之为符号,不如说是笔划来得更为准确;在墙壁的角落,似乎存在着一个破损的凹槽,在凹槽上,一张小小的蛛网缠着,而上头满是自掘坟墓的小飞虫。 “你好?”男子将视线重新移动到蛛化卓尔的身上,他试探性地打着招呼,然而面前瑟缩的家伙却显得愈发害怕,它颤抖着身子,随即便用下体的节肢环抱着身躯,可能是由于腹部太过于庞大,导致变成了一个球状的物体。 “艾米,我是怪物么?”诸葛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比着自己的脸蛋,对着侍女用上了昵称,不过话一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比喻并不恰当,他补充道,“我长得比它还想怪物么?” 卓尔侍女看着对方搞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面前这个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或许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怪物,“或许吧。” 诸葛的白眼翻向头顶,他没好气地“哼”的一声,转身便径自向深处走去。 只留下后方愉快的轻笑声回荡在长廊之间。 050 崔斯特 愉悦轻巧的高跟踏步声在前方蹦跶着,望着卓尔侍女忽然变换的心性和态度,让黑发男子有些不适应——说好的神棍威严哪去了? 单调的长廊又一阵清风吹过,吹得黑发男子的鼻子有些发痒,他适才发现,温度开始变得更低。 男子轻轻抱着自己的前胸,双手在两旁上壁上轻轻摩擦摸索着,试图给自己添加点温度,“艾米,还有多远?” “到了。”诸葛总觉得前面站着的家伙,不是卓尔,而是一只魅魔。 像是被来人所惊动着,牢房中的年轻男子微微抬起头。 长长的白色头发随意披散在两侧肩膀,一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盯着自己,但似乎被某些迷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年轻人站了起来,黑发男子发现对方的身高仅仅比自己少上10多公分,看似快赶上那位班恩战斗祭司美娜的高度,从身材上讲,这家伙远比一般的卓尔男性来得更为高大和强壮。 在年轻人的身上依旧保持着会场时候的装扮,看上去卓尔侍女们在押送他的时候仅仅将武器给除去,并没有对他造成更多的威胁和伤害——他穿着一件皮领的绿色斗蓬,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的长统靴。 “您是来杀死我的,对吧。”年轻人的眼神略微下沉,他望着面前这个懒散到极致的家伙,难道处理自己就不能稍微正式点么?还是说,自己在他的面前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既然如此,又何必劳心劳力,亲自过来一趟? 黑发男子望着面前看似沉着的年轻人,他保持着面容的平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因为,他需要在对方身上确认一件事情。 “你先说说自己吧。”诸葛是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将对方给忘记了这个事实。他左右环顾着,并顺势在脚边的地板上吹了气,而大量的烟尘顺着气息向上涌着,让他不由得呛了口。 男子没有太过于在意,紧接着他在简易清理的地板上坐了下去。 年轻人在脑海中将面前的黑发男子贴上了个标签——“没有架子的异类”,不过对于自身卓尔的种族而言,能够随意走动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还是个代表罗丝女神的“神使”,本身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奇闻。 不过他可没有忘记对方此行的目的,“崔斯特,崔斯特·杜垩登。” “依伊斯家族的卓尔士兵。”望着双手上的锁链,他轻轻叹了口气。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诸葛顺着方向看了眼,用调侃的语气随口说着:“绑个卓尔男性,需要用上这么粗的锁链么?” 侍女连忙低下头,解释着:“这里的房间只有这样的工具,只不过是就地取材而已。” 诸葛耸着肩膀,“你都听见了,千万不要认为是我在针对你。”他指着地板,接着说,“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坐下来说话,我头抬得有点累。” 崔斯特迟疑了会,也就不装样子大咧咧就地坐下。诸葛可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脑海中又多了个标签上的形容词——“奇怪的没有架子的异类”。 黑发男子看着对方安然坐下之后,忽然他变脸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我来就是为了杀掉你。” 年轻人猝不及防,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心想着面前这家伙刚刚表示出来的善意,敢情就为了告诉自己死讯么? “谢谢你,我知道了。”崔斯特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显得更加暗淡,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那么动手吧。” 接着,面前的黑发男子忽然站了起来,他微微低下头颅,似乎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而在自己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如果要迎接自己的将来,那么请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面对自己的命运。” “不论生死。” 崔斯特抬起头,但不知为何,黑发男子中感觉在那双淡紫色的瞳孔中有些不一样的光彩,他前倾着身体,双手用力抓着面前的铁柱,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不甘,“不论我如何做,结局都是死亡。既然这样,面对还是不面对又有什么区别?” “那么,打碎它!”诸葛走进监牢前的铁柱,朝着年轻的卓尔蹲了下来,在崔斯特的眼中,面前这个长相妖异的男子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一般,低沉的声线仿佛不停在蛊惑着自己的思维。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则在于,你是否拥有这份执着?” 黑发男子重新站起身子,他望着平静下来的年轻卓尔,接着说道:“别急着答复,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男子看着对方将注意力转向自己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活下去了,你想要做什么?”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决定自己是否能够存活于世的关键问题,也可以当成是咱们随意聊的家常。” “怎么问,是我的事,而怎么回答才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黑发男子背对着年轻卓尔,甩了甩衣袖,并在自己的后背和屁股处轻轻拍打着,很快便有一层白色的烟尘冒了出来。 崔斯特将脑门抵在铁窗的缝隙中,顺着其中的间隙缓缓站起身子,身上的铁索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的声响,紧紧绷直,像是在尽力压制着他的反抗一般。 年轻的卓尔将目光转向穿着睡衣的慵懒男子,他紧紧盯着对方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紫色的双眼流露出一股不屈的坚定,他语速缓慢,说出的单词像是从牙缝之中蹦出来似的。 “我要毁掉这个充满谎言的虚假社会。” “哦?”诸葛转过身子,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你想怎么做?” “杀掉主母。”愤怒的神情正对着面前的“神使”。 “死了一个,接着又会重新冒出来一个。”黑发男子没有去质疑对方是否拥有与其话语相匹配的能力。 “接着杀。” “这些都是你的族人,你下得去手?”诸葛笑出声,长廊中却满是瑟缩的动静,“你是想要杀光你的同胞么?” “不,我……”崔斯特挺着胸直视对方,辩解着。 “不好意思,回答不合格。” 打断对方的话语,黑发男子止住笑声,满脸冷酷。 051 德安特之魂 目光转向长廊的更深处,清风阵阵,迎面吹拂中更新着陈旧的空气。黑发男子享受般吮吸着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海浪气味,感受着上衣下摆不时被掀动的涟漪,凉风已至,却人心不冷。 高深莫测的姿态坚持不过三秒,黑发男子接下来的话语再次让对方大跌眼镜。 “不过态度不错,小伙挺精神的嘛。”诸葛咳嗽着故作老成,他伸手穿过铁窗用力拍着对方的手臂,结实坚硬的肌肉触感随之而来,“居然当着神使的面说要推翻这个社会。” “杀,是杀不尽的。” 他拉过身旁的卓尔侍女,无视对方有些慌张的神情,“就算你把上头的主母全杀了又如何?接下来,她们将可能会成为新的一批主母。” 事实很明确,崔斯特并非傻子,他黯然垂下头颅,沉声说道:“其实我很清楚,这样做于事无补,但我一直在思考,不过是个卑微的卓尔男人,我还能够做些什么。” 他伸出手,被惊扰的锁链再次发出威胁的叫声,卓尔淡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掌心,“对于我的同胞我下不去手,这次任务失败的源头,也仅仅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我停下了行动。” “我不记恨他,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心软,才导致蜘蛛女神对我的惩罚。”紧接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很迷茫。” “想知道解决的办法?” 崔斯特点点头,但在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中却看到黑发男子暗自朝着他眨眼,并瞟向一旁侍女的小动作,年轻卓尔有些迷糊地听到对方接下来严肃充满空洞的声音。 “作为蜘蛛女神行走于世间的代言人,我现在只问一次——崔斯特·杜恶登,你愿意为伟大崇高的罗丝主神,奉上你的一切包括生命么?” “效忠于我。”黑色的眸子紧紧逼视着对方淡紫色的双瞳。 年轻的卓尔随即单膝跪地,身上的锁链随之哗啦作响,双手比划一个特殊的手势,并用着同样低沉的声线,仿佛声音是从头顶上传出似的,“ultrin。” 诸葛高挑起眉毛,他不解地望着身旁的艾米莉亚,对方的神情像是有些困惑,似乎对方的单词将她拉进久远的记忆中,她尝试翻译着,“古老的高等卓尔语言——吾王。” 黑发男子沉默了会,嘴角逐渐弯起,他重新露出一副恶魔般蛊惑的表情,示意着卓尔侍女解开对方身上的枷锁。 “不过,我需要在你的身上留下个记号。”他嘟囔抱怨着,“记忆法术这种东西看来还需要找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一道蓝色的闪光出现在黑发男子的手中,继而如同微弱版的闪电一般击向年轻卓尔的脖颈处。如同触电般的疼痛感在崔斯特的表皮的神经中迅速扩散着,双手颤抖着,掌心没握住面前的铁柱,身体顺着向着地面瘫软下去。 崔斯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好一会方才中恍惚般的失忆中恢复过来,耳旁传来某人的声音,像是从更远的地方缓慢却又快速走进身旁一般,“虽然你披着一张黑色的皮囊,但请记住你的誓言,保持一颗追逐公正的心要远比追波逐流来得更加重要。” “到那个时候,你就能摆脱这枚标记。” 回过神的崔斯特轻轻触碰着脖子上的刺痛,身旁的卓尔侍女艾米莉亚透过他的指缝看清了其中的痕迹——类似于字母一样的文字,但她辨认不出这是属于哪里的语言——“Zi you”。 “吾上,现在去哪?”卓尔侍女小踏步越过诸葛,她轻巧地转身询问着。 男子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身后吹过的清风激起他身上的疙瘩,他转头看了看身后有些魂不守舍的年轻卓尔,下了决定道,“走,去找身衣服。” 走在前方的艾米莉亚愈发没大没小,她双手背在身后,紧身包臀的下摆随着大腿的行动不时将那道沟壑衬托地更为深邃,而那根皮鞭又不知道被她藏在哪个神奇的地方,诸葛不自觉地瞄着某人的下半身,但硬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位置;身旁则紧跟着位新同伴,他的身位略微靠后,不停转头向着周围的监牢观望着,诸葛注意到,当两旁出现瑟缩在角落的蛛化卓尔时,他那双好看的淡紫色双瞳总会显露出好奇地神色。 但这个发现却又让黑发男子想起前方少女先前所作的“客观”评价,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脸上挂着“自然”的表情,并越过那位卓尔侍女,“赶紧的,变冷了。” 艾米莉亚侧目,她看到男子的身影便紧小跳着跟了上去;而崔斯特则是简单地加大了跨出的步子和频率。 之前由拉切尔家族所提供的皮质服装,早在斗技场一役中面目全非,那柄长剑也承受不住坠饰的强大力量,成了一次性的废品,现在那只长剑正安静地躺在第三家族所属的地下熔炉旁,等待着地底矮人仆役们的回收加工。 当三人回到地底大厅的时候,在黑发男子的面前额外出现了两道封闭的大门,他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卓尔侍女,“这里是什么?” “上头有封印,我们没法进去。”侍女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完全不符合刚刚见面时候的高傲模样——黑发男子抓破头脑也想不清楚,这种变化似乎刚刚才出现的——对方变得更开朗了点?艾米莉亚接着说道,“美娜和大祭司都来过,她们也没有办法,而您又总是不见踪影。” “额?”诸葛想了想,那段时间似乎总在和头顶那个名叫罗丝的家伙软磨硬泡来着,“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说。” “就当探险好了。”男子暗自寻思着。 当进入旁侧的通道时,黑发男子才发现这是与监牢不一样的感受,面前没有直通的长廊,也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只有朴实无华的房间,大小不一地陈列在各个通道之中。 当青涩古朴的味道出现在嗅觉时,诸葛豁然发现,先前淡淡的咸湿感早已不见,他回过头,还未消散的奥术视觉却看到入口处存在着一道薄薄的蓝色隔膜。 透过隔膜,原本寂静的地底大厅,空中似乎变得更为热闹,却也更加令人惊悚——一群幽魂状的家伙飘舞在空中,但此刻,这些家伙却将自己的面颊紧紧贴在那层蓝色的隔膜上! 052 论不幸与幸运之间的距离 恩莱科疲软地躺在一块满是苔藓的大石上,随身佩戴的那柄长剑搁置在身旁的碎石堆中,他眯起双眼,将自己的身子舒展开来,尽可量让头顶的阳光晒着躯体,似乎用这种方式便可以将连日来的晦气给排解出去。 他随手摸了摸下巴上长着的杂草,苦笑着,“自己过得和个野人没啥区别。” 自清醒之时,他便身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周围的环境似乎与伽罗克山脉无尽的风雪绝缘。那层破烂不堪的斗篷和外套被他解了下来,并包扎成简易的包裹,里面装着路边采到的果子和别的一些食物。 四面环山,在目及之处便是连片的雪峰,以此作为依据,恩莱科判断着身处的地点——这里仍然在伽罗克山脉之中,再具体点,这里应该处于山脉所围绕的腹地——一个类似盆地的位置。 “应该快到了。” 恩莱科望着不远处白皑的雪峰,心下判断着距离。他相信以少爷猎人的本能,一定会将目的地放在这个地方——外面那鸟不拉屎的无人之境,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这里? “换成是我,我也会呆在这里。”他翻了个身,手则向着一旁的包裹摸去,从里面掏出个野果,在身子上随意蹭了蹭便放进嘴里。 “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安无事。”恩莱科嘟囔着,“虽说遇到弗莱德总没好事。” 很快,他缓缓沉入梦乡。 厮杀声连绵不绝,周围横七竖八摆放着帝国士兵和异族战士倒下的身躯。他在血泊中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跨过脚边的尸体,手掌之中由于过度用力和紧张,不停颤抖着。 鲜血顺着额头上的伤口缓缓流下,横跨过大半个面颊,他用手抹着,拭去干扰视线的液体。 “弗莱德,弗莱德!” 像是被他的呐喊所吸引,一个凶猛的异族士兵冲过来,握着巨斧对着他的头部用力砍下。 眼角中看到对方的身影,恩莱科侧着身子错开了对方的攻击,巨斧用力砍在地面,将混着血水的泥土四溅在空气中。中尉快速回身并挥出拳头,径自砸在对方脸上,一阵骨裂的触感从拳端传来,异族士兵带着塌陷的面孔踉跄着后退几步。他顺势向前大步跨出,双手利剑汹涌地刺入士兵的脖颈,手腕微抖横扫而出,对方身首异处,那张狰狞的面孔带着瞪大的双眼不甘地掉落在地面滚了几圈,而无头的身躯依旧站立着,鲜血如同涌泉一般向着空中喷射而出。 战争还在继续,麻木的恩莱科已经数不清倒是第几个倒在脚边的异族士兵,他依旧固执地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搭档。 疲惫并不能妨碍恩莱科锐利的眼神,他拖着早已透支的身躯,竭尽全力向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奔跑着——壮汉单膝跪在地上,双肩大幅度耸动着,手中紧握着大剑的剑柄用力插在地上,用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而在他的周围,密布着一圈异族士兵的尸体,一眼望去,壮汉的身影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镇压着身旁的尸山。 “弗莱德!” 壮汉回过头,惊喜地望着迎面奔来的中尉,他杵着剑柄双手用力,试图站起来去迎接对方,但却看到对方惊恐的表情。 “弗莱德!” 壮汉顺着对方的视线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一侧,不远处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异族蛮子向着自己碾压而至,他腾空而起,那标志般的巨斧划破天际正对着自己的头顶! 壮汉挣扎着,他拼劲全力想要让自己站起来,可连续奋战之后的双腿像是不停使唤一般,瘫在地上。巨斧如期而至,遮蔽了空中的景色——但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却在这时盖住了他的视线。 “恩莱科!” …… “恩莱科!该死的,快醒醒!” 拍在脸上的巴掌越来越用力,恩莱科有些迷糊地嘀咕了几句,无意识中他轻轻抬了抬手试图赶走面前烦人的虫子。 “快点醒来啊,我的哥!” 梦境中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真实、很熟悉。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臀部被踹了几脚。 “别吵,老子还要再睡会。” “妈的,敌袭!是野蛮人,野蛮人打过来了!”雷鸣般的大嗓门在脑海中回荡着。 “敌袭!”恩莱科打了个激灵,他慌忙从石头上翻了个身子滚了下来,并顺手拿起自己的武器。 “野蛮人!哪呢?” 前中尉感觉自己还在梦境之中,他下意识摆出戒备的姿态,但眼中却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弗莱德?” “对,是我。”壮汉一副紧张的模样,“先别扯这些,准备战斗!” “战……斗?” 没等壮汉回答,一柄小型的飞斧砸在恩莱科的身旁,突如其来的袭击如同冷水劈头盖脸般让他清醒过来。 “隐蔽!”恩莱科高声呼喊着,随即便下意识将身子蜷缩在一旁的大石头底下,而壮汉也如出一撤,紧紧靠着对方隐蔽着自己的身体。 “该死的,弗莱德,发生了什么事?” 小型飞斧不时砸在他们身前的石头上,并崩裂出火星。 “不清楚,我不过是随手拿走了些吃的。”壮汉有些无辜地说道,“忽然就被攻击了,可谁知道他们竟然会追了这么远。” “该死的,我就知道遇到你没好事!” 恩莱科愤愤地咒骂着,他快速拔出长剑,将一个意外弹来的飞斧给打飞出去。 “唔,这可不能怪我啊,谁知道那些家伙那么执着。” 飞斧的袭击似乎在看到攻击无效之后便停了下来。接着,一阵让恩莱科毛骨悚然的怪声回荡在空气之中。那是种空洞的呼呼声,刚开始很低沉,慢慢的,音调逐渐拔高,最后变成一连串尖锐的呜呜声。 “是号角!”恩莱科恨不得在身旁巨汉的脸上砸出个窟窿,“你惹来一支军队?” 壮汉掏出两块面饼,将其中的一块丢给恩莱科,而另一块则直接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着,声音像是从鼻孔冒出来一般。 “为了这两块东西就派一支军队过来,不至于吧?” 053 你是笨蛋吗? “你惹出来的麻烦为什么总是要我帮着你擦屁股?”恩莱科没好气地嘟囔着,不远处树林里号角声连绵不绝,他保持着警戒,随手便将大饼塞进嘴里,用力咬着。 “别这么说嘛,中尉。”壮汉满不在乎地背靠在石头,身旁有恩莱科的存在,像侦查这些事情就无需自己忧虑——自己只要管好杀掉面前的敌人就行——听指挥。 号角慢慢归于平静,在树林深处响起一阵稀嗦的声响,恩莱科沉下心静静聆听着,除了叶片被踏动的“咔擦”之外,微弱中还带着别的东西。 “难以置信,竟然是骑兵!”踩踏声响开始变得嘈杂,认真听去,隐约间传来阵阵马鞍上环扣相互撞击的银铃声和马匹们的喘息声,他们从复数的方向向着这块石头的位置冲锋着! 弗莱德慌忙将最后一部分一口气吞进肚里,叹息着轻拍下肚子,粗糙的舌头在口腔中寻扫着,他有些留念般说道:“额,但愿这不是我吃的最后一块饼。” “都什么时候了,拿起武器!士兵!”长剑的剑身上反射着从树林中冲出的金属光点,恩莱科将手腕微微倾斜,眼中扫视着对方的身影。 不去理会身旁的躁动,面前的骑士们带着类似军用的头盔,身上制式不齐的皮甲外露出灰色的皮肤,身下清一色骑着毛茸茸的小马,奔跑中不时低下头,像是在为自己作为坐骑的身份而感到羞耻。 骑兵们的速度不算快,但胜在人数众多,他们像是努力在组成冲锋的方阵,却似乎因为骑手和坐骑的默契度不够,反而影响到了阵列冲锋的效果。 一股特殊的气味冲向两人,恩莱科皱起眉头,而弗莱德却感到一阵胃酸,但他想起刚刚下肚的大饼,硬生生将呕吐的欲望给压了下来。 “什么东西,这么臭!”侦查的任务全权交给上司,壮汉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孔,嘴巴极不情愿地微微张开,吝惜地冒出几个音节。 这是恩莱科第一次从弗莱德的口中听到如此“轻柔”的话语,他侧目着,表情上并不显得比对方好上多少,“是地精。” 弗莱德瞪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该死,俺居然被这群玩意追了这么远!”忽然他想起些什么似的,再次捂住自己的面部。 恩莱科有些同情对方的感受,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眼见地精骑兵马上就冲到面前,他抗拒着嗅觉上的不适,犹自站了起来,并高声呼喊着。 “为了密斯拉!” 口号仿佛带着魔咒,壮汉像是忘却了生理上的不适,他飞快举起双手巨剑,并从大石块的另一侧径自冲向骑兵群。 “弗莱……”恩莱科发现自从遇到弗莱德之后,说的最多的词语便是——“该死”。他侧着身子一脚踹开奔来的地精骑兵,小马不堪重负,连带着上头的骑士一起摔到旁侧地上,矮小臃肿的地精骑兵在地上打着滚,他用力捂着脑门上的军用头盔,挣扎着,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接着回身一个肘击,直直砸在另一个地精骑兵的头盔上,那看似金属的护甲如同纸糊一般,扭曲一团,底下露出带着灰色尖耳的小脑袋,变形的脸孔嗷嗷怪叫着,径自快速飞向另一个同伴,两人在地上翻滚着,只留下路过无所适从的小马,驻足不远处回头观望着狼藉却又可笑的场景。 恩莱科向着同伴望去,壮汉的行动显得更为疯狂——似乎主动进攻的不是地精骑兵…… 弗莱德爆发着更快的速度,面前的骑兵在一照面便品尝着迎面重拳的轰击,地精骑兵们畏畏缩缩缓下冲锋的速度。壮汉憋着一口气,他俯下身子,从地上随意抓起还剩半口气的地精骑士,他对手中嗷嗷叫唤的家伙不闻不问,像拎着沙包一般朝着不远处的对手,大吼着用力抛出。 巨大的碰撞将地精们砸得个半死不活,壮汉似乎不知疲惫般如法炮制,他就像一个人形投石机般不停发射着地精炮弹,炮火急促而疯狂,肉身炮弹经常由于准头的缺失而砸在满是碎石的地上,发出“噗噗”的碎瓜声响。 很快,在他的身旁,一圈地精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意犹未尽般伸向恩莱科,前任中尉眨巴着眼睛,迟疑了下,便走到先前正瘫坐在地上打理着头盔并试图露出眼睛的地精旁,提了起来,并朝着弗莱德的方向,奋力开出大脚! 壮汉随即纵身跃起,双手准确接住那团肉球,接着,他扭着腰肢,双手向前用力抛出! “嗷嗷!”恩莱科轻轻挡开劈向他的砍击,下意识想要挑开对方的武器。“诶,等等……”他有些无奈地望着因惊吓而作出违反常理动作的地精骑士——他竟然自己撞上长剑! 长剑刺穿了那具灰色胸膛,小小的灰色身躯像是个烧烤串一样挂着上头,蹦哒几下,脑袋便歪向一旁。 恩莱科有些苦恼,他看着面前的尸体,无奈地说着,“你是笨蛋吗?我可没想过要杀你啊。” “怎么了?”壮汉还没能从兴奋中缓过神,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恩莱科随手甩出长剑上地精的尸体,却发现对方正在躲避着自己,“好久不见,是不是应该拥抱庆祝下,我的中尉大人。” “还有活口吗?”恩莱科浅浅地后退小步,而壮汉如同炫耀般打着哈哈,“应该没了吧,每个倒在地下上的,俺都补上了一拳,就那小身板,估计是活不了了。” 接着,他有些骄傲地补充道:“树林里本来还有些,不过好像看到了本大爷的雄姿,都跑了。” “你……你是笨蛋吗?不留个活口,我们怎么打听情报?”恩莱科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着,他实在想不通,面前这个家伙满脑子是不是只装了肌肉! “额。”壮汉挠了挠脑袋,诧异了下,不过很快便嘿嘿笑着,“哎呀,忘了这回事了,不过附近应该有他们的集聚处,找找看就是了。” 接着他张开双臂,想要和中尉来个礼节性的热情拥抱。 但脑门上吃了对方一记剑柄敲击。 “滚去洗澡!” 054 把皮带解了! 夜月弥漫的气息将山谷笼罩其中,除了凶狠勇敢的安加尔双头秃鹫敢于在空中翱翔之外,余下的,也只有类似奇美拉这样的庞然大物才能够横行于天际。 不过奇美拉这样的家伙脾气类似于喜怒无常的巨龙,同样骄傲的它可没有闲工夫随意出来晃荡,于是,山谷的夜晚只剩下勤劳的双头秃鹫,但在它们的威慑下,就连一惯霸道的猎鹰,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将整个天空让出来,当成双头秃鹫的游乐场。 这些好斗的家伙不时将自己窥视的目光扫向大地,四处寻找着今晚的口粮——连续几天总吃着一种味道,把它们的味觉给腻味坏了,趁着夜深之时,将自己巡游的范围再扩大些,看看能不能发现点独特的东西。 嘈杂的怪叫声响从身下传来,秃鹫们将自己的视线向下探去,一个营地的全貌出现在它们的眼前。营地的四角耸立着高高的哨塔,由削尖的粗壮树枝塔在一起,形成简易的拒马桩并连成栅栏,连接着外侧的四座哨塔,将营地牢固地包围其中;一处处火把插在拒马桩上,火光扑腾着自己的光芒,将营地外侧的环境覆盖地严严实实,连一只小巧的河豚鼠都无法逃出哨塔的视野。 安加尔双头秃鹫好奇着下方的动静,它们轻轻收拢着双翼,向着下方俯冲,口中不时鸣叫着呼朋引伴,试图靠近点看得更仔细些。但空气中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恶臭,阻止了它们下一步的行动。它们急忙拍打着翅膀,像是用产生的气流去缓解恶臭的侵袭。 紧接着,双头秃鹫们重新回归高空,浅浅回望了眼营地,像是要记住这个地方——以后找食物,绝对不会再来这里碰运气! 但气馁并非秃鹫们的个性,它们接着向前飞着,很快,它们便发现在树林的两侧有了少许的动静。它们停下飞行的轨迹,不过这一次多了些教训,它们暂时滞留盘旋在空中,观望着。 恩莱科拨开前方挡住的枝叶,头顶的月光终于重新倾泻在他的脸上,虽然不如阳光来得温暖,但至少比阴暗深静的感觉来得好上许多。在他的身后,壮汉不情不愿地拖着身子,像是被人鞭挞过一般,步履蹒跚地跟随着。 “那些地精是朝着这个方向?”恩莱科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四处寻找着可以隐藏身影的地点。 “大概……不会有错吧。”弗莱德点点头,“这么浓郁的臭气,换成是猎犬的话,估计早就抽筋了。” 恩莱科想了想,便继续向前走着。前方是一边带着湿气的泥土,像是刚刚下过雨还没过几天,踩在上头的感觉如同踏着松糕一般,松松垮垮。他抬起脚,一个鞋印便清晰地显示在上头。 “我想你应该是对的。”恩莱科抬起头,自己并非第一个路过这里的旅人,因为在自己脚印前方不远处,杂乱无章的小型生物的脚印正朝着一个方向排列着,其中还有部分甚至交错在一起,而另外一些,则是被相对更大更平整的痕迹掩盖着。 “看来它们被吓得不轻。”弗莱德笑了起来,他炫耀般将抽出双手大剑。 恩莱科摇了摇头,他再次告诫道:“不管怎么说,一切还是要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他抬头看了眼,月光将对方的身影暴露在他的面前,“双头秃鹫?”恩莱科冷笑着,他纵身跃起,剑刃准确地斩击在双头之间,将头顶的飞禽劈成两半——临死前,连个叫声都来不及发。 “走吧。”恩莱科向着后头打了个招呼,便带头追寻着脚印向前方走去。 余下的安加尔双头秃鹫重新飞回高空,扑打着翅膀,没有丝毫留恋,向着更远的方向飞走了。 不远处火光通明,空气中蔓延的臭气愈发浓郁,像是不堪恶臭一般,几处狼嚎从营地中传了出来。或许有些习惯了这股怪味,恩莱科反而没有太多的不适感,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戒备森严的小型城寨,“是座狼。” “唔,这反倒让俺想起了那些蛮子的狼骑兵。”弗莱德有些疑惑,“是不是在班恩的地盘上,这些矮小的家伙战斗力也变得成倍增加了?” “不清楚。”恩莱科掏出军用小刀,从身旁一株小树上砍下一截树枝,“虽然品质不好,不过好歹算是武装分子。” “还有骑兵。”弗莱德想笑,但看着长官一副认真地表情,他便忍了下来,脑门被剑柄砸的感觉可不好受。 恩莱科将树枝再次劈成两节,接着在身后的包裹中掏弄着,“座狼可不是那些小型马,咱们和那些野蛮人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你应该懂得。” “可地精毕竟是地精,换了套衣服他们还只是地精啊!”壮汉不屑道,“一会俺就让他们再一次见识下老子的人肉炮弹。”弗莱德衣服信心满满的样子。 恩莱科迟疑着,有些不确定地回复着,“可你见过带着座狼的地精?”恩莱科决定还是打压下壮汉的自满,可手里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似乎出现了个类似两节棍般的雏形,不过前端看上去太歪了点,“还是说,你已经忘了屁股上那块伤疤了?” “唔。”弗莱德下意识按着自己的臀部,他仿佛眼前露出了些不大好的回忆,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不忿,“这些该死的小狗崽,咬哪里不好,非要咬这个地方,伤口倒是不要紧,老子半个月可都是趴着睡的!” 前任中尉朝着壮汉上下瞟着,这让弗莱德莫名感到身后下体一阵飘过的凉意,他调侃道:“估计你那里的肉比较鲜肥可口。” “老子皮糙肉厚的,也没见它们对罗伯特那几个小王八蛋下口啊!”壮汉一阵脸红,但光线太过于昏暗,倒不会很明显。 “确实,因为他们细皮嫩肉的,不够那些小狼崽子们塞牙缝。” 接着,恩莱科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命令道。 “士兵,把你的皮带解了!” 055 潜入 壮汉眨巴着眼睛迟疑了几秒,紧接着他像是豁出去似的,一咬牙双手便伸向自己的腰间…… “你干嘛?”恩莱科疑惑地望着对方,“谁让你解这里的?” “不是这里?”弗莱德下意识看着对方的腰间,眼神有些诡异。 “诶!怎么这么墨迹!”中尉站起身子,自然向前跨出一步,随即便俯下身子,手中的匕首径自挥下。 “中尉……俺……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手起刀落,一个轻物坠地的轻响。“啊!”壮汉下意识提着裤子,就连手里的大剑也都弃之不顾。 “神经。”恩莱科翻着白眼,没有理会身旁神经兮兮的家伙,蹲下身子从削去的剑鞘带上弄下一截,手里继续忙碌着,很快他重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个弹弓样式的东西,“直接走大门看来是行不通了。” “哨塔是个麻烦。”壮汉有种重生般的庆幸感,营地中的火光在他的双目中跳动着,“能驯养起座狼的家伙,果然不是个好地精。” “别忘了对面是一个城寨。”恩莱科用不同力道甩动着手臂,他必须测量下简易工具说能够承受的力道,“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处理掉上头那些哨兵,那我们接下来就不是潜入作战了……” “是攻城战。”弗莱德挂着笑脸,“虽然我并不太介意战斗的方式。” “可我必须考虑伤亡的可能,以及战损比。”中尉收起工具,接着又开始做起另外一张。 “所以你是中尉,而俺只是个少尉。”弗莱德表情有些不满,他补充般嘟囔着,“原本那个将军就应该是你的。” 恩莱科少尉手头的动作微微停滞下,但很快又拿起军用小刀,在树枝上头雕琢着,他语气平淡,不在意般低语,“或许,帝国将军这个头衔并不适合我。” “因为巴尔金将军的事么?”壮汉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截已经切割好的皮带,从对方手上接过半成品并继续捣弄着,“既然地精们在这里建了个基地,那么在他们手上估计会有比较详细的地图。” 恩莱科点点头,“确实,没有抓到活口,那么找个机会潜入进去。” “可俺还是觉得直接点更好,反正刺客那一套俺不会。” “我可觉得你小子特别有天分啊。”恩莱科淡然地陈述着,“那一晚,是哪个兔崽子带头突袭女兵澡堂来着?” “嘿嘿”壮汉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抡起手上的简易投掷器测试着,“俺觉得长官您的手艺特别棒,俺们这些手下特别特别佩服您。” “滚蛋!”恩莱科站起身子一巴掌便盖在对方的脑门上,“一会注意保持隐蔽,别让他们给围了。” “是!” 恩莱科看了看壮汉,接着他抬起头望着月亮,叹了口气,“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两道黑影分头,悄然摸至草丛的边缘,在火把光线触及不到的位置藏了起来,营地中嘈杂的嗷嗷声不时发出,更多的地精此刻则呆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外头,只留下少许执勤的巡逻士兵不情愿地躲在角落,躺着捂住大肚腩打着盹。 哨塔上的地精卫兵茫然地站着,但头盔微微垮在鼻梁的上方,比胸口更为突出的肚腩缓缓起伏。 恩莱科将自己的身体侧着蜷在树干后方,他抽出长剑,外露着,火把的光线反射在黑暗之中并抖了三下,紧接着,他看到同样的信号出现在视线之中。恩莱科掏出投掷器,手臂大幅度抡起,当转到适当的角度,他松开手,附着石块的皮绳用着极快的速度划破空际。 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在同一时间响起,但很轻微。稍等片刻,反光的信号再次出现,恩莱科俯身开始向着拒马桩的方向大步疾跑冲刺,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单手攀住木桩的顶端一个鱼跃翻身,眼角中出现壮汉的身影,他们继续迈步向前。角落中被动静惊醒的地精卫兵正打算开口大叫,但军士们快速捂住他们的臭嘴,并用力挥下军用匕首没入脑门,溅出的血浆带着一股腥味,地精卫兵示警的打算腹死胎中。 两人轻松地拎着地精的尸体,像是抓着两只玩偶,转身便闯入一旁的帐篷。里面正打算躺下的地精惊讶地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正当其瞪大的双眼认出对方的身份时,一道黑影如同抛石车击出的高速炮弹,直接砸在他的身上。弗莱德向前猛扑,趁着对方倒地的时刻,抡起碗口般的拳头朝着灰色的小脑袋重重砸去,遏止地精开口的机会,脑浆爆裂! 壮汉皱着眉头,对方所散发出的浓重气味让弗莱德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屎坑一般,他嘀咕着,“怎么这么不禁打。”而恩莱科则默默后退了几步,“该死,我用匕首就是怕脏了自己,你居然用手!太恶心了。” “唔,你又不早说。”弗莱德找了块帐篷上的破布,用力在手上擦拭着,可总感觉越擦越恶心。 恩莱科用长剑在帐篷上捅出个破洞,窥视着外面的情况,“有用么?” 壮汉想了想,低头回答着,“没用……” “他们的指挥部应该就是前面那个最大的帐篷。”恩莱科观察着,“外头还有两队巡逻的地精,每一队6个。周围的帐篷差不多有20个,算不清楚里面会有多少地精。” “要做到无声无息潜入指挥部看来很难。”中尉难得看到少尉思索的模样,“只要产生了动静,或者被巡逻队发现,都得面临地精们的围攻。” “该死的,手头上的情报太少,这些地精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杂兵。”恩莱科从一旁拉了快石头模样的东西,坐了下来,“最重要的是,还有座狼。” 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呼唤一般,不远处响起高亢的狼嚎,很快,白天说听到过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营地中像是从沉睡中被惊醒似的,地精们从各自的帐篷内蜂拥而出,嗷嗷嗷高声叫唤着。 帐篷外火光来回闪动,这样的发现让恩莱科和弗莱德两人竖起汗毛,他们紧张地握起手中的武器,分别站在布帘的两侧严阵以待。 056 意外发现 三匹黝黑的身躯挡在火把的前方,狭长的黑影交错拉伸,倒映在营地外侧空旷的地面上。它们喘着深深的鼻息,双目中冒着通红的色泽,不时朝向栅栏旁的帐篷。 几个地精士兵用力拉扯着座狼身上嵌套的绳子,在他们的身旁,三个如同金属罐头的矮小家伙口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不停安抚着座狼暴躁的脾气,试图让它们安静下来。 恩莱科竖起耳朵,从布帘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高个头的地精正走向这边——从光泽上看,他的身上包裹着同样材质的金属盔甲,走动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虽然款式滑稽,但中尉老练的经验依旧在第一时间判明其切实有效的防护。 对方到达金属罐头的身旁,身材明显高出其同伴两个头,他操起一口干涩的腔调,手里的“长刀”不时在身旁挥动着。 “是个混血?”弗莱德嘀咕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当少尉与座狼对视之后,他连忙缩回自己的脑袋,“发现我们了?”中尉点点头,却又摇了摇。 帐篷外又是一阵喧闹,恩莱科时刻注意着,座狼们又一次不安躁动的,它们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摆脱地精士兵的控制,朝着帐篷的方向扑咬过来。 高个的地精开始高声训斥着,在他的吼叫下,座狼们微微地下头颅,但视线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在说些什么?”壮汉看着恩莱科紧皱的面孔,像是在倾听着,“估计是地精语,这我可不会。” “我不是叫你多学点?等下!”恩莱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眉头的褶皱更加明显。 “找到那两个人类了没有?”地精头领看到座狼们稍微安分下来,便转头朝着其他士兵询问着,腔调之中那股厚重的口音依旧,但至少不妨碍中尉理解语句的含义。 “报告将军,斥候还没回来,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的反馈。”关于对方的头衔,恩莱科有点哭笑不得,这让他脸上的表情舒展了少许。 “你们都是些废物,白天已经损失了12位骑士,晚上又被入侵者袭击,可到现在,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摸清!”地精头领气急败坏,身上的铁罐随着他蹦跳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恼人烦躁的声响。 “斥候们去了哪个方向?”座狼身旁的金属罐头指着帐篷后头的树林。 “准备好座狼和马匹,赶紧出发,一定要抓到那两人,绝对不能让我们的基地暴露出去!” 恩莱科下意识紧张起来,但接着对方却径自转身!机警的中尉将对方的话语揣摩了下,又觉得似乎其中有部分内容和自己无关——因为这一路上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地精,并且两人的行动路线与对方所指的方向截然相反。 “弗莱德,情况有变。”恩莱科从缝隙中望着被拖动而不舍的座狼们,暗地里松了口气,“看来,除了我们俩之外,似乎还有什么人正打着这处地精营地的算盘,至少眼下,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哈?那现在俺们该做些什么?”壮汉询问着。 “等。”火把在恩莱科的双眼中熊熊燃烧。 布帘外重重的火把光线慢慢远离恩莱科所在的帐篷,那空洞低沉的“呜呜”声响回荡在营地的上空,地精们嗷嗷叫嚣着四处奔走,不时传来金属碰撞和重物落地的声音,除此之外,还夹带着地精军士的咒骂声。 马匹和狼群相互嘶吼着,恩莱科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地精们是靠着什么样的本领,才能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安稳”地生活在一起。很快,嗷嗷大喊的声音集中在营地的另一侧,地面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像是某个重物正被用力推动着。 “走!”中尉招了招手打开布帘,带头大步迈出帐篷,弗莱德跟着也跨了出去。 地精们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倾巢而出,附近两处哨塔上,被击晕的卫兵依旧保持着昏迷的状态,而另外两处的哨兵暂时不需要处理——依靠着紧密的帐篷,足以让恩莱科等人隐蔽身形——除了气味比较浓郁。 “抓紧时间!”恩莱科向后打着招呼,营地之中虽说已经分流出去了部分,但还有少许仍然滞留着。眼角处,一个地精士兵正走出帐篷,他惊讶地望着两位不请自来的人类,立刻转身,想要跑回帐篷拿回自己的武器——壮汉立刻助上一腿之力,抬起脚便踹向对方——地精嗷叫着朝着帐篷深处翻滚着。 中尉眼皮轻轻跳动着,他立刻冲进帐篷,却看到除了地上打滚的士兵外,还有另两个正惊讶望着他们的地精们。 “啧,没完没了。” 恩莱科抱怨着,耳旁却传来壮汉的轻笑声,“有时候,还是简单暴力点好。” 地精挥舞着弯刀,嗷叫着朝向中尉的大腿根部用力砍去,恩莱科忽然向着另一边加速,回身刺出手中的长剑,准确命中对方小小的胸膛,剑尖穿透而出。另一个地精没有停留,看着同伴在眼前死去,他发狂般冲向正矮身抽剑的中尉,从上往下如劈柴般剁着。 弗莱德及时跟上,他提起地上打滚的地精并用力砸向对方,紧接着,壮汉一个猛扑,抡起拳头便砸向对方的小脸。 帐篷外有了更多的动静,嗷嗷声快速接近他们身处的帐篷。恩莱科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抓起地上地精的尸体,提在手中,而弗莱德看到他的动作大笑不止。 “好笑么?”中尉瞟了眼对方,眼中的壮汉耸了耸肩膀。恩莱科看到帐篷外火光飞舞,他低声说道,“速战速决!” “为了密斯拉!” 地精士兵们疯狂地涌进小小的帐篷,那脆弱的支架在他们粗暴的动作下发出渗人的磨牙声响,两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他们齐步向前,单手用力,手中的地精像是人肉炮弹一般,朝着对面的人群宣泄而去。 剧烈的碰撞止住地精士兵们的攻势,恩莱科与弗莱德拔出长剑,用力撕开帐篷的两侧布料,在那些巡逻士兵的眼中,他们大步奔来,高举武器,犹如死神降临。 057 洛克恩·灰刃 恩莱科随手举起地上的火把,想都不想便向着身后的帐篷丢了过去,这些带着动物皮毛的布料,本身便带着少量油脂,耐火性极差,很快,火势便开始在身后蔓延着。 他们再次冲进前方的营帐,外面的火把的光影纷纷朝着大火的方向奔去,恩莱科回忆着营地中央的方向,他径自在隔开了帐篷一处的口子,双手伸进缺口并向着两侧稍微用力发出“刺啦”的声响。 中尉招招手,壮汉便随着一并冲出,留下帐篷另一头那些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地精士兵们。 或许是冲天的火势动静太大,地精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至营地的一头,这给恩莱科等人的行动提供了更多的便利,路线中的帐篷成了他们隐藏身形的最佳地点,同时也是前往指挥部的最快中转站。 恩莱科躲在最大帐篷的布帘外侧,四下观察着,并偷偷将目光送进其中,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简易的桌子和铺在地上一跺干草堆。他猫着身子钻了进去,殿后的弗莱德看了看周围,在确认安全后也跟随着进入。 相比其他地精的住所,这处帐篷内的空间显得格外庞大,恩莱科甚至不需要太过于拘束自己的动作。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被那张桌子给吸引住,因为上头所陈列竟然是类似某些卷轴一般的东西,一捆捆叠在一起。 他大步走上前,径自在桌子上翻弄着——他不在乎是否能回复原状,因为恩莱科打定了主意,离开前要将这里给破坏干净。 恩莱科随手摊开一份卷轴,上头一行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致亲爱的洛克恩·灰刃将军”,正文比较长,中尉直接略过,接着他便扫了眼署名——“您忠实的伙伴,特纳爵士。” 接着,在桌子下方,有着一处类似抽屉模样的东西,恩莱科伸手拉开,那个浅浅的空间里只有一个盒子。中尉拿出盒子,并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一片硬质的,像是半片贝壳一样的东西。 他抬起手,将这片大贝壳拿了起来,并放置在房内煤炉灯下仔细端详着,上头变幻着奇特的色泽反射着光线,而光线总在不停变化着,像是用流光包裹一般。 大火前,地精头领大声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控制火情,他在场内来回行动着,当几个躲藏在角落之中的士兵引起他的注意。他踏步向前,阴沉着脸,想要给予这些偷懒的士兵一点教训——目前正是用人之际,等座狼们回来以后,让这些胆小的家伙们陪着那些畜生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但当他走进之后却愕然发现,这些士兵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地精头领轻轻踢上一脚,上头的家伙直接滚了下去! 这些地精士兵们确实是睡着了——永远的。 面具下方的表情阴晴不定,身旁的地精士兵们没有一个,敢于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的头子。忽然,冷静沉思的头领心下有所意动,他将目光转向不远处——自己的帐篷。 恩莱科从帐篷角落中撕下一块布料,紧接着,他搜刮着小小桌上的物件,全都放置在布料上——时间不等人,如果不能趁着外面慌乱的时候全身而退,那么就算拿了再多的宝贝也于事无补。 弗莱德则是默默翻弄着那片干草堆,上头遗留着地精身上所带着的浓郁体味,他下意识伸出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却发现,手上的气味不亚于草堆味道的程度,他抱怨般嘀咕着:“这里估计就是那个地精头领睡觉的地方。”壮汉伸出手里的大剑在草堆里挑弄着扫在一旁,一阵小巧的金属碰撞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弗莱德俯下身子,他忍着那强烈刺鼻的气味,回忆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伸出手摸索着,隐藏在杂乱的干草堆中,壮汉发现一个小巧的,类似纹章一样的金属物品。 弗莱德哼哼着将纹章丢向中尉,恩莱科准确接住,并看了眼上头的模样——样式看起来十分眼熟,他低头思索着,很快便知道其中的缘由——这和黑发男子手上所拿着的纹章一模一样。 中尉不做多想,他径自将这枚纹章塞进自己的内衬口袋,小心安放着,同时又将那块巴掌大小的半片贝壳放进另外一侧,其带着少许的幅度让恩莱科一边的前胸看上去鼓鼓的,这让弗莱德暗自又冒出一阵笑意。 “遭了!” 恩莱科一把将布料随意包扎起来,只要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丢掉便成。 帐篷外火光飞舞,将地精们的身影映在布帘上,人影快速跑动着,形成一副生动的皮影剧。杂乱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以及地精们嗷叫的呐喊,甚至还带着些未知音节所组成的短句。 中尉大惊失色,他认出这个音节所包含的深意,他急忙用剑捅破帐篷,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用力向前钻着。 “弗莱德,快走!” 巨大的火焰在帐篷外形成一道鲜明的光亮,光球迅速接近,像是一枚小型太阳一般,恩莱科发现身后已经被亮光所包围,周围的温度快速上升,随之形成一道汹涌的气浪,带起地上的尘土席卷而来。 “趴下!” 壮汉没有丝毫犹豫,他紧随中尉的动作向前高高跃起,重重地扑向地面,并尽可能贴着,热浪扫过他的后背,那裸露的皮肤一阵疼痛,上头布满可怖的红斑,火辣辣的。 恩莱科将包裹紧紧护在身下,耳边传来那带着浓重鼻音的低沉语句:“卑鄙的人类,你们妄图破坏大地精建国的宏伟计划吗?” 金属环扣的碰撞声响越来越近,耳旁那锋利的空破声没有预兆的径自落下。恩莱科立刻翻过身子,他横过长剑抵挡住落至胸前的长刀,接着一脚向上踹去,在金属罐头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中尉的手臂竟然有着发麻的迹象,在恩莱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对方仅仅向后倒退几步便止住颓势,他再次朝着中尉的胸口猛力拼刃而出。 “区区四个人类,就想要抵抗地精大军?可笑!” 058 地精的血统论 恩莱科再次抽剑格挡,但掌心之中的麻痹感依旧,对方是个披着地精外皮的怪物么?其力量都快赶上北方墙外那些蛮子了! 四周的地精士兵开始缓缓靠近,他们像是正在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自己紧紧围在里头。眼角处,几颗蓝紫色的光球咻咻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呼啸驰来。 “大地精们需要用这种偷袭加围攻的战斗方式对付一个普通的人类么?” 说话间,恩莱科快速后退几步,趁着对方不注意随手便抓起一个地精士兵,向前着光球飞行的轨迹用力抛了过去。 “哼,利用优势兵力围歼对手,这不正是你们人类的一贯做派?” 地精头领追击向前,他凭借着身上良好的防护,如同一只初生的小型猛犸带着一个蛮横的劲头冲撞而来。 恩莱科感觉一股粗暴的大力碾向自己,似乎和自己对抗的不是一只地精,而是一个异变的野蛮人!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夜空,在一阵爆炸的响声中,那只成为人肉盾牌的地精分成几处焦黑的残肢,将污浊腥臭的血液洒向地面。 中尉觉得有股沸腾的怒气刺激着肾上腺,他握起拳头朝着面前的金属罐头猛砸过去,重拳将罐头砸出格凹痕,恩莱科向着一旁大喊:“弗莱德,放开手脚,干一票大的!” “嘿嘿,中尉!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普通的地精对于壮汉而言,不过是随意摆弄的玩偶——就是臭了点。弗莱德早就注意到只身藏在人堆中的那名地精巫师,他将自己矮小的身躯隐藏在士兵们的身后,口中念叨着不知名的单词,手中那柄可笑的短棍在空中比划着。 壮汉扫视着一旁中尉的境况,看起来除了那位地精头领比较棘手之外,其他的士兵们更像是恩莱科唾手可得的工具一般,一直帮着倒忙。 “安比斯特!”一个苍老的怪叫声从灰色脑袋中突兀传来,一颗火球划过涌向弗莱德奔来的地精们,趁着壮汉“走神”之时朝着弗莱德劈头盖脸般砸了过来。 “嘿!”火球飞行的速度极快,但更为可怕的是它表面说附带的高温!弗莱德俯下脑袋,一阵烧焦的气味跑进他的鼻子里,“中尉,俺可不管你了!” “臭小子,老子什么时候要你操心过!” 恩莱科撇开脑袋,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这个奇特的地精身上。 “你是地精和别的血统混在一起的?” “哼,区区人类而已,你以为地精只是卑贱的种族么?”地精头领一把脱下损坏的头盔,并随意甩在地上,刚才中尉的沉重攻击像是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看来在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奇遇。” 恩莱科笑了笑,他扫视着身旁包围着的地精们,那些小小个头的家伙在中尉略带侵略目光的逼视下,纷纷向后退去,给他和地精头领之间让出一大块空地。 “奇遇么?” 头领开口道,低沉的怪腔调让恩莱科的视线转了过来,中尉借着周围火把的光线看着头领脸上的容貌——灰色细小的鳞片爬满整片头颅,在缝隙之中浅浅露出暗绿的色泽,让头领看起来更像是爬虫类人生物的近亲,而非原本拥有毛茸茸的小家伙。 “洛克恩·灰刃?” 恩莱科尝试叫了下这个名字,至少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自己——这带有明显决斗意味的邀请,身为帝国战士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退却。 名讳似乎触动了地精头领的神经,他看了看身旁自己的士兵,对方立刻便知道他的意图,便转身离去。恩莱科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动作,那么暂时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在另一头,弗莱德疾跑着,手中大剑大开舞动,剑光之中不时传出前列地精的惨叫,鲜血、肢体和掉落的火把混杂在一起,但更多的矮个子却是被巨大的剑身所附带的重量横扫着,连续发出骨碎的的轻响,并跌坐瘫软在一旁。 地精巫师惊恐地望着面前的杀神,他急忙挥动着短棍,一阵通透的绿色光芒将其覆盖着。下一秒,当弗莱德长剑劈至眼前时,壮汉愕然发现面前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噢噢,这就是为什么俺最讨厌法师这种职业的原因了!”弗莱德大吼着将怨气发泄在周围的地精身上。 营地大门外传来号角空灵的底鸣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踏步声,几处深幽的狼嚎随之传来,并带着地精狼骑兵不时发出的训斥声。这时,先前离去的地精士兵们扛着一个沉重的木盒走了过来,恩莱科发现,这个盒子其实便是那处大帐篷干草堆底下的床板——但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分量,需要6个地精士兵才能抬得动。 士兵们气喘吁吁地将大木盒丢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周围尘土扬起,又惹着他们一阵咳嗽。地精头领走过去,他抬起手,一拳砸进盒子上头,木屑飞溅着,上方的木板整块塌了进去。他伸手握住其中的物件,接着单手举了起来,进而再次将木盒用力拍向地板。碎裂的木板飞射而出,砸在近距离躲闪不及的地精身上,刮出的伤口惹得他们嗷嗷哭喊着。 头领将原本的长刀丢了开,手中留下一根类似狼牙棒一般的东西——通体充满着金属光泽,恩莱科目测估计着,似乎自己也无法熟练使用这个野蛮的武器。 他阴沉着脸,他没有理会这些嚎啕的矮个子们,而是转头走向恩莱科,沉沉地说道:“既然你提到那个名字,我想在你身后那个包里应该放着我的东西吧。” 恩莱科笑了笑,他诚实地回答着:“少许瞄了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你就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你看到了,那么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洛克恩将狼牙棒放在掌心之中拍了拍,“狼骑兵已经回来了,估计你们的同伴也失败了吧。” “放过?同伴?”中尉忽然咧开嘴,像是听到什么好事一般。 “如果真的是我的同伴,那么正好,可以把白天的账给好好地算算。” 059 归队 “那么别废话了。” 洛克恩·灰刃跨步向前走来,虽说形体上只有恩莱科的3/5,但此刻中尉根本便无法忽视对方身上所流淌的奇特血脉——一只具有怪力的地精,同时又是个富有野心并付诸实际的家伙。 像是曾经见证过头领的实力一般,地精们将围绕着的空地让出了更大的空间,他们发出独特却又难听至极的呐喊,在不远处仍在蔓延的大火之中,看上去像是正在进行着篝火晚会庆祝节日一般。 而在壮汉的身旁,已然没有剩下更多能够站立的地精士兵——地精巫师是个狡猾和富有耐心的家伙,自从他施展隐身法术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弗莱德本想过来支援中尉的,但地精狼骑兵的归来,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企图。 “嗷嗷!”洛克恩大吼着,手中的狼牙棒不停抡向面前人类的头颅,他与生俱来的怪力倾注在那条与之身材不成比例的金属大棒之中,每一下重击都让格挡的中尉感觉十分吃力。他小巧的身材却又增加了行动的灵巧度,忽左忽右在中尉面前不停蹦跶着,让恩莱科每每的反击徒劳无功。 也许是人类老道的经验让地精头领有所警觉,洛克恩在几轮对攻之后便开始改变着自己的策略——他更加刻意瞄准着中尉手中的长剑,企图通过自身怪力的帮助,尽可能地破坏着中尉武器的耐久度。 “看来有些麻烦。” 恩莱科后退少许,拉开与地精头领之间的距离,横举在胸前的长剑上布满着点点缺口,在长剑的剑身甚至出现少许细微的裂痕,他皱着眉头,但对方再一次扑向自己。 中尉连忙躲闪着,手中的长剑却变成一个累赘物,不能将武器与对方硬拼——上面遍布的伤痕早已无法承受更多的重击,他似乎能够听到长剑对攻时传出的悲鸣声,甚至,他开始无法相信手中这柄饱受伤病的长剑,能够破开对方身上的金属铠甲。 地精头领像是看透了人类的想法,他快速冲向对手,并用金属大棒朝着胸口用力横扫。在洛克恩的逼迫下,恩莱科不得不再次举起长剑,目及之处,长剑发出不堪的清澈脆响,带着凹凸表面的大棒随之重重击打在中尉的胸前! 一个剧烈的震动在体内乱窜,恩莱科悲呼着,被巨力重击并向后仰头飞去,一口抑制不住的鲜血在空中狂喷而出。强壮的躯体重重砸中身旁的帐篷,一阵“吱呀”的惨鸣,掉在地上,为他带去更多的伤害。 洛克恩带着一身金属罐头缓缓靠近着,恩莱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这强烈的运动却触动着胸处的伤势,让他没忍住又一次朝着脚旁喷出鲜血。 中尉捂着胸膛,让他惊异的是被怪力砸中的贝壳像是没事一般,而自己除了内脏被震荡之外,也没有出现丝毫的皮外伤口。 “奥拉龙鳞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被损坏。”洛克恩开口着,“让我吃惊的却是,你居然把它藏在那个地方。” “这个就是那什么奥拉多彩龙鳞?”恩莱科皱眉沉思着,“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了眼地精头领,“这难道和他身上变异般的血脉有关联?” “别去猜测对你来说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似乎发觉着对方的疑惑,洛克恩笑了笑,“死人是不存在那些徒劳的烦恼的。”他端起手里的狼牙棒,高高举起,金属在火光之中显得更加鲜艳、明亮,恩莱科忽然笑了,他从反光中看到飞快接近的蓝紫色光点——大棒朝着中尉沉沉挥下。 地精士兵们看到头领的胜利欢腾地围了上来,他们操着浓厚难听的地精口语,并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庆祝着头领将军的威猛身姿,那一沉重的棒击似乎正在宣誓着地精领地的崛起一般。 急速的魔法飞弹在夜空之中划出三道靓丽的彩虹,宛如夜间落下的星辰,拖着狭长的尾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毁灭姿态犹然闯入那全身包裹在金属铠甲的地精头领眼中。 蓝紫色的术法能量在洛克恩的面前发出汹涌地怒火,连续三发飞弹将地精头领身上的金属铠甲炸成稀烂,变成无用的金属残片并在身旁四射着,不少围观的地精在流矢的突然袭击下被洞穿,随即翻滚倒地,血花飞射而出。 处于爆炸中心的洛克恩模样看上去相对其他地精着更加惨烈——由于飞弹的爆炸而燃烧的高温,导致部分金属外壳融进他那异变的躯体,皮肤散发着一股腐烂熏肉和金属烙印的烧焦气味,胸前灰色的鳞片像是被割裂凌迟一般,大片鲜红的伤口翻出血淋淋的肌肉,血液顺着他的身躯流淌而下,在地精头领的脚边汇聚成一滩浅浅的血泊。 洛克恩恍惚踉跄着身子,他用力将狼牙棒倒插在地上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头领抬起头,瞪大的双眼密布着丛生的血丝——他死死盯住空中正在接近的蓝色身影。 “恩莱科!啊啊啊!” “少爷!” “哈哈哈,少爷回来了!”周围几个金属罐头此刻正无意识地躺在地板上,面罩不翼而飞,而身上的金属挡片也像是遭受过可怕的打击一般,遍布着类型环形山一般的伤痕。壮汉似乎受够了和座狼们之间捉迷藏的游戏,他奋起回身一脚飞踹,将身后那只窥视自己屁股的家伙远远击飞出去,接着双手大剑顺势在身前绕过一道大圈,死命砸在正扑在半空中的脑门上,那只座狼发出“呜呜”的悲呼声,掉落在地面翻滚几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你先别动,休息会。” 蓝发少年安稳地降落在地上,他先向着中尉轻轻点着头,而自己的视线则紧紧锁定在充满怨恨眼神的地精头领身上。 恩莱科用力呼出口气,理顺平复着胸膛中闹腾的血气,稍事休息之后让他感觉好多了,中尉出声提醒道。 “注意他的怪力,少爷。” “我明白。”卡博雷紧了紧手中那柄布满六芒星阵的精致长剑,他笑着说,“正好我有点事想要问他。” 060 单挑 卡博雷施施然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地精头领面前大约5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将魔刃靠放在自己的肩头,目光紧紧盯视着对方的双眼,营地大火在蓝发少年的眼中映射出生动的倒影,热情高涨。 “虽然我很好奇关于你身上的秘密,不过看起来,你一定不会轻易告诉我的吧?” 少年面上的神情显得格外轻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语气中充满调侃的意味。周围的地精士兵安静地望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但在头领没有下达命令之前,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洛克恩·灰刃站在原地,身上的伤口开始缓缓结成疤,变成一块块沉淀下来的伤痕,大小不一地嵌在躯体各处,让这个相对矮小的地精外表显得愈发凶狠可怖。 “没关系,我觉得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好好沟通——在逮住你们之后!” 说话间,地精头领踏步前冲,恐怖的弹跳力将他送至空中——火光之中这个全身长满鳞片的地精,更像是头缩小版的人形蜥蜴,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举起,带着十足的怒意朝着蓝发少年的头顶死命砸了下去! “少爷,小心!” 靠在帐篷旁的恩莱科大声提醒着,而弗莱德在处理完几头座狼之后便快速赶到他的身旁,对着身前正想要偷偷靠近的地精士兵们怒目相视。在他手中那柄沾满血迹的双手大剑的威慑下,矮个子们似乎想起对方之前残暴的身姿,不由得再次施展着人海战术,将两个人类战士围在其中。 洛克恩在空中滞留片刻,强悍的体术让他滞空时做了二次跳跃,卡博雷抬头望去,对方就像是一只腾空的幼龙,向着自己所在的地面俯冲。 蓝发少年连忙朝着一旁躲避着,然而,地精头领不问不顾,他如同一枚早已定位明确的魔法炮弹一般,猛烈砸向之前他所在的位置。 正当卡博雷暗自感叹对方耿直性格的时候,高空中炮弹炸入地面,大地上瞬间变裂开一道巨大的伤痕。在少年的脚下传来一股极为强烈的震荡波动,破坏了他移动的平衡,不慎之下,少年踉跄着步伐。 洛克恩像是早已掌握了少年的行动轨迹,落地之后没有停顿,在地面的反冲下地精头领迅速调整方向,并朝着卡博雷弹射而出。 “少爷!”壮汉大吼着,下意识迈出步子,但围观的地精士兵们立刻围上前,让他不得不陷入与之对峙的僵局。 眼见躲闪不及,卡博雷仓促举剑试图格挡住对方的突袭,奈何洛克恩天生的怪力加上前冲的惯性,巨大的冲撞力迎面击向少年。 剑身如同巨锤猛烈拍向卡博雷的胸前,他高高弹起,被击飞的躯体在空中蜷成一团,如炮弹一般朝着后头飞梭,在破坏了三面帐篷之后重重摔在地上。 “我有个主意,先把你打成残废,你觉得怎么样?”洛克恩怪笑着,双腿依旧保持极速奔行,“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沟通相信会变得更加顺利——也会更愉快。” “不是么?” 狼牙棒奇异的棒端在空气中摩擦形成一道醒目的火花,不知是因为他自身的特殊能力,还是武器所附带的法术,一股灼烧的气味传至少年的鼻孔里。卡博雷强撑起精神,在地面打着滚,震颤的波动再次从身下传来,他的五脏内腑拼命翻腾着,甜甜的味觉冲至鼻腔,他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强行按捺住上冲的气血。 “至于这么着急着杀掉我么?”卡博雷舔着嘴角流出的血液,他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再冷静,脑海之中忽然冒出黑发男子的身影,“你这样子,会很容易失去我的。” “这不要紧。”洛克恩将目光轻轻瞟向身后,“你不是还有同伴么?” “我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少年在拖延时间,手中暗自用力握着剑柄,“可能得到我的价值要远高于他们哦?” “还没打你就开始求饶了啊。”地精头领不屑道,“果然人类一到生死关头总会原形毕露。” “确实,贪生怕死就是你我的本能啊。”卡博雷将长剑插在地上,一副吃力的样子缓缓站了起来,“从地精身上似乎更能看到你所说的东西。” 相比他的同伴们,面前地精头领表情凝重,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不知是否是特异血脉稀释了他的血统,顺便把地精天生的狡猾性格,在很大一部分上也减了去,变得有些——“耿直”。 卡博雷不停观察着地精头领,他的身上似乎不存在“弱点”——强壮的身躯、敏捷的动作,甚至硬生生用肉体对抗过魔法飞弹的正面攻击,却依然能够保留如此的体力。 “体力?”这也许能够解释对方打算速战速决的行为,不过自己并没有尝试的资本。 “不论如何,这里毕竟是我说的算。”洛克恩或许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小伎俩,“如果你死了,可能我会稍微表现出遗憾——仅仅如此罢了;要是你半死不活,那就更妙了。” “好吧好吧,横竖你都不肯放过我们,……那么!” 蓝发少年抢先行动。卡博雷必须确保星纹魔刃的内置能量能够有效造成杀伤——前提是他必须切实接触到对方,虽说针对对方的怪力有所预估,但这股奇异的力量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无法确信自己能有机会让魔刃之力明确对方。 精致长剑提前将地精头领纳入自己的攻击范畴,它没有选择使用大范围劈砍,而是采用快速突刺的方式,逼着洛克恩被动格挡和防守。 少年沉浸在狩猎的世界里,随着身体快速移动,他施展着鬼魅的身形,不时间从死角当中刺出利刃,剑光宛如带着着眼睛一般,如影随形,在洛克恩的身上凿出细小的血洞。 地精头领带着一副恼怒的神情,他开始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蓝牙棒,像是在奋力驱赶着面前的虫子一般,然而他却无奈地发现,不管他如何努力,卡博雷依旧能够找到恰当的时机,将剑尖刺入他的躯体。 洛克恩嗷叫怒吼着,他故技重施高举着狼牙棒,想要再次重击地面。可就在这时,少年用力撞向对方的胸膛。 头顶悬着的金属光泽如期而至! 061 好马配好鞍 着眼于隔膜之外那些幽魂般的家伙,黑发男子胸口处无由来产生一阵窒息感,他下意识捂住胸膛,并伸手搭在一旁墙上,用力喘着气。 “吾主,怎么了?”艾米莉亚慌忙走上前扶住诸葛,眼神中满带关切之意,“哪里不舒服?” 黑发男子摆着手,片刻之后他露出少许的笑意,只是看上去有些勉强。 “没关系,可能是下面的空气不大好。” 诸葛有些怀疑地看着门外的幽魂,身材的健康度毋庸置疑,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地下室中的空气成分?这或许是种解释,但似乎在之前的行动中却一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这又让他重新推翻自己的想法。 “外面那都是些什么?”黑发男子按下心头的疑虑,他指着游离于空中的白色幽魂,向着卓尔侍女问道。 “哪些?”顺着诸葛所指的方向,侍女飞快地回答着,“噢,那些是德安特之魂,不过是无害的家伙。” “你们能看见?”黑发男子一愣一愣的,若不是恰巧在奥术视觉的帮助下发现这些似灵非灵的东西,他绝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行踪一直在被陌生的家伙跟随着。 “能啊……”艾米有些困惑,像是被诸葛引发了更深的疑问,“感觉好像天生就能够看见。” 侍女转身走在前面并带着路,诸葛和崔斯特紧跟着,面前又出现了个拐角的路口,男子看了眼墙上雕刻的壁画,便追了上去——这次不是来考古的,节约好时间,一会还要见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 “那它们是怎么来的?你们之间能够对话吗?”下意识黑发男子便将脑海中的困惑一股脑给抖了出来——只是当下他便看到对方如拨浪鼓般快速摇晃的脑袋。 “我只知道从小就听过的一个传说。”艾米莉亚回头看了眼神使,脚上的步伐依旧迈着,“故事比较长,不过,目的地就要到了,您现在还要听吗?” “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黑发男子想了想便回绝了对方的提议,他频频打量着侍女和崔斯特。他边走边思考着,眼下自己最为缺乏的还是势力,首先忠于自己的人才最为重要,一切可以强化自己力量的事情,诸葛定然会不遗余力去完成。 至于忠诚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奥莉芙与艾米莉亚现在已经被自己刻意剥离出拉切尔的第三家族。 以她们两位对待第三家族的态度而言,似乎并没有达到死忠的地步,甚至她们对服侍自己这件事要远比继续留在拉切尔主母的手下来得更为用心——当然不能完全放松警惕,这也有可能是主母刻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不过眼下有身神使的外皮裹着,蜘蛛女神那里大概率不会马上插手这边的事情,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美娜是从地表世界一直跟随自己的,而崔斯特刚刚被自己从地牢中捞了起来,这两个目前来说没有理由背叛自己,所以无需担心。 但瑟希莉丝……诸葛有些头疼,配偶这种东西在卓尔社会当中根本无法作为约束行为的屏障,在她们的眼中只有利益而没有道德,一旦危害到自身利益,她们总会想尽法子,出卖身边人的例子比比皆是。只是现在对方的表情太多真实,她更像是主动远离拉切尔家族——或许她已经在自己身上下了赌注吧。 “吾主,到了。” 艾米莉亚笑吟吟地让开自己的身子,在黑发男子的眼前,一个漆黑黯淡的大门摆在面前,上头的装饰显得有些低调,但却更加沉稳,隐约之中包含着些许的威慑——一只巨大的蜘蛛雕像“雕刻”在上头,宝石般发着微红色的亮光直视着门外的来人,盯得诸葛心里直发毛。 “咳咳,艾米,开门吧。” 对方轻笑了声,细腻的小手轻轻按在蜘蛛的头顶,稍微一用力,雕像“嗖”地一下子跃身弹起,男子抬头,对方那臃肿的腹下倒钩喷出的丝线紧紧粘着上头,蜘蛛雕像贴在头顶的天花板,倒挂着,俯瞰下方的众人。 诸葛当下不在原地停留,他立即起身迈进房间——这鬼地方他可是一秒都不愿再多待。 好在里头的空间相比外面的长廊显得格外宽敞,光源也更为充足,这让黑发男子安心了许多——只是面前大量的金属制品横七竖八地随意堆放着,让诸葛忽然回忆起原世界那个出名的义乌小商品市场…… “这里都是些相对劣质的装备,吾主。”艾米莉亚望着男子皱眉的表情,她解释着,“神殿太久没人打理,这些东西自然都原样封存着。” “不过,能禁受住大几十年的时光考验,随便拿些出去,都不算凡品吧?”男子看着侍女点头的样子,盘算着——自己的进度看来要加快些,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手里无兵无粮的,靠一张嘴皮子早晚会出事。 崔斯特一言不发跟在身旁,诸葛注意到他的眼神,这些来自过往不留心死去冒险者的遗物似乎没有一件能入得了他的眼。 男子紧跟着侍女的引导,当跨过这处房间之后才发现,在更深的里面,却有着更为壮观的空间。他转头问着年轻卓尔,语气像是不经意般问着:“怎么,没有动心的?” 像受到惊吓一般,崔斯特低头恭敬地回答:“吾王,属臣并无非分之想。” “哈哈。”诸葛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都说一将难求,能有双慧眼的良将则更是百里挑一,以后,有想法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提出来。” 年轻的卓尔愣了下,好半天才回过神,他声音有些颤抖,“是!吾王!” 黑发男子越过对方,但耳旁轻声传递的消息却久久盘系在崔斯特的脑海,挥之不去。 “凡事讲究一个势字,打打杀杀只能成为一介武夫,但武夫无法完成社会的变革。”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而人才则是决定社会进步的根本性因素,我期待你的表现,更期待你能够成为一个拥有抱负,却不会被眼前虚幻所蒙蔽的——同志。” 062 百年……或许是个妖怪吧 夺目的光线刺激着黑发男子的双目,一时间诸葛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满溢在他的眼眶之中,修复着被夺取视觉的冰冷痛楚。 没事弄得这么亮干嘛?男子心中暗骂着,这些天习惯了地底昏暗的环境,忽然遇上稍微强烈点的光线反而让他极不适应。 他缓缓地的习惯着,慢慢睁开眼睛,面前各式的金属、宝石反射着四周所布满的魔法光源中所带来的璀璨色泽,他仿佛置身于童话故事般巨龙的巢穴,在他的面前仿佛盘踞着一只贪婪而邪恶的巨龙,正将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这些擅自闯进的入侵者。 他眨眨眼定睛认真看去,巨龙消失不见,唯独留下浓郁的魔法痕迹,弥漫在整间大厅里。胸口处的悸动再次敲响着男子心中的号角,六芒星阵呈现在他的脚下,上头紧密罗列着不可认知的符号和文字,它们夺取侍女和年轻卓尔的视线,内心之中充满着惊讶和畏惧。 诸葛失神般向着大厅深处走去,两旁整齐陈列的盔甲刀剑像是一具具鲜活的守卫,他们警醒却又在保持着克制,低下头凝视着男子的行踪。 耳旁不时传来艾米莉亚和崔斯特的呼唤却不问不顾,他的目光如着魔一般越过正前方王座的身后——那是一面封闭的灰墙,肃穆古朴的雕塑刻画在上头,却与周围华丽的外观格格不入。 “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低沉庄严的语调顺着黑发男子的话语传向周围,诸葛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认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继续向前走去,在那灰墙的背后仿佛如同一道磁铁,正紧紧将自己拉向对面。 艾米莉亚与崔斯特便不再追随黑发男子的脚步,他们并不能了解对方身上所遭遇的诡异感受,两人分头打量着周围陈列的装备,只是上头原本主人残留的思念和情感却在抗拒着他们的接近。 “不用在意这些过去式的东西。”诸葛再次发话道,他发现随着自己与灰墙距离的接近,愈发清醒,但擅自触发的魔网则不停向着意识灌输着某人的声音——这更像是一群人的低语,不可分辨,但又能准确表达,只是面前这道灰墙之后到底存在着什么,却能够一直吸引着他的本能? “它们安静等待了上百年,或是更为久远的时间,孤独,让他们渴望着重归光明和自由。” 诸葛脱口而出,这话语并非他自己所想要表达和说明——像是有人接着他的躯体说着话——要是这些死物带有意识,那么岂不是和成精的神话一样了? 当他伸手触碰到那面灰色墙壁时,奔流的思绪如同狂躁不止的闪电一般,不停击打着黑发男子的神经。诸葛感觉自己浑身瘫软,他缓缓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水渗出皮肤,并顺着脖子流进领口,不一会,那身丝质外衣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更像正在进行汗蒸一般。 黑发男子回身举起手臂制止正在赶向他的两人,“我没事,你们赶紧挑。”像是努力挤出更多的意识空间一般,他补充着,“别忘了瑟希莉丝和奥莉芙的那份。” “崔斯特,你选完之后再多准备一套。” “然后,这段时间别吵我!” 这句话带着命令的口吻,紧接着他就像是昏厥了一般封闭了五感——但意识似乎还是能够少许控制自己的肢体——仅仅集中在带着蓝色光亮的右手上。 黑发男子开始不时低声窃语,但要是认真地听起来,更像是在与某人对话着。 “人类?”脑海中响起的是个女性的声音,不知是否是沉默了太久,声线听起来有些不稳定。 “嗯哼,有问题?”贴墙的掌心之下蕴藏着淡淡蓝色光彩,诸葛想想有些自豪——通讯不一定基本靠喊。只是自从自己到了这个地底的世界里,似乎被质疑最多的却是人类种族这一身份。“我在这里多久了……”对于这种没有头绪的提问,黑发男子懒得去理会对方。 “有话快说。”虽说对于这个意识诸葛保留着浓厚的兴趣,但偶尔保持欲擒故纵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不过,或许是孤独已久,对方似乎不吃这一套,沉默的气氛弥漫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诸葛尴尬地想要找回局势,他不甘心让自己满满的好奇心被自己的小聪明扼杀在摇篮之中,他搜肠刮肚拼命寻找着可以引起对方共鸣的话题,可他发现,对于对方的喜好自己全然不知…… 男子在意识当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却是可怜而单调的感叹词。 “额,那……我先……” “你先走了是吗?”紧接着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黑发男子有种被天山老妖戏耍的无力感,他在内心之中下定决心要果断断开与对方的联系,马上、立刻!可手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正当他苦着一张脸时,对方终于有了新的话语——准确点说,同样只是个感叹词。 “哎……” 暴力游戏并不能让人的行为变得暴力——网络延迟的时候才会。 姐,你倒是说重点啊!诸葛才发现,在耐心上自己还是无法与一个和黑暗、孤独共存百年或许更久的妖怪相比拟。 “好吧,你有什么想说的,麻烦一次性说完。”男子想想一会还有约,他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过了这个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个店,下次我再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噢……” 造孽啊!这一声声的感叹词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呢?总不能让一个莫名被召唤的异界人类去揣摩百年老妖的心路历程吧?这种不左不右的尴尬感觉简直比被对手飞龙骑脸来得更为糟糕,然而自己就像是空有一艘大和级巡洋舰,威力强大却无法制裁对手一般。 安静,仍旧是一阵沉默,沉浸在意识之中的诸葛分不清现实时间流逝的长短,他忽然害怕起来,因为脑海中闪过小时候听老人讲起神话故事时常引用的一句话——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然而最为糟心的不仅于此。 “好了,感谢你,我吃的还不错!” 063 放开那个昊天使! “额……你说什么!” 诸葛心下骇然,难不成自己在无意识之中成全了某只老妖精?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对方竟然用上了“吃”这个单词,这除了妖怪之外,还能有谁能够说出这么可怕的语句! “你不要太激动,听我说。” 女声似乎恢复了精力,声线听上去连贯自然了许多,但这更加坚定了男子心中的判断! “怎么能够不激动!我放出了个妖怪!”黑发男子下意识快速回应着,但一出口他便更加后悔,“你怎么知道我激动了?” “你的魔力出现了波动。”女声依旧古井不澜,“你我之间的关联依靠的是魔网,你情绪上的波动自然会影响到魔力的传输,这样我吃起来就不安稳了。” “额,原来你吃的不是我啊……不对!你到底在吃着什么东西?”黑暗之中,诸葛将意识转向自己的右手,还好这个部件还在——但会不会可能对方正在吃着别的什么挂件呢? “我吃魔力啊,魔力是重塑肉体的根本,这道墙就是隔绝魔力的力场。” “唔。”黑发男子稍微安心了些,至少自己暂时还不会变成一个残疾——这样就算见到那个女生,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样看待自己的。 事已至此,事实已成定局,再多的不安和恐惧似乎也改变不了对方已经恢复的事实。他又想过抽开自己的右手,但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地情况下,白白被对方占了便宜好像给自己又无法交代——对方既然能够吸引自己并让自己乖乖地走到跟前,那么或许对方在恢复力量之后,同样拥有着自己所想象不到的后手,到时候自己更吃不了兜着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赌一把! 魔网既然是联通外在魔力的唯一联通渠道,情绪可以影响到渠道的畅通度,那么稍作手脚,限制单位时间里的魔力传输量呢——形象点说,这就好比计算机网络系统当中互联网关的作用,对下行网络带宽进行限速,那么理论上只留下可以传送qq程序的数据包,却不能舒服安逸下载AVI的小水管,那么不就可以起到勉强解决温饱,却又富不起来的作用么? 咳,忽然想起原世界的职业,诸葛的情绪微微有些低落。 心动不如行动,黑发男子明显感觉到对方意识中传来的波动,这反应让他稍稍有些安慰。 “好吧,现在,咱们来谈谈吧。” “你做了什么?”女性的声音带着气愤,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好不容易发现的绿洲忽然就变成小树苗上滴答落下的小水滴,不论自己怎么喝也不带劲。 “想吃饭,先干活。你什么都不做就想要赚小钱钱,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诸葛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坏,嗯,只是一点点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对方快速回问着,她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更多的食量。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诸葛想了想,问题还是要从根本谈起。 似乎触碰到对方的敏感点,女声沉默着,不过这次没让诸葛等待地太久,“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哦?你这是在谈条件么?”黑发男子习惯性想要挑起眉毛,只是在现实中他并不能做到。 “如果这点信任都无法达成,那么你还是走吧。”对方的语气显得很坚决。 听听看再做决定似乎也不会少块肉,诸葛轻轻说道:“那你问吧,谈不拢的话另当别论。” “好。”女声似乎也下了决心,“你身上有股密斯拉的气味,可为什么你却会出现在罗丝的神殿里?” 听上去对方似乎对这些主神并不太尊重的样子,这反而加重了诸葛的疑心,对方会是何方大佬?不过换个角度想了想,对方并不像是主动进到面前这间“牢笼”,那么会出现在这座神殿之下,很有可能是被蜘蛛女神那家伙给关起来的吧——这个角度应该会是突破问题的核心节点。 “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在她手下打打工。”诸葛考虑着,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给自己留点回旋的空间比较好。 “打工?”女性似乎不得要解。 “额,就是暂时在她手下做事罢了。” “那么,我们似乎没什么需要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虽说依旧渴求着魔力的支持,但信仰却不得不要求着自己放弃欲望。 “也好。”看情况,反正神殿在自己手中,除了魔网能够破除魔力禁制之外,似乎对方没有更好地办法能够从这座牢笼逃出来。只是按照诸葛的性格,既然吃了瘪就应该在对方身上找些场子回来,“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便是古尔罗拉的铁骑踏破密斯拉帝国之时!”诸葛斩钉截铁地说道,“以密斯拉选民的名义。” “不可理喻!”女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激动的却是她,“既然你是密斯拉的选民,那又为何要对她的帝国刀刃相向?” “哼,帝国?”诸葛语气尖锐地反问道,“你想要阻止我,凭什么?就凭你现在身陷囹圄么?” “若是你敢这么做,我以提尔之手军团长名义在此宣誓,不论天涯海角,我定然要亲手处决你!”女性怒不可恕,咆哮声回荡在诸葛黑暗的意识中。 “哈哈,那么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谈谈了。”诸葛大笑着说,意识之中不会有外人打扰,眼下看来这是件好事。 “嗯?”对方被黑发男子突变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你想干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啊。”诸葛整理了下思绪,“第一,进攻帝国的确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别急,随意打断别人的谈话不是一件有风度的事情。”男子阻止对方的质疑并接着说,“这件事情说起来和我无关,但却又是息息相关的事情。” “我清楚这么讲有些拗口,但事实一会我再和你说明,这关乎帝国的命运。” 女声这次没有反驳,她沉默着,像是在消化着黑发男子所传递的信息。 “第二,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也是身不由己,罗丝利用了魔网的能力把我拐到这里,出于自保和私心,暂时我会将这里当成我的据点。” “好了,现在该你了。” 接下来,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消息则让诸葛大吃一惊。 “瑟兰迪斯,昊天使,提尔之手第二军团长,伊瑟拉都城执政官。” 064 瑟兰迪斯 天使,听上去似乎都是挺美好的东西,但对方看起来名头蛮大的样子,并且从沟通中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深深的特有属性——固执,换句话说,正因为强大才有恃无恐——一旦对方不受掌握可怎么办?诸葛有些患得患失。 “既然如此,为何你先会被关押在这里?”黑发男子必须向办法弄清楚,什么才是悬着在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罗丝破坏了诸神协议!”瑟兰迪斯口里的语气透出一股愤怒的意味,但在男子的耳中听来,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中二,“蜘蛛女神竟然亲自在这个位面投射自己的分身,她伙同希伯特帝国,以及这些地底流氓们践踏了帝国荣耀!” 诸葛没有立即回应对方,他苦苦沉思着——那些强大的主神不但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地上地下的人们就仿佛他们手中的领民,像是一颗颗供他们掌握的棋子。 说好听点,为了信仰而战,说得难听些,战争还不是为了抢地盘?他想起之前与罗丝之间的对话,对方分明对进攻密斯拉帝国这个想法抱有极为浓厚的兴趣——君权神授,古时候哪个身居高位的家伙没有披上这层看似神秘的外衣? 不过,这些强大的存在超人般的实力,本身便已经超脱了世界的约束,地盘上的扩大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什么意义?诸葛可并不认为这些家伙闲的蛋疼,成天不干正事,比如修修炼啊什么的,天天和地上的蝼蚁们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战争,仅仅是为了争夺领土?”黑发男子追问道。 “领土?不,是为了扩大影响力。”女性天使接着说,“领土越大,涉及的领民越多,那么信仰之力也就越强。” “信仰之力?”诸葛的脑洞有些天马行空,“这么说,只要占领更多的地盘,手下掌握无数的臣民,凡人也有机会成神了?” “不可能!”对方立刻反驳着,这像是又一次接触到了敏感核心。过了一会,瑟兰迪斯才不情愿般说出答案,“领民的信仰就是主神们神力的来源,而凡人想要封神着必须达成一个前提——神性。” “神性?这个要怎么做?”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神性要是来得轻而易举,那么主神的位置还不乱套?” “噢。”看来关于这个方面对方是铁了心不想聊,不过这事离自己太远,势力不强大起来不要说争夺领土什么的,小命也是分分钟完蛋,还是说点实际的好——比如将对方拉进自己的阵营什么的,“放你出来需要什么条件?” 诸葛有着自己的考量,先摸清对方最为需求的东西,如果说是必须依靠自己才能够实现的,那么就可以用来当成谈判的筹码——在缺乏感情基础的前提下,一切以利益作为出发点,这是相对可行的措施。 “你把魔网的通道开得再大些,还差一点能够恢复些许能力,到时候我自己就可以出来了。” 三句不离魔网,只是你什么承诺都没有给我,凭什么要放你出来,并且看样子就算放你出来,很可能还会成为一个捣蛋鬼!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放你出来呢?”诸葛贱贱地反问着。 “当然是一起反抗罗丝的暴行啊!”瑟兰迪斯一股正气飘然而至,“我可以帮助你,等到回归帝国之后,我还能在我的军团下封你个一官半职!” 这家伙是古板的善良守序么?一副想当然的口气,简直就是致命的天真!何况,受到卡博雷事件的影响,自己也是叛国者名单中的一员,到时候指不定这家伙还会奉命征讨。 要是让她抱着这个心态出去,岂不是等于平白无故让自己多出了敌人?这种赔本的买卖可不干。试着转移话题看看。 “前面你提到的蜘蛛女神将自己的分身投射到这个位面,那么你那边的主神方应该也会采取相对的措施才是。” “当然,对于这种无耻的家伙,我的主神提尔,以及帝国守护者密斯拉女神联手制裁了罗丝。恐怕这么些年来,罗丝这家伙应该天天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吧——毕竟不过是一个中等神力的家伙。” 对于这个满心骄傲的家伙,诸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那么,我的军团长大人,我想问件事。” “既然你的主神已经出马了,为何他们没有当场解救你?” 瑟兰迪斯沉默着,口气之中有些不确定,但依旧强硬地辩解着:“可能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 “好,作为军团长这么重要的职位,那些神力强大的存在不应该察觉不到你的生死状态吧?”通过与密斯拉的魔法网络接触,让黑发男子认清了一件事,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而是通过种种渠道散发着自己的影响力。在这种神权高于王权的制度下,他并不认为主神们对待下界的臣民没有保持一定的关注度,何况还是能力强大的天使——军团长、都城执政官。 瑟兰迪斯没有说话,诸葛只能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 男子叹了口气,看来谈话的方向并没有错。 “既然贵为军团长都不受重视,何况您手下那些将士们?”诸葛逼问着,“主神之间的战斗凡人无法插手,但就从罗丝敢于挑战规则,尽可能减少自己臣民损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要远比对忠诚人们的生死不闻不问来的更有担当。” “主神们不能违反规定!这会对他们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瑟兰迪斯像是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疯狂怒吼辩驳着。 “噢,如果是这样不就更说明这些家伙只求私利,不顾他人性命么?” “一切为了荣耀!” “呵呵。荣耀重要还是子民重要,尊敬的执政官大人?”黑发男子不屑般笑着,“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了多少战友,多少臣民?” “荣耀高于一切!” “看来,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你并没有多少长进啊。”诸葛摇了摇头。 “失去了民心,这样的荣耀有什么价值?” “仅仅为了自己能够在历史上写下光辉的一笔?” “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的荣耀,不要也罢!” 065 关于吃饱肚子的重要性 “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换成我的位置,你能做到什么?” 说着一番刻薄的话,但对方的心情明显变得好上许多。 “我?”诸葛冷笑着,“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哪怕刷盘子、卖PY,什么都可以干。” “节操什么的都不要了?”瑟兰迪斯忽然对这个人类产生浓厚的兴趣,但她仍保持着试探的态度。 对付这种榆木脑瓜子,就应该站在更高的道德山峰打压她的心理防线,还不能留给对方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送你一句家乡的话。”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昊天使嘀咕着,低不可闻,“要是做不到呢?” “人,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哎……”又是一阵长叹,“一百六十年了,呆在这里整整一百六十年了!帝国怎么样,都城怎么样,我有去想过。或许正如你所说,如果当时……” “世界上不存在如果!”黑发男子突然厉声喝止对方的感叹,“我的时间不多了,行动要快,我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你没完没了地消沉下去。” “要么效忠于我,我放你走;要么你继续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慢慢去等待着下一个解救你的希望。” 对方再次沉默,诸葛感觉自己最后一丝耐心都要被磨得干干净净,他努力克制住立刻拔出右手的冲动。 瑟兰迪斯终于出声,可这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让黑发男子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吧,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得伤害帝国的子民。” “又是条件!”敢情这家伙之前还兼职外交官的么?不过对方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对于杀戮这种东西,诸葛也没有多少兴趣,“只要没有人恶意阻挡我的脚步,那么我答应你。” “好。”对方忽然换了副可怜兮兮的口气,“现在能不能让我再吃点?” “诶?” 按照昊天使的请求,诸葛抽离按在墙上的右手,淡蓝色的光芒快速收敛于掌心之中。他向后倒退几步,身体如虚脱般颓然向后倒去,身后的侍女和崔斯特快速上前,一左一右将他的肩膀扶住。 “过了多久?”男子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你们选好了吗?” “没多久,就一个换装的时间。”艾米莉亚温柔地拥住黑发男子,缓缓让他靠着自己并坐在地上。 诸葛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装扮相比之前更加华丽,同时也更为暴露,这发现不由得让他某些部位相比疲惫的身躯,显得更为精神。 卓尔侍女浅笑着,媚眼丢向她的神使大人。 年轻的卓尔则是满脸困惑地望着面前那堵灰墙,这时,灰墙外壁的雕像中渗出金色的光线,光线的气势不断扩大,就像是被人从里面用着激光切割一般,逐渐露出一道完整的轮廓。 “唔……”艾米莉亚和崔斯特忽然抱着头,黑发男子在他们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情,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米、崔斯特?”诸葛担忧地问道,他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支撑起来,奈何刚刚意识中的交流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种徒劳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却什么也帮不上。 “吾主,没事的,就是光线太强了些,我们这些地底的子民有些吃不消。”侍女坚持着自己的身形,她强行睁开眼,紧盯着面前的光墙。 灰墙上的光线忽然内敛,但很快便从中喷出一道更为浓密金色的光线,如投影仪一般映射在大厅正前方。紧接着,半空中出现片片羽毛状的能量体翩然落下。 这些能量体堆积在地上没有消失,而是越叠越高,然后在众人的视野面前化成一个人形的模子。 “啊!”卓尔们痛苦的高声尖叫着,强烈的金色光线随之喷发,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它的包裹之下。但与卓尔们不同的是,诸葛却从中感受着某种温暖的质感,金光轻触着皮肤,像是将自己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目盲的效果消失不见,艾米莉亚缓缓恢复自己的视觉,但当她发现目前出现的角色时,却立刻在手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暗色能量光球。与之相同的是,崔斯特也弓着身子,快速举起手中的两柄弯刀,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丛林黑豹一般,随时扑出身子撕咬着自己的对手。 “保护吾主!” “别……”黑发男子慌忙出声制止,可为时已晚。 强烈的暗色光线扭曲着周遭的空气,带着湮灭的气势汹涌地射向面前带着双翼的金发丽人;紧随其后的年轻卓尔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如飞踏着空气一般疾驰,手中的双刀散发着一白、一篮两种炽热的光芒,带着一往无前的凶悍气魄,从刁钻的死角,奋力斩向丽人的头部! 黑、白、蓝三道不同的色彩聚集在金发丽人的面前,在诸葛的眼前发出强烈的光芒,深深刺痛着他的视觉神经。 只是,当他重新夺回视力的时候,却发现面带微笑的金发丽人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其手中出现两柄长剑——一柄有如深渊寒冰,周围的空气为之凝结;另一柄则燃烧着白金色的烈芒,仿佛能够将世间的一切灼烧殆尽! 年轻的卓尔此刻则抱头躺在身后房间的角落里,墙上巨大的裂痕似乎正诉说着撞击的惨烈;而身旁的艾米莉亚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满嘴呢喃着,“不可能……” 金发丽人却摇了摇头,像是在质疑自己的战果一般,“果然还是不行么?”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面容妖异的黑发男子,忽然松开面上紧绷的神经,她灿烂地笑道。 “是你么?密斯拉女神的选民、罗丝女神的神使——或者,称之为我的粮食?” “瑟兰迪斯?”黑发男子轻声叫着,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放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家伙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吃吃吃。不过,眼下他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脑子里一片浆糊——卓尔面对天使的态度,怎么也称不上“友善”吧。 对方点点头,她开口,更像是在抱怨着。 “你的能力不强啊,为了我的肚子,接下来还请你好好加油啦!” 066 战略高度优于战术策略 通常情况下,人们所投入的价值资源并不是由所有人来共同进行支配,所产出的价值利益也不是由所有人来共同进行分配。 而是由一个人(即领导者)或若干人(即领导集体)按照相应的法律、制度、规章或伦理道德,根本集体的基本意志或利益要求,对投入的价值资源或产出的价值利益进行支配。 集体赋予领导主体(领导者个人或领导团体)支配公共价值资源份额的一种资格。 ——权力的本质 …… 昏暗狭长的通道台阶缓缓向上弯曲蔓延,墙上火把在之前就已经被点燃,但光线并不足以众人——准确来讲只有诸葛一人,辩清走下的景观。 前方的卓尔侍女不甘愿地走着,在此之前她千叮万嘱,要求崔斯特·杜恶登切实做好神使的保护工作,并严肃认真地催促对方以蜘蛛女神的名义发誓,但黑发男子觉得还是以自己的名义更加实在些。 崔斯特与瑟兰迪斯并排走在身后,他的双手紧紧扶在刀柄之中,漂亮的淡紫色眸子不时从眼角偷看着身旁的同伴——虽说从实力上讲,年轻的卓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他强行镇定着,打起精神的样子让昊天使觉得好笑。 不过出于对黑发男子的尊重,瑟兰迪斯保持着克制的态度。从本能上讲,她总有种将身边这些有着宝石般皮肤的家伙们毁灭的冲动,但她仔细琢磨下来,又似乎并不是绝对——按照以往的经验惯例,在面对邪恶之时,天使总会自然地举起正义之剑。 前任提尔之手军团长瞟了眼满腹心事的黑发男子——那个拥有一副妖异甚至不下自己的家伙,自己和她们的改变,也可能均是拜他所赐? 诸葛没有闲情去思考身边人们的小动作,眼下的问题一坨坨堆放在面前,他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繁琐的事情。 瑟兰迪斯,已经向她交代了利弊轻重,这位成熟的军团长、执政官,或许兼任外交官的身份应该充分明白和理解眼前不容许义气用事的现状。 而卓尔们出于对神使的信任,以及对蜘蛛女神的崇拜,自然不会对诸葛的命令有所质疑,只是本能敌视昊天使而已。 但这些本能通通臣服于一个核心——权力。 这玩意本身便是社会自然形成的产物,可以轻易改变人的行为,甚至性情。 但缺少了这个主体,社会资源的分配又无法集中——家乡的体制就是集权性质,历史上一贯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只有这样的制度才能最大化集中力量,完成一些仅仅依靠个人或者小团体无法解决的难题。 脚底的阶梯又陡峭又狭窄,以至于黑发男子不得不低头缓慢挪动脚步,身上所包裹的修身铠甲仍在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微响。他有些羡慕地扭头看了眼瑟兰迪斯,对方似乎自带飞行的能力,至少在诸葛的眼前,这位昊天使双脚没有着地,甚至连身后那双上扬的羽翼也都保持静止的状态。 他回想起神殿大厅那张巨大的圆桌,卓尔社会的构造更像是古罗马的共和议会制度,那张桌子的圆形象征着一种循环,和相互制衡的角力。 王座虽然高高在上,但却无法自然融入到那张圆桌之中,这与亚瑟王的十二圆桌会议则有所不同——他可是身在其中类似于第一家族的主位上,同属于议会本身的成员之一。 也就是说,亚瑟王既是共和议会制度的制定者、领导者,又是制度的执行者、监督者。比拟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现状而言,巴塞罗家族等同于亚瑟王,而自己这个神使的座位则相当于被首相架空的英国王室——不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 在话语权上一旦脱离蜘蛛女神的支持,黑发男子相信,自己身为一个外乡人,还是个人类,必然会被这些黑寡妇们分而食之,尸骨不存。 太祖那句经典名句盘旋于耳,“枪杆子里出政权。”诸葛必须尽快利用“圣战”之名,完成军队的整编改制——这些被削去私兵的家族们自然不会轻言放弃,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给自己下着套子。同样,要把临时召集起来的军队,打造成一支常备可控的自有力量,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和观念上看,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军心不稳,纵然坐拥再多的兵力也是白搭。 并且,那位凌驾于卓尔社会的蜘蛛女神也会采取一系列的行动,在她的认知之中有两条原则——不允许内耗,这就决定着即便自己掌控了部队,若是这些士兵依旧存在效忠女神的观念,那么军事政变必将失败;阴谋和制衡,虽说主观上并不认同蜘蛛女神所推行的做法,但从卓尔精灵社会的总人口来看,似乎又合理地解释了前面一条原则。 来自地上宫殿的光亮呈现在弯道台阶的出口处,居然带给诸葛一种久违的感觉,在这短暂的地底世界逗留的时间里,周遭的环境早在不经意间潜移默化着他的思维。 眼下困难重重,但黑发男子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他在众人诧异地眼神中忽然笑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眼界的广度决定思维的宽度,地底世界虽然还算宽广,但在长期封闭的环境中,卓尔社会的总人口依旧保持着相对停滞的发展趋势——这从母性社会的角度中便可以轻易地推出结论。 以女性为主导的社会下,人口生育自然会是一个致命性的问题——简单来说,生育的主体是女性,但生不生孩子则由这些上位者说的算,那么在这种随心所欲的制度下,人口自然不可能有着快速的提升。何况男性的地位相比之下显得更为低微,更多的,还是沦为泄欲的工具而已。 “既然血腥直接的红色革命不能明显地付诸实施,那么何不尝试利用冷战末期的颜色革命?” 当黑发男子踏出地底的台阶之时,身后的大门重新归于隐蔽,那些白色的幽魂像是在欢送着他们一般,在隔膜之后的空中闹腾飞舞着。诸葛看着这些幽灵一般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一开始那样排斥——就像是蜘蛛,只是拒绝,但不厌恶。 “如果权力核心不欢迎我,那么就用我的方式改变规则!” 诸葛低头,目光之中出现的是,一本印着黝黑蝠翼的法术宝典,以及镶刻着黑色宝石的羽翼剑柄。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067 召见 诸葛很忙,比前世更忙,他甚至在盘算着,是不是应该从蜘蛛女神那儿弄点加班费什么的犒劳下自己。不论自己意图如何,从目标上来说,让古尔罗拉更加强盛便是他现在的打算——只不过在姓罗还是姓诸葛这个问题上有待商榷罢了。 打工没问题,可工钱、福利这些,一个子也不能少,谁让咱是蜘蛛女神钦定的人形自走棍……噢不,是传播女神福音和恩赐的神使。 奥莉芙,另一位贴身侍女弓着身子走进一间内室——诸葛像个二世祖一般,吊儿郎当翘着两腿,并架在一张类似檀木材质的黑色桌子上。 “吾上,依伊斯主母和武技长佐恩已到外殿等候。” “上面点,对……用点力。”身后,艾米莉亚双手按在男子的肩膀上,忙碌地捏着,按照某人的说法,这叫——「按摩」。 “这是一门手艺,手艺知道不?”诸葛轻声哼哼着,他眯着眼像是没见到来人似的,“技多不压身,要是失业了还能再就业,嘿嘿。” “失业是什么?”卓尔侍女有些纳闷,不过主上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手上也就没有停下动作。 “唔……失业,就是你的主子不要你了,你需要另谋出路的意思。” “吾上!可怜的艾米做错什么了,您不要我了?”艾米莉亚连忙跪了下来,在她的认知当中,失业等于被主人抛弃——卓尔没有价值便没有存在于世上的必要,死亡才是归途。 “快起来,我又没说不要你,这是打个比方罢了。”这里的人开不起玩笑吗?动不动就是寻死觅活的——看来自己对神使的身份认识还不够到位啊。 “感谢吾上恩宠!”侍女这才破涕为笑,但诸葛也失去继续享受的心情,他转向门口,奥莉芙还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等着他的回应。 “奥莉芙,你刚刚说了啥?” 看着面前的一幕,奥莉芙不敢怠慢,她急忙重复一遍,“吾上,依伊斯主母和武技长佐恩已到外殿等候。” “好吧,也让他们久等了。刚刚我没耽搁多少时间吧?”黑发男子毫无自觉地问着。 我敢说有吗? 奥莉芙低头回答道。 “没有。” 二十一世纪的发展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地球界,但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为明显。 卓尔侍女在前方带路,空旷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加之神殿之中人口密度太小,这让男子有种身临鬼屋的感觉。 诸葛微微回头,想着自己身后另外一侧瞟了眼,后头像是有人在跟着自己,但他貌似心里有数,点点头,神情回归自然。 满打满算,在整个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站在自己背后的只有拉切尔家族,那位主母目前还未发现自己的意图,并且她的帮助也并非全心全意。 大殿上利用「圣战」的名义,向各大家族抽调人手,唯独对拉切尔家族网开一面——只是象征性意思了下,相信这样的结果,会让她在其他家族面前表现得更加趾高气昂——同样的,被排挤和打压也将会更为严重。 并且,自己身处权力斗争的风暴眼,虽说身后有一座大大的靠山,可谁知道那喜怒无常的蜘蛛女神什么时候会变卦,扶植自己的派系也是必修课之一。 外殿的位置不同于神殿议会大厅,它是一个位于议会大厅左侧的特殊房间——外人在没有得到神使允许的前提下,最多只能到达大厅的位置——以往,在神使位置空缺之时,暂由第一主母代行主持的会议均放在外头。 总体来说,神殿代表罗丝神系框架结构的金字塔顶,这里则是古尔罗拉最为安全的地方。 毕竟,人在做,神像在看。 就好比寺庙、道馆、教堂,但凡心有信仰之人,总归不会在如此神圣的地方,进行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龌蹉事吧,那样不尴尬吗? ************************************* 诸葛虽然贵为蜘蛛神使,勉强也能够称得上地位超然,然而名声不过是身外物,本质上外强中干。神殿这么大,连个打扫房间的佣人都没有。 外殿之中没有复杂的陈设,长时间处在无人问津的荒废境地,能保持日常设施的正常使用已是困难,更不要说起着点缀作用的绿色植物——幽暗的地底连丝毫的光线都显得奢侈,能提供阳光的地方,按诸葛的话说,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能力提供的。 佐恩·拉切尔武技长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他垂头闭目,沉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他像是在刻意避开面前满溢的负能量一般,远远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依伊斯主母有些丧气地坐在位子上,一反常态,那张靓丽精致的脸庞根本看不出平时的高傲。 等待并非尤拉·依伊斯主母的长项,自打两人共处一室之时,沉默便一直蔓延在房间里,要是放在以往,尤拉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个调情的机会,能够和古尔罗拉最强武技长发生点什么。 这是件不亏的买卖,不论从自身的愉悦,剥除拉切尔主母的面子,亦或是诱导对方叛变……但尤拉今天没有这个心情。 “佐恩武技长,你怎么也来了?”依伊斯主母抬起头,她问着不远处的靠墙的雕像。 “嗯。”对方的表情依旧如故。 但凡见过佐恩武技长本人,自然不会对他现在的表情有太多的诧异——印象之中,这位武技长并不经常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锻炼自我以外别无他物。 主母搜索着自己的回忆,关于佐恩的身世知之甚少,这个沉默的卓尔男性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十年前的斗技场中一战成名。在依伊斯的脑海中一直有个疑问,拉切尔那家伙是如何招揽到这位强者的? 然而随着佐恩的加盟,拉切尔家族的地位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飞窜而上,原本连参加圆桌会议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已然成为古尔罗拉的第三家族。这样的变化让地下都市之中哪个家族不为之眼红? 068 阴差阳错 依伊斯主母将八卦欲望重新吞回肚子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她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兴趣」,毕竟阵营不一致,让拉切尔家族知道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那位神使为何将两人同时安排在一个房间。身位主母的一员,罗丝不回应信徒召唤的消息,早在她们之中传了开,蜘蛛女神像是主动切断与她们之间的联系一般,导致现在主母们人人自危。 唯一的线索指向那个陌生的人类,而他手中所掌握的权杖则更明确了女神的意志——但那家伙竟然将权杖丢给拉切尔家族的大祭司!难道罗丝女神想要撕毁自己制定的规则,光明正大地扶植拉切尔家族上位吗? 这时她才想起来,身旁这位武技长同样也是拉切尔家族的一份子…… 天性多疑是主母们的通性,只信任自己被供为卓尔的美德。佐恩武技长仍旧没有反应,老神在在直视着脚下被魔法光源映射出的影子,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伊斯主母惶恐地低下头,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小心思。然而,门外传来逐渐放大的脚步声,却不停在吞噬着她的冷静。 尤拉僵硬地坐着,渗出的冷汗浸透了单薄清凉的晚礼服,露出内在傲人的身躯。 尤拉轻轻环顾四周,墙上的魔法光源显得有些昏暗,却从不同的角度照射在她的身上,脚边的黑影甚至被抹去了轮廓,只留出一道淡淡的光晕。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临讯的犯人,正等待着诛罪官带来的判决书。 惴惴不安的心思在一阵开门轻响中化成零散而无法还原的碎片,掉落在内心黑暗的角落,尤拉猛然抬起头,那个黑发男子全服武装,身上的装备无一不是品质上佳的精品——卓尔祭司对魔力波动的敏感度极强,而贵为主母的尤拉则更是其中的翘楚。 诸葛脸上挂着笑容,开门时停顿了下,接着向着外头的奥莉芙招了招手。 “佐恩。”黑发男子没有先去理会主母的反应,而是朝着武技长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奥莉芙在外头,你随她先去别的地方,一会我再来找你。” 古尔罗拉最强武技长依然保持着沉默,但在黑发男子进门之时,依伊斯主母分明看到佐恩脸上闪过难以察觉的犹豫——像是想要表达出什么一样,但没有说出口。 佐恩按照诸葛的要求走出房间,并在离开时顺手带上了房门,高跟鞋踏步的声响慢慢远去,诸葛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卓尔主母的身上。 “依伊斯卿。”诸葛翘着二郎腿坐在主母的对面,他看着对方的面孔,手指在桌上轻叩着,发出不明含义的声响,“你知道,今晚我找你有什么事么?” 尤拉忐忑不安地看着人类男子,踌躇万分,对方在这个时候忽然问这种问题——除了崔斯特失手之外还有别的麻烦吗? “蜘蛛女神还有别的什么交代?” “准确来说,是我。”诸葛满脸淡定地走向对方,他绕到尤拉的身后,俯身双手按在主母的肩头,“死到临头还不明白。” “吾上?”尤拉转过身子,内心之中不停琢磨着对方所暗示的内容,“还请您明说。” “神使的出现损害最大的,是谁的利益?”男子兜了个圈子,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疑问,这是他的第一个「客户」,诸葛必须尽可能引导她走进自己设置好的道路。 “吾上……巴塞罗家族吧。” “既然如此,敢在第一次我主持的议会上搞些小动作的,你觉得雪莱家族有这个胆子和必要?”诸葛反问道。 黑发男子没有打断对方的思考,而是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将自己的思路理顺。 “之前议会上这些事情确实都是些常见的主题,所以我也没有当回事。”尤拉诚实地回答着。 “要是第一家族出面的话,这事顺便再不小心捅到蜘蛛女神那,请问,第八家族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尤拉有些犹豫,事实上家族针对雪莱的行动是在蜘蛛女神的授意下执行的,崔斯特的主动失手是个意外,一切完美的行动却在一个卑微的男性身上留下了致命的污点。 可事情若是涉及到罗丝主神,她不敢想象,那位喜怒无常的存在一旦发泄怒火,自己应该如何承受。 诸葛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有了计较,他说:“雪莱卿要是被人当枪使,而你就是那个炮灰,还是死得最惨的一种。” “事情不大,但处理的结果却是可大可小。只是估计没人愿意见到它被草草处理。”诸葛嘲讽地瞟了眼尤拉,并接着说明。 “第八家族一旦失势,后面的家族自然能够前进一位,在议会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到那个时候不要想着什么盟友,所有与依伊斯家族有交集或是没交集的家族,估计都会恨不得分一杯羹,瓜分你的领地,你的资源。” “墙倒众人推。到那时候,依伊斯家族只会成为一个历史,不但如此,没人愿意浪费大脑去回忆无关紧要的过去——你们都只不过是无人搭理的尸首而已。” 平复的冷汗再次渗出,尤拉很清楚人类男子并非在危言耸听,与传承和荣誉无关,在古尔罗拉上千年的历史里,卓尔家族的发展莫不是踏着脚下的参参白骨。 正因为蜘蛛女神牢牢掌握着卓尔社会的生杀大权,各个家族的女族长们无不费心尽力去讨好她,任由罗丝随意发布着任性的要求——一切以蜘蛛女神的愉悦为最高宗旨。 第十家族的挑事只是个序章,而来自巴塞罗家族的威胁才是最深的根源。长期以来自己私底下和这些家伙都有接触和交流,但始终无法得到相应的保证和庇护。 眼见着上升渠道被阻塞,不论是地位、资源还是领地均无法再次向外扩张。位于前列的家族无法融入,紧随其后的却在虎视眈眈,第一家族经过一百多年滚雪球的经营,早让巴塞罗成为一个坚实的铁通——无懈可击。 069 熟人? 诸葛满意地望着对方沉思的神态,过了会他接着说道。 “处罚只是前奏,尽可能寻找一切理由削弱第八家族的实力,最终一举歼灭你们的有生力量,我觉得这个算盘打得没有任何毛病。” “那由伊文特家族又怎么能够保证臣下家族的安全?”主母偷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人类男子,肢体上的接触让尤拉有些意动,她忽然觉得对方或许是比佐恩更好的交流对象,“前不久,您不是才和对方交恶了?” “你指的是塞拉菲么?”诸葛轻声哼着气,“少了一个儿子可以再生,少了武技长可以再培养,对你们而言,难道不是这样的?” “再说了,交恶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 主母哑然,可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 “伊文特已经是古尔罗拉的第二家族,她想要再上一步,面前的敌人便只有巴塞罗家族。”黑发男子俯下身子,嘴中的气息喷在尤拉的耳旁,略带嘲讽地呢喃着,“她自然不会放弃一切可以打压对手的机会。” “第八家族明显是巴塞罗家族扩大势力的垫脚石,削弱你们对于伊文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尤拉忽然明白一件事——神使召唤自己并非要谈论如何处罚自己,而是让自己摆明态度…… 关于站队这个问题,尤拉在之前便有考虑过,她并非傻子,只是长久来的努力一直无法见到成效。久而久之也是将这个想法按了下来,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并在暗中不停发展着自己的实力。 只是增长的速度又如何能比得上家大业大的前三位家族呢? 巴塞罗家族一直和自己对不上眼,从罗丝主神要求自己突袭第十家族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雪莱主母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身下的交椅——目标具有双向性,蜘蛛女神总喜欢在这件事情上搞所谓的平衡,在给自己针对其他家族的任务之时,同样也会给予对方家族同样针对自己的任务。 从双方运作的实际情况来判断阴谋的成功度,再通过结果去考虑支持哪一方——女神一向如此公正。 但这个外来的人类就能给自己保证么? “吾上,您想让我做什么?”神使代表着蜘蛛女神,整座古尔罗拉难道还不是她的所有物么? “蜘蛛女神喜欢做些「优雅」的事情。”诸葛强调着,“我也是。” “之前我已经说了,女神的不满来之已久,但你们的成效并不明显。「圣战」在即,古尔罗拉要做好充分的战备工作,在接触外患之前,内忧必须排除!” “所以?”与第一家族为敌,尤拉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恐惧和兴奋爬满她的面孔之后,留下一片绯红。 “议会支持的必要性不言而喻。”诸葛意有所指地低语着,他忽然咬住对方的耳垂,在强烈的刺激下,主母微颤着身躯,四肢有些僵硬,“你想往上再进几位么?” “要怎么做?”尤拉的眼神一片迷离。 “吾之意志即罗丝之意志。只要是我的决定,便代表古尔罗拉的决定。” “如果不呢?”尤拉强行控制着意识,她轻轻地质疑着。 肩头的双手离开自己的躯体,她有些不舍,正准备回头时,两柄带着极端相反温度的长剑立在脖颈旁。 尤拉惊异万分,面前无物的空气忽然产生一阵强烈的扭曲,然而在此之前,她却一点都没发觉关于魔法的波动。 一头灿烂的金发闪耀布满她的双眼,但当她看到对方身后的双翼之时,诧异的神情变成了惊恐。 “大天使!” “准确来说,是昊天使。”诸葛拍拍手,瑟兰迪斯便将双剑收了起来,接着她向后退了几步,安静地站在黑发男子的身后。 诸葛满面笑意,他开口说着。 “没有如果。” ********************************************* 看着对方带着惊慌失措夺门出门的样子,诸葛扬起眉毛,“瑟兰迪斯,这样会不会太过于委屈了你?” 金发丽人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身后的双翼轻柔地抖动着,像是在顺毛一般。 “还好吧,总比见人都要进行一场不打不相识来得好。” “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帮大忙了。”诸葛心头低呼——理解万岁。 瑟希利丝被自己安排到另外一个地方——她的本家拉切尔家族,那位卓尔大祭司正承担着清点抽调家族士兵的重任,但她在离去之时疑惑着黑发男子的安排——尽可能挑选非贵族成员。 大祭司曾对诸葛下了建言,卓尔贵族曾受过更好的技能指导,在战力上带来的帮助要远远优于普通士兵。可这番建议被男子一票否决了,他坚持要求按照原本的意图,对方便不再多言,办事去了。 虽说时间不等人,但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事情——前提这人本身就不胖。相对而言,诸葛一定是个最不忠诚的徒弟,利用别人的地盘干着自己的事业,这和巧取豪夺没啥区别。 想到这里男子便稍微安下心,关于找蜘蛛女神要辛苦费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吾上,佐恩。” “久等了,进来吧。”无需诸葛提示,身后的空气一阵模糊,昊天使重新将身躯隐匿起来。 佐恩,享誉全城的最强武技长悄无声息地踏进外殿之中,在拉切尔家族的领地中,诸葛与对方也有几个照面,但仅限于点头之交——眼下,这算是非官方私人会面吧。 “瑟希利丝和我提到过,你曾经在地表上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诸葛开口提问着。 对方点点头,便不再多言。接着他犹豫地看着男子的身后,双手下意识放在双刀的握柄上,并缓缓沉下身子,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 “不愧是古尔罗拉最强武技长。”诸葛拍着手大笑着,“瑟兰迪斯,出来吧,佐恩已经发现你了。” 金发丽人显出身子,但她并没有亮出任何武器,而是一副大咧咧地样子靠在黑发男子的身旁。 可一贯波澜不惊的武技长却无法保持自己的稳重,他看着出现的金发丽人,惊讶地开口道。 “瑟兰迪斯大人?” 070 幕后,到底是谁在下着这盘棋 “卓尔,你认识我?” 昊天使瑟兰迪斯将对方的模样仔细品量着,或许是由于被囚禁的时间太久,让她脑子里的记忆变得有些混乱。 佐恩的反应在诸葛看来有些奇怪——其他卓尔一见到瑟兰迪斯总是喊打喊杀的,这家伙倒好,一照面就像是在认亲戚。 “属下……密斯拉魔导帝国「军情七处」所属秘密部队「暗行之刃」指挥官、帝国巴尔金·托夫曼将军直属军团卫上校,佐恩·午夜。” ……武技长一连串的名头让诸葛处于闷逼状态,他实在闹不清暗藏在这个地底深处的卓尔都市,到底是幽暗领域还是帝国的后花园。 两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竟然有两位卡博雷祖国的高层人物,齐聚在蜘蛛女神的神殿里…… 诸葛看看杵着眉头像在思考人生的昊天使,又看看另一头弓着身子,等待对方回复的最强武技长,他忽然有些明悟——佐恩·午夜来到这里的动机似乎并不单纯…… 瑟兰迪斯舒展开纠结的丽颜,她随手拢了拢覆在耳旁的金发,轻松回应着佐恩的话题。 “不认识。” “……”猝不及防,佐恩这才想起来,对方早在百年前就忽然间销声匿迹,对于自己这个后辈自然没有太多的印象——「暗行之刃」这个组织也是近二十年才成立的新锐机构。 不过,估摸着已经有10年没有回到帝国了吧?武技长叹了口气。 “你说的那些,大部分我不懂。”昊天使说话的口吻比较直接,可接下来的回应,则让佐恩的双眼重新明亮了起来。 “密斯拉帝国,一切安好?” “劳烦军团长大人上心,在我奉巴尔金将军之命离开前,正值第二十三任皇帝阿克图洛斯·蒙斯克陛下宣誓就位,如今属下已有10年未归。” “巴尔金?刚刚你一直提到这个名字。”瑟兰迪斯提醒着对方解释内心的疑问,毕竟这涉及到人类世界将近四代人口更替的空白。 问题需要一个一个解决。 “巴尔金·托夫曼,托夫曼公爵。” “托夫曼啊。”不清楚是否是受到墙上魔法光源的影响,昊天使的脸上稍微有了些光彩,“帝国猛虎公爵的后代,应该不会给他的祖上抹黑吧?” “回禀大人,巴尔金将军位列帝国四大将军之首,勇武无双,无人可敌。”佐恩恭敬地回答着。 “看来,你对你那位上司推崇备至啊。”瑟兰迪斯调侃着,庄严的面孔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但紧接着问出的话语却隐隐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既然身为帝国士兵,是什么命令让你单独来到这里的?” “提尔雷霆将会辨明你所说的是否真实!” 诸葛听着双方的对话,心里却掀起了汹涌波澜,因为他从卡博雷及随行的两位军士那不止一次听到,关于这位巴尔金将军的事迹,可眼下对方生死未卜,但场中两人的记忆认知,对于最近10年所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张白纸。 情报高于一切…… 佐恩轻轻看了眼黑发男子,他朝着瑟兰迪斯悄声反问道:“属下也有一事不明,斗胆问一句,为何百余年不见,你会与蜘蛛女神「神使」共处一室?” “哈哈。”昊天使忽然觉得面前这小子挺有意思的,她俯视着对方,淡然的口气中显露出更为直接的威胁,“若是我与罗丝那妮子同流合污,你觉得你能不留下点东西,就可以走出这个房间么?” 翡翠般灰绿色的双眼眯成一条线,佐恩微微低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属下不才,自然无法与您为敌,但属下仍有自信,您留不住我!” 善良公正,并不代表昊天使有一副好脾气,瑟兰迪斯下意识双手翻动,两柄相性极端反差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微弱却又激动的鸣响。 “你可以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黑发男子忽然站起身。 “试什么?” 诸葛向着墙角的方向慢慢踩着碎步,接着在不远处回过头,看着武技长说道,“佐恩,当你表现出认识瑟兰迪斯的时候,注定你在古尔罗拉的身份已经暴露。” “呵呵,确实,藏了太久,竟然会出现这种纰漏。”可佐恩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慌,他的语气依旧不急不慌地说着,“事情败露,杀了你就行。” “你认为你杀得了我么?”见识过对方的强大,诸葛内心也是缺乏底气,不过现在哪怕是一丝惶恐都不能表现出来,“如果你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杀我,那么援兵和罗丝女神的怒火将会尽情倾泻在你的身上。” 接着双手生出散发蓝色的星阵,诸葛浅浅微笑着,墙上淡黄色的光线映射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上,产生更为强烈的妖异感。 “而我最擅长的——就是逃跑。” 卓尔武技长瞪大了眼睛,神情像在诉说着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至少他将双手放了下来,只用目光警惕着对方的行动。 “至于我伟大的军团长大人……” “好的好的,我的主上,您掌握着我的生命,我还得吃您呢。”瑟兰迪斯立刻收起了武器,并露出一副小女生的可怜状,双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对方。 “……” 哪有把别人当成食物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好了,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看吧。”诸葛提议道,不出意料,两人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 “……吾上,您和巴尔金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和卡博雷的老师。” 看来这位武技长对那位巴尔金大人相当执着,诸葛斟酌着语句,似乎自己讲的也算是实话,毕竟自己身上的确有那位蓝发少年的影子。 “将军现在可好?” 诸葛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像是要透过对方的眸子看穿他的意图一般。良久,诸葛叹了口气,摇摇头,反问道。 “如果巴尔金将军叛国了,你该如何自处?” “不可能!” 佐恩愤怒地拍着桌子重新站了起来。 这位卓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在地表世界待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被同化了吗?为何巴尔金将军会在10年前安排他来到这处地下都市,仅仅为了刺探军情? 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暗中操控着,诸葛不由陷入沉思。 071 咸鱼和咸鱼 寒冬凌冽的风雪随意肆虐在伽罗克山谷,然而,谷地之中却丝毫不受影响,如春般和煦的光照随着红日爬上云端,将金红色的温暖给大地铺上一层轻柔的被单。 这是一块距离地精营地不远处的浅滩,蔚蓝宝石般平静的内湖沉浸在睡梦中,阳光晒在身上却丝毫不能将它吵醒。 在内湖的另一头,一条绵长的银色丝带朝着上头延伸,连接着丛丛雪白的山峰,川流纯净的雪水至上而下欢快奔涌,为蓝宝石注入全新的活力。 欢乐的除了这些流水之外,还有露营在此的几个冒险者,这是少女双儿的提议,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同意——除了一位矮个子的家伙。 可一夜过后,就连这位反对者也收起了成见——清爽的气味总比粪堆舒适得多。 但唯一令洛克恩·灰刃不满的,则是这些外来人类针对自己的态度,他们竟然将将军大人全身绑成一个粽子,然后像是下饺子般丢进湖里! 难道他们没听到老子不会游泳吗! 湿哒哒的衣服粘着皮肤,带着身上分泌过量盐分的汗水,地精头领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丢在湖滩旁的大石块上。 天空的暖阳早已升起,光亮照射在他紧闭的眼帘,让黑暗充满光明,洛克恩抱怨地翻了个身子,可怎么也无法重新入眠。 地精头领缓缓睁开双眼,眼皮像是包藏着两层香肠,肿胀着——他有些怨念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军士,要不是他们整夜的轮值,自己何必要遭受不眠的罪过…… 洛克恩扭过头,幽幽地看了眼身旁平静的蓝宝石,在水中扑腾翻滚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心有余悸地砸吧着嘴唇,让自己平躺在石头上。 背后传来坚硬的触觉,他无语地望着太阳——自己现在大概和一只咸鱼没什么区别…… 身旁传来一阵稀嗦的声响,地精头领大方的转过视线,假装不在意般看着那些外来人类的行动——身为俘虏,看东西的基本人权应该还是有保障的吧? 可当他看到对方满脸精神的表情,下意识便将视线转到他处,满脸不忿。 “早啊,洛克恩。”打招呼的是那位蓝发少年——这个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自己又如何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哼!”地精头领闷着声,他表示本大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哎呀,这咸鱼的味道不错。”蓝发少年不以为意,他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成果展示在洛克恩面前——但地精大爷可是有节操的大人物,怎么会被这种没有品味的食物所诱惑到? 洛克恩吞了吞口水,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不过鳞片早就挡住了绿色的皮肤。 “卡博雷!”少女迷糊着一张满是睡意的脸孔远远地呼唤道,“我饿了,吃的呢!” “来了!” 洛克恩眼巴巴地望着少年远远离去的身影,四肢剧烈扭动着想要拿回那只渐行渐远的咸鱼,可他忘记自己全身被绳索束缚的事实,仓皇之下翻身落地,发出巨大的动静。 军士们被地精头领发出的声音惊动,恩莱科与弗莱德相视对望,紧接着,壮汉大跨步走了过来,军靴踏在小石子上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地精头领面朝碎石,他感觉对方就像踩在自己脸上一般。 弗莱德一把将对方提起,长时间没有清理的下巴上布满着杂乱的黑色硬茬,他黑着面孔,将对方拉至自己脸前。 “小子,要是你不想受到特殊招待的话,就不要搞太多的小花招。”壮汉满脸横肉每一块像是都能够被调动起来,“除了基本的帝国军职之外,我还有别的兼职。” “啥?” “屠宰官。” 原本还在半空中用力挣扎的洛克恩稍微消停了会,眼中看着对方显摆着满脸的络腮胡,更在地精头领内心证实着其话语的可信度。 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真的不救我……洛克恩悲愤地想到。良久,他怅然嘘了口气,身子认命般松弛下来。 果然,单凭地精建国什么的,还是太勉强了吗?对方仅仅四个人,就击败了整个营地八十多号人口的地精……洛克恩自嘲地笑了笑,不可否认,自己身上流淌的同样是矮个子的血脉。 洛克恩小小的灰色眸子在眼眶里转动着。 本小爷,不!本将军暂时就利用下你们……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虽然你们都是些卑劣的侵略者,不过看起来冒险经验蛮丰富的,既然如此,就让本将军好好见识下,你们到底存在哪些与众不同的本领吧! “我有个提议……”下定决心的地精头领即刻开口道,“你们不是想找到回去的路么?我可以当向导……啊!俘虏也是有人权的!”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弗莱德,一个被恩莱科称之为满脑子肌肉的男人…… “弗莱德……”另外一名军士见状走了过来,和面前的暴力狂相对,对方显得沉稳得多也和善得多,“怎么了?”他劝阻着壮汉的暴力行为。 “这头地精满嘴谎话,我只是在教育他,说实话总比撒谎来得好。”听着壮汉的发言,洛克恩泪流满面——虽说内心当中的计划确实有些小动作,不过自己真没撒谎啊。 “噢……教育嘛,应该讲究策略和方法的,弗莱德,一味使用暴力可不好。”洛克恩两眼婆娑地望着面前的恩人,可对方紧接着下句话却让他如入冰窟,“这家伙要是不老实的话,丢进湖里就成,何必要用拳头,多野蛮!” 壮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黑黑的布料,地精头领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布料塞进自己的嘴里,上头散发的腥臭味让洛克恩翻着白眼,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他总算见识到还有比地精体味更加严重恶心的东西。 布料的威力不仅于此,恩莱科中尉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他面色恐慌地望着壮汉,“弗莱德!你是有多久没换过袜子!” 壮汉挠了挠脑袋,他神色羞愧地笑着,语气之中带着扭捏。 “酒馆之后……” 072 死海 卡博雷一行五人顺着湖畔朝着山谷的中央腹地前进着,关于临时向导的任命,最终还是决定由当地土著——洛克恩·灰刃承担。 毕竟在将来的旅行里,失去向导的队伍就是个瞎子,乱闯不但将支付更多的风险成本,也可能再次遇上如同洛克恩一般,其他生物所驻扎的营地——这片雪山丛中的盆地实在是太奇怪了。 卡博雷看着手中夸张震动的便携罗盘,上头显示方向的指针不知疲惫般旋转着,他的神情有些疲惫,物理设备已经被蒙住了视野,无法辨明前行的道路。 原本的进入伽罗克山脉的道路上所做的标记,早在雪崩突袭之时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队员们四散分离,现在即便是重新回到山谷的入口,年轻的猎人也不敢保证几人一定能够顺利突破山谷外十几二十天的路程。 他们将安全离去的希望寄托在从地精营地中缴获的地图上,可新的问题出现了——这些人一定在地精语的「加点」上出现了偏差,听得懂和看得懂之间完全是两码事。 “况且,这上面用的是藏宝海湾的古地精语……”队伍中唯一的博学者法师,满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作为「人质」和「俘虏」的感受可不好,地精头领气鼓鼓地走在队伍前方,虽说下半身的束缚已经解除,并不妨碍他的行动,但上半身依旧被层层包裹着。 粽子进化成可以走动的粽子…… 内湖的面积很大,但这只能说明伽罗克山脉之中盆地的面积更大。一望无际的湖岸线绵延在地平线上,卡博雷等人连续走上一天,眼前除了平静的蔚蓝之外别无他物。 可糟糕的事情远不止脚程的长短。在洛克恩的引导下,人类一行发现,自己像是经历了两个季节——一天的行程里,从周围温暖和煦的春季慢慢变成炎炎灼热的夏季,壮汉弗莱此时甚至脱光了上衣,打着赤膊,大量的包裹背在背上,他就像条脱水的公狗一般吐着舌头。 “水……少爷,有水么?” 卡博雷掏出水壶,他皱着眉头面色难看地晃动着手中的水袋——内壁之中传来微弱的洒洒声响,明确着余额不足的提示。 蓝发少年为难地看着身旁,这附近和这湖面一般,死气沉沉——不知为何,同样一片湖泊,这里的咸度要远比谷地的周围那部分来得高出许多,像是添加了各种腐烂的物质,口感苦涩至极——这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根本无法提前做出相应的准备。 恩莱科快步走上前,他阴沉着脸看着那位刚被任命不到一天的「向导」,种种迹象足以让他认定,这一切正是对方带的路引起的。 “洛克恩,我希望你放老实点。”他拎起玩偶般的地精头领,威胁道,“要是你还想不出一条安全抵达目的地的道路,我不介意让你再洗次澡清醒清醒。” “不不,我最多只能算野味,没法变成海鲜啊!”地精头领的样子比起壮汉好不了多少,“您可以把地图打开,上头的路线标记确实记录着这个方向。” 恩莱科可不吃这一套,对方的答复明显不能让他满意,毕竟在地图上除了路线标记之外,地精文字只有寥寥数笔,中尉打算采取些非常规的办法,毕竟古地精语那歪斜扭曲的蝌蚪文字除了洛克恩之外,在场的都不认识。 不过蓝发少年走过来制止中尉的动作。 “恩莱科,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他背对着地精头领朝着中尉使了个眼神。 “是,少爷。”中尉松手将地精头领放了下来,对方没有防备,在石滩上翻了个跟斗,好在皮糙肉厚,倒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弗莱德在听到少年的命令后便迫不及待地倒地,从一只口渴的狗变成一条一动不动的死狗。 恩莱科便朝着壮汉走去,一脚径直踹在弗莱德的臀部,“起来,把包裹里的家伙拿出来。” 不论弗莱德是否情愿,中尉的命令是他无法拒绝的事情之一,他有些眷念地回味着地上石块冰凉的滋味,却没有意识到蹊跷——天气如此炎热,照理说地面的温度应该更高才是。 洛克恩趁势赖在地上,享受着地面带来的清凉,他在思绪中整理着思路,小小的灰色双瞳又在眼眶中打着转。 他意味不明地观察着不远处阳光下凑在一起的两个年轻的身影——蓝发少年和神秘的黑发少女正交头接耳,不时将视线转向自己。 地精头领连忙变换成一副无害的面孔,目光呆滞地走着神。 恩莱科中尉与弗莱德少尉的行动十分迅速,一个简易的行军帐篷便在几处干枯大树下立了起来,随即卡博雷和双两人便翻开布帘走了进去。 “双,按你的意思,那几封书信中有提到地下的城市?”卡博雷低声惊呼着,他兴奋地看着少女,等待对方的回应。 “这只是我的推测,还不能完全确定。”双摇着头,不慌不忙地说着,“恩莱科中尉一共带回三份信笺和一张地图,除了地图上所使用的古地精语暂时无法读解之外,其他的内容大体上都已明确。” 她蹲在地上,并将三份卷轴摊开,平放在床单上——那只不过是几块布料随意铺在地上而已。 “这三份都是普通的书信,但通信都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地精。”少女指着卷轴上一个蝌蚪文字说道,“地精们活动的区域遍布全世界,这些和蝗虫一般的小家伙生命力极为韧性。虽然他们胆小怕事,但绝对不能否认的是……” 少女伸出手指点了点脑门,“他们有着极为聪明的脑子——说得不好听点,审时度势是他们的优点。” “但也是缺点。”少年打着岔,他小幅度转过头,像是能够透过布帘看到外面的地精头领一般,“关于洛克恩的建国大业,我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多做评判。但为何要让他做向导,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意思。” “你不觉得他的血脉有些奇特么?” “或许这奇遇和巨龙有关。” 少年琢磨着少女的话语。 “你是指——奥拉?” 073 帐篷内不得不说的秘密 少女低声吟唱着某种咒语,卡博雷感觉周身的温度变得清爽了许多。 “反常必为妖。” 探测魔法元素已经成为少女的职业病,双微微闭眼,在她的四周围绕着充裕的元素能量,那红艳的能量波痕满眼都是。 “如果说奥拉真的存在于这片伽罗克山谷,那么这位了不得的家伙一定就在盆地的某处。”双睁开眼说道,“这里的气候太过于反常,施术者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改造环境的行为。” “问题是谁拥有这么强的力量能够改变甚至固化气候?” 卡博雷回想起当初来到伽罗克山脉的契机——应酒馆老板娘赛莲娜的要求,拿回奥拉多彩龙鳞,以此条件作为交换,在班恩主神境内建立领地的资格。 蓝发少年接着掏出那片贝壳,并将其与那几份卷轴并排放在一起。 “奥拉多彩龙鳞。”卡博雷看起来有些烦恼,“这个任务现在算是完成了,可关键是如何安全地送出去。” “这也就是我希望由那只地精作为向导的理由。”少女看着地上那块贝壳继续说着,“地精头子身上肯定有问题,他隐瞒了一些事实。” “首先,他拥有这块多彩龙鳞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我并不认为巨龙会把自己身上的部件随意乱丢。” “且地精身上的血脉有着蜥蜴的特征,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一种可能性,或许极为渺茫——洛克恩是一只有着巨龙血脉的半地精。” “半地精?”卡博雷脑洞有些大,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两种体型差异极大的家伙是如何交配在一起的。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少女露出嫌弃的表情,“不论巨龙的行为有多么乖僻,但按照它们的审美,应该不至于会对这些脏兮兮的家伙感……「性趣」。”少女停顿了下,面色有些红润。 “你的意思——地精血脉的变异是非先天性的,而是后天异化生成?”卡博雷闭上嘴考虑着。 “有这种可能性。”双说明着,“如果这家伙和奥拉之间有着某种联系,那么这两者就能说得通了。” 少年忽然插嘴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要是这家伙暗中给我们设个套,我们的对手有可能就是那只巨龙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双拿起龙鳞,并放在手上仔细观摩,“只是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理解那句话,这和密斯拉女神有什么关联?” “我有个假设,按照旅馆老板娘的原意,若是由她出面,似乎很难拿回这片龙鳞——虽然,我们取回这块东西也只是侥幸而已。” “可从难度上来说,除了洛克恩比较棘手之外,我不认为拥有在班恩境内新设领地权限的她,没有实力自己拿回这块东西。”双盘起腿随意坐在床单上。 “你是在怀疑对方另有所图?”说话的是蓝发少年。 “从一开始我就有种感觉,咱们被盯上了。” 少女直白地说着,“而且这种感觉直到进入这片盆地才算缓解。” 卡博雷想了想总结道:“是不是可以认为,这片土地属于赛莲娜不能轻易插手的地界?” “我在老板娘身上并没有推测出对方实力的深浅。”双的表情有些气馁,“是因为实力间相差太多,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至少在旅馆里,有种能量蒙蔽了我的眼睛。” “你看不出?”少女的说法让卡博雷极为吃惊,照理说,以山德鲁大法师的秉性,他所信任的,无一不是同时具备实力和潜力的强者。 双点点头,默认这个事实,“在我的猜想当中,这个理由并非是终点。” “不是终点?你的意思是,其中还有更为深刻的原因?”卡博雷放下身子,挨着少女同样盘腿坐下。 “你试着想想看,她可以让落日旅馆在那个荒郊野岭能够经营多年,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以她自身所掌握的资源和实力,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地精营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大费周章地绕了个弯,让我们去做这件事。”少女补充道,“并且,有个很重要的理由——她对我们的到来一点都没有意外,就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这根本就是对咱们得行程了如指掌!” “是因为我们当中有内应?”卡博雷忍不住从最坏的角度思考着。 “不,这个不用担心。” “恩莱科和弗莱德是巴尔金将军的手下,衷心度完全可以不用怀疑;你和我就不用说了。” 少年脑海中忽然飘出黑发男子的身影,“难道你指诸葛氏?” 少女愕然,她苦笑地摇摇头:“虽说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过去,但和其他人相比,反倒是最干净的。” 卡博雷赞同着对方的说法,“他身上有太多和我相似的味道,有时候我总会忍不住去想,他可能就是我亲生的兄长。” “诸葛的出现或许就是因为法阵传输的意外,你对他所拥有的熟悉感,本质上就是因为你们俩或许原本便是同一个人。” 少女组织了下语言,接着说明,“不论如何,内因都可以排除……”双的眼神闪烁着,“剩下的,就是外因了。” 卡博雷苦苦寻思着,按照双的思路分析,这个能够对自己一行的行动了如指掌的家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以说,在一定的范围内,对方能够并且密切监视着自己。 能让老板娘这种人物也忌惮的存在,除了实力强大并且喜怒无常的巨龙,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要是这些在天上飞的大型爬虫这么容易解决,也不需要自己出面——派人杀了巨龙,什么龙鳞,连龙肉、龙内脏都有了。 可就算自己出面了效果就比赛莲娜直接出手来得更好么?少年苦涩地想着,理智很快便不留情面地推翻了他的假设。 “这里不但不属于赛莲娜的势力范围,同样的,若是她直接出手,或许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卡博雷下了结论。 “我想,真相或许就在她留下的话里。”少女接过滑话头说道。 “密斯拉女神的庇护?” 双点点头。 074 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认真思考 “做个设想,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中可能包含两层含义。”双在龙鳞上敲了敲,上头发出清脆的类似陶瓷碰撞的声响,“密女神是魔法女神,众所周知,魔网是她一手创建的。” 她停顿着,想起黑发男子那不同寻常的能力,“说到庇护,诸葛身上就有着密斯拉女神的模子,虽说目前所能够发挥的力量不足十分之一,但这就像是一道标记——许多法师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到魔网的本源。” “可他现在并不在这里,而且下落不明,雪崩发生之后,咱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卡博雷忧虑地说道。 “这不用担心。”少女目光转向对方,“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有,这个人就是你。” “我?”当事人没有自觉地嘀咕着,“可是我什么魔力都没有。” 少女指着对方的胸口说着:“魔网的本源并非一定以法术的施展作为标准,能量固化的形式可以从其他角度进行体现——你的星纹魔刃就是密斯拉女神送给你的礼物。” “星纹魔刃?可这就是一柄长剑罢了。” 双摇着头,“按照山德鲁大法师的计划,这柄星纹魔刃原本便是密斯拉女神的专属能量所改制而成的,前辈们在你身上下了术法禁制,当星阵成功开启的瞬间,魔网的烙印就已经生成。” “只是星阵能量太过于强大,空间的扭曲导致术法的运行产生了偏差——诸葛的出现既是意外,却也是必然。”双断言道。 “什么意思?” “密斯拉女神是公平的,之前我就说过……她给予你一部分能力,必然会拿走另外一部分。” 卡博雷没做多想便已释然——少年不是一个容易悲观的人,对于没有接触过的概念,他并不会纠结太久,而且那柄突兀出现的长剑用得还算顺手,他感觉潜力上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何况,诸葛氏目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关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放下勿须有的成见——或许是建立在对成熟前辈信赖的基础上。 “魔网这层含义,我了解了,但这与奥拉多彩龙鳞的获取有什么关系?”卡博雷接着问道。 少女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明白,虽然接触魔网本源的人极少,但使用的人却多如牛毛。仅仅是获取龙鳞这个角度来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太麻烦的事情。” “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寻求其他的解释。”少女解释着,“另外一层含义在我看来或许更加贴近实际——这涉及到赛莲娜背后的势力。” “她背后的势力?”卡博雷双手抱头,并躺在床单上,这样的姿势或许能让他稍微放松下,扩展自己的思绪,“这里是暴政之神的主权范围,赛莲娜应该是隶属于某个信仰班恩组织的一份子,而且地位并不低。” “对,但这里又存在又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少女抬头,深邃的目光像是能透过帐篷直视天际,“伽罗克山脉位于班恩境内,这里与密斯拉帝国的领土并不接壤,照理说密斯拉女神的手无法到达这里。” “然而一路上看,整个大雪山脉连个人影都没有,以暴政之神的秉性,他不可能将这片土地闲置着。” “正如外头那个地精营地,很明显,只要外界的势力介入,除开洛克恩这个不定性因素,要摧毁这个小小的地精营地简直轻而易举。” 听着双的分析,少年想起地精头领的理想——建国。这块营地仿佛在不受影响的环境下秘密发育着……可物资是如何运送到这里的?卡博雷强迫自己不去考虑更远的事情,还是把眼下的情况弄清楚先。 “从这个角度只能说明一件事,赛莲娜和她背后的势力忌惮着伽罗克山脉的真正拥有者,从她拜托我们的理由来看……” “密斯拉女神!” 少年发现这处位于班恩境内的雪山,如同一根骨刺一般,牢牢插在班恩境的咽喉,吞吐不能。 卡博雷接着联想着,他娓娓说道:“管理这片土地的必须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家伙。有这个家伙的坐镇,班恩要吃下这块地盘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 “难不成……这个家伙就是巨龙——奥拉?” 少女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用话语解释着少年的困惑。 “嗯。若是以巨龙为守护者,那么夺回山脉据点所要付出的代价上甚至要超过夺回地盘的本身。” 少女放下手上的龙鳞,她笑着补充说,“对方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清楚我们的身份,如果说,赛莲娜接受的旨意来自于班恩,那么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那位大能本身便具有强大神力,何况咱们还在他的眼皮底下。” “但他不能明目张胆地与密斯拉女神撕破脸皮,这种事情主神不屑去做,位面规则也不允许他们私自干涉主世界的正常发展。” “主世界?”新奇的词语似乎经常从法师这种神乎其乎职业的家伙口中说出来。 “嘛,不要在意细节。” “这么看,所谓女神的庇护,应该就是指在你们身上存在的魔网标记,而借用这层标记进入到伽罗克山谷——魔法女神的领地,则符合主神们行动的规则。” “既可以光明正大地入侵,而又可以保证我们行动的必然——因为,我们是「叛国者」……” 卡博雷讪笑着坐起身子,双手拉着面颊上的皮肤做了个鬼脸,学着一副土匪般的口吻继续说道,“对方的言外之意很明确——你想在老子这里避难,总是要交些保护费,拿出信物之类的。” 少女同意对方的说法,“眼下的敌人是强大的密斯拉魔导帝国,但靠我们几个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如果能以暴政之神作为靠山自然最好不过,只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诸葛有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少女杵着眉头,可怎么也想不起黑发男子的原话。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为我所用!”卡博雷替对方回答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观点一致,现在是时候研究下洛克恩那三份信笺了。”少女全身轻颤,她愉快地说。 075 触碰不到的双方 少女低下头,乌黑的秀发清澈可鉴遮盖在左耳的旁侧,她伸手拿起一张卷轴,双眼随着文字滚动的方向专注地浏览着。 身旁的蓝发少年此时忘记了原本的任务,他没有发觉自己正正地盯着对方白皙的侧脸,目不转睛,对方那灵动的橙色双眸不时在眼眶中摇摆,像是个钟摆一般,不断拨动着少年的心跳。 少女沉浸在翻译的自我世界里,嘴中下意识将晦涩难懂的蝌蚪文字转换成语句,念了出来。清脆亮堂的声调仿佛娟秀的文字,在卡博雷的脑海中转化成清晰的文字,也不管他是否自愿,对方的话语一字不差地钻进他的记忆中。 “致伟大卓越的洛克恩·灰刃将军。”卡博雷扁扁嘴,翻着白眼。 “展信如人。好久不见那几头狼崽,甚为想念,不知这些小家伙们最近可好?” “极北的野蛮人部落贸易渠道已打通,几车肉块就能换来狼骑的驯养方法,这真的是笔好买卖。” “最近我与大个子约瑟夫行走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你一定难以想象,我们废了多大的劲才到达那座地底的辉煌——不过也凭着双头巨人的威慑,至少狡猾残忍的黑珍珠们对咱们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 “上次那批军用物资均是经由地底矮人亲手订制打造,我也专门找人给你量身定做——时间很赶,虽说在外形上有些不尽人意,但相信质量还是有所保证的。”卡博雷连连点头,那团金属罐头一般的样式确实只强调了实用性。 “地底世界的形势和前些年大不一样。一年不见,黑珍珠家族的排位有了巨大的改变。不过第一家族还是巴塞罗那些女人们,相信今年的物资应该能够正常供应。” “对了,有个外来人类竟然参加了古老的斗技,无法想象,蜘蛛女神为何会容许这样事情的发生——洛克恩,请时刻警惕那些人类,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且没有脑子——和野蛮人没有区别,但要注意极少部分的那群人——他们甚至比邪恶自私的卓尔们更加难缠。” “我会继续留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联络就到此为止,营地那里也请做好保密。” “您永恒的同胞和盟友——特纳爵士,为理想行走于四方的坚定斗士。古尔罗拉历1189年。”终末,少女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将胸口的沉淀多时的情愫一口气抒发出来,“这是第一封。” 藏宝海湾的地精通用语太过于稀奇,但相对该地域的古地精语而言,还是比较容易推敲和理解的,可即便如此,仍然给少女带来极大的负担——每一次长时间使用魔法伎俩,都会耗费许多精力,而损耗的程度与持续的时间成正比,且以几何数字增长着。 这也是为何卡博雷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理由之一,而更多的则是出于某种私心——他不忍心将女孩专注的画面打断,这样自己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欣赏对方的美颜。 若不是疲惫的神色爬上了少女的面孔,卡博雷很可能会在内心深处抱怨美好时间的短暂,然而此时只有满满的心疼——毕竟队伍当中只有双一位「博学者」,自己应该更努力些。 “这个名叫特纳爵士的家伙,应该也是个地精。”少女不经意间拂去额头上渗出的湿润,这样能让她清爽些。 “特纳应该不在这片伽罗克山脉中。”少年全力调用着脑细胞,“也就是说,这里存在不止一条从外界可以安全直达到谷地的通道——至少我不相信所有的地精都能拥有洛克恩的奇遇,强大到自保已属不易,更别说打通贸易路线。” “这么说可能对地精们有些不敬——地精的战斗力不应该这么强悍。”少年坚定地补充着。 “我也不信。”少女附和着对方的说法,眼神中不存在丝毫的迷惘。 “这条通道不但可以进行往来通信,更重要的是,一部分物资也可以直接在无干扰的前提下运送到这里。”推测不是卡博雷的强项,少女看得出,对方在刚刚的时间里确实做了功课。 “关键是,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少女搜刮着自己的记忆——从这一方面来说,少年派不上用场——这并不怪他。 8年来的时间里,她几乎算得上是看着对方成长,在福特安郡那地处帝国偏远的山沟沟里,所能够接触到的常识性知识少之又少。 双抬手阻止了对方宽慰性的打扰——地底是一个神秘并且危机四伏的世界,就连曾经游历多地的神秘少女对其的存在也是充满谜团。 按照主神通用的势力划分而言,那里大部分地区隶属于蜘蛛女神管辖,只有极少部分处在摩拉丁的控制范围内——矮人的守护者更多地让自己的子民住进山脉和丘陵之中,只有少部分执着的「淘金者」才会深入地底。 然而复杂的地域环境,将会让这些性情固执的家伙变成另一种极端的顽石——压抑不堪的环境会摧毁长胡子的信仰,「淘金者」中许多冒险者将自己的固执发扬到了极致,可这种极致在黑暗和诱惑之中,大多被点燃疯狂的天性,以至于背叛了自己的主神——「锻银者」摩拉丁,并转投其他信仰。 “特纳在信中提到了「黑珍珠」,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指那些黑暗精灵——卓尔。” “人类出现在卓尔的世界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么?”少年话音刚落,他看到对方不假思索的点头动作。 “大部分的人类只生活在地表,地底的的生活与我们绝缘,没有阳光和雨露的世界,请问有谁想去?”双板着脸,这封信上除了表明通往外界的道路之外,便没有更多能够帮助自己的信息——但很明显,眼下只有洛克恩才掌握准确的情报。 “回去再抓一只地精怎么样?”少年提议道。 “没用了。”双否定了卡博雷的方案,她闷声说着,“且不说有多少地精清楚这些事情,从信笺处理的谨慎程度来看,估计只有洛克恩和极少数家伙知道。” “况且,按照地精的性格,现在就算咱们回去,估计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076 奥拉巨龙的踪迹 “还有两封。”卡博雷带着歉意的目光提醒道。 “嗯,让我喘会……” 若不是必要,双才不想要做这种麻烦的事情,她甚至考虑着换种方法的可能性——把俘虏抓来严刑逼供一番。 但一想到还指望着对方发挥向导的功能,少女只得作罢,她撅起嘴,蛮不情愿地拿起第二封念了起来。 “致……该死,这段就算了!”双一副懊恼的模样,用力拍向身旁的地面,并任性地说道。 “哈哈……”少年侧开身子空出少女动作的空间陪笑着。 少女白了眼对方,继续读着。 “果然,形势有变,情急之下我只能再次发函——古尔罗拉地下都市里满满都是关于那位外来人类的话题,最新一批物资我已经抢先安排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过些天就能随信到位。” “第一家族巴塞罗目前似乎没法继续完全把握地下都市的大局……生意变得不大好做,尤其是武器相关的物资,各大家族严令禁止私下买卖——贸易与财富之神渥金在上,上次约好的法术类卷轴只能缓缓,我再去想点办法。” “听说,那位在斗技场上出现的人类男子已经住进了地下神殿!——伟大的罗丝女士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主神们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还是玩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套路?” 少女的声调显得有些激动,语气也变得高昂不已——魔法伎俩的法术效果将书写者当时的情绪,明显转移到施法者的身上。 书信当中用了大量笔墨,让听众不得不将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那位神奇的人类身上。 侧卧着的少年有些尴尬,因为少女的「表演」实在太过于逼真,仿佛这信就是本人所写一般。 “不过,那个人类很强,他当场杀了第二家族的武技长——当着十位女族长的面,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这下明白了,这个长相比大多数卓尔来得更为妖异的家伙,竟然是蜘蛛女神的「神使」!嗯,话说黑色头发的人类十分少见……” 少女依旧沉浸在诵读的激昂中,她没有停下来,说明信笺的内容还有下文。可听在卡博雷的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受——黑发……失踪已久的夏亚·阿兹纳布正是拥有着这样的特征。 而少女双也是…… 之前忙于逃命奔波和生存忧虑,经验惯性先入为主,没有注意到身旁同伴这醒目的特征——何况,两人在数字上大于一,复数的存在更加麻痹了他在这方面的考量。 回过头想想,关于黑发男子和少女的过去自己一概不知,而他们眼下似乎也没有公布身世的打算…… 罢了,还是等他们想要开口的时候再说吧。 而那位黑发「神使」的身份……卡博雷瞄了眼布帘的方向,他抱着希望想着——地精头领洛克恩也许算得上是个突破口,利用下也无妨吧。 “作为生意人,从形势上看,估计我会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待上更长的时间……我很想看看在这新任的「掌权者」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如果能打通关系的话,可能要比那些贪婪的卓尔们更有交易的价值吧。” “这段时间你也要想办法,奥拉的性子太过于随意,他不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行动……他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奥拉」!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外人提起,这让卡博雷打起了精神,只是他发现少女的表情有些痛苦,像是遇到难以理解的生僻词语一般,费心思考着,努力斟酌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述比较好。 “龙鳞你要保管好,总有一天,咱们会离开这该死的山脉——嗯,赚更多的小钱钱。”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伟大的地精骨子里也有天生的劣性……嗯,要克服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在我身上也有。” “……古尔罗拉历1189年。” “该死的……”不等卡博雷表态,少女像是回过神一般破口大骂,少年赶紧伸出手捂住对方的小嘴。 “洛克恩还在外面。”少年使着眼神,并凑到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的,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要打草惊蛇,当看不懂就成。” “唔。”少女抽出指头便戳向对方的脑门,“没有我,你确实一无所知。” 卡博雷讪笑着,这也没办法不是?就算要学几门外语,谁会想着学一些偏门冷门国家种族的语言……除非打算去当个外交官——地精……这种几年不洗澡都没问题的地方,还是让有心人去做吧。 做一些事真的需要天赋,只是这方面自己没有……蓝发少年为自己开解般自语着。 “我总有种想法,书信当中所提到的黑发人类男子,可能正是夏亚。”卡博雷看着对方确信无疑的表情,或许魔法伎俩不单能身临其境地感受书写者的情绪,难道还能看见对方面前出现的画面不成? 少年没有异议,因为他也认为可能性很大。 还是以洛克恩的名义回个信,旁敲侧击打听打听,能有张相貌图就好……只是那只地精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听着自己的差遣? “要选择去古尔罗拉么?”少年问道,“确认下夏亚到底是不是在那里。” “不。”双连连摆头,“不是所有地方都会热情好客……黑暗精灵的残忍性情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并且,她们不相信外来者!”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让洛克恩带路,顺便看看他想要耍什么花招。”少女手指轻叩着龙鳞,自信满满地对着少年说道,“巨龙奥拉?就算见上一面又如何?” “那第三封信还要看么?”少年反问着。 “不了,第三封是洛克恩写的回信,但现在将会表达我们的意图。”双目光灼灼。 “要是他不配合怎么办?” “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就不信这家伙还能蹦哒出什么花样来。” “好吧,我去准备下水和食物,还好巴尔金大叔教过我应该怎么处理。”少年起身就准备走出帐篷,这时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多准备些,今晚出发。” 077 特纳爵士 靠近第一家族领地的边缘有处奇特的庭院,房子的占地面积和院落之间不成比例,这更突出房产主人生活的优渥。 在房门外搭盖着竹木制的棚子,院落的土壤中生长而出的幽冥覃菌,顺着棚架的底端向上螺旋攀爬,并蔓延至房屋的密封的顶端。 幽冥覃菌是房屋的主人特别交代,让第一家族安排人手到危险的沼泽地带中,带回的种子移植而成的——这种天然的菌类就像是地表的爬山虎,给张梯子就能往上爬着。 很多卓尔不知对方用意如何,但在短短的一年间,生长出的幽冥覃菌,所发出微弱的亮光照明了整个院落,卓尔闭上了嘴——装饰了院落,节约了资源——这或许和地精商人天生的吝啬性格分不开。 光亮为双头巨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了便利,宽阔的庭院正是巨人就寝的地方。地底世界没有哪一处空间能够容纳约瑟夫,不过这也是常态,原本像他这样的族类,也是将自己的生活习性尽可能贴近自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双头巨人约瑟夫一反常态,他没有安详沉浸在自己最为热爱的睡觉事业,而是像个小山包一般憨厚地坐在地上,两个脑袋同时缓缓摇摆着,目光跟随着自己的主人来回踱步的小身板不停晃动着,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呼呼声——可能是在抱怨主人给自己的零食不够多吧。 特纳爵士耷拉着绿色脑门在大棚下走来走去,短小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抱拳,他紧皱着灰色稀疏的毛发,嘴里嘀咕着,这要离他好近才能听清楚矮个子到底在念叨着什么。 “已经两个黑曜周过去了,洛克恩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特纳爵士也算是地精的异类——相对来说他算是很有耐心的地精,但即便如此,此时坐立不安的表现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按照他们俩人之间的约定,以特纳为通讯主发起者,洛克恩被动接收——这种安排是根据两人分工决定的,特纳负责对外联络和物资调配,洛克恩则在伽罗克山谷专心发展地精营地。 由于特纳行踪不定,自然无法由洛克恩主动发起,但为了确保信息安全到位,洛克恩在收到信笺的同时必须及时予以回复。 今年的第二封信虽说是临时起意,但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形势发展太过于惊世骇俗,眼看着费尽心思打点了巴塞罗家族的高层就要收到回报的时候,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这连续7年花费的心血将付之东流——在法术卷轴这样的违禁品交易上有了少许突破,要知道地精们天生就不是合格的施术者。 卓尔们在这方面的成就简直是天才,比起密斯拉魔导帝国的人类,时不时拿出的掺着水分的劣质品要靠谱多了。 若不是「神使」的出现,自己早已打通地下都市的市场,现在可能早在地表的某处继续活动了——他想起一部分被关押着的手下兄弟们……而最让特纳气不过的是,那些黑皮肤的家伙像是在趁火打劫一般,连同贸易车队也一并扣押,名曰「圣战期间,代为监督」。 这样,他更不能轻易离开了。 约瑟夫忽然扭过头望向院落的门外,庞大躯体所产生的动静警醒特纳爵士,身为外来户的一员,矮个子在这些日子里惶恐不安,他不由自主地将这一切归罪与那个神秘的黑发男子身上。 巨人的幽暗视力远比特纳好得多,但矮个子依然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踏步声响和迅龙高亢的嘶吼声,特纳心底猛地一沉,背握在身后的双手掌心中满是被汗水浸湿的灰色体毛。 院落的周围与其说是栅栏,不如说是一道围在外头的石坎,而大门框架也是由简易的石块堆砌而成。框架上用两片带着尖刺的厚重木板紧紧贴在一起,在大门朝外的方向以及周围的石坎上,淋满了墨褐色的液体——由地沼海芋茎和叶内碾磨而出的汁液,是一种具有强烈粘性的毒液,一旦沾染便很难洗去,若是从伤口处渗入,抵抗力稍弱的生物便会产生麻痹、体虚等症状,严重时会造成死亡。 这是特纳爵士的要求,对于矮个子而言,门有没有并不重要,这小小的高度不过是一个跨步的事情——约瑟夫便是最好的交通工具,要是巨人沾染上了这种毒液……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有麻烦的,还是那些个子不高的卓尔精灵们。 “该死的地精,没事把自己的住所弄成这个样子干嘛,连门都没有。”在迅龙骑兵的簇拥下,一个大祭司装扮的卓尔女性跳下龙车,并抱怨着——样式仿照地表马车制造,但鞍头上套着却是两只灰色迅龙。 “特丽莎大祭司,需要用法术轰开么?”身旁一位卓尔女祭司出列,站在大祭司的身后轻声询问着。 傲慢的大祭司下意识刚想点头,但她忽然止住了自己的行为,面色阴沉地说道:“算了,这次过来又不是为了找麻烦,谈生意还是礼貌些。” 接着卓尔大祭司收起自己的不满,脸上挂起愉悦的微笑,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院内的方向喊着:“特纳爵士,特丽莎·巴塞罗给您请安。” 巴塞罗家族……这家伙选择在这个时间到我这里想干嘛?特纳嘀咕着。随即爵士拉直上衣的领子,整理下涂满夸张色彩的服饰下摆,双手将掌心的汗水搓了搓,并在毛茸茸的头发抚了几下,耳朵上的金属环扣跟着动作轻跳碰撞着,发出细细的响声。 特纳爵士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走向双头巨人的方向,在约瑟夫的身旁放置着一个像是箩筐一样的物体。特纳伸出手在里边翻弄倒腾着,并从杂乱无章随意堆放的物品之中,掏出一个倒圆锥形的东西。 他将物件小圆形的方向放置在嘴边,大口则朝着院外:“特丽莎大祭司您好,请问有什么事么?”特纳打定主意,若是对方执意要强行闯入,那么双头巨人一定会不留情面进行反击。 “额,能不能把门打开,让我们进来说?”望着紧闭的木门,特丽莎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长得像大灰狼的不应该是里面那个家伙么? 078 断箭和泪珠 “这可真是难为我了……”特纳爵士讪笑着,“这门当初也是你们派人安装的。我想,特丽莎大祭司你也知道,开不了。” “俗话说隔墙有耳……”特丽莎·巴塞罗瞟视着周围的石坎,“这话还真没错。” 淋满着墨褐色毒液的石坎,特丽莎是绝对不会用手去触碰的,她想了想,喊着:“这样吧,您让约瑟夫接我进去。” 以地精商人怕事的性格,他可不敢做些不利自己的事情,除非在地牢里的伙计,和那成车成车的货物他不要了。 特纳爵士迟疑地望着围栏外声音的方向,反而后退了几步,“约瑟夫,去把外头那个女人接进来。” 他不放心般又强调了句,“放在你的面前,记得要死死盯着她。” “只要她有使用法术的迹象,你就一巴掌拍死她——就像拍死一只虫子。”特纳愤愤地在空中自上朝下挥舞着手臂,仿佛面前就有只虫子一般。 他转头再观察观察四周摆设的情况,心中强行插播十几种躲避逃亡的场景和路线。 特丽莎·巴塞罗在大门外的过道上走来走去,她的耐心所剩无几之时,忍不住举起手,暗色的能量球呼啸在掌心之处。这时,庭院之中响起地精商人那特有的恬噪怪声。 “约瑟夫会接你进来,记住——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话音刚落,院子里接着响起一阵物品杂乱碰撞的声响。 巨人庞大的身躯像座山包一般从庭院中拔地隆起,特丽莎大祭司感觉从脚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约瑟夫两个头颅四只眼睛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他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朝着自己伸出那双宽阔厚实的手掌。 特丽莎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面前的大家伙浑身泛白肤色带着些许淡蓝色的光泽,这是雪地高山巨人特有的标识。 大祭司挑了挑眉毛,对方不论在抗魔和物防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她回头,余光之中看向手下的小部队……真要产生冲突,就凭自己这些人似乎还真的不一定能吃掉对方。 但最可怕的是不能够将事情闹大——这实在是强人所难,约瑟夫随便抓起些什么都是大动作。不闹大?笑话! 特丽莎·巴塞罗克制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大胆的她施施然踏上对方手掌,身下传来的剧烈震动,让她下意识紧紧抱住巨人直立的手指头,并牢牢趴在掌心中。 约瑟夫看着对方点点头,双头相互对视一眼,像是确认着自己的态度,巨掌向着空中抬起划出一道摩天轮般的弧线,继而,让女大祭司的身形稳稳放置在大门的内侧。 特丽莎爬下巨人的手掌,她轻轻拍动整理着身上有了些皱褶的纱裙,抬头发现眼前不见地精的身影——被巨人的身体挡住了。 她抬脚便向前走去,打算绕过巨人直接走到特纳爵士的跟前,可巨人像是不如她意一般,伸出手,如同一道可以移动的栅栏般,横挡在卓尔女大祭司的面前。 “特纳爵士,你什么意思。”特丽莎·巴塞罗双眼之中带着火光,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里,身为第一家族的大祭司、巴塞罗主母的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别介意,亲爱的大祭司。”对方终于没用那个奇特的装置,虽然声音还是一样难听,但总归自然了许多,“要是您在我的位置,也会像我一样。小心点总是对的。” “问题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特丽莎没有把话说全,但怒火已经狠狠地喷在地精的耳中。 特纳愕然,但他依旧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自认为凶狠地回应着,“如果是个误会,我想约瑟夫的巴掌能够轻易将摩擦给抚平吧,您说是不特丽莎大祭司?” 卓尔大祭司微微抬头,双头巨人四眼依旧俯视着自己,除了监视之外,似乎还有些奇特的情愫在里面——色眯眯? 特丽莎眼皮微跳,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我这里有封巴塞罗主母的信,要你前往地表,当次信使。” 她的手高高举起,手中握着份白色的卷轴,在卷轴的封口处被一道墨绿色的烫泥密封着——上头刻画着断箭和泪珠交织的形状。若是在场有熟知古尔罗拉家族纹章学的人物存在的话,细心看便能发现,上头印刻的纹章样式不属于百来个家族中的任意一个…… “地表?”能够离开被人围困的境地虽说是个好事,但当信使什么的,也要看去处是不是个好地方……听听看对方的说法也不会少块肉,“去哪?” 特丽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双头巨人。 “怎么了?”特纳没等到想象中的回答,他出声问道。 “事出紧急,我们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个事。”特丽莎跺着脚,细长锐利的根尖在泥地上戳出密集的细洞。 “约瑟夫?” 双头巨人愣愣地发出沉闷的呼气声,两个头颅之间相互张望,像是不确定主人呼叫着谁一般。 隔离在两旁的特纳爵士和特丽莎大祭司呆望着中间的巨人,她们默契地发现一个事实——去考虑约瑟夫是否能构成泄密的关键,貌似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好吧。”特丽莎先行开口,毕竟任务发布是她的活,“让我想想,约瑟夫一定会认为,在我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盒糖果般的东西。” “大祭司……如果那个东西比较重要的话还请您改口换个比喻。”双头巨人甚至将目光转投向那白色卷轴,这发现给特纳爵士不好的预感。 “唔,那就不关我事了。主母交代,将这份东西交到科瓦瑞斯黄金堡指挥官的手中。”也不管地精商人是否答应,便越过巨人,径自抛向对方。 “我要是说不呢?”地精反问道。 “你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和立场吧,我亲爱的爵士阁下。”特丽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你好好想想。” “不照做会如何?”相对的,特纳就不是那么肯定了。 “你说呢?”特丽莎看着和巨人争抢着卷轴的地精,也不上前帮忙,“想想你的人,还有——钱。” 地精叹了口气,但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不,该死的!约瑟夫,这不是吃的!你走开,别抢!” 079 密信 “……想要出去还得靠自己。”特丽莎·巴塞罗舔着紫色的性感下唇,然而她背对着身后那个头巨大的家伙,此时面前再没有其他观众。 好不容易从约瑟夫的手中将那根白色卷轴给抢救回来,他累得趴在地上,像只灰色的小狗崽,胸口起伏吞吐着,余光之中忽然发现卓尔大祭司抬手的动作。 “等等……”终于将胸腔中最后点气息排挤出来,他翻了个身子,双头巨人的大手此刻正无辜地按在旁边的地面上。 “怎么了?”特丽莎收回术法能量,她回过头,下巴轻轻扬起,这样的角度刚好能让她斜视端倪到地上如死狗般灰色矮个子。 特纳爵士将自己的身体摆成一个大字,他没有更多的精神去理会对方的态度,“科瓦瑞斯黄金堡?你没开玩笑吧,特丽莎大人……”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么?”卓尔大祭司抽出标志性的长遍,利落地鞭挞着,破空的声响砸在地面,更像是砸在特纳的脸上。 “不不,我只是好奇……”特纳爵士灰色的小脸上更是铁青一片,“科瓦瑞斯黄金堡,那可是精灵们的地盘啊……我……” “正因为是那些虚伪家伙们的地盘,不正是您这位神通广大的爵士出马的最好时机?”特丽莎极为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发言,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双头巨人约瑟夫似乎察觉到卷轴争抢无望,便重新用两张迷醉的大面庞盯着自己…… 这种事情原本是极好不过的,特丽莎早·巴塞罗已见惯身旁男人们的嘴脸,她并不介意宠幸一些自己看得上的家伙。这一点与拉切尔家族那个小妞——瑟希莉丝完全不同,她不明白,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那个家伙到底都学会了什么? 是因为收到半卓尔驳杂不纯的血统影响的? 但眼前垂涎自己的可是个大个子——拥有高山族远古血脉的巨人!且不论貌似以一敌二的怪异感,对方的尺寸…… “科瓦瑞斯……那是信仰薛佛拉斯的精灵前哨主堡!你让我送一份黑暗精灵的信笺……”特纳原本便是灰绿色的小脸,现在更接近了苦瓜的风格,“这不和直接要我小命没什么区别么?” “区别……还是有的。”特丽莎向后退了几步,她还是打算独自离开地精的庭院,她时刻紧盯着巨人的行动,并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你去了,不一定会死。” “可你不去,那么肯定见不到你的车队和财物。你考虑下,在神殿钟声响起之前,我希望看到这座庭院空无一人。” 说罢,巴塞尔家族麾下的卓尔大祭司,转身便用暗影能量球体将石坎炸成碎屑,她施施然跨入那片烟尘。随后,迅龙鸣啼,在卓尔士兵们的吆喝声中,渐行渐远。 这里原本便是第一家族的驻地,暗金色的蜘蛛纹章盘亘在迅龙车厢的两侧,木质的圆形车轮撵扎出两条浅浅的泥痕,朝着巴塞罗主堡的方向奔驰前进着。 车厢内,卓尔大祭司秀美的面上露出暴戾的神情,她睁开眼,恶狠狠地自语着:“神使大人——以「圣战」之名?” “蜘蛛女神在上,通敌罪名可吃不消。”特丽莎望着地下都市中央的方位,低头沉吟着,“这只能算假戏真做……吧?” “该死的卓尔,你这样傲慢的态度迟早会毁了自己。”面前的围栏展示着一道巨大的缺口,地精的双眼仿佛能够喷出火,他紧握着小小的拳头,赌气般说道,“约瑟夫,带上家伙,我们走!” 身后的双头巨人发出嗡嗡的回应,紧接着,巨人向着庭院中唯一的小房子摸索着,可他像是没找到心爱的玩具一般,两张面孔上露出愠怒的表情。 约瑟夫终于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摸索无果之下,双头巨人抬起拳头,爆裂坚韧的拳风隐隐带着惊雷向下压去,将小房子摧古拉朽般砸成一片稀烂。 双头巨人伸出手,他把地上木板碎屑随意扫开,甚至趴在上头,小心翼翼地对着地面吹着气。终于,在尘土之中看到一个闪着金属光芒的物体埋在地底…… 约瑟夫抓住露出的尾端,双手用力,仿佛在进行伟大的拔萝卜事业,随着一声大喝,特纳爵士身上剧烈的震动,地精像是带着吸盘一般,急忙伏地,并牢牢攀附在地上。 地震般的传感向着四周辐射着,头顶不时落下碎石,特纳爵士抬头,他惊恐地望着顶端几颗尖锐的钟乳石在震中摇摇欲坠——它们正在自己头上! “约瑟夫……能不能不要弄得这么大动静!” 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尤其是随时可能掉下的样子……地精商人腹腔憋住气,他强自硬抗着地震带来的不适感,勉力平衡着下盘的稳固。 “吼吼吼……” 金属物体在约瑟夫巨力施展下破土而出,并发出如爆炸般“砰”的巨响,那里像是深埋着侏儒和地精激进者们以引为豪的炸药,向着世间展示着强悍的威力! 特纳爵士可没有心情去领略爆炸般壮丽的风景,在石根的底部「咯啦」地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头悬的利剑终于承受不住震荡带来的侵蚀。然而,地面如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地精商人不如如何挣扎都无法迈开逃难的小腿。 石尖冲破空气的阻力,朝着地精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它们就像是刚刚摆脱牢笼束缚,而纵情飞驰的利刃,越来越快。 自然熔炼的石尖在眼前愈加放大,映射在地精眸子中的黑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明显……那几道利尖仿佛有意识般封锁了特纳爵士身前身后的去路,在空中围成一道法阵,将灰色的矮个子包裹在怒射的范围。 特纳爵士的双腿早已忘却逃跑的想法,颤栗之中只得不自觉地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地精如哭泣般怪声叫唤着…… “约瑟夫!” “主人!” 灰蓝的肤色一反迟缓的常态,双手重锤在特纳的头顶横扫而过,锤端碾压着空气发出兴奋的鸣叫,那丛大型石尖剑阵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被清扫成粉碎。 “该死,你再迟点,我可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080 「清晨」 古尔罗拉终时不见烈日和明月的更替,但神殿上古朴的大钟却能准时将沉重的「铛铛」声传荡在都市的每个角落,将地底臣民们从睡梦中惊醒,并如秩序井然的工蚁们般,重归于忙碌的生活。 睁眼为日,闭目为夜,黑发男子再次告别梦境中曾经熟悉的人与事,带着一股浓厚的起床气茫然望向天花板——只有梦里的故事不断在重复提醒着真实的身份,在躯体之中埋藏着一刻格格不入的灵魂。 裸睡一直是他前世养成的“好习惯”,对于这种有利于身体健康的好习惯还是应该多加保持为好。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也只有昨晚开始能够放松下来——裸也要看时机的。 夏亚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寝宫的大门,插栓依旧忠实地将顶端没入金属框架中。他拉开垫在身上的丝绒被子,赤身裸体走向房间另一侧,那里放置一面石英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是没有机会好好看清楚现今的样貌。 映入双眸的自然是那一头及肩的亮黑长发,隐约之间带着少许紫色的浮光,他向下望去,相对白皙的肤色更似于人工合成般,让习惯黄皮肤的夏亚微微感到些许不自然。 躯体称不上健壮,更接近原世的身材,但鲜明的线条将夏亚的棱角刻画得分外鲜明,一股力量感隐约浮现,敏捷而充满爆发力……这与在与魔网之中所接触到关于那些施术者们的印象完全不同,相对更接近战斗祭司一般的存在——依靠主神所给予的信仰之力和自身出色的战斗技巧,通常这样的人物身体都孱弱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魔网的主人是魔法女神——硬要与主神扯上关系的话,夏亚的信仰之力便是本源魔法。 他一直对这幅躯体的存在抱有相当的质疑,只是越深入魔网,夏亚便越惊叹于事实的真相——躯体是被凭空塑造一般。 某种意义上借用前世拍领导马屁的说法,主神能够被称之为「神」,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这有什么稀奇的。” 冷不丁耳旁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这让夏亚打了个激灵,他朝着右方微颤颤转过身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不远处大床的形状开始变得模糊,空气像是被高温蒸烤一般,出现虚幻的扭曲。紧接着,扭曲的中央从上向下破出一道口子,倾泻而出的金色大波浪出现在夏亚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黑发男子看了看门上的插栓——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他向后退了几步背紧贴在墙上,双眼直视着瑟兰迪斯,“昨晚,我不是交代过了,都出去么?” “嘘~”金发丽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着调戏般的神情看着对方吹着口哨,“挺壮实的嘛。” 满脑子的疑问都没来得及解决,此时早已被抛诸脑后,黑发男子怪叫了声,慌慌张张跑向床沿,一把拉过被单将赤裸的身体裹了起来。 虽然对方曼丽惹火的身材诱惑力不小,但满口吃吃再加上不知年纪深浅的负面印象,则一直牵绕在夏亚的思维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昨晚我说完你不是转身就走了?”夏亚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位军团长般的人物,竟然偏好刺客之道,行踪诡秘——昨晚睡觉的样子不全都被看到了? 嗯,还是裸的…… “你只说了走,没说不能回来啊。”瑟兰迪斯满脸无辜,丰满御姐可怜的表情足以让一般人把持不住,“再说了,晚上会肚子饿,空腹的感觉总是会让人心情糟糕呀。” “好的好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夏亚不打算和对方在「吃」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我想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了?因为魔网啊,可以直接从意识上进行沟通的。”瑟兰迪斯一副无奈的表情回答着,“制造一具不带灵魂的躯体,以拥有强大神力的主神们来说,并不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约束她们的只有一件事——规则。” “然而,你身上的状态相对而言算是个意外事件,因为……” 正当夏亚听得津津有味之时,瑟兰迪斯忽然刹住了阀门,“有些事情,现在的你不应该知道太多。” “那你是从何得知的?”夏亚没好气地抱怨着,他一副破罐子破摔般,将裹着的被单甩在床上,再次赤裸着走向放置衣物的地方。 “我?”瑟兰迪斯似乎沉浸在陈旧的记忆里,良久,她望着男子气鼓鼓的样子笑出了声,“小弟弟不要生气。” 昊天使哑然发现自己的性格有些不同于之前……她甩去脑海中的困惑,听着男子的话语。 “别叫我小弟弟!”夏亚已经穿起贴身内衬和轻质铠甲,手中摸索着一对金属肩铠,却怎么也穿戴不上。 瑟兰迪斯走上前,也不理会对方气恼的神情,她一把夺过肩铠,熟练地将肩铠下放的皮质绳索系带穿过环扣,紧紧固定住。 铠甲出乎意料贴合夏亚的体型,像是为其量身定做一般,不但基本覆盖了他的全身,而上头加持的特殊魔力直接将铠甲的重量降到最低。 顺着双肩自然垂下的铠甲,她赞许地欣赏着这幅由她亲自挑选的装备,因为面前的黑发男子可不知道这副武装的真正来历——提尔之手军团长的特制着装,原本的主人便是瑟兰迪斯自己。 按照黑发男子的习惯,昊天使继而将那柄翅翼长剑束在他的左腰后,装备完毕之时,瑟兰迪斯轻抚着剑柄双翼中间那枚纹章刻印,有些眷念地看着上头的模样——握着剑刃的拳头。 夏亚没有去关注对方的小动作,他紧闭着双眼,手中则举着那本带着蝠翼花纹的法术书,口中无声开合,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银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航灯一般,并化成数据信号,书本所翻开的扉页上,无风自动,描写着一行行古老而又肃穆的文字。 他合上书本,右手朝着虚空抛出,法术书消失不见。 “李欧蒙秘藏箱?”瑟兰迪斯好奇地询问道。 夏亚点点头,满脸轻松地舒展着身体,“我觉得还少件什么东西。” 昊天使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调皮。 081 面具和隐藏之下的选择 瑟兰迪斯凭空拿出一顶钢盔——满满的原世哥特风,更像是二战时的德国盔帽,只是相对来讲,前后帽檐处延伸出更多的位置,在前端额头的位置,一束倒置的三叉戟固定着,在金属头盔的一侧平面,同样印制着一个拳头利剑的纹章,在拳头的两旁,一对羽翼向内抱住。 钢盔是两节式设计,一部分是钢盔主体,但在脸孔部分依旧空出了大量的面积,只是将侧脸和后脑保护起来;而另一部分看起来更像是个独立的面具,两颗狭长而又精致无痕的透明石英体嵌在上面,变成透光的镜片。 夏亚顺手将头盔也丢进李欧蒙秘藏箱里,他还没来得及去习惯全身甲…… 随着接触的频繁,夏亚愈发觉得面前这个散发着御姐气息的金发丽人,像是一个无所不能般的存在。然而按照她的说法,现在还只是恢复十分之一的能力而已……以后没事还是不要惹火了这个家伙。 “几个小家伙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瑟兰迪斯眼神向着门外飘忽,“你这么做把握有多少?” 昊天使忽然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夏亚迟疑了会,黑发男子回忆起昨晚三人间在外殿的谈话。 …… “不可能!” 佐恩一反常态,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子,他不可置信地低吼着,“巴尔金将军一直对帝国忠心耿耿,公爵又是将门之后,位高权重,他有什么理由需要叛国?” “公爵让你离开帝国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最强武技长阴沉着脸看着黑发男子,佐恩打定主意,要是对方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他将会采取行动——包括暴力,“关于任务的内容,前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过,还有件事前面我保留了——就是寻找瑟兰迪斯大人的下落。” “据我所知,巴尔金将军是在8年前脱离军职,并离开帝都。”夏亚努力思索着,尽可能不遗落一些细节,“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年是空白期……” “我不相信忠心耿耿的巴尔金将军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佐恩表情坚定,他斩钉截铁地说着,“别人不说,至少安格斯·蒙斯克陛下绝对不会对将军大人有任何的怀疑!” “嗯?据我所知,现任的帝国皇帝是阿克图洛斯·蒙斯克,而不是你所说的安格斯陛下。”夏亚毕竟算是个异乡人,对于密斯拉魔导帝国的家务事一概不懂,“有没有可能,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帝国当中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夏亚不是个阴谋论者,他尽可能缓解对方的情绪——印象之中,古尔罗拉最强武技长似乎不应该是个急性子的家伙,或许巴尔金将军对他而言是个意外。 “阿克图洛斯?”佐恩低下头,咀嚼着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帝国三皇子,我走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他上位的征兆……” “关于这两年间的空白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到帝国的时日尚浅……”夏亚实事求是地解释着,同时还得掩盖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他翻肠挂肚寻找着帝国人名,然后组织着语句,并试探性提醒道,“阿诺西、山德鲁、李德等人似乎也都同时被定性为「叛国者」。” “王女殿下、护国大法师、帝国高阶萨满……密斯拉帝国这是变天了吗?”佐恩目瞪口呆,他颓然坐回位子,如果夏亚所说都是事实,那么巴尔金将军「叛国」应该会有他的理由。 外殿之中沉默是主旋律。 夏亚在走钢丝,他本意是想借着拉切尔家族的关系,将佐恩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中,由于误打误撞救出瑟兰迪斯这位昊天使、前任军团长,变相完成佐恩的任务,同时也将其所隐藏的间谍身份发掘出来。 按照穿越前的历史常识,涉及皇权之位的,无非是利益和派别的生死斗争,而在「红土山」一役,帝国所派遣的大军来看,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如此考虑之下,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卡博雷的身份呼之即出——一个威胁到帝国皇帝统治的绊脚石,只会有一种身份——另一个合法的皇位继承人…… 卡博雷的全名,或许可以得到明确——卡博雷·蒙斯克。 而眼下,佐恩·午夜的立场就更加值得推敲——密斯拉魔导帝国「军情七处」所属秘密部队「暗行之刃」指挥官、帝国巴尔金·托夫曼将军直属军团卫上校,这一连串的头衔之下似乎正明确的表达了这位武技长的立场和派系。 那么巴尔金将军对佐恩下达的命令则耐人寻味……综合瑟兰迪斯的说法,这位前战争英雄被囚禁在这座地下神殿中,百年来的时间里无人问津。将军大人日理万机,却在皇权更替的重要时期,将自己最为亲近信任的手下调离帝国,去追寻一个缥缈的存在——而他还是个情报头子! 按照黑发男子的想法,巴尔金将军能够位及人权,并能获得帝国上下的爱戴和人心,能力和手段自然不用多做怀疑。 可真因如此,夏亚本能认为这是一道选择题,或许是将军保全手下的一种方式——或者是戒备危险角色的办法…… 两者之间,差之甚远。 夏亚没法去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佐恩这种常年与黑夜作伴的家伙,对方在古尔罗拉经营的时间长达十年之久,按他的能量,自然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拉出一只只属于他的势力。 关键在于,弄清楚对方的立场…… 不过,沉默被另一个人打破。 “佐恩,你效忠的是什么?”瑟兰迪斯淡淡地提醒着,不怒自威。 “密斯拉帝国。”武技长快速回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这个问题挺重要的。”金发丽人直视着对方,金色的眸子忽闪着点点亮芒,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震慑人心,“你是卓尔精灵,为何效力于帝国?” “因为……巴尔金将军拯救了我。”佐恩无所畏惧地回视着军团长。 082 白色迅龙 “不论把握如何,姑且要试试。”夏亚站在等身高的大型落地石英镜的面前,最后检查着身上的着装,在这片更为陌生的土地上,再小心都不为过,“失败其实对我们来说并没有损失,成了就赚。” 瑟兰迪斯想了想点头说道:“这么想似乎也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若要是之前的我,或许在放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杀进城里去了。” “你是饿狼么?不摸清对手的实力便枉自行动,我看,你是里面没待够。”夏亚翻着白眼,他想起「李欧蒙秘藏箱」里的头盔,不过暂时还是放弃拿出来的打算。 镜子当中闪亮的修身铠甲多少将面上妖性的面容缓冲了些,至少看上去「娘化」的特征少了点,「英气」十足……虽说前世的面容说不上极帅,显得有些“中性”,但穿越之后的样子可就太夸张了——这让他有些腹诽某些影响星阵的存在,或许这身躯体正是凭借他们的喜好进行更改修正。 卡博雷那位蓝发少年类似于游戏中的人物模型,而自己现在的样貌就是在原型的基础上,稍加改变…… 难怪之前那几个伙伴们总觉得自己和卡博雷长得相像——不过,鉴于模样的英俊,夏亚还是比较满意的。 也多亏了这张与卡博雷相似的脸,让佐恩相信了自己与那位皇储殿下之间的关系。同时,也由于身体上存在对方肉身锻炼的记忆,巴尔金将军武技的烙印一览无余,则让最强武技长更进一步对自己死心塌地。 算起来,卡博雷也是无辜,被亲叔叔赶下了皇位,四处颠沛流离——这不是一个活脱脱的王子流浪记么? 真是老套的剧情……不过,夏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达到自己目标之前,他不介意去拉对方一把……可问题来了,现在谁是谁的靠山? “走吧。” 放下了包袱,夏亚轻笑着,自然而然伸手摸了摸瑟兰迪斯的金发脑门,转身便朝着大门走去。 而身后的昊天使撅着嘴,眼波荡漾,流连忘返在黑发男子的身后背影,她剁着脚,身形消逝。 拉开门栓,外头四女正整齐地站着恭候夏亚的到来,若不是他严词拒绝,真不知道这些“热情”的女卓尔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夜袭”行为。 “主上,按照您的要求,崔斯特·杜恶登已经跟随佐恩大人前往斗技场。”瑟希莉丝低头汇报着,在她的身旁,班恩的战斗祭司美娜则乖巧地持剑驻足,身后两位卓尔侍女也无一例外,全身装备着从神殿地下搜刮到的优质套装。 这些女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夏亚有些紧张,他出声调侃道:“你们这是要干嘛,打战么?” “保护神使大人的安全。”卓尔大祭司严肃地回答着,面上难得挂着一丝不苟的神情。 想到自己在这里的确不受欢迎的地位,夏亚点点头,也就默许了她们的慎重。 “龙车已经备好,就等先生您了。”美娜笑着说道,好些天不见,小妮子似乎从之前不好的经历当中恢复过来——不过,这里或许也有班恩的功劳,若没有过人的意志,要接受残暴之神的宠爱似乎是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奥莉芙和艾米莉亚没有出声,但她们望着自己的眼神也藏着某种坚定。夏亚暗叹着,眼前这些人,算是自己最初的家底吧。 “出发。” 夏亚故作老成地指挥着,转身便朝着长廊深处的方向走去,可那些熟悉的脚步声却没有跟上…… 迟疑之中,瑟希莉丝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上,是这边……” 黑发男子回头,卓尔大祭司伸手比着相反的方向。他掩饰尴尬地怂了怂肩,瞪了眼因憋笑而满面通红的女孩们,假意咳嗽着跟了上去。 “以前可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回廊中,长长的叹息声久久没有散去。 神殿大门外,几辆龙车停靠在阶梯之下,而为首那辆显得尤其夸张——就连迅龙的颜色也是第一次见到。由于「神使」的出身,拉切尔家族自然责无旁贷地担负起出行的筹备工作。 事实上其他家族,包括巴塞罗家族和伊文特家族都纷纷安排使者前来交涉,但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瑟希莉丝谢绝了她们的盛情,并最终还是由自己的娘家作为出资者和赞助商。 拉切尔主母自然满心欢喜,她甚至送出了品质最好的迅猛龙,并奢侈地用在仪仗排场上。 三只白色装配着细软铠甲的迅猛龙在笼头的约束下只得不安地喷着粗气,一双双金属蹄铁由着大小腿有力的蹬踏之下,在地上印出深深的图案。在龙脊背上,皮质的龙鞍仍牢牢放置着,上头的边缘贴心地缝上晒干动物的毛皮,或许是为了减少骑手们大腿处因大幅摩擦而造成的损害。 看着「神使」注意力所在的地方,瑟希莉丝来到他的身旁说明着,“这些迅猛龙都是优秀的战斗品种。虽说暂时用作龙车的劳力,可一旦发生意外或者战争,骑士们随时可以切断绳索,并驾驭它们。” “考虑地很周到嘛。”夏亚连连点头,“回去和拉切尔说说,我很满意,相信蜘蛛女神也是。” 就在瑟希莉丝轻声说是的时候,意识中忽然冒出一个笑声,“装得蛮像的嘛!”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好吧!”不用回头,黑发男子也知道出声的是谁,“一会你怎么办,走去?” “吃饱了撑着!何况我根本就没吃饱……”既是不见对方的表情,夏亚也能感觉出对方的白眼,“一会我和你同一辆。话说,迅龙车我还是第一次乘坐。” 瑟兰迪斯一副跃跃欲试的口吻,兴奋得像个孩子……夏亚有些怀疑自己对于昊天使年龄的判断——又或者,这是女生天性使然? 在黑发男子的招呼下,众人乘上龙车,可最让那位一身贵族装扮的卓尔车夫奇怪的是,为何「神使」上车的同时,车身竟然抖动了两次。 不过,出于敬畏,卓尔贵族将疑问重新吞回肚子。在吆喝声中,白色迅龙长啸着,齐刷刷迈出蹄子,大跨步沿着宽敞的街道,向着斗技场的方面飞奔而去。 083 原罪 不知是迅龙的调教有素,还是卓尔贵族车技满分,三头六足同时奔行竟然不带一丝颠簸。夏亚拉开纹绣着烫金刺绣的帘布,将脑袋探出车窗,木质的轮轴欢快转动,在车轮的外侧包裹着一层黑色固胶状物质。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轮胎」这种东西么?” 夏亚好奇地自语着,不想,前方尽责的车夫立刻回头顺着黑发男子视线的方向望去,并立刻回答着——夏亚忽然想到,这种服务态度,或许是应着拉切尔主母的要求所致吧。 “主上,您所看到的车轱辘,是家族仆役灰侏儒制造的——那些家伙只会捣弄古怪玩意。” “但很实用,不是么?”夏亚笑着回答。 “是!”卓尔贵族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左右两条碾痕快速向着后头倒去,夏亚忍不住将手伸出窗外,掌心像前,他嘴角微微弯起,心下暗念道,“这是摸D罩杯的手感……” 夏亚伸回手,他摸着鼻子讪笑着,“没有测速的仪表盘,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测算交通工具的速度么?” 他下意识转向身旁的空位——事实上,那里有个丰满身躯正紧贴着自己,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什么也看不到,他只好将头摆正。 “回头……离开斗技场后,安排让这位灰侏儒到神殿来见我。”夏亚想了想,还是用要求的语气进行表达,他对着驾车的卓尔贵族说道,“我的命令,应该会执行的吧。” “是,主上!”口风相当紧的家伙,看来拉切尔主母在挑选车夫人选上,也是下了一番苦心。 按照夏亚的想法,以蜘蛛女神与「圣战」的名义,从大大小小的家族中抽出部分力量,组成一只由「神使」统一管理的「远征军」。 而「远征军」在命令和行动上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自然只能是夏亚的。 夏亚闭目养神,不再多言,他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上,鼻中满是丽人的体香,青丝不是挑逗着他的脖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男子只知道,瑟兰迪斯正像只瑟缩的小猫一般,偎依在他的怀里,像是睡着般一动不动。 黑发男子心中忽然有种悸动,想去摸摸怀里的猫咪,但手抬起却又重新放下,落处不知在哪。这时,手腕处传来一阵轻柔的握力触觉,引导着放在她的身上。 触及着怀中温玉,夏亚弄不懂昊天使这种生物的存在,不论是日常饮食还是休养就寝似乎都是谜团,可若是由着对方时刻跟随着自己,好像总有哪里不对——对方能够隐身,要是上个洗手间都要小心警惕着,那岂不是没法放松了? 不过,还好是自己人…… 只是堂堂一任前军团长露出如此状态,似乎又有些奇怪,夏亚搂着对方,手中无意识触碰到那簇柔软的羽翼,情不自禁地抚摸着,惹得对方一阵扭动。 “放下责任的感觉……真不错。”瑟兰迪斯嘀咕着,她转过身,黑发男子感觉到小腹上传来的阵阵热气。 “好吧,你睡会。”夏亚在脑意识中说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若是有外人在旁,一定会惊愕于男子搂着一团空气的奇怪姿势。 龙车穿行在杂乱无章的住宅区。这里处在地下都市的外围,是劣等民众与卓尔仆役的小憩之地。带着贫穷与饥饿的腐臭气味弥漫在略微潮湿的空气中,形色的人群面上挂着呆滞的神情——老人和孩童,但只有男性,而眺向华贵龙车的目光,无一例外除了麻木,还有一丝仇恨的火花。 他们肆无忌惮地保持着一贯的态度,能坐在迅龙驾车里的无不是身份高贵的人物,他们吝啬着自己的关注视线,从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如此“坑脏”的环境,哪怕只有一秒。 只有主母们的走狗,才会耀武扬威地驱赶他们的行踪,用的不会是语言,而是身上佩戴的利刃。他们习惯了大人物的排场,并在骨子深处掌握了一种观阵势判地位的技能。 没有人敢毫无准备地游走在街道上,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家伙不会在乎受害人的职位和忠诚。迅龙骑兵的治安管辖范围只在理论上囊括这里,而实际上,这里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光的游乐场——男孩的生存是需要女神的眷顾,遗憾的是,这名女神一定不会是罗丝。 白色迅龙昂首阔步,它有属于它们的傲气,从生物本能上感知着周围不友善的气息。凶恶煞白的面孔露着巨大狰狞的獠牙,保持着平稳身形的同时并不影响左顾右盼,亮甲下暗藏的凶光威慑着可能吃了熊胆的不法之徒。 安静待在车厢内的夏亚无从得知两旁的景色,之前通往斗技场的密道位于古尔罗拉更深的地下,不论他抱怨几何,那蛛网般的纷杂世界依旧属于家族地盘——那是片单纯得只剩下蜘蛛雕像的世界。 或许是由于白色迅龙的稀有,又或许是因为迅龙壮硕体格和醒目的铠甲,这些据说拥有神秘巨龙血脉的大家伙们甚至在单独战力上,已然超越一只10人卓尔精英小队。 至少前方通行的旅程对夏亚一行而言,没有出现拦路抢劫的情况,这只不过是块带着铠甲的肥肉,吃上去或许会割到嘴。 车厢内的黑发男子并没有遇险的觉悟,换句话说,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穿越一片雷区。 暗藏在矮小楼阁之上的黑影悄悄撤去身形——普通的暗弩是无法刺穿那列坚固的龙车,只有高阶家族制式的强弩,才有机会造成一定的杀伤。但他们相信,里面的家伙一旦胆敢伸出脑袋,那么迎接对方的一定是同一时间几十发弩箭的齐射——仅仅三只龙车的武装,看上去并不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 瑟兰迪斯眯眼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但这样动人的表情,夏亚无福消受,因为看不见……昊天使继而在他的身旁坐起身子,手中散去原本集聚的能量,她在阴影中笑着瞄了眼封闭的车窗。 “邪恶……果然早已深入骨髓。” 084 场外 迅龙身上的金属撞击的声响趋于轻微,当它们喷着厚重的鼻息时,车厢缓缓停下。 “主上,到了。”卓尔贵族依旧惜字如金。 黑发男子撩开布帘,身旁先行跃出一个无形的身影,接着,脑海中传来安全的提示之后,夏亚跟随着慢慢走下。 瑟希莉丝、美娜以及两位侍女急忙迎上前,她们好奇地搜索着男子的周围,却不见昊天使的身影,“瑟兰迪斯明明是跟着主上一起的啊?” “我们会不会把她留在神殿了?”战斗祭司美娜反问道,可周围的女生们均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 正当夏亚打算说明之时,瑟兰迪斯制止了他的行为,她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可爱的「主上」,暂时先别告诉她们。” “能不能别用可爱这种形容词!”夏亚挣扎着,但无济于事,谁知道这个年纪或许上几百的怪物脑回路的构造是不是如常人一般。 斗技场前方两队卓尔迅龙骑兵翻下坐骑,一路小跑来到夏亚一行跟前,在环视片刻之后,将目光朝向夏亚——这里只有一位男性,而传闻中这一任「神使」竟然是位男性…… “请问您是「神使」阁下?”为首军官形象的男性卓尔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激动和不确定的意味询问道。在女性为尊的大环境下,能看到一个男性在家族上位都称得上是有生之年系列,“下官巴斯顿,依伊斯家族所属追迹者部队第一分队长。” 夏亚没有多言,他弯起嘴角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对方的提问,同时,黑发男子抬起手径自拍着几人的肩膀,摆出一副热情的态度,操起一口不算熟练显得有些生涩的卓尔语问候着。 “辛苦了。” 卓尔军官连忙正立身段,所穿戴着的锁子甲环扣之间环环相撞,发出紧促的亮色轻响。他后撤一步,左手按着腰上没入刀鞘的弯刀手柄,右手绅士般朝着场内的方向平平举直。 “「圣战」军团在佐恩武技长的整顿下已经就位——武技长特别交代,一定要等您到了之后再公布管理细则。”巴斯顿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语调也慢慢脱离了平稳的范畴。 卓尔军官走在夏亚身侧,由于他同时还要兼任引导司一职,所以巴斯顿下意识将后方几位女性隔离开,这样,便能与「神使」靠得再近些。 “很好。”夏亚原本认为,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一定会在临时拼凑的部队里盘根错节,自己选择在这个时间过来并没有打算马上与手下的士兵们见面,而是准备先在远处偷偷观望,看看古尔罗拉最强武技长、帝国「军情七处」上位高官的能量有几何…… 可按照这位依伊斯家族的卓尔军官的表述,佐恩竟然已经在隐隐间控制住了“乌合之众”——即便只是表象,这同样是件了不得的功绩。 “以往,托夫曼亲卫军军团长一职的人选,无不是在武力、谋略、胆量,甚至人心把握上都要有所建树。” 瑟兰迪斯像是一部活着的百科全书,在夏亚的脑海中如数家珍般点评着。 “佐恩·午夜,卓尔精灵的一员,能够生活在以人类为主的密斯拉帝国,本身便是一个极为困难的事情。” “以地底黑肤异族之躯,荣任帝国秘密机关高层职务,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想,除了现任托夫曼公爵力排众议外,其本身应该也具备相当的本领和能力,不然如何能够在那勾心斗角的世界稳步上爬?” “看来这个世界也存在‘种族歧视’这类问题?”夏亚皱着眉头,作为初入世界不久的他回头发现,遇事最多的,竟然是在卓尔精灵的社会,以性别歧视为主流,并辅以奴隶政策。 然而,以他的世界观而言,不论是何等阵营只要能够在特定的位置用好特定的人才资源,便能取得更好的成效。就像能发展出「轮胎」的灰侏儒,不论是军事还是民用,将他们组建成一个开发团队,按照自己的发展思路,定然能打造出一个全新的霸权主义国家。 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至于信仰——国王只有一个,忠于自己就好。 “这里相当于佐恩的老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手脚更容易放开,也没有外乡人在其他社会上的顾忌。”夏亚深有感触地回应道。 “嗯,目前来说确实是这种发展。”瑟兰迪斯似乎想起黑发男子前夜传召武技长的做法,停顿了会,不由赞叹地继续说,“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拉拢他为你所用?” “按照瑟希莉丝的介绍,佐恩武技长曾经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他在拉切尔家族当中日常的表现不像是一般的卓尔精灵,一旦习惯并接受了外界的生活模式和观念,在回到原本生活的环境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夏亚表情沉稳,他意识中诚恳地表达着:“所以我想试着和他谈谈,佐恩作为卓尔社会的实际体验者和生存者,在经受两种社会观念之后,更偏向于哪一方。” “可你不知道,他竟然是有着更为丰富故事的角色啊!”夏亚诧异丽人是如何能够在意识当中表现出大笑的情感波动,他想起一个最近出现率颇高的词汇——愉悦。 “纯粹是误打误撞……不过这样的话,对于在短时间里掌握这个城市我就更有把握了。” 瑟兰迪斯语气一沉,她忽然重拾那个敏感的话题,“强化统治、扩充军力,你真打算对密斯拉帝国开战么?” “且不说立场如何,密斯拉帝国要远比你想象中来得更为庞大,甚至一些前哨堡垒的军力就已经超过这座古尔罗拉的整体强度。” “如此,你能够下定决心开启战事?”夏亚的想法,对于瑟兰迪斯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简直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好吗!” 站在斗技场观众席一侧,望着王座上早已就座的主母们,以及正威严站在前方的佐恩武技长。夏亚心下不无感慨唏嘘,前些日子自己正以旁观者和参与者的身份介入到这片充满血腥的争斗之地,而今天却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然而身份已变。 “我决心已定,密斯拉这颗大树定要让它摇上几分!” 085 阅兵 武技长明显发现了黑发男子一行,他侧开身子,深色脸皮肌肉朝上扭着,夏亚分辨不出对方是在笑还是表达别的什么。 后方是那十张王座,不多不少,上头没有空位,夏亚有些踌躇地联想着,一会自己该坐哪? 只是主母们大多面色不善,在佐恩转头的同时她们也一并将目光投了过来,被美女们围观的滋味似乎还不错,但其中夹杂些复杂情绪的眼神可就耐人寻味了。 这次虽说以「圣战」之名集结军队,但实际上却是一场冠冕堂皇、柔性「削藩」行为,各位主母均是受害者,又有谁会给始作俑者好脸色看的? 主席台上没人说话,准确来说,是夏亚胡思乱想,注意力不集中,根本便没听到对方在说些什么……感觉有些尴尬,武技长仍在看着自己,嘴角朝着他的面前努着。 见黑发男子没有动静,佐恩叹气着,不得已他再次将刚刚表达的意思重复着——这回夏亚确实知道对方是想叫自己过去。 “以蛛后罗丝之名,向骄傲伟大的——「神使」,敬礼!” 说罢他双脚并立,右手握拳横立在胸前,并用眼神扫视着仍坐着的主母们,提示着黑发男子身后的背景——男子这才发现,也许武技长会错了意,认为他不满场上人们略显淡漠的反应,才补充上这一卓尔特有的礼节。 意识到武技长的良苦苦心,虽说夏亚内心对此不以为然,不过这恰好反映出他这位「神使」的存在感,真的很弱很弱…… 将错就错是个借势的好习惯,夏亚立马配合地严肃表情,他故作威严,昂着头眯起眼睛,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看台上的主母们——在森严社会等级制度下,这些掌握着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权力核心的女族长们,代表着卓尔精灵的全体意志——不容置疑。 拉切尔是第一个起身欢迎主母,对于她如同暴发户的立场,守着第三家族的位置已属勉强,在这时候不出面支持「本家」出身的「神使」,岂不是变相等于放弃上升的可能性? 实力和机遇两者兼备,实力可以慢慢发展,时间对于卓尔来说有的是。但机遇——总是可遇而不可求,前面巴塞罗和伊文特两座大山横着,对方雄厚的实力要远比自己更有发展能量。 但拉切尔却并非是唯一奋战的主母,尤拉·依伊斯也快速表达着她的立场——这样的结果并不让夏亚感到意外,而最让他惊讶的,则是另一个几乎同时起身的主母。 伊文特。 这样的表现相当于第二、第三两大家族隐隐站在自己这个冒牌「神使」的身后,在她们俩的带头下,除了那位仍旧矜持着的巴塞罗主母,其他人都陆续站了起来。 夏亚也不纠结于第一家族,作为蛛后的代言人君临古尔罗拉已是大势所趋,因为主母们无法正面和女神对抗。但以罗丝的性子自然不会在实际上带给自己什么帮助,也就是说,一切人脉的积累,关系的运转都得靠自己。 而主母们自然不会甘心,表面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暗中总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去搞些小阴谋——夏亚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有这三个上位主母压阵,很快王座上起身的卓尔便多了起来,而在她们的身后,相对弱势的主母们也开始表达着效忠的立场——不论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表面的低头是必要的。 黑发男子适才迈开脚步,金属铠甲踏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它像是挑衅的战鼓,敲打在巴塞罗主母的心头。 美娜和侍女们在瑟希莉丝大祭司的引导下走上王座后的看台,在佐恩的安排下,最中间的地方刚好空出四个位置。 夏亚面朝的是台下卓尔士兵列成的军阵,他没有义务将自己的关注点更多地放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母们身上——因为在不久未来,台下这群士兵将会在他思维的影响下,成为一只忠诚、强大,并且足以改变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权力格局的势力。 数千名士兵身上的装备各式各样,着装也是奇形怪状,但更多的还是佩戴着自己归属家族的纹章。 而阵列中的卓尔祭司与普通士兵们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相互间划出了巨大的沟壑。 让他好笑的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卓尔士兵们的性别——男女比例令人发指,这样的阅兵简直就像是自己大学的迎新仪式,随便一个女的都能算花。 虽说按照原世的观念,上战场的应该是男人,可这里不一样,大多数女性都是信仰蛛后的祭司,她们掌握的暗黑神术简直就是最佳的火炮。按照瑟希莉丝大祭司的说法,若是能够拥有一队20人的卓尔祭司,在战场的正面冲突下,可以轻松毁灭300人的普通步兵军团。 不过,夏亚发现即便是女性,也只有相对极少的祭司比例,而更多的配备着武器,她们应该如男性一般充当近身攻击手的角色。 不过,在男性中倒是拥有相当一部分拿着法杖的家伙——按照蛛后教义的规定,男性不允许学习神术,但并不阻止他们研习巫术和法术——当然也不是所有人能够轻松掌握,这需要天分,卑微的男性为数不多能够提升地位的渠道,就是成为一名施术者——毕竟武道的修为要远比象牙塔的冥想来得更为危险,也更加苛刻。 当黑发男子停下脚步时,不论士兵们的装束如何,归属哪家,除了祭司阵列,他们自然而然齐刷刷抬起手朝着夏亚做出胸前礼。 夏亚有样学样地回着礼,可背后却响起唏嘘的议论,虽然不是太响亮,但也足够让台下前排的士兵们听得清楚。在他目及之处,士兵们连忙低下头,慌张地避开黑发男子的视线。 黑发男子听辨着卓尔们那苦涩隐晦的音节,可他发现,这些卓尔精灵用的感叹词似乎不是通用语,至少,身为人类的他听不懂。 “佐恩,她们在说什么?” 佐恩面部的肌肉又有些抽搐,但只有夏亚一人看清,他低沉地说道。 “这手势不符合您「神使」的身份……” 086 约束 夏亚直勾勾地望了眼武技长,一股莫名的邪火涌上脑门。他一言不发,回身逼视着仍在议论的大小家族女族长们,这时,他忘记自己「神使」假冒的身份,单纯作为一名同样被歧视的外族男性的身份,去看待这些平时中高高在上的嘴脸。 穿越后的夏亚依旧保留着原世的认知观念,对于看不惯的事情,他会对照自己的能力和环境去判断是否应该插手介入,对于卓尔社会这种普遍存在很长时间的歧视观念,他不想也不愿去改变——即使他本身便是受害者之一。 可现在被针对的是军人,不论未来这些卓尔士兵将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眼下,他们将会是自己得力的部下,是一只真正能够包围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生力军,同样,也是可以改变格局的重要力量。 “将他们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夏亚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这句话,他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自己的心声还是瑟兰迪斯的对话。 黑发男子蹬视的眼神愈加锐利,带着愤怒和蔑视的神情将目光用力刻在每一位主母的脸上——不管她们是否可能会记恨自己,现在,自己必须掌握局势的主动。 阵列之中的卓尔和仆役们分别隶属不同的家族,利用他们奉强者为尊的心理,将军心转向自己,这是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议论声在「神使」的逼迫下逐渐变小,主母们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没人会在公开场合公然顶撞代表蛛后的夏亚——那不过是凭空寻找被人落井下石的愚蠢。 夏亚轻拍着佐恩,示意对方离开主席台——虽然两人私下已经形成共同阵营,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主母们发现其中的端倪——黑发男子打定主意单独去承受来自主母们的压力。 “各位「尊贵」的古尔罗拉领导者。” 夏亚开口,在一些形容词上加重了嘲讽的语气,他打算开门见山——如果一位领导不能为自己的下属出头,那么如何能在士兵子民们面前立下威严? “请问我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黑发男子满脸挂着微笑,先前的严肃和残酷像是不存在一般。 他阔步在台上,顺着十张王座的次序缓缓经过各位主母,他按捺着胸口的怒气,却用着和睦春风般的话语,轻柔地说着。 “有意见就应该说出来,都市议会不就应该起到这种作用?” 对于主母这些顽固阴险的家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但虚伪的特质却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夏亚每走到一位主母的身前都要停下脚步,并认真与对方对视着,同时观察着女族长的表情和神态。没人回应他,但他相信,自己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其结果必然瓦解主母们暗中脆弱的联盟——有时候舆论的引导更体现出话语权的主动。 而后方观众席上的小家族们完全是大家族的附庸,当前方的大佬们没有表态,这些家伙自然不会主动发声——而目的正是在十大家族身上。 余光扫视到一些主母们不安地交换着眼神,同时也在观察着自己,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被抓住把柄一般。 夏亚讥讽地笑出声,他淡然自若地走到巴塞罗——第一家族主母面前,轻轻俯下身子,而对方则坚定自持地与自己对视着,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惶恐。 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从开始的表现来看,第二、第三家族隐隐间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阵营,可巴塞罗家族势力在古尔罗拉都市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是同时应对两个家族合力也不逞多让,更何况暗地里附庸的小家族不计其数。 对手不是菜鸟,但夏亚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如果连巴塞罗家族都治不了,凭什么和帝国叫板?” 黑发男子淡淡地说着:“巴塞罗主母,您也觉得我刚才的行为不妥?” 夏亚强迫对方公开表态,而话语中有两个目的,赞同或是反对,没有别的选项。 巴塞罗主母没有立刻回答,她魅着眼神直视着面前近在迟尺的男子妖异面孔,笑了起来。 “主上,您贵为「神使」,我们又如何能够干预您的想法和行为?” “至于您刚才的问题,这涉及到传统礼仪,各位族长不是已经表明了她们的态度了?”主母转移了对话重点,模糊了概念。 巴塞罗主母在撇清事件关系的同时,又将皮球踢回给自己,并且,还在不知不觉间扣上一顶名为「传统」的高帽,让自己站到卓尔主母们的对立面上。夏亚站直身子,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全场的焦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的缘故,夏亚更加坚定要将军权紧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论动嘴皮子和耍无赖——这里的「土著」还是稍显稚嫩些。 “传统?”夏亚站起身子,他看着台上更多的卓尔反问道,“是谁定的?” “是伟大的蜘蛛女神,还是,你们?” 扣帽子是个好办法。夏亚故意向着巴塞罗主母递过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像是没看到对方黑脸一般,黑发男子摊开双手,做作般抬头看看头顶,蛛后似乎就在那黝黑的某处看着一般。 “怎么,没人回答我?” 在强权面前,一切文化都是废纸,何况还是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蛛后的单调色彩无时不刻笼罩着这片地底世界,正如头顶那片黑暗一般,早已成为卓尔及仆从思维习惯的一部分。 “作为蛛后的仆人,我只想提醒各位一句,古尔罗拉之中不需要不同的声音。” 话音刚落,夏亚便清楚地看到巴塞罗主母淡青色面孔显得更加阴沉——不论如何,蛛后是这些主母们无法避开的障碍,这一点从一开始其实便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 除非——除掉他。 巴塞罗主母神情紧了紧,然而又胸有成竹般松弛下来。 夏亚有些嘲弄地看着对方表情的变化,忽然身旁的空气有了些动静,他有所察觉般小小地摇了摇头,并继续开口霸道地说着。 “你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服从。” 087 关于抗争的主题 夏亚抑制了脱口而出的冲动——服从在这里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服从蛛后,而另一种则是服从自己。但不论是那种含义,在明确说出来之后都会造成反效果。 服从自己,会造成主母们的敌视和反弹,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无形间等于剥夺了女族长们的权势,那么之后自己希望推行的政策必然要经受更多的磨难。 而服从蛛后,则等于在卓尔们面前愈加凸显女神的地位,如此带来的效果同样不利于王权的控制。一旦在未来某时,罗丝与夏亚为敌,「神使」这层马甲将会失去任何效用,这样的结果只能是给蛛后做嫁衣。 场上恢复平静,第一家族巴塞罗主母都闭上了嘴,有她作为参考榜样,其他族长自然不会触及黑发男子的霉头。 夏亚不再理会那些主母,而是转过身子,巡视着台下着装各异的卓尔们,平静地思考着自己该对下面的家伙们说些什么。 眼下就摆着一个迫切的事——面前所召集卓尔士兵的忠诚度,夏亚想想就觉得都是问题。 卓尔家族的命运与个人息息相关,即使森严的等级区分残酷而不留情面,生活的质量也是差距甚远,底下的人即便有再多的不满和怨言,至少在家族遇到危机之时都会站出来——破败家族的成员往往过得更惨,这是他们的思维共性,但这也导致国家概念的弱化。 首先要有家,其后才是国。这或许与卓尔的发展规律有关,按照瑟希莉丝大祭司的说法,卓尔历史上更多的还是扮演侵略者的角色,而除了扩展版图之外,更多的只是情感上的冲突。 卓尔们不时中发动对外战争,但来自外界的威胁却是不多,这可能是和国土的位置有关——地表的敌人似乎对夺取地底世界兴趣不大。 以至于在思维深处认为只有内患而无外忧,这种观念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卓尔,而蛛后信仰则更加强化他们的利己主义。 这种观念和制度下的军队连凝聚力都没有,所谓的战斗力又何谈起? 夏亚很懒,而且改造国民意识是一件长久的工程,若不是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以及目标的实现,他又怎么愿意去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甘地曾说过,国家的文化蕴含在人民的内心和灵魂之中。按照这位伟人的说法,夏亚不由地自嘲着——或许自己在做的也能称得上是项灵魂工程? 想法付诸实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过程,然而,没有行动的话,想法就只能是一个想法。 如果说,蛛后罗丝的强权是一柄约束卓尔行为的利剑,那么,民族仇恨则是凝聚人心最好的粘合剂——夏亚总有种感觉,自己会在恐怖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各位族长、祭司,以及各位被征召的英勇战士们。” “这座古尔罗拉在伟大而公正的罗丝女神的眷顾下,屹立于这片地底世界已有千年之久。” “忘记历史就是背叛过去,请扪心自问,还有多少人记得古时已久的仇恨和大义?” “我不知道在你们这些人在小时候的教科书里学到了什么,噢我忘了,大部分人连字都认不清。”黑发男子嘲讽着台下的士兵们,他回头忘了眼后方的主母们,其中责备的眼神不加掩饰。 “卓尔,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种族?”夏亚放着地图炮,并继续抨击道,“有的人品尝着来自安苏上好的红葡萄酒,而有的人,连一口黑麦面包都吃不上。” “当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拱手送人。” “当你们为家族鞍前马后,” 他忽然闭上嘴,看着士兵们的反应,表面上没人说话,而那双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让夏亚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少还是有点作用。 夏亚看到队伍中一道熟悉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崔斯特,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家伙,在他的庇护下,现在好端端地站在队伍的前列。 这应该是佐恩的安排,夏亚对着那位年轻的卓尔稍稍点头。 即便是没有亲眼目睹,但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在等级分化极为明显的地方,往往伴随着贫穷和祸根,而上位者似乎从来都不知道,随着日积月累的沉淀,这样的现状最终将成为反对暴政的能量基础。 自己要做的,不过是添把火而已。 既然以「神使」的身份公开亮相,那么不给蛛后和主母们挖个坑总是对不起她们。他继续在卓尔们的伤口上撒着盐,“世界上确实存在太多不公平的事情,即便是在我的家乡也是。” “换成是我,一个连生活基础都无法保证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得到我的效忠。” “在远不可及的过去,卓尔不叫卓尔,而是和那些尖耳朵们一起,被统称为精灵。地表的世界本该有属于我们的一份,然而,那些该死的精灵竟然将你们驱赶出部族,甚至赶尽杀绝,逼迫着钻进这片成天不见天色的鬼地方。我想,当你们出生之后,从小不断被灌输的应该是着这样的概念吧?” “又一个千年过去了,古尔罗拉依旧如此,除了向着地底越挖越深之外,哪怕只有一眼,你们真的见过那叫作太阳的东西?” “是什么拖住了你们坚忍前进的脚步?是什么蒙蔽了你们看清真相的双眼?” “沉迷争斗不可自拔,你们哪怕能为亲人争取到一块能填饱肚子的面包?” “当你们的刀刃指向自己同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或许下一次别人的刀锋砍掉的,正好是自己的脑袋?” 当社会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时候,一场变革势在必行。这种变革通常会有两种状态,一种是自上而下的,由秩序的制定者发起在结构规则上进行改变;而自下而上的,自然是处于金字塔底端基数巨大的非得利者为主体,但对于顶端而言,这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夏亚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在底层卓尔士兵的心中埋下一颗名为“抗争”的种子,加快上下阶层间的分化速度,而自己则要成为是金字塔上的唯一。 088 誓师 不过,尺度必须掌握好,对于底层的士兵而言,目前自己与主母们相比也仅仅多了层神权的外套罢了,一旦火苗形成一道强烈的火焰,到时候火势不受控制烧到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 这也就意味着,变革只能是改革。 “现在,地表的家伙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早已在为入侵做好了准备——这片地下都市的位置早已被一些藏在我们之中的叛徒所泄露。” “「圣战」不可避免。” 黑发男子石破天惊的发言在士兵的阵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卓尔们突破了男女性别的禁锢,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其中也有少许人依然保持着较为平静的态度,但无一不是身着华丽的祭司袍。 看来,卓尔世界的信息封锁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之前关于圆桌议会上的消息,大多数各位女族长们没有向底层民众透露太多。可不管她们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对黑发男子而言,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正因如此,藉由该事的发展可以做的文章有很多——在特定的情况下,真实性未必重要,重要的是在如何能够在过程中最大化获利。 夏亚抛出的阴谋论毫无根据,但在卓尔严格而残酷的社会中却行之有效,因为这么做可以给反对者及自己一个排除异己的充分理由。 但现在事情的主动权是在自己身上,他必须将主母对自己可能做出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光脚不怕穿鞋的,属于夏亚的实际力量本身便是极少的,但相对而言,队伍也很干净。 美娜是同自己一起被抓来的,随着自己成为蛛后的「神使」,这位班恩的战斗祭司身份也水涨船高,没人会去质疑她是否是奸细的身份。 瑟希莉丝大祭司是拉切尔主母最为宠爱的女儿,没有之一,在傍上古尔罗拉新星一般的夏亚之后,拉切尔主母似乎更加有意让其成为家族下任继承者——即使大祭司身上的半卓尔血统看起来是那么地显眼。 两位侍女时刻照顾着夏亚的起居,她们组成罗丝蛛后「神使」第一批直属的部下,外人想要怀疑也不敢在她们的头上搞事情。 崔斯特,按照夏亚「神使」的说法,在经受蛛后严酷的惩罚之后,这位年轻的卓尔成功让那位大人愉悦至极以至于原谅了他。谁都知道,被女神放过的,基本上都成为位及人权的大人物。并且,崔斯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男性。可只有那位白发卓尔自己知道,他的赦免是怎么来的。 瑟兰迪斯……算了,眼下就没几个目击者。 而背地里与自己取欢示好的武技长佐恩……顶着最强的头衔,一般的主母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作为独行侠的他更让人摸不清他的行踪,想找麻烦还得掂量着第三家族的愤怒。 毕竟没几个像夏亚一般,随随便便都能够和那位蛛后打上交道。 既然自己队伍被中伤的可能性极低,那么这种情况下,脏水只能往主母们身上泼去。至于如何能从中将利益最大化,看来不得不再次借蜘蛛女神的名头用上一用。 “罗丝女神曾给出神谕,不论她如何反感叛徒,但眼下外敌当前,最重要的是消灭一切胆敢窥视卓尔财富的家伙。而清算,自然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夏亚心里冷笑着,战争何时结束最终还不是自己定?——前提是实力要足够强大,要是打了败仗,不等那位女神下来怪罪,自己的脑袋也早就搬了家。 不过,用这种方式自然可以将主母们束缚在自己的战车之上,同时,以对外战争为借口,进一步控制都市中大量军事力量,以便遏制她们随意操控古尔罗拉的行为,尤其是第一家族——巴塞罗。 夏亚信奉一个理念,就是解决问题要结合客观实际,对于那些故意耳聋的家伙,不论你说得再多,对方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他们只看你拳头的大小。 只是战争不是过家家,也不是简单的兵力推演,长时间经历和平的穿越者很清楚其中的道理,他没有头脑发热到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实际上,太多太多的事情根本不会顺着他的意,不然此刻他应该和卡博雷一行待着。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将古尔罗拉打造成军事强国自然也不会在短短时日就能完成。 “士兵们!”夏亚提高音量,印象中的士兵就应该有军人的形象,卓尔也不能例外,“罗丝女神不愿意看到因为私利,在你们当中产生内耗,同样的,因为个人理由导致「圣战」失败的罪魁祸首,相信蛛化卓尔一定不是最终下场。” “任何紊乱军心、制造分裂的家伙,定然要接受女神的怒火——不论身份高低,如有反抗者以叛国罪处理!” 夏亚转身用警告的眼神扫视着主席台及后方,目光所到之处,主母们如坐针毯,无意或刻意低下头,没有会想要和男子对视。 巴塞罗主母也是低头族的一员,但她恰好藏起了表情,让夏亚揣度不出对方的想法。 “你们要牢记,从今天开始,你们只能听从一个声音——那就是蛛后的「神使」。” “吾名夏亚,夏亚·阿兹纳布。” 黑发男子将后腰的长剑急抽出鞘,亮着微微蓝光的剑身在昏暗的空中意外瞩目。距离稍近的主母清楚地看到剑柄上头羽翼的形状,伊文特女族长神情呆滞,她口里低沉地说出一节单词。 “昊天使的……荣耀之剑?” 像是听到伊文特主母说出的内容,巴塞罗主母猛然抬头,她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满脸挂着大写的不可思议。 “这东西,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巴塞罗主母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伊文特主母还是回答了不知道。 在巴塞罗主母的眼中,站在前方那个黑发男子的身影似乎装满着各种眷顾,而这万千宠爱原本就应该是自己的! 阵列之中,卓尔们跟随统帅的动作,将各式武器抽了出来,其中不乏部分卓尔女祭司。至于原本不配合的家伙,也在情势的逼迫下,不情不愿地附和着——夏亚看在眼里,但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现在还不到处理那些异己分子的时候。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从阵列的中心爆发开,卓尔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吼着。 “夏亚·阿兹纳布!” 089 军装 誓师过去了三天,训练新兵的任务自然交给武技长去统筹,而夏亚回到神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士兵们安排统一的制服。 元首曾说,军装一定要帅,这样年轻人才会踊跃报效投军。夏亚是很有觉悟的“年轻人”,对于卓尔士兵们的改造刻不容缓,可一旦改变起来却又会是繁杂的系统工程。 首先,便是认同感的问题。 在神殿内侧的一处房间,里头没有太多的陈设,靠窗的位置前有模有样地放着一张方“桌”。 房间当中原本是没有这玩意,这或许和地底生活环境息息相关,这里的空间本来就显得狭窄,有什么东西摆放在地上就好。桌子——那可是奢侈品,因为没有必要。 夏亚出于从前工作的习惯考虑,他安排侍女们叫了几个地底矮人仆从,在都市外侧野地沼泽当中伐了些覃木。然后通过口述和瑟兰迪斯翻译的办法,在几番尝试之后总算是弄出了较为接近的东西。 按夏亚的原话称,这种不符合业主要求的东西拿到市场上根本就卖不到几个钱……当然,地底矮人出品必为精品,出于自尊和信誉……以及「神使」身份的威吓,矮人仆从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进行了无声抗议……当他们前脚出门后,夏亚“方才”想起一件事。 “艾米,工钱还没给……” 夏亚发现这位卓尔侍女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放飞了自我,对方丢出眼白调侃般说道:“没事,他们还没走远,我帮您叫他们回来。”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身上从来就没放过钱……这让他感到脸上一热,不过按他自己的了解,应该还不至于变红。 “额,你看……我没钱。”夏亚支吾着,自己这个「神使」当的和小白脸没什么区别,黑发男子如是想着。 这种“困境”自然不会给厚脸皮的夏亚造成丝毫的困扰,在打发了矮人仆从们之后,他将几套服装样款放在方桌上,平铺着。 夏亚在原世并非服装设计专业,现今缝纫学专业上也没有意外的加点。空有一身想法,却没有实际技能压身——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知识永远是就业的最大本钱。 这些样款都是由依伊斯主母设计的——原本夏亚想着这些权势滔天的女族长们要么没这手艺,要么不屑于这类事情,想不到的是,尤拉一听到他的想法,便立刻应承了任务,回到族领之后便埋身于跨世纪的创作之旅。 看来,这些主母哪怕有一天失去了权势,似乎靠着手艺也能过得很好。 当然这种话暂时还是放在肚子里想想就好。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夏亚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本来便没抱太多的希望——尤其是在听到他喋喋不休提出一个接着一个要求之后,哪怕是真正好脾气的工艺大师,估计也会腹诽不已。 说起来,夏亚只是按照前世当中军人服饰的概念,并结合卓尔社会的实际提出些要求。 誓师之时,大多数的卓尔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防护装备,不清楚是所属家族克扣,还是这本身便是普通士兵的待遇。 相对来说,布料是最好解决的,按照瑟希莉丝大祭司的说法,古尔罗拉地下都市在极少数城际交易当中便是丝绸类产品的出口大户,在量产方面更是形成属于自己的产业链。同时,一般的卓尔女性所使用的布料量更少,大基数的仆从又无需考虑服装问题。 这么一来在都市之中自然囤积了大量存货,征用也不是问题。 服装的设计方案上,依伊斯主母尤拉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还很激烈。 “夏亚主上,这样的服装把身体都藏起来,一点美感都没有!”尤拉“据理力争”,若换成之前,夏亚一定会向她伸出大拇指——瞎说什么大实话! “问题是在军营当中的女性一个个都穿着如此暴露,让男性士兵们如何能专注训练和战斗?”夏亚含着泪反对着…… “这难道不好吗?”尤拉反问道,“这样更可以激发男性士兵的冲动,促进战斗力进一步提升。” “是某方面的「战斗力」吧!”荷尔蒙这种东西,更多时候难道不是扰乱军纪的元凶么?夏亚可不愿意麾下的部队变成一个「海天盛筵」。 依伊斯主母皱着眉头,面上表情透露着十分认真,“布料越少越能最大化突出士兵,尤其是女性卓尔的灵巧度,而主上您却要求用这些布料将身躯束缚其中,这难道不是适得其反?” 不知为何,夏亚脑中忽然出现「带球撞人」这种单词……一路看来,女性卓尔们身材基本上都很棒,夏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依伊斯主母所谓灵巧度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尤拉,你指的是祭司们吧?” “嗯,没错。”尤拉毫不犹豫地回答。 作为「魔网」的接触者,夏亚对于神术的使用多少有些认知——这些施术者本质上更像是「献祭」出自己的一部分,可以是肉体,也可以是情感,但更多的还是要「投其所好」。 而夏亚本身「神使」的噱头,也正是用未来可能的利益打动了对方。「未来」这种东西存在的可能性越高,越能说服对方——这就相当于创业者初期更多地寻求合作方,或者出资者,而罗丝对于自己而言,就相当于从事风投这个行当。 马云同学的发迹不正是找到一家风投公司? 作为术法吟唱者,卓尔祭司大部分只是站在原地,动动嘴皮子……按照罗丝女神的审美观,这样「暴露」的穿着更能让她感受到「愉悦」,用类似于「作弊」的方式,将所借用到的蛛后神力再次小小地提升一个能量等级。 这也从某种角度交代了男性无法成为蛛后祭司的理由——罗丝或许更偏好百合这独特口味。 如果说「魔网」属于密斯拉女神特有神术的话,那要怎么样才能满足她的「愉悦」…… 总不能卖肉吧? 090 泯灭个性的意义和作用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夏亚不再给依伊斯主母更多反驳的机会,理论总要通过实践来验证是否符合实际情况。 在见识过卓尔灵巧身段和残暴的战斗风格,夏亚对于这些黑暗精灵们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强悍的个体战斗力尤为醒目自然无需质疑,可一旦爆发集团战争,这种战斗风格极有可能影响到大规模团队战斗效果。 为了实行以军队立国的计划,夏亚的第一设想便是在军阵中要求纪律和步调整齐划一,这也就注定了军队并不是很需要个性和独立的思考,要的是服从。 那么,在思维模式上就必须瓦解现有的宗族优劣概念。如何做?以泾渭分明的军事等级替代原本的社会阶层,一切来自宗族反对的声音都能够在明确的贡献功绩面前,消弭于斯。 这种军政府制度的确立需要在卓尔社会中产生强大的认同感,功勋制度、等级提升、福利保障等方方面面的因素,都必须包含在内。 但以上这些本质的东西需要时间进行沉淀和检验,当务之急则是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发出一颗强烈醒目的信号——军装,便是这种体制下必不可少的手段。 军装是一种制服,制服是一种统一一个人群形象的方式,制服是用来泯灭个性的。统一的制服是“服从、服从、再服从”精神的最好体现。这也成为一个以“服从”为最高价值的民族的核心精神载体,正因如此,对制服精益求精的追求也就不难理解。 服从不等于奴性,有人会给地位底下的奴隶们用心订做服饰的?如果,这种奴隶能得到主子的欣赏,而主子又能尽可能保障他的地位和利益,试问和其他主人相比,奴隶的行动积极性是不是更高? 例如征兵宣传就像是国家性质的传销(当然这种宣传不但需要而且必要!),搞传销的不也是给你说最好听的话么?何况夏亚是打算教卓尔们去战场上搏命,不下血本忽悠怎么行。 不过,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顾及到蛛后「愉悦」的要求,夏亚还是从原世岛国loveact影片(注:自己领会,下同)中得到的一些元素告知尤拉,让对方结合「制服诱惑」这个观点进行重新修改设计——他相信以老司机“先驱者”的眼光一定能让制服产业得到蛛后的认可。 而男性军装也是相对紧身,帅是一个重要因素,可单纯只有帅那只是花架子——未来士兵们身上也需要更多的防护,例如皮甲的装备是要嵌套在军装之外,那么针对不同实际情况,其适用需要也不同——首先要分为常服和作训服,总不能穿着华丽夸张的军礼服去参加战斗吧? 不得不说,卓尔的主母们称得上「人精」,至少尤拉·依伊斯在设计上确实满足了夏亚的想法和要求,同时在保留反对意见的基础上用了折中的办法——第八家族的主母将服饰类别分得更细,不单将男女性别进行区分,同时还按职业特性区分成术法类和武技类,而武技类自然是制服改革的重头戏。 夏亚想了想,便让尤拉主母这位设计者客串起模特——只是模特似乎把黑发男子的办公室直接当成了试衣间,卓尔们是这么热情奔放,这让夏亚总有种挂牌“优衣库”的冲动。 通用祭司袍改版程度并不大,理由很简单,术法者不需要进行太多肢体上的行动,而军装的目的更重要的还是统一,进一步分化与宗族之间的关联。 以尤拉主母的设计风格而言,女版胸前深开襟的样式是一定要保留的,依旧以衬托出女性丰满性感的上围为主题,并用束腰式设计,将腰部以上的线条完好地体现出来。 而腰部以下,虽说尤拉主母不明白夏亚为何强烈要求采用包臀裙摆的设计,但尤拉主母将做好的军装样品穿了起来,却意外地发现这种妩媚的气场被涵盖进严肃的制服元素之中。 性感外形和军人职业化的服装元素本质形成强烈的对比和反差,那种表面上需要保持一本正经,而私底下却处处受到灼热目光侵袭…… “想不到,我挺中意的。”尤拉主母赞许地点着头,翻手间那根皮鞭不知又被藏到哪里…… 夏亚看着对方不停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黑色的丝质长袜紧紧包裹住肉身,细长高跟踏在石质地板发出“叩叩”的声响,肆无忌惮般展现出卓尔性感的魅力,即便是定力极强的黑发男子也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别……正事要紧。”这些家伙怎么动不动就采取“人身”攻击,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为难么?每天都要在百般诱惑下锻炼精神抗性,哪一天一旦把持不住估计就会变成“从此君王不早朝”。 而术法者男款则保守地多,长袖长裤,足底陪上长靴,身上斜挎的精致皮带与腰带接连在一起,将贴身上衣更加牢靠地固定在躯体之上。 法师长袍那种宽松的材质,夏亚是拒绝的,那种松松垮垮的外套既不像斗篷,又无法行动自如,一副天生大老爷们的尊贵样,这种职业性的特殊化很容易再一次生成军事体系的阶层分化。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毕竟施术者靠天分吃饭,更多的都是普通人,这些基数巨大的底层民众才是构成军事化社会主体的基石,同样的,这些人也将会是自己夺取古尔罗拉政权的潜在帮助——毕竟改革是自上而下,福利待遇以军阶为分界,一个都不能少。 于是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武技者们的款式设计上与巫师们的军装并无大异,但在使用材质和关节处进行了少许的修改——更强调所谓的灵活性,卓尔士兵们武器掌握的熟练度很高,单兵作战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极强,在长期精英化思想指导下,大多数卓尔武技者不论男女都同时掌握几门拿手的武器——以近程、中短程为最。 这相当于每一位拉出来都会是战斗力强悍的特战士兵! 091 阴谋与阳谋 从最强武技长佐恩那里得到的情报,所征召到的8千余名士兵中,卓尔精灵占了总量的70%,而剩下的30%基本上则为卓尔仆从。其中,地底矮人占了了大头,约为13%,其它像侏儒、大地精等等分割了剩下的23%,而沼泽霸者——巨魔这种奇特的生物也驳杂在军阵之中。 这些家伙从战斗力上,按理说应该属于卓尔家族的“大杀器”,然而却将这样的战略性力量送至主力军阵,那些主母的想法不可不防。 额,思绪扯远了。 在军装的制作上夏亚一样没有忘记那些卓尔的仆从们,这些虽说顶着奴隶的身份,但在神殿地下一行之中,让他对这些不同种族的身份和能力有着更深的认识和见解。 人尽其用,这不单只是嘴上说说。卓尔社会是极端的母系社会,对待奴隶仆从更像是对私有物宣示神圣主权——她们可以不珍视仆从性命,但却对其所有权视之如命。 “有必要为了那些下等奴隶们,也制作……军装?”尤拉不解地询问着,「军装」这个词汇是她第一次听到的新奇玩意,就光学习掌握也费了相当的工夫——殊不知夏亚为了创造这个名词消耗了多少脑细胞,理工科的男生伤不起。 听着对方语气之中带着相当的疑惑,黑发男子适才想起尤拉同为主母的身份,即便对方目前已经较为明确地站在同一阵营,但不得不考虑到对方同样也是即将被「削藩」对象的心情。 当下黑发男子便点点头,他看着尤拉褪去身上的男性军服,重新将裸露的躯体展现在自己面前——这种视觉的冲击感真心要命。 夏亚只将理由透露了一半,“虽说是仆从,但真正激发奴隶的主动性也是身为上位者的必修课之一。” “身份上的桎梏自然导致同工不同酬的落差,而这种落差直接影响到奴隶们卖力的积极性。”夏亚在房间里迈着步子,缓缓挪开了些与主母的距离,并继续解释,“对照以往的表现,这些奴隶在被动驱使下行动,这样自然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他们原有的战斗力。” “卓尔精灵的战斗力无需质疑,但最大化保存同胞们的实力,是你我需要为这个国家所考虑到的。” 夏亚冠冕堂皇地阐述着行为“大义”,而内心当中却将自己真实的想法狠狠地嘲讽了一番,但眼前面临的形势由不得黑发男子做过多任性的选择——在不彻底动摇统治基础的前提下,也不能引发主母们的疑心和戒备。 “如果带给仆从们一种可以与卓尔们平等的表象,那么在他们行动的出发点中便有了主动的理由——或许有恢复自由身,甚至能取得一定地位的表象。” 是不是表象自然是由夏亚说的算,这算是一计麻醉针,非传统的事物在一开始所受到的排斥和阻碍必然是最强烈的。如果人们对这样的表象感到习以为常之后,再通过法令或者制度,将一些特定的机制固化,那么等那个时候受到的质疑和阻力自然会小得很多。 凡事要么不出手,一旦拔剑出鞘必要以雷霆之势粉碎一切反对的声音和行动,不留后患。 “主上如此关照卓尔一族,蛛后果然睿智。” 依伊斯主母的佩服是真切的,但与卓尔精灵的存活与否无关,她庆幸自己站在「神使」这一方,从夏亚的身上,她所得到的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同样可以发掘家族的潜能,尤其在各个家族被征召削弱的时期,最大化激发仆从的潜力所能够提升的综合战斗力自然不是小数目。 尤拉很清楚那些地底矮人的强壮和悍勇,而地底侏儒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时不时出现的新奇发明却同样能够在社会各方面发展,产生不小的推动力。 然而面前这位外来人类,却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悟出长久以来卓尔们都无从得知的道理,并分析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卓尔社会摆脱不了以强者为尊的固有观念,黑发男子在斗技场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塞拉菲的身姿,已经证明了他强悍的武技——虽说与佐恩之间孰强孰弱还是个未知数,但没人质疑他的强大,至少塞拉菲在生前在古尔罗拉的排名还是极为靠前的第二。 而这一番思想上的交锋,却将依伊斯主母另一份轻视也收了起来,配合对方在自己无时不刻散发出的诱惑中,所表现出来的定力,更让潜意识当中对于男性的偏见消弭殆尽。 主母们都是敏感与阴谋并存的生物,审时度势是她们最为擅长的能力,换句话说,尤拉之类的主母天生是带着一颗贪婪却不失玲珑的心思,她们生活在不停思考的环境中——虽然,在更多的时候总是想着如何坑对手。 对于尤拉的想法,夏亚是一概不知,他更不可能知道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更加靠近自己的阵营。两人之间原本便不在一个频道上进行着对话,若是换个角度想,夏亚在立足点便已然超越了主母的小家子气。 阴谋只能谋取一时之利,而阳谋,才是决定成败的大局方针——战术角度和战略高度之间,高下立分。 在「神使」的拍板下,军装的设计和制作很快便走上了流程,以尤拉主母为主导,并召集城内所有的手工作坊,利用多余的原料日夜赶工。 其中也多亏了卓尔们的身材大体上是相近的,同时肥胖症似乎与这些黑暗精灵绝缘,造出的军装除了个体之外,基本上的通用的。 同时,夏亚还在这些手工作坊之中引入熟练工序的概念——按照分工的模式,只做同一种部件,例如做上衣的就只做上衣,绝对不参与裤子和皮带的生产。 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原本8000人预计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却在强大的工业理念面前缩短到了两周便全部完成,其中还包含个别体型差异较大的特殊个体。 为了最大化提升军装的实战效果,如法师袍一般,附魔的特性是必不可少的工序。 军装等级的优劣最大的区别是附魔程度的高低,越高等的魔力附魔所需要耗费的资源也就越多,然而在一开始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起跑线上,又如何分出高下?——只有上位者才能享受更好的待遇,这是铁律。 092 忍耐 佐恩的动作很快,借着最强武技长的名头,在军队之中最大限度发挥了个人崇拜效应,这只「圣战」部队的军事训练被拉上日常。 军装也在夏亚的授意下,根据早已测量好的尺寸发放给各位士兵,同时也包括仆从们,甚至那数十位巨魔也不例外——唯一的麻烦则是他们9英尺的身材实在显得太过高大,而且手臂和双腿形状扭曲——以他们火爆的脾气和低下的智商,根本就没人想要主动靠近他们——手撕活虾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但军装制度必须执行,「神使」夏亚在新成立的军队中下了死命令,他可不管具体的细节,若是有人胆敢违反军令的,一律以军法处置——至于什么是军令,夏亚没有明说。 军营设立在城郊之外,地下都市当中没有足够的空间同时容纳8千名士兵进行训练,此外他还必须保证这些兵痞们不会做出扰民的事情。 虽说卓尔军队的士兵原本便是城里的土著,但由于各自涉及到大大小小的家族,夏亚也不愿他们与原本的势力还有过多的往来和纠缠。 随即另一道命令便与军装同时到达部队驻地——禁止士兵擅自出营。 卓尔们独行侠当惯了,平日家族对他们松散的约束也起了一个坏榜样,崔斯特不止一次在传递情报时抱怨着佐恩武技长的放任姿态,因为对方确实没有采取及时有效的行动。 夏亚听到之后便示意年轻的卓尔先行回去,当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之时,黑发男子将目光投向办公桌案头的一角,上面平整地叠放几封已被开启过的密信,这些密信似乎用机器批量生产一般,连边缘的褶皱都是一致的。 如果不是其中落款的时间不同,他真的分不清哪封是哪封…… “看来,这位年轻人还是不够沉住气。” 瑟兰迪斯从暗角处露出身形,身后那双羽翼调皮地抖动着,清丽的声音和说出的话语一点也匹配不上。 “可这难道不该是年轻人应有的特点?” 夏亚回应得十分淡然,他低头摊开最上头的密封,里面淡黄色的牛皮纸溜出一丝痕迹,让人不由自主地控制着蹂躏的冲动。 黑发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密信再次从中抽了出来,昊天使瑟兰迪斯施施然迈着轻巧的步伐,她望向那位专注于内容的人类,眼中却充满着某种情绪。 自从跟随着对方以来,半强迫半主动地,昊天使将夏亚工作生活的点滴全然望在眼里,这有些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面前垂头于密信的黑发男子在这段时间里的处事风格和想法办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无法想象年仅二十出头的人类却有着四十岁的成熟和老练,而对方天马行空般的思路和做法,却总是能一阵见血,破解难题的症结。 要是当初在她的手下拥有这样的人才,或许伊瑟拉一役,自己也就不会遭受如此惨败。 “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年轻人一样。”金发丽人已然走到对方的身旁,并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不等男子回应,接着说道,“佐恩来信已经好几天了,他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那位武技长是什么意思吧?不过,帝国军情七处的风格那位上校大人一直都保留着。” 细节最能让人看出态度,昊天使啧啧称奇。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当夏亚观看密信的同时,他自然知道瑟兰迪斯执政官也在身旁,其中的隐秘情报同样也瞒不住对方。 “这一方面是我的问题……”夏亚笑眯眯地说着,“而另一方面,同样是你们对我的考验吧。” 黑发男子用的是肯定句式,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指出对方提问背后的关键含义,“如果连这点小事他都处理不好,那么「军情七处」上校一职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那些成天待在暗处的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昊天使自认做派光明磊落,对于那些间谍风格总是不以为意,虽说在内心还是认可这种维护统治稳定的必要性,但嘴上还是要反击一波。 夏亚将密信摊开并平整地放在桌上,地底矮人的手艺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在毛坯的处理上平整得过分,上头还打着蜡,让桌面变得更为光滑——某种程度上类似钢琴烤漆的效果。 “军营混乱,但明显只是小面积问题,并不影响根本。同样,如果一开始我就出手,那么之后任何事情不论巨细,我都要过问?” “所以你是在等待什么?” 夏亚笑着点着头,手指在桌上敲着。 “军队的稳定的根基在于服从,而这数十名巨魔对我来说将会是一个契机。军队建立为时尚短,其中各位士兵原本隶属于不同的家族,带着原来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自然在初期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摩擦和纠纷。” “这些巨魔反倒不同,他们完完全全是从自身好恶出发——因为能够约束他们的手段并不多,以至于在以往的管理上,各位主母们总是采取隔离的做法,放任他们自由的行动。” “但现在是在军队里,统一的管理容不得他们有着半点的任性。而其他卓尔士兵们则会以他们作为行动的榜样,用来揣测我的容忍「底线」。” 瑟兰迪斯咀嚼着黑发男子的话语,她反问。 “你打算杀鸡儆猴?” 夏亚微笑着认同对方的观点。 “巨魔应该属于军队现阶段最难控制的力量之一,在他们的影响下,部分由主母们安插进来的嫡系自然会忍不住,将事态扩大化。” “现在军营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阻断隔离,他们身在内营,只能依靠自己尽可能煽动更多的士兵,企图在军营中制造混乱,以此破坏我对于军队的整体控制。” 瑟兰迪斯眨巴眼睛,并绕着办公桌转了圈,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黑发男子的身上,她分析着。 “这样的话就可以让潜藏在内部的意乱分子完全暴露出来,你也可以分辨出挑事的对象都是哪些?” “不单如此,背后意图反对我的家族势力,也同样会现实的一清二楚。” 夏亚紧握起拳头。 “要么不做,要么就要让对方没有翻身的机会——一网打尽!” 093 巨魔 古尔罗拉都市郊外,那是一片靠近沼泽的空地,蛛化卓尔精灵的哀嚎与营地豢养的迅龙嘶吼,在不远处的空气中此起彼伏,风中带着悲恸和激荡的声调,不时拨动着栅栏上的火把,将巡逻士兵们的面庞照射得阴晴不定。 身着墨紫色的军装,士兵们无不装配着崭新的皮甲,脚上的皮靴踏着无声的步伐,而手中明晃晃的弯刀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肃穆。他们忠实地履行着巡逻的职责,目光透过昏暗视觉警惕地扫视着军营内外一切可疑的动向。 但前方有一处宽阔的空地,是他们怎么也不愿去的地方,风向从那里飘来,顺带着一股浓郁刺鼻的气味,像是堆放着腐坏异变的肉质,任凭雨水冲刷也无法洗净一般——前提是地下会有雨水天气。 或许这样带着异味和怪叫的微风有些渗人,几位年轻的卓尔快步跟上自己的队长,其中一人的腰间还别着一只短杖,显示其施术者的身份。 “崔斯特卫队长。”那名年轻的巫师与白发卓尔并排走着,这位曾经的第八家族的罪人现在可是军阵中的名人,后颈上的印记没人能看得懂是什么意思。但没人会认为崔斯特是个低贱的奴隶——蛛后的裁决向来都是残忍无情,能正常全身而退的只有崔斯特一人,这自然引起其他卓尔的猜测。 巫师靠近崔斯特,仿佛这样便能显示自己与对方的亲近度一般,“夏亚统帅之后将要推行的军衔制度是什么?弟兄们能不能混个好职位?” 年轻的巫师隶属第五家族,但私下他向崔斯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奥古斯特巫术联盟的白袍术者,相当于联盟当中的中层干部。 作为拥有可以自由出入神殿的特权,崔斯特在普通卓尔士兵的心目中已被等同于「神使」的亲信,再加上其又是佐恩武技长的关门弟子,其军队中的地位自然高过大部分人——甚至超越了卓尔巫师。 “怎么?”崔斯特反问道。 对于奥古斯特巫术联盟,崔斯特保持着同情的态度——对方一直在暗中吸纳成员,并企图在古尔罗拉中形成一只独特的力量,以此与主母派系分庭抗礼。 而对方的目标也是简单明了——在圆桌议会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些巫师的地位高于一般的武技者,但又在蛛后的压制下,不得不屈身于主母之后,也正是在诉求无法得到满足的前提下,巫术联盟孕育而生。 “统帅大人的想法我不清楚,不过他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崔斯特想起神殿监牢与那位黑发男子相遇的场景,便主动将想法压制下来。 “我听说,这是参考人类帝国的做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话的是莎拉,她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武技者——因为大多数的卓尔女精灵都成了服侍蛛后的祭司,而她则是特例。 不过没人敢于质疑她的能力,因为那双有着奇特造型的刃槽随时会夺去异端的首级——她是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最好的暗杀者之一。但表面上显露出的天真性格与她的职业却截然不同。 “人类?那些卑劣胆小的家伙有什么好参考的!”卓尔巫师不屑地说着,可他却看到莎拉满脸嘲弄的笑意。 “有问题吗?占着人多的优势,如果单打独斗,我有自信将那些所谓的大法师打趴下。”巫师语气确凿地表态着。 “别忘了「神使」大人也是一名人类。”莎拉调侃着对方的自信,“你认为你能把他打趴下?罗纳德?” “唔……夏亚统帅不一样!”名为罗纳德的巫师涨着腮帮子,那位在斗技场中击败塞拉菲的身姿,不论在武技或是魔法上早已成为卓尔巫师们饭后的谈资,甚至还有部分年轻人已是那位黑发男子坚定的拥簇。 罗纳德便是其中一位。 他是主动要求参军的,在踏入军营之后还曾因为与其他人争论夏亚属于巫师还是武技者的话题大打出手。 那场闹剧最终被崔斯特压了下来,而佐恩也因此将几位问题少年也一并纳入他辖下的小队。 “不过有传言,统帅大人与巴塞罗主母不合,那天在台上好像也有这种迹象……”乔司芬克手上提着长剑,他是位迅龙骑士,那柄管用的长戟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军营的帐篷之中,毕竟日常巡逻提着那玩意太不方便了。 卫队中私下的讨论被不远处的喧哗打断,兵器的碰撞声中夹带着木架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不时传来,很快几声哀嚎和愤怒的咆哮响彻军营…… “该死,又是那些找事的巨魔。” 崔斯特还处在愤愤的情绪中,前些天他还不止一次向统帅汇报过军营的情况,可那位他尊敬的夏亚大人却一直不予表态,任凭事态进一步发展。 巨魔喜欢潮湿的沼泽地,也不知道以他们沉重高大的身躯是如何能在这样险峻的地形下生活的,但出于管理的便利,佐恩武技长将那片最靠近湿地的位置作为巨魔们的栖息地。 而这片空地则成为巡逻士兵的梦魇之地,按职责要求,他们有义务维护好驻地之中的秩序,可个头庞大战斗力极强的巨魔又岂是几个士兵能够解决的? 巨魔们无惧物理伤害,就连躯体断裂也能自行恢复的特性,见血的战斗更能激发他们的凶悍本能,当他们随意折下树干便成为悍勇的人肉绞杀器,只需一次挥舞便能轻易扫开十数人。 他们贪婪,又是群居性的生物,再加上天性无约束,性子起来的时候甚至还能自己人打上一架,而每每都是不带虚招,不打出个残肢破体绝不会停手。 崔斯特等人急忙迎了上去,距离并不远,早有一些围观看热闹的家伙团成一排,地上几个同样当班的卓尔士兵正倒地哀嚎着,斑斑血迹落在周围的地板上。 乔司芬克推开围观的众人,警戒地望着前方几个正狞笑着的始作俑者,其中为首的家伙满不在乎地张开大嘴,森然可怖的巨型獠牙映射出锋利的反光。 崔斯特单膝半跪在伤员的身旁伸手仔细探查着对方的伤势,最重的已经昏迷过去并失去意识,而相对最轻的卓尔卫兵,其身上多处变形,部分扭曲的伤口中甚至露出幽幽白骨……89 094 一触即发 “你,现在立刻去请佐恩武技长过来。”崔斯特拉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卓尔士兵低吼着,对方看到来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连连点头,转身便朝着军帐深处跑去。 维护军阵秩序是巡逻卫队的职责之一,崔斯特没有任何理由抽离事发现场。面前的巨魔们放纵地呲笑着,卓尔社会的一般等级制度无法约束他们——因为他们的生活常态原本便游离在都市核心之外。 围观的卓尔们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团结这个名词,只存在于维护家族和个人利益的前提之下,地上的伤员只是几个被排斥在圆桌议会之外的小家族成员,他们自然无需冒着与巨魔们发生冲突的危险强行出头。 崔斯特内心深处嘶吼着,控诉这种无声的暴行,同时又无可奈何,对于同胞们默然的态度心灰意冷。面前所发生的,正如夏亚曾经说过的话,暴力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白发卓尔双手紧紧握着弯刀手柄,暴躁的青筋凸显在肌肉的表层,那双淡紫色的眸子凝视着面前为首的巨魔,在对方的脖子上,一串由各式生物的耳朵所串联的「项链」,炫耀般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巨魔猎人」…… 这位身形更为高大的巨魔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可没人会将对方当成一只和善的猫咪,于此相反,在其看似漫不经心的的面容中,总是不时瞟出摄人的凶光。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崔斯特也不由地竖起全身的汗毛,直觉告诉他,正如其丑陋的外形,对方确确实实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巨魔随意将大型树干在手中拍了拍,沉重的拍击声凸显出树干本体的重量,没人会去怀疑这样的重物一旦砸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骨折,那是最幸运的结果。 围观的众人缓缓让出场地,隐隐间,将崔斯特等人和巨魔们之间的空地清理成一片较为空旷的战场。观众的成分有些复杂,但依稀间可以看出相互的关系——祭司们总是自成一个圈子,为首的那几位卓尔大祭司,如瑟希莉丝等人都不在场,她们自然不愿在这种污秽浑浊的地方多逗留片刻,而夏亚统帅或许出于某种考虑,也没有限制这些有着特殊身份的女人们。 而大部分的卓尔们基本上以家族为单位,熟识的人更愿意与相近的人靠在一起,其中,位列圆桌议会的家族成员们更是相互倚靠,以便随时维护自身的安全。 更多的来自小家族的成员则被排斥在另一头,他们无法融入前者的圈子,而却又不屑于剩下的例如地底矮人、侏儒、大地精等族为伍。他们就像是一群落魄的贵族,悲哀地维持着自身残余的“尊严”。 仆从们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待遇,他们大咧咧地随意找着地,或坐着或靠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保持一颗单纯看戏的心情——那形象更像是聚集在冒险家酒馆热情的火焰前,欣赏酒鬼们打架的小品一般。 唯一遗憾的是,军营中没有沼麦啤酒。 一方是巡逻卫队四人组,而另一方则是强悍至极的巨魔五人小队,战力对比高下立分。一些好事者心中甚至还是叹息,那位地精商人——特纳爵士不在现场,不然又会是一次赌博的最好时机。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因为在巡逻卫队中,那位名叫崔斯特的白发卓尔或许是个变数——在他的身上有着些耀人的光环,「神使」亲信,以及佐恩武技长弟子等等。而少部分认识他的,却知道,若不是其太过于“软弱”性格的影响,这家伙原本的实力或许不亚于那位伊文特家族曾经的「第二」武技长——塞拉菲。 当他们将目光投向白发卓尔身旁的另外几个人之后,则更进一步将原本的臆想收回。 莎拉是古尔罗拉极为优秀的追迹者,同时也是夜幕中最强的暗杀者之一;罗纳德从小便有不俗的巫术天分,第五家族的主母似乎也有意栽培,家族中大量的资源向他倾斜,这在以往是极不常见的;乔司芬克,大名鼎鼎的迅龙骑士长,都市中迅龙骑术水平无出其右,而其自身武技自然也是名列前茅。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崔斯特卫队长嘛?怎么,您也要对咱兄弟们的事情指手画脚?”巨魔猎人将树干朝着地面垂直砸下,在大力之中,树干稳稳嵌在砸出的洞里。他双手叉腰,只是瘦长驼背的身形显得有些怪异。 “萨巴斯,这里是夏亚统帅的军队,不是你的巴塞罗家族,要撒野,滚回你的老窝去!”耿直的崔斯特自然不会给挑衅的敌人好脸色。 “啧啧。”外露的长牙给巨魔的微笑增添着异样的残忍,他望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仿佛一只爱吠的小狗一般,“说起来,你不是依伊斯那只小母狗的宠物么,如今竟然口口声声离不开夏亚统帅,怎么,是换主人了?” 怒气不需要对方的挑衅便已到顶点,崔斯特反笑道,“只有真正的狗才会关注自己的主人是谁,很不幸,巴塞罗主母似乎对不想要你这条狗了,不然又怎么会把你放到这里咬人?” 萨巴斯何时听到这种放肆的嘲讽——之前说过这种话的家伙,无一不是魂归耶格主神那,检讨自己的过错。巨魔猎人重新拔出树干,他纵情咆哮着,外侧的帐篷似乎被声波震动着,发出砰砰的抖动声。 “崔斯特,你这是自寻死路。” 狂怒的巨魔挥舞着树干大跨步扑向年轻的卓尔,凭借着宽阔的脚掌和瘦长的下肢,崎岖的地势无法阻碍他前行的步伐,步履在有些松散的土地上踏出道道印记,萨巴斯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崔斯特,而对方在他的心目中必定是具尸体。 在首领行动的刺激下,另外四名巨魔也朝着卫队中另外三人呼啸而来,他们手中紧握着无一不是简单粗暴的工具——粗壮的树干。 对他们来说,武器只是纯粹的消耗品,没有什么人工产品能够经受住他们暴力的摧残,也只有这种随处可见的自然产物,才能满足他们肆虐残暴的爱好——砸坏了就顺手再拿一个接着用。21089 095 卓尔vs巨魔 卫队成员们眼角的余光立刻捕捉到正在冲锋的巨魔们,他们齐齐踏步,地面在重负中发出微颤的震动,身为骑士长的乔司芬克则更加深有感悟,对方冲锋的声势更像是数十名迅龙骑兵正在列队冲锋。 勇气归勇气,但不是愚昧。崔斯特陷入两难的境地——前方的巨魔正快速接近,任何一位的怪力都不是自己能够正面硬抗的,接近意味着缠斗,而缠斗所能够凭借的,则是自己灵活的身形;但他是战士,身后是年轻的卓尔巫师,若是自己退开,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的必定是身躯相对孱弱的罗纳德。 在面对恢复力极强的巨魔,巫师的力量必不可少。那些悍勇蛮横,却又拥有着强大恢复力的巨魔们,哪怕被切下四肢依然不能阻止其战斗的能力——而且,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在断臂处便能重新生长出全新的肢体。 若是及时将断臂残肢接回断口处,那么巨魔们甚至可以重新驳接上四肢,并在顷刻间完好。 只有火焰和强酸才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怎么办?”崔斯特踌躇不前,一时间拿捏不准行动策略。不过,卓尔基本都是实战派出身,这四人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身经百战。 巫师罗纳德面上的严肃丝毫不亚于卫队长,身为施术者他深知前卫的重要性,崔斯特一直没有行动,而是站在他的身前,这让罗纳德揣摩到对方的顾虑。 “卫队长别太担心我。”卓尔巫师小小地出声道,“烈焰和强酸的法术虽然早有准备,不过,眼下对方有五人之多,库存当中并不足以全灭对方……” “也就是需要寻找一个机会?”崔斯特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图,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地反问着,“可是,一旦巨魔们近身,你再想脱身就很难了……” 罗纳德掏出别在腰间的魔杖,借着火把的微光,崔斯特看清对方脸上狡黠的笑容,“卫队长,您就自行出动吧。不用太担心我,我会注意之间的距离,另外找机会限制他们的移动力。” 崔斯特便不做多言,他抬起手便在胸口出握拳轻锤了下,转身冲向为首的巨魔猎人萨巴斯。 他步履平稳,行动敏捷,就像一只穿梭在黑暗中的利箭,带着湛蓝和白色的两道光芒,箭头射向仍在行军的巨魔阵列。 乔司芬克并行奔跑在崔斯特的身旁,悠长的剑身被他双手放置身体另一侧,银白的金属镜面反射出卫队长的身影。两人不谋而合,身位相互交错,一前一后迎向萨巴斯。 而那位女性武技者莎拉,此时,场中众人的眼中却已然失去她的身影。 “乔司芬克,注意进攻节奏。” 迅龙骑士咧着嘴,手腕轻抖着长剑,继续保持着注视前方的姿态,他相信对方的余光一定能注意到这边。 宽阔的地形其实并不利于卓尔们的行动。崔斯特架着「冰亡」和「闪光」,矮下身子,错开巨魔猎人手中粗壮的树干,而那沉重的长物则犹自顺着卫队长扬起的白色发尖,径自落在土地上,溅起一层由土石汇聚形成的帘布。 崔斯特堪堪避开对方的袭击,树干破空而来的尖啸声响刺激着年轻卓尔的耳膜。崔斯特矮身翻滚着,在地上不停卸去急行的惯性,趁着对方重拾树干的间隔,卫队长立刻回身,双手弯刀交叉发力,蓝白刀芒毫不迟疑斩向巨魔猎人的下盘。 巨魔瘦长却坚韧的下肢止住了崔斯特凌厉的攻势。萨巴斯吃痛,嗷嗷叫唤着,条件反射中,手中的树干也不顾顶端仍嵌在土里,向着矮小身躯的白色卓尔挥舞横扫过来,而相对于树干长棍更快的,则是满面喷射而来的泥石土弹! 土石弹幕遮蔽了崔斯特观察的视野,隐隐袭来的细小土屑将淡紫色的眼睛击打得生生作痛,崔斯特不得不闭上双眼,但如此一来,他便无法依靠视觉辨认出树干槌击的轨迹。 崔斯特凭借本能,将身子蜷成一团,并向着相反的方向翻滚而去,试图拉开与巨魔猎人之间的距离。然而萨巴斯如何能放弃嘴边的战果,沉重的树干在周身横扫一圈,借着挥舞的反冲力,巨魔猎人那高大的身躯弹射向不远处的卫队长。 乔司芬克提着长剑准备支援白发卓尔,原本剑尖从刁钻的角度刺向巨魔猎人的下体,迅龙骑士打算在那两抹鲜红的伤口上做文章。 然而萨巴斯那回转身体的动作如同神来之笔,树干在他的手中如同粗壮却不失灵巧的棍棒——巨魔猎人似乎对自己耐操的身躯极有自信,他以空出的手臂为盾牌,另一边则带着强势的棍风,直取迅龙骑士的腰身! 眼见粗棍即将对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乔司芬克竟然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他半蹲着,让重心快速下沉,同时转身仰面朝下倒去,仿佛身下正骑着一匹默契的迅龙一般,而长剑则化作骑士长戟,依旧不屈不挠地刺向对手的要害! 树干在迅龙骑士的眼中缓缓拂过,乔司芬克全身汗毛早就随着危机来临之时竖起,他高耸的鼻尖感受着棍扫的风压,他甚至可以清楚地闻到沼泽植物所特有的湿腐糜烂的疝气。 乔司芬克的行动带给崔斯特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他重新睁开眼,趁着萨巴斯正怒不可恕要对迅龙骑士进行报复性反击时,他脚掌微微挑动地面,身轻无骨般,再此滑翔驰往巨魔猎人。 然而,察觉到身后动静的萨巴斯无法及时做出回应,他甚至不能进一步对迅龙骑士进行狂暴打击,他硬生生止住暴乱的行动,只因他看到昏暗之中,一枚灼热的赤红球体,正向着自己呼啸奔袭而来。 火球术! “懦夫!”萨巴斯气的直跳脚,这队巡逻卫兵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与之前所遇到的截然不同,智力并不是太高的萨巴斯将这一症结归于人数差距的问题。他脑中灵光一闪,将手中的树干用力投向逐渐逼近的火焰法术。 “王八蛋们,你们在干什么!快过来保护老子!”爆炸的气焰将空中滞空的树干吞噬其中,热浪在空气中激荡蔓延,并快速辐射扩张,热气滚至萨巴斯的身旁,让他忍不住将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赤焰的高温灼烧在巨魔的手臂上,发麻的痛感传导在萨巴斯的神经之中。 而脸上,惊恐的神情一览无遗。89 096 破敌 畏火是巨魔的天性,这也无怪乎他们喜好潮湿阴暗的环境下生活。「冰亡」散发着蓝色光芒,径自没入萨巴斯的大腿根部,并穿透而出。 蓝色异芒大盛,深黝的伤口表面泛起淡蓝的结晶,巨魔猎人的血液在血管中翻滚涌动,试图用体温去对抗「冰亡」自带的寒冰特性。在薄薄的结晶表面,丝丝蒸汽向外渗出,不停发出呲呲的微弱脆响,如同冰湖碎裂一般,结晶上密布着细小的裂纹。 萨巴斯下盘的动作停滞着,由于寒冷的气温麻痹了他的神经——不论是运动控制还是感知反应,都降低到一个更深的程度。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魔猎人愤怒到了极点,他不再等待同类的援护,而是不顾一切回身挥舞着手中树干,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那颗飘满白毛的头颅重击粉碎! 崔斯特却保持着自信的表情,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选择抬起架起另外一柄弯刀,打算硬抗巨魔猎人的槌击! 围观的人们惊呼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内形势的开展。另外四只巨魔姗姗来迟,但也隐约将崔斯特和乔司芬克包围其中。 树干如预料中朝着白发卓尔的脑门挥击而下,粗壮的棍子差不多如对方脑袋一般大小,若是崔斯特不躲开,众人几乎可以预见血溅当场的惨剧…… 白色刀光如期而至,刀身反射着崔斯特坚毅的表情抗上了萨巴斯的槌击。年轻卓尔的身体感受着巨魔大力的冲击,然而众人忧虑的事情并未发生——崔斯特的身体仅仅略微向下一沉,可那柄「闪光」却结实牢固地格挡住巨魔自上而下的重击。 巨魔猎人似乎产生了疑惑,他低头看看手中的树干,再看看那头满是白发的脑袋依旧完好无损,而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时,萨巴斯才发现自己身上所出现的异状——单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冰火交织般的剧烈痛楚折磨着他的神经,而回击的重棍却由于痛感影响着平衡,却被削弱了大部分的力度。 可即便如此,巨魔的重锤也不是一般的卓尔精灵所能够硬接的,萨巴斯很清楚这点,他终于将目光转向崔斯特手中那一蓝一白的双刀。 意识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崔斯特随意地笑了笑,左手「冰亡」,上头附带着霜冻魔力效果,可以快速降低一切刀锋所接触到目标温度;右手「闪光」,外形构造上似乎并不强调进攻性,沉甸甸的实感中加固了护手及刀身的厚度,而略长于一般弯刀的造型更大程度增加了防御半径。 这些当然没有必要告知对方。 巨魔们不论如何残忍自私,在生死与共的境地下,他们还是想起了团结的作用,紧接着蜂蛹靠近与萨巴斯绞斗在一起的崔斯特二人。 只是他们惊讶地发现,双腿仿佛灌满了沉重的铅石,每每迈出都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腥臭的汗液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原本瘦长的双腿便成了摆设,不论他们如何努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魔猎人继续遭受崔斯特与乔司芬克的合力打击。 崔斯特朝着不远处递出赞许的目光,这样的辅助法术离不开罗纳德——那位卓尔巫师的帮助。年轻的卫队长自然不会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怒喝着,左手腕用手转动着,驱使「冰亡」的刀刃进一步撕裂巨魔猎人的大腿伤口。 而乔司芬克早已将持着长剑在萨巴斯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他与卫队长之间默契配合,卓尔的灵巧天分被发挥地淋漓尽致。 剑刃刀光围绕着巨魔猎人四周飞驰,不一会萨巴斯便连连带彩,蓝色的血液顺着巨魔肢体上的伤口不断流出,原本深色的肌肤被染成浓厚的蓝褐色。 不论巨魔的恢复力如何强悍,持续的伤痛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罗纳德鼓着劲,维持范围性的「迟缓术」对他而言已非易事,卓尔巫师无法再抽出手,释放更多的法术去帮助崔斯特等人。 四名巨魔奋力挣扎,这给卓尔巫师造成更大的负担,很快,一名巨魔的动作越来越快,「迟缓术」已经到达施术的极限! “砍断他的双腿!”崔斯特向着同伴喊着。 「闪光」变换交织的位置,他用巧力化解着与萨巴斯对峙的力道,并从上向下用力将树干重重地砸进身旁的土地中;紧接着「冰亡」刀光大盛,刃面横切而出,带着一道猛烈的蓝色血泉。 与此同时,乔司芬克也不甘落后,长剑再次洞穿对方大腿。迅龙骑士飞快刺入,然后横手顺着血槽的方向如削泥般划出! 剧烈的疼痛感激起巨魔猎人震天的哀嚎,不可一世的萨巴斯松开手里的树干,双腿被斩,他已无力保持原有的平衡,颓然坠落! “卫队长,快!”罗纳德朝着崔斯特等人的方向大吼道。 其中一名巨魔终究还是挣脱了「迟缓术」的控制,他似乎看清了卓尔巫师这一突破口,一边发狂咆哮着,一边大力飞奔而来,像是打算在罗纳德释放下一个法术之前便将这个麻烦处理掉。 只是没跑几步巨魔便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单臂支撑起沉重的身躯,用那扭曲的大手拂去面上阻碍视线的泥土,并用愤怒的眼神寻找着碍事的家伙。 “看来只要先破坏他们的行动力,这些巨魔就不起不了什么波澜……”巨魔的脑后忽然传来一个女性低沉的声音,当他还未寻找到来声的源头,一道黑色闪电般的身影却悄然来到身后。 莎拉随手在极近的的距离朝着对方的双腿射出装备在护腕深处的弩箭,弩箭不需要任何瞄准的动作,因为女追迹者直接贴着对方的肉体射了过去。 除了肉体被穿插的刺痛感,更让他恐惧的却是随即而来的麻痹感——这些来自暗影的刺客们均是用毒的好手,箭头带毒,也已经成为教科书式的做派之一。 但一般的剧毒又如何能够影响到巨魔的恢复力?因为这些9英尺高的家伙们本身便带有很强的抗毒特性。但莎拉真正的杀招并非下毒…… 神经麻痹影响着巨魔的感知,甚至短时间内无法行动,巨魔期望自己的恢复力能够争取到一定时间,然而当他转头看到女追迹者的动作时,神情骇然。 莎拉双手快速翻弄着两柄短小的匕首,在其身上不停捣弄着,更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外科手术!21089 097 软钉子 白色迅龙战车已属于夏亚专用的出行交通工具。此刻随行一旁的除了瑟希莉丝大祭司和班恩的战斗祭司美娜,当然,那位昊天使不用说,夏亚此时正慵懒地靠在她的身上,享受着洁白羽翼的温柔抚慰。 卓尔大祭司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在卓尔社会中关于性方面相当开放,一女多夫的现象到处都是,而享受到如此待遇的女性基本上属于古尔罗拉上位阶层。换个角度想想,夏亚贵为蛛后「神使」,现今又是「圣战」军团统帅,一部分主母早已在暗中对他示好,他完全有资格与那些族长们一般,纳出一个后宫。 然而,对方在这方面却显得相当克制,不知为何,当说到这个话题之时,他总会用自己的方式转移注意力,以致于大祭司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指数。 可对于衷心跟随身旁的美娜而言却又是另外种感受,眼前这个面容妖异的黑发男子总保持着一副若即若离的姿态。虽说她知道对方的心里早已被一个女性所占据,但随着夏亚身旁美丽的女性越来越多,不由地心生些许的烦躁感。 她望着男子闭眼小憩的模样,想起赛莲娜老板娘交给自己的任务,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白色迅龙极速穿行在城市的巷道之中,过往巡逻的卓尔士兵们纷纷避开,并朝着这载有尊贵身份客人的龙车行礼致敬。 美娜拉上车厢上的帘布,有些犹豫地问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先生不去与卡博雷他们汇合吗?” 由于夏亚忙里忙外,每天不是躲在办公室中与情报文件做斗争,便是在瑟希莉丝的带领下,游走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的各个角落。赤发战斗祭司这一个月来见到对方的机会少的可怜。 少女的心思向来细腻敏感,当闲暇之时,不是在胡思乱想就是在前往胡思乱想的路上,让人摸不清头脑。 她所表达的意思清晰明了,夏亚并非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他只能装聋作哑——打着哈哈蒙混过关,可也因此让他本能想要冷处理,再加上眼前不停遇到的难题,夏亚不得不全神贯注,应对着主母们使出的暗招。 随着施政策略不断落实,夏亚逐渐摸清卓尔社会的真实脉络。对他而言,将古尔罗拉打造成一个只属于他的私人堡垒,便是眼下当务之急。 不论于公于私,战争无可避免,他必须在危机到来之前将风险降低到自己可以承受的程度。同时,若是放弃了古尔罗拉,那么自己又将重新变成无根的蚍蜉,在这样广阔的世界中想要找到那位女性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对卡博雷方面而言,复仇也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帝国的实力摆在那,仅仅靠他皇子的名头,不足以改变当今帝国皇帝的统治根基。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不过我想,很快就能和他们联系上了。” 佐恩·午夜作为他任命的新任军团长,现阶段军队的根基不牢,一切都还需要他的帮助。那么自然不可能安排他亲自寻找蓝发少年等人的动向和去处。 不过让他暗中培植的势力行动又另当别论——在夏亚的示意下,佐恩确实安排一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分队,在摆脱主母们的监视之后,悄然踏上前往地表的道路。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时间对于夏亚而言一直都是最为缺少的。 军队不属于自己,那么古尔罗拉便是一座空中楼阁,潜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必然会利用一切机会推翻自己的“统治”……到那时,蛛后罗丝重新出面,自己便是刀俎上单位鱼肉,下场要比「叛国」更为悲惨。 “蛛后的性情没人能把握。” 夏亚忍不住叹息着,穿越不是万能——自己所拥有的只有头脑和思维。 “主上。”瑟希莉丝意有所指般说着,“一旦蛛后发怒,那么我们也没有退路。” “不单是我,拉切尔家族也是。” 听着卓尔大祭司的说法,夏亚愣出神,但很快他便了然。 “接回您本身便是蛛后的旨意,拉切尔家族在承接这道旨意之时,便与您紧紧地绑在一架战车上。而我——则是要迎接女神怒火的第一人。” “为什么?”美娜脱口问着,专司战斗的她不理解对方的理由,毕竟这与暴政之神班恩的教义有些不同。 “相对于炫耀武力,蛛后更专注于对于势力的控制。她所直接安排的任务,不但影响家族在其心中的地位,更明确未来的命运。” “一旦她给予的越多,则表示如果失败,她将夺走的会更多——「神使」出身于第三家族,这是无上的荣光,也将会是禁锢在头颅之上的利剑。” “办的好,收获自然丰厚,地位也可能更上一层,毕竟主上和我们处在同一阵营。如果办不好,那么包括拉切尔家族、我,甚至连同主上都不能逃脱蛛后的怒火。” “怎么办呢,夏亚?”瑟兰迪斯漫不经心地问着,早在百余年前,昊天使与蛛后统辖的地下都市抗争多年,对于蛛后自然不会有过多的惧怕。 只是眼下她必须配合夏亚完成对古尔罗拉的实际接管,在这样的背景下,表现出服从的状态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以她以往刚烈的性格,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是配合蛛后的演出咯。”夏亚掏出那枚蛛形挂坠,上头却密布着点点蓝色星阵,一股葱郁的魔力能量覆盖在挂坠表面,仿佛将神器中原有的力量封印着。 昊天使常年作为军团长活跃在伊瑟拉要塞前线,深谙军事统筹协调和管理,夏亚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似乎有着帝国正规军的雏形,却又稍有不同,但她说不出不同点在哪。 “巨魔事件你打算怎么处理?”昊天使抛出内心的疑问,“一旦动手,主母们那边又要怎么交代?” “只是几个巨魔而已,最多不过是想恶心下我们。同样,这也说明对方不想和我们撕破脸皮,正面发生冲突。” “既然这样,就算咱们做得过分点,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098 安歌部族 崔斯特卫队用着各个击破的方式,总算是缓解了眼前的危机。但他万万没想到,巨魔最后的惨叫竟然将军营中,沼泽边上那数十名的同胞全引了过来! 急迫的警报号角声在军营中回荡着,数十名巨魔们不乏有十数名萨巴斯一般的巨魔猎人,他们巨大的脚掌踏在土地上,高亢的嚎叫在溶洞顶端钟乳石的扩震下,变成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姗姗来迟的武技长佐恩并没有料想到生物本能的不可控性。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冲突基本上都被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然而,眼前这群染上血红色双目的巨魔们,犹如被打开枷锁的巨型野兽,面前的卓尔以及仆从像是矮小可怜的蝼蚁,等待着他们肆意满足暴虐心理的玩偶命运。 一时间,原本围观看戏的卓尔士兵,不由自主地成为舞台上本色出演的主角。 但让最让主角们不爽的是——这是场不带替身的肉搏戏,而对手还是不按剧本出牌的。 “嗜血狂化?” 佐恩·午夜喃喃自语,这种大范围的自然异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武技长隐约觉得在这背后有些人为的因素混杂在里面,但为何直到现在才爆发,而且如此突然,是什么影响了巨魔们的心智…… 巨魔们怒气高昂,在震天的呐喊中,躺在地上被斩断下肢的萨巴斯一改奄奄一息的病态,他睁开双眼,嘴角处挂着一抹讥讽。 “50名狂化巨魔的冲锋,这在古尔罗拉并不多见吧,卓尔,你认为你们赢了?” “萨巴斯,什么时候巨魔也成了主母们的玩物了?你们一贯标榜的自由到哪去了?”佐恩巍然不动,他示意崔斯特放开对萨巴斯的控制,希望能够缓解巨魔们的怒气——对方正处在理智爆炸的边缘,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不可避免的后果发生。 “自由?”萨巴斯的眼神有些黯淡,“安歌部族早已名存实亡,巴塞罗主母控制着部族老幼的存亡,什么自由!” 关于巨魔猎人萨巴斯所阐述的内容,佐恩有所耳闻,安歌部族存在的历史甚至比古尔罗拉地下都市更为久远,土著贵族之称名至实归。 数千年前,卓尔还不叫卓尔的时候,巨魔一族活跃在这一片地底沼泽的深处,那时没有庞大的都市城邦,没有纷乱的魔力污染,巨魔们避世、慵懒,无需忧虑明日的生活——他们是沼泽的王者,强大的恢复力和特有的剧毒抗性,就连库鲁斯热带丛林眼镜王蛇也对这些违反常理的家伙无可奈何。 安歌部族不论男女都是天生的战士,这还不止,在部族当中却一直隐藏着一个密不外宣的古老秘法——巨魔们可以在无外力术法的帮助下,主动触发狂暴效果,深红血腥的双眼以及放大膨胀的肌肉便是外在特征。 相比嗜血法术,安歌部族却拥有更为传奇的受术效果——理智狂化。 与被嗜血所激发出的原始兽性所不同,安歌部族似乎能克制住本能,并在嗜血中保持原有的意识,单纯在限制时间内提升战斗机理。 “她允诺你什么了?萨巴斯·安歌。” “一块领地,单独的领地。呵呵。”巨魔猎人笑得有些歇斯底里,“不用再如猪圈中饲养的畜生一般,不用……” “好吧,我知道了,无需多言。”对方是否真心为为巴塞罗主母卖命,佐恩无从得知,可他知道,这一战,不得不打。 “师傅。”崔斯特卫队长此时带着他的新队员们,站在佐恩的身后,白发卓尔忧心忡忡地说着,“由于巡逻士兵大多受挫于此的缘故,我们暂时不能抽调更多的人手支援。” “现在我们能聚集多少人?” 巨魔们还在前方挑衅,暂时没人越过那条心理预期线,但一些更为强悍的巨魔猎人却已从队伍后方走至前方,看上去像是在自发填补阵列指挥的空白,卓尔与巨魔群体性的冲突迫在眉睫。 “不到400人。”崔斯特有些羞愧,他没有预计到巨魔行动所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所以没法在之前卫兵报信之时,只是简单提到的士兵纪律问题,导致佐恩也没有安排随行的卓尔部队。 “噢,这么看战力相差确实有点大。” “需不需要继续召集人手?”崔斯特担忧地建议着,他有勇气对抗这些高大的怪物,但这不意味着他愚蠢——一旦变成集团混战,原本的斩首行动对于全民皆兵的巨魔部族就没多大作用了。 “不用。”佐恩皱眉道,“现在零散增加援兵无非是平白给对方增加士气而已,不但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相反更容易造成场面的混乱,影响军阵的指挥效果。” 如果说加持嗜血狂暴效果的巨魔军团,是一只强悍无比的破甲之剑,那么佐恩要做的,就是将这400不到的卓尔士兵,化成一扇棉柔缓冲的盾牌。 而最为困难的就在于是否能够承受巨魔们第一波悍勇冲击。 佐恩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如斗技场中独自面对十数名蛛化卓尔精灵一战,泰然自若,仿佛自有办法扭转面前的劣势。 武技长不得不有如此表现,卓尔士兵们如临大敌,他们不时观望着军团长的神色——佐恩·午夜是卓尔武技者们心目中的战神,若是在他的脸上表现出丝毫的彷徨,那么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作为职业军人,佐恩不知在多少时日当中期望能改变卓尔社会——这其中便有他离开古尔罗拉的理由。虽说他打算引进并采用密斯拉帝国军队的训练方式,但时日尚短,连组织纪律性都还未培养起来,更别说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 眼下卓尔阵营唯一能够依靠的战力基础,除了个体强力之外,便一无是处,然而个体素质能在实战中表现出多大的程度,却和士兵们本身的士气息息相关。 佐恩做好最坏的打算——收拾400卓尔士兵战败后的烂摊子。 如果这些小崽子能在这场决绝的血战中活下来,那么,他们的未来将是一片真正的原野。 099 迟到? 龙车在奔驰之中所产生的微弱颤动没有影响到夏亚的思考,武技长的线报内容一封封在他的脑海中走着过场,但当下他不停催促着外头那名不苟言笑的卓尔贵族,再次发力。 白色迅龙在套绳鞭挞的痛击下,举足狂奔,屁股底下传来的强烈震颤感,却让紧张不已的夏亚安心了不少。 “这么突然,你发现什么了?”美娜连忙握住车厢一旁的扶手,迅龙牵拉的马车虽然并非第一次乘坐,但赤红发少女对于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却仍然没有习惯。 “我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准确说是某种可能性。”夏亚再次拉开帘布,两旁向后飞驰的景色却能舒缓他的思路,“如果说这些巨魔受到有心人的挑唆,结合他们以往的遭遇,不得不考虑到种族情绪的激化。” 原世的新闻报道得太多——似乎民族主义总能成为矛盾的源头。在夏亚的视角看来,卓尔社会这种畸形到根部的制度下,到处充满了不安定的元素。而且,最近他发现自己的霉运不停,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总能在无意之间自己找上门。 如果这些都只是自己的主观臆测,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一阵狂乱的尖啸刺痛着夏亚的耳膜。他急忙趴在瑟希莉丝的双膝之上,探过身子,伸手快速扯开布帘,并将脑袋向外四处观望。 外边的物体依旧快速倒退,但两旁景色从民居建筑更替为浅洼连连的沼地,时而荒芜,时而茂密的暗色丛林诉说着人迹罕至的事实。 夏亚知道,他们已经越出都市的界限,而军阵大营的位置则被佐恩安排在更为遥远的地方。 尖啸持续着,但更多混合声响像是在回应呼唤一般,将那原本单一的声调补充得更加丰满。这些叠加在一起的声调,仿佛沼地当中少许出现的抱团的片木树林,有一种悲壮残缺的震撼。 继而,尖啸和嚎叫消失不见,沉寂蔓延,只剩下白色迅龙换气的粗喘,以及木制车架缝隙间零件摩擦的吱呀声。 不安感随着寂静悄悄爬上夏亚的脑门,他如同一位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蜂巢一般,头皮发麻。 “砰”!在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冲天而起,龙车前方被抬起,车厢向后倾斜,夏亚等人猝不及防向后倒去,慌乱间四处找着身旁可以抓握固定的东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拉夫,怎么了?” 稳住身形后,瑟希莉丝立刻出声询问着,她伸出头,目光中前方的三只迅龙不约而同站立起身体,卓尔贵族连忙拉住套索,在其手中缰绳的紧缩下,迅龙们缓缓重新俯下身子,随之车厢总算回归平稳的状态。 “瑟希莉丝大祭司,迅龙受到少许惊吓,不过现在没事了。”拉夫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渍,手背上依旧显现的青筋诉说着话语背后的不易。 “现在怎么办?” 突兀的爆炸声接连在尖啸和嘈杂嚎叫之后本身便传递着令人不安的信号,相对于危险,夏亚更想知道那声源之地发生了什么。 “那里……是军营……”美娜回忆着,并指出准确的方位,像是在符合她的答案一般,地底回荡着热烈的喊杀声,以及金属碰撞声,除此之外,卓尔们哀嚎的杂音逐渐占了上风。 “快走!” 在拉夫的急促的吆喝下,迅龙再次疾驰,但这次的方向很明确。夏亚将车窗打开,他伸出头轻易便将军营的方位分辨出来。 不远处一片火光,或许是帐篷什么的被投进火海之中,嘈杂的喧闹混着迅龙的嘶吼,似乎也触动着白色迅龙们的血性。它们再次加快健壮的双足,着力狂奔,不一会就在夏亚的眼前放大了军营的全貌。 “这……我是走错片场了吗?”夏亚暗自嘀咕着,他吞咽着口水,冲天的大火将他和另一侧的女生们的面孔映照着通红亮堂。 一群高大的黑影纷纷闯进军阵中部的营帐,他们手中所持有的军械形状不一,但无不是巨大壮实,黑影们每每挥动着武器,总会伴随着相对矮小飞出的身形,以及空中传递的哀嚎声。 但哀嚎与之前所听到的截然不同…… 帐篷防火性并不强,浓厚的黑烟在熊熊火焰的映衬下向上翻滚,夏亚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头顶高耸倒立的钟乳石尖,排排不规则倒束着,仿佛一道道正在工作的摄像机,忠实记录着下方的惨剧。 “刺啦……”部分帐篷抵挡不住火焰燃烧的威力,承力支架所发出的脆响,预示着它们已走完短暂一生。夏亚看到一个卓尔士兵在巨锤的重击下摔进其中,当痛苦的悲鸣还未来得及发出之时,一阵更为强烈的锥心痛呼从其口中发出。 下一个瞬间,倒地的卓尔士兵挣扎着,竭尽全力地翻滚爬出,却成为一个带着滚烫浓烟的火人,还没挪出些许距离,便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几分。 白色迅龙在其脚边停下,夏亚快速跳出车厢,他快步走上前,在那位卓尔士兵的身旁蹲下,他胡乱对其身上所剩无几的火苗徒劳地拍打着,可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当他用力晃动着那位卓尔士兵,并高声呼喊,期望拉回对方的意识之后却发现,手中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主上,小心!” 瑟希莉丝急忙高声提醒着黑发男子,在夏亚的身旁,一个双目满是血红邪光的巨魔正举起手中的大棒,奋力砸向他的脑门,可黑发男子浑然不知,依旧蹲在地上,呆望着卓尔士兵那唯一保留的白色。 那是双再也无法瞑目的眸子。 大棒带着巨魔的怒气用力砸下,它划破头顶的空气,并在摩擦中发出呼呼的鸣啸,在其高大身材的对比下,蹲着的黑发男子只不过是即将成为棒下亡魂的胆小鬼…… “先生!”美娜急忙冲上前,手中长剑带着圈圈环绕的隐秘光彩刺向巨魔的心脏——但有人的行动更快…… 100 蜕变 璀璨的金色缝纫闪射而过,在纷乱飘落的羽翼之间,带着一圈金色的月轮,齐齐破开巨魔下肢大腿根部。金发轻拂在夏亚失神的脸庞上,火光映照着,让那张妖异的面容看起来显得更加彷徨。 瑟兰迪斯高声呼喝着,她左脚站立并快速回身,右腿平直抬起,锋利高耸的细跟用力飞踹至巨魔小腹,之后便站立在夏亚的身后,双翼大盛,犹如从天而降的女战神,巍然不动。 巨魔无意之中张合着上下嘴唇,脖颈处凸起的喉结透过表面皮肤轻轻耸动,他瞪着一双圆滚滚的浅灰色眼睛,面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昊天使。 他下意识低下头,下部裤管平行开了口子,里面深色的皮肤上并行显露出一道平直的细小伤痕。巨魔仓皇抬头,手中大棒再次举起,可迅捷的动作依旧如常。 他一动不动,费解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可不论他如何努力,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巨魔嘴角轻蔑地咧开,这种微弱的物理伤口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笑着平举大棒指着瑟兰迪斯,像是要出声讥讽金发丽人一般,操着一口独特沙哑的腔调。 “你是在逗……” 忽然间,巨魔的声音戛然而止,下盘的剧痛突如其来,他疑惑低垂下那枚狰狞的头颅,蓝色液体在下体处喷溅飞撒着,迷离了他的视野。 很快,他再也无法维持平举大棒的姿势,棒尖向下快速划去,径自掉落在土地上,而巨魔的上身紧随其后,砸落下去。 “怎么……回事……” 剧痛麻痹着巨魔的神经,他并非没有断肢的经历,可此刻的感受却和往常不同,体内的热流翻滚着,朝着体内快速流逝,以往引以为傲的强大生命力和复原力仿佛是个笑话。那个带着金色双翼的女子在自己单位面前拨弄着发梢,似乎刚刚完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破邪斩而已。” 瑟兰迪斯轻轻开口,微微露出两排洁白如雪的牙齿,她的表情如同春风般和煦,完全不受周围狂野粗暴的喊杀喧闹声的困扰。 “怎么可能……” 不由他相信与否,事实上除了剧痛侵扰之外,不可抗的昏厥感打断他的思路——巨魔也没几个拥有智力上的天赋。 美娜与瑟希莉丝来到昊天使的身旁,她们围着黑发男子形成一个警戒的圈子——倒地的巨魔胸膛还在起伏,生命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但至少,今夜的战争已没有他的戏份。 卓尔大祭司眼角从巨魔的脸上瞟过,对方紧闭着双眼,像是假死般昏厥过去。她顺道偷偷看了眼瑟兰迪斯,这位强大而神秘的高阶物种,身上倒地暗藏着多少奇异的能力? 卓尔大祭司一直不喜欢圣武士、圣骑士这种无脑蛮力的职业,他们宛如能自由行走在人间的雕像,一丝不苟,只需保持相应的虔诚,便能够发挥出那些伪善的主神所赐予的阵营能力。 而破邪斩便是最为典型的技能之一,甚至可以认为是与卓尔们争锋相对的标志。而使用者与主上明显保持着一种紧密的关系,让她不由担忧起自己未来在黑发男子身边的地位。 昊天使……从性别特征来讲,还是个女的…… 巨魔与卓尔之间的战斗,在接触的初期便是一边倒般的碾压,巨魔们纷纷踏过由卓尔们临时组成的防线,并将战线朝着更深入的地方推进。 能轻易打倒巨魔的角色并不多,往往这些强者都会被强悍的巨魔们重点关照。军营当中被各个家族所抽调选派的士兵大多是年轻人,除了经验上的匮乏,还有些是一直以来反抗家族统治的异端分子。 军队驻地更多用于士兵们的训练,没有配齐相应的军备武器,而来自内部的“叛乱”更打乱了对卓尔士兵的部署,说句「自乱阵脚」并不为过。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巨魔与卓尔们之间的战斗完全凭借着肉体的本能进行对抗,卓尔方由于法术职业的匮乏,来自各个家族的士兵们配合训练量的不足;相对的,巨魔们大多同属于安歌家族,日常生存不论是狩猎,还是任务出击都在一起,强悍的战斗力与娴熟的配合度与卓尔士兵们不可同日而语,导致卓尔方在战斗的初期就节节败退。 在激战的紧要关头,还是有部分附近时刻保持支援态势的巨魔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周围已经没有能够正常行动的卓尔士兵,更多的,不论是依然保有战斗力的,还是被及时抢救的伤员,此时都已退让至另一侧的防线之后。 几道零星的法术越过夏亚等人前方的头顶,十数名巨魔们改变着前进的方向,朝着他们大踏步走了过来,相比之下,脚上的速度并不快,更像是在示威般展示着巨大体型的威慑力。 “来人了,主上。”瑟希莉丝焦急地大声提醒着。 石化中的黑发男子终于抬了抬眼皮,他的双眼像是不带丝毫情绪一般,望着围聚而来的高大身影,他进而环视周围,昊天使等人挡在身前,将自己和地上那个焦黑的尸体包裹其中;白色迅龙牵拉的马车停在不远的身后,那名贵族车夫正望着自己身处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出,拉夫警戒将手把扶在刀柄之上。 “怎么办?先生……”美娜虽说不是最沉着的人,但却一定是几人之中最信任夏亚的,与其他人多少带着利益纠葛所不同,这名班恩的战斗祭司内心中带着盲目的信任,而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支撑着她一直坚持到现在。 因为喜欢么?美娜没有答案。而她所提出的问题,另外两人也在等待着黑发男子的解答。 沉默的夏亚伸出手,缓缓合上卓尔士兵没能瞑目的双眼,焦距在巨魔们踩踏地面的沉重声响中逐渐回复在他的眼中,他微眨张开已久的眼皮,泪腺中分泌的液体浸湿着他的眼球,麻麻的刺痛感带着清凉的滋味,将他的神识拉回现场。 黑发男子站起身,他抿着嘴一言不发,灼热的目光如炬般透过巨魔之间的空隙,并投向更远深邃的黑暗,干涸的喉咙抖出几个音节,并连串成一句话。 “杀出去,找到佐恩。” 101 潮汐战歌 巨魔们来势汹汹,围成一道半圆形的阵容,企图从气势上压制夏亚等人。边外帐篷在连绵的火势之中化成滚烫红润的碳棍,火苗依旧不甘展示着自己的能量,在不时之中跳跃着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瑟希莉丝手上翻弄着皮鞭,卓尔祭司骄傲的禀性由不得她露出半点胆怯,但其手中不停松紧握着手柄,面上相比平常显得更加白皙。 “一鼓作气,冲出去?” 美娜倒是没想太多,她说了句像是废话的话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眼下除了重点突破别无他法。 “那得找出他们之中的破弱点,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四个人似乎该合计合计。” 夏亚等人当中,战斗经验当属昊天使瑟兰迪斯最为丰富,此刻夏亚不得不倚仗对方,希望她能够提出相对可行的意见。 黑发男子转头看着昊天使,对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但双眼中扑闪的火苗,似乎正原本便存在于目光之中。 “嗯,战术安排啊……”瑟兰迪斯停顿了会,微笑之中看着不远处准备围困他们的巨魔们,似乎在思考着策略,但周围几人双目灼灼,下意识不约而同望着那位金发丽人。 巨魔们加快脚步,包围圈越来越小,人们依稀可以听到他们口中的“荷荷”声,以及鲜明獠牙的接口处流出的黄黄口水。 这位前任帝国军团长习惯性拢了拢靓丽的金发,露出白嫩的肌肤,她眨了眨眼睛,满腹准备一般,双手如同变着戏法,亮出白蓝两柄极端反差的能量光剑,开口说道。 “我觉得美娜小姐说得很好,直接杀出去就是唯一的办法……” 瑟兰迪斯越说越兴奋,在夏亚的眼中,这位昊天使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到后来,她甚至直接冲着巨魔们放声吼着,战意满满。 “噢,该死的,相信你真的是个错误。” 夏亚打断昊天使喋喋不休的“唠叨”,他赶紧起身放松放松肢体,其实在他的认知当中,在军营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论出于何种理由,都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何况,那位年轻的卓尔就死在他的眼前。 时间不够浪费了,兴奋的巨魔们呐喊着,在空中高高挥舞着各式奇特的「武器」,细心的瑟希莉丝忽然在其中一个巨魔的眼中看到深邃的血色! “狂暴嗜血?”卓尔大祭司大声惊呼,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手中皮鞭抑制不住颤动着。 “咦?什么意思?” 昊天使抢着询问着,可语气没有丝毫的恐惧,仿佛不这样就不能满足她似的。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不是表示游戏增加了难度?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啧,简直就是一个战斗狂,夏亚刚要说话,昊天使便如风一般扑了出去。 “这……”黑发男子看着对方的行动,哑口无言。而卓尔大祭司和战斗祭司相互看着对方,然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罢了,上吧。” 夏亚赶紧跟了上去,会飞就是有优势,说话间昊天使便与两人拉开了好些距离。 美娜无语,她站在原地,口中默念着不知名的语句,长剑忽然亮起,光线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从剑尖开始,沿着精致花纹向上攀爬,最终将全部剑身包裹其中。 “潮汐战歌?” 瑟希莉丝斜着眼,轻轻询问着。这样的的技能和招式在古尔罗拉地下都市中并不多见,毕竟这里是蛛后的地盘,暴政之神的手伸不到这里。 美娜点点头,顺便将剑尖指向卓尔大祭司,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长剑尖端冲出一道赤红色如同激光一般的东西,刺入瑟希莉丝的身躯。 卓尔大祭司在惊讶之中,正打算翻脸,可当即之际,身上忽然涌进一阵热流,她闭上嘴,看着美娜同时对着前方的昊天使和夏亚用出同样的招式,顺便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热流散发在昊天使的体内,她没有回头,见多识广的瑟兰迪斯很快便认出异感的来源。她抿着嘴轻声笑着,“班恩的东西,有的还是挺好用的。” 夏亚紧跟着昊天使的身后,他在跑动中施展着「魔力视野」,在他的面前,瑟兰迪斯浑身忽然被一层红色的淡忙包裹着,很快,连自己身上也涌进同等的能量,他有些疑惑,便对着昊天使多看了几眼。 似乎被身后的目光所刺激到,瑟兰迪斯若有所思,她回头瞟了眼身后的黑发男子,轻笑着,轻灵般的声音传至对方的耳中。 “是美娜,别担心。” 说罢,她便径自向前冲去,而迎接她的,却是两柄造型各异的巨大武器,以及面露讽刺的高瘦巨魔们。 一米七左右的昊天使在九尺高的巨魔们面前简直就是个矮个子,夏亚直到现在也还是摸不清她的本钱,不知道昊天使实力的极限到底在哪。 夏亚有些担忧,可脚程上相比昊天使短了不少,他只能眼睁睁望着那些狰狞的面孔围绕着,将昊天使那傲人的身形盖在里面。 其中的压力只有昊天使自己能够体会。虽说巨魔们手上的武器看起来极为简陋,但任何东西被这些力大无穷的怪物们抓在手上,就变成了威力无穷的大杀器。 不过瑟兰迪斯似乎并不在意来自身外的攻击,巨魔们挥击着钝器朝着昊天使无情击打着,棒棒生风,接着帐外的火光,巨魔们用着安歌部族的方言,不停放声大笑,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 好几次,斩来的武器在昊天使的头皮、腹部、胸口处划过,夏亚相信,任何一次攻击只要击中自己,那么下场估计和卓尔士兵们一般,飞出去只会是最好的结局。 昊天使变换着身形闪躲着各处的攻击,接着,她严肃起面孔,口鼻中下意识吐出哼的闷气,她似乎厌倦了这种四处躲闪的行为——事实上,随着巨魔们将身子贴近,瑟兰迪斯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102 炽天之翼 昊天使微微抬起左手,白色单手光剑轻描淡写地架在头顶的巨棒之上,她杵着眉头,手腕处感受着略微沉重的压力。 “吼?看来这些崽子有两下子。” 瑟兰迪斯笑了笑,紧握剑柄的手臂开始紧绷,她加大了挥剑上扬的力道,白色剑身忽然暴起夺目的光芒,热气在一时间迸发,周遭逼近色高个子们在猛烈的白炽火焰威慑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眼见一击没有得手,抢攻的巨魔收起巨棒,在武器交接的地方豁然出现一个尖锐的缺口,焦黑的表面依旧保留着极高的温度,巨魔迟疑地将缺口拿到自己的鼻子处闻了闻,上头溢出的黑色烟尘呛着他喷出唾沫星子。 巨魔双手高举,在原地又蹦又跳,像是只猩猩一般,接着他将巨棒用力锤向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重响。 巨魔们或许将昊天使的化解归结成武器优势,他们团成一圈,托着巨棒,摇晃着身躯,胯下像骑着马一般,冲上前发起新一轮抢攻。 “哼,不自量力!” 瑟兰迪斯冷哼着,她没有坚持站在原地,对方看来打算采用群殴的方式,而不是和自己单纯拼力比招,看来刚刚不过是相互试探的开胃菜而已。 昊天使目光坚定,她似乎有了决断。 她向前用力踏出,足尖在土地上用力点了几步,接着,身后的双翼大开,并在昏暗的环境下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夏亚连忙停下脚步,他将手臂抬起,在手腕的阴影处继续观察着战场。 昊天使纵身跃起,在黑发男子的面前,对方行动仿佛违反科学规律一般,她身后舒展开的双翼极速收缩,像一层温柔的白色被褥将身躯包裹,紧接着在空中翻滚,像流星一般划出亮丽的弧线,迅速跳出了巨魔们的包围圈。 “我靠,这打鸟啊!” 夏亚翻着白眼,他并非惊讶于昊天使的战斗姿态,而是——巨魔们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打架要挑软柿子捏,这个道理连夏亚都懂,何况这些巨魔? 黑发男子朝着面前彪悍的一群家伙,他的笑容有些尴尬,不过,身为军团统帅,他还是打算来次先礼后兵。 “你们,确定要反抗我?” 夏亚将头盔从魔法次元箱中抽了出来,抓在手上,他双臂展开,微笑着向着面前十数名巨魔迎了上去。 “我们安歌部族,只听命于酋长。”一个相对身材高大的巨魔走上前,他昂着头,面对矮小的夏亚,他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欠奉。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夏亚不死心,虽然怒火在他的内心旺盛地燃烧着——手下的士兵死在面前,在他的思想中,不论是否同族,只要他们一天是自己的部下,那么自己就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和死人没什么好商量的吧。” 巨魔面露轻松地说着。 夏亚也不生气,他将头盔戴了起来,同时放下面罩,紧贴的全身甲将他的身形包裹着,如同一架曼丽的金属人偶。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黑发男子缓缓说道,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然后手指比向不远处那个焦黑的尸体,继续问道,“他是谁杀的?” “哦?可能是我吧,谁知道?” 高个巨魔耸耸肩,似乎阐述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呢,你还想问我是谁?” “不了。” 夏亚摇着头,他抬手伸向身旁一侧,虚空中向外传播着清澈的涟漪,黑发男子的手掌插了进去,接着,一本书形的物品被他从中抽了出来。 他像个在课堂上安静学习的学生一般,旁若无人地快速翻起那本带着巨大蝠翼的手册,很快的,书本翻页处游离出惨烈的白色,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森然白骨,用力抓握在夏亚手甲处。 夏亚没有遮掩的嘴唇扬起轻蔑的弧度,他朝着为首的巨魔轻笑地说着。 “去死吧。” 夏亚从后腰处快速抽出那柄雕刻着双翼的长剑,剑身在离心力的帮助下,在身前划出一道闪亮的剑光,当剑光疾走至右腿旁侧时,两道蓝色的烈芒如闪电般在金属铠甲的背后爆裂而出。 闪电劈开了昏暗,将空气一分为二,接着,向外四射,演化成一双光能翅膀,高耸之后,又垂直地面。 “主上……” “先生……” 美娜与瑟希莉丝同时并行在身后,她们被夏亚身上的异样深深地吸引,但对方像是不给她们喘息时间一般,学着昊天使的模样,飞梭而去。 夏亚感受着法术加持带给他的力量,翅翼长剑原本便是昊天使的专属武器,其中蕴藏着圣洁之力狂暴涌出,而金属铠甲也是天使成套的装备,在跟随军团长征战多年之后,其附带的器魂在沉浸百年后发出重生般愉悦的高歌。 新主人与旧主人有着前夕万缕的关系,但在魔网的触及下,却更胜于前。 不,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魔网早已在夏亚的眼前铺开,周围的一切生物清晰地摆放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巨魔们惊异而起,他们怪叫着,仓皇高举各式试图格挡住黑发男子的突袭。 夏亚无视其他,他的双眼死死盯住眼前的目标,如同一只凶狠的白鲨,紧追猎物而不松口。 低空中一道流星爆发璀璨的光芒,它呼啸着将自己的能量聚集在焦点处,在卓尔军阵与巨魔叛军对峙的地方,士兵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被异像吸引住了视线。 卫队长崔斯特死死地盯着飞驰而过的流星,恍惚间,他过人的视线把握住那飞行中的铠甲样式,而武技长佐恩则有着更为直观的感受——那是帝国昊天使军团长的特有绝技之一,眼前的气势虽不如军团长们一般浩大,但假以时日,他或许将成为古尔罗拉的标志。 因为唯一的昊天使就在现任「圣战」军夏亚统帅的身旁,而这略微变种的技能,除了那位妖异无比的黑发男子,再没有其他人。 “士兵们,那是我们的夏亚统帅,跟我冲!” 自巨魔背叛以来,卓尔士兵的呐喊第一次压过巨魔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