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趣展 晚上打完工回家,夏渺渺一看手表,已经是十点半了。这操蛋的一天啊,它终于又要走到终点了,和昨天唯一的区别在于,今天兜里又多了二十欧。 回到家里,把包包往桌子上一放,渺渺扑通一声趴在沙发上,就像一条死狗,一动不动。深刻地体会到,累成狗这句话的含义。国内是天之骄女,父母手中的宝,出了国,那就是一根草,风吹雨淋都得自己扛。 听见动静,方珏跑了出来,脸上还贴着面膜和黄瓜片。她是渺渺一起合租的室友的,今年24岁,是法兰克福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 “咋那么晚才到家?” 渺渺有气无力地道,“客人不肯走,老板娘不放人。” 方珏去撩她的背包,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的呢?有没有带回来。” 渺渺指了指背包旁边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两个一次性食盒。 方珏扯了面膜,去挖盒子,道,“有鸭子吗?你们餐馆也就是鸭子还能吃。” 夏渺渺没好气地回了句,“有吃的你就闭嘴吧。” 每天打工回来,渺渺都会带一些剩菜回来,对于这俩不会做饭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满汉全席。这大概就是在中餐馆打工的唯一好处了。 夏渺渺,22岁,一年半前,漂洋过海来了德国。 说起她的留学生涯,就只有两个字形容:坎坷。如果再加两个字,就是坎坷+悲催。 坎坷是因为没有aps,大学不要她;悲催是因为拿不到入学通知,签证又要到期。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上帝还算公平,关了一扇窗户后,又给她开了一个狗洞。 于是,夏渺渺同学狗血地遇上了一个改变她人生的大贵人。就这样,当同伴们还在奋斗学习的时候,她就已获得了一张为期四年的工作签证。 千万不要不以为然,在非移民国家的德国,能够顺利大学毕业,并获得工作签证的可能性为9.9999%。能在岗位上交满5年税,又成功拿到非限制性长居的可能为0.99999%。 事有两端,好的一面,在接下去的四年里,渺渺都不用为了签证而烦恼。坏的一面,夏渺渺欠了一屁股外债。 为什么会欠债呢?这话说起来又长了,长话短说,是因为夏渺渺的这张工作签证,挂钩在大贵人的公司里,大贵人每个月都得替她交税。所以这钱,不是她给大贵人,而是上交给国家。不能间断的,一直到四年签证期满。如果她运气不错的话,还能再延长一年,满了60个月,就可以去移民局申请无限制长居。所以,换句话说,夏渺渺也算是因祸得福,阴错阳差之下走了一条捷径。 一个月还给大贵人600欧,再加上生活费,开支1200,一年就是1.5万,人民币12万,五年就是五六十万。一辆宝马5系,妥妥的。 当初,出国也花了不少钱,现在又要家里拿出这么多,夏渺渺说不出口。就算说出口了,爸妈也拿不出这么多,所以只能靠自己。 只要你肯做,就不会找不到工作,夏渺渺腆着脸,问遍了法兰克福的中餐馆,第二天,就有一家店的老板娘就打电话来让她去试工。 “早上10点上工,晚上10点下工,中午休息2个小时,包一顿中饭,一天20欧,你干不干?” 10个小时20欧,一小时才2欧。这是赤条条的剥削,可夏渺渺还是一咬牙,铿锵有力地叫了一声,“我干!” 于是,夏渺渺就有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不怎么高大上,但它至少是一份能来钱的工作。 第一天去上班的路上,夏渺渺还在计算,就算一小时才2欧,可还有客人给的小费,这样算起来,一天也能有个30欧。谁知,猜到了开始,却没猜到结局。狠心的老板娘将她带到厕所,给了她一把刷子,让她刷马桶。 夏渺渺当场就傻了,脑袋中就剩下两个字:幻灭。 她夏渺渺是个能屈能伸的女汉子,所以她刷了,把马桶当成老板娘的饭碗,刷得比谁都认真。 方珏听说了,从此后,家里的马桶都归她刷。 方珏咬着鸭肉道,“老板娘给你涨工资了没?” “涨个屁,今天洗碗时摔了一个的杯子,没让我赔钱,就该庆幸了。” 方珏捧着饭盒在她身边坐下,口齿不清得道,“要不然你辞了吧。这么点钱,有什么用?” 夏渺渺在室友全吃完之前,抢了一块过来,丢进自己嘴里,“这么点钱,它也是钱。不干,你养我啊?” 方珏用肩膀拱了她一下,“我看你找个德国男人嫁了得,省钱又费力。” 夏渺渺又撞回去,道,“男人呢?你倒是给我变一个出来。” 方珏啃着鸭子,“我也是个单身狗。要能变出男人,我还能在这和你唠嗑?” 夏渺渺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朝九晚五的,连认识男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珏道,“对了,正想问你,这星期五六日你有空吗?” “干嘛?” “有展会。有人找我做翻译,我下个星期考试,想想还是不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介绍给你。” “周末我要做工啊。” “一天150欧,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夏渺渺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么?150?那是我赚的7倍,我去我去我去。” 方珏哼了声,“他们对语言要求很高的。” 夏渺渺也不脸红地吹嘘,道,“我考过daf,英语我考过雅思,舍我其谁?” 方珏道,“那你餐馆那边呢?” “我去请假,就说我病了。” 方珏拍了拍手,取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转发给她,道,“这个老板姓黄,主要做模具的,你的任务就是给他们翻译。” “这是个什么展览?” “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网上查查。”方珏停顿了下,又嘱咐她道,“你星期四打个电话给老板,确认下他抵达法兰克福了没,要是没到,你星期五早上也不用去了。” 夏渺渺满口答应,想想不放心,又问,“这份工作你真不要吗?三天下来有450欧呢。” 方珏摇头,“我最近不缺钱,而且考试季来临了,还是学习最要紧。” 夏渺渺伸手一个抱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方珏一脚将她踹开,“滚一边去,我对女人没兴趣。” *** 星期四的时候,夏渺渺打了个电话给黄老板,谈妥一切后,第二天就屁颠颠地去了展览馆。 那一天,天特别蓝,门口的人,特别多,排着长队,很有人山人海的气势。 夏渺渺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几天每天都被老板娘压榨劳动力,基本就是回家倒头睡,睡醒了去干活,所以一直没时间做功课。现在走到展览馆门口,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展,就是想那老板是做模具生意的,展会的内容多半也也是手工制品。仗着自己口语听力不错,一会儿翻译的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因为不知道摊位在哪,黄老板让她在原地等着,他过来接。夏渺渺抽空去了一下厕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一个不明物体。 这不明物体软软的,似乎是用硅胶做的,还会动,应该是有人装扮的。 夏渺渺抬起头,定睛一看,顿时震惊了。原来不明物体是一根会移动的大丁丁!之所以她肯定是那玩意,是因为下面还有俩蛋蛋。上面还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一行广告语:吃了我,化身一夜七次狼不是梦!广告语旁边是一颗胶囊。 赤.裸裸到丧心病狂,令人看了脸红耳赤。 夏渺渺一直自认为承受力不错,但还是没抗住,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这蛋疼的cosplay,这蛋疼的广告语。 大丁丁见她石化,扶了她一把,问,“你没事吧。” 一抬头就看见蛋蛋,带着淡淡的忧伤,夏渺渺无法直视,脑补不要太多,只好捂着脸转身跑了。 夏渺渺走到旁边,拉住一个过往的工作人员,问,“敢问,这是什么展会啊?” 工作人员用古怪的目光瞅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不知道么?这么有名的,一年一度。” 夏渺渺只在门口看到横幅,展会名叫《维纳斯》,至于其他的资料么,还没来得及查。 工作人员道,“就是性文化情趣展。” 性文化情趣展。 文化情趣展。 化情趣展。 情趣展。 趣展。 展。 在脑中无数次循环之后,老板来了。 第二章 小鲜肉 维纳斯=性文化展。 这两个字有毛关系啊。 夏渺渺纠结了老半天,也没能让两者间画上等号。 等了一会儿,黄老板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得体,看起来挺平易敬人。 夏渺渺主动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跟着老板,一起去他们的展台。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在一步跨进展会厅时,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西方开放社会深深的恶意。 各种羞耻play,各种s&m工具,各种口味的套子,各种形状的模具……除此之外,还有马桶!做梦也没想到,竟然马桶上也能搞花样,果然是她图样图森破了。 这个世界太污了!夏渺渺在心里呐喊,血管里的血液逆流成河,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好不容易到了展台,她不由又震惊了一把,原来黄老板卖的模具都是性、器、官!上面一排是丁丁,下面一排是咪咪,材质、大小、颜色、手感,任君挑选。 夏渺渺捂着脸,狗眼已被闪瞎。这个展会里卖的,原来都是床上那些不得不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玩意儿! 太震撼了,夏渺渺再一次为自己强大的适应能力点赞,丁丁位于前而面不改色!这种定力,说真,女博士也未必有。 黄老板搭建的展台大概有十来个平方,并不小,除了老板,还有老板娘。两人是夫妻搭档,都不会说外语,也听不懂,和顾客的交流沟通都必须依靠夏渺渺的翻译,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所以对她特别客气友好。 夏渺渺替他们谈了几单,大约也摸到了一些头绪,简单来说这对夫妻是生产商,在展会里接了订单后,回国生产,然后再把货物运往欧洲。万万没想到,卖这玩意的生意会这么火爆,原来黄暴才是硬道理啊! 一个上午下来,她接了三笔金额四位数的大单子,十笔三位数的小单子。她不由感叹,这年头,真是处处有黄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捡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客流量逐渐减少,夏渺渺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老板去逛展会,老板娘去厕所,展台上只剩下她一个。望着那一排排惊爆眼球的大丁丁,渺渺纠结了,心里特想知道那到底啥手感啊。一个没忍住,她伸手摸了一下。可是,摸得太快,没感受到。见老板娘还没回来,于是她干脆拿起来仔细地摸了摸。 滑顺柔软有弹性! 呃,和真的比起来,应该也差不多。 正这么想着,这时,背后有个声音传来了过来,带着一丝笑意,在那里问,“感觉如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手一松,差点把大丁丁给摔了。不过,幸好她反应超级快,在大丁丁掉地上之前,又被她一招猴子捞月,给险险地救了回来。 “嘶……”大概是看到她捏丁丁的手法,站在身后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回头,一眨眼的瞬间,就瞧见了站在身后的男孩,小鲜肉一坨,不折不扣。往这一站,就像点亮的灯泡,瞬间大放光彩。 就和小孩做了坏事被当场抓获一样,她满脸通红,赶紧将丁丁放回去的,然后眼睛不经意地一转,目光落到他身上。在瞧见他的着装后,她顿时不厚道地喷了。 小鲜肉身上正穿着女人的情趣内衣,那是一条黑色皮制的吊紧身带连衣裙,腿上裹着黑网丝袜,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鞋,性感得令人*。 “你、你、你……”夏渺渺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要说的话都被困在喉咙口。 “你你你,我我我。”小鲜肉倒是不以为然,伸手做了个搞怪的动作,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然后将一张小卡片塞在她手心里,眨了眨右眼,道,“如果去投票的话,记得选择我们展台,412。” 夏渺渺愣愣的,目光所至之处,正是他胸口前、皮裙下,突显出来的两个点点。 脑中只有两个字形容:妖娆。再加两个字:风骚。 她干咳了几声,赶紧转开视线,太太太豪放了。 小鲜肉笑嘻嘻的,双手交握,向她拜了拜。然后,转身走了。 夏渺渺看着他背后蕾丝网罩下若隐若现的背沟,觉得自己醉醉的,头顶再次一声雷,不但外面焦了,里面……好像也焦了。 她傻站了半天,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塞给自己了一张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原来他们展台的广告。上头印着他的黑白照,手里拿着一根小皮鞭,摆出一个*的动作。 夏渺渺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人生处处有惊喜。 *** 难得一天没有累成狗,夏渺渺早早地回到家,扯开喉咙叫道,“亲爱的,我回来了。” 方珏脸上带着一副眼镜,披散着头发,从房间里爬出来,抱住她的大腿怨气十足地道,“sama,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 夏渺渺被她吓一跳,蹬开她道,“你干嘛?干嘛学贞子?” “我,我我想吃饭。” “你自己不会煮?” 方珏说得是理直气壮,“不会。” 夏渺渺十分无奈地耸肩道,“我也不会!” “那我们去吃中餐馆吧。我知道火车站那里开了一家新的。” “不去不去,我没钱。” “不是找了新工作,怎么你也得感谢我一下,我给你介绍的。” 夏渺渺道,“还没拿到钱,星期天再说吧。” 方珏顿时跟漏了气的皮球,瘪了,“那就吃泡面吧。帮我也泡一包,记得放个鸡蛋,对了我要荷包蛋,煎得嫩点,但不要打碎了。” 夏渺渺将东西收拾了下,撩起袖子,走进厨房,“你要求真是高啊。” 方珏跟在后头,“脑细胞已经被耗损,还没有营养补充,命苦得不是一点点。” “你学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说到这里,方珏就忍不住嚎了起来,“为什么我不是学霸?” 夏渺渺立即接着嚎了句,“这都是命啊!” 方珏道,“不行,我要去找个学霸男朋友互补。” 夏渺渺挥手道,“去吧去吧。祝你成功。” “可惜我美到没盆友。所有见过我的男人,都不忍直视。” 夏渺渺从柜子里抄起平底锅锅,pia的一下,扇醒她。其实,方珏确实不丑,她和夏渺渺,一个是北方豪爽大妞儿,一个是江南小家碧玉,各有风姿。 两人耍了一会嘴皮子,言归正传,方珏问,“对了,今天展会怎样?” 夏渺渺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今天一天里说得最多的是哪些词儿?” “我怎么知道。” “丁丁,咪咪,小.穴,菊花……” 咳咳,方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拍着胸口道,“你,你这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我进去参加的是什么展会啊?” 方珏顺气后,一脸莫名,“我不知道啊。我没打算去,就没查过资料。” “是性文化博览会!”用博览会这个词形容,到位贴切,一点不夸张。 方珏一听,也惊了,捶胸顿足地后悔,“卧槽,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快说说,你今天都见到了什么。有真人秀么?” 夏渺渺白了她一眼,“你的节操呢?” “别和我说节操,我的字典里从来没这俩字。快说,你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经不起她磨,夏渺渺只好含糊地道,“都是床上用品。” 姜到底是老的辣,方珏一针见血地问,“有电动的大丁丁卖么?” 夏渺渺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多少钱一个?劲爆么?持续力如何?舒爽么?” 哪有人这么直白的! 夏渺渺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低低地叫道,“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啊。” 方珏道,“那你明天买一个回来呗。” “买回来干嘛?” “我们一起试试?”方珏嘿嘿地笑,一脸色眯眯地搂住她的肩膀,用一副你懂的表情,看着她道,“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都是饥渴的女人。” 夏渺渺顿时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吼道,“给我滚远点!” 第三章 被壁咚 一早上就接了几个大单子,老板娘很高兴,中午的时候,塞给夏渺渺5欧元小费,让她去买外卖。 夏渺渺也确实饿透了,坐在休息区吞了两根香肠下去,才把肚子塞饱。 回去展台,顺路上个茅厕。在洗手台前,她掏出化妆包,拿着口红正准备补个妆,这时,就听后方的单个隔间里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墙壁。紧接着,一个带着头套的雄性物体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之所以知道这是个男人,这是因为,夏渺渺明确看到他的下半身……带把。 这头套是皮质的,上面镶嵌着圆形金属,眼睛处有一条很细的缝,嘴巴这里有拉链,远看就像一个变形金刚的头,这画面委实诡异。 夏渺渺一惊之下,手一歪,口红画歪了。 还以为是什么变态狂,她尖叫了一声。一听到叫声,那人也慌了,摇手想解释,但是嘴巴这里的拉链拉着,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他身上穿着cos服,视线范围有局限性,看不清楚前方,导致行动非常不便。只听又连着咚咚两下,脑门磕在了墙壁上…… 他抱着脑袋闷哼。 夏渺渺被吓出了魂,连化妆袋都不到要了,逃似的拉开厕所大门,窜了出去。 走到人群中,回到摊位上老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天啦,刚才那是什么鬼? 老板娘要去厕所,夏渺渺急忙一把拉住她道,“别去,厕所里有变态。” 老板娘道,“不是吧,德国也有变态。” 夏渺渺接嘴接得那个快,“不是变态,会来参加这展会么!” 老板娘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绕了个圈子,跑去隔壁展厅上厕所。 下午,主办方请来了德国著名的av女星,在前台的表演真人秀。参展的客人和参展商都跑去看秀,一下子就空了下来,最后连老板也没耐住寂寞,借上厕所的名义,就没回来……一直到的真人秀结束。 真人秀带来的人流量,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又接了几宗生意。一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差不多展会也该结束了,夏渺渺开始收拾东西,谁知,这时摊位上来了人。 听见老板喊,渺渺只好走出去,一老一少两个德国人。年轻的那个,瞅着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看见夏渺渺出来,年轻人冲着她笑了笑,“哈罗。” 那一笑,真是春光明媚。夏渺渺一怔,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就是昨天穿着皮裙的那个风骚君! 年长的那个道,“我侄子介绍我过来看看。” 来者是客,黄老板立即请人坐下,开始商谈。 夏渺渺坐着翻译,年轻男孩就站在后面看,目光飘过来飘过去。 客人问,“丁丁长度18厘米,可以吗?” 老板,“可以。” 客人,“直径至少4厘米。” 老板,“没问题。” 客人,“每分钟转动二十下。” 老板,“ok。” 客人,“要持久、耐用、高效。” “都没问题。”老板对自己的产品非常自豪,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工厂的生产那是全球一流,绝对可以放心。” 客人仍然质疑,“中国制造也有很多处理品。” 黄老板怒了,随手取过一个实物生殖器,指着乌龟.头对渺渺道,“你告诉他,看这缝隙、再看着筋络,哪个不是栩栩如生?还有这手感,你让他带回去给他老婆试一下,要体验不到快感,这批货我就白送他!” “……” 这是黄老板说的最霸气侧漏的一句,没有之一。 夏渺渺汗颜,越发发现,这年头翻译不好做啊。 老板据理力争,夏渺渺的任务任重道远,内啥,要说服别人,不是先得自己感受下?所以,她下意识地接过丁丁,摸了又摸……确实手感不错的说。 她甩下头发,抬头间,瞧见小鲜肉的目光正在自己和她手上和大丁丁模型之间转悠,见她的目光撞上来,顿时挑了挑眉峰,同时还点了点头,一脸了然。 一脸了然是怎么回事? 夏渺渺被他看得登时一阵脸红耳根热,就跟有毒似的,飞快地扔了那模型。 德国真特么是个可怕的地方,让一切匪夷所思都变得理所应当,接连两天,她夏渺渺一共摸了几十根丁丁,而且还摸得那个理所应当。醉了。 最终,这笔生意也没谈下来,老板在那里抱怨,这个德国人太龟毛! 夏渺渺暗搓搓地在心里补上一刀,有哪个德国人是不龟毛的么? 送走客人,夏渺渺也打算走了,走出去才发现,那坨鲜肉并没有走。 见她出来,反而主动迎了上来,道,“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小鲜肉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东西,递了过来,她匪夷所思地接过一看,咦,这不是她化妆包? 夏渺渺瞬间恍然,“原来在厕所里的人是你!” 小鲜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皮,道,“我走错了厕所。戴着那玩意,我瞧不清楚方向。” 夏渺渺释然,“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遇上异装癖变态了。” 他打了个哈哈。 她挥了挥手上的化妆包,道,“谢谢了。” 小鲜肉自我介绍道,“我叫费恩,你呢?” “夏渺渺。” “喵喵?猫?” “不是,是渺渺。” “喵。” 纠正不了,夏渺渺放弃了。 费恩高兴地笑起来的,伸出手,“你好,喵小姐。” 夏渺渺和他握了握,两人就算这么认识了。 *** 第三天,也是展会的最后一天,生意相对清淡了许多。 中午过后,很多展商就开始拆台。这个展会是国际性的,来参展的一共有四十几个国家,美国、澳洲、亚洲,还有欧盟,一些土豪展商,嫌这些展览样品带回去太麻烦,干脆就送给其他展商,或者游客。所以,如果最后一天去参展,很有可能会捡到好东西,比如现在家里代替电视机的投影仪,就是方珏不知道从哪个电子展上捡回来的。 虽然展会只有三天,却收获了不少订单。老板和老板娘都很高兴,对夏渺渺这个翻译满意得很,爽快地把工资结了,还问她要了q,打算明年再见。 早早地收了摊,夏渺渺揣着口袋里的450欧,心里乐开花。要知道,以她在中餐馆打工,20欧元一天这么计算,至少得22天,才能赚到这个数。 夏渺渺不急着回去,到处逛了一圈,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的展台在412。 怀着好奇的心理,想知道小鲜肉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于是,神差鬼使地找了过去。 费恩他们也在收摊了,今天他总算没再穿奇装异服,看见夏渺渺,显得很高兴。 夏渺渺给他们做过翻译,他叔父还记得,挺和善的一个中年人,满脸微笑和她说了声嗨。 叔父道,“这里我一个人能搞定,你们去玩吧。” 一句话,解放了费恩。 “真高兴,你会来找我。” 夏渺渺忙道,“我不是来找你,我只是刚好路过。” 费恩一脸不相信。 夏渺渺低下声音,“我真不是故意找过来的,我只是……” 他扬了扬眉,笑嘻嘻地看她,她顿时有种越描越黑的无力感。 两人到处逛了逛,夏渺渺突然发现,和一个不太熟悉的异性逛这种展会,实在是很尴尬。比如,隔三差五就会蹦出一排大丁丁,有些个会动,有些个还会闪光,让她的目光都无处可落。 路过一家充气娃娃专卖店,外面放着好几个样品在贱卖,500欧的50就能带回家。做得还真是逼真,胸大的几乎有f罩杯! 夏渺渺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费恩的目光正好在自己胸口掠过。偷看被发现,费恩顿时脸一红,伸手放在嘴前,掩饰性的干咳几声,立即转开了脸,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再向前,一个摊位上有几个赤身*的女人,在用小皮鞭互抽屁股。 见夏渺渺皱起了眉头,费恩忙澄清,“我不好这一口。” 但路过的时候,费恩还是忍不住又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娇羞地一扭脖子,道,“事实上,我也想试试。” “……” 夏渺渺无语了,让她无语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表情。男人骚起来,连女人都害怕。 到处都在派送,结果,两人一路逛过去,就收到了一堆套子。 费恩也是第一次参展,这里千奇百怪的东西太多,所以他看什么都好奇。瞧见一个展台的桌子上,摆着免费试吃试喝,他忍不住好奇尝了尝味道。 等酒水食物下肚,老板才走出来介绍说,这里头放了类似伟哥之类壮阳的东东。 费恩听了后,表情奇特,但吃下去了,吐是吐不出来了。 夏渺渺走在旁边,使劲忍住笑,她什么也不说,就看看。 费恩斜着眼睛偷瞄她。 走了几步,不知道哪根脑神经抽抽了,他突然一把拉住渺渺,壁咚一声,将她按在墙壁上,然后用古怪的语调说了一句法语。 “voulez-i?” 渺渺听不懂,但被他的动作吓白了脸,一动不敢动地站着,大气不敢抽。 还以为接下来他会亲自己,心中居然有点小期待,谁知道,这可恶的家伙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这才知道,被他耍了一道。 渺渺跺跺脚,气呼呼地哼了声,这,真是个大贱人啊! 第四章 打杂工 夏渺渺捏着鼻子,手里拿了一把马桶刷子,站在餐馆的厕所里,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打起了结。从蹲位隔间到洗手池这边,一共才几步的路,却脏乱不堪。 厕纸飞得到处都是,坐便器上的脚印,地上的尿迹,马桶板上的屎印子……简直下不去手。 这里没打过仗,只不过刚送走了两拨中国旅行团。 她打工的餐馆,平时没这么多生意,但旺季的时候,靠接旅行团卖团餐挣个薄利多销。真不是黑自己的同胞,德国人用过后的马桶,基本不需要清理。但某些中国同胞用过后,就……比如现在。 夏渺渺看到这个情景,真心窝火透了。 这个厕所乱成这样,餐馆的人都不愿进来,渺渺是新来的,这任务自然交给她。有那么一瞬间,夏渺渺想扔下马桶刷,大叫一声,老娘我不干了。 可是,她硬不起来。她的工作签证上有限制,想赚钱,只能打.黑工。黑工不难找,就是被剥削,换哪都一样,所以碰到这事她只有忍了。 这时,有个德国女人进来用厕所,一走进来,就被刺激到了。走了三个蹲位,没有一个能用,她转头望向夏渺渺,夏渺渺无奈地耸了耸肩。 “您过半个小时再来吧。” 于是,客人走了,临走前,用极其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她带好手套,忍着心里的恶心,开始刷马桶。先用厕纸擦去屎印子,再喷消毒水,然后再刷。她实在想不通站在马桶上拉屎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坐着拉屎就这么难?这些人,该学的不是语数外,而是如何在外文明使用公共设施! 刷完马桶,夏渺渺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收拾干净,已是一个小时后,这时,刚才那个女客人又来了。似乎没想到,会收拾得这么干净,女客人一脸惊讶。她上完厕所后,从包里拿了个2欧硬币给她,说了句你真厉害。 夏渺渺拿着手里的小费,一时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的冲动。 她们这些出国留学的独生子女,在国内,谁不是爸妈手里的宝贝?可是,在没有父母翅膀庇护的地方,她就是个屁,没人挡风雨,一切靠自己! 清理了厕所,夏渺渺又回到厨房洗盘子。德国人工贵,不像中国有那么多人手,一般也就是厨房两厨师,一吧台倒酒水,俩跑堂。如果规模再小点的快餐店,基本就两个人,一个厨师,一个跑堂。 这家餐馆还算比较大,大概200多个位置左右,两个厨师,一个倒酒水的,三个跑堂,老板娘收银。夏渺渺是请来的临时工,就在后面洗洗盘子,刷刷马桶,刨刨土豆,干一些杂活。 大概是把厕所洗干净了,老板娘对她很满意,于是,将她换到了前面的吧台倒酒水。 相较之下,倒酒水就含有一些技术含量了。德国啤酒特别多,淡啤、黑啤、含酒精的麦芽啤、不含酒精的麦芽啤、兑了汽水的混啤……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红酒,干红、半干红、半甜红、甜红。对于一个不太喝酒的人来说,要记住这些内容,并不容易,而且因为颜色和名字很相似,容易弄混。 老板娘说,你要记住这些酒,就得一一品尝,然后再记区别。 第一天,夏渺渺醉醺醺的回去,但还是没记住。 第二天,她开窍一点了,把啤酒记了个大概。 第三天,她写了个小纸条,随时看随时记。 一个星期过后,她全记住了。 两个星期后,随便叫一个名字,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拿出来。 其实,夏渺渺还挺感激老板娘的,给了她涨知识的机会。有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小事儿、小工作,其实都是奠基石,一块块堆积起来,有一天不知不觉,就成了个知识渊博的人。 *** 在中餐馆里干了一个月,加上展会赚来的钱,勉勉强强交完税后还得能生活,就是有点拘谨。幸好,还有父母的支援。 方珏说,“你这样不行啊,每天都卖给中餐馆,一天20,一个月也就600,还没有小费,赚的也太少了。还不如去麦当劳,一个小时就有6.5,像你这样一天10小时的,有65欧,怎么也比这强。” 夏渺渺躺倒在床上,道,“我也想啊。可是,麦当劳不收我。”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夏渺渺没说出口的是,她去试过了,麦当劳、肯德基等等,但正轨的企业都需要合法的居留和税卡,她是有居留,却没税卡,因为税卡压在大贵人的公司里,在给她上税呢。 见她不说话,方珏又道,“你要是不敢去德国人的公司,可以去华人网上找找看,有时候他们也会发布些招聘信息。” 夏渺渺道,“我一直在关注,近些日子,没什么招聘新消息。” “真是可惜了,你其实德语英语都蛮不错的,就是缺文凭。你这是死在德国人的古板手上啊!” 夏渺渺以前在其他地方留学,凭借对德国的一腔热情,头脑一热,就这么冲动地跑来了德国。来了之后,才知道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第一关,就卡死在入学通知书这一关口上。虽说现在大贵人给她新劈了一条路出来,而她也不知道这是条死胡同,还是柳暗花明的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一条新开的路并不好走,甚至满地是泥泞,处处是荆棘。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夏渺渺也会想,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也许很多人都会说是错的,包括父母亲朋,以及听过她故事的每一个人,都批评她的任性。批评归批评,认错归认错,但她不后悔。 人生是夏渺渺自己的,她痛苦、她受罪、她快乐、她欢笑,旁人可以骂她活该,可值不值得,她说了算。即便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又如何?即便她最终还是得走回头路,又如何?这最终都是盖在她人生履历上的印章,谁敢说她没学到什么?再说,万一她把这条路走通了呢?走通了,那就是用实际行动打了说她不行不对不好的人最响亮的巴掌。将来,就像一个未知数x,旁人只能作为参数影响,能下定义的,只有夏渺渺一个。 见她不说话,方珏用手指戳了戳她,问,“想什么这么专注。” 夏渺渺不想多说,摇了摇头,扯开话题,“考试结束了?” 方珏嗯了声。 “考得怎么样?” “不咋地。” “能过么?” “不确定。” “啥时出成绩?” “不知道。” 夏渺渺皱着眉,“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方珏拿了本书盖脸上,回答地理直气壮,“人生不就是一问三不知。” 夏渺渺又换了个话题,“暑假回国么?” “回。我不缺钱。” 夏渺渺最烦她这一句,“不缺钱,那就拿点给我用用。” 方珏摇摇头,一本正经,“你那是无底深洞,我可不上当。还是找个好男人投资你吧。” 夏渺渺无语,“没男人。你给我介绍个。” 方珏问,“上次展会上,你不是说,认识了个小鲜肉?” “你不说,我都忘了。” “能忘,说明不帅。” “还行。” “有照片么,让我瞅一眼。” 夏渺渺找出他们展台的广告纸的,扔了过去。 方珏见了哇哇大叫,“你眼光是有多高?这样的,还不入你法眼。” “不是我的类型,你喜欢给你。” “真给我?” 方珏喜滋滋地接过,突然又道,“不行啊,我这样是不是太主动了?” “不知道。” 方珏缠了过来,道,“你给我牵线搭桥。” “怎么搭?” “打个电话给他。” “没他电话。” “那就写email。” 夏渺渺瞥了她一眼,道,“你来真的啊?” 方珏道,“我一向很真,比999九足金还真。” 夏渺渺被她缠得烦死,只好接过广告,下面有一个email,地址是他的名字,应该就是他的。她打开电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写啥。憋了半天,就一句话,你好,我是夏渺渺,你还记得么。 方珏刚要吐槽,夏渺渺手一抖,就把邮件给寄了。 “你这是惜字如金啊。” 夏渺渺道,“估计人家都忘了我是谁。” 方珏道,“才不会。你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的中国美眉,我打赌他还记得。” “那他要是回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约他出来。” “约他出来干嘛啊。” 方珏道,“那还用说,吃饭喝酒聊通宵!” 夏渺渺道,“真奇怪,你约炮的技能点满,怎么会单身?” “是啊,你都说了,是约炮技能。可恋爱这一块,不是还没机会涉及到么。” 我去,好吐艳。 第五章 遇王子 对面开了一家新餐馆,老板娘不从口味上想方法,只想着如何节省人工。 展会季一过,夏渺渺就被告知,不用每天都上工。一个星期只需要去四天,虽然空闲的时间多了,可钱也不够花了。 没签证的时候,忙签证。有签证的时候,忙生计。夏渺渺的留学生活和别人不一样,她就像北漂沪漂,没有父母铺好的黄金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为了心中的那一点点向往,披荆斩棘地向前横冲直撞。受了伤,吞下去;受了苦,吞下去;吃了亏,还是得吞下去。因为,没得怨,好不好、值不值,都是自己的选的路。 夏渺渺一直不是个坚强的人,没出国那会儿,遇上点事就爱哭。生活自理能力也差,别说煮饭洗衣,就连被子都没自己叠过。有爸爸妈妈在,大小事一手包办,这就是家的感觉,在他们的翅膀下,她长到几岁都是稚鸟。不会飞,也不用飞,因为前面的路,已经被安排好了。 大家一定好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走上留学这条路,其实是有原因的。 十四五岁那年,看了电视台热播的美剧《成长的烦恼》,第一眼看到男主,惊为天人。后来,又因为那帅到没天理的英语老师,金发蓝眼的王子标配,从此让审美观走上了一条不可挽回的不归路。 想找个王子嫁了,就得去有王子的地方呀。 所以,夏渺渺把心一横,出国了。 在国外,尤其是遇上了一点困难,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扛,要么缩。 不管出国的意图是什么,她都选择了扛。扛下去,不一定会赢。扛不下去,一定不会赢! 扛着扛着,她就变成了这副怂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 将来,很遥远。现在22岁的渺渺是个又怂又挫的*青年,可谁又能精确地推算出,32岁的她是什么样呢?有人的梦想是花十年来圆的,有人的梦想是花了一辈子的,如果因为一句浪费青春给灭了的话,核弹如何发明? 有句话叫herday。明天都可能会有奇迹,更别说将来。 夏渺渺啥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信念够坚定、性格够乐观,所以认定了就不言放弃。 付房租、吃饭、交税,每一样都要钱,需要钱,那就去挣,闲在家里的时候,便在网上找工作。 看来看去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餐馆信息,刷新了n次后,突然有一条招聘信息跳入了她的视线,标题是这么一句话:科隆王子找侍应生。 其实,夏渺渺点开来纯就是想吐槽,你说找服务员就找服务员,硬要加个科隆王子那是几个意思?穿个马甲就显得高大上了?切,在这个看脸看钱的世界,没脸没钱,骑白马的也可能是唐僧。 帖子里其实也没啥值钱的信息,就是留了一个手机。 夏渺渺用中文写了条短信发过去,大概内容是这样的,这是招聘网,不是征婚网,要找灰姑娘,请去世纪佳缘网。 发完后,才发现自己闲的蛋疼,就算这是钓鱼贴,她不上钩就是了,干嘛还要花几毛钱去讽刺人家。 没想到,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短信回复来了。 您好,我是陆先生,我不是征婚,是替人招聘。 夏渺渺:招聘什么? 陆先生:侍应生+翻译。 通过交谈,夏渺渺才弄明白事情始末,原来这个科隆王子从中国五星级饭店聘了个大厨过来,语言不通。平时没法沟通也就算了,明天要举办活动,无法沟通实在太郁闷,所以十万火急地想找个翻译,临时救火。 夏渺渺:那有什么要求吗? 陆先生:要求精通中德双语。 夏渺渺:工作时间呢? 陆先生:就明天一天。早上11点到晚上11点。 夏渺渺:工作时间这么长? 陆先生:所以报酬也多。1小时30欧。 夏渺渺看了好几遍屏幕,确定自己没多看一个零,一天工作12个小时,那就360欧!半个月的生活费呢。 渺渺立马来劲了,忙坐直身体,飞舞着手指头,回道:你们找到人了么? 陆先生:还没。你有兴趣吗? 夏渺渺:有的有的。 陆先生:那我们电话里说,短信打字太麻烦。 没等很久,手机就响了,那端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陆先生大概问了下夏渺渺的状况,听到她在中餐馆做事,又认识一些简单的红酒,显得很高兴,当即就拍板定下了。随后,他粗略地介绍了下东家的情况,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明早10点30之前到约定地点。 谈妥细节后,电话就挂了。 刚才太激动,完了想想又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30欧一小时,还科隆王子,这份美差,怎就找上了她? 夏渺渺掏出手机,把聊天记录反来复去地看了好几遍,心里没底。 太阳渐渐下山了,不一会儿,方珏回来了,一开门就瞧见夏渺渺坐在昏暗中,老僧入定似的盘腿端坐着。 她吓了跳,拍着胸脯埋怨,“唉,你怎么回事啊,灯也不开。” 夏渺渺大梦初醒般地跳了起来,一把拉住基友的手,劈头就道,“科隆王子找我去做翻译!” 方珏担忧地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脸,道,“你没事吧?” 把自己和陆先生的短信拿给她看,又将之前的对话叙述了一遍,夏渺渺问,“元芳,你怎么看?” 方珏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该不会是骗子吧?就算是当翻译,一个小时30欧,这价开得也太高了,我做过cebit展会的翻译,一天也就就300。” 夏渺渺反驳,“你那展会9点到17点,才工作8个小时。我11点到23点,工作12个小时,比你多4个小时呢!” 方珏道,“好吧。就算这样,30欧一小时,这时薪也很高了。你确定他不是骗子?” 夏渺渺担忧,“我就是怕他是骗子啊!说实在的,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方珏问,“你哪里看来的消息?” “还不是萍聚里的招聘板块。” “给我瞅瞅。” 夏渺渺将帖子找出来,方珏一看,噗嗤就笑了,“这招聘启事可真有内涵。” 夏渺渺道,“我也觉得坑。所以一开始就发了个吐槽过去。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回复了。” 方珏将帖子看了一遍,然后按照那个人在华人网的id去谷歌搜了搜,结果搜出一个代聘中国厨师的公司。 夏渺渺一看,顿时叫道,“哎,他好像有说,什么科隆王子从中国招聘了个大厨师。” 方珏听了,又去搜了搜科隆王子,跳出一堆与秋作会有关的主题活动,而且举办时间确实是明天,地址也能对上。 “看起来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夏渺渺还是有些不放心,“会不会是连环骗局?” 方珏摇头,“你一没色,二没财,他们设个计骗你图什么?” 夏渺渺道,“万一是变态杀人案,专找我这种花季美少女……” 方珏一巴掌拍她脑门上,“电视剧看多了吧,没事瞎bb些啥。” 见她犹豫不决,方珏又道,“要不然你明天过去看看,如果形势不对,赶紧就撤。反正,法兰克福去科隆的路也不远,坐慢车过去就十块钱的事儿。” 嗯,就这么决定了。万一这则招聘是真的呢。一天赚360欧呢。天上掉下的馅儿饼。 她想了想道,“我要是后天还不回来,你记得打电话报警。” 方珏白了她一眼,“想太多!如果人与人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能做成什么事?” 夏渺渺道,“我还是担心。” 方珏反驳,“人家骗了你卖去哪里?卖给德国农民当童养媳啊!” “……” ***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清早夏渺渺就出了门。 坐在火车上,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反反复复就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骗局? 不过,等她到了约定地址后,立即就打消了疑虑,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很漂亮的古式城堡。一共三层楼,外面的花园堪比公园,能住的起这样城堡的人,就算要诈骗,也骗不到自己头上! 一个疑虑解决后,很快又有了另一个疑虑,这么高档的聚会活动,她能胜任么? 但来也来了,不可能打退堂鼓半途而废,就算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夏渺渺挺了挺胸,重鼓勇气走到大门口,按响了门铃,很快对讲机就传出询问的声音。她清了清嗓子,报上自己的名字和前来的目的,不一会儿,大门就开了。 一个穿得很正式的中年人将她迎了进去,他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叫戴普。” “您好,我是陆先生介绍来的,我叫夏渺渺。” 戴普管家打了个招呼,问,“夏小姐,陆先生和您说过今天的工作内容吗?” 其实夏渺渺也不太清楚,只能长话短说,“侍应生+翻译。” “是的。我们请的中国大厨不会说外语,所以,如果客人有什么特殊的需求,希望你能够转达给他。同时,我们也请了一些来自于中国的贵客,希望你能在接待大厅里服务他们。活动是从11点开始,到晚上11点结束,当中有一个小时的休息。休息时间我会具体安排,休息地点在厨房,我们包一顿餐。薪酬是每小时30欧,等工作结束后支付,您接受吗?” “接受。”夏渺渺立即点头,服务谁都没关系,只要按时给钱就行。 说完工作内容和规则,戴普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我就先带您去盥洗室换衣服,我们要求侍应生穿统一服装,您有异议吗?” “没有。” 第六章 足球控 大厨宋师傅大约五十来岁,来德国不过才两星期。因为语言不通,和这些德国人说不到一块去,憋得难受。看见同胞加老乡,很高兴,话也特别多,两人聊了几句后,自然熟。 宋师傅原本是上海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厨师,女儿在英国留学,想多赚点外快,经人介绍就跑德国来了。合同是四年的,夏渺渺虽然没好意思问他工资多少,但看他这工作资历,估计一个月没个三四千欧元,聘不来。 这个城堡的主人,还真是科隆王子,德语全称翻译过来就是,科隆候选国亲王。没什么名气,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奢侈品都不提,就说他屋里摆设的花瓶,是几百年前普鲁士皇帝钦赐的老古董。除此之外,书房里还挂了一副梵高画。 夏渺渺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跳出去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王子已过半百,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但面向很和蔼,总是笑嘻嘻的。他对夏渺渺这样的临时工也很平易近人,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甚至和她打了招呼。 可惜王子没儿子,生了三个女儿,金发碧眼,个个优雅端庄。夏渺渺看着她们,特别羡慕,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奋斗很久的终点,仅仅只是别人起点上的垫脚石。 一个投胎,决定一切,她想,为什么她没有投成公主?这样她现在的这些烦恼都不是烦恼,不会缺钱、不需要签证、不用到处求职……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成为人生赢家。 有人对她说,“请给我一杯酒。” 夏渺渺赶紧收回跳跃的思想,毕恭毕敬地将托盘凑上去,这是她一天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她的任务就是负责拿着托盘在人群穿梭,谁想喝酒就凑上去,一个不起眼,却又不轻松的工作。 人来人往,每一个贵客都是锦衣玉食的上流范儿,他们穿着高定,佩戴价值不菲的珠宝,一言一笑,气度不凡。她就像是站在总裁文的场景中,随手抓一个都是能承包鱼塘的霸道总裁,只不过这些人仅仅只是遇上,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站在这种地方,看见这些人,夏渺渺很难控制住少女心不泛滥,脑中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要在二次元小说中,毫无疑问,她是独一无二的灰姑娘女主,怎么也得和各位总裁擦出点什么。 可是,这是三次元。她倒是想搭讪来着,就是没人看得上,现实不是小说。即便这是一个剧本,有着主角光环的人也不是自己,她夏渺渺只是个工作12小时拿360块、连台词也说不上一句的跑龙套。 一直生活在一个平民的圈子里,未曾有机会接触上流阶层,所以她没经验,第一次近距离仰视这些介于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牛人,不知道该用什么心理去对待。 因为年轻,所以心中有对有钱人的幻想,可是梦和现实的距离,让她感到自卑、失落,还有孤单。 夏渺渺的情绪有些低落,一不小心,开了小差,就犯了一个错。 给老王子送酒的时候,夏渺渺太紧张了,失手掉了一个杯子在地上,把酒撒了不说,还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这个变故顿时引来侧目,连交谈声似乎都停止了,夏渺渺被看得脸红耳赤,下意识地想补救,赶紧蹲下去将玻璃渣捡起来放在托盘里。 弄砸了老王子的宴会,她以为自己要挨骂了,忐忑地站在那里,一时间连对不起都忘了说。然而,出乎意料的,老王子只是问了一句,“捡玻璃时,没伤到手吧?” 夏渺渺很惊讶,不由抬头和老王子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眼睛里没有责怪,也没有辱骂嫌弃,只是一个淡淡的,而又自然的眼神,带着几许对陌生人的关切。 她忙摇了摇头,低眉顺目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老王子道,“请把这里收拾干净,下次小心。” 夏渺渺用力点头,心中是对他的感激和敬重,感激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责难,敬重他的宽容和理解。 这是夏渺渺在德国唯一一次和上流人士的接触,一个德国的老王子殿下,慈祥、宽容,风度翩翩的贵族。通过他,她意识到,一个人的力度和气势,并不体现在钱权势上,也不是他有多壕、能承包多少鱼塘、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开什么车、考多少分……而是以一种有容乃大的胸襟,包容一切好与坏。 到了十一点,夏渺渺忙碌的一天结束了,最后她拿到410欧,比预计的多50欧,管家戴普说,这是老王子殿下给她的小费。虽然每个人都有,但渺渺还是暗自感动了一把,因为他们并没有由于她的一次失误,而否定她一整天的工作。 *** 离开城堡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大概是周末的原因,火车站里仍然是人来人往。 给方珏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听见她的声音,方珏劈头就问,“怎么样?” 夏渺渺道,“累成狗。” “12个小时工作跑来跑去,怎么可能不累,”方珏更关心的是,“钱拿到了么?” 她嗯了声。 “多少?” “410。” 方珏哇了一声,“看见没。如果你不去尝试,就不会有这次机会,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所以,人生处处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去捡。” 夏渺渺很高兴自己有这样一个闺蜜,出门靠朋友,如果没有她的鼓励和支持,没准今天她就放弃了。 两人有的没的贫了一会儿,前方传来汽笛声,火车来了。 “回头再聊。” 挂了电话后,夏渺渺一步踏了上去,万万没想到,这个时间点,火车竟然还这么拥挤,这不科学。 她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自己里里外外都被小鲜肉包围了,各种型号的鲜肉,颜值个个高。 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今天是什么鲜肉总动员的大节日? 才这么想着,不远处的一坨鲜肉唰的一下爬上椅子,然后就这么拉着嗓子在车厢里唱开了。不但唱还拍手,拍完手还喊口号,那语调抑扬顿挫的,夏渺渺愣是一句没听懂。 这么一个激奋的小鲜肉,很难不让人注意,更何况他还是领唱,只要他唱一句,下面就跟着唱一句。唱到兴奋处,他干脆连外套也脱了,拿在手里当旗帜挥舞,那动作亢奋到让人不忍直视。 话说,这人为毛有点眼熟啊? 夏渺渺使劲想半天,终于给她想起来了,是费恩啊!我去。 自从上次在展会邂逅,一个多月没联系,没想到今天在火车上偶遇了,真是缘分天注定。 他的目光朝着这边一转,夏渺渺下意识地一缩头,不想被他看见,主要是他太引人注目了。 仔细瞧瞧两边,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球衣,夏渺渺虽然不关心足球,但也看明白了。今天有球赛,是法兰克福客场科隆,这些人刚看完比赛回家,估计是法兰克福踢赢了,所以扛不住那高兴劲儿,在火车里就庆祝上了。 这德国人……足球果然是他们的命啊。 费恩是真球迷,一手甩外套,一手指挥,有万夫不当之勇,霸气侧漏的那个劲儿,用语言都没法描述。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先是吼,吼完再唱,唱完再吼,然后再一边吼一边狂拍窗门。你们问我为啥非得拍窗门,打节奏呗,这就跟跳舞必须敲鼓一个道理。 德国人对足球的热爱,就两个字形容,疯狂。再加两个字,那就是极度疯狂。每每到这个时候,这个民族的统一就完美体现出来了。 大概唱了有一站路这么久,差不多是科隆到波恩的距离,费恩终于唱累了,真是要给他持久的战斗力点个赞。他下来歇着后,又换了另一个,新一波的说唱又开始了。 真是*青年欢乐多,不跪也不行。 波恩到了,下去了一大波,车厢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地。 费恩一眼就瞧见了夏渺渺,显然是认出了她,随即笑着招了招手。鉴于他之前的表现,所有人都向这边望来,她吓一跳,赶紧转身装作自己没看见他。 就不能低调点么?她是个姑娘,怕羞啊。 谁知,费恩是个热情的人,三两步就挤到了她面前,用全车人民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嗨,还记得我吗?我是费恩。喵小姐。” 第七章 有JQ 随着他的靠近,夏渺渺闻到他身上一股酒精味,这家伙八成是喝了酒。 别看德国人平时严谨得二五八万,但一喝酒,顿时闷骚变明骚,热情起来让你扛都扛不住。 费恩问,“你也去看足球了?” 夏渺渺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去工作了。” 他哦了一声,心情愉快地道,“法兰克福以2:0大胜科隆。” 看他们这傻乐呵的劲儿,就知道必须是赢了,夏渺渺道,“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冷场了有些尴尬,夏渺渺没话找话说,问道,“你是法兰克福的球迷?” 闻言,他指着自己球衣上的标志,自豪地道,“资深球迷。” 被他这么一指,夏渺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他的胸口,没瞧见标志长啥样,光顾着看他因汗湿而激凸的两点……好煽情。她的脸顿时红了,掩饰地干咳一声,赶紧移开视线。 费恩,“你看足球吗?” 夏渺渺,“偶然看。” 费恩,“最喜欢哪个队?” “拜仁。”因为她只知道这个队啊! “为什么是拜仁?” 她呵呵干笑了声,看球从来只看颜值,她会说 费恩问,“你去现场看过球吗?” 渺渺摇头。 “现场气氛更热烈,下次有机会一起去。” “球票贵吗?” “我是粉丝俱乐部的会员,我有办法让你免费进去。” “真的?”她有些惊讶,“逃票吗?” “并不。我是会员,有一年的比赛套票,可以带一名家属,”说着,他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道,“算是粉丝的福利。” 听他这么说,夏渺渺脸又红了。哎,这小子真坏,有意无意地撩拨人,好好一句话,都能说得让人不好意思。 这时,火车又到了一站,有人叫道,“费恩,体育馆那站下,别坐过头了。” 费恩应了声,然后问渺渺,“晚上有安排吗?” 渺渺摇头,单身狗哪有什么活动,回家洗洗碎觉呗。 “那就和我们一起去狂欢吧。” 对于他的热情提议,她吓一跳,看着手表道,“可是已经快12点了。” 费恩道,“今天是周末,夜生活才开始啊。” 夏渺渺其实满想去凑热闹的,但到底和他不太熟悉,心中有些担忧,所以内心纠结。 见她心动,费恩在旁边大力鼓风,“去吧去吧。今天赢了球,法兰克福的球员也会出席,和粉丝们一起狂欢,体育馆那边会很热闹。” 德国人喜欢足球,不管输赢都会庆祝,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一部分人生。有机会去围观,也算是留学生涯中一次有趣的经历吧。她没再拒绝,打了个电话告诉方珏,方珏听了,顿时在电话里碎碎念。丫的,你怎么连坐个火车也有艳遇? 夏渺渺回,谁让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方珏骂了句皮厚,挂了。 等她收线后,费恩问,“你住在哪里?” 夏渺渺道,“戴姆勒大街。” “你工作还是读书?” “工作。” “在哪?” “餐饮业。” “餐馆?” 在中餐馆打工,一小时才2欧元,那真心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职业,夏渺渺甚至有些自卑。怕被他瞧不起,所以说的时候,含糊其词。 谁知,费恩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死心地追问,“是哪个餐馆?” 于是,她只好报了名字。 “摩泽尔大街拐角处的那家?” 没想到他居然认识。 见她有些惊讶,费恩解释道,“我奶奶生日喜欢去那庆祝。而且,他们八点后有happyhour,价格便宜三分之一,我和同学也常去。” 夏渺渺好奇,“你喜欢吃中餐?” “偶然换一下口味。” 她了然地笑笑。 对于她是外来打工妹这个身份,费恩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轻视的表情,反倒是兴高采烈,“如果下次去那吃饭,一定看望你。” 夏渺渺问,“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费恩道,“我?我还在上学。” 见他年龄不大,一猜就是学生党,法兰克福有两所大学,夏渺渺自然以为他就读其中一所,也就没多想。 眼睛一眨,到了体育馆,大家都在这一站下,车厢一下子就空了。 上车的时候是单身,下车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女孩,不得不说,费恩把妹技能点满。第一次在展会遇到夏渺渺,费恩对她的印象就不错,没想到,两人还真有缘,茫茫人海中走散了都能再遇到。 他大大方方地将夏渺渺介绍给朋友,小伙伴们暗搓搓地打量夏渺渺,好奇心爆棚。对于亚洲人,绝大多数德国人的心理是,好奇有余兴趣不足。所以,礼貌问候后,又保持距离。 来了德国一年半,夏渺渺还是第一次去体育馆呢。炽热的灯光一打,真是有种万丈光芒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午夜。 不一会儿,车子拉着一车的球员进场了,球员们挥着双手做出胜利的动作,现场的气氛更加火爆。 “这个前锋今年就退伍了,他的点球技术高超。” 夏渺渺踮着脚,可是,除了一片后脑勺,啥也瞧不见。德国人的海拔太高了,弄的她160的身高,夹在中间,就像是高山脚下的盆地,完完全全的弱势群体。 先是足球队队长致辞感谢,虽然只是短短几句没什么实质性的屁话,却煽动了人们的情绪。大家勾肩搭背的,再次开启了又唱又跳的疯狗模式,连连为他们的英雄欢呼。 夏渺渺不是球迷,get不到嗨点,忍不住问,“赢了一场比赛,真的就那么开心吗?” 费恩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对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说,赢不赢球并不重要,关键是狂欢。” 听他说得这么实诚,夏渺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费恩挠了挠头皮,“青春不就是拿来欢腾的?” 她立马反驳,“当然不是,我们中国人的青春是用来学习和拼搏的。” 他扬了扬眉,“即便从三十岁开始,到我退休,也有三十年。既然有这么长的时间拼搏,为何不先好好享受一下短暂的青春呢?”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夏渺渺竟无言以对。 见她看自己,他抿起嘴巴,调皮一笑。那笑容既阳光,又灿烂,一眼能照耀到人的心窝里。 夏渺渺其实挺羡慕他的生活态度,自由、随性,过什么样的日子、质量好不好,那都是自己的事儿,旁人插不上嘴,也不关心。不是非要出人头地,也不必大富大贵,钱、房、车不是衡量生活质量的唯一标准。哪怕一辈子租房,给人打工,也没问题,自己活得开心自在就好。 “走,去抢签名。”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拽着走。 这里是球员们必经之道,有很多粉丝围堵着,两人使出吃奶的力道向前挤。一路披荆斩棘的,终于挤到了第一排,不一会儿,球员走完秀纷纷退场,活动尾声,随机赠送亲笔签名照。 费恩拼了抢,没抢到,夏渺渺无心插柳,反倒柳成荫。从不知道,原来亚洲mm的甜美长相在关键时刻还能获得决定性的优势,她踩了狗屎运的,居然获得一张某球员的签名照。兴奋之余,又有点失落,敢问这位大神是谁啊? 见费恩用妒忌羡慕的目光望向她,夏渺渺立即很大度地做了个顺水人情,将签名照送给他。他握住她的手,一连串的感谢,那眼神真诚的,让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追星族。” 他笑着摇头,“不是为我,是为我妹妹。她是这个球员的超级粉丝。” 原来如此。 夏渺渺是独生子女,体验不到那种兄弟姐妹间的手足之情,只知道为了妹妹这么千辛万苦地抢球星签名,这个哥哥真好! 球员退场后,体育馆热闹的气氛也逐渐降了下来,快凌晨3点了,但费恩的小伙伴们依然热情高涨,打算换个场子继续狂欢。 和费恩认识时间并不长,却很聊得来,好像天南地北的,什么话题都能扯。他们俩,一个开朗,一个乐观,说着说着,一拍即合。 费恩这小伙子,虽然屁话多,却不浮躁,带着一种德国式的黑色幽默,夏渺渺喜欢和他聊天。可她毕竟工作了一天,实在打不起精神,而且第二天还要去餐馆做工,虽然不舍,却也不得不和费恩就此告别。 夜里的公车很少,一个小时一班,上网查了下网站信息,现在出去刚好能赶下一班车。 外面夜风徐徐,入秋了,吹在身上有些凉,她裹了裹外套。虽说是午夜,但马路上并不空,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人。 法兰克福,真是一座不夜城。这让夏渺渺想起了自己的故乡,魔都上海,繁华忙碌,是年轻人的天地。 看见她是亚洲妹纸,长得不难看,又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有人喝高了,就追着她调戏几句。也许对方并无恶意,却让她觉得不舒服。碰到这种人,夏渺渺也是真无奈,想甩掉他们,赶紧加大了步伐。 这时,后头有人追了上来,还以为自己真被人缠上了,夏渺渺有些惊恐。结果回头一看,竟是费恩。 不知为何,一看见他,她的心瞬间就定了。 见她在看自己,他立即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也回家。” 夏渺渺,“不是说还要去狂欢吗?” 他调皮地眨眼睛,“派对什么时候都能去,但当护花使者的机会不太有。” 一句话说得夏渺渺轻飘飘,小心肝砰砰直跳,明明心里很高兴,脸上却要装矜持。她看着时刻表,扯开话题,问,“你坐几路车?” “15路。” “还有40分钟啊。”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问,“你呢?” “我坐20路,还有25分钟。” 夜间车都集中在一个大车站上,候车亭的位置都被人占了,费恩大咧咧地在街沿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来吧,那就一起坐着等。” 夏渺渺在他身边坐下,因为时间晚了,实在很困,便张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见他在看自己,这动作不太淑女,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忙伸手挡住了嘴巴。 费恩笑了笑,拍着自己的肩膀,示意她靠上来。他的肩头宽宽实实,靠着舒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故意无意,他突然低下头,嘴唇贴近,啵的一声,亲了下她的额头。 第八章 清洁工 夏渺渺约了方珏在学校食堂见面。她来早了,方珏还在上课,闲着没事,就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有时候,食堂门口的公告栏上也会贴一些招聘启事,不过大多数都是单位企业提供的专门针对大学生的实习项目。夏渺渺也就是随便看看,没想到,还真被她瞧见了一条适合的寻工信息。 是一家保洁公司找临时员工,一星期工作2-3次,每次大概也就3-4个小时,薪资面议。 现在中餐馆不景气,喊她去做工的时间越来越少,眼见空闲时间越来越多,想不饿死,只有多找几份工同时一起。 心动不如行动,夏渺渺立即拿出手机,按照启事上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在电话接通前,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每次去应聘,总有一种担忧,生怕自己的德语不够好,对方会嫌弃。于是,她自己想了个解决办法,有几句台词,尤其是找工作的句子,她事先写下来,然后默默记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能说,而且说得很流利,这样会给招聘者留下个好印象。让人觉得,她虽然是外国人,但口语还是不错的的。 响了几下后,电话接通了,德国人习惯自报名号,于是夏渺渺赶紧自我介绍一番,然后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通过交谈得知,对方也不是德国人,而是来自于波兰的移民。他们在德国开了一家保洁公司,说白了就两个人,名副其实的夫妻两人店。公司开了近两年,最近走上正轨,生意不错,接的活儿多了自然需要人手,所以想找一两个临时工,帮他们一把。 老板娘很实诚,明白地说,他们可以不要税卡,不上税,但希望找的员工一定要勤快。 夏渺渺毛遂自荐,真不是她不害臊,而是中国人,在全世界人民中,是出了名的能吃苦耐劳。 老板娘对她印象不错,于是说定一个时间去试工,这份工作算是有着落了,夏渺渺有了一些底气。 方珏下课了,去食堂找夏渺渺,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问,“你一个人傻笑啥?” 夏渺渺迫不及待地和基友分享好消息,“我找了个新工作。” “干啥的?” “保洁。” “那不就是打扫卫生?” 夏渺渺的士气一下子被她这句话打击下去了,“唉,我也就只能干干这样不上档次的活儿了。” 方珏知道自己伤到好友自尊了,忙道,“我可没有贬低的意思,你别想歪了,其实打扫卫生也不错。对了,你问了时薪吗?” 夏渺渺一拍脑袋哎呦了一声,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方珏道,“没事没事,反正她约了你去面见试工,到时候记得问一下。” 她嗯了声,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叹着气道,“当初来德国,是想好好念书,读个文凭出来,再找个好工作留下。没想到,却在这里到处打.黑工讨生活,和我的梦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珏见她闷闷不乐,便开导她道,“不能这么说。你拿的是工作签,比我们这些在校学生都跨前了一步,现在是你最黑暗的时期,只要咬着牙熬过去,将来会好的。而且,谁说留学就一定得先读书再工作?如果有这个机遇和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先工作后读书呢?” 夏渺渺抿着嘴,“可是我觉得自己很low,干得活也是最低档的,早知是这样,我就不这么任性地跑来德国了,至少也该等在那边的大学念完。” “后悔你都来了。而且,你以为是在写小说,只要写好大纲、做完人设,故事就会按照你想要的流程走?”方珏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本来嘛,人生旅途中就充满了未知数,是非对错,都是一个历程。你现在觉得low,很自卑,可等个十年二十年回想起,也许你会自豪地和别人说,姐刷过马桶洗过碗,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一番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夏渺渺很是感激,用力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珏,你真是我的心灵鸡汤。” 方珏一下子甩了她的手,道,“哎呦,怎么画风突然变奇怪了?谢就不用了,请我吃顿好的,这才是实务。” 夏渺渺立即道,“我这不是请你吃饭来了。” 方珏道,“就这破食堂,你还好意思说。” 夏渺渺道,“等我有钱了……” 方珏打断她,“得,等你有钱了,黄花菜也凉了。” 夏渺渺道,“不管黄花菜凉不凉,我都先请你吃了这一顿。今天,你就放开肚子吃!想吃啥拿啥。” 方珏搓着手,贼笑,“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说这话时,夏渺渺还在想,食堂里的一顿大锅饭能吃掉多少钱?但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还是太甜了一点。 做梦也没想到,食堂里的饭菜居然是称分量算的,而方珏这家伙是不折不扣的饭桶! 一顿午饭花了二十块,不如去中餐馆吃自助餐呢! 方珏吧唧着嘴,吃得形象全无,突然想起来一事,便问,“对了,上次让你给小鲜肉写email,他回了没?” 夏渺渺还在心疼那二十块,没好气地道,“没回。” 她啧啧地摇头,“看来你魅力不足,人家回头就把你忘。” 夏渺渺道,“不该想的你就别瞎想了。” “为什么?” 夏渺渺随便找了个借口,“年龄不符合,他铁定比你小。” “小就小呗,我不在乎啊。” 夏渺渺道,“可是我在乎!” “你在乎毛……”说了一半,突然叫了起来,“这不科学!上次你还说,他不是你喜欢的型号。” “上次是上次,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夏渺渺也不打算瞒她,直言道,“那天打工回来,在火车上遇到他,然后觉得很谈得来,也许,大概,会有发展。” 方珏恍然,“原来那天你半路艳遇的对象是他!” 她点头。 “这样也能遇上,你俩可真有缘。”嗅到奸.情,方珏就跟打了鸡血,一脸八卦地追问,“快和我具体说说。” 夏渺渺捡重要的说了。 方珏听了后,啧啧地摇头,“真是猿粪来了,挡也挡不住。好吧,既然是你猿粪,姐就不和你抢了。” *** 夏渺渺试的第一份工,是给一家即将开张的饭店做卫生,老板,老板娘,还有她,就这么三个人,要将一个饭馆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刷完厨房刷酒吧,刷完酒吧刷大堂,夏渺渺像猴子似的爬上爬下,要把厨房灶台上的油污去掉、要将窗户玻璃抹干净、要将地板角落擦得一尘不染,还要将厕所洗干净…… 等夏渺渺做完工,胳膊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比在中餐馆里干活还要累。真是应了那句话,在人工昂贵的德国,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夏渺渺工作了五个小时,那天,最后拿到了40块,其实本来说好是7块钱一个小时,但因为工作太沉重,夫妻俩没好意思,所以又多给了她五块。 拿着这四张十块,夏渺渺告别老板,走出饭店的时候,心里既委屈,又自哀,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就值这么几十块钱。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国内爸妈打来的。 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问,“渺渺啊,最近过得好吗?打工顺利吗?” “刚干完活,准备回家。” “干什么活?辛不辛苦?” “帮人打扫卫生。” “你腰间盘突出过,不能提重物,自己小心,别太辛苦。要是钱不够,爸妈这还有一些存款。” 夏渺渺嗯了一句,“妈妈,车子来了,我先挂了。” 其实,车子并没来,只是她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当众掉眼泪。 夏渺渺知道,爸妈永远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会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话,那一定是她的父母。 自己家并不是大户,当初去其他国家留学,已经花了父母好大一笔存款。如果现在要个十万、二十万的,爸妈或许还拿的出,可是她现在五年所需的是超过半百万的大数字!如果她不找工作,只是靠父母那是万万不行的。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德国;又费了好大的周折,才留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梦从哪里开始,也坚定地想圆这个梦,所以,只有拼了命地去努力。因为,只有实现了梦想,将来才有立场,可以铿锵有力地去反驳那些曾说她不对不行的人! 万物皆有缝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她莽撞来德国,在很多人眼里是错的,或许也确实是错的,可谁也无法否认,这条缝隙也恰恰是一个成长成熟的机会。 第九章 风波起 保洁公司接了个新单子,让夏渺渺出马,这次是帮一位老太太收拾屋子。 老板娘给了一个地址,渺渺在网上查了下线路,才知道原来已经出了法兰克福,在另一个城市。路远点没关系,只要交通方便,可是这个住所,是既远又不方便。火车转汽车,汽车再转汽车,下车后还要走二十分钟,单程过去就要倒三趟车!住在这种世外桃源,要是没有自驾车,简直就跟断了腿一样。 老太太八十多了,一个人守着一套大洋房,儿女都不在身边。因为岁数太大,大脑时好时坏,整天神神叨叨的,而且看夏渺渺的目光也不那么友好,似乎不太喜欢外国人。 夏渺渺挺同情她的,因为在中国人眼里,最悲苦莫过于,老来无依。 屋子很久没有收拾过,乱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厨房,烤箱里还烂了半个蛋糕,上面都发霉出虫了。虫子爬来爬去的样子,着实让夏渺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带着手套还觉得恶心,用消毒液反复擦了好几次。 在家里,夏渺渺其实是个很懒的家伙,可是替别人打工,却半点不敢偷懒。把窗户一扇扇地擦亮,然后再拖地板,洗灶台……里里外外,都打扫地很用心。 在收拾书房的时候,看见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叠照片,基本都是黑白照,落款的时间是在1930-40年间。照片上的小女孩才十多岁,大概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照的,绑着麻花辫,手臂上挂着个袖章,明晃晃的一个卐标志。 夏渺渺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插入相册,然后放回书架,再将桌子抹干净,开始吸尘。这台立式吸尘机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产物,特别笨重,至少有十公斤,必须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提起来。 这真是不折不扣的体力活,干得多,挣得少,夏渺渺自己都觉得自卑。可每次自艾自怜的时候,又对自己说,再忍忍,好歹也是35欧元,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夏渺渺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真挺强大的,就跟路边的小草,歪过来倒过去的折腾,却又折不断。 收拾了一半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在外面大叫起来,夏渺渺吓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关了吸尘器跑出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刚收拾好的厨房又被老太太翻的乱七八糟。 她看见夏渺渺,顿时就叫了起来,“我的首饰盒呢?” 夏渺渺好气又好笑,回道,“这里是厨房,要不您去卧室找找?” 老太太一口咬定,“我刚才就是放在这里的。” 夏渺渺耐着性子,道,“真的没有,我打扫时没瞧见。”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这目光让夏渺渺很不舒服,虽然她没直说,却显然在怀疑她。 要真偷了,也就罢了,问题是她没偷!明明是个诚实的人,却硬被人打上小偷的标记,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夏渺渺想和老太太理论,可是话堵在嗓子眼,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老太太也没说是她偷的,她这么巴巴地送上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想来想去,只好把这口气吞了。 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夏渺渺还以为这事就结束了,便跑回书房继续打扫。谁知,将垃圾拎出去的时候,听见老太太在隔壁房间打电话报警。 夏渺渺吓了一大跳,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倒不是怕偷东西说不清楚,而是打.黑工怕被抓。警察要是来了,一定会问她要证件的。她的签证上写得清清楚楚,除了在大贵人的公司里工作,不允许有其他的商业行为。这事要闹大了,轻则罚款,重则遣返,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是致命一击啊。 她六神无主,赶紧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保洁公司的老板娘,因为太惶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在德国,国家对税务的管理极其严苛,即便是一个月400欧的minijob,也要在税卡上登记。如果没有登记,就是打.黑工,企业和个人双方都要受罚。 老板娘为了避税,当初压根儿没问她要税卡,所以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果断地对她说,在警察来之前,你赶紧跑路吧。 夏渺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时手脚都凉了,虽然极其不情愿跑,但她知道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所以,万般无奈下,她拿起自己的包,也顾不上和老太太打招呼,推开门就跑了出去。真怕警察随时会出现在面前,问她要护照检查,她提着一口气,一下子蹿得老远。 甚至连来什么车子都没看,就一步跨了上去,她当时就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千万别被掐住。 坐在车上,她的心还扑通直跳,一时间静不下来,手心里捏得全是冷汗。此时此刻,就深刻地体会到一句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是一次可笑而又尴尬的经历,印象尤深,因为伤自尊,所以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一直到车子开出这个村庄,耳边没有听到警车的鸣笛声,夏渺渺才松了口气。到站下车,车站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松气的同时,又有些五味俱全,她一屁股在木板凳上坐了下来,既委屈又难受。委屈的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比贼还要心虚;难受的是被诬赖不说,工资也泡了汤,一整天的活儿全白干了。 真是悲伤的一天! 像是怕她不够凄惨,还应景地飘来一朵乌云,开始下起雨。 她夏渺渺为什么混得那么差劲? 夏渺渺意识到,在成功的道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要走,也许这辈子都走不到终点,看不见成功的影子。因为挫败,所以质疑,因为质疑,所以越想越伤心。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这种时候,要在二次元,一定会有一个高富帅,驾着他的宝马,在路边驶过,然后再将这可怜的灰姑娘送回家。可惜,在三次元,只有冷冰冰的雨点,和满天空的乌云。 去火车站的巴士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来,她越等越颓废,不光是老太太对她的歧视,也不是白干四个小时一分没拿到,更不是等不到公车,而是自己隐藏在乌云后、又充满未知之数的将来。 夏渺渺不由想起了她的前前前男友,一个在她眼里就是王子的男孩。他爸爸曾负责某个大工程,所以他去上海念高中当交换生,然后两人就认识了。 十七八岁,花一样的年龄,那种爱情降临的感觉,多么让人砰然心跳。 有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这样的精神,夏渺渺来了德国。是追爱,还是追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年轻,所以可以任性、还有犯错的本钱。 爱情是奇迹,爱情也是毒.药,能救人也能害人。 夏渺渺想,她的初恋给了自己什么呢? 初恋的心动再美好,也会死在岁月这把杀猪刀上,过滤掉那些伤害和背叛,剩下的是勇气、干劲、和不折不饶的坚强。 沿着公路向前走,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眼眶里,冲掉了眼泪。 有一辆过路车经过,在她身边停下,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德国大叔。 好心的大叔问,“要不要带你一程?” 夏渺渺道了谢,摇头道,“这里风景很好,我想自己走。” 大叔挥了挥手,一踩油门,车开走了。 德国的田园风光很漂亮,这个季节是丰收的季节,所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海,仿佛无边无际。 走着,走着,乌云就被风吹散,天晴了。 夏渺渺突然想起来一首超励志的歌,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忍不住哼了起来。 “从梦想遥不可及,到跟幸福相遇。 我要用我的故事,证明我的能力。 从前路走不下去,到风光更美丽。 让我激发自己无限潜力,我们能改变命运的轨迹。 我相信我就是奇迹,要相信自己无限极。” 人的一生就是一个无限极的未知数,是自己给自己按上的限制。反过来想想,就算现在活得一团屎,又怎样?只要努力奋斗为将来,幸福它一定会降临。 第十章 女流氓 “渺渺,最近有一部新的中国电影上映,你要不要来看?” 打电话来的姑娘叫克里斯蒂娜,23岁,是法兰克福中文学院的学生。刚来德国学语言那会儿,夏渺渺迫切地想提高口语水平,于是跑去中文学院贴了张告示。大意就是,她想找个学中文的德国人,希望一起学习,取长补短,共同进步。然后,克里斯提娜就找上门了。 “什么电影?”还是中国的。 “ise。中文名字叫无极。” 渺渺一听就醉了,这片子国内早流行过了,有段时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在网上盛传,闹得那是沸沸扬扬。没想到,这场血案竟然杀到欧洲来了。 里面的男女主角都是渺渺喜欢的演员,所以很有兴趣,忙道,“我看我看!” “今天我在买票处上班,电影下午三点开始,你提早十分钟过来。”克里斯蒂娜课余在市中心的影院打工,作为职工的福利,每个星期能拿到几张免费的电影票。 “可以喊上朋友吗?” “当然可以,我给你准备两张票,够吗?” “够了!” 结束通话后,渺渺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方珏,谁知,这货居然傲娇地说,要在图书馆看书学习当学霸。 真是淋了她一头的冷水。 渺渺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上头的人倒是不少,但都不怎么联系,有些只见过一两次。现在回想起来,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上上下下翻了三遍,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她郁闷极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交友圈子如此之狭窄。 在看到费恩这个名字的时候,渺渺翻页的动作顿了顿,心中有个声音在说,要不就喊他吧? 可是,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才几次接触,到底还不熟悉,就这样贸贸然地去邀请他,会不会太唐突了点? 没好意思打电话,于是写了条短信,上头就一句话,嗨,有免费电影看,约么? 写完后,脸皮一厚,发了过去。 心跳加速地等了几秒钟,结果,短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复。 说不定,人家正忙;说不定,人家早忘了她是哪根葱;说不定……早知道就不发了。 夏渺渺失望之余,又觉得有些没面子,只好悻悻地一个人去电影院。唉,谁让她是单身狗呢。 反正也没约会对象,夏渺渺连妆也懒得化了,换件衣服拎了包,出门。 谁知,坐上地铁后,短信它就来了。 是费恩回的。 好啊,几点?在哪里? 夏渺渺好气又好笑,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2点30,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她暗忖,这家伙真是踩着点来的啊! 她回:下午3点,在市中心戏剧广场。 费恩:应该可以赶到的。那就不见不散。 夏渺渺望着手机,发了会呆,这就约定了? 哎呦,早知道就该化个妆,现在她素颜朝天的,会不会被嫌弃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到站了,市中心依然是那么繁华。 电影院同时还在上演其他的几部大片,所以买票的队伍排得很长,克里斯蒂娜坐在买票亭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是直接走过去要票子,还是低调排队? 踌躇间,克里斯蒂娜已经看到她了,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于是,夏渺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享受了一个小特权。 拿到票后,她站在门口等费恩,闲着无聊,东逛西晃地看海报,瞅瞅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大片。 看得正专注,背后有人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转过头,然后就瞧见了费恩带着笑容的脸。 见她回头,他问,“我没迟到吧?” 她摇摇头,“还有10分钟。” 闻言,费恩伸手抹了一把虚汗,松口气,“我可是一路踩着油门赶过来的。” “你开车来的?” “是啊,早知道还不如走过来。” “为什么?” “停车位难找啊!”他吐槽,“路上才五分钟,找个车位却花了我十五分钟。” “那你停在哪里?” “展览中心附近。” 夏渺渺将其中的一张票子给他,道,“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进去吧。”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他眼睛一转,“等我一下。” 他拐过去,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杯超级可乐,走了回来。他笑嘻嘻地将全家桶送到她面前,道,“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可乐吃爆米花。” 电影票不要钱,可是爆米花却是花钱买的,夏渺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走进电影院,费恩才想起来问,“我们看什么电影?” 检票的工作大哥听到了,奇特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来影院都不知道自己看那部影片? 夏渺渺道,“是一部中国古装片。” 他哦了一声。 可能看的人不多,所以放映室并不是很大,克里斯蒂娜真给力,把最中间的黄金位置给了他们。 费恩问,“本来你打算喊谁陪你来的?” “嗯?”她一时没明白。 “我是备胎,难道不是?”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三点的电影,你一点半才发短信给我。显然是约好的那人放了你鸽子。” 没想到这小子逻辑思维还挺强,居然一语中的,她脸一红,赶忙解释道,“本来是叫我室友来的,她也是中国人,所以比较有共鸣,可是她要复习考试。” 费恩,“你发短信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到两点才下课。我看见手机里的短信,立马就回你了。” 夏渺渺想问他学什么专业,没想到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电影就拉开帷幕了。 费恩将可乐放在两人当中,怀中抱着爆米花,豪气万分地对夏渺渺道,“想吃就拿,千万别客气!” 夏渺渺有点懵,原来请人吃爆米花,也能甩出承包鱼塘的气势。 放了十多分钟的广告后,终于开始了。 在看电影的整个过程中,夏渺渺的心理变化如下: 开始的一分钟里:哇,好棒,到底是谢男神拍的,随便穿个羽毛,都能到帅到掉渣。 一分钟之后:我去,什么鬼?导演脑残吧,弄出这种片子,智商被狗吃了。 装了一肚子的槽点,夏渺渺望着屏幕去抓爆米花,可是她摸来摸去摸不到啊。于是她转过头,用带着疑问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费恩脸皮发红,沉默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腿之间。 这女流氓…… 夏渺渺的视线,也跟着他往下一沉,然后就瞧见自己的手,正放在他的裤门上。原来刚才那一抓,抓到他裤裆了。 难怪鼓鼓的,手感不对劲啊。 夏渺渺顿时炸了,赶紧缩回手,不但脸发烫,连脖子也红了。想解释自己不是色女,没有故意吃他豆腐的意思,可是张了嘴,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真是太太太太尴尬了。 她夏渺渺虽然饥不择食,但也不至于做出在黑暗中向年幼无知的小鲜肉伸出魔爪这种没品的事,就算要伸手,也是光明正大地伸……话说,那感觉挺大的,咳咳。 夏渺渺干笑一声,赶紧拿起饮料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冰凉的可乐一路滑下肠胃。 哎呦喂,真是冰冰凉透心凉。 这时,画面切换,正好上演女主和男二号xo的镜头,夏渺渺一激动,差点没把嘴里的可乐喷出去。刚摸了人家的丁丁,这会电影里就喘上了,这么煽情真的好么? 正暗自吐槽,突然手上一空,可乐被人抢走了。与此同时,费恩伸手勾住她的颈子,撅着嘴巴向前一伸,啵的一声,亲住了。 接,接吻了……她脑中的大小电路,在同一时间短路了。 这个吻,大概就持续了十几秒,比电影里的床戏还短。没激情、没快感、没高.潮,甚至都来得及回味,就over了。差评! 夏渺渺傻了懵了,大脑一下子转不过弯,于是就问了一句特没水准的话。 “你为什么亲我?” “因为你很可爱。”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夏渺渺晕乎乎地想,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么? 费恩被她干巴巴地瞪着,看着看着,脸就红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突然变得扭捏。捞起放在隔壁座位上的爆米花,抓了一大把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等等,什么情况?不是要表白吗? 夏渺渺等着下文,谁知,亲了她一下后,就没下文了! 只好悻悻地将目光移到屏幕上,继续看电影,但感觉完全不对了,就连酷酷的男神也挽救不了她心猿意马的神思。他看屏幕的时候,她偷看他;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又目不斜视地看屏幕。 就这么捣腾了半个多小时,该死的死了,该睡的睡了,电影演得差不多了,已近尾声,可是夏渺渺还没等到期待中的表白。她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恼,暗中腹诽。这小子太坏了,没事挑逗她,她纠结着把裤子脱了,他又跑了。 真.混蛋啊! 电影谢幕,灯光亮起,观众开始散场。 走到外面,费恩举着手中的爆米花全家桶,一脸认真地道,“没吃完怎么办?” 夏渺渺心不在焉地顺口接道,“那就再看一场。” 费恩拍着她的肩膀,眉开眼笑,“好主意!我也这么想。” 妈的,又着了他的道…… 于是,夏渺渺厚着脸皮,跑去问克里斯蒂娜要票子。 克里斯蒂娜看到费恩,一脸了然,道,“我们这有联票,指环王1、2、3,要不要给你们来一套?” “好!” “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 费恩看着夏渺渺,问,“为什么不好?” “时间太长了,那得看到什么时候?”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时刻表,道,“加上休息时间,到凌晨一点结束。” 夏渺渺咋舌,“现在才下午五点。”要放映八个小时! 克里斯蒂娜道,“你们不想看了,随时都可以走。” 费恩在旁边一脸期待,扯了下她的胳膊,眨巴着亮晶晶的狗眼看她,道,“想看。” 小鲜肉卖起萌来,杀伤力惊人,瞧他这小模样,她怎么忍心拒绝? 见她不说话,费恩立即理解为默认,他飞快地凑到买票的窗口前,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对克里斯蒂娜说,“那就麻烦给我们来两张套票吧。” 第十一章 捡到钱 以为在昏暗的放映厅里会擦出些什么,结果就真的只是看电影,一点点暧昧都没有。 亲了嘴之后的下文呢? 你倒是快表白啊! 真是急死观众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怨念,费恩转头望过来,然后换了个姿势,向她靠近。 夏渺渺心跳加速,瞪大眼睛,暗暗窃喜,来了,终于来了。 谁知,他把手一伸,将怀中的一大桶爆米花递了过来,豪气地道,“你吃,别客气!” 吃你妹!客气你妹!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夏渺渺失望极了,郁闷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在嘴里,胸口就像被羽毛拂了下,痒痒的,想挠挠不到。 朝气蓬勃的一坨小鲜肉,外表高大、样貌英俊、说话自带黑色幽默模式、偶然撒个娇卖个萌,说实话,她内心还挺心水他的,所以期待有进一步发展。可是,男人心,海底针,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这是什么意思? 夏渺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纠结,应该淑女范儿装矜持;还是御姐范儿主动扑倒? 战斗方针还没明确,第一场电影就演完了…… 中场有二十分钟休息,夏渺渺肚子咕咕地叫了声,费恩瞅了她一眼,问,“饿了?” 她点头。 “我也饿了。” “那就先去吃饭吧!” 电影院附近没有饭店,只有超市,于是,两人跑去超市买吃的。 两人都是穷光蛋,口袋里谁也没比谁多十块钱,一个买了饼干,一个买了面包,就这么几块钱的事,还aa制。 夏渺渺先买单,等收银员找钱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一转,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张20欧的纸币。看这位置,多半是哪个粗心的客人在掏钱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她四下看看,周围没有人路过,其他的收银台离得很远,没人瞧见。 20欧啊。三小时的打工钱,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能买一件打折后的衣服…… 她的心砰砰直跳,想去捡,可又怕动作幅度太大,引人注目,最终没好意思。 轮到费恩了,见她心不在焉地站那发傻,便摇了摇她,问,“你干嘛呢?” 夏渺渺装模作样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到钞票所在的地方,然后一脚踩了上去。她拽住费恩的手臂,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等他凑近后,她压低声音道,“地上有钱。” 他四处张望,“哪呢?” “在我脚下。” 他垂下目光看了眼,问,“哪只脚?” “右脚。” “呀,你鞋带松了!”他演技浮夸地叫了声后,名正言顺地蹲下去替她系鞋带,顺便捡了钱。 两人走到超市外面,费恩两根手指夹住钱,晃了晃,问,“怎么处理这20欧?” 夏渺渺不确定地问,“还回去?” “还给谁?” 一句话让她语塞,都不知道是谁掉的钱。 “要不送去警察局?” 费恩摇头,“这么一点点钱,警察不会立案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爸就是警察呀!” 夏渺渺一听,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原来人家是警察叔叔的儿子,失敬失敬。不过,思想觉悟好像也不怎么高嘛。 “现在怎么办?” 费恩语气轻松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谁捡归谁。” 一个大写的囧。 费恩接过她手上的饼干,塞进塑料袋里,道,“走,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市中心开了一家新的泰国餐馆。” “thaiexpress?” “就是这家。看广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们要不去试试?” 费恩兴致勃勃,“好,那就去吃泰餐!” 夏渺渺心想,拾金不昧的精神被狗吃了,还是先祭拜一下五脏庙吧。 快餐店在市中心,因为停车不太方便,两人是步行过去的。 费恩点了个咖喱,夏渺渺点了个排骨年糕,再加两杯可乐。 通过聊天,夏渺渺知道,原来费恩今年才18岁,不折不扣的小鲜肉,还在念高中,明年二月高考。 一得知他的年龄,那股子优越感顿时就无法压抑得狂飚上来,渺渺略带自豪地道,“这么说来,我三岁半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游泳。” 费恩不以为然,一脸平静地问,“那你在比我多活的这几年里,都做了些什么?” 靠,真是一针见血。 夏渺渺张口结舌,竟然回答不出来!大学,没毕业;德语,半吊子;身高,才到人家的下巴……我去,时间都去哪儿了? 憋了老半天,把脸都涨红了,总算被她憋出一句,“至少我吃的饭比你多!” “哇,好厉害!”费恩立即配合地鼓掌。 夏渺渺不死心地挣扎,“我吃的盐也比你多!” 真颓废,只能在米和盐上争个高低。 过了一会儿,费恩点的咖喱饭来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很勾人食欲的样子。 费恩道,“要不要等你一起开动?” 夏渺渺摇头,“你先吃。” 费恩松了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家伙,就算假装客气也不要做的那么明显! 她没好气地道,“祝你好胃口。” 费恩喜滋滋地拿起勺子,往嘴里塞了口肉,嚼了几口,脸色突然变了。 夏渺渺问,“怎么了?” “好辣!” “你点什么了?” “咖喱。” “我知道。” “红咖喱还是绿咖喱。” “红咖喱!” 作死啊。夏渺渺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道,“你自求多福。” 费恩被咖喱刺激得脸皮通红,把他的可乐一口气喝到底,还是不解辣,又想叫一杯。一共就捡了20块,超出了算谁的?她赶紧将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给他,道,“你喝我的。” 他看了眼杯子,又望向她,目光在她和杯子之间打转。 “怎么了?” 他摇头,脸上却笑得贼。 定睛一看,原来她的杯子上有她留下的唇印,暧昧无比。说起来,两人也就见了几面而已,可是这一来,却搞得两人很熟似的。夏渺渺陷在尴尬中,进也不行,退也不是,最后只能转开话题,道,“咦,为什么我点的餐还没上来,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费恩接过杯子,在她的唇印上喝了一口,道,“不会。在德国去饭馆吃饭,等个半小时,那是正常的。” 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浮躁,于是,她只能定下心。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在另一头狂咽口水,虐啊,好虐!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他都吃完了,她的还是没来。夏渺渺终于怒了! 一把拽住服务员,问,“我的排骨年糕呢?” 服务员见她杀气腾腾,不敢得罪,忙道,“我帮你去瞅瞅。” 五分钟后,服务员来了,带着十二分歉意,道,“年糕刚从超市买来,正准备下锅。” 夏渺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跟泄了气的皮球,客人现点他们现买,遇到这么硬气的饭店,她也真是没脾气了。 厨房里传出用榔头拍松排骨的声音,看这样,等菜上桌还得要十五分钟,夏渺渺饿趴下,有气无力地叫了声,“我的天,还要等!” 大概是她声音太哀怨,招来了老板,亲自过来和她打招呼,送了他们一人一杯饮料息事宁人。 终于,高贵冷艳的排骨年糕上桌了,虽然味道很不错,但渺渺已经饿过头了。 费恩一脸同情地望着她,“以后别点菜单上小众的菜谱。” “所以说,是我的错啰?” 见她郁闷,费恩想安慰她,就给她讲了个故事,“我上次去餐馆吃饭,点了牛扒,等了两个小时,最后也没吃到。” “为什么?” “因为厨师帮牛接生去了。” 帮牛接生去了。 接生去了。 去了。 了。 夏渺渺眼睛绕成两盘蚊香,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这种事! “饭店里能养牛?”现养现宰?尼玛,这是保持新鲜的最高境界啊!就两个字:服气。 费恩解释道,“那饭店是在乡下的一个农家乐里,老板就是厨师,同时还有一座牧场。前面是农家乐,后面是牧场,在当地很有名气。我们也是朋友介绍,慕名而去想试试口味。” “结果还没吃成。” 费恩耸耸肩,“一条生命比我们几个人吃饭重要。接生完了后,老板开了一瓶香槟给牛仔庆生。” 矮油,还给牛庆生,好吐艳! 不过,这么想想,确实不怎么郁闷了,至少这顿饭她还吃上了。 第十二章 直肠男 吃完饭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但不夜城的派对才刚开始,大街上人来人往,依然热闹。 通往火车站有一条著名的大街叫做凯撒大街,左右一圈都是红灯区,一到晚上,性工作者就来马路上拉生意,也是法兰克福一大特色。 夏渺渺走在沿街,这时有辆车子驶过,在前方停了下来。驾驶座的地方坐着个秃顶男,探出半个头,冲着她大声地喊了一句。那人口齿不清,说实在的,夏渺渺根本就没听清楚他在瞎嚷嚷些什么。 可是,费恩却听懂了,收起脸上的笑容,将她拉到自己的另一侧,然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那人的视线。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没多做考虑。 夏渺渺好奇地探头,想看个究竟。 他一把勾住她的肩膀,道,“别回头,向前走。” 好端端的,被他弄得紧张起来,夏渺渺莫名其妙,“他刚才说了什么啊?” “他把你当女支女了,问你陪不陪.睡觉。” “啊!”夏渺渺反应过来后,顿时郁闷了,明明一良民,怎么就被当成那种女人了呢?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哪里像女支女?” 费恩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像!” “像什么?”话能不能别只说一半,会急死人啊。 “我说出来,你别打我。” “我保证不打你。” 于是,费恩一口气说了出来,“你的脸像女支女。” 夏渺渺嘴里要有水,就直接喷他一脸,没水,就只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掐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拧了一把,横眉竖目地娇嗔,“你瞎说什么呢?” 他还显得特委屈,“你说好不打我的。” 夏渺渺不依不饶,追着他问,“我的脸怎么就像女支女了?” “这个……” 这是原则性问题,她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倒是说啊。” “因为,”他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说了,“因为你太吸引人了。” 嘿呀,我去。 夏渺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这是在黑人,还在赞人? 意识到自己的话得罪了她,于是他力挽狂澜,努力补救,“男人都喜欢x美女,而大多数女支女都貌美如花,所以……” “费恩,”她打断他的神逻辑,不客气地指出,“你小学语文没毕业吧。” “……” “赞美一个女孩,有很多词可以形容,你可以说美丽、漂亮、清纯、妩媚,但是你要是用长得像女支女这个词去形容,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还好意思问。 她呵呵了一声,亮出拳头,“那就是被抽成猪头!” 费恩见她脸色不佳,立即虚心接受。 夏渺渺哼了声,“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谈过啊。”费恩一脸认真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换了三个女友。” “你都是这样形容她们美貌的?” “那倒没有。” 夏渺渺指着自己,气呼呼地问,“那为什么对我这么说?” 他说得是理直气壮,“因为她们都没有你美!” 她两眼一抹黑,醉了。 费恩去取车,夏渺渺站在原地等,看见一只蜘蛛爬过,她用力地踩了脚,可怜的蜘蛛还没成侠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等了一会儿,费恩开着车来了。夏渺渺又跌破眼镜了,居然是一辆宝马的双门跑轿车。 死小孩,还挺有钱的哈。 费恩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说来惭愧,夏渺渺这土鳖还是第一次坐宝马,唯一的感觉就是……嗯,比国内的桑塔纳舒服点儿。 费恩是个很会玩的人,车门立体声环绕,后备箱还整了两个高音炮,一放起音乐来,整个大地都随之颤动。 她忍不住好奇,问,“这车多少钱?” “一万五。” “这么便宜?”折合人民币才十几万。 费恩转头笑笑,坦言道,“二手车。买的时候,里程表上已经有五十万公里了,所以只要一万多。” 原来如此。 突然觉得他挺实诚的,二手车的事实完全可以不告诉她,不说她也看不出来,只会把他当成开宝马的土豪。现在加了个二手的,立马掉价啊。 “当初为了买这辆车,我寒暑假都在打零工。”说这话时,他语气中不无自豪。 “就算连续不断地打一年工,也赚不到一万五啊。” “炒股票赚了8000,零工打了3000块,当然,父母也贴了一点。” 一听他炒股赚钱,夏渺渺顿时服气。那些炒股的人,先不说其他,光是心态就一定得过硬。要不然亏了,岂不是要心塞死? 通过接触,夏渺渺发现小样儿虽然时而逗逼,时而抽风,时而二货,但他身上有个闪光点,那就是他的脾气很好,不但脾气好,耐心更好。 就像此刻,他开车送她回家,因为单行道,两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渺渺平时坐地铁,都往地下走,地上怎么开,她也不知道,所以是一问三不知。 费恩很有耐心,让她慢慢回想,然后一遍遍地开错,再一次次地倒车绕出来。开到后来,夏渺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道,“你让我在这里下车吧。反正也离得不远了,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谁知,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行,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走在小巷里,我不放心。” ,出门在外,大家都自顾自,很少有人会真正去关心谁,因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那种。所以,他的一句话,顿时让她的心变得很温暖。 车上要有gps定位,就简单得多,可惜那年代谷歌地图还没有流行起来,只能看路名慢慢找。 说实话,费恩本事挺大,从没去过的地方也能被他找到,而且走的都是七绕八弯的小路,可见他的方向感有多强。 看到自己家门口的那条小街,渺渺顿时松了口气,道,“我就住在那。你让我在这里下车吧。” 费恩停好车,还想说几句煽情的告别话,谁知,突然肚子咕噜咕噜一阵翻腾,那动静连渺渺都听到了。 两人之间顿时一阵静谧。 半晌后,夏渺渺问,“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本想赶紧送了她回家,没想到绕了那么久,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问,“能借用下你家的厕所吗?” 她忙点头,“当然可以。” 站在家门口,夏渺渺掏钥匙开门,可是手伸入包里挖了半天,都没挖到。 “我找不到钥匙了,明明早上带出门的。” 费恩勉强扯出个笑容,“不急,你慢慢找。” 她索性将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终于在隔层里翻到了钥匙,她拎起钥匙,望向费恩笑了笑。 那一刻,她分明瞧见他眼底的水光。 打开房门后,她指着厕所对费恩,道,“请便。” 他来不及说谢,十万火急地冲了进去,夏渺渺就觉得身边一阵风旋过。 听到开门声,方珏跑了出来,问,“你怎么才回来。这么晚,还有客人?” “费恩送我回来的。” “谁?哪根葱?” 将包整理好,渺渺道,“就是那坨小鲜肉。” “哦哦。”方珏四周张望,问,“他人呢?” 夏渺渺还没回答,就听到厕所里隐隐传来炮鸣轰隆,势如闷雷,令人震惊。 俩姑娘面面相觑,安静几秒后,忍不住爆笑起来。 “吃啥了?” “咖喱。” “哦哈哈哈,德国人的肠胃都是豆腐做的么?” “是直男。” “为什么?” “吃啥就拉啊!” 仗着他听不懂中文,两人没节操地吐槽了一番,然后,夏渺渺的手机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差点没笑翻。 是费恩发来的,上面就一句话,外加一个颜表情:没厕纸了诶。t_t 第十三章 cosplay 一天,方珏兴致勃勃地跑过来,一脸认真地拉着夏渺渺问,“你是中国人么?” 夏渺渺翻翻白眼,“难道我长得像韩国人?” 方珏继续问,“你爱国么?” “这不是废话!”谁敢说不爱? “那你愿意为祖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地献出一切吗?” 这当中有圈套,夏渺渺一脸谨慎地问,“你要干嘛?” “是这样的。十月底有一个以cosplay为主题的展会,我们几个中国学生合起来租了一个展台。” “so?”cosplay和爱国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你别着急,听我说啊,”她停顿了下,道,“我们有这想法,把中国史上15个朝代的服饰都展示一遍,给他们老外涨涨知识。” “15个朝代??”好是好,可是……这工程得多浩大? “其实也不用这么多啦,只要把有民族特色的展示出来就行,比如汉、唐、明、清。” “就这样也够复杂。cos的服装哪里来?还有头饰。”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有万能淘宝啊。系里有个哥们,这个月回国探亲,正好让他带过来。” “你们一共多少人?” “团队预计人数为20。” “实际呢?” “加上你才8个。” 囧,梦想和实际相差那么多啊。 “好吧,就算是八个人的戏服,也够呛啊。你让人家一箱子都塞我们的衣服啊?” “他一男人,又没啥东西,箱子空着也空着,干嘛不充分利用起来?” “他愿意?” “这有啥不愿意,又不是让他贩毒,更何况,他是我铁哥们,一句话的事。” 夏渺渺哦了声,“然后呢?说点具体的,在展会上都干点啥?” “文化交流啊。他们日本用漫画文化入侵,我们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怎么也要宣扬一下我们中国五千年的历史。” “所以,你就决定穿古装到处跑?” “当然不,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们还设计了舞蹈和杂艺表演,然后再发宣传单和纪念品,三位一体地向广大外国朋友展现我们的民族情怀。” “钱呢?你哪来的钱?” “去拉赞助啊。” “什么赞助?” “使馆、中国企业、中餐馆……” 夏渺渺打断她道,“中餐馆就算了,那些抠逼连税也不上。” “好吧,那就去掉中餐馆。我们打算游说使馆,毕竟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事,他们应该会支持的……吧?” 夏渺渺觉得靠不住,问,“他们要是不打算赞助呢?” “那我就去发广告,动员法兰克福大学里的所有中国人,就算一人只捐赠五欧元,20个人有100,50个人就有250。” “这也才几百欧,够么?” “够的。我有人认识在印刷厂,可以打折,弄些小传单成本不高。” “纪念品呢?” “我现在还没想好。” “还有舞蹈,谁来跳啊?” “我跳。” 夏渺渺惊讶了,“你?” “我在国内学了十年民族舞蹈!” 真的假的? 见她半信半疑,方珏即兴来了一段,几个高难度动作一做,夏渺渺立马对她刮目相看,“小样儿,行啊。” 她扬起头骄傲地哼了声,“那当然,我可是出生于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洋样样精通。” 夏渺渺一揖到底,“原来高人就在身边,失敬失敬。” 听见她恭维自己,方珏更加得意,“除此之外,我还会拉二胡。” 夏渺渺毫不吝啬地翘起拇指,给她点赞,“才女啊!” 方珏得意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可是,我一个人跳,托不起气氛。” “那你想怎么跳?” “我要伴舞。” 夏渺渺拿起苹果啃了起来,“找谁去?” “找你啊。” 噗嗤,一口苹果喷出来,她将手指着自己,道,“我?” “是啊。”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你,没学过跳舞。” “我教你。”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身体就比木乃伊软一丁点,天生没有艺术细胞,节奏永远踩不准,我学不会的。” “放心,伴舞的动作不多,只是给我陪衬一下。我特训你,包你一个月里学会。” 夏渺渺还是兴致缺缺,“没时间。” “时间如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不学。”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在家睡觉。 见自己说服不了她,方珏急了,扔出杀手锏,道,“你不爱国。” 卧槽,这么大个帽子套下来,受不起啊!夏渺渺忙为自己争辩,“我哪里不爱国了?我这是不想丢人现眼。” “你看看人刘.胡.兰,为国捐躯,再看看你,连弘扬中华文化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说好的为祖国做实事呢?说好的为祖国争光呢?说好的为祖国捐躯呢?说好的……” 被她说得出了一身冷汗,夏渺渺大叫了一声停,然后投降了,“我跳我跳,只要大人您一句话下,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珏目的达成,满意了,摸了一把她的脸,道,“这还差不多。”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有空就练习一个小时。” “好吧。”就当强身健体减肥啰。 见她答应了,方珏显得很高兴,拉着她在电脑前坐下,兴致勃勃地开始逛淘宝。 夏渺渺问,“你想cos谁?” 闻言,方珏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拍桌子,道,“武则天。” 渺渺啧啧赞叹,“果然霸气。” “那你呢?准备扮演谁?” “陈阿娇。”最近刚重温了大汉天子。 “金屋藏娇。你也不赖啊。”方珏一拍大腿,道,“虽然我们扮演的都是在中国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著名人物,但德国人都不认识……不行,我得把故事写下来,然后再背出来,这样子有人问起来,就能深入浅出地解释给他们听。” 心动不如行动,方珏立马一屁股坐下,开始码字。 见状,夏渺渺捶胸顿足,自叹不如。瞧瞧人家,实打实的干劲,这才是根正苗红的爱国好青年啊! 第十四章 中二病 费恩来了个电话,约夏渺渺下午去逛大街,理由是圣诞节快来了,他要给妹妹妈妈买礼物,想让她当个参谋。 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月呢,这小子真是积极,现在就开始准备礼物了。 话不说穿,但渺渺心里清楚,买礼物只是幌子,想见面才是真的。 两人约好下午一点在市中心的地铁站见,渺渺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忙碌。有句话怎么说的,女孩子眼里的男人分三种,可以不洗头见的;要洗了头才能见的;洗了头都不想见的。 很显然,费恩是属于第二类,所以她洗了头发又洗澡,然后把橱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脱了穿穿了脱,恨不得瞬间变天仙。 正忙的欢,电话又进来了,这会是方珏。 “今天上工不?” “不上。” “那正好,快来学校找我,有紧急会议。” “不去。我下午有约会。” “和谁呀?” “费恩。” 方珏不死心地问,“几点?” “一点。” “现在才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别和我屁话,快点过来,我们要讨论展会事宜。” “我……” 方珏截住她的话端,抢着道,“国家和个人,你说吧,选谁?” 夏渺渺仰天长叹,不就去约个会,咋搞得她要去叛国投敌似的? 见她不说话,方珏又语重心长地道,“渺渺啊,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国家的荣辱。你怎么能为了一坨鲜肉,而置养你生你的祖国母亲于不顾?呐,你要是不来,就不爱国,就……” 有这三寸不烂之舌,她怎么不去说脱口秀?怕她越说越离谱,夏渺渺赶紧打断,“姐姐,我来还不成吗?” 方珏满目的达成,心情愉快,抛出个地址,说了句不见不散吆,挂了。 夏渺渺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赶过去至少二十分钟。再从大学去市中心,最快一刻钟,等等车子什么的,还要折腾掉一些时间,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了。这么算算,可以利用的只有六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能谈出个屁来啊? 于是,她给费恩发了个短信,大概交代了下这里是啥情况,先打好预防针。 费恩回复问,你们在哪里开会? 她顺手将方珏发她的信息转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费恩发了个笑脸过来,你先忙,不用担心我。 她回复:等我这结束了,再联系你。 搞定鲜肉,她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学校。 d大楼306是方珏平时上课的教室,只不过现在还在暑假期,整个教学楼都空着没人,山中无老虎,猴子就称霸王了。 约来碰面的,除了方珏,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叫林悦,一个叫钟婷。再加上渺渺,刚好凑一桌麻将,大家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所以说几句,立马就一拍即合。 “你们都cos谁?” 钟婷道,“我cos慈禧太后,当然是少年的。” 林悦做了个拔剑的动作,“我cos小龙女。” 她一说,另外三人立马笑了,“过儿呢?” “过儿还没出世。” 渺渺问,“小龙女这算什么朝代?” “算宋朝吧。” 渺渺,“那现在汉、唐、宋、清都到齐了。对了,你说现在一共八个人,还剩下的四个呢?是谁?” 方珏道,“剩下的都是男人。” “那他们cos什么?” “无非也是汉唐宋清,让他们自己去开小组会议讨论,等决定后,再来和我们说。” 林悦问,“除了我们给你伴舞,还有其他的活动吗?” 夏渺渺插嘴问,“你们也跳?” 林悦,“是啊,一共三个伴舞。” 夏渺渺一把勾住方珏,道,“众星拱月,逼格值够高的呀。” 方珏道,“那是。活了二十六年,好不容易有一次在老外面前耍宝的机会,那还不得可着劲地耍?” 渺渺翘起大拇指,“你厉害。” 扯了一会儿犊子,言归正传,钟婷建议,“除了跳舞,我们要不要再加点其他的表演?” “比如?” 林悦道,“比如来一场小龙女大战金轮法王,怎么样?” 夏渺渺一听就来劲,立马点赞,“这个好。” 方珏问,“谁演金轮法王?”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钟婷,钟婷忙摇头,“别让我演这个糟老头子,我不干!” 争来争去,讨论半天都没定夺,最后还是林悦决定性地道,“要不然,那就演杨过小龙女在花丛里练玉.女.心.经的那一出。” 钟婷,“这个好。” 方珏,“怎么演?” “这个容易,看我的。”说着林悦拿着讲台上的教鞭,三两下爬到课桌上,单脚独立,气势凌云地摆了一个拿剑的动作。 见她身子一晃,夏渺渺赶紧伸手扶了一把,道,“小心别摔下来。” 林悦换了个姿势,然后脚下踩着桌面,腾腾腾地从最后一排,飞奔到第一排。脚一弯,盘坐了下来,道,“过儿,你在哪里?快过来,和咕咕一起练功。” 钟婷在她的指示下,也踏着桌子前来,一屁股在她身后的桌面上坐下,气贯丹田地一掌推出,道,“咕咕,我过儿这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林悦指着方珏道,“这个时候,老毒物欧阳锋就来了,你要蹲着慢慢跳过来。” 方珏叫,“什么?让我在桌子上学蛤.蟆.跳,这难度系数太高了!” “我们这就你一个人学过舞蹈,高难度动作舍你其谁?” 方珏摇头,“你饶了我吧!” 林悦退而求其次,“那你就在地上跳吧。记得要发出呱呱的叫声。” “好吐艳,还要学蛤.蟆叫。” 林悦站起来,跳到另一张桌子上,看向夏渺渺道,“现在尹志平上。” 夏渺渺指了指自己,“我是尹志平?” 林悦点头,“没错,就是你!” 方珏顿时叫了起来,“哎呦,你一上来就床戏,老子不干。” “那你要怎样?” 方珏道,“那要不然,让欧阳锋和尹志平搅基?” 钟婷跳下桌子,一把拉住夏渺渺道,“不行,尹志平是我杨过的。我们才是真爱。” 说着,就将渺渺按到在桌子上,作势要亲她。夏渺渺垂死挣扎,临危不忘将方珏拉下水,道,“欧阳锋,你才是我的小苹果。” 于是,方珏一边呱呱叫,一边跳过来和周瑜撕逼。 乘着三人混战,林悦宣布,“欧阳锋,杨过,尹志平,三人最终过上3p的和谐生活,小龙女伤心之余,孤身一人跳下绝情谷……全剧终。” 大家立即为这脑洞鼓掌。 方珏道,“这么魔性的剧情,再来一遍如何?” 另外三个姑娘立马异口同声,“好。” 林悦道,“这次我来当过儿。” 夏渺渺,“我来当欧阳锋。” 方珏,“那我就当尹志平。” 钟婷,“我来当雕兄。” 教室里充斥着浓浓一股中二病晚期的气息,真是应了那句话,*青年欢乐多。 正演得热火朝天,这时,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响动。 大家动作一滞,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费恩站在那边,一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被四个女生同时盯着看,他的耳根渐渐起了一层粉红色,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第十五章 验货啰 费恩不确定地问了句,“你们刚才都在干什么?” 中二病突发症,她会说? 最后还是方珏大大方方地说了句,“我们在彩排。” “彩排什么?” “下个月有个cosplay,我们租了展台,准备参加活动。” 费恩听了后很感兴趣,道,“下个月几号?” “27、28、29三天。你来吗?” “有时间就一定来。” 林悦看着他,双眼冒泡,“欧巴,来演我的过儿吧!” 钟婷跟着凑热闹,“帅锅,约么?” 夏渺渺用力地干咳两声,姐妹们,你们的矜持呢?都被狗吃了? 方珏幸灾乐祸,“有人吃醋啰。” 费恩听不懂中文,也不知道她们在说啥,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傻笑,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看不下去了,夏渺渺拉着费恩就走,道,“别理她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方珏追出来,“渺渺,晚上没啥事,就不要回来睡觉了。” 林悦,“一定要扑倒,不打炮的约会都不是好约会。” 钟婷,“一个男人的好坏,在于他一夜的持久性。” “……” 夏渺渺听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费恩笑嘻嘻地问,“她们在说什么?” 她一脸认真,“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次费恩没开车来,因为停车不方便。 地铁里有些挤,他用他的虎躯给她开辟了一方天地,不受别人骚扰。 夏渺渺没话找话,问,“你想给你妈妈妹妹买些什么?” “女人用品。” “这也太笼统了,从香水到卫生棉,都算是女人用品。” 他想了想,“妈妈送香水,妹妹送衣服。” “有什么固定牌子吗?” “应该没有吧。” “那价格呢?” “加起来不超过100欧元,再多了我也没钱。” 夏渺渺笑道,“你倒是挺诚实。” 他挠了挠头皮,跟着笑,“心意到了就行。” 在市中心下车,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一头栽进一家类似丝芙兰的化妆品购物店。一楼是彩妆,二楼是香水和护肤品,三楼是男士用品,见她熟门熟路的,费恩问,“你常来买东西?” 两人还不熟悉,夏渺渺可不想就此给他留下一个败家的印象,赶忙解释,“不,不是,是替国内朋友代购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代购这个词,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中国没有卖吗?” “有是有,不过死贵,一样的东西,能贵上三分之一。” 闻言,他笑了,“那你干脆开个代购小铺,每件收取0.1的劳务费。” 听他说得这么直接,夏渺渺吓了一跳,道,“都是朋友,买个东西还要收钱,多不好意思。”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是双赢,有什么不好意思?” 中国人讲究人情,很多事儿都不能讲钱,尤其关系好点的,一谈到钱就伤感情,宁愿用请客吃饭这种方式偿还。但仔细想想,其实他说得也对,请来请去的,还不如直接给钱来的实惠。主要是,她缺钱啊。 夏渺渺自己也不太用香水,所以不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还不如直接问导购来的有效。导购给答案非常强大,“浓缩香水parfums,20-40%的芳香混合物,持香时间10-20天;香水eaudeparfum,10%-20%的芳香化合物,持香时间,6-10天;淡香水,5%-10%的芳香化合物,持香时间2-6天;古龙水,2%-3%的芳香化合物,持香时间5-24小时之内。除此之外,还有香味的来源,是香脂、佛手甘油、橘、*,还是其他的什么植物。” 一番介绍下来,夏渺渺很是震惊,几乎目瞪口呆。没想到香水还有这么多讲究,通常她和她的小伙伴只用牌子来区分,越贵的越好,其他都是浮云。 导购见两人都傻愣了,便亲切地笑问,“那么,您的母亲平时喜欢用什么味道的香水呢?偏甜,还是偏清?留香时间是以天为计算单位,还是以星期?她对动植物有没有过敏呢?” 夏渺渺一阵感叹,德国人的严谨,果然是360全方位体现。 如果同样的话,问夏渺渺,她肯定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些小事她从来不关心。但是! 费恩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应该是用淡香水,留香时间不超过一星期。味道清淡,不刺鼻,不偏甜。还有,她对柠檬油过敏。” 等他答完,夏渺渺立马跪了,同时对他刮目相看。一个大男孩,能把关于他母亲的喜好厌恶,都能一一答出来,可见他性格虽调皮,人却很细。 很快就选好了香水,是这家店自己旗下的产物,香水味道优雅宁馨,真的很好闻,弄得夏渺渺也有点心动了。说起来,他们德国人买东西,还真的要点个赞。大多数人都是理性消费,从买电池到买衣服,一般都挑选性价比高的,外表和品牌反而是其次。 夏渺渺叹息,“其实你都不用喊上我,这里的导购比我专业多得多。” 他笑道,“买香水,你可能说不上话,可是接下来要买的,一定得要你帮忙。” 听他这么一说,她好奇了,“哦?是什么?” “给我妹妹买衣服。” “什么衣服?” “我也不知道。” “什么牌子?” 他还是耸肩。 夏渺渺道,“一问三不知,怎么挑呀?” 费恩自然而然地接嘴,“那你最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 夏渺渺想了想道,“desigual。” “为什么?” “颜色艳丽啊。穿着这么多色彩在身上,感觉心情都会好起来。” 于是,他道,“那就去这家店看看。” “关键是你妹妹喜不喜欢这牌子?” 他回得快,“只要你喜欢就好。” 夏渺渺道,“我又不是你妹妹,而且女人的眼光很挑剔的。” “这我绝对相信,所以才要请你来做参考。” 夏渺渺夸张地道,“我压力一下子大了。” 费恩道,“挑合你眼缘的就行。” desigual是一个西班牙的时尚品牌,属于大众品牌中的中等档次,价格比zara还要贵些,并不便宜。 市中心只有一家,两人逛了进去。这里主打女装,所以费恩对这牌子并不熟悉,翻着牌子看了一眼价格,顿时咋舌。 他拉住夏渺渺道,“我没想到这家店的衣服会这么贵。” 夏渺渺顿时了然,“那要不我们换一家看看,h&m或者c&a?” 费恩眼珠子一转,突然问,“你会游泳吗?” “会啊。虽然只会狗爬式,不过经常去游泳池……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 “我决定送一件游泳衣给她。” 泳衣布料少,肯定得比普通衣装便宜,夏渺渺一听,立即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费恩又期期艾艾起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衣服可以买大一号,可是泳衣不能,所以我想让你帮个忙。” 见他欲言又止的,她问,“到底是什么?” “我妹妹和你体型高矮差不多,能不能你先试一下大小,然后给我看看?”重点在最后半句。 但夏渺渺只听了前半段,觉得没问题,还傻乎乎地想,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就爽快地答应了。 费恩兴高采烈地打了个响指,道,“选吧,选吧,喜欢哪一件就告诉我。” 她愣了一下,这语气怎么像是给她买似的? “关键是你妹妹喜欢哪一种类型的?比基尼,还是连体?” 他想也不想道,“比基尼。” 说得太顺溜,夏渺渺怀疑地投来一眼,见苗头不对,他立马补救,“比基尼上厕所方便啊。” 有道理。 “颜色呢?” “你决定就好。” 选择太多,都挑花眼了,看来看去,终于选定了两件。一件比基尼,一件连体的,费恩伸手按住她肩膀,将她推进试衣室。 “快去试试。” 把自己扒光换上泳装,因为皮肤白皙,穿在身上很能衬托反差。 费恩在外面问,“衣服大小正好吗?” “正好。” “出来让我瞧瞧。”这话说得顺口无比,好像天经地义。 “啊?”夏渺渺一怔之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两人还不太熟悉。 “不能吗?” “不好意思出来。”外面那么多人,岂不是给大家一起欣赏了? 费恩理所应当地道,“那你别出来,我过来。” “你,你要进来?”夏渺渺惊了,这试衣室就一屁股大的地方,他进来,她连站的地方都木有了。而且,两个人挤在更衣室是什么情况?太暧昧了啦! 费恩道,“我不进来也能瞧见,问题是你让不让我看?” 哎呦,想看你就直说,还一本正经地征求她的同意,真醉人! 夏渺渺低头看看自己,虽然肚子上有点肉,但吸一口气就缩进去了,不影响视觉。说起来,她身材还是可以的,就是和歪果仁比起来,矮了一点。 没好意思说来吧,但也没拒绝,于是费恩就自动把她的沉默当默认了。他人高,更衣室上面没封顶,所以他脚一踮,就能瞧见布帘后头的景象。 其实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这是泳装又不是内衣,本来就是穿出来给人看的,而且他这不是要给他妹妹买?不看怎么参谋? 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害羞了,夏渺渺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听她这么问了,他干脆就明着打量她,啧啧感叹道,“好看,很好看。” 被他夸奖得脸都红了,夏渺渺怀疑地看了眼镜子,真有那么好看吗?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的,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突然觉得,这家伙怎么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第十六章 当警察 买完衣服时间还早,费恩问,“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夏渺渺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 “那就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费恩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切,弄得这么神秘。 见她不说话,费恩主动挑起话题,问,“你喜欢小动物吗?” 夏渺渺道,“喜欢。” “狗,猫,还是兔子?” “我喜欢兔子。” 他一听,顿时高兴了,“我家养了两只兔子。” “公的母的?” “一公一母。” “哇,正好一对。” “公的结扎了。” “为什么?” “晚上太闹腾,影响我睡觉。” 内啥,他这是在吐槽兔子的性.功能吗? 费恩问,“你家有养小动物吗?” 夏渺渺摇头,“从没养过。” “连小仓鼠也没有?” “没有。”夏渺渺悲催地道,“记得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看见有买兔子,当时很想养,就恳求爸爸给我买一只。结果他说了句特伤心的话,你不好好读书,人都养不活了,还养什么动物?” 费恩觉得不能理解,“读书和养宠物有什么关系?” “有啊,养了兔子,就会分心,因为你要照顾它、逗它玩。在中国,一切和学习分享时间的东西,都被称之为玩物丧志,我们的人生目标就只有学习,然后考大学。” 费恩拍了拍胸脯道,“幸好我没有生在中国。我十六岁前,沉迷于漫画;十六岁后,沉迷于电玩。十七岁的时候,迷上摩托车,十八岁开始,打工养汽车。仔细想起来,学习只占了我很少一部分的时间,用你的话说,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玩物丧志。” “对哦,你明年高考!” 他点头,并不上心。 “难吗?” “轻而易举。” “学霸?”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有把握升入大学。” “那你打算之后学什么呢?” “要么考警校当警察,要么去学食品工程学。” “警察?” “我记得和你说过,我爸爸是警察。” “对,你说过。” “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去他的局里实习了一个月,感觉很不错。所以,将来我也想当警察。” “哇。”想到马路上那些不言苟笑,却又威风凛凛的德国警察,夏渺渺顿时沸腾了,持枪+制服,满满的都是诱惑呐! “但是,警校相当难考。要通过各种体能考试不说,还要进行临场反应的测试。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被录取。” “加油!”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会的。” 夏渺渺喜欢他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他阳光,每当他露齿一笑,都会带来一种温暖的正能量。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动物园,可没想到的是,是小动物收容所,专门收留流浪猫狗兔。夏渺渺恍然,难怪德国大街小巷里,看不到流浪猫狗,原来都被带来这里了。 听费恩说,这些收容所,是以私人协会的形式存在,通过爱心人士的捐赠,和国家的补贴支持,才能经营下去。他们一般都是非盈利性机构,如果想申请成为会员,得支付一笔年费,大约在五十欧元左右。 “看样子,你也是会员。” “嗯。我每个月都会募捐一些狗粮猫粮兔粮,然后定时定期来遛狗,这些动物其实挺可怜,失去了主人,还整日被关着。” “你真是有爱心。” 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皮,“我喜欢小动物,这也算是我的爱好之一。”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你不自己养一只?” “养只宠物其实很简单,或许它只是我的一阵子,而我却是它的一辈子。所以,我要确定自己有这个能力养它,对它负责,如果没法确定,还不如不养。” 一番话让夏渺渺对他肃然起敬,没想到他年纪小小,思想还挺成熟的,能有这样的领悟。对一个女人来说,衡量一个男人的标准,关键还得看他是否有责任心。不得不说,短短几分钟的交谈,渺渺对他的好感值直线飙升。 能看得出来,他是经常来这的,流浪狗一看到他都亢奋无比,在笼子里又叫又跳又摇尾巴,一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热烈景象。 他转头看向渺渺,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遛狗?” 她忙点头。 费恩问管理处要来了狗绳,然后牵着一只狗,走了出来,对她介绍道,“它叫卢比。” 卢比很害羞,看见她要摸它,下意识地一缩脑袋,不给她碰。 夏渺渺眼底带着失望,“它不喜欢我。” 费恩安慰道,“不是不喜欢,是不熟悉,它很害羞。” 真会说话! “它怎么会变成流浪狗的?” “主人去世,警察送过来的。刚来的时候,它叫了三天,不肯吃喝。” 夏渺渺道,“真可怜。” “是啊,确实很可怜。所以这里的孤狗孤猫需要更多关心。可惜,德国人工太贵了,不可能一直有人陪着它们,只能呼吁社会上更多喜爱宠物的人,来领养它们。” 夏渺渺道,“下次你来遛狗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做工,也想一起来。” 费恩笑了笑,“没问题。” 一起走了一圈,夏渺渺才知道,原来遛狗也是个技术活。走快了,要让它停下,走慢了,要鞭挞它向前,需要绝对的耐心。虽然都是琐碎小事,却让她再次感受到费恩这人,脾气真心不错,是一棵好苗苗。 走完一圈回来,将狗关回笼子,又把钥匙还了,费恩提议,“既然来了,那就四处参观一下?” 夏渺渺立即点头,“好啊。” 收容所一共划分为三个区,刚才去的地方是孤狗院,隔壁稍微小一点的是孤猫院,室内的是收留兔子、仓鼠、鸟类等小型动物的区域。 费恩有猫毛过敏,不能呆很长时间,所以只是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 两人逛到小型动物区入口前,费恩道,“这里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出。” “为什么?” “大概是这些小动物比较敏感,胆子小怕噪音。” “那今天为什么例外?” 他看着她笑嘻嘻地眨眨眼,道,“因为今天你来了,所以特地为你开放。” “讨厌。”虽然知道他在说笑,但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红。 这个区域,其实和宠物店的格局差不多,兔子、仓鼠、荷兰鼠、龙猫、鹦鹉、变色龙……可以说是各种小宠物大荟萃。 夏渺渺环视四周,问,“它们也都是被人抛弃了的?” 他点头。 “那如果我想领养呢?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小型动物不需要手续,只有猫和狗需要。” “要花钱买吗?” “要的,但很便宜。”他停顿了下问,“你想领养?” 夏渺渺摇头,“我没时间和精力,不过就是好奇,想问问。” 费恩显然松了口气。 两人逛了一圈,看见一只单独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兔子。 费恩伸手去逗兔子,一边转头对夏渺渺道,“我家也养了这样一只。” 不知是不是他的说话声吓到了兔子,突然间,兔子从笼子的缝隙中钻出来,咬了他一口。他哎哟一声,下意识地甩手,兔子又飞快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兔急还真会咬人!不但咬人,还把他手指上的皮给咬破了。 虽然口子不深,可也流血了。 这个意外惊动了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经过交谈才知道,原来这只兔子受到了前主人的虐待,导致精神错乱,逢人就咬! 兔子也能得精神病?果然魔性十足啊! 工作人员一脸诚恳地建议,“还是去医院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吧。” “兔子是食草性家禽,不会传染狂犬病。” “那鼠疫呢?或者其他疾病。” 他笑着摇头,“没事的。” 费恩不以为然,夏渺渺却觉得渗人,好像每个恐怖片的开始都是这样,不是吃了怪物,就是被怪物咬了,然后走基因突变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越想越可怕,于是哪也不去了,拽着费恩直奔医院,打预防针去。 虽然费恩觉得她大题小做了,但还是乖乖地听话,排队挂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了。 医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被什么动物咬了?” 费恩老实回答,“兔子。” 医生,“……” 第十七章 被吻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夏渺渺低头一看,已经晚上八点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感觉好像也没做啥呀,时间都去哪儿了? 掏钱买票,完了后走回站头,费恩站在地铁线路图前在研究路线,没瞧见她走过来。 夏渺渺没去打扰他,而是站在旁边等着,目光四周溜达了圈,最后又回到他身上。看来看去,地铁里还是他最帅,不管他站着、还是坐着;皱着眉、还是微笑着;认真干某事,还是吊儿郎当说胡话,脸上的表情都很生动,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就好像早上十点时的太阳,充满了力量。 五官长得好,身材更好。 人种上的先天优势,让他人高腿又长,宽肩腰又窄,衣服绷紧时,还能隐隐看到胸肌。他在家一定练过,手臂上也有肌肉,在提重物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显现出来。 他虽然结实,却不壮;虽然肌肉多,却并不夸张;有强劲的体魄,却不显得过分的魁梧雄壮,给人一种均匀健硕的感觉。 看来看去,都是她喜欢的那类,真是越看越称心。她暗搓搓地想,要不然,直接把他带回去扑倒算了? 夏渺渺其实对年龄差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有句话不还这么说的,女大四抱金砖。这年头,好男人早都被挑走了,与其打着灯笼找,还不如找一支潜力股,圆的扁的自己捏,好的坏的自己养,将来成什么样,都是按照自己的夙愿。 他看完线路图,一转头,这才发现夏渺渺站在他身边。 偷窥被发现,她脸顿时红了起来,掩饰地干咳下,问,“怎么样?哪站下?” 费恩掏出手机,将线路图拍了下来,道,“还是在罗马教堂这站换车最方便。我平时都是开车,不太坐地铁,所以对路线也不太熟悉。” 她吐舌,“我经常坐地铁,可还是路盲。” “可能是因为你不开车的缘故,所以不记路吧。” 两人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费恩话锋一转,道,“今天我很高兴。” 夏渺渺问,“你高兴啥?” 他拍了拍自己的双肩包,道,“礼物买到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瞧见她穿泳装了,身材不错,他喜欢。不过,这句没敢说出来,怕被她当色狼打。 “小事一桩。”夏渺渺客套了一句,“希望你妈妈和妹妹会喜欢。” 说着,通道里吹来一阵风,吹乱了夏渺渺脸上的头发。看这情况,应该是地铁快进站了。 风起尘动,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她一下子睁不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揉。 费恩捏住她的手,叫道,“别动!” 夏渺渺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费恩道,“手脏,别把细菌带进眼里了,还是我帮你吹一下吧。” 还没拒绝,他的嘴就凑上来了,用力一吹,喷了她一脸的口水沫子。 见状,费恩也怪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抱歉,劲儿用大了。” 她挺淡定地回了一句,“没事没事,下次小点。” 这时,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列车入站了。 夏渺渺转头去看,没想到,费恩一伸手,又将她的脸给扳了回来。 这捏下巴动作,还挺霸道! 接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的小心肝又开始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费恩看她的目光一下深沉起来。他的眼珠子里,有灿烂的黄色、蓬勃的绿色、沉淀的褐色,混合在一起,旋出了绚丽动人的色彩。 他慢慢地弯下腰,凑近了脸庞,意图明确。她的目光在他嘴唇上打转,热烈的法式舌吻,不要大意地尽情来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的鼻子碰到了她的,热乎乎的气息就像一根羽毛,骚动她的心。 只差一点,真的就那么一点点! 这时,地铁停站了,好巧不巧,车门正对着她俩。车门打开后,下来了一大波人,硬生生地将两人之间酝酿期的暧昧情怀给冲散了。 夏渺渺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费恩也有些尴尬,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背起包,拉了她一把,道,“快上车。” 她恨司机,为什么停靠得如此准时精确,就不能晚个一分钟,或者差个半米距离。 八点了,地铁上人还不少,连个位置也抢不到,夏渺渺郁闷了,看谁都不顺眼。 怎么周围的男女老少都比她高啊? 好好的一个正常人,来了德国,咋就成了弱势群体? 心中大吐槽,这时,眼睛一转,不慎瞧见有人在行窃。因为她站在车门的地方,正对着小偷,所以把这个偷盗过程看得十分清楚。 夏渺渺没细想,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并不是她思想境界有多高,而是对于突发事件出于本能的反应,没法控制。 她这一叫,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小偷只能停止进行了一半的盗窃行为。 费恩低头看她,问,“怎么啦?” 夏渺渺一时没回答。 小偷看了她一眼,然后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说,刚才是本能的尖叫,那现在就是到了考验胆量和正义感的时刻。如果啥也不说,小偷就跑了,也许他会换一节车厢继续偷另一个,然后有人会再次遭殃……可是,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又没偷她。 眼见,那小偷要逃脱,夏渺渺心中很纠结,隐隐觉得自己视而不见,这样做不好,非常不好!虽然她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让自己不要管闲事,但她还是把心一横,大声叫了起来,“抓小偷!” 第一句话叫出后,后面就变得简单了,见大家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她立即又叫道,“是那个穿灰色衣服、带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他是小偷,我刚看见他在偷东西。” 似乎没料到她会叫,小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谁是小偷,你别血口喷人!” 夏渺渺看见他凶恶地瞪过来,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虽然她确实亲眼瞧见了,但他没偷成功,没有赃物在身上,所以有恃无恐。 小偷是个老油条,见跑不了,索性转身向她这边走过来,不折不饶地道,“说清楚,谁是小偷?” 夏渺渺毕竟是个手无寸铁的女生,心里有点害怕了,下意识地拉住费恩的衣服。 见状,费恩立即站了出来,挡在夏渺渺身前,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想干什么?好端端地诬赖我是小偷……” 有费恩在身边,夏渺渺有了一点底气,打断他道,“我确实看见你偷她东西了。” 那个被偷的女人低头一看,顿时叫道,“哎呀,我的包拉链被拉开了。” 小偷狡辩,“是你自己忘了拉,管我什么事?” 夏渺渺道,“你刚才就站在她身边,我看见是你拉的,用右手拉的!” 小偷道,“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 夏渺渺气结,因为只有她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其他方向都是死角,小偷显然明白这一点。 车厢里安静了一秒钟,然后传来了费恩铿锵有力的声音,“我虽然没看见,但我相信她的话!” 紧跟着,站在费恩旁边一个德国大妈也道,“我也愿意相信!” 靠着车门边的一个秃顶大叔,按响了对讲机,对司机道,“这里是第十四节车厢,刚发生了一起偷盗事件,请速派保安人员过来。” 有人一带头,围观的人顿时沸腾了,同时有四五个人拿起手机拨打110。 看见人们都站在自己一边,夏渺渺瞬间被感动了,心里既庆幸又感激,庆幸大家都有一颗正义的心,更感激他们没有冷眼旁观。如果,与此相反,要是今天没人肯站出来帮她说话,那下一次打死她也不会再多管闲事、自找麻烦的。这,大概就是凝聚力。 夏渺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见义勇为绝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大伙儿凝结在一起的力量,正能量不能靠一个人传播。 在围观群众的帮助下,小偷无法逃脱,停站后不久,警察就来了。 小偷果然是惯犯,警察一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头就发晕。 警察说,因为没有赃物,立不了案,最多也就是带回局里教育几句的事。通常窝在地铁里的都是盗窃团伙,一个把风一个干活。现在只抓了一个,没准车里还有他的同伙,让夏渺渺回家的时候多加注意,小心安全。 听了这话,夏渺渺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待会儿一个人回家会不会遭到暗算啊? 把这担忧告诉费恩,他哈哈地笑,“你想太多了。” 夏渺渺还是放不下心,于是费恩自告奋勇地道,“你要实在害怕,那我就送你回去吧。” 就在等她这句话,夏渺渺用力地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了。” 事实证明,是夏渺渺自己吓自己了,一路平安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但她将这归功于费恩这个护花使者。有他在,她很安心,所以到了家,出于礼貌请他上楼坐坐。 也是巧,方珏正好不在家,家里黑漆漆的。 她拧开等,关上门,房间里只有两人。离开喧杂的大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突然有些不在自起来,没话找话,道, “我去给你拿拖鞋。” 不料,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然后壁咚一声,将她按在墙壁上。他一手撑着墙,微笑着凑近脸,那目光热烈的,令人脸红心跳。 “我不会问你愿不愿意,因为我知道你愿意。” 霸气侧漏地说完这句后,一个火辣辣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小子,把妹的手段,必须给满分啊! 第十八章 同房睡 下午自从宠物收留所出来,就一路折腾,一直闹到现在才没吃上饭,两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特别是费恩这个大块头,叫得尤其凄惨。 夏渺渺知道自己这厨艺,实在没好意思丢人现眼,便道,“我给你烤个披萨吧。” 费恩点头,“我都吃。” 事实上,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没力气再挑剔了。 夏渺渺找出披萨,想放进烤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听她哀叫一声,他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夏渺渺扯着头发,懊恼地道,“我忘了,烤箱前天坏了!” “……” “你会修吗?” 费恩无力地摇头,他又不是万能机器人,啥都会。 夏渺渺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用锅子帮你热披萨。” “……”锅子怎么热披萨啊。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夏渺渺找出一只平底锅,打开电磁炉,把披萨放进去。 费恩忍不住问,“你平时都吃什么?” “打工的日子,就从中餐馆带回来。” “如果不打工呢?” “带回来的东西,够我们吃两三天了。除此之外,还有方便面和披萨啊。” 费恩哦了声,暗忖,没想到有人日子比我过得还屎。 说话间,突然闻到一股焦味,费恩问,“是不是什么糊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渺渺赶紧将火关小,瞥了一眼,顿时愁眉苦脸地道,“底盘糊了,上面还没解冻,怎么办?” 费恩也想知道怎么办,他只知道能用烤箱热披萨,能用微波炉热披萨,还是第一次遇见用平底锅热披萨的高人! “有微波炉吗?” “没有。”没钱,买不起,所以不是必须用的都是奢侈品,能省则省了。 费恩道,“那我也不知道了。” 夏渺渺用锅铲一把铲起披萨,作势要翻身。 见她这手势,他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地做了个尔康手,叫道,“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夏渺渺已经把披萨成功翻身,锅子里顿时发出嗤嗤嗤的声音。那是起司被烤糊的声音。 费恩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渺渺询问的目光投过来。 费恩顿时有种累觉不爱的无力感,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终于,经过两次的翻转运动后,上下两层都……焦了。 夏渺渺将披萨捞出来装盘,端到费恩面前,期期艾艾地道,“卖相不太好,你就将就这吃吧。” 那一坨红白色相间的东西,估计就是起司和番茄酱的混合体,蘑菇和火腿已经瞧不见踪影了,这么非主流的披萨,费恩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彻底颠覆世界观。 看着这已经看不出来是披萨的不明物体,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怎么饿了。 夏渺渺终于意识到用平底锅煎披萨是个技术活,还不如煮一包泡面来的方便,再打个鸡蛋进去,面就出锅了。其他饭菜不会做,但煮方便面的动作还是很娴熟的,两分钟后,在费恩对面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开吃。 其实方便面还挺香的,费恩的目光就一直望着她锅子里的泡面,自己盘子里的那坨不明物体,他是一点也不想看到。 抬起头,就瞧见他在看自己,夏渺渺询问地扬了下眉头。 为了不让自己的目光总在她的面上流连忘返,他没话找话,问,“你平时做运动吗?” 她点点头。 “那剧烈运动呢?” 剧,剧烈运动?夏渺渺一怔,顿时想歪了,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又没男朋友。” 他莫名其妙,“这和男朋友有什么关系?没男朋友也能做。” 这是在暗示她要一夜情的节奏么? 虽然她是一个传统保守的好姑娘,但看在对方颜值高身材都是极好的份上,也是可以考虑的啦。 费恩见她红着脸发呆,便自己接嘴道,“我还是喜欢平缓一点的运动,比如跑步,游泳,打冰球。” 听他这么一说,她立马恍悟过来,原来他说的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自己真是太不纯洁了。 “在中国的时候,我也经常去游泳,不过来了德国,就很少去了。” “为什么?” “一方面找不到人陪,另一方面,没时间没金钱。” 费恩道,“我们可以相约一起去。这里游一场泳其实不贵,2块5可以泡一天。” 夏渺渺也有点心动,想去开开眼界,便道,“不过,我没游泳衣。” 闻言,费恩笑了起来,这笑容怪高深莫测的。 夏渺渺看不懂,他笑啥?有啥好笑的? 吃完饭,已经十一点多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这么晚了,要不然,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把这句话说出口后,他还没表态,夏渺渺自己就先脸红了。我去,怎么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给说出口了?就算贪图美色,也不能表现的这么直白…… 哪知,费恩回答更爽快,“好的。” 感情就在她这句话吧? 渺渺和方珏是合租,让他睡在客厅里,万一方珏回来,瞧见了不合适。所以,她理直气壮地将他安排在自己房间里过夜。 只是睡一觉而已。 费恩先去洗澡,因为没有准备,只能用女生的沐浴露。洗完澡出来,全身上下香喷喷的,他打着赤膊,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头发还都在滴水,就四个字形容:香、艳、性、感。 比电脑屏幕里的那些壁纸帅锅,有视觉冲击多了。 见她在看自己,他索性拉下裹在腰间的毛巾,以为他要耍流氓,她啊的大叫了一声,赶紧将手遮在眼前。 看见她的反应,费恩笑了起来。 听见笑声,她从五指的缝隙中望过去,才发现,原来他底下穿着内裤呢。 被耍了,心里不爽,她指责,“你怎么洗完澡不换内裤?” 事实上,她这是没事找茬,临时留宿的人怎么可能随身带一条替换内裤? 但是,人家费恩却超神地反驳了一句,“我换了。” “你哪里来的内裤?” “我把内裤反着穿。”理直气又壮。 “……” 这句话带着好强的杀伤力,让夏渺渺一瞬间冻裂,碎成渣。 费恩却不觉得有问题,“内裤本来就有两面,穿一天就换掉,太浪费了点。” “那你每一条内裤都正反穿两次?”夏渺渺觉得遇上了外星人。 被她这样看怪兽似的盯着,他耳根有些发红,突然意识到好像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干净的男人,赶紧补救道,“其实也不是。有的换就换,没有就没办法了。” 夏渺渺竟无言以对。 见她沉默,他挠了挠头皮,退一步道,“你要不介意,我可以裸睡。” 裸睡…… 作势要脱裤子。 夏渺渺快疯了,拼命咬摇着双手,叫道,“我介意,我介意!你还是穿着内裤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有点想法,比如要不要让他上自己的床,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呀?但自打听到他内裤反过来穿的奇葩事后,她坚决打消了心中所有的念头。 由此可见,论一条干净内裤带来的危害性。 夏渺渺洗完澡出来,正好遇上方珏回家,她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方珏道,“去打工了。你呢?说好的一夜七次郎呢?” 夏渺渺嘘了声,“你小声点,他在我房间呢。” 方珏一听,顿时来劲了道,“来来来,让他出来打麻将。” “打毛啊。现在都十二点了。” 方珏顿时了然,“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啥跟啥? “要不然,我今晚和你一起睡,让他一个人睡我房间。” 方珏听了立马阻止,道,“别,我习惯裸睡。” 夏渺渺听了自翻白眼,“怎么又是一个裸睡的。” “还有谁?” “还能有谁,费恩啊。”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费恩出来了,仍然上身打赤膊,下半身穿着一条小短裤,性感得不要不要的。 方珏双眼发光,兴奋地和他打着招呼,然后目送他去厕所间,直到看不见。 她道,“诶,我有个好提议。” 夏渺渺问,“什么?” “你一个人睡你房间,他和我一起睡我房间。” “……”就知道!亏她还一本正经地以为她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费恩上完厕所,从厕所出来,道,“我先睡了。” 夏渺渺甩了甩手,做出个去吧去吧的动作。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方珏戳了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他这是在召唤你,笨蛋。” “召唤我什么?我又不是神龙。” “*一夜……”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滚蛋。” 夏渺渺扔下室友,走进屋子,一抬头,发现刚才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睡觉的人,正坐在她的电脑前,在看蜡笔小新。中文版的。 看不懂还这么津津有味。 囧。 夏渺渺问,“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突然又睡不着了。” 他转过身,双腿交叠,大长腿晃啊晃,晃瞎了她的狗眼。 “睡不着?”她强迫自己的目光不要转移到他脸部意外的地方,口吃地问,“那,那你想干什么?” 他呼的一下站起来,向她走过来,那身高悬殊的压力顿时排山倒海般地迎面扑来。 她吓一跳,一步步向后退去,然后小腿撞在床沿上,一个站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费恩挑挑眉,问,“有没有兴趣一起打……” 打?? 打什么? 她想的是的打炮,而事实上,他说得却是。“打牌。” 夏渺渺无力地托住额头,发觉自己的思想已经污得不成样子,是该好好清理下了。 第十九章 被欺负(上) 10月3日,是德国国庆节。 在德国,一到周末或者节假日,商店超市就关门,缺一盒鸡蛋都没地方去买。 今天风和日丽,方珏一早就出去了,几个中国学生组织了美因河一日游。其实,夏渺渺也很想一起去凑个热闹,但一听游船费要20欧,立马就萎了。开玩笑,她在中餐馆工作一天的收入,也就20块了。 哎,要是能找到一张长期饭票就好了。她现在就一个愿望,将来某天,不用再数着钱过日子,而是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想买买,然后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可惜,现实和未来,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方珏走后,她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碟片,越看越无聊、越看越寂寞,倒下睡觉又睡不着,只能拿起手机翻短信。 德国的华人圈子很小,大多数都是同学,要么就是做工处的老板。以前在学校里,还能认识个德国朋友,现在忙着生计,能算得上关系好的也只有克里斯蒂娜和费恩了。 短信里,大多数是她和方珏在扯犊子,偶然也有费恩的。看见费恩这个名字,她心底就涌起了淡淡的期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骚动,又像是向往。 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心底的蠢蠢欲动,发了个短信过去。 夏渺渺:有空吗?一起出来散个步? 等了近半小时,费恩的回复才姗姗来迟:非常乐意。可惜,我在柏林。 夏渺渺:你去柏林做什么? 费恩:在看望外公外婆。 夏渺渺:什么时候回来? 费恩:下个星期。 夏渺渺:祝你在柏林玩得开心。 人在外地,没法见面也是无可厚非,但夏渺渺还是有一股无法掩饰的失望感,就好像兴致勃勃地伸出头,结果被浇了一头冷水。 约不到人,只好自己出去走一圈。 今天风和丽日,是个散步出游的好日子,来公园的人特别多,而且都双双对对。气人的是,连河里的鸭子都是成群结队,全世界好像就她一只单身狗。 夏渺渺一下子失落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孤独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就是你有话想说,却没人聆听;你觉得委屈想哭,却没人安慰;你累了想停靠,却没人借你肩膀;最可怕的是,身边还时时刻刻有人在秀恩爱刺激你。 就在她郁闷到不行的时候,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中餐馆老板娘,问她有没有空过来上工。 好吧,没有情人,那就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努力养家糊口! 夏渺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闲着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赚钱去。 去了餐馆,才发现今天来吃饭的人特别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爆棚现象。生意好,人手就不够,老板娘又雇了一个学生工。可是学生工初来乍到,对饭店很不熟悉,教了半天,也只能勉强先从倒酒水做起。 于是,身为老人夏渺渺,就被安排去跑堂。 跑堂顾名思义,就是得跑来跑去地服务客人,很累很辛苦很减肥!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跑堂有小费拿。在德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客人给的小费是消费总额的10%,也就是说,吃一顿饭花了100欧,就有10欧的小费可以装入自己口袋。不过,具体也得看客人出手是否大方,一般来说,客人年纪越大,给得越多,因为他们最不缺钱。相较之下,给最少的是亚洲国家,因为没这习惯吧。 除了她,还有一个跑堂,大家都叫他阿力。他是个上海人,八9年来德国的,因为政治原因。这人特爱吹牛,尤其是在夏渺渺面前,不出两句话,就开始吹嘘自己的侄女有多牛逼,一个月赚多少,得过什么奖,在哪个大学毕业……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夏渺渺特烦他说这些,每说一句她侄女有多好,就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混得有多屎。 忍了一会儿后,实在忍无可忍,夏渺渺发作了,“再牛逼也不是你家闺女,赚来的钱又不是孝敬你,省省力端菜去吧。” 一针见血,打这以后,两人再没说过话。 第一次跑堂,就拿了不少的小费,夏渺渺喜滋滋地想,要是能说服老板娘换到跑堂的位置上来,就完美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突然发生一件让人非常非常心塞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晚饭期间,来了两个客人。这两人穿得人模人样,谁知,吃完饭后,却连钱也没给,就跑了。要光是吃顿霸王餐也就罢了,反正是自助,就当喂了狗,可问题是他们还点了一瓶红酒,而且是很贵的红酒。 这桌客人,偏偏是在夏渺渺的管辖范围内。其实,这也不能算她工作失责,毕竟德国和中国不一样,一个大一点的饭店有几百个位子,但就两个服务员,而且又是自助餐的形式。 夏渺渺虽然是跑堂,但也有其他的附带工作,比如去帐台买单、再比如去厨房端菜。分.身乏术,不可能守得住,客人来来往往,全靠自觉。要怪,就只能怪老板娘太抠门,不肯多请几个服务员,要多几双眼睛盯着,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就连阿力也说,在餐馆做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老板娘是个人精,知道了后,顿时拉下了脸,非得让她赔。 一瓶酒买来要五六十多欧,夏渺渺想和老板娘打个商量,一人赔一半。谁知,老板娘就一句话,要么你赔,要么我报警。 夏渺渺最怕就是喊警察三个字,虽然她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但是碰到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了。 把钱赔了后,她也没心情再干活了,今天一天白干了不说,最后还倒贴,可以说是郁闷到家。 夏渺渺收拾起东西,谁也没招呼,就自己走了。主要是老板娘这行为太让她伤心了,本来今天就是休息日,她不做工的。老板娘打电话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请她来帮忙,没想到帮忙还能帮出点事,弄得自己损兵折将地回去。 节日的晚上,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坐在巴士站上等汽车,汽车也不来,真是碰啥啥都不顺心。 夏渺渺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来,越想越觉得委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分钱没拿到手,还掏出去几十欧,就像被人扎了一个伤口在那里,血淋淋地,心痛得要死。 心里满满的都是负能量,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她来负责?为什么明明德语不比别人差,却要来干这种最低贱的活?为什么明明有大学基础,德国高校却不收她? 在这一刻,夏渺渺的怨念一下子爆发,她觉得失望、无助、无奈、生气,就好像自己的人生被定了形,跳不出这个低人一等的模式。 人家可以念医学院,人家可以月入四五千欧,人家可以当律师,而她夏渺渺四处碰壁,就是不行。 她在想,有没有一个领域,是她很拿手的?然后想了半天发现,我去,没有。 弹钢琴?没考过级。学语言?学了德语扔了英语。写小说?没人要出版。把帅哥?谈来谈去,始终是只单身狗。 好虐! 她的人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夏渺渺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去哪里,她有很多的梦想,也很想实现它们。可是梦想就像那些摩天大厦的顶,遥不可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攀爬。 今天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本来就缺钱,现在更缺钱,忙了一天累成狗,结果还不如和方珏他们一起去游玩。 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影子,总是跟着她,让她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失落。 回中国去,以后再也不来德国了!再也不打工了!再也不要为签证打拼了!再也不要……想了很多再也不要,因为难受,脑中的想法也变得消极而极端,和能的人相比,自己永远只是一坨屎。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孤独,在自己失落,无助,彷徨,绝望的时候,没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办,也没有人来安慰你,更没有人来鼓励你,甚至孤零零的,连马路上一个好奇的行人都遇不上。 夏渺渺其实很迷茫,怀疑自己向往追求的东西是不是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还是说,她就是一个无能的人? 就这样,带着无数的怀疑、焦虑、惶恐、失望,她回到了家里,方珏也回来了,见她进来便道,“我下了一部电影,一起看不?” 夏渺渺无精打采地道,“你自己看吧,我先睡了。” 方珏询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已经将自己关进房间。 这是她的天地,反正没人会进来,可以尽情宣泄心里的不爽。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心里那个委屈哦,简直没法言语,觉得除了自己,全天下的人都是坏蛋,都在欺负她。 其实挫折,谁都会有,摔了疼了哭了,完了后爬起来继续撸。最怕就是钻牛角尖,你可以怀疑人生、可以感叹自己是废材、可以自艾自怜,但是,绝对不要自暴自弃地放弃追逐梦想。梦想会实现,是因为你一路不离不弃地追逐。 夏渺渺哭了一会儿,起来看周星驰的搞笑片,直到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才能重新审视刚才发生的事。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发现自己也是真傻,老板娘说要喊警察,其实只是吓唬她而已。按照德国的法律,就算被警察发现她做黑工,受罚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老板娘也难逃其咎。如果夏渺渺当时一口咬定就不赔钱,怎么着?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可她胆小,被老板娘这么一吓,给吓到了。所以说到底,还是她社会阅历太浅,不够圆滑世故。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事儿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至少在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她知道怎么应对了。 话是这么说,但夜里躺在床上,夏渺渺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静下心来仔细一算,赔出去的钱加上工资,一共有六十多欧,是她三天的打工钱,凭什么呀。 不行,不能当包子,这钱,她必须讨回来! 于是,怀着激愤的心情睡了一晚,第二天,夏渺渺又气势汹汹地杀去了餐馆。 第二十章 被欺负(下) 夏渺渺选了中午人多的时候去,老板娘一看到她,笑容就僵了。 本来想着好聚好散再聚不难,不过遇上这种事情,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做工的了。所以夏渺渺也省去了那些开场白,直接了当地道,“昨天赔酒的60欧,请你还给我。” 都隔了一夜,老板娘肯定不会给,看了她一眼,道,“这个问题我们昨天已经解决了。” “没有解决,是你忽悠我。” “夏渺渺,你怎么说话的。是你工作失误,导致饭店损失。这钱,不让你赔,让谁赔?”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作为老板,你没有管理妥当,也难辞其咎。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承担?” 老板娘反驳,“客人是你的,小费是你拿的,现在出了问题,你肯定得负全责。” 夏渺渺不愿意和她争执,道,“既然说不清楚,那我们就报警吧。” 老板娘道,“报警就报警,本来昨天我就要报警的,是你害怕签证被查。” 夏渺渺道,“是,我打.黑工要受罚,你聘用黑工罚得更多,而且,你聘用的不止我一个。这里吧台的,厨房的,跑堂的,你哪个是正规报税的?我只是被移民局查,而你招黑工还偷税漏税,不但被移民局查,还要被税务局查,你自己好好想一下。” 老板娘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渺渺也情绪激动,继续道,“对你来说,就是60欧,对我来说,是3天工资。你在德国有餐馆有家庭的,我在德国孤家寡人,大不了撕个鱼死网破,看谁更倒霉!” 夏渺渺那一刻是真豁出去了,所以嗓门大,气势惊人,店里的人基本都在看她,连老板娘都一时懵了。事后想想,她也这是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被逼出来的。 老板娘冷着脸,道,“请你出去,不然我就真报警了。” 事情既然都闹成这样了,不撕破脸皮也撕了,不可能就这么走,于是她干脆耍无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报吧。我说辞都想好了。还有,你今天要是不还给我这60欧,我回头就去德国各大华人网站把你这事公开,到时候,看华人网上的舆论是站我这头,还是站你这头。这里是法兰克福,到时候很多华人来吃饭的,到时候,你的损失就不止60欧。” 听她这么一说,老板娘更是惊怒,那目光好像要把她吃了。 夏渺渺吃软不吃硬,“这里是德国,不是中国,你别想动手打人。还有,我会德语,别真把我逼急了,我再去德国消费者协会去投诉你。” 见状,阿力和另外一个吧台的伙计,一起上来劝老板娘,大概就是别因小失大之类的话。 老板娘虎着脸,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从帐台取了六十欧出来,扔在她面前,道,“滚。” 夏渺渺一声不吭地拿起钱,挺着胸昂着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劝你对人宽厚些,否则饭店迟早会倒闭!” 老板娘气的直跳脚。 在国外,没有父母没有后台,有时候吃了点小亏,也没人帮忙出头,所以遇上欺负人的事,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能忍则忍了。这一次,夏渺渺也不知道自己哪的力量和老板娘斗智斗勇,关键是,竟然还被她斗赢了! 所以说,有时候做人不能太包子,有错要承认,没错也要据理力争。 *** 不去中餐馆后,夏渺渺只有一份工,时间是充足了,但钱也不够用了。 求职网上,博世、西门子之类的工厂在招小时工,流水线上生产零部件,一个小时十二三欧。夏渺渺看着眼馋万分,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没开口,对方就问她要税卡。税卡税卡税卡,短短两个字,瞬间将她打回原形。好工作都轮不上,仿佛她只有做苦工被剥削的命。 因为那件事,中餐馆她是再也不想去了。眼看又要到交税的季度,她心里着急啊,一着急心态就差,恶性循环,就更找不到工作。 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夏渺渺将自己的负担和父母说了。其实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并不想伸手要钱,但父母心疼女儿,第二天就给她转了五万块,以解燃眉之急。 家里钱也不多,五万五万的,最多也就转个五六次,剩下的还是要夏渺渺自己解决。夏爸爸是急性子,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放不下心,于是瞒着老婆女儿,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大贵人,问他借三十万人民币。 三十万人民币!几乎是一辆小宝马的价格。 对于此事,夏渺渺并不知情,直到大贵人从国内飞回德国,召她来觐见,才得知有这么一回事。 大贵人就说了一句话,三十万,那么大一笔钱,你怎么还?拿什么还? 夏渺渺听了后,既生气又羞愧,虽然干得都是苦力活,但一分一厘也是靠自己,骨子里还是很骄傲。她也相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靠自己现在的努力,将来一定能够闯出一番天地。 可是,大贵人这样直白地问她,让她觉得很难堪,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或许,父亲是出于好意;或许,大贵人也确实有钱,可是两家人无亲无故,平时半点交情也没有,人家已经免费帮她弄了签证,凭啥要再借钱给她?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问人家借钱,也得先套套近乎、走走关系、送送礼……一点来往都没有,她不知道父亲怎么就好意思说得出口。 和大贵人解释半天,夏渺渺反复强调这是个误会,别放在心上,税金她一定会准备好,一分都不会少。 回到家后,她立马打了个电话给父亲,让他不要插手这事,尤其不要再主动联系大贵人。夏爸爸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怪女儿不懂事不领情,两人各持己见,说不去一块,最后大吵一架,以不欢而散的结局收尾。 夏渺渺悔得肠子也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和父母说。父母和孩子之间,始终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就是代沟。 五分钟后,夏妈妈打电话来了,“渺渺啊,你别生你爸爸的气,他也是好心。” “我知道。但是他这样贸贸然地跑去向陌生人借钱,人家会怎么想?那不是三万,是三十万!” 夏妈妈叹了口气,也无奈,“你爸就是情商低,要不然也不会人家升职,他待退回家。” 夏渺渺道,“所以,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事了。” “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办了这工作居留后,压力很大。他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到处托人给他找工作,下个月上岗,新工作不在市区,还要住在外地。” 夏渺渺一听,顿时说不出话了,心中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听她不说话,夏妈妈道,“我也去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房地产里帮人卖房子,这几年房产业发展很好,卖掉一栋房回扣也不少。我们能帮你一点是一点,让你在外面少吃一点苦。” 夏渺渺心里难受,虽然她有千万条理由去责怪父亲情商低,可是,父亲赤条条的爱,摆在那里,让她感到愧疚不安。她很想和父母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中国人内敛的感情让她宁愿藏在心里用行动去做,也不说出口。 “你们别太操劳了。” “我是不累,就在办公室里坐着接接电话,等有客人来,再带他们去看看房。倒是你爸爸,一个人住在外地,我就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心中五味俱全,最强烈的是内疚感,她冲口而出,“要不然,我回国算了。” 夏妈妈道,“别意气用事了。好不容易办好签证,有机会努力一把,就别轻易说放弃。现在你就缺钱,缺钱是最好办的事,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还债,就当是个家庭项目。你爸爸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做事一向不经大脑,想哪是哪,人笨想法还多,但心还是好的,所以你别和他有意见。” 夏渺渺哦了声,“妈妈,你注意身体。” 夏妈妈道,“放心,我没毛没病,吃得下睡得着,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外打拼,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夏渺渺乖巧地应了声,“知道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电话,这才挂断。 夏渺渺看着窗外的天空,怔怔地发了会呆,那种游子的思乡情,一下子涌上胸间,鼻子酸得想掉泪。 *** 保洁公司的老板娘给她揽了一个活,让她去上工,于是夏渺渺屁颠颠地去了。去了后,差点没厥过去。绝不是她夸张,胆子小点的,真就晕了。 这次让她打扫的地方是医院的……手术室!是一个大手术室,和她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个护工,护工教她具体怎么清理消毒。 病人已经被抬走了,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器官部件,但是,手术台上有一大片血迹,简直就跟在恐怖片拍摄现场似的。 夏渺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类的血,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尤其是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是让人作呕。 护工是个土耳其大哥,一看到她这模样,顿时就笑了,“第一次?” 她点头。 护工道,“虽然恶心,但是钱多。德国人就这点还算上路,恶心的工作大多数都给得多。” 夏渺渺反驳,“公司给我的钱也不多。” 护工一怔,“公司?” “保洁公司派我来的。” 护工问,“一个小时多少钱。” “七块钱。” 护工一脸你被剥削了的神情道,“干这种活,医院一般给十五块。” 夏渺渺一听,顿时咋舌,比她的工资多了一倍! 护工道,“其实,你可以自己来医院申请,这种临时工,医院从来是来者不拒。” 夏渺渺问,“怎么申请?” “去询问台要个表格填一下。他们会让你来参加个面试,熟悉环境,然后有活儿就会通知你。不过,前提是你能忍受住血腥。这台手术已经是好的了,要是碰到开脑手术,那才夸张。有时候,手术台上都会沾到脑浆。” 那白花花的一坨脑浆……光想这个画面,就觉得很醉人,夏渺渺做了个干呕的动作,道,“求你别说了!” 护工大哥哈哈一笑,“习惯就好。” 夏渺渺问,“申请需要什么材料?” “什么材料都不要。” 她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在那边道,“只要带好你的税卡就行。” 喜悦顿时碎成渣渣。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护工道,“难道你没税卡?” 夏渺渺没说话。 护工道,“我很多土耳其朋友也没有。” “没有也能申请吗?” “当然不行。德国人一根筋到底不转弯的。” 听他这么说,夏渺渺倒也不是很失望,这种工作偶然做一次还行,要真让她经常来,估计要发疯。 第二十一章 秋作会 十月过半,法兰克福附近的小城市有一个节日,叫做rmarkt,和秋收农作有关。简单来说,就是圣诞节市场啤酒节年末集市的混合体,周边的人们都会过来凑一脚,超级热闹。 上次是夏渺渺约的费恩,这次轮到费恩主动出击,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好时间。然后他驾着他的小宝马,屁颠颠地来了。 从法兰克福开车过去,上个高速,也就二十分钟的事。他们去的晚了,到了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空地上搭建起了游乐场,各种娱乐措施,飞天入地,绚丽万分。一排排整齐的小木屋,都是摊位,从吃的到穿的,从穿的到用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因为今天是集市开始的第一天,所以摊位上摆放的蔬菜水果,个大又鲜嫩,夏渺渺看着馋涎欲滴,按不住冲动就想买买买。可是跑过去一看,写在标签上的价格让她,手伸了一半,顿时又缩了回来。 我的天,辣、么、贵! 她将费恩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为毛这么贵?比超市里卖的贵了一半都不止,难道不该菜市场更便宜?”至少在中国是这样的! 听她这么问,费恩道,“德国人工贵啊。这些蔬菜都是农民自己种出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所以肯定卖得贵了。” 夏渺渺不死心,问,“那超市里为什么便宜?” “因为超市都是进口外国的呀。难道你没听说过globalisierung这个词吗?把外国便宜的进口进来,把自己有生产优势的卖出去,低入高出。” 夏渺渺一脸恍悟。 费恩问,“你要买水果?” 夏渺渺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道,“算了,我还是去超市买吧。” 费恩道,“我一会带你去掏便宜货。” 一听有便宜货,她立马就来劲了,“真的有吗?” 费恩道,“每年都有。不过,我们先去逛一圈,该玩玩该吃吃,等乐呵够了再去买东西。不然,现在买了没法拿。” 夏渺渺对他的话毫无异议。 因为有游乐场,德国父母都喜欢带着半大的孩子过来游玩,前面有个小女孩,手里举着一大支棉花糖。那棉花糖是粉色的,很可爱,大概是刚做出来,又新鲜、颜色又好看,就像一朵云。关键是,还很香,一股甜甜糖精的味道,勾人食欲。 那小孩走在渺渺的右边,因为人太矮,棉花糖刚好就在夏渺渺的鼻子前,所以那香味更诱人。那团棉花糖就在眼前晃啊晃的,仿佛就在说,快来吃我啊。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心中一个蠢动,她伸手扯了一把小孩的棉花糖,塞进嘴里。 甜甜的,入口即化…… “好吃吗?” 夏渺渺舔舔嘴唇,下意识地道,“好吃。” 回答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拉低智商的蠢事,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偷吃小孩的棉花糖! 可是,真的很好吃。 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费恩拉住她的手,一把拽出人群,道,“你在这里等着。” 等着干嘛? 不一会儿,费恩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支棉花糖。果然,他是去买棉花糖了。 将棉花糖塞到她手里,他弯弯眼睛,扬起嘴巴,笑容灿烂地道,“给你!” 夏渺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啊,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吃的,只是嘴馋好奇那个味。 “这么大一支,我吃不完。” 费恩道,“没事,有我在,我帮你一起吃。” 于是,夏渺渺就举着这么大一支棉花糖走在人堆里,而费恩时不时地扯一口放嘴里。道路变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夏渺渺在前面东张西望,费恩就在后头跟着。 不一会儿,走出窄道,又能并肩了,她突然想起棉花糖,就伸了手去扯,结果摸半天也没摸到。转头一看,手上的棉花糖被扯得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子了。 于是,她回头去看费恩。 费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确实挺好吃的!” “……” 哈,他们俩都挺幼稚的。 虽然步入了21世纪,但这个集市仍然保留着中世纪欧洲的传统,不但农民们把一年耕种的收获拿出来卖,农场主也不甘示弱,赶着自家的猪牛马羊来参加市集。 费恩说,鸡鸭鹅这些小型家禽可以直接交易,但牛羊马不行,业主带它们过来,只是来打广告的。因为德国有相对应的牲口法,养殖一头牛需要一定的空地面积,还有,宰杀牲口也要有相应的屠杀执照。 夏渺渺听了后,一翻白眼,德国人果然龟毛! 去过德国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出产两样食品,一是啤酒,二是香肠。 德国的香肠,确实好吃,尤其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一闻到这烧烤的味道,哈拉汁立马就掉下来了。 买香肠是送面包的,但是德国人的面包就和他们的人一样,硬。夏渺渺不爱吃,犹豫着要不要买,就听费恩在一边道,“你吃香肠,面包给我。” 哇,太好了。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吃豆芽你吃芽他吃豆,吃鸡蛋你吃蛋黄他吃蛋黄,吃汤面你吃面他喝汤,一凸一凹,perfekt! 夏渺渺专注吃,走得慢,因为人多,费恩就在前面开道。 刚咬了一口香肠在嘴里,突然鼻子一阵瘙痒,咽不下,又吐不出,结果阿啾一个喷嚏。香肠渣渣从鼻孔嘴里飞射而出,喷了费恩一后背。 这场景太壮观,让人不忍直视,夏渺渺一下子就懵了。不但她懵了,连两边路过的行人也被这声势浩大的喷嚏给亮瞎了眼。 回神后,她的脸红成苹果,赶紧掏出餐巾纸去擦。 感觉到背后有异动,费恩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幸亏他背后不长眼,瞧不见,不然估计得恶心死。夏渺渺作势拍着他的背,顺手将粘在他背脊上的肉渣擦掉,赔笑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费恩皱了皱眉,伸手去摸她的脸,道,“你怎么吃了一脸的香肠?” 听他说这句的时候,夏渺渺特心虚,目光一转,道,“哎,那边在干什么?怎么有人骑马?” 一句话成功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她飞快地用餐巾纸,将他外套的后背擦干净。 费恩道,“是中世纪的模仿活动。” “我们过去看看。” 这种活动,中国旅游景点也常有,就是穿古装角色扮演。 两队人马开始入场,一队穿着白色盔甲,衣服上有个红色的十字,连战马也穿着同一系列的马套。另一方,是黑色战盔,上面罩着银色铁网,看上去气势不凡。 相互行礼之后,开始表演马背上的战斗。 夏渺渺看不懂,悄悄地问,“这演的是什么?” 费恩回答,“是第二次十字东征。” 夏渺渺只听过名字,并不知道细节,便问,“十字东征到底是什么?” “长话短说,就是基督教和穆斯林争夺圣地耶路撒冷,而引发的宗教大战,一共发生了9次,最后以耶路撒冷王国灭亡为结局。” “你怎么都知道?” 他露齿一笑,“因为学校有宗教课,这属于历史的一部分。” 夏渺渺纳闷,“我也学,可是基本都是学过就忘。” 费恩道,“你们是怎么学的?” “背书。把书上看到的都背下来,一字不差。难道你们不背?” 费恩摇头,“从来没背过。” “那你怎么记得住?” “能记住啊。老师带我们去看电影,看博物馆,然后再去参加话剧,这方面了解多了,感兴趣了,自然就会主动再去深入学习。” 夏渺渺听了后,啧啧地摇头感叹,这就是赤条条的文化差异啊。 骑士们对峙之后,又是舞蹈表演。 夏渺渺忍不住腹诽,上来的三个女人,腰间一圈儿救生圈,怎么还好意思露出个肚皮,大跳性感艳舞? 看了一会儿,费恩接到个电话,是他朋友打来的,似乎他们也来了游乐场。 费恩问,“要不要凑个热闹,和我朋友一起玩?” 夏渺渺其实是有些害羞的,毕竟她和费恩也不太熟悉,可是中国人腼腆啊,不想干某事,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说得婉转一些,他又脑神经不转弯,听不懂暗示,所以只好半推着去了。 他的朋友都是男孩子,一个叫艾利克斯,一个叫奥利弗,还有一个叫大卫,加上费恩,正好是花样少年f4。囧。 他们手里各自拿了一瓶啤酒,看见费恩和夏渺渺后,艾利克斯不由分说地从背包里拿出两瓶啤酒,用打火机撬开瓶盖,递给渺渺和费恩,举起酒瓶,道,“干杯!” 德国人真是啤酒民族,人家拿矿泉水解渴,他们拿啤酒当水。来逛集市,还每人肩上背个双肩包,包里装的都是一瓶瓶的啤酒,以便他们边走边喝。因为集市里的公厕要收钱,一次五毛,所以他们就干脆找个树林躲进去尿,尿完喝,喝完尿,就是这么任性! 游乐场上有射箭、打枪、投篮……除此之外,还有大型游乐设施,像是搅拌机,海盗船,升降机。 不知是谁,吵着要玩,结果玩完一圈下来后,吐得一塌糊涂。几个好朋友,也真是够义气,给他喊了辆救护车,把他扔给120的同志,闪得人影也没了。 夏渺渺道,“真是一群狐朋狗友。” 费恩一本正经地道,“,我们都是从小穿一条裤裆长大的兄弟。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玩,一直玩到现在。” “那你们怎么忍心把他扔在那不管。”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就是因为是兄弟,所以才不能让他影响我们嗨,否则他会愧疚的!” 我去,三观,碎了。 夜色刚降临,几位仁兄就喝高了,看见美女就像向日葵看到太阳,360全方位旋转,各自寻找自己的又一春去了。 夏渺渺用胳膊撞了撞费恩,问,“平时你也这样?” 费恩将目光从对面走过的一个大胸脯女孩身上收回来,问,“你说啥?” 夏渺渺用力哼了声,全都是一丘之貉! 偷窥被发现,费恩有些尴尬,摸着头皮笑了笑,讨好地问,“抢果篮去不?” “什么果篮?” 他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道,“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 cos展会(上) 绕了个弯,看到正中心的地方停了一辆集装箱大卡车,司机带着个耳麦在大声拍卖,卖的都是各类花束植物,有玫瑰花、小菊花、郁金香、百合,还有各种盆栽。 夏渺渺问,“他是在干什么?” 费恩还来得及回答,司机就指着两人,问,“那边这位帅气的小伙子,要不要买一束玫瑰花,送给你的女朋友?” 被他这么一喊,大家顿时都回头看他们,夏渺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费恩问,“玫瑰多少钱?” 大叔回,“十欧,这么大一束!” 离得远看不清,但估计一下,应该有好几十朵。 费恩回头问夏渺渺,“你想要?” 夏渺渺羞答答地点点头,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玫瑰。况且,两人之间本来就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要是当众给她送玫瑰花,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她已经做好准备接收他送的花了,可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眼前这个不是浪漫的法国人,也不是多情的意大利人,而是古板的德国人! 只听费恩又问了句,“你真想要?” 夏渺渺迟疑地点头,眨着眼睛看他。 在这种节骨眼上,男孩子就算再穷,卖锅砸铁也会咬咬牙买下来。可是这个呆瓜,却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花迟早会枯萎,还不如不买。” 夏渺渺一下子囧掉了,头顶吹过一阵风,瞬间有种风过叶凋零的感觉。 又不是无法承受的价格,十块钱而已!十块钱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买不了上当! 想来想去就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不喜欢她,不想追求她,所以连十块钱也不肯花。 费恩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悦,赶紧亡羊补牢,道,“走走走,我带你去买水果。” 夏渺渺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心道,抠呸抠呸抠呸! 费恩有些尴尬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用拇指指指另外有一个方向,“呃,你方向走错了,是那边。” 甩开他的手,她噘嘴跟着,一路上懒得搭理他。 绕了个圈子,跑到另一辆卡车前,这边和刚才卖花的情况相似,只不过卖的是水果。集装箱是开放式,里面堆满了不同的水果,边缘上放着十来个空篮子,排成一行。司机抓了一箱子香蕉,每个篮子放一串;随即又抓了一箱子菠萝,每个篮子放一只;然后再抓了一箱子葡萄,每个篮子放一串……至少有十来种水果,香蕉、菠萝、葡萄、橙子、苹果、桃子、芒果、猕猴桃等,但凡你能在超市瞧见,每个篮子都会轮一圈。 这么一大筐水果,怎么也得卖几十块钱吧。万万没想到,司机叫价竟然只要十欧!这么多水果,量足又新鲜,只要十欧,连一束玫瑰都要这个价钱,这不科学! 见她一脸震惊,费恩凑过去,讨好地解释,“这辆卡车是直接从汉堡的港口开来的,集装箱里的水果海运进口到德国,经过赛选后,供应给大小超市。一些有瑕疵的,就在发货前就处理掉了。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这些司机就将集装箱卡车开去各个城市,低价出售。” 本不想和他说话,但听着有趣,夏渺渺一个没憋住,接嘴道,“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处理商品?” “是也不是。”见她搭茬了,费恩显得很高兴,积极地道,“它们并不是烂掉的水果,或者快要烂掉的,而是因为它们的形状大小颜色没达到标准。” 夏渺渺一下子没听懂,“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超市为了讲究美观,会将一样大小的苹果放在一起。所以超市会要求进口的苹果在直径8-10厘米,如果超出这个范围的,就算作处理商品。” 夏渺渺啊的一声,听惊呆了,“这也太讲究了点。” 费恩耸耸肩,“这是超市的规定。其实作为消费者,我是无所谓的,大一点或者小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口感好就行了。” 夏渺渺表示赞同,关键还是看价格。 费恩道,“你等着。” “干嘛去?” “我去抢一篮。” “抢它做什么?” “送你啊。” 夏渺渺又吃了一惊,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送我?” “你不是说要水果吗?” 她傻傻地点头。 他笑了,“那就等着我去抢。” 夏渺渺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愣,这是啥情况? 说是抢,真是一点也不错。 因为价廉物美,大家都一哄而上,只不过德国人抢得还是比较有秩序和风度的,没发生群殴单挑事件。如果是女士,男士们都让;如果是老人,年轻人也都让。但如果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那就拼力气、拼速度了。 费恩186,在东方人眼里绝壁不算矮,但夹在一把190以上的当中,简直是弱爆了。 就见他在大汉身边挤来挤去,就快被挤出p来了,真是为他捏一把汗。 一排篮子被卖光,就算一轮结束。然后会开始新一轮,每一次放的水果都有一些不同,就这样大概三轮,过了十多分钟,费恩终于提着个大篮子过来了。 他笑嘻嘻地将篮子双手奉上,道,“亲爱的,这个送你。” 见她踌躇地没接,便解释,“刚才没给你买花,是觉得不合算。花又不能吃,摆个一星期就谢了,这个能吃啊。” 夏渺渺秒懂,原来是经济适用男的属性! *** 夏渺渺提着一个十公斤的水果篮回家,还没进屋,就叫道,“方珏,快出来。” 听到动静,方珏夺门而出。 “哇,你干嘛买这么多水果啊?” “不是买的,是人送的。” “谁啊?送你这么一大箩筐的水果!” “还有谁?” “费恩?”方珏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你俩不是去约会了吗?难道约会地点在超市?” 夏渺渺没好气地纠正,“是在市集!” “什么市集?” “就是r的那个市集。” 方珏听了叫道,“原来是那个啊!我和同学一直想去呢。你去了后觉得怎么样?值得去吗?” “和啤酒节差不多。”夏渺渺将手机拎出来,扔给她道,“我拍了照,你自己看。” 方珏一边看,一边赞叹,“怎么还有牛羊?哇,cos中世纪骑士。啧啧,这舞跳得也太丑了。” 说到跳舞,方珏突然想起来了,抬头道,“对了,我们cos的服装到了。” 夏渺渺听着也来精神了,道,“怎么样?” 方珏道,“我明天去哥们家取。” 夏渺渺自告奋勇,“要不要我帮忙一起去?” 方珏点头,“要的要的。取完了我们直接去林悦家。” “为啥?” “穿着古装再排练一下。她家地方大,施展得开。” 夏渺渺道,“下个星期五展会就开始了。我有点紧张呢。” 方珏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能再突击。” 夏渺渺道,“我们去人多的地方彩排一下吧。” 方珏道,“去哪里?” 夏渺渺道,“要不就去你大学的食堂。” 闻言,方珏哇哇地叫了起来,“不行,我还要脸。下次怎么去吃饭。” “丢人吗?” “不丢人,但你就不允许我害羞?” 夏渺渺道,“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跳闪舞。” “什么闪舞?” “就是跳完就闪。” “那音乐呢?” 夏渺渺一下子就瘪了,“手机音乐塞耳机?” 方珏扔了个你别闹的眼神过去,“算了算了,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夏渺渺道,“我怕自己会怯场。毕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在这么多鬼子面前出演,我胆小啊。” 方珏道,“其实我也没谱。” 夏渺渺打了个响指道,“要不然,我们自己做个面具带在脸上。带着面具,谁知道你是谁,这样就不会害羞了。” 方珏一脸反对,双手托下巴做了个花朵的动作,“可是这样,人们就瞧不见我这娇艳动人的美貌了。” 夏渺渺伸手去戳她的额头,一脸受不了,“拜托,别这么自恋好么!” 方珏道,“要不然,我们在参展前,你把你的小鲜肉叫来,我也去喊朋友,再让林悦她们带几个德国同学过来。我们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先跳一次,看看他们怎么评价。” 夏渺渺举手赞同,“这个主意好。一方面,缺点可以及时改进;另一方,让自己练练胆。一箭双雕。” 方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 通过一个星期苦练,终于出师了,在展会开始的前一天,四个姑娘还聚合在一起开了场临时会议。 “渺渺,你别走错舞步。” “阿悦,你别乱甩袖子。” “还有你,婷婷,你的难度系数最高,因为你脚上踩的是花盆鞋,到时候别摔了。” 大家最后对了下舞步后,各自回家。 睡了一晚上,令人期待的cosplay展会终于拉开了神秘的帷幕! 展会九点开始,夏渺渺和林悦六点就起床,开始化妆梳头粘假发。化妆还好弄,怎么漂亮怎么来,最复杂的是梳发髻。 折腾了大概两个小时,才弄得像模像样。 等化完妆、梳完头、换好衣服,已经八点一刻了。说好半点准时在展会门口等的,两姑娘赶紧拿着包,赶地铁去。 早上,是上班高峰,大多数人都还没睡醒。突然,地铁上乱入了两个中国古代美女,一眼惊爆梦中人。顿时把那些德国人吓得,瞌睡也不打了,诚惶诚恐地瞪圆眼睛看她们。 夏渺渺低着声音道,“我觉得自己穿越了。” 方珏超级淡定地回,“应该是他们觉得自己穿越了。” 有人沉不住气,问,“今天不是嘉年华(狂欢节)吧。” 方珏眨了眨眼睛,从包中掏出展台信息道,“今天是cosplay的展会,有兴趣来参加。” 随即又有人问夏渺渺,“你这身衣服是日本和服吗?” 夏渺渺笑眯眯地解疑,“不是,这是我们中国汉朝的服装。比日本和服出现的时间要早哦,亲。” 等地铁快到展览中心的时候,越来越多穿着奇装异服的coser出现在视野里,有扮成精灵的、龙母的、海贼王的、皮卡丘的、奥特曼的……这样一看,她俩也没那么奇葩了。 她们到的时候,林悦和钟婷早就到了,钟婷一身白色,衣袂飘飘,带着仙气,果然很有小龙女范儿。 林悦比她们高了半个头,一个劲儿地道,“原来海拔高,这么爽。” 四个女孩各有特色,分别代表了中国的四个朝代,在一群妖魔鬼怪中,仍然十分出挑。 方珏高兴地一拍手,道,“coser们,areyouready?” 三个人异口同声,“yesweare!” 令人期待的一天顿时拉开了帷幕。 第二十三章 cos展会(中) 很多欧美国家,受到日本漫画文化的浸淫,cosplay近几年疯狂流行起来。各种造型,千奇百怪,光怪陆离,有一种乱入到了二次元集中营的感觉。 虽说如此,但夏渺渺她们几个,也有无可替代的优势,一是她们的亚洲脸,二是她们古色古香的扮相,两者结合在一起,毫无半点违和感。如果一个古装美女,或许还引不起波涛,但是四个人就是一副仕女图。走在人群中,怒刷存在感,每走两步便有人赞赏,勾搭,跪求合影。 进展览大厅后不久,就被一家德国媒体社采访了,第一次上镜,妹子们受宠若惊。 方珏没控制住,张口就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主持人干咳一声。 ng。 夏渺渺赶紧扯了她一把,又不是奥林匹克领奖台,唱毛啊! 砍了重来,主持人问,“请教一下,你们这是什么造型?是哪本漫画的?” 闻言,方珏十分骄傲地道,“不是漫画,是我们中国影视人物,也是真正在历史上存在过的。” 主持人很感兴趣地问,“叫什么名字?能大概和我们说一下吗?” “汉朝皇后陈阿娇,唐朝女王武媚娘,清朝皇太后慈禧,古墓派女侠小龙女。”好吧,最后一位是乱入的。 主持人问,“那你们的服装都是自己做的吗?” 四人异口同声,“买的。” 主持人开玩笑道,“在哪里买的,也许我也可以去买一件。” 方珏望着主持人比男人还彪悍的身高,脱口道,“没您尺寸诶。” 于是,又ng了。 “你们为什么来参加展会?” “因为我们喜欢cosplay,顺便想将中国文化发扬光大。” 主持人嘴角一抽,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没然后了。 等媒体走远了,林悦忍不住大笑,“我们也太五毛了!” 方珏摇头晃脑地道,“我是五毛,我乐意我乐意。看不惯,你来打我呀。” 这模样太贱了,钟婷掐了她一把,道,“别瞎扯了,快带我我们去展台!” 在展会厅里招摇过市地逛了一圈,因为四个妹纸都长得不丑,而且装扮又嗲,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回头率极高。 看见有人偷拍,夏渺渺干脆大大方方地摆好架势,让他拍。 “我有种天王巨星的即视感。” 林悦道,“米兔。” 方珏这人没方向感,带着大家逛了两圈,还没找到展台,于是几个姑娘不满了,唧唧歪歪地叫起来,“路痴也好意思带路。” 自知有愧,方珏赶紧打电话联系她哥们,再找人问路,终于给她们找对了。 一共八个人,四个女生,四个男生。男生们早就到了,展台也被布置好了,看上去很靠谱。 夏渺渺正想走过去向他们致以自己最崇高的敬意,然后一抬头,就被他们cos的形象给震裂了。看着他们,耳边同时响起丢丢丢,然后邦邦邦邦,邦邦邦邦,再然后丢丢丢丢…… 没错,就是西游记! “为什么cos这个啊?” 方珏的哥们霍宁臣就一句话,“因为是国粹中的国粹,经典中的经典。” 夏渺渺立马给他点赞。 钟婷道,“早知道我就cos白骨精了。” 霍宁臣道,“不是啊,你们的扮相也很不错,各有特色!” 方珏没好气道,“没你有特色。你这臭猴子往这里一站,谁还看我们?存心是来抢我们风头的不是?” 霍宁臣的同学张哲道,“这就抢你们风头了?我猪八戒的面具还没带起来呢,带上了,岂不是更惊动党。” 方珏白了他一眼,“是丑的惊动党吧。” 夏渺渺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猪头,又丑又肥,头顶上还有几根毛,真是丑到新高度,便道,“求你还是别带了。太污了。” 张哲得意地拍拍肚子,道,“没想到,俺老猪也有走出国门的这一天!” 夏渺渺东张西望,问,“你们的师傅呢?” “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哈哈笑过后,夏渺渺道,“到底去哪了?” “他出去逛了。” “一个人?” “是啊。他这个人水性杨花,到处勾三搭四,你们懂的。” “你们仨咋不去?” 扮演沙和尚的白溢撑着两哥们的肩膀,道,“出去了怕吓死德国人。” 方珏这毒舌女再补一刀,“你们这得性,就算不带面具,也能吓死人。所以,带不带都一样。” 闻言,张哲举起手,空降一棍,嗷嗷地叫,“呆,哪来的妖孽,吃俺老猪一耙。” 夏渺渺道,“说错了说错了,你应该道,媳妇儿,俺老猪来洞房了。” 闻言,张哲立马改口,“媳妇们,俺老猪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作势要扑过来,姑娘们顿时笑着四下散开。 闹了一会儿,侦查敌情的唐三藏回来了,一到展台就嚷,“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霍宁臣抓了把猴脸,“师傅莫方,有话慢慢说。” 这个动作传神得很,扑哧一声,把大家都逗笑了。 唐三藏龚凡捏起兰花指,做了个讨厌你们的动作,然后指着斜对面的展台,道,“那是一家日本游戏公司,人家请了女.优来表演……” 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个就夺路而出,嘴里同时嚷道,“我去看看。” 方珏气歪了,道,“一群色男人!” 龚凡一脸忧愁地晃了晃手指,“哎呦,那可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比下去了?” “德国人真是少根筋,干嘛把我们和日本放一起。” “大概是觉得都是亚洲,有共同语言。” 方珏听了就呵呵了,“日本和中国哪来的共同语言。” 夏渺渺用下巴点了点去看女.优的三个男人,道,“果然是有共同语言的。” 不一会儿,男人回来了,张哲一脸失望,“还以为是苍老师和她同门来了,原来不是。没意思,衣服穿的比我还多。” 龚凡拿起宣传单去敲他的头,“女.优和av女.优是有区别的好么!文盲。” 渐渐的,参展的人越来越多,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来观展的,有媒体、有公司、有个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是,他们的展台位置不好,不在市口大道上,要拐个弯走进来。而路口,正好是日本人的动漫公司。 几个人都编了一肚子的故事,可就是没机会说,好不容易有人路过,结果日本动漫来个什么能剧表演,又把客人吸引了过去。 方珏气得不行,“那些日本人是专业拆台户啊?” 林悦一边戳指甲,一边道,“没办法,谁让人家财大气粗,一个展位等于我们三个,路口好风水好,还有女.优卖骚。哪像我们啊,只是个人鼓捣,头上没人,自己乐呵一下,别太当真了。” 方珏不买账,一脚踩上椅子,霸气侧漏地道,“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们也有表演,和他们拼了。” 锉刀掉在桌上,林悦看着她傻乎乎地问,“现在就跳?” 钟婷也扭捏起来,“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方珏一拍桌子,手指大家,道,“谁敢临阵脱逃,我灭了谁。” 大家被方珏这一吼,都愣住了。 方珏道,“你们来做什么的?难道就窝在这里?我们自费掏了这么多钱,又买衣服又租展台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说顿时点燃了大家心中的战斗力,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跳就跳!来来来,上music!” 古筝的音乐一起,立即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德国人好奇地频频向这边张望。 “我好紧张啊,怎么办?” “别把除了我们之外的人当人,把他们当石头!” 石头石头石头。他们都是石头。 反复催眠,可还是紧张。 四人排练的舞蹈叫蝶飞花舞,领舞的人当然是方珏。 毕竟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跳舞,除了方珏,其余三个女孩都是半路出家。其他人怎样,夏渺渺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又踩错舞步了。 咬一咬牙,继续往下跳。渐渐地,她不去留心四周,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音乐很动听,飞身旋转的时候,仿佛一只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越跳越有感觉,也越跳越用心,动作更到位。 当然,古代舞蹈很讲究,需要身体曲线和结构走向,结合在一起。勾腿、飞旋、踏步、合掌都有一定的要求,要是能够完全做到,绝对可以展现出温婉飘逸的轻盈美感。不过,对于夏渺渺这样的半吊子来说,能跳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赏,一曲落下后,人们都报以激烈的掌声。 四个姑娘面面相觑,一时意犹未尽。 在给德国人介绍中国文化和历史之际,大家都有一样的感触,那就是骄傲,是身为炎黄子孙的骄傲,更是为华夏大地悠远长久的文化而感到骄傲。夏渺渺本来觉得,干这事纯粹是吃饱了撑的,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在中国的时候,学校里一直嚷着爱祖国爱人民,可是二十多年来,是她第一次为祖国的繁荣干一件实事。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哪怕只是件小事,只要有一点用,就值得去做。能够在国外弘扬我中华文化,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夏渺渺干劲十足地道,“我有一个主意。与其在展台上守株待兔等人光顾,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怎么个出击法?” “我们一边逛展会,一边跳舞。只要觉得那个地方合适,就即兴来跳一段,如何。” 一呼百应。 男生们问,“那我们呢?我们干什么?” 夏渺渺道,“你们也一起来,一方面是帮我们扛音响打声势,另一方面,在我们跳舞的时候,你们就发宣传单,和德国人交流,传播中国文化。” 方珏接嘴道,“舞蹈也要再改进一下。我们一共四个人,分别代表四个年代,本来是我一个领舞,现在改为每个人都领一段舞,这样就能突出四个不同的朝代,让主题更鲜明一些。” “这个主意好。” 经过一番讨论后,计划终于定下来了,八个人一合掌,道,“大家一起加油!” 24|3.20| 一行人,走出展台。 因为霍宁臣、张哲他们师徒四个的扮相实在太扎眼,一路上引起无数关注,甚至有人在叫,“看啊thewest!(西游记)” 还有人指着霍宁臣叫道,“monkeyking!(美猴王)”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喜,原来西方人也知道中国人的经典!我们泱泱大国,有着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现在逐步走出了国门,让不同皮肤不同习俗的外国人一起欣赏文化。这种从骨子里延伸出来的民族骄傲感,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 走到一处空地,四个姑娘排好阵型,周围的行人不知她们要干嘛,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里的人流量比刚才的小角落要多好几倍,路过的人当中,有年轻人、有老年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即将在陌生的大众面前表演,夏渺渺心里多少涌起了一丝紧张。 龚凡捏着拳头,给大家打气,“该出手时就出手,美女们,加油!” 四个女孩,四只手放在一起,大喊一声,“加油!” 方珏给张哲做了个手势,张哲立即打开音响。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吸引了更多的人围观,人们很有默契地向后退开,给她们让出足够的空地发挥。 每个人都要领一段舞,轮到夏渺渺的时候,她小碎步走到前方,模仿大汉天子里的人物,弯腰向大家作了个辑。然后,踏着悠扬的音乐,开始起舞。 本还以为亚洲舞蹈不是主流,人们会兴致缺缺。谁知,一段舞结束后,旁观者有些意犹未尽,竟模范她们刚才的舞蹈动作。 少女时代,夏渺渺总是梦想自己将来有一天能在舞台上表演,受万人瞩目。万万没想到,十多年后,美梦成了真。现在不但表演了,还是在国外;不但有人观赏捧场,喝彩的人还都是外国人! 其实,最大的成功,并不是跳得有多美,而是一曲跳完后,能够感动多少人。跳得好、或是不好是其次,重要的是代入到这个角色时的享受,享受别人带来的感叹、赞美和惊艳。有时候,做一件事,是无关结果好坏、成绩好坏,而是这个过程。因为只有你做了,才能体会到它带来的美好。 有德国人问,“你们是不是来自于日本来?” 还有人问,“你们身上穿的是不是和服?” 更有人说,“西游记是不是日本的?” 虽然这些都是中国的文化,却被日本在西方国家发扬光大,难怪德国人会这么问。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几个就不厌其烦地给大家解释,这是汉服,是汉文化,是我们中国的一段文化历史! 每到这个时候,夏渺渺心里就无比激动,深刻意识到自己做这件事情是非常有意义,这一趟展会是真的来对了! 一共跳了四场,每一场的反响都十分热烈。 眼睛一眨,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在快收摊的时候,展台上来了一个德国人。 那人给了他们一张名片,自我介绍说是这次展会的主办方,并且热诚地邀请她们第二天去露天的舞台上表演。 几个女孩一听,顿时受宠若惊,人生就像是一场梦,而意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降临。 等那位先生走了后,大家还回不过神,龚凡拍着几个女孩子的肩膀道,“恭喜你们。” “恭喜什么?” “目测要红。”龚凡道,“我要是女人,就和你们一起上台表演。” 方珏笑不能停,“怎么听起来有这么多怨念呢?” 一天展会成功落幕,大伙儿都心情愉悦,期待第二天再战。 林悦道,“要不然,今晚你们就睡我家吧。这样我们还能再排练一下。” 方珏第一个赞成,“对,这个主意好。明天要上台表演,有些细节我们还要改一下,不然太僵硬了会难看。” 夏渺渺和钟婷都无异议。 于是,三人先各自回家准备,然后再赶去林悦家汇合。 坐在地铁里的时候,有短消息进来,夏渺渺拿起来一看,是费恩。一整天,他竟然打了十多个电话,发了二十多条短信,把她的信箱都承包了。 她赶紧回了一条,告诉他自己刚结束展会,准备回去。 费恩问:一起吃饭吗?我找到一家不错的中餐馆。 夏渺渺道:今天不行,我们晚上还要彩排。 费恩:什么彩排? 渺渺:cosplay的展会,主办方邀请我们去表演。 费恩:哦,是吗?恭喜啊。 费恩:彩排到几点? 渺渺:我今晚就住在小伙伴家里。 费恩发了个哭丧的鬼脸过来。 渺渺忙又写:明天下午一点,有空你也过来瞅一眼。 费恩:我一定来捧场。 渺渺:捧场要带礼物哦。^o^ 费恩:好的。果篮已经准备好了。:-p 果篮,又见果篮。 方珏插话进来:“你在傻笑什么啊?” 夏渺渺道,“明天费恩要来。” 方珏一脸了然,道,“让他多带点朋友来给我们捧捧场。小道消息,据说明天小日本的能剧也会上台表演呢。不过,他们那个是在安排里的,而我们是临时加出来的,所以说,我们更需要亲友团的支持。” 夏渺渺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输人不输阵,赶紧拿起手机又给他发了个短信。 *** 四人聚集在林悦家,晚上喊了一个披萨。填饱肚子后,大家一起协力把桌椅沙发全都搬开,腾出一大块儿空地,然后凑在一起,又把舞蹈给顺了一边。同时,加入一些新的动作,让彼此在交换位置的时候,更加自然圆滑。 方珏在这一方面是权威,她大大方方地拿出自己的技巧和大家分享,比如怎么旋转更加飘逸,怎么扭腰更加妩媚,怎么甩胳膊更加英气等等。 一遍遍地排练,一直练到晚上12点,才圆满收工。 “小伙伴们,明天要加油!” 大家斗志满满,对于第二天的来临,都充满了期待。 ***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外面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两旁都是花树,风一吹,叶落花飘,美丽极了。 下午要上台表演,就不出去宣传了,为了缓解心理压力,小伙伴们结伴出去逛逛,夏渺渺自告奋勇地留守阵地。 快到中午的时候,这群人还没回来,实在饿得不行,她就坐在展台里啃三明治。刚吃了几口,背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hey,渺渺。” 她回头一看,是费恩! 看见他来了,夏渺渺很高兴,赶紧放下三明治,胡乱地擦了下嘴,迎上去道,“你来了!” 费恩伸手抱了她一下,道,“希望没迟到。” “没有。时间还早,下午一点才轮到我们。” 费恩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她,道,“你这装扮是……日本和服?” “天,怎么都把这当成和服,是我们汉朝的服装啦。日本也是后来才借鉴我们的。” 费恩见她激动,还以为她生气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忙将功补过地道,“你穿着很漂亮,像仙女儿。” 夏渺渺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了,甩了甩手,换个话题问,“你一个人来的?” 费恩摇头,“不,我和我妹妹,还有妹妹的男友一起来的。过一会儿,可能我朋友也会来。” 在夏渺渺印象中,他妹妹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矮,娇俏可爱的德国姑娘,可是放眼望去一圈儿,都没瞧见有这类型的,不由好奇地问, “你妹妹呢?” 费恩叫了声,“碧娜。” 然后,一个金发灰眼睛的姑娘就跑了过来,道,“叫我干哈?” 夏渺渺一看,顿时就震惊了,说好的娇小可爱呢? 费恩的妹妹和费恩一样高,费恩186。 “你,你是他妹妹?” 碧娜这才瞧见夏渺渺,立即扬起笑容,热络地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费恩的亲妹子,叫萨比娜,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碧娜。” “你好……”夏渺渺出了一身汗。男的186也就算了,女的也186是个什么状况啊,还让不让矮子活了?再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德国社会深深的恶意。 等等,夏渺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上次给买泳衣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妹妹和我一样高?” 呃,时隔这么久,她居然还记的。费恩抓了抓头皮,开始望天装傻。 碧娜听她提到自己,便插嘴问,“什么泳衣?” 夏渺渺狐疑地看了费恩一眼,问,“你还有其他姐妹吗?” 碧娜道,“没啊,我就一个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哥哥一把拎走了,费恩的声音远远传来,“渺渺,我们先去逛逛。一会儿你跳舞的时候,我们再去捧场。” 夏渺渺瞬间懂了,眼睛喷出两条火柱。 好啊,这混蛋!说什么要给妹妹买泳衣,其实就是想偷看她穿泳装吧。 既然他只有一个186的妹妹,那么问题来了,这套泳装他是买给谁的?她么?可也没见送给她啊。 *** 时间渐渐临近,四个女孩补妆梳头,忙乱一番后,一起去了外面的大舞台。 瞧见她们来,人们立即给她们让出一条道,还没开始表演,四周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有些客人昨天就见过她们的表演,因为喜欢,为了再看一遍,今天特地又买票前来。 这次的表演做了一点小修正,四个人不是同时上场,而是一个先上去跳一段,然后再引出下一个。 出场的依次顺序是按照朝代,汉、唐、宋、清,所以第一个出来的是夏渺渺。 她双手作揖,慢慢地走到台中,随着音乐响起,跳了起来。 也许她不是跳得最好的,但是她跳得很投入,很认真,一挥手,一投足,都充满了朝气蓬勃的力量。 古色古香的汉服,一旦旋转起来,头发、袖子、腰带、裙摆,一起飞扬。她的人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在这一刻,彻底绽放。三千黑丝捶腰,衣袂飘飘,落花飞舞,苏到极致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化身为嫦娥,轻飘飘的随时都会飞起来似的。 一段跳完,下面掌声雷动,是人们对自己不熟悉的东方文化的赞美和感叹。 这是夏渺渺人生中最自豪和骄傲的一段经历,在这么多的德国人面前,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将这幽深的文化传播出去,这种成就感不言而喻。 不经意地一低头,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费恩。 诧异、惊艳、欢喜、感动……纷纷在他眼底流过,最后这些神色全都化作为赞美。他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毫不吝啬地伸出双手,给她点了两个大大的赞。 25|3.20| 大家都跳得很好,表演超常发挥,以至于舞蹈结束后,底下的观众还在那起哄,嘴里叫着zugabe,zugabe!(再来一个) 夏渺渺跳完后,仍然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从没想过的梦。在国外展会上当着这么多外国人的面表演,然后又收到了这么多的好评,想想都是一件很梦幻的事,可以说是在记忆这块里程碑上刻下一个值得回味的标记。 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有几个德国人对着她们双手合十,鞠躬90°,工工整整地行了个佛礼。脸上的表情非常之虔诚,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得道的高僧。 这是什么情况? 夏渺渺吓一跳,下意识地还礼。 见状,他们又拜了拜。后来渺渺才想明白,这不是捣乱,而是他们以为所有东方国家都是佛教国家,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出对于异国文化的尊重。 她们的cosplay很成功,塑造出的中国古代女子形象,引起了德国人的好奇和关注,不停有人请求合影留念。 通过交谈,夏渺渺对德国人也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德国人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冷冰冰,对于异国文化,也不是一味排斥。和穆斯林不同,华人在德国是属于那种默默无闻的小团体,而且,从来都给人勤奋好学的印象。所以大多数的德国人民并不排斥来自于中国的文化,甚至还很好奇,愿意了解更多。 一共印了三千张宣传单,花了两天时间,全部发光。 夏渺渺觉得她们的任务圆满了。 好不容易逮到个空挡,她跑去上个厕所,没想到还被人逮住拍照,而且都是一群帅帅的小伙子。她心里一声感叹,我去,来德国一年半,还是第一次遭遇被帅锅团团围攻的事。看来,汉服的魅力大无边啊。 拍完照,他们又主动挑起一场slk,最后还问她怎么联系。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正苦思冥想怎么脱身,这时,救世主费恩就粗线了。 夏渺渺都没看清他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他已经站在她身边了,伸手搭在她肩上,自然而然地往自己怀里带,口气亲昵地道,“亲爱的,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半天了。” 他这个动作有些霸气,无声地向人宣告,这妹纸被我承包了,你们想也别想。 看见熟人,夏渺渺松了口气,赶紧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我也正好想去找你。” 就这么走掉,她觉得不太礼貌,所以抱歉地向那几个男孩笑笑,“后会有期。” 费恩顺势牵住她的手道,“还后会有期呢。” 她不解,“那我应该怎么说?” “应该是再也不见!” 夏渺渺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这是吃醋了吧。” 随口说笑一句,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嗯了声,语气幽怨地道,“刚才我一直都在你后头跟着,就是你没瞧见而已。” “你干嘛跟着我上厕所呀?” 见她总是get不到重点,他急了,用力一跺脚,转身就走。 夏渺渺莫名其妙,赶紧追上去,问,“喂,你发什么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啥。” 他一下子停下脚步,她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他的后背。 她捂着鼻子,叫道,“哎呦,你干嘛呢!” 费恩转过身,拉住她的手,道,“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他突然憋红了脸,刚才神气活现的样子一下就变成了怂样,吞吞吐吐地道,“你,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们在一起吧。” 都说这么直白了,要是还听不懂,她就真傻了。不过夏渺渺就是想逗他一逗,故意扭曲他的意思,道,“我们现在不正走在一起?” 他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夏渺渺,你的德语太差劲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开始谈恋爱吧!” 夏渺渺哈哈地笑了出来。 他红着脸瞪她,“你笑什么?” “笑你这表白啊,太糟糕了。没有鲜花、没有果篮,你就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下按在墙上,壁咚一声,被强吻了。 这强的动作还挺有范儿的,夏渺渺象征性地扑腾几下,乖乖就范了。双手抱住他的腰,开始享受这个吻,话说,他早就该表白了啊。拖了这么久! 一个吻结束,他低头看她,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是苹果那样诱人。然后,他忍不住又低头,啄了她一下。 她伸手点住他的嘴唇,道,“你亲过多少个女孩子啊?” “就你一个。” “我相信。” 他眼中打着两个问号。 “因为你接吻水平太烂了。” 费恩大受刺激,道,“真的吗?你是不是搞错了,要不然再试试。” 她笑着躲开。 他牵起她的手,拉起来吻一下,小小的动作,却透着大大的呵护,让人特别感动。 “那天在电影院里,你为什么亲了我却不表白?” “当时还不确定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现在确定了?” 他用力点头,“看到你在台上跳舞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要再不动手,你就要被抢走了。” “所以你就跟着我去了厕所?” 他伸手擦了把虚汗,“是啊。幸好我跟着来了!” 她笑了起来,淡淡的笑中,装着满满的幸福。 *** 展会还没结束,夏渺渺就不见了。 她去了呢? 当然去约会了。 拔掉簪子,把头上的发髻一拆,然后穿着一身汉服,大摇大摆地逛大街去了。 一个是穿着古装的中国人,一个是穿着衬衫的德国人,这队组合奇特无限极。两人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每每有中国旅行团经过的时候,旅客们都会投来惊疑的目光,小声议论着,仿佛在奇怪,这个姑娘为什么打扮如此古怪。 但夏渺渺一点也不觉得别扭,日本人可以穿着和服上街,印度人可以穿古尔达上街,犹太人可以穿着传统服装上街,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不能穿汉服上街呢?又不是纳粹时期,本来就是各国文化百花齐放的新纪元。 夏渺渺私底下问过费恩,这样招摇过市地引人注目,他走在身边,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费恩根本不介意,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然后回了她一句话,只要你开心就好。 看到马路边的商店门口摆放着南瓜脸谱,才想起来,快要万圣节了,难怪大街小巷上这么热闹。 到了深秋,树叶在掉光前会转变颜色,色彩斑斓,看上去就和童话世界一样美丽。秋天,是德国这个不浪漫国度里,最浪漫的一个季节。 费恩道,“你闭上眼睛,伸出手。” “干什么?” “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乖乖照做。手心上凉飕飕的,她睁眼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棵小草。 “……” 人家送花,他送草!见过抠门的,但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哪有人和女孩子约会,拔一根野草当礼物的? 夏渺渺觉得他不重视自己,顿时不开心了,将草往地上一扔。 “哎哎,别扔掉。”费恩赶紧又捡起来,像宝贝似的贡在手掌里,道,“你仔细看看,这不是普通的野草。” 不是普通草,难道还是灵芝草?夏渺渺瞥了好几眼,也瞧不出有何不同。 费恩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叶草?” 夏渺渺点头。 “你再看看这个。”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叶。 “四叶草是三叶草的变种,平时几乎见不到,在西方,我们相信见到四叶草是幸运的表现,会一直幸福。”他拉起她的手,然后把四叶草放在她的手心里,道,“现在,我把我的幸福放在你的手里。” 听见他这句话,夏渺渺一怔,顿时觉得整颗心都被他酥没了。一直觉得德国人=古板,可此时此刻才发现,也不是,其实他们也会浪漫,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展现他们的情趣。 夏渺渺没再将四叶草扔掉,而是放在皮夹子里,藏得好好的。他的幸福,都被自己握在手里了,当然好珍藏。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向上一提,让她坐在喷水池上的边沿上。站在她面前,和她面对面,与她厮磨鼻尖,亲亲我我。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你侬我侬,真是虐死了一票单身狗。 夏渺渺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我觉得你漂亮啊。” 这个答案她不满意,反驳道,“漂亮的女孩这么多。” “所以一开始,我只是喜欢你,但看到你在台上跳舞的那一刻,我才确定是爱上你了。” 夏渺渺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这是做公益好事,老天给的回报吗?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不等她回答,他又追加了一句,“当然,我知道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帅。”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太自恋啦。” 他也跟着微笑,“那你告诉我。” 夏渺渺眨眨眼,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害怕孤独。” 闻言,他手捂住胸口,“心碎了。” 在国外漂泊,最大的敌人不是其他,而是孤独。夏渺渺觉得他挺好的,也很喜欢他,可是并没有那种天崩地裂的爱情。以前被人狠狠甩过,也狠狠甩过别人,爱情伤心又伤神,最后得出个结论,与其找个你爱的人,还不如找个爱你的人来得实在。 她喜欢和费恩在一起,一是,他长得帅。二是,她对他的感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三是,他的耐心和脾气都很好。相爱,可以轰轰烈烈;可是相处,就是将那份轰轰烈烈的感情变平淡了,对象还能继续一起生活下去。 费恩并不在乎她的话,在他看来,只要在一起,就是跨出了第一步。至于谁喜欢谁多一点,谁喜欢谁少一点,他又不是女人,干嘛这么计较。喜欢的少,时间长了,积少不就成多了? 这时,空中飘来一阵香味,勾起了两人的食欲。 夏渺渺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问,“这是什么味?” “炸鸡。” 她的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还没吃晚饭,午饭也没好好吃。 “要不要吃鸡腿?” 她舔了舔嘴唇,立马道,“要!” 他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炸鸡腿!” …… 夏渺渺突然想起一事,问,“对了,费恩,这四叶草真的是你在草地上找到的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是我从花店里人工栽培的四叶草盆栽里摘的。” 这样啊。 一个大写的囧。 26|3.20|家 第三天展会杀青,夏渺渺他们还获了一个奖,被评选为本年度的最佳coser,拿到了举办方一百欧元的奖励。 除此之外,卖出去的小装饰品也赚了一小笔,加起来大概有三百欧。大家高兴极了,决定周末一起出去玩,把小金库挥霍一空再回来。 投票决定去科布伦茨,理由很多,一来嘛,离得近。二来嘛,靠着莱茵河,风景宜人。三来嘛,大学城,晚上有狂欢。 选了一天周末出发,星期六早上去,星期天早上回。 最最最最高兴的是,可以带家属。 夏渺渺当然义不容辞地带着她家小鲜肉。 大高个儿,帅帅地往那一站,要多养眼有多养眼。 一队共八个人,除了费恩,都是中国人。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是根独苗苗,只要能和女朋友在一起,他就很开心。两人刚开始处对象,腻歪得不行,坐在火车里,一路上十指紧扣。想亲亲就亲亲,想抱抱就抱抱,把队伍里的单身狗虐得死去活来。 林悦第一个看不下去,嗷嗷地反抗,“渺渺,秀恩爱分得快!你俩给我们注意点。” 方珏也跟着瞎起哄,在那里悲戚戚地唱道,“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夏渺渺撇撇嘴,有恃无恐地道,“本来就很甜蜜,有本事来打我啊。” 林悦作势要扑过去,夏渺渺立即往费恩身后一躲,186的人往那里一杵,罩住一个娇小的她,还不是妥妥的?这叫什么?这就叫头上有人罩! “好狡诈,居然出杀手锏!” 夏渺渺立马做了个鬼脸。 “以后出游不准带家属!” 当然啦,这话只是说笑闹着玩,对于这个德国朋友,大家还是很欢迎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土地上嘛。 夏渺渺一开始还担心,费恩会不合拍,但事实证明她的忧虑是多余的。他是个很开朗健谈的人,对陌生事物好奇好学,放开胸怀接纳百物,所以,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坐慢车过去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大家闲来无事就说笑话,一人说一个,轮到夏渺渺的时候,她一时想不出,就把费恩推了出来。 费恩一点也怯场,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天,一个美国人,一个俄国人和一个东德人碰面,三人争论起谁国家的森林面积最大。 美国人吹嘘:在我们那儿,人们要是早晨进入森林,晚上都走不出来! 俄国人不屑一顾地道:这算什么,你要是进入我们西伯利亚森林,得一周之后才能从森林另一边走出来! 轮到东德人的时候,他微笑着说道:你们全是小儿科!俄国人1945年进入我们的森林,直到今天还没走出来呢。” 说完后,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费恩自己就先憋不住笑了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仿佛在问,笑点呢?笑点在哪里啊? 费恩笑完之后,发现除了自己没人笑,便问,“不好笑吗?” 听他问得这么无辜,夏渺渺他们顿感愧疚,觉得这样鄙视德式幽默很不好,不能不给国际友人面子。于是赶紧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深深地明白,尼玛这纯属友情捧场啊! 然后,张哲又说了一个关于长得丑的笑话。 费恩一脸认真地问,“为什么要用恐龙形容丑女?” “因为比较稀少,属于保护级动物啊。” 费恩反对,“稀少吗?” “大家都去整容了,就没有丑女啦。” 闻言,费恩立即去摸夏渺渺的脸,检查她有没有整。 见状,车厢里顿时哄闹起来。 夏渺渺哼了声,“切,我又不是韩国人。” 张哲问,“那你们德国人怎么形容人长得丑?” “你们真想知道?” 大家同时点头。 费恩傲娇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说吧说吧。” 费恩卖够关子后,才一本正经的道,“h,daistd。” 一下没反应过来,问,“啥意思?” 费恩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要想知道屁.眼长啥样,就看看你的脸。” 异口同声,大家都喷了。 纷纷伸出拇指给他点赞,这句话真是太毒了!德国人啊,就是这么牛逼,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击致命让人崩溃。 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眼睛一眨,很快就到了科布伦茨。 这是城市坐落在莱茵河畔,四周群山环绕,青山白云,很是怡人。 科布伦茨,也算是个旅游胜地吧,来这的人都会去看一看著名的‘德国之角’,这是一座为德皇威廉一世立下的纪念碑。 费恩道,“我建议去坐游轮,这样才能全方位地游山玩水。” 龚凡道,“我反对。” “为什么?” “太贵了。我们一共就只有三百块,车费花了四十,坐船八个人就去掉了一半,一会儿还要吃饭派对,钱不过用了!!” “反对无效,我要坐船。” “我也要坐船,反对无效。” “反对无效!” “……”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大伙儿还是决定奢侈一把。 来莱茵河,就是得坐着游船,喝着啤酒,吹着河风,慢慢地观赏。 游轮在山谷中缓缓驶过,纪念碑、古堡、叠嶂山峦走马观花地在眼前一一流经。 夏渺渺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风景,不由感叹,哇,这水真绿,这天真蓝,这山真……矮! 她大声感叹,“莱茵河太美了。” 费恩,“莱茵河的源头更美。” 渺渺,“源头在哪里?” 费恩,“瑞士。” 渺渺,“你去过吗?” 他点头。 渺渺,“下次有机会带我一起去。” “好。”他低头看着她,说这句话时候,眼神特温柔。 夏渺渺心一动,突然拉着他的手,道,“走,陪我去船头。” “去那干嘛?” “去做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动作。” “……” 跑到船头,哪里还有位置,早被人沾满了。 夏渺渺太失望了,道,“来晚了啊。做不成杰克肉丝了!” 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叔听到了,哈哈一笑,自动给他们年轻人让了位。 大叔万岁! 夏渺渺抢到位置后,血槽一下子满格,立即张开双臂,迎风而立。可是,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费恩来抱她,她不满地转头看他。 费恩尴尬地道,“我没看过这部电影。” 夏渺渺不折不饶,“没吃过猪,总见过猪走路吧。快点!” 没办法,他只好抱住她的腰。她张开双臂,风从指缝中穿过,一颗心就像波澜壮阔的河面一样,不停地荡漾。 有费恩站在背后,风小了许多,夏渺渺向后一仰,倒在他怀里。 夏渺渺想到了那句经典台词,youjumpijump,忍不住问,“如果我落水,你会跳下去救我吗?” 费恩想也不想地就说,“nein。” 夏渺渺嘴角的笑容顿时垮了,“为什么不?” “因为我会牢牢抓住你,根本不会让你掉下去。” “那要是万一掉下去了呢?比如船出了故障。”呸呸呸,乌鸦嘴。 费恩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停顿了有三分钟左右,才道,“我相信我们德国人的技术。” 我去。太不浪漫了。 夏渺渺噘着嘴哼了声,“不用你救,我自己会游泳。” 见她生气,他一把将她拉回来,说啥都是错,干脆不说了,直接用强健有力的臂膀箍住她的腰,送去一个火辣辣的法式热吻。 被他这么一亲,夏渺渺顿时把你跳我跳谁跳的无聊事儿给抛之脑后了。 *** 到了吕德斯海姆下的船,这里满山遍野都是葡萄园,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简直诱人犯罪。 德国人也真是心宽,完全不设防,葡萄藤都是开放式的,路过的人谁都可以去摘。 夏渺渺看着嘴馋,手贱,去摘了一颗放嘴里。还以为会有多甜,结果咬一口,就阿西吧了! 她呸的一声,赶紧把葡萄吐掉,这么酸,难怪没人偷。 费恩笑着解释,“这酸葡萄是专门用来酿酒的,并不是超市里卖的那种。” “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说了你也会怀疑,还不如让你亲身体验下。” 矮油,好吐艳! 山顶有一座纪念碑,建立了日耳曼女神像。 费恩说,当时拿破仑攻入德国,以莱茵河为界,划分德法两国,这座纪念碑就是当时胜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用来预警法国人的。 夏渺渺突然觉得很崇拜,“你咋都知道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因为这容量大。” 夏渺渺发现,费恩就是典型的那种,给你一厘米的阳光,你能灿烂辣么多。 “我们中国有一句成语,为你量身定做的。” 费恩一听顿时很高兴,“哇,有成语形容我,你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真是预知。” 夏渺渺啐了口,一把掐住他的脸皮道,“你这脸皮再厚一点,原.子.弹都能挡了。” 费恩拉住她的手道,“这厚度,只要能帮你挡风遮雨,就够了。” 夏渺渺还没回答,走在旁边的方珏就听不下去了,叫道,“小样儿,还能再肉麻一点吗?” 费恩耸肩吐舌,一副我是小样,我就这样的贱表情。 “so你快说,到底什么成语?” 夏渺渺刚要说,就被张哲打断了,只听他在那说,“要不我们来个比赛吧。” “什么比赛?” “看谁先到山顶。” 这不是废话嘛,费恩人最高腿最长,舍他其谁? 见大家兴致缺缺,张哲忙道,“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比赛,可不是自顾自地跑上山,而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看哪一组先到纪念碑。” 好像有点意思,可问题是他们有五个男生,三个女孩。 张哲道,“为了公平起见,龚凡由费恩来背!” “我赞同。” “我赞同。” “我反对。” 费恩弱弱的反对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赞同声中,于是他可怜兮兮地望向夏渺渺,无声地反抗,我不要背这个胖子。 夏渺渺爱莫能助地看了他一眼,这里除了他,没人能胜此重任。 霍宁臣背方珏,张哲背林悦,白溢背夏渺渺,费恩背龚凡,然后各就其位……预备,跑。 三十分钟后,其他人都到了目的地,就费恩和龚凡还在半山腰磨蹭。 夏渺渺给他打气,“费恩,加油!” 方珏蛋疼,“艾玛,为毛我看到了真实版的愚公移山。” 大家顿时笑成傻逼。 另一头,费恩抬起头,望着还有一半的路,眼里飚出两行面条宽的泪水。这大胖子太重,他背不动啊啊啊啊。你们中国人,太坏、太狠心了,怎么忍心蹂.躏他这个颜值高身材好的小鲜肉。说好的中德友谊呢,去哪了? 27|3.20| 莱茵河畔的山,严格说起来,只能叫做山丘。但是,它美就美在,蜿蜒的河川上坐落着风采各异的古堡。远远望去,就是不折不扣的童话世界,令人向往。 见大家都忙着凹造型自拍,夏渺渺对费恩道,“我们也来一张吧。” 于是,费恩伸出手,勾住她的肩膀,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将这甜蜜的一刻定格。 从山上逛下来,一路逛进城里。市中心就屁点大,小虽小,却很热闹。费恩是认路小能手,带着一行人从大街小巷窜进窜出,好像怎么走,他都不会迷路的。 大家觉得很神奇,问,“费恩,你怎么认路的,和我们分享一下窍门。” 谁知,费恩嘚瑟地晃了晃脖子,道,“因为我有gps。” 众人一听,觉得更奇怪,问,“gps在哪呢?” 费恩神情自然地回答道,“在屁*里夹着。” “……” 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夏渺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道,“在女士面前,你怎能这么粗鲁呢?” 费恩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问,“在哪呢?女士在哪里?” 好样的,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中国女性都给得罪了。 林悦奇道,“难道你是gay?” 费恩赶紧为自己正名,“我是直男。” 方珏接嘴,“现场不是没女人么。那你现在是和男人在谈恋爱。” 费恩语塞。 林悦和方珏击掌耶了声,初战告捷。 张哲拍了拍费恩,一脸正经地道,“bro,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得罪女人,尤其是中国女人!” 费恩敬了个礼,表示虚心接受了。 旅游城市卖的当然是和旅游相关的东西啦,夏渺渺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冰箱贴。每到一个地方,就去纪念品商店买这小玩意,然后贴在冰箱上,十几年后等自己老了,还记得去过些什么地方。 龚凡突然叫了起来,“咦,这块牌匾上居然有中文字!” “是日文吧。”见怪不怪,这里有很多日本游客,很多旅游景点都有日文。说起来,挺心塞,凭什么有日语没有中文呢。可转念一想,也是啊,人家从二战时期就是同盟国,一起输得光屁股,感情自然不言而喻。 龚凡道,“不是,肯定是中文。” 大家围过来抬头一看,果然牌匾上烫金写着三个打字:雷司令。 “雷司令是什么?” 张哲看了眼橱窗,不懂装懂道,“大惊小怪什么。你们太屯了,连雷司令都不知道。” 方珏不服气地道,“你知道,那你说雷司令是什么?” 张哲道,“那还用说,是一种白葡萄酒啦,出产于吕德斯海姆。” 夏渺渺转头问费恩,“他说得对吗?” 张哲在女孩面前想冲老大,死要面子,便向费恩挤眉弄眼,示意他别拆自己的台。 谁知,费恩一脸严肃地道,“张,对不起,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觉得给大家普及常识更重要。很多人都以为雷司令是一种葡萄酒,其实这是一个误区,雷司令是一种葡萄的品种,它是由克罗地亚的白葡萄和法国白葡萄以及野葡萄杂交而成的品种。还有,雷司令并不是吕德斯海姆的特产,它在萨尔州,莱茵普尔茨州以及奥地利萨尔茨堡都有出产。” 见过拆台的,但没见过这么专业的拆台,他一说完,大家立即给他鼓掌。 碰到费恩这种专业拆台户,张哲也是没脾气,只好摸着头皮尴尬地摸了摸头,嘿嘿地笑。 方珏道,“看看人家,张哲啊,以后别不懂装懂了。” 林悦见他下不了台,就好心加了句,“以后装,等费恩不在时再装。” 张哲的脸忽白忽红,暗道,姐姐,你确定是在给我台阶下么? 费恩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可又听不懂在说什么,便问夏渺渺,“你们说什么?” 夏渺渺还没开口,方珏就举起拇指道,“我们都在夸你,你真是活动的维基。牛。” 费恩被一夸,顿时轻飘飘地飞起来了,道,“不是啦,主要是我脑袋比较好使……” 大家一听,立马拇指向下倒喝彩起来,好臭美的德国佬! 夏渺渺扶住太阳穴,道,“中国有句话,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说的就是你。” 费恩脑中噔噔噔出现三个问号,“这和开染坊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句比喻句。因为只有三种颜色,可你自以为很多,就想开染坊。意思是说你自不量力。” 费恩不解,“有红黄绿三原色,就可以调出各种各样的颜色,然后再互相搭配,又可以调出更多色彩,确实能开染坊了啊。” “……” 费恩再接再厉,据理力争,“而且我哪里不自量力啦?头脑要不好使,怎么可能记住这么多。” “……” 夏渺渺觉得自己完全说不过他,只得放弃理论,转身跟着大部队,走进酒庄去欣赏雷司令算了。 架子上放满了酒瓶子,都是各种不同的酒,从干酒到甜酒,从优质酒、贵腐甜白酒到顶级冰酒,应有尽有。 可能来这买酒的中国人很多,所以一看见他们,店老板就过来用中文说了句,“你好。” 店老板热情地道,“我们这有各种口味的酒,酒精度从低到高,从甜到涩,你们都可以试试看。” 说着,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这杯有桃子香味。” 夏渺渺啜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我去,咋这么酸?除了酸,她啥味也没尝出来啊。将酒递给费恩,让他替自己消灭。 老板又拿了一瓶新的出来,“这瓶有蜂蜜和柑桔的味道。” 夏渺渺还是没感觉,但见大家都一本正经地点头称赞,她开始怀疑人生,是不是自己的味蕾坏掉了。 本来只是进来随便逛逛,可架不住老板的热情,再加上价格不是很贵,结果临走时,每人都买了一瓶。 老板笑眯眯地看向渺渺,“你不喜欢喝酒吗?” “我不会喝。”喝一点脸就红。 老板指着一排架子上的酒道,“这些酒的酒精度都不高,不会喝醉酒的。” 夏渺渺心想,人家又是介绍,又是请来品尝,要是空手出去多不好意思。 于是,她随手挑了一瓶最便宜地道,“那我就买一瓶这个。” 老板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之后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夏渺渺一脸莫名,心想,我都买单了,你咋还给我看脸色啊。 走到外面,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拉住费恩问,“老板为什么不高兴了?” “因为他和你介绍半天雷司令,而你最后买的却是其他的酒,显然是对他的话不认可。” “我没有啊!”夏渺渺赶忙解释道,“我看店主这么热情,我盛情难却,不买对不起他。” 费恩听了直摇头,“宁愿不买也不要勉强,不然他会觉得是侮辱。” 这么严重啊!她吐舌。 “不是葡萄酒,那我买的是啥?” 费恩好气又好笑,“不知道是什么,你买它做什么?” 她低下头,特诚恳地道,“我错了。” 费恩道,“这是鸡蛋酒。” 夏渺渺双手奉上,“送你。” 费恩没收,“我不喝。” “你不喝酒?”不对啊,明明记得他去看足球时有喝啤酒。 费恩纠正,“不是不喝酒,是我对生鸡蛋有过敏,一碰就会肿。” 夏渺渺道,“那怎么办?” 费恩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又走进了店铺,过了五分钟,他出来了。手上的鸡蛋酒不见了。 “你退了?” 费恩摇头,“我换了一瓶甜酒。” 她喜道,“太好了,这样你就能喝了。” 费恩笑,“回家一起喝。” 哎,这笑得好像有点不怀好意啊。 逛完酒庄,继续逛大街。 女孩子嘛,就喜欢逛珠宝首饰,被方珏拉进一家配饰店。 本来是给好基友挑选的,结果自己东摸西看地相中了一款项链,试戴了下觉得很合适。 方珏在一边起哄道,“不贵,才50欧,买买买!” 夏渺渺爱不释手,也很纠结,“要50欧。” 方珏道,“让小鲜肉送你。” 这句话,在国内,不要太正常。男友给女友买礼物,那是天经地义,而且50欧,并不算贵。 于是,夏渺渺把费恩叫了进来。将项链放到胸前笔画了下,万分期盼地看向费恩,问,“怎么样?” 费恩点点头,“好看。” 夏渺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委婉地暗示他,“你说我要买吗?” 费恩问,“多少钱?” 夏渺渺道,“五十。” 他直接就说了一句,“好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渺渺一下子就心塞了。要换在中国男友,又是才刚上任的新男友,铁定掏钱那个快。 可是,他就这么一句好贵,然后就没下文了。在国内,妥妥就是一极品扣男啊。 方珏笑道,“这人好抠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夏渺渺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是滋味,替他辩驳了句,道,“也不是啊,德国人都这样。” “对,对,这是他们老外的习惯。”方珏怕好友不高兴,忙见风使舵,识趣地没再说下去,而是把话题岔开了。 方珏挑选好饰品,买了单,然后走了出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夏渺渺顿时变得有些无精打采。其实也不是非要他花五十块,只不过,要是他主动掏钱给她买些啥,会让她觉得在朋友面前很有面子。哪怕,他不买这个五十欧的,而是一个十来块的小玩意,她也会很高兴。哪个女孩不期待男友为自己花钱买东西呢? 会发嗲的女孩子,大多希望男友对自己慷慨,这不是缺钱和赚钱多少的问题,只是一种奇怪的传统观念。 看见她出来,费恩迎上去,问,“项链买了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没好气地道,“没有。” “为什么?” “太贵,买不起。” 费恩点头,“确实太贵了。不买也罢。” 如此不解风情,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夏渺渺心里不爽,用力地哼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费恩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不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啊? 于是,他快步追上去,问,“怎么了?” “没怎么。” “你生气了。” “没有。” 他去拉她的手,却被渺渺甩掉,这下他更加确定了,道,“你一定生气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不说。” “你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夏渺渺道,“你不爱我。” “我爱!” “不够爱。” “那怎样算爱呢?”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脾气使然,就是忍不住要作一下。 见她不肯说,费恩只好自己揣摩,想了半天,终于被他悟出来了,一脸恍然,“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没给你买项链。” 她噘嘴哼了声。 费恩道,“我没给你买项链,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所以就生气了?” 夏渺渺没说话,但他知道自己终于摸到点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买呢?” 夏渺渺气笑,“因为你是男人。” “男女不是平等的吗?” 她一时语塞。 他继续,“爱你就该为你花钱,这个逻辑我不懂。” 夏渺渺本来是懂的,不过现在被他这么一说,也不懂了。本来熟知的世界观,好像一瞬间被他颠覆了。 28|3.20发|表 每次交完税,夏渺渺都有危机感,整天担心,钱又不够用了怎么办?好像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钱钱钱,如何赚钱!恨只恨自己不是马云。 快到冬天了,似乎万物都进入了冬眠期。保洁公司派给她的活儿也越来越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板娘找了几个从东欧来的劳工,价格便宜力气又大,比夏渺渺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强得多。这样一来,夏渺渺又呈下岗状态。 “每天都看你愁钱,我都替你蛋疼。”方珏。 夏渺渺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在翻华人报纸,上头的招工信息虽然多,却大多不适合,而且多数在外地。 “哎,要是天上能掉下钱来就好了。” 方珏白了她一眼,“真掉钱,也轮不到你啊。” 夏渺渺抱着头,痛苦地叫道,“我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啦。” 方珏淡定地安慰道,“山穷水尽后面一句是什么?” “柳暗花明又一村。” 方珏做了个你看的动作。 话是这么说,但夏渺渺还是提不起劲,问,“那一村呢?村在哪里?” “找不到村,说明还没到山穷水尽处。” 夏渺渺张了张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方珏将她手上的报纸抢过来,随便翻了翻,突然叫了起来,“诶,杜塞多夫居然有华人夜总会!还叫天上人间。” 夏渺渺嫌她大惊小怪,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边日本人多,赚小日本的钱呗。” 方珏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又道,“你快来看这个招聘信息。” 夏渺渺把头出过去,瞧了一眼,同时念道,“天上人间招聘服务生,报酬优厚。要求:18-26岁之间女性,相貌清秀,身材均匀,思想开放,愿意接受新挑战,会德语者优先。一个月后工资翻倍,可包吃住,本公司是提供邂逅高富帅的最佳平台,帮你圆灰姑娘之梦……” 还没念完,两人就笑喷了,这赤条条地拉皮条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方珏将报纸拍在她身上,道,“要不去试试,以你这条件一定行。” “你太高估我了。高富帅看不上我。” “哎,这里是德国,华人就这么几个,能看顺眼的更少。我觉得你有市场。” 夏渺渺一把扯开报纸,道,“卖劳动力姐干,卖身的事姐不干。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方珏笑抽了,“还君子呢。你就一难养的小女子。” 她哼了声。 方珏又道,“也不一定是卖身,也许只是陪酒。毕竟这里是德国,你要不愿意,谁能强迫你?没准还真能遇上高富帅。” 夏渺渺摇头,“拉倒吧。高富帅会看上我这种?” “怎么不会?” “门不当户不对,尤其是在那种地方遇上的。就算有好感,也会从骨子里看不起你。” 方珏不服,“那也不一定。缘分天注定。” 夏渺渺不入套,“得了吧,又高又帅又有钱,那他干嘛要看上我啊?什么样的女人他要不到,人生又不是台言,斗个嘴呕个气,他就非我不可了。” 方珏不解,“你小小年纪咋看得这么明白?” “因为我遇上过这样的人。” “是给你办理签证的那个大贵人?” 夏渺渺嗯了声,不愿多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原则的。” “那是。本姑娘卖力不卖身。” 方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贱人就是矫情。” 夏渺渺唉了声,道,“讲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有时候不是清高,而是没到这个价位,一百万我不愿意出卖尊严,那一千万呢?一个亿呢?” “说的也是。不过,一般的人,也遇不上那个愿意出一千万的人吧。” 夏渺渺自嘲,“是啊,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高冷地说风凉话。” 方珏哈哈一笑,“所以说,能让人出钱买你自尊,也是一种能耐啊。” 两人一声叹息,平凡人的痛苦就是你想卖,都没人要。 唏嘘了一阵,方珏嗷嗷地叫着没意思,道,“反正你也没工作,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不去。又没钱。” “那就光压地皮呗。” “光看不能买有毛意思?” “你在家发呆更没意思,而且,钱它也不会自己掉下来。” 说得也是。再说天气这么好…… 心动不如行动,于是俩姑娘起身换衣服,打扮妥当后,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外面,风和日丽,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已经快掉光了。 方珏道,“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你要不要买礼物。” “买什么礼物?” “送你家小鲜肉啊。他们德国人不是流行这个。”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钱多没处花,再说他也没送我啊。” 方珏道,“你还再为上次的事郁闷?” 夏渺渺嘴硬不承认,“才不是呢。” “你和小鲜肉吵架了?” “没有。” 方珏顿时了然,“还是项链引发的血案。” 夏渺渺承认道,“就五十块钱的事,他也不肯套,小气!” “可能他没收入,觉得贵。” “其实也不是非要买。只不过,他说的话不中听。” “他说什么?” “他说为什么爱你就该为你花钱?” 方珏摸着下巴道,“这话其实说得也没错。” “那错的人就是我啰。” “你也没错啦。恋爱时期,找男朋友撒娇要礼物,这基本是每个中国女生都会做的事,怪就怪在他是歪果仁。既然是歪果仁,脑回路就是歪的,所以,你只有自己想开点了。” 夏渺渺道,“我想得很开,所以圣诞节我也不送他东西了,反正我也没钱。” 方珏见风使舵,“不送也挺好,有钱买那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节省下来,自己买些吃的喝的。” 说完后,她又自己叹了口气,“俺这样的单身狗,想送也没地方送啊。” 两人去购物中心逛了一圈,空手进去,空手出来,还真是不折不扣的windowshopping。 步行街上有街头艺人在表演,其实也算不上表演,就是把自己化妆成爹娘也认不出来的模样,再穿上奇装异服,往那里一站。谁要是往他的盒子里投了钱,他就动一动,弯个腰、扔个飞吻啥的,都是些很单一的动作。 夏渺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失望地道,“这钱也太好赚了。还不如我们跳的舞技术含量高。”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珏突然问,“你说他们一天能赚多少?” 夏渺渺随口道,“就算一人给五毛,只要有200人给钱,就有一百。你看啊,这里是市口,人来人往得多热闹,要遇上个土豪,给个五欧十欧的,也有可能。我觉得一天一百欧不在话下。元芳,你怎么看?” “我觉得也是。”方珏看着那艺人,脑洞大开,试探性地问,“渺渺,如果有办法让你赚钱,你赚不赚?” “这不是废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对劲,这里头该不会是有啥陷阱吧?于是,她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方珏道,“改明儿咱也来这摆个摊。” 夏渺渺扑哧一声笑了,“你要化妆成谁?” 方珏道,“我们可以穿着古装在这跳舞,就像在展会里那样。” 夏渺渺以为她在开玩笑,也没当真,顺着她道,“是啊是啊,顺便把中国文化给一起宣扬了。” 方珏摸着下巴道,“是个好主意。” 夏渺渺哈哈而过,并未去心里。 压了一天地皮,也没有遇到天上掉钱的好事,两人空手空肚子回家。 本来方珏还想去吃一顿,结果夏渺渺就三个字把她打发了,有钱吗? 没有,所以只能回家吃泡面,好可怜啊,好悲催的留学生涯! 回家把面泡了,两人各自坐在电脑面前,吃面。 夏渺渺在追剧,方珏不知在查什么,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一会儿后,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街头艺人不需要交税的。”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啥?” “我刚查了下,街头艺人是属于搞艺术的,不需要税卡,也不需要交税,赚到的钱都是进自己的腰包。” “那又怎样。” 方珏停顿了下,终于鼓起勇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到大街上去跳舞?” 方珏用力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夏渺渺吓一跳,“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 方珏道,“我是认真的。” 夏渺渺觉得她疯了,“不是吧!” “是真的!”她扔了电脑,坐到渺渺身边,指着自己的双眼道,“请看我认真的小眼神。” 夏渺渺推开她,道,“得了吧,我只会跳一段,还是你教我的。” 方珏迫切地想说服她,“我可以再教你一段,这样你就会跳两段了。” “还是算了,我这三脚猫功夫,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方珏道,“哪里丢人现眼了?我们既可以赚钱,又可以弘扬中华文化。”方珏据理力争,“上次在展会里,德国人不是很喜欢我们的装扮和跳舞吗?还得奖了呢。” “那是cosplay的展会,大家都穿着奇服异装,就不觉得奇怪了。可是大街上……” 方珏反驳,“街头艺人哪个不是打扮得古古怪怪的。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会不受欢迎呢?再说,你不是找不到工作正缺钱吗?为什么不试试看?” 夏渺渺不为所动,“可是,这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啊。”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蒙面啊。” 夏渺渺说不过她,道,“总之,我不去。” 方珏继续缠她,“为什么不去?去吧去吧。” 夏渺渺不明白,“你有税卡什么工作不能找?为什么非要跑去大街上卖艺?” 方珏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就想穿着汉服去德国大马路上显摆。” “……”闲的蛋疼。 见她翻白眼,方珏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呀。” “你说。” “我觉得在大街上表演是一个很好的平台,通过这个平台,我们可以弘扬中国的传统文化,用行动告诉他们,亚洲的很多文化都是起源于中国。你看,尺八什么的,虽说是中国的,却在传入日韩后被其发扬光大,在中国反而没落。日韩得意的是,这些虽是你们中国的,却抵不过我们继承的好。这也就是为什么韩国敢明目张胆地说,孔子是他们的。与其在嘴上叫着爱祖国的口号,还不如用实际行动去做祖国一些实事。这次cosplay给了我很多启示,想来想去,穿上汉服去德国的大街上跳民舞,是最直接的传扬方式。而且,通过这次活动,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不是德国人对中国文化不感兴趣,而是东方文化的存在感太低,最多就是使馆偶然举办一次中德文化交流,普通老板姓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所以,我们应该给德国人一次机会,让他们了解我们博大精深的文化。” 一番话说下来,夏渺渺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竟有这等思想觉悟。 可渺渺还是有所犹豫,“那要是他们不喜欢呢?新纳粹会不会向我们扔鸡蛋啊?” “新纳粹是什么鬼?”方珏觉得她想太多了,“你来德国,见过这玩意么?” 夏渺渺老实摇头。 “那不就是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人感兴趣,大不了就没下次了呗,反正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之前在展会上的成功,夏渺渺也有些被她说得动了,只好让步道,“好吧。只要你确定不会有警察来抓黑工,不需要交税和税卡,我就陪你去。” 听她松口,方珏欢呼了一声,喜道,“你放心,我会搞定这一切!” 29|3.20| 第二天,保洁公司的老板娘打电话来,让她去接一个活儿。下岗许久的夏渺渺很高兴,赶紧答应下来,屁颠颠地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家养老院。 住在养老院里的,都是一些高龄老人,嫌弃大老爷们干活不细腻,来来回回投诉了好几次。谁都不合适,老板娘这才又想起夏渺渺这个人来。 这家养老院在市区,妥妥的土豪级别,一幢很现代的建筑物,上下四层,乍一看还以为星级酒店。 夏渺渺推门进去,大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老头,低头在玩平板电脑。看见夏渺渺,不知怎么的,就莫名其妙地傻乐呵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露出一口整齐的假牙。假牙洗得雪白,阳光一照,怪渗人的。 夏渺渺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腮帮子,没摸到异物啊,于是她又去看老大爷。谁知,人家老大爷笑完后,立马翻脸不认人,瞅都没瞅她,继续低头玩电脑。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向前走,看见咨询台里坐着个老太太,便上前礼貌询问,“您好,我是夏渺渺,请问负责人办公室怎么去?” 闻言,老太太抬起头,学了几声喵叫,道,“抱歉,我听不懂猫语言。” “……” 夏渺渺更尴尬了,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突然头发被人扯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刚才坐着玩平板的老大爷。 老大爷问,“小姑娘,你找谁呀?” “我,我找斯格妮娜女士。” 老大爷摇头,“这里没这人呐。” 没这人?夏渺渺吃了一惊,赶紧拿起手机,翻出老板娘发来的短信,看了一眼。 “没错啊,是叫斯格妮娜。” 她将手机屏幕凑过去,给大爷看,谁知,他看都不看,直接伸手推搡她的肩膀,非要把她赶出去。 “走开走开走开,我们这不欢迎外星人。” 怎么就外星人了?她只是个外国人而已。这里的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夏渺渺觉得很头大,他们俩该不会都有痴呆症吧? 老人家脑子不清不楚,力气却不小,眼见要被他撵出去了,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夏渺渺定睛一看,是一个中年妇女,乘老头一个不注意赶紧绕了过去,迎上前问,“您好,我来找斯格妮娜女士。” “我就是。你是哪位?” 夏渺渺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个正常人,便自我介绍,“我叫夏渺渺,是保洁公司的员工,老板娘让我来试工。” 斯格妮娜了然。 老头还在纠缠不休,于是,斯格妮娜打了个电话,喊来一个护工来将老人领走。然后,她带着歉意地道,“刚才的事,请别往心里去。我们这里的老人年纪大了,脑袋糊涂的时候,会胡说八道,但他们的心底还是很善良的。” 夏渺渺立即点头。 斯格妮娜将她带到办公室,道,“虽然我们和你司签了合同,但我还是希望能留下你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以便今后联系。” 夏渺渺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不问税卡,什么都好说。 “在工作开始前,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这还是第一次来德国的养老院,她就如同刘姥姥参观大观园般,充满了好奇之心。 斯格妮娜边领路边介绍,道,“一楼是活动室和医务室,二楼是餐厅、图书馆和电脑房,三楼和四楼才是老人的卧室。从一楼到四楼,全部打扫一遍,需要二十个小时。你可以分五天进行,也可以在两天里完成,看你自己的安排情况。我们的要求是,每个房间一个星期打扫一次。这里有一张磁卡,每次开工前,请你到门口刷一下,下班也要刷,它会自动记录你的工作时间。月末我们会和你的公司一起结算。” 哎哎哎,不就是打扫个卫生的事儿,怎么都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啊! 斯格妮娜将卡交给她后,又领她到储藏间,“所有的打扫工具都在这里,钥匙暂时由你保管,如果你需要其他打扫工具,可以先买来,然后再凭发.票报销。” 夏渺渺看了一眼储藏室,超市有卖的,这里基本都有,啥也不差,只差一个劳动力。 接着,斯格妮娜又说了一下打扫内容和要求。这位女士说话的语速特别温吞,嗓音却很大,听着有些别扭。不过,她为人和善,对渺渺也很友好。 非常需要这份活,所以夏渺渺干得特别认真,拖地、擦窗户、抹桌椅,半点也不敢含糊。 如果像宾馆一样能挂星级,那这家养老院一定是五星级以上的,设施不但先进还十分完善,各个细节都体现出德国是个高科技的国家,科技以人为本。打个比方,为防止老人走丢,每人都会发一个挂件,这个挂件上装有芯片,能够通过gps定位。据说,这样一个定位系统,需要900欧元。 当然啦,羊毛出在羊身上。能住的起这种私立养老院的,老人本身也一定辉煌过,很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以前是教授、医生、科研人员、政界要人、运动家……不过现在都只是安享晚年的老人。 养老院里也有护工,只不过德国人工太贵了,全天24小时贴身照顾,就算一小时10欧,一天也要240欧,三十天就要7200欧,这个价格太昂贵了。所以,住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是得自己找乐子自己玩。德国没有儿女赡养父母的习俗,一般老人们都是靠退休金养活自己,好在医保给力,不用担心生病就医。 夏渺渺第一天来上工,大家都很好奇,主动和她搭话,问问她的情况,再说说自己曾意气风发的过去。这里有个好处,就是工作时间允许聊天,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尺度自己拿捏。 通过交谈,渺渺发现,老人们大多都很乐观,没了牙齿就戴假牙、听力退步了就戴助听器、心脏不好就装起搏器、喘不过气就带着一个人工氧气机……一个爷爷说,身体机能已经在退化了,难道还要让时间再把我们的快乐吃掉吗? 这句话让她很受益,短短一瞬间似乎感悟到了什么。生活好坏,其实就是一个心态。心态好,即便知道明天要死了,还能尽情享受今天。 做完工后,夏渺渺告别养老院,回家。 走在路上,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好基友方珏。 方珏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道,“渺渺,你在哪呢?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听她这么亢奋,夏渺渺忍不住问,“干嘛,你中彩票了?” “没。” “哦,那就不算好消息。” 方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别那么狭隘嘛。你听我说,今天我去了一趟公安局……” 夏渺渺惊道,“你去公安局干啥。” 方珏不理她,继续道,“去完公安局,又去了工商局,然后我就拿到了一张许可证。” “什么许可?” “街头艺术的许可!” 夏渺渺又惊了,在德国提出申请,不管是什么申请,没一两个星期下不来,而基友居然在当天就拿到了。这不科学! 她忙问,“你怎么搞定的?” 说起这事,方珏就一阵洋洋得意,“我先去了公安局,他们说这不归他们管,就把我一脚踢去工商局。工商局里有一个小部门是专门负责街头艺术的,我填完申请表,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取。负责这事的人就问我,你想表演些什么。然后,我说,我跳中国舞蹈。他就让我即兴跳两段。他们确定我有两把刷子,是去街头展示艺术,而不是去讨饭,就爽快地把章盖了。” 夏渺渺想来想去,只想到三个字,“你好牛。” “我也觉得自己很牛逼。”方珏自我赞扬了一番,道,“我还帮你问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街头艺人所获的收入是不需要交税的。” 夏渺渺感叹万分,“你为毛这么拼?” “因为我想让你陪我去大街上表演!” 没话说了,看来抛头露面这事,她是做定了。 *** 夏渺渺小时候没学过舞蹈,手臂太僵硬、腰弯不下去、腿又劈不开,还怕累怕疼怕辛苦。练几下,就嗷嗷地想罢工。 方珏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烂泥扶不上墙呢。” 夏渺渺,“sama,跪求给我装个金手指!” “什么金手指?” 夏渺渺道,“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的金手指!” 方珏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事实啊,你总是太残酷。 夏渺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我也想为国争一把光,把弘扬文化这条道一路走到底,无奈鄙人才疏学浅,实在帮不了你。” 方珏什么也没说,独自蹲角落画小圈圈去了。 夏渺渺转身就把这事抛去脑后了,在网上和费恩聊天,顺便追剧刷微博再写个小说,一心四用地耗了会儿,天就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出来觅食,发现屋子里暗漆漆的,窗帘都拉得死紧,一点光都没有。她奇怪地打开壁灯,然后灯泡一亮起,就瞧见方珏还蹲在原地,一脸怨念地看着她,彷如贞子再现。 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方珏,你干嘛!” “梦游。” 夏渺渺平静下来后,问,“我去煮面,你一起吃吗?” “这年头,连一点梦想都实现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饿死算了。” 哎呀,不就是跳个舞,又不是世界末日来临,要不要摆出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呀。夏渺渺看不下去了,道,“行了行了,你别这样,我尽力学就是了。” 话音还没落下,方珏已血槽满格复活,跳起来喜道,“真的吗?你是说真的?” 夏渺渺极其无奈地点头。 方珏显然是个行动派,忙不迭地道,“那我们就来制定一个魔鬼式的训练。” 啥?魔鬼训练? 夏渺渺一听,头皮顿时就麻了。 30|3.20| 自从方珏启动了这个魔鬼式训练后,夏渺渺的业余时间就都被她占领了,早上睁眼跳,中午吃完饭也跳,晚上睡觉前再跳……只要一有空,就是跳跳跳,练练练。 方珏捶胸顿足地道,“为毛你就跳不成我这样?” “你学了五年舞蹈,我才一个月,谢谢!” “唉。”方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好想把你的骨头全都打碎了重装。” 夏渺渺,“……” “算了,反正我们还有时间。” “是啊,圣诞节快来了。”外面太冷,大雪纷飞的,天又暗的早,连行人都看不到。 方珏很快又重振起雄风,握了握拳,信誓旦旦地道,“等着瞧,到明年夏天前,我一定会让你脱胎换骨。” 夏渺渺擦了把汗,暗道,我去,我都没把握,你哪来的信心? 下午,费恩打电话来邀请夏渺渺去逛圣诞节市场,夏渺渺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方珏,道,“求放行。” 练得也差不多了,方珏大发慈悲地一挥手,“去吧去吧。” 夏渺渺感激地抛了个飞吻,“明天继续。” 化好妆,换好衣服,她高高兴兴地赴约去了。两人约好在圣节市场碰面,人来人往,行人虽是多,但对夏渺渺来说,一个个都是配角。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坨鲜肉,穿着一件长大衣,显得高大挺拔,颇有点气势地站在那里。 “费恩!”她叫了声,然后向他挥挥手。 看见她,他脚步一转,大步地走了过来。 见面后,先是一个扎实的拥抱,然后亲亲头,亲亲脸,亲亲眼,亲亲鼻,最后再送上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辣吻。被他亲完后,夏渺渺晕晕乎乎的,一阵风吹来,脸上冰冰凉,伸手一摸。我去,全都是他的口水印子! 臭小子,上辈子狗投胎啊。 一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身为男友,费恩非常地不满,问,“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夏渺渺道,“在家练跳舞。” “跳舞?”他一怔,“跳什么舞?” “汉舞。” 闻所未闻,那是什么? 听他这么问,夏渺渺便解释起来,“就是我们中国汉代的民间舞蹈。” 他还是不了解,于是她摆了一个经典舞姿给他看,费恩顿时恍悟了,道,“就是你们上次在展会里跳的那种舞蹈?” “嗯,差不多。”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跳舞?” 说到这个,夏渺渺忍不住要吐槽,“不是我想学,是方珏逼着我学!” “为什么?” “因为她一定要拉我去街头卖艺!” 费恩有些惊讶,“卖艺?你?” 夏渺渺无奈地点头,“是啊。” 以为费恩会有想法,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松地道,“那你去卖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捧场。” 她有些惊讶,“你不介意我去丢人现眼?”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不是什么坏事。德国很多表演系的艺术家都去街头卖艺练胆,不,确切地说,这也不叫卖艺,德语叫kunst,就是指在街头上展示的艺术。” 得到他的支持,夏渺渺很高兴,将脸靠在他怀里蹭了蹭。 刚才出门的时候,要风度扔了温度,衣服穿的少,连围巾都没带。现在风一来,冻得她瑟瑟发抖。通常这种时候,该是男生表现的最佳时机,比如说,解下自己围巾,暖心地替女友围上。再比如说,用大衣裹住两人,亲亲我我。 夏渺渺看向费恩,一脸期待。 他问,“你很冷吗?” 她立即点头,“有点。” “等一下。” 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解围巾,可他却将她一个人扔在原地,夏渺渺在风中凌乱。 费恩跑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料酒。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道,“喝一口热酒下去,就会暖和了。” 夏渺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被动地接过手上的酒杯,杯子上的温度深入肌肤,立即暖和了她的手。随即,一股醇香的葡萄酒味夹杂着浓郁的的香料气息,扑鼻而来。 见她发呆,费恩举起自己的杯子撞了下她的手,道,“干杯。” 夏渺渺喝了一口热酒,酒精顺着食道进入胃,不多久,全身就都暖烘烘的了。 其实,她更期待他拥抱自己,这个方式不实在却很浪漫;可他做的却是买热饮给她喝,不浪漫却很实在。她在内心大叹一口气,唉,浪漫两个字,和这个国家的人真是搭不上边儿啊。 香料酒是德国的特产,每年只有圣诞节的时候才有卖,是由葡萄酒加上各种香料制成的,酒精度数并不低。夏渺渺只喝了半杯下去,脸就红扑扑的像苹果。 “不行了,我要醉了。” “啊,从来没有人喝香料酒喝醉的。” 夏渺渺指着自己道,“那我很快就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费恩道,“倒了太浪费,我帮你喝吧。” 夏渺渺点点头,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膀,称赞,“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 费恩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皮道,“我不喜欢浪费,也特别反感那些去饭店吃饭,盘子里还剩下很多食物,最后都倒掉的行为。吃多少点多少,吃不完的就打包,不要浪费。地球的资源很有限,现在还能挥霍,但是将来有一天自然灾难到来,食物匮乏,我们就只有靠能量胶囊过日子了。” 难怪他吃完饭,盘子就跟被狗舔过似的……不过,从根本上来说,他的话并没错,为地球节省资源确实是人类该做的事,所以夏渺渺很赞同。 费恩问,“现在你还冷吗?” “不冷了。” 费恩喝完最后一口酒,将杯子还回去,拉着她的手,道,“那我们去逛逛吧。” 圣诞节市场的前身就是市集,一个个小屋子挂着彩灯,基本吃、穿、用、玩,什么都有卖。 德国的香肠全世界都出名,除了那种烤来吃的肉肠,还有腌制的。 夏渺渺是个贪吃鬼,看见有试吃,立马挣开男友的的手,飞奔过去。店主笑眯眯地请她品尝,于是她就不客气地每一样都尝一口,什么土豆香肠、胡椒香肠、辣椒香肠、起司香肠……加上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两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她感叹一声,德国果然是香肠大国,没有之一。 吃完香肠,隔壁是卖蜂蜜的,桌子上堆满了蜂蜜,玻璃瓶上贴着标签说明。客人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尝味道。 费恩是个爱吃甜食的人,一看到蜂蜜,双眼就冒光。 他不用看标签,就能准确的说出蜂蜜的种类,“这个是森林花蜜。” “你怎么知道?” “口感不同。森林里的野花花朵比较小,采摘的都是蜜蜂,所以花蜜更加粘稠,味道也偏甜。” 说着,他用牙签挑出来一点蜂蜜递给她,“你试试。” 果然,很甜。 费恩重新拿起来一瓶,接着道,“这是油菜花蜜。味道不甜,很中性,而且色泽透明晶亮。” 夏渺渺尝了一口,隐隐间,似乎真有一股油菜花的味道。 他接着道,“这是豆蜜。豆蜜颜色偏黑,粘稠度低,所以是所有蜂蜜中最液态的。” “……” “这是的蒲公英蜜,味道清淡,不含花香,这个含金量最低,所以自己家里也能培育。” 有人在旁听了,插嘴道,“你试过?”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费恩还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嗯,我试过。” “……”牛人连蜂蜜也自己培植,夏渺渺只能给他跪了。 “这种是薰衣草蜜。是体型较大的胡峰采集的,但是味道偏甜。” 真是涨姿势了,从来不知道蜂蜜还有这么多分类。 不知不觉,旁边围了一堆人,等他一一介绍完,立即有人问,“我有糖尿病该吃什么类型?” “豆蜜。粘稠度低,甜味低,是最适合的。” 有人问,“那美容美肤呢?” “我会推荐蒲公英蜜,价廉物美,关键是这种蜜很滋润。” 又有人问,“给宝宝吃的呢?” 费恩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叫道,“哎呀,我不是这里的售货员!!” 刚说完这句话,旁边就有人递了一张名片过来,道,“我是店主,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到我店里来打工?报酬丰厚。” 费恩顿时囧了。 夏渺渺在旁边全程围观,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这就是人才啊,不是你去找工作,而是工作找上你! 从卖蜂蜜的店铺走出来,夏渺渺吃了一嘴巴的蜜,真是甜到发腻。 你以为在圣诞节市场能免费吃的,就只有香肠和蜂蜜吗?那就大错特错了,还有一个,那就是起司。 德国的起司虽然没有奥地利的出名,但也有特色。 牛奶做的起司,还有羊奶做的起司,从脂肪含量15%一直到45%,各种口感。 夏渺渺觉得,她这不是来逛大街的,是来开眼界的。 等逛完食品店,她肚子都塞饱了,关键是,还一毛没拔。 另一头是小商品市场,一家小店在卖玉石,外国人不流行玉,所以只是一些形状好看、色彩鲜艳的石头。 费恩将夏渺渺叫过来,问,“你喜欢哪一颗?” 店主见有了客人,便过来介绍道,“这些石头是纯天然,没有经过人工加工,能带来好运哦。” “多少钱一块?” “小的5欧,中的10欧,大的15欧。” 费恩看向夏渺渺,“你挑一颗?” 夏渺渺指向自己,“我?” “是啊。”他点点头。 夏渺渺其实对这些石头兴致缺缺,她想,石头要来能干哈呀。不过,她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还是低头认真地挑了起来。 这些石头形状各异,颜色也不同,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摸摸这块,又看看那块,还是拿不下注意,她愧疚地看向费恩。 费恩也是真耐心,陪在旁边道,“不着急,慢慢挑。” 夏渺渺最后选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绿松石,石头边缘被磨得有些抛光了,呈现出淡淡的咖啡色,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朵小花儿。 “就这块吧。” “10块钱。” 费恩爽快地买了单。 夏渺渺以为他会直接送自己,谁知道,买下后,他却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原来不是送她的啊!夏渺渺有些失望。 撞上她的目光,他笑了笑,移开话题道,“走,我带你去吃可丽饼。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级好吃。” 31|3.20| 养老院那边要求夏渺渺一星期工作满20个小时,她把20个小时拆成三天,每次去工作差不多6-7个小时。按照德国劳动法规定,每超过四个小时就得休息1个小时,所以基本上一整天的时间就交代在那里了。 吃饭的话,夏渺渺可以在养老院的食堂买来吃,不过她嫌贵,味道也不尽如人意,所以她宁愿啃自制的三明治。 这天,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准备午餐,只好去附近的中餐馆打包了一份炒面。 回到食堂的时候,没什么人,夏渺渺拿起筷子就开吃起来。 吃得正开心的时候,那些爷爷奶奶们就挨个地粗线了。 一个叫海德尔的老大爷,突然一脸震惊地指着她说,“大家快来看啊,她竟然用两根小木棒吃面条!” 他这么一叫,其他的老头老太立马火速前来,围着她站了一圈。七八个老人就这么睁大眼睛,炯炯有神地围观她吃饭,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夏渺渺眼皮一跳,哎呀,这是什么情况? 神经再大条,也吃不下去了,她下意识地放下筷子,想去换成叉子。 海德尔大叫一声,“不许动!” 夏渺渺吓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海德尔身边的老太太接着对夏渺渺道,“你能继续拿筷子吃面吗?” 夏渺渺一脸莫名,“为什么?” 老太太感叹,“因为好神奇呀!你竟然可以用两根小木棍夹起面条!” “……” 她这么一感叹,其他老人也跟着一起称奇道怪,仿佛突然打开了新世纪大门。一瞬间,夏渺渺有了一种会使用筷子就等同于会某武林神功的即视感。 这些老年人的年龄加起来,估计都有五六百岁了,却仍是童心未泯,一个劲儿地追着她,非要看她拿筷子表演吃面。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吃饭这么简单了,而是上升到杂技表演的境界。 他们一边看她吃面,一边争相模仿。 夏渺渺顿时觉得好蛋疼,内心是崩溃的,还能不能好好地吃顿午饭了? 本来,劳动了一上午是很饿,可这样一来,她突然没心情吃了,还剩下一点面,怎么也吃不下去。 见她耍完,哦不,吃完面,没好戏看了,老头老太潇洒一挥手,散了。 夏渺渺脸上有点扛不住,内心有个小人在那蹦哒,眼中两条泪柱子不停地往外飚,无声地呐喊,喂,我不是马戏团啊,求不要像耍完猴散场似的,好不好! 将剩下的残羹收拾了下,带着一颗凌乱的心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垃圾桶被人捅了菊,弄得乱七八糟的,连一次性饭盒都被翻出来了。 这是谁干的好事? 夏渺渺回头环视四处,老头老太们围成一圈,坐得笔直地在吃饭。一眼望过去,谁都像肇事者,谁也都不像。看不出端倪,她只好重新打扫了下,准备去干活,路过海德尔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瞥过去一眼,顿时惊呆了她的小眼珠。 只见老头手里拿着她扔掉的筷子,在卷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卷起还没送到嘴边,就掉了下了,于是他再卷起,再掉下……如此重复了n遍,仍然一口没吃到。海德尔不死心,一个人坐在那儿,欢快地进行筷子x意面大战。 夏渺渺又蛋疼了,没想到还真给她遇到了一个德国版的老顽童。 老顽童叫住她,说,“你来教我怎么使用筷子吧。” 夏渺渺道,“不行啊,我还得工作。” 老顽童不高兴了,把嘴一撅,“我给你十块欧元。怎么样?” 夏渺渺一脸无奈,“我真的没时间。” 老顽童,“那我等你下班。” 夏渺渺只好先答应,心想,老人家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忘了。 打扫完一二两层,她拎着水到三楼,一抬头,就瞧见走廊上孤零零地站了一个老太太。她提着裤子,一脸彷徨地杵在那里,嘴里喃喃地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想上厕所,谁来帮帮我?” 现在是吃饭时间,到处都空荡荡的,老太太找不到护工,哭丧着脸,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惶恐又无助。这一眼,让夏渺渺印象深刻极了,心里涌起一种不知道是怜悯还是难过的复杂情绪。 她不是护工,不知道该怎么帮老太太上厕所,所以本能地想视而不见。可是,老人家那样子太可怜了。 夏渺渺放下清理工具,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问,“您需要帮助吗?” 老太太看到不熟悉的人,先是迟疑了下,然后才道,“我,我想上厕所。” “您住在哪间屋子?” 老太太摇头,没回答,不停地重复,“我要上厕所。” 夏渺渺只好先扶她去公用卫生间,还没走到,老太太突然放了一个屁,然后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钻入鼻子。 夏渺渺暗叫一声不好,老太太,你一定要撑住啊! 她加快了步伐,拉扯着老人进了厕所,老太太年纪大了,颤颤巍巍地抖着手,半天没把裤子脱下来。于是,夏渺渺只好帮她去脱。 老人刚才没忍住,已经有点拉稀在裤子上,幸好内裤里还有一层纸尿裤。夏渺渺屏住呼吸,帮她将纸尿裤脱下来,扔进垃圾桶。 让老太太坐在马桶上,夏渺渺退了出去,用消毒液将手反复洗了好几遍。遇到这种事,她快崩溃了,毕竟老人不是自己父母,看见排泄物自然而然地觉得一阵恶心。 乘着老太太坐在马桶上,她快速跑去一楼办公室,将斯格妮娜给叫了上来。 斯格妮娜对这的老人都很熟悉,一看到老太太,就知道是那间房子,是哪个护工负责的。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护工处理,斯格妮娜慎重地向夏渺渺道了谢,同时又抱怨了几句,“我们这里缺乏人工,一个护工要同时照顾很多老人,分.身乏术,所以,这种情况也是在所难免。” 夏渺渺还能说啥,只能表示理解。送走负责人后,她继续做她的工,打扫到一半的时候,老头老太们吃完饭回来了。 四楼住了一个老头,脾气古怪,一看到夏渺渺就开始指手画脚地嘲笑她是眯缝眼。夏渺渺在房间里打扫,他就在她身边跳大仙,扯着自己的眼角往下拉,做一个单吊眼皮的鬼脸,阴阳怪气地嚷嚷, “schlitzaugeschlitzauge!”schlitzauge是眯缝眼,带着点种族歧视的意味在里头,一般不是熟人不会随便说。 见夏渺渺不理他,怪老头又道,“你眼睛那么小,能看清楚吗?” 其实夏渺渺的眼睛并不小,只不过是杏眼,内勾外翘,在东方审美中是属于很妩媚的那种。 老头说话带着攻击性,夏渺渺不是不生气,但心中的同情更多一些。算了,和一个痴呆老人较什么劲呢?得过且过吧。 到了下午四点,渺渺终于收工了。坐车里,她回想起养老院里的老人,文痴呆武痴呆,还有拉屎在裤子上……心里塞塞的,好像不管年轻时多辉煌光亮,人老了就自然成为一个悲剧。 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远在地球另一头,生病了女儿不在身边。现在还年轻,将来等他们老了,是不是会和那位老太太一样……夏渺渺都不敢细想。 浑浑噩噩地到了家,方珏不在,她无精打采地给自己煮了一点泡饭,就着榨菜随便吃。冬天的北半球,天黑得很早,不到五点太阳就下山了。 夜幕降临,她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影有说不出的孤独。 坐着坐着,她突然有一种全世界人那么多、我却被孤独遗忘的感觉,这种感觉简直太糟糕了。于是,她翻出手机,给费恩发了一条短信。 费恩,晚上有空吗? 他的回复来得很快:有空。想去哪? 夏渺渺:随便。只要有你,去哪都行。 说这句话,还真不是矫情,而是一时感叹。只不过,这声感叹,在对方读来,却是无比的煽情。 费恩回了一排心,问: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冰球? 夏渺渺:好啊。几点见? 七点。我来接你。 放下手机后,夏渺渺精神振作了一点,幸好她有恋人了,不然单身狗的生活只会更凄凉。 六点的时候,方珏回来了,一开房门就带来一股冷空气。 “今天好冷啊,真是冻死我了……”她一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碗和筷,便抢身过来问,“你吃完饭了?都吃了啥?还有没有剩下的?施舍我一口。” “泡饭和榨菜。” 方珏一听就忍不住直翻白眼,切了一声,“你这穷鬼。” 夏渺渺将碗筷收起来,道,“一会儿我要出门。” “去哪儿?” “约会。” 方珏哦,“外面都零下十度了,你还约会,小心冻成冰棍回来。” 夏渺渺随口接了一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方珏立马叫道,“好啊,夜不归家,我要代替你父母教训你!” 夏渺渺毫无压力地挥了挥手。 “他几点来啊?” “七点。” 方珏看了眼挂钟,道,“正好,我们还能先练一个小时的舞蹈。” 拜托,要不要这么拼啊? 最后,舞是没跳成,两人唠了一会儿嗑,夏渺渺把下午在养老眼遇上的事和方珏说了。 方珏倒没有她这么多愁善感,不以为然地道,“反正痴呆了,也不会觉得难受吧。” 夏渺渺真是羡慕她没心没肺的性格,这样的人,一般会活得很轻松自在。 见时间差不多了,夏渺渺开始换衣服打扮,方珏给她扎了一包垃圾袋出来,让她带下去扔了。 要去倒垃圾肯定会耽搁一点时间,于是她就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刚想下楼,就瞧见楼梯口坐着一个人影。 看这背影,不是费恩吗? 于是,她低低地叫了一声,“费恩。” 果然是他。 费恩转过头,见到是她,立即露出个笑容。他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大步迎上来,给她一个实打实的拥抱。 夏渺渺不解,“你既然早来了,为什么不来按我家的门铃啊?” 费恩道,“这不是时间没到吗?” 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什么时间?” “我们约好七点见面,现在才六点五十啊。” 看他一脸正经,不像是说笑,于是夏渺渺道,“就差十分钟,你宁愿在我家门口吹北风,也不来敲门?” 费恩铿锵有力地道,“是啊。说好七点整的,做人要守时。不然还约定时间做什么?” “……”无语了。 32|3.20| 记得费恩说过,他也喜欢打冰球,而现在正好是赛季。 夏渺渺生长在南方,冬天雪都难得下一次,所以,对这个领域完全不了解。本着为自己长长知识、开开眼界的想法,一咬牙,花五欧买了一张票,跟着费恩一起去看赛,结果,比赛开始不到十分钟,她就后悔了! 冰球,其实就是两队人马持着棍子,一边溜着冰,一边试图将球打进对方球门。 这项运动是在冰上进行的,球场里自然不能开暖气,不但没有暖气,还得维持零下的温度,以确保冰块不会融化。 夏渺渺冷得直哆嗦,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在位置上根本坐不住。 场上,一群人溜过来又滑过去,一点花样也没,无聊得很。夏渺渺怎么都get不到嗨点,不由呐喊,卧槽,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没事找嘛虐? 看了一会儿,底下几排的观众呼地站了起来,就连费恩也情绪激动地大叫一声。 夏渺渺吓一跳,立马也跟着起身,道,“怎么了?进门了吗?” 费恩摇头,“没有。” 夏渺渺翻翻白眼,没有,叫毛啊? 费恩道,“高.潮来了。” 什么高.潮? 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好戏就上场了。 两个队的队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把曲棍都扔了,抱在一起扭打起来。两人缠斗得还挺激烈,因为身上穿着护肩和护胸,远远望去就像一白一红两头熊。 左勾拳,再右勾拳,然后再膝盖上顶,把对手打得都无法回手。两边观众席上更加沸腾,嗷嗷地给两人打气,就连费恩也再那凑热闹大叫,“揍他,用力揍他!” 等等,确定这是冰上曲棍球不是冰上拳击赛? 两人从左边一直缠到最右边,期间没人上来规劝,队友们大概是怕被波及。直到裁判吹着哨子上来,才勉强将两人分开,然后那个被打的队员就顶着一头血地下了场。 费恩啧啧摇头,“还不够激烈。” “什么不够激烈?” “打架的场面不火爆,差评!” 夏渺渺头晕,“感情你是来打架的?” 费恩一脸认真地回答,“是啊。冰球的一大看点,就是掐架。” 这场风波之后,比赛继续进行,红队进了一个球后,白队直起反攻,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两支球队的队员再次殴打起来,本来只是两个人互殴,但冷板凳上的替补队员上来劝架后,就演变成十几个人一起掐起群架来。6个一组的,也有2个一组的,抱在一起,大打出手。 这画风太诡异,让人都无法直视。 更神奇的是,就连解说员也开始评论起群殴。 评论员a:哦,白队77号再次将红队12号摔在地上,在关键时刻,给予他沉重的一击。 评论员b:战斗还在继续!让我们再回顾一下刚才那个镜头。25号的拉奇已经做出攻击姿势,但他并没有立即出手,正在寻找最佳突破点。看,8号布莱尔跳到拉奇身上,两人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观众:打打打、揍揍揍、滚滚滚! 费恩:我赌十块钱,一定是拉奇赢。 夏渺渺:…… 原来,冰球=群殴。这回是真的涨姿势了。 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互殴赛终于结束了,夏渺渺整个人都不好了。 费恩问,“怎么样?够刺激吧?” 夏渺渺想不通,“好好的干嘛打架啊?” 费恩解释,“这也算是一种文化吧。冰球打架有时是比赛的策略,由落后队的队员挑起打架可以鼓舞本队士气,逆转场上形势。还有,吸引观众来观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打架,至少我就是。” 夏渺渺道,“好吧。你倒是挺诚实。” 他耸肩,“大多数比赛都会有球员打架,要是打不起来,反而太平淡感觉缺少了什么。” “那你去打球的时候也打架吗?” 费恩摇头,“我不打。他们都是专业的,我只是业余的,业余用不着那么拼,就是来图个乐子。” 看完比赛出来,费恩问,“接下来去哪里?” 夏渺渺耸肩。 他试探性地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她顿时失望,“这么早?今天是周末。” “其实我也不想回去,”费恩想了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要不然,我带你去看星星。” 夏渺渺立即点头,“好啊。去哪里看?” “陶努斯山。” “在哪里?” “我们去巴特洪堡吧,那里的山头最高。” “好。” 车轮子一滚,眨眼就到了巴特洪堡,整个小城就是建造在山腰上的。盘山公路到了山顶,夏渺渺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一眼望出去,远处一片灯火阑珊,像一条横卧着的长龙,潜伏在夜色下。 夏渺渺指着灯光,问,“那是法兰克福吗?” “不是。是奥芬巴赫的工厂区。” 难怪,这么明亮。 山顶的空气有些稀,温度更低了,夏渺渺很冷,牙齿不停地打颤。见她抖个不停,费恩便站去她身后,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伸出手臂环住她,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里。 她向后仰去,靠在他胸膛上,抬起头,看见他的下巴,还有那满天的繁星。突然想起一句话,梦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费恩,也许就是那个他。 费恩问,“你们那的星星也这么亮吗?” 夏渺渺道,“我们那都是高楼大厦,很少能瞧见这样的夜空。不过,我记得小时候,还是能瞧见的,我和楼里的小伙伴经常去天台,然后爬到屋顶上去看星星,夜里还能听见野猫的叫声……” 说着说着,夏渺渺突然伤感起来。时间如穿梭,一眨眼,小时候的记忆就如过眼的云烟,自己在慢慢长大,父母也在慢慢变老。 费恩底下头,看见她眼圈发红,黑眼珠子里装满了水光,顿时慌了,问,“你怎么了?” 夏渺渺抽了抽鼻子,有些落寞地道,“我,我想家了。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愣了半天,费恩这才一脸无可奈何地道,“可是我变不出你爸妈啊。” 夏渺渺扁扁嘴,小声地抱怨,“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烂透了。” 费恩特无辜,“说明我没有很多女朋友,你应该高兴才对。” 夏渺渺没心情和他斗嘴,就不吭声了。 见她两眼水汪汪的,费恩心一动,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道,“要不,我给你讲笑话吧。” 她点点头,“嗯,好。” 费恩开讲了,“话说某个冬天,有个人溜着他的三只雪橇狗从对面走来,我们都很有兴趣地看着那些狗狗,突然我同事转过脸来对我说:他忘带雪橇了!” 夏渺渺没笑。 于是他又道,“一只蝴蝶折断了翅膀,但它还是飞走了,你知道为什么?” 她摇头。 “因为蝴蝶很坚强!” 笑点在哪里? “德国人、土耳其人和捷克人进妓院,他们会干些什么呢?德国人进去嫖.妓,土耳其人进去打扫卫生,捷克人进去接老婆下班,哈哈哈哈。” “……”夏渺渺一脸黑线。 费恩见她看了自己一眼,赶紧收起笑容,抱怨,“你怎么不笑?” 夏渺渺道,“因为不好笑啊!” 费恩切了一声,道,“那你说一个笑话。” 夏渺渺张口就道,“我认识一个德国人,约好七点在你家碰面,但是六点五十就到了,于是他就在你家门口徘徊来徘徊去,一直晃到七点整再敲门。哈哈哈哈!” 费恩,“……” 看着他憋嘴的样子,夏渺渺笑不能停。 费恩道,“我好冷。” 夏渺渺哼了声,“那就进车。” 费恩摇头,“不是空气冷,是被你的冷笑话冻到了。” “……” 相互揶揄了一番,夏渺渺把赶上抛之脑后,心情开朗了些。天空渐渐飘起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为这世界裹上了一层银装。很想站在外面再看一会星星,可惜实在太冷了,两人只好一头钻进车子里。费恩启动车子,开起暖气,顿时将寒冷的北风隔离在了外头。 费恩,“走吧,我们下山,不然一会儿雪下大,山路就不好开了。” 夏渺渺,“好。”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山林间就铺上了一层皑皑白雪。望出去,一派晶莹剔透的美丽景象,就像行驶在油画中一般。 一开始费恩还和夏渺渺有说有笑,之后,因为路况变得很差,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看路。山林里就他们一辆车,车灯很快被雪幕吞没,左边是山,右边是山崖。虽说有栏杆围着,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还是很危险。 风将雪片吹得飞起,狠狠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不停地来回摆动,但还是来不及刷掉雪花。灯光照在前路,那雪、那风,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一个个幽灵,怪可怖的。 费恩突然踩下了刹车,车子向前晃荡了下,彻底停了下来。 夏渺渺忙问,“怎么了?” 费恩摇头,“没法开了,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等雪停了再走。” 夏渺渺道,“你就这么停在半山腰上?” 费恩道,“没事的。这个时间点,不会再有人上山了。与其冒着危险,还不如等一等。” “要是雪一直不停呢?” “明早喊拖车。” “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山林里过夜了?” “嗯。反正明天是周末。” 囧,他可真是乐观呀。 费恩将引擎熄了火,没了灯光,四周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外面只听见唰唰唰的下雪声,还有隐隐的风声。 好在暖气还开着,电台也开着,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夏渺渺心定了一些。 “你有没有在山里露营过?” 夏渺渺摇头,“从来没有。” “那这就当是你的第一次吧。” 他将椅子放下来,打开天窗,放上音乐。 夏渺渺也依样画葫芦地躺了下来,透过玻璃望出去,看见一片片白色的雪绒花掉下来。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黑夜侵袭,就像一部鬼片的开场片。 “会不会有外星人袭击啊。” 听她这么说,费恩伸过手来,抓住她的,扣在掌心里,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轻悠悠的一句话,夏渺渺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33|3.20|家 车里开着暖气,电台放着音乐,主持人的声音醇厚而低沉,就像催眠曲,夏渺渺没能扛住疲惫,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脑袋往下一颠,突然被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张望四周,“天亮了吗?” 费恩在玩手机,听她这么问,便回道,“还没呢。” “几点了?” “三点。” “你不睡觉吗?” 费恩道,“我刚眯过一会儿了。” 夏渺渺哦了一声,坐起来,大概是车子里太暖和了,口干舌燥得难受。一旦想喝水的念头涌上心头,*就一发不可收拾,越克制越想喝,她有些坐不住了,四下张望。 “车子里有水吗?” 费恩道,“最后一瓶水被我早上喝完了。” “……” 费恩,“你想喝水?” 夏渺渺点点头。 费恩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响指,道,“有了。” 闻言,夏渺渺立即抬头看他。 费恩道,“你等着。” 说着,他便开门下车,围着车子绕了个圈,绕到另一头,面对的山壁背对着车子地站着,双腿微微岔开。 夏渺渺好奇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谁知,这家伙只是拉开裤门,撒了一泡热气腾腾的尿。 他该不会让我喝尿吧! 囧。 好囧。 非常囧。 夏渺渺顿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我去,就算干成木乃伊,她也绝不去喝这么恶心的……尿! 她别开眼睛,望向哪里都好,就是不再围观他嘘嘘。 过了一会儿,费恩嘘完回来了,关上车门的时候,带来一空间的冷空气。 “来吧。” 夏渺渺转过脸,横眉竖目地叫了出来,“你太恶……” 话没说完,就瞧见他的掌心里放着一团白色的小雪球,因为车里有二十几度的温度,底部都有些融化了。 她怔了怔,原来是让她吃雪啊。 看见她呆着没动,他又将手向前伸过来,道,“你不是口渴吗?” 夏渺渺接过雪团,舔了一下,那种冰凉的感觉瞬间入侵口腔,真是冰冰凉透心凉啊。 吃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一个很原则性的问题,便严肃地开了口,“你便后洗过手吗?” 这里又没有水池,怎么洗手,所以费恩理所应当地道,“没有啊。” 夏渺渺接着问,“你是用哪只手尿的?哪只手捏的雪团?” 费恩想也不想道,“右手尿的,右手捏的雪……”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扔了一脸雪,没来得及融化的冰块掉进他的衣领,冻得他嗷嗷叫。 “怎么了,怎么了?”他一边从衣服里捞出雪团,一边莫名地看着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着她了,为什么好好的,就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呢? 夏渺渺气呼呼地拉开车门,下了车子。 撒点尿在雪上,掺和一下揉成团,拿在手里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清凉爽口,好好吃哦……我呸!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夏渺渺那是真被他恶心到了,下车狂吐口水。 费恩见状,急忙也跟着下了车。 “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啊。” 夏渺渺控诉,“你便后没洗手!” 他一听顿时就委屈了,“这里没水池我怎么洗?” 夏渺渺道,“你尿完尿,摸了雪团,然后还给我吃了!” 费恩还是一脸无辜,完全get不到重点,好不好。 “这和让我吃尿有什么区别!”这一句,夏渺渺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费恩赶忙替自己辩驳,“不是啊,我又没尿在雪团上。” 夏渺渺红着脸,叫道,“但是你的手摸了尿了尿的丁丁啊!你用你摸了刚尿过尿的丁丁的手,揉了雪团,然后又把这雪团给我吃了。所以,你这就是等于让我吃了你的尿。” 费恩长长地啊了一声,彻底惊呆了。 他擦了一把虚汗,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弱弱地说了一句,“我真的没想让你吃我的尿。” 说完这句,自己也愣住了。我擦,怎么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变态?真是细思恐极啊。 夏渺渺激动一会儿,出一身汗,情绪终于给稳定住了。 她挑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岩壁,掰了一小截冰柱下来,弄碎了扔进嘴里。那冰凉的感觉让她浑身一激灵,觉得自己牙齿都要冻裂了,这种大冬天吃冰棍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大雪已经停了,这个世界被银装素裹着,放眼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月光一照,大地上反射出了晶莹的色彩,就像一个童话世界。 德国,这个不怎么浪漫的国家,却出了最著名的童话故事,这多半要归功于这里的美轮美奂的景致。 虽然冷,但渺渺并不急着回到车里,而是坐在车头上,仰头看天。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乌云退散,天空纯净而透彻,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当头。好大,像大饼。 费恩也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见她没反对,便悄悄地向她挪近了一点距离。 “原来外国的月亮真的比中国大!”一直以为那是讽刺人崇洋媚外的心理,现在自己看到了那大饼式的的月亮,夏渺渺不由感叹,还真比自己家乡的大。 听到她的话,费恩在一边插了一句嘴,“不是同一个月亮。” 夏渺渺顿时吓一跳,“啊,到底有几个月亮啊?” 费恩道,“骗你的,你也信了!” 夏渺渺满脸黑线。 费恩道,“看的角度不同,海拔不同、经纬度不同,自然也就不一样大了。” 夏渺渺斜眼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哦了声。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在车头,极目眺望远处,刚才在山上看见的那条巨龙已安然沉睡,整个大自然显得寂静而又宁馨。 没有飞扬的尘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的清新感,夏渺渺贪婪地嗅着这干净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撼动。 费恩眨眨眼,“不害怕外星人袭击了?” 夏渺渺摇头,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可是因为社会的发展,反而和最初始的本性脱了轨。 费恩见她不再耍小脾气,便道,“那我们再等等,干脆等天亮看日出吧。” 夏渺渺顺势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宽宽的肩膀上,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了亲她被冻红了的鼻头,月华为他们照亮了整个世界。 没有娇艳的花,没有昂贵的礼物,也没有动人的情话,只是简简单单地并肩坐一起而已,可夏渺渺还是深深地体会到了浪漫。原来,浪漫就是顺其自然,不需要刻意、做作和矫情。 *** 马上就要过圣诞节了,养老院要为老人们提早举办一个节日庆贺,其实,也就是把大家聚拢了吃吃喝喝搓一顿。 斯格妮娜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在觉得愧疚,所以,十分真诚地邀请了夏渺渺前来参加,还能带家属。 说到家属,夏渺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费恩。 费恩得知后很高兴,将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地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把皮鞋擦得黑发亮。一瓶发胶,半瓶都抹上了头发,发型被弄得一丝不苟,好像一个七八十年代的那种公子哥儿。 “哎,要不要这样正式啊?” 费恩道,“要,当然要。他们寄帖子到你家,正式邀请你去参加,而且这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聚会,自然要穿的隆重点。” “可是,这只是一家养老院,里面都是八、九十岁的老先生老太太啊。穿这么好看给谁看?” “,不是给谁看,而是礼貌。”费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不能有年龄歧视,越是上了年龄的人,越是注重仪表和礼仪。” 夏渺渺被他说服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 为了配合他,夏渺渺也只好穿上自己行头中最贵的连衣裙,脸上化上精致的妆容,穿着高跟鞋,一副淑女范儿。 两人弄得就像是要参加什么重大宴席似的。 宴会并不在养老院里举办,而是另外租了个地方,去了才知道,这是全黑森州最昂贵的疗养院,一般来这聚会的都是政界要人。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夏渺渺立马庆幸,自己亏得穿着妥当,不然估计连门口的门童保安都不会放她进去。 别看这些老头老太太平时不讲究,一到今天这种时候,一个个都打扮得焕然一新。老头们穿着西装,俨然一派欧洲老绅士的风格,老太太们更是争奇斗艳的,一个比一个花,有的穿着大红的衣服,有的穿了绣花的裙子,有的穿低胸装,还有的头上还带着四五十年代最流行的蝴蝶结大檐帽……简直把自己当18forever啊,闪瞎了狗眼。和她们比比,夏渺渺觉得自己弱爆了。 “在中国,要是有老太太穿这样的衣服出去,一定会被人骂死。” 费恩不理解,“为什么?” “为老不尊啊。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打扮成这样成何体统。” 费恩摇头,“在德国,谁爱穿什么衣服,都是他的自由,别人没权干涉,也不会去干涉。只要这些老人自己觉得好看,爱怎么穿都没关系。” 赤条条的文化差异! 这里的服务员都认识老人,一看见他们就热切地打招呼,一位老头爽朗地一捶胸,道,“俺又多活了一年啦。” 这个养老院每年都会来这吃一顿,也算是这里的熟客,所以老人们那是熟门熟路。 夏渺渺啧啧地摇头,低声和费恩道,“他们可比我们会玩多啦。” 费恩道,“那是当然啦。他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夏渺渺再次感叹,中国人和西方人最大的区别在于观念和对生活的态度。中国人50岁前拼搏学业事业,50岁后退休成为孩奴,好不容易把三代拉扯大了,他们也老了,然后就开始坐吃等死。人的一辈子就围着读书→赚钱→孩子这个三个点来的。 而,欧洲人不一样。他们30岁前基本都在玩,30岁后开始打拼。60岁退休后,又开始享受生活,然后一直到死去。虽说老了没下一辈的照顾,可是自由自在,夏渺渺觉得这也值了。 34|3.20| 老顽童海德尔一看到夏渺渺就特别高兴,搬来一张椅子非要坐在她身边,两人说了一会儿没营养的屁话,他忽然指着费恩问, “这帅哥是谁啊?” 费恩在旁边听到了,顿时感觉良好起来,忙不迭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夏渺渺的男朋友,叫费恩。” 老顽童哦了声,然后就把费恩晾在一边不理他了,拉着夏渺渺道,“什么时候教我用筷子啊。我已经等很久了。” 夏渺渺哎呀一声,暗道,这老大爷,该记的记不住,不该记得,记得可真牢! 她赔笑道,“下次吧。” 谁知,老顽童把嘴巴一撅,“不行,下次你又要偷偷溜走。” 夏渺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 老顽童道,“我要你现在就教我。” “现在?”夏渺渺一脸为难,“这里没有筷子啊。” 闻言,老顽童一下亢奋起来,嗖的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根一次性筷子,放到她眼前。 夏渺渺顿时傻眼了,问,“你,你哪来的筷子啊?” 老顽童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怪老头就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嘲讽道,“还不是去街头中餐馆偷的。” “偷……偷的?”夏渺渺震惊,“你干嘛偷筷子?” 老顽童撇了撇嘴,回答地理智气壮,“不知道去哪里买,只好出此下策啦。” 夏渺渺脑补出老顽童贼兮兮地溜进快餐馆,乘人家老板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一双筷子转身的就跑的场景,顿时忍俊不禁。 她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要筷子就和我说,我家多得是啊。” 老顽童哼了声,“马后炮,现在说有什么意思,我偷都偷来了。” 夏渺渺叹气,只好认命地教他如何使用筷子。 老顽童按照她传授的方法试了半天,怎么也夹不起来,两根筷子在夏渺渺手中就能被耍得活灵活现的,但到了他手上,就只是两根笨拙的小木棍。 始终教不会他,她也没辙了,正无奈着,突然听费恩道,“渺渺,你使用筷子的方法不标准。” 夏渺渺疑惑地转头,才发现原来费恩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便问,“哪里不标准了?” 费恩接过她手里的筷子,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轻轻夹着筷子,演示了一下,道,“难道不该是这样使用的?” 这姿势太标准了,竟让夏渺渺无言以对。她承认,从小打到,父母就没认真教过她使用筷子的正确姿势,用筷子的时间长了,好像就无师自通了。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从没去过中国的外国人啪啪啪的打脸,也是醉了。 于是她结巴着问,“你你你怎么会用筷子?” 费恩道,“中餐馆里有教啊。” “没有!”夏渺渺反驳,为了强调自己的话,还摆出证据,“我在中餐馆打过工,从没教过。” 费恩提醒,“中餐馆的筷子上不都套着的筷套?” 夏渺渺听了,茅塞顿开。 确实,有很多中餐馆提供一次性筷子,而筷套上大多会印上如何正确使用筷子的图解步骤。 天啊,太惭愧了,她一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还不如人家自学成才的德国人。 见她沮丧,费恩反过来安慰她,“可能个人使用筷子的习惯不同吧。” 夏渺渺觉得自己这水平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便对老顽童道,“你跟他学吧。” “为什么?” “因为他的筷子比我使用的好。” 老顽童道,“你还是不是中国人?” 一针见血。 夏渺渺的心在滴血,暗暗呐喊,虽然我用法不标准,但我能夹住菜啊! 她干咳了一声,为了能晚会一些颜面,道,“我们使用筷子还有很多规定。” 老顽童道,“你说说看。” “1.不得在菜肴上乱挥动筷子。2.不要筷子垂直插入一碗饭中。3.不要将筷子含在口中。4.不要让菜汤滴下来。5.不要用筷子去搅动菜。6.不要把筷子当牙签。” 老顽童脸色一变,将筷子扔了,不开心地道,“全都不许,那还有啥还玩的?” 夏渺渺扶额,“这是餐具,又不是玩具!” 大家瞎扯了一会儿,晚饭就送上来了,开胃菜、正餐再加上甜点,一共好几道,把一群老头老太哄得眉开眼笑。 老顽童问,“你们中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夏渺渺道,“这些东西要在中国,都没人愿意吃。” 老顽童奇道,“为什么?” “因为口味太单一了!” 老顽童,“除了盐和胡椒,还能放什么调料?” “有啊。太多了。” “比如?” “糖、酱油、麻油、孜然、花椒、米醋、味精……这些都是最基本。”夏渺渺用刀子叉了下牛肉,道,“还有,我们中国厨房才不会这么一块牛排直接下锅,我们会切成片,打上嫩肉粉,拌好调味品,然后再煎炸炒。” 一番话把老顽童呼地一愣一愣的,他舔舔嘴唇,眼中向往,“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你会做?” 夏渺渺摇头,“可惜不会。” 老顽童重重地切了一声,“光说不练假把式。” “……” 吃饭期间,老人们喜欢喝葡萄酒和香槟;吃完饭,开始聊天喝啤酒。老头老太太们虽然年纪一大把,但仍然兴致十足,吃吃喝喝,说说聊聊,不知疲倦。 有几个身体不错的爷爷奶奶,随便找个空地,就着音乐,跳起舞来。他们跳得是很久以前流行的踢踏舞,男士用脚跟敲打地板,女士们跳舞转着圈,那么热烈,一如曾经的少年时代。 他们跳了一会儿,还到处拉人,最后费恩和夏渺渺抵不过热情,也一起加入了。 有人跳不过瘾,爬上桌子去扭屁股,一边扭一边送飞吻,于是底下几个人都一起吹口哨乱起哄。 夏渺渺都看呆了眼,拉着费恩小声地道,“他们真的都已经八十岁了吗?” 费恩却见怪不怪地道,“狂欢不分年龄。” 夏渺渺问,“你爷爷也这样?” 费恩哈哈大笑,“他和我奶奶每年都去西班牙的马略卡岛,参加老年人的聚会派对,应该也差不多吧。” 夏渺渺想来想去,除了真伟大三个字,找不出其他形容了。 不一会儿,老顽童红着脸兴冲冲地走了过来,用屁股挤掉费恩,自己在她身边坐下,道,“来来来,快点告诉我,我的名字用中文怎么写?” 来德国之后,被很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所以夏渺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处惊不变地接过笔,在纸上写下海德尔三个大字。 “哇,好神奇。” “哇,好炫酷。” “哇,好有趣。” “哇,不可思议。” “……” 夏渺渺每每写上一笔,他就在旁边哇的感叹一声,海德尔这三个加起来,一共有多少笔画,他就哇了多少声。 哇到最后,她都不敢再写下去了,怕他会累死! 终于写完了,夏渺渺刚放下笔,纸张就被他抢过去。 他翻来覆去地又看,可又看不懂,最后觉还是倒着拿,看得比较顺眼,于是就拿着三个大字到处献宝去了。 费恩在旁边见了,忙道,“我也要。” 于是,夏渺渺提笔就写。 费恩一把按住她,“等等。” 夏渺渺狐疑地回头看她。 “我不要你写我的名字。” 她更加困惑,“那些什么。” 费恩笑嘻嘻地道,“我要你写,我爱你。” 夏渺渺一下子脸就红了。她扔下笔,突然矫情起来,道,“我不写。” “为什么?” 她低下头不说话。 “写嘛,写嘛。” 一个186的大小伙子,撒娇起来让人吃不消,夏渺渺扛不住,只好在纸上用中文写了三个方块字:我爱你。 费恩接过,看了一眼,问,“这三个字怎么念啊?” 夏渺渺用标准普通话念了一遍,“我、爱、你。” “啊?音乐太响了,我听不见。” 于是,夏渺渺又大声说了一遍。 谁知,他还是说听不见。 夏渺渺只好更大声地说了一遍,这回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转头看他们。 这时,费恩特淡定的挥了挥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亲了下她的嘴,用德语道,“亲爱的,我也爱你。” 好啊,臭小子,又忽悠她! *** 圣诞节来了,这是西方人的春节,一家团聚的日子,费恩带着夏渺渺一起回了家。 费恩的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顶上住着他爷奶,第二层住着他爹妈,第三层住着他和他妹。门口有一个大花园,养着一条狗,叫gucci。 丑媳妇见公婆——头一遭,夏渺渺好羞涩,躲在费恩的背后不敢见人。 费恩笑嘻嘻地道,“快出来,我爸妈不吃人。” 他的爸爸妈妈都是身材魁梧一族,又高又结实,两人加起来的体重估计得有200公斤,往那里一站,就气势雄伟。 费恩给夏渺渺介绍道,“这是我爸,叫约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警爹啊。失敬失敬。 夏渺渺怀着120万分的敬意,和他握了握手。 然后,费恩又搂着自己的母亲道,“这是我妈,叫桑德娅。” 桑德娅拥抱了她一下,道,“欢迎来我家做客。” 碧娜笑嘻嘻地迎过来,“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看到那姑娘,夏渺渺就没那么紧张了。 晚上吃的是烤鹅腿,乘着大家都在准备饭桌的时候,费恩将夏渺渺拉到楼下大厅,道,“来和我一起包装礼物吧。” 夏渺渺一拍脑袋,惊道,“哎呀,我都没准备。” 费恩,“我和碧娜已经准备了,你就算是我们的一份子。” 夏渺渺难为情地道,“那我给你钱。” “不用啦。” 夏渺渺捡起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件,问,“这是什么呀?” “是枪套。” “枪套?”夏渺渺吃了一大惊,“你爹有枪?” 费恩点点头,“他有枪。德国每个警察都配枪。” 夏渺渺顿时肃然起敬,她想了想又问,“你爸爸是什么警察?” 她想问的是,刑警、交警还是武警,可没想到费恩说的是,“他是13级警官。”(相当于中国二级警督) “13级?你们应一共有多少级?” “18级。” 夏渺渺咋舌,“原来你爸级别这么高。” 费恩摇了摇头,道,“和我妈妈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夏渺渺诧异,“难道你妈也是警察?” “她不是警察,但她也是公务员。她在司法部,级别16,比我爸整整高了三级。” 夏渺渺哇了声,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是妥妥的官二代啊! 36|3.20| 元旦过后,德国的新年就算结束了,一切又恢复正常,该干嘛干嘛。 养老院筹集到一笔维修资金,准备内外都给重整一下,把高端大气上档次这条路一走到底。斯格妮娜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工程队,里外一把手,全都承包了。 这样的活儿,搁国内就一个星期的事儿,可人家德国人工值钱啊。一个工程队里就三个人,一个电工,一个水泥工,还有一个油漆工,再加上这样那样的龟毛规定,至少得一个月。 斯格妮娜对渺渺道,等我们装修完毕,你再回来开工吧。 这样一来,夏渺渺又闲着没事干了。 虽然零零散散地接了几个小工,但都无济于事,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让她看不到出路。要交五年的税才能拿到非限制性居留,也就是传说中的绿卡,而现在才过了大半年,难道剩下的四年都要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吗?四年的时间太长了,那是她的青春啊,虽说青春是可以挥霍,但她觉得自己这不是在挥霍,而是在浪费。 夏渺渺想到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在德国闯一番天地,活出点样子,成为别人嘴里的楷模。但现在……她不甘心,绞尽脑汁想如何能赚钱、能崛起,可是都是徒劳。她的人生经历很有限,从没做过生意,父母也不是生意人,脑袋中就没有一丁半点的商业概念,就算给她启动资金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头。好像除了老老实实地给人打工,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她颓废、失望,也无奈,现实太残酷了,一不小心走上岔道的她,似乎离梦想越来越远。 幸好,中国春节快来临了,算算日子,自己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乘着这个空挡,回国过个年,给快清空了的血槽补点能源。 夏渺渺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因为没混出个什么,没脸回家见父老乡亲们。可是,到底是亲爹亲妈,将这想法一转达,两老立即支持,怕她钱不够用,还给她买好了机票。 看到近在眼前的回国旅程,夏渺渺的心情终于开朗了一些,她暗忖,先回家好好过个年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方珏也想回家,可惜寒假要写论文走不开,一脸羡慕妒忌恨地列了一个清单,吵着的要她从国内带东西。 满满一页a4纸,夏渺渺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撅过去,“怎么都是一些汉服的东西?你这是疯魔了吧?” 方珏一本正经地道,“哎,快要春暖花开了,我们准备许久的计划要启动了。我已经看过了,这些服饰在淘宝上全都能买到,而且价廉物美。你反正要回国,就一起带过来,钱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结算。” 夏渺渺一头黑线,“都三个月过去了,你还念念不忘要去街上卖艺!” “当然不忘!我们天天跳天天练,都是为了什么?”方珏又加了一句,“哦,对了,回国别忘了报一个舞蹈班。你身体柔软性太差了,要专业老师点化你,恶补几个星期,也许有救。” 夏渺渺忍不住翻白眼,“姐姐,我是回国度假的。” 方珏嘿嘿地笑,“顺便学习。” *** 终于到了临上飞机的那一天,费恩驾着他的小宝马,将她送去机场。 机场上虽然人来人往,却主题专一,无非就是送和接,送行的人苦着脸面对离别,而接到的人则笑意吟吟地迎着团聚。 两人来得有些早,将行李托运了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互诉衷肠。 夏渺渺倒是很镇定,主要是祖国大地在召唤她,心已经飞到了一万公里外的中国大地,所以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反倒是费恩,抱着她亲亲额,亲亲脸,又亲亲嘴,颇有点天崩地裂与君绝的悲壮,万分不舍地道,“怎么办,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思念了。” 这话说得太幽怨了,就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媳妇,夏渺渺听了有些愧疚,赶忙安慰道,“别这样,我们还是能打电话的呀。” “一天一个电话。” 夏渺渺点头,“好的,我尽量。” 费恩没再说话,而是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她就会蒸发掉了。 有些感情是不需要说出爱的,没有我爱你三个字,但夏渺渺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谊,她莫名感动,伸手回抱住他。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勾搭美女,不准见异思迁,不准喝醉酒,不准开快车,不准……” 夏渺渺一口气说了五六条不准,但费恩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幽幽地叹了一声,“干脆把我打包一起带走吧。” 她怔了怔,傻傻地道,“我一共只能带30公斤的行李,带上你,那得超标罚多少呀?” 见她总是领会不到自己的幽默点,费恩无奈地耸耸肩,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一变,语气轻快地道,“幸好,幸好你只是回去一个月。一个月也就30天,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夏渺渺忙点头,“可不就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别终于来临了。 夏渺渺走到关口,拿出机票护照给工作人员查看,等对方查完,举步走向海关。走了几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费恩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没打算要离去的样子。见她回头,他立即伸出双手笔画成一个心的形状,放在胸口动了动,代表他那颗为她跳动的心。临末了,又向她抛来一个飞吻,最后才挥手道别。 看到他的动作,夏渺渺本来不太难过的心情,突然惆怅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好像也蛮长的。 顺利出了海关,检查了随身行李,夏渺渺终于进入了候机室。她乘坐的是东航,直飞上海,去的时候逆着地球自转的轨道飞,才9个小时。 等候的时候,她发了个短信给费恩:我在候机室啦。一切安好。 费恩的回复来得很快:替我问候你父母。 渺渺:会的。 费恩:我好想你。 渺渺:那就用我的照片的当开机屏幕吧。 费恩:我没有你照片。 渺渺当即自拍一张,发给他。 费恩迅速发了一个卖萌表情过来:哇,这个美女是谁?快介绍我认识。 渺渺心里甜得不行,一个人捧着手机笑成傻逼。 她暗搓搓地想,事业线不济,至少有爱情的滋润。 候机室里一半是中国人,一半是德国人,一开始还好,但是到了要登记的时候,旅行团里的那些大妈大叔就开始沉不住气了。一群人拥堵在入口处,呈发散状,颇有点小菜市场的即视感。可能出于习惯,说到啥亢奋的声音不免会大,让一些讨厌嘈杂的德国人很是嫌弃。 检票的是个德国姑娘,生硬地吐出几个中文,道,“还没开始检票,请大家回到原座上,保持安静。” 大概是她中文太蹩脚,没人理她,越来越多的人堵在那,就像一个滚起的雪球,把路全都堵塞了,连工作人员都无法通过。 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中国同事喊来,那个中国同事可没她这么客气。直接抄起扩音喇叭,扯开嗓子就嚷,“请立刻回到椅子上,不要影响我们工作,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们将拒绝打开通道大门,这样只会拖延大家的时间。” 嗓门很大,惊动了德国的旅客,他们本来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看书玩手机,这样一广播,纷纷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那位工作人员,又四下环视,一脸莫名。 如此这般地喊了几声,堵在的通道口的人终于退散了一些,只剩下零星几个。 “哎,着什么急?又不是坐火车,每个人都提早定好位置的,早上去也不能一个人占两位。” 听见有人在拿中文抱怨,夏渺渺下意识地回头。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华人男子,穿着一套西装,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一表人才。看见夏渺渺回头,便朝她笑笑。 夏渺渺虽然心里赞同,却没接嘴,敷衍地笑了笑,继续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等头等舱和带婴儿的优先登机后,终于轮到了经济舱的老百姓。 工作人员用中德英三种语言在那广播,“请座位在33号到57号之间的旅客先登机。” 夏渺渺的号在43座,她捏着登机牌过去,不料,却被后来居上的大妈推到一边。要不是正好有个黑人大哥在旁边扶了她一下,估计得摔。 她瞥了眼大妈手上的票子,没好气地道,“33号到57号先登机,还没轮到您。” 人家根本不理她,直冲登机口,管他什么号,先上了再说,就好像末日来了,晚一秒都会没命似的那般匆忙。 夏渺渺哭笑不得,只好自动理解为,这大妈在国外呆久了,比她还归心似箭。在旁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大队人马走光,她才走上前,检了票速速登机去了。 飞机上的座位是242的排列,就是两边各双排,当众中间四个位置。她的位置靠窗,左边的位置一直没人来,正暗暗期盼身边是空位的时候,座位的主人就姗姗来迟。她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斯文男。 那人似乎也认出了她,冲着她友好地笑了笑,“您好。” 她回礼,“您好。” 那人脱了外套,在她身边坐下,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俞嘉。” 瑜伽? 夏渺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那人又道,“不是yoga那个瑜伽。” 出于礼貌,她也伸手和他握了握,“我叫夏渺渺。” 无疑这位俞嘉先生话有些多,不过也不能排除是因为看到夏渺渺这个小美女想搭讪的可能,只听他在那边问,“您是直飞上海吗?” 她点头。 于是他又问,“您是上海人?” 夏渺渺仍然点头。 俞嘉道,“太巧了,我是杭州人。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 夏渺渺暗自吐槽,杭州和上海还相差200多公里呢,这算是哪门子的老乡? 俞嘉问,“您回国干什么?” “探亲。”夏渺渺一开始不太愿意和他搭话,可无奈这人话多又热情,要把他就这么晾在一边会很不礼貌,只好生硬地又加了一句,“马上就春节了。” “是啊。”俞嘉有些惆怅,道,“可惜我没时间过年,这次回去要进一批货。” 夏渺渺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嘴,“什么货?” “我刚开了一个免税店。”说着,他从西装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xxx免税店所有权拥有者俞嘉几个大字,底下是联系方式。 “原来您是老板。” 听她这么说,俞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才盘下这家店不久。” 夏渺渺奇道,“刚运营,您就离开,能放心吗?” “没办法,要从国内进货,是迫在眉梢的事儿。”说到这里,他也有些蛋疼,忍不住抱怨,“就要正式开张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店员,现在只好先让朋友暂时照看,等我搞定国内的事,回来后再想办法。” 夏渺渺听了,顿时脑中灵光一闪,神使鬼差地道,“您要找店员吗?您看我怎么样?” 可没想到的是,这句话改变了接下来的轨道。 37|3.20| 经过9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终于抵达了上海浦东机场。下飞机、出关、取行李,依次进行,一路顺利。 机场里,广告牌上印着熟悉的方块字,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吴侬软语,夏渺渺突然莫名感叹和激动起来。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仿佛有一股暖流不停在胸腔中翻滚,就像狂风卷起的一阵波浪,随时都会喷薄而出。有句话怎么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所以啊,亲爱的狗窝,她回来了。 深吸一口pm2.5的空气,夏渺渺将笨重的行李放在手推车上,走出海关,四下张望了几眼,然后就在茫茫人海中瞧见了爸妈的身影。一年多不见,两人似乎又见老了一点,岁月不留情,不停地刻下一道道的痕迹。 “渺渺。”夏妈妈也看见她了,立即挥了挥手,挤在人群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夏渺渺顾不得推行李,冲上前投入母亲的怀抱,像个小孩子似的直发嗲,“妈妈,我回来了。” 虽把女儿放出去展望世界,但做母亲的没少担心,一颗心总是悬着,直到现在看到孩子安好,才放了下来。 夏妈妈仔细打量女儿,心疼地道,“哎呀,渺渺,你瘦了。是不是在国外没吃没睡,日子过得很苦?” 夏渺渺忙道,“不是的,我在和室友学跳舞,运动减肥呢。” 夏妈妈埋怨,“减什么肥,你又不胖。” 夏渺渺不想和妈妈在这种无营养的话题上争论,就摸着头皮嘿嘿地傻笑,于是夏妈妈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适当运动下也好。” 母女俩这边说着话,夏爸爸一直插不进,就在旁边看着,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隙,插嘴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个面包?”说着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面包。 面包装在塑料袋里,已经被包压得变形了,但夏渺渺还是能瞧见装面包的塑料纸上写宜芝多几个字。 一个切片面包,要卖几十块钱,夏爸爸平时打死也不会买的,不过今天女儿回来,一早就屁颠颠地跑去面包房抢了一个。 夏渺渺把目光从面包转向身边的中年男人,叫了一声爸。 夏妈妈抢过那被压扁了宜芝多,又塞回背包,嚷道,“吃什么面包啊,女儿回来,肯定是上馆子吃一顿,解馋打牙祭。” 夏渺渺在一边狂点头,知女莫若母,还是妈妈贴心。 夏爸爸有另外的打算,“拿着行李去吃饭多不方便,我们还是先回家,家里有菜。” 夏妈妈,“那都是些剩菜。” 老夏反驳,“我今早特地去市场买了菜,买了大明虾,还有桂鱼,我烧一烧很快的。” 其实,夏渺渺还是挺想上馆子刷一顿,毕竟有些菜的味道,家里做不出,但老夏非要回家烧菜给女儿吃。他的观念就是,外面有地沟油、苏丹红、塑化剂等各种毒素,价格又不便宜,花这些钱还不如买回家自己加工合算。 见爸妈为了这些小事争起来,夏渺渺忙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刚下飞机累了,就家里随便吃一口,早点睡觉,明天再出去吃。” 一家人推着行李车出去,夏爸和夏妈都不会开车,不是生意人用不着撑场面,而且家里要供着夏渺渺留学,所以也一直没有买。 走到出口,夏渺渺还以为去喊出租,结果老夏脚步一转,却是走向了公共汽车站。 夏渺渺道,“不喊出租吗?” “这里有机场两号线,很方便的,当中不停站,直接到静安寺。等到了市中心我们再打的回去,这样就能便宜三分之二。” “可我有三个行李,拿着会很不方便吧。” 老夏道,“我们一人拿一个。” 夏渺渺,“……” 夏妈妈见夏渺渺不说话,也没出声,于是乎,大家一起在车站上等车。 机场线都是班车,一小时一班,刚开走一辆,下一班要等20分钟才来。 夏渺渺看着隔壁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走,不由暗忖,哎,谁让自己赚不到钱,是个怂货呢?要有钱,就可以自己掏腰包,爱坐啥坐啥;可没钱,只好少bb,乖乖坐在寒风里盼车来。 老夏没话找话,问,“刚下飞机累吗?” 这话问得真是多余,坐了9个小时的飞机能不累吗?可就算说累,也得坐着等,又不能躺下睡觉。所以夏渺渺敷衍地嗯了声,将话题转开了,道,“今天是星期三,你们不用工作吗?” 夏妈妈道,“再几天就过年了,老板都放假回家了。” “你们放多久?” “大概放到初十。” “那爸爸呢?” 老夏道,“也差不多吧。” 夏妈妈兴致盎然地道,“你想去哪里玩?我们陪你去。” 夏渺渺道,“我想去三亚。” 老夏道,“过年旅游城市都是人,干嘛花钱去和他们挤。” 夏渺渺改口,“要不去南京吧,那里可以泡温泉。” 老夏道,“春节去真是傻死了,不是去泡温泉,而是去下饺子。” 夏渺渺退而求其次,“那就去杭州,去叔叔家找堂妹玩。” 老夏又道,“他们一家三口去泰国过年。” 夏渺渺一腔热火顿时被他熄灭了,悻悻地道,“算了,还是在家待着吧。” 夏妈妈见老公这么扫兴,就用力瞪了他一眼,打圆场道,“我们回家再好好商量。” 等了20分钟,公车终于姗姗来迟,于是三人提着大箱子赶鸭子上架似的爬上了车。 夏渺渺和妈妈一起坐在第一排,老夏坐在他们后面,等车子开了后,他又从背包里掏出已变形了的面包,隔着座椅递过来。 “饿的话,就先吃点。” 在飞机上吃过,其实她并不饿,但老爸一早特地去面包房买的,盛情难却,她还是拿了一片面包,啃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个屁。 在德国吃面包是不得已,到了中国,还让她啃面包,就是让她吃一碗五块钱的馄饨也比这几十块钱的狗屁黄油面包好吃。但,她没说出口,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表达父爱的一种方式。 夏妈妈问,“你一个人带了这么多行李,是怎么去的飞机场?” 夏渺渺道,“朋友送的。” 夏妈妈追问,“男的女的,德国人中国人?” 夏渺渺道,“男的,德国人。” 夏妈妈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他是谁?你男朋友?” 夏渺渺也不想满父母,便点了点头,“对,我男朋友。” 老夏有些感慨地插嘴,“你找了个德国人啊。” 夏妈妈道,“找哪里人倒是无所谓,只要他人品好就行了。” 夏渺渺立马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他人不错的。” 夏妈妈又问,“有照片吗?让我看看这小伙子长啥样子。” 夏渺渺道,“走了太急忘了拍。下次让他自拍一张发过来。” 女儿怎么去找了个外国人,老夏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便道,“外国人习俗和我们不同,你找个老外当伴侣靠得住吗?” 夏渺渺倒是心很宽,这年头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两码子事。她才22岁,不急着成家,靠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找一个呗。 车子开得顺畅,很快就上某座跨江大桥,这座大桥她出国时,还没竣工呢。 她望着窗外,再次感叹,这个城市建设得真快,真是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啊。 到了终点站,三人扛着箱子又去喊出租,这里是市口,不允许停车,再加上现在是中午时间,车子并不好打。 夏渺渺看着忙碌的父母,叹了一口气,要剩下这三分之二的钱也挺不容易的。 等折腾回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车子进小区的时候,保安出来查岗,老夏指着女儿十分骄傲地道,“女儿回国来探望我们两老啦。” 保安带着一半讨好,一半羡慕地道,“你闺女真出息。” 听到恭维,老夏和夏妈妈都高兴地笑了,只有夏渺渺一脸的心虚,她在德国也不过就是个打工妹而已,和这北漂沪漂的没两样,哪里出息了? 父母家是公寓小区的商品房,130个平方,地段不算市中心但也绝不是郊区。尤其是近两年来了不少日韩人士,把这当蜗居点,硬生生把这一片的房价给炒高了。就夏家这么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外面市场价,也能卖到400万左右了。 其实,夏父夏母收入并不低,两人待退前都是事业单位,现在又在外面赚外快。两份工资加起来,两人一个月有一万三了,再加上一栋房产,可以说是他们这年龄阶层的金领了。只不过,他们还负担着夏渺渺,夏渺渺是他们的独生女,从小溺爱长大的,现在一个人在外面飘荡,希望自己多存点钱,能给她多少是多少。 夏父夏母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典型的对自己抠门,对孩子大方,有钱不舍得消费,宁愿藏着急用。夏渺渺嘴里不说,心里明白得很,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啃老族在,他们的人生会更自由惬意一点。 于是,她带着这份愧疚和不安打开了行李箱,从中掏出给父母买的礼物。相比父母对自己的情意,无论她买什么都填补不了的,这些小玩小意也只能代表一下她的心意。 老夏在厨房忙做菜,夏妈妈兴致勃勃地拉过一张小椅子,一屁股坐下和她一起整理箱子。 “这是什么?” “银杏叶胶囊。你不是说睡不着觉,我特地去德国药房买的,专治失眠症。” 夏妈妈问,“贵吗?” 夏渺渺道,“不贵不贵。就几块钱的事。” 夏妈妈道,“你咋买了这么多?” 渺渺道,“这个得吃一个疗程,不然不起作用。” 嘴里虽然怪女儿太花钱,但夏妈妈心里还是很高兴,捧着夏渺渺买的一些小东西到处献宝。 夏渺渺看着母亲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父母给她几十万,可她给父母的只是几块钱,尽管如此,父母还是如获至宝。所以有句话说得很对,儿女对父母的爱,永远比不上父母对儿女的爱。 38|3.20|家 眼睛一眨,就是春节了。 饭店一年到头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生意最兴隆了,年夜饭家家都订满,老夏临时抱佛脚的想订一桌,可哪里还有位置?于是,老夏跑了好几个菜市场,买回来一大堆的菜,大年夜索性在家吃火锅看春晚。 夏渺渺已经好久没过过中国春节了,为了蹭个年味,特地拉着老妈下楼,去街边的小摊贩那里买来一些烟火。中国过年,不就是讲个热闹? 电视里放着春晚,火锅里咕噜噜地煮着肉和菜,老夏看着常年缺席的女儿就坐在身边,不由万分地感叹了一声,“今年过年终于不是我们孤零零的两个人了。” 本来气氛很热烈,夏渺渺和妈妈正在讨论春晚的一个节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各自沉默了。 夏渺渺心里带着愧疚,还有一种复杂的无奈。心里有一杆秤,左边是父母,右边是自由和梦想,倒向哪一边都不完美。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沉默不语。 夏妈妈责怪地瞪了老夏一眼,暗忖,这人也真是情商低。这种话题本来就敏感,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何必非要挂嘴上说出来? 一时间,餐桌上就只剩下火锅里汤水翻滚的声音。 夏渺渺干咳了下,举起杯子,道,“我给爸妈拜年,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夏妈妈高兴地举起杯子,也和她碰了碰,“祝你心想事成。” 然后夏妈妈起身取来一个红包塞给渺渺,“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 夏渺渺一下子激动了,指着自己道,“我,我还有压岁钱?” “你没成家,也没工作,当然有。” 夏渺渺接过压岁钱,道,“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拿过压岁钱了。” 夏妈妈笑,“所以今年给你包了个大的。” 手指一捏,就知道里面有厚厚一叠钞票,夏渺渺高兴地抱住妈妈,亲了下她的脸,道,“谢谢妈。” 夏妈妈道,“明天带你去走亲戚,还能收到不少红包呢。” 闻言,老夏插嘴道,“明天?初一走什么亲戚,要走动也得等到初三。” 夏渺渺道,“那我明天去逛街买点东西。” 老夏忍不住又往里插了一句,“明天要下雨,就别出去了吧。” 夏妈妈见他总扫兴,立即板起脸,道,“你就是不希望我们出门。” 老夏道,“我这是为你们好。天这么冷,还成天往外跑。”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夏渺渺忙道,“算了算了,不去了,我明天在家看电视。” 这才将一场危机化解无形。 吃完饭后,将烂摊子扔给老夏收拾,母女俩坐在电视机屏幕前看春晚,顺便聊聊这些年在国外遇上的一些奇葩事。 听到夏渺渺和同学们一起去跳舞,夏妈妈惊道,“你还会跳舞?” 说到这事,夏渺渺颇有点得意,也不怕献丑,立即起身跳了几步,问,“是汉舞。” 夏妈妈问,“和谁学的?” “室友方珏,她有十多年的功底。” 夏妈妈道,“小时候也给你报过舞蹈班,不过你怕苦,没坚持。” 夏渺渺一点也不记得了,问,“跳什么舞?” “芭蕾。”夏妈妈用下巴点点老夏,“他还开着助动车带你去跳舞。” 天下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可惜大多数子女,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她夏渺渺也不例外。学过一点钢琴,学过一点舞蹈,学过一点书法……最终还是学过就忘,无一精通。 想想还真是有点颓废。 夏渺渺突然心血来潮地问,“这里附近哪里有学跳舞吗?” 夏妈妈看着电视屏幕,道,“现在大过年的,谁家会开班。” “那什么时候开班?” “初七初八。” 夏渺渺惦记着方珏的话,决定到时候再去看看。 老夏切来一盘子水果,又摆出一些零食小吃,一家人围着电视机边吃水果边嗑瓜子。 不知不觉就到了守岁的时间,钟声敲响了12下,新的一年到来了。记得小时候,要跪在垫子上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嘴里还要说一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吉祥话。现在爷奶不在了,磕头拜年改成了互相拥抱一下,嘴里再说几句祝贺的话,就当是拜了年。 外面渐渐响起了炮竹声,大家都跑下楼,去大门口放炮竹了。 老夏闲着没事,也跟着下来,结果就看见娘儿俩手里拿着两支仙女棒烟火,在黑暗中画圈圈。 火星沫子四射,闪烁出缭乱的光芒。 老夏道,“你们就放这个啊?” 夏渺渺回道,“这个最安全。” 确实安全。可怜的火光都快被黑暗吞灭了。 就这也是渺渺今年在家,才加出来的活动,要不然老两口连仙女棒烟火都不放。 这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夏渺渺接起来一听,竟然是费恩。 费恩的嗓音穿越了半个地球,从某一处传过来,“亲爱的渺渺,新年快乐……” 话音还没落下,这刻,隔壁邻居放了一支冲天炮,一炮冲天,碰的一声,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多姿的烟花。 夏渺渺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望向那萨满烟花的天空,夜色中星星点点的光彩,将她脸都映红了。这就像是烽火台上的一个讯号,更多的烟花从不同的地方,接二连三地上了天。乒乒乓乓地响作一团,声势浩大,如同万马奔腾。 烟火真漂亮! 她突然想,要是费恩在身边就好了。 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费恩在那边,用包含感情的嗓音,道,“渺渺,我想你,我希望此时能和你在一起。” 夏渺渺顿时眼红了,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一种不合时宜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她仿佛在做梦一般,几天前还在德国,说着德语,和费恩一起吃着黑暗料理;而今天已经站在了中国的土地上,说着中文,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大年。怪不得,人们要说,人生就是一场梦。 夏渺渺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老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们这新年了,我在看烟火。” 费恩笑道,“我知道今天是你们中国人的除夕夜,所以特地给你打电话祝贺。” “你怎么知道?” “因为新闻报道了。你们那是猪年,对吗?” 夏渺渺更惊讶,“德国电台居然也会报道这个。” 费恩语气轻松地道,“因为我们是多元化的国家。” 这家伙,真是随时随地不忘在自己脸上贴金。 夏妈妈在那问,“给谁打电话呢?” 夏渺渺道,“是费恩。” “你男朋友?” 夏渺渺嗯了声,脸色发红,不过隐藏在夜色里,也没人瞧见。 夏妈妈道,“让我瞅瞅你男友。” 于是夏渺渺对费恩道,“对了,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费恩不解,“为什么?” “我妈要看看你长啥模样。” 费恩一听,立马道,“好的,等我十分钟。” “干啥?” “我先去整理下仪容,喷个香水,撸个发型,换件衣服。” “……”真臭屁。 把电话挂断后,夏渺渺和爸妈一起又站着看了一会儿烟火,最后实在受不了冷风的肆虐,终于还是逃回了开着暖气的屋子。 刚回到家,费恩的照片来了,下面还附着一句话:渺渺,祝你们新年快乐。 照片上的费恩帅到没天理,就像是某个封面杂志上模特儿,夏渺渺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用了美图秀秀,没节操地把自己修得连亲爹都认不得了。 夏渺渺将手机递给爸妈,介绍道,“这是费恩,我男友。” 老夏接过看了一眼,道,“小伙子蛮帅的!” “快拿过来给我看看。”夏妈妈赶紧去找老花眼镜,戴上后,问,“渺渺啊,这真是你男朋友?” 夏渺渺点头。 夏妈妈不放心,又问,“不是你从网上截来的照片吧?” 夏渺渺道,“当然不是!” 夏妈妈,“长得是不错,人品呢?对你好不好?” 夏渺渺道,“都挺好的。” 夏妈妈,“有机会请他来我家坐坐。” 囧。这话怎么说得好像他家就在隔壁。 这时,手机又响了,上面一个未知来电,手机在夏妈妈手里,她下意识地接起来。 听见对方说外语,夏妈妈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哈罗,然后煞有其事地用那僵硬不堪的英语道,“哈喽,好啊油?i是渺渺的mother。那个兔拆那兔买厚姆。” 夏渺渺彻底震惊了,老妈这两句洋泾浜的英语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啊? 虽然夏妈妈很想再和这个未来的养女婿聊几句,无奈英语水平实在有限,刚才那两句已经是极限中的超水平发挥。再多说一句,都挤不出来,只好将手机还给了女儿。 另一头,费恩问,“刚才是谁啊?她说了啥,我一句也没听懂。” “刚才是我妈。”夏渺渺翻译了下,“她说,hellohowareyou?iao'.” 费恩憋着笑,昧着良心恭维,“你妈的英语水平真好。” 夏渺渺回道,“你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也日益提高。” 费恩问,“怎么样,给你爸妈看我照片了吗?” 夏渺渺道,“你用shop修过了吧。” 费恩嗷嗷地喊冤,夏渺渺打断他,“别否认,照片都失真了。” “我只是选了个我最帅的角度。” 费恩话锋一转,超自信地道,“我虽然没听懂你妈在说啥,但我能感觉到,你妈中意我。” 夏渺渺,“……” 臭美去吧。 39|3.20| 初一下雨,夏渺渺在家睡了一天的觉,除了吃饭,连床都没下。 初二去了外婆家,和一些长久没见面的表亲戚们打了个照面,从外公那领了个红包,吃完饭就回家了。 初三去逛了逛商场,买些新衣服,把红包花了个精光才回来。 过年三天,就这样悠哉悠哉地过去了。 到了初四这天,重头戏来了,爸妈和朋友老张一家约好了在外吃饭。 老张是老夏的插兄,两人一起去农村插队落户,一起回调,然后一起娶妻生子,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算是有交情的老朋友了。 老夏这批人,是典型五十年代的产物。受的文化教育少,后来改革开放,一部分人暴富起来,物质提高了,精神还在原地踏步。身上有不少弊病,吹牛、攀比、虚荣、势利眼,一群人在一起,比谁会赚钱、比谁先升官、比谁先买车房、比谁的孩子有出息、比谁先抱上第三代……总之,什么都要比一比。 老张家也有一个和渺渺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叫张芯瑜。张芯瑜从小就是尖子生,重点初中直升重点高中,然后又被保送上海外国语大学读英语系。那年代,大学是独木桥,保送大学更是了不得的事。夏爸夏妈不知道在夏渺渺面前念道了多少回,看看人家,多有出息。张芯瑜就是那种典型的父母嘴里邻居家的孩子,乖巧懂事成绩好,从来都是学习的榜样。 小时候被父母提起过太多次,以至于到今天仍然印象深刻,夏渺渺本能地抵抗这家人,可是老张一家听说她回国了,热情洋溢地非要出来见一面。 见什么见,不就是想晒自己女儿有多好吗? 老夏也是要面子的人,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混出个所以然,但好歹在德国。在这代人眼里,有了留学这个烫金的头衔,就能摆上台面炫耀一番,于是欣然带着老婆女儿赴约去了。 饭局订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这酒店在上海滩上是有名的老牌子,初中那会儿,夏渺渺还幻想过去里面工作。 一家人早早地出了门,但毕竟没有私家车,算不好公交车的时间,等他们七转八弯地赶到餐馆的时候,老张他们早就到了。 打开包房大门,就瞧见老张一家已恭候着了,夏渺渺的记忆深处隐隐浮现出这家人的映像。她目光扫了一圈后,不等爸妈开口,便主动打招呼,“张叔叔好,张阿姨好,张芯瑜好。” 老张起身迎接,看见夏渺渺就夸奖,“渺渺长大了,出落得多水灵。” 六个人相互寒暄一通,然后各自落座。 老张一副东家的样子,喊来服务员点餐,同时问,“你们要吃什么?” 张阿姨道,“渺渺一直在国外,没啥吃的,让她点。” 这话当然只是客气,要她真接过菜谱点了,估计又要被说不懂事,于是她乖巧地推辞道,“我不挑食,你们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闻言,老张又将食谱推向老婆女儿,“那你们来点吧。” 张芯瑜很快就挑出几样经典的菜肴,看得出来她是经常来这里的,点完餐后,她将菜谱合起交换给服务员,道,“夏阿姨,夏叔叔,渺渺,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所以就点了一些这里的招牌菜。” 这话说得客气,老夏忙道,“随便点啥,我们都吃。” 老张道,“这里生意很好的,一直客满,连位置都订不到。” 夏妈妈问,“那你们是怎么抢到位置的?” 张阿姨将头点向张芯瑜,道,“我女儿在这办了vip贵宾,她公司和宾馆有业务往来,所以给我们走了个后门。” 老夏问张芯瑜,“你工作了?” 张芯瑜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她妈妈抢去了话头,语气中不无骄傲,“我家芯芯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起薪一万块,等工作几年后,还会上涨。” 老夏道,“这年头,大学生毕业就失业,一万块工资已经算很高了。” “是啊,芯芯去面试了三家外资,三家都抢着要她。有一家外资银行工资开得还要高,一个月一万五,不过公司远了点,在昆山那边。就算给她配辆小轿车,也不方便,所以最后还是没去。” 这些话钻进夏渺渺的耳朵里,就像是无形中有一棍,狠狠地抽到了她的脸上。夏渺渺打小没什么过人之处,和别人比也总是垫底,随着去国外,渐渐淡忘了。但现在,这种自卑感,就像棺材里不死的臭虫,又向外爬了出来。 和张芯瑜这个学霸相比,自己永远都是个loser,以前学习学不过她,现在混得也不如她。 夏爸夏妈插不上嘴,只能坐着啪啪地被打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面上还得维持笑容,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你们家芯瑜一直很争气,从小读书成绩就好。” 张阿姨刷够了女儿,目光一转,转到了夏渺渺身上。 “你们渺渺在德国留学,以后更加出息。”张阿姨停顿了下,继续问,“渺渺啊,你现在就读哪所大学?是法兰克福大学吗?念什么专业?” 吹不来牛,也没什么可晒的,夏渺渺低下头,玩着筷子,道,“我没在读书。” 显然夏爸夏妈并没有告诉朋友实情,大家都以为他们的女儿在德国大学读书,所以当她这么实话实说的时候,老张他们都显得一脸吃惊。 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夏妈妈干笑一声,急忙补救道,“我们家渺渺运气好,碰到个大贵人给她办理了一张工作签证,交几年税,就能直接办理绿卡定居了。等站稳脚了,文凭以后可以再补。” 老张有些诧异,“德国是非移民国家。据说大学毕业都很难留下来,渺渺是怎么拿到工作签证的?” 终于轮到自己发挥了,夏妈妈添油加醋地说了下女儿在德国独特的经历,当然是自动省去了不少令人忧心的细节,光捡了好听地说。所以乍一听,还挺辉煌,唬得人家一愣一愣,但实际上里面的艰难心酸也就只有夏家人自己最清楚。 一个会赚钱,一个有经历,两家人分不出个上下,所以很有默契地将话题转开了。 菜一个个端上来,两个妈妈又开始八卦地聊起一个毫不相关人的终身大事,张阿姨问,“何平这小子的相亲怎么样?” 夏妈妈一挥手,道,“黄了。男的嫌女的不是本地人,女的嫌男的太穷。” 张阿姨道,“这女的也有二十六七了吧。能找个本地人弄个户口不错了,还要求高什么呢?这年龄一岁岁加上去,就跟二手车一样,价值直线下滑,越等越出不了手。” “可不是。”夏妈妈敷衍了句,话锋转了转,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芯瑜比渺渺大两岁,虚岁也快25了吧?” 张阿姨干咳一声,“还没过生日,所以才24。” “有男朋友了吗?” 张阿姨夸夸其谈,“我们芯芯在公司里炙手可热,好几个同事都在追她,这丫头片子心也宽,一点都不急。” 夏渺渺下意识地向炙手可热的张芯瑜投去了一眼,这姑娘的长相,讲真,和美女搭不上边。戴着一双啤酒瓶底似的厚眼镜,圆脸小眼睛,体型偏胖,看上去三大五粗。而且,她也不太会打扮,穿衣老土,不懂扬长避短,是属于走在人群中立马就被人海淹没了的那种……很多人追?吹的吧。如今这年代,是个人就讲眼缘,眼缘是什么?还不就是看颜值?心灵再美,它没有个美貌衬托,也就只是个屁。 夏渺渺一边嚼着肉,一边暗搓搓地想,哎,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让你当了学霸的头脑,就没给你当模特儿的脸。 张阿姨想反将一军,便问,“渺渺呢?有男朋友了吗?” 渺渺还没开口,老妈就替她回答了,“我们渺渺找了个德国帅小伙,一米八六的个儿,长得像贝克汉姆。” 夏渺渺听得出了一身汗,在心中呐喊,老妈,你悠着点儿啊。 张阿姨一脸不信,“有照片吗?” 见状,夏妈妈推着女儿,道,“来来来,把照片拿出来给你张阿姨看看。” 万万没想到,晒了女儿还不够,现在直接升级到秀女儿的男友。夏渺渺也是醉了。 她不太乐意把费恩晒出来,所以坐着没动,夏妈妈见她不动,干脆拿过她的包,自己去扒拉。 手机里藏着的私货太多,怕亲娘翻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小秘密,夏渺渺只好主动将费恩的照片调出来,给大家看。 照片上的男孩英俊又阳光,虽然比不上贝克汉姆,但也对得起帅这个字,看上去不但出挑而且养眼。 张阿姨顿时没话说了,夏妈妈在这一轮上大获全胜,不由洋洋得意地再插一刀,“这男孩很喜欢我们渺渺,她回中国了还追着打电话来。” 张阿姨问,“看他这么年轻,是学生吧。” 夏渺渺点头。 张阿姨打破砂锅问到底,“学什么的?” 总不能说费恩还是高中生吧?夏渺渺不假思索地道,“警校,他是警察。” 这下,不光是张阿姨吃了一惊,连夏爸夏妈也有些震惊,啊,女儿居然找了个德国警察!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张芯瑜突然道,“能让我看看照片吗?” 张阿姨将手机递给女儿,张芯瑜看了一眼,突然道,“这是个模特儿吧?好像是法国的,我在网上瞧见过他的报道。”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大家又是一怔,张阿姨看了一眼夏渺渺,一脸了然。她没直说,但脸色却透露了她此刻的想法,我就说怎么可能找到个这么帅的小伙子,原来是个不认识的模特。随便找个陌生人来搪塞我们,这也太low了吧。 夏渺渺看了眼张芯瑜,暗忖,果然是个高智商的学霸,一剑封喉,滴血不沾啊。 气场被破坏了,说啥都徒劳,于是她收起手机,一脸冷淡地吃菜。 夏妈妈道,“怎么是模特呢?明明是我们家渺渺的男朋友。” “对不起,可能是我看错了,”见气氛紧绷,张芯瑜局促地笑了下,说了一个时下的网络流行词语,似乎想重新活跃起气氛,“也许是我有脸盲症。” 夏渺渺夹起一块肉,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脸盲症是病,别把毛病当卖萌。” 张芯瑜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见饭桌上火药味十足,张阿姨出来打了个圆场,接过话题,语重心长地道,“渺渺啊,既然你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就赶紧把他抓牢了。结了婚,不就是能留下来了,也不需要这么辛苦地打工养签证。” 这种被人看低了,一脚踩扁的感觉,让夏渺渺很不熟爽,这母女俩怎么……都是插刀高手,一刀刀地直往她心里捅。 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且自尊心强大,于是大声地反驳道,“为什么要靠男人?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留下来。这是我的梦想,用不着别人给我买单!” 张阿姨一愣,立马道,“傻姑娘,结婚怎么不是靠自己了?能找到一个好老公肯养你,就是能耐。” 夏渺渺,“……” 她突然意识到,在一些人的眼里,人生赢家就等同于会抓男人的心。 40|3.20发|表 夏渺渺上网挖八卦的时候,正好遇到基友上线。 方珏逮着她劈头就问:让你去报个舞蹈学习班,你报了么? 夏渺渺道:报了。 方珏还来不及表扬她,夏渺渺又补上一句:不过,我报的是太极拳入门。 方珏打过来六个用句号代替的省略号,停顿了有三十秒左右,问:姑奶奶,你报太极拳做什么? 夏渺渺:舞蹈班人数凑不齐,要到过完正月十五才开班,只有太极拳一个选择。我觉得太极拳和舞蹈应该差不多,可以融会贯通,所以我就报了。 方珏听了后,一言不发。 夏渺渺游览完所有的网站,见好友还没回复,便去点了她的窗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头像已黑,早就下了线。 第二天,方珏在自己□□的个性签名上改了状态,上面写着一句话:气死老子了,遇到个舞蹈和太极拳傻傻分不清的白痴。 这个白痴自然是夏渺渺。 其实,夏渺渺的想法也不算错。 太极拳的入门动作简单,容易上手,但对腰腿上的基本功要求很高,其好处是能让全身经络通畅、关节灵活运作、改善韧带弹性……简单一句话,就是能帮她把这硬邦邦的骨骼变得柔软机敏。 过了几天,夏渺渺收到了淘宝商铺寄来的汉服,她献宝似的穿在了身上,对着镜子臭表脸地颔首弄姿了一番。 夏妈妈正在看着电视剧嗑瓜子,随便瞥来一眼,问,“你这是干嘛?” 夏渺渺想也不想得道,“演出。” 夏妈妈问,“表演给谁看?” “德国人。” 夏妈妈正在看达人秀,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应景地脑补出女儿站在国际大舞台上,给底下三千外国观众表演跳舞的场景。想着女儿终于出息了,颇感欣慰,用力一拍桌子,pia飞了一盘子瓜子壳,道,“渺渺,加油!” 夏渺渺吓了一跳,不知道母亲又想歪去了那个咯吱嘎啦窝,忙捧着汉服和饰品,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 在家的日子过得惬意舒适,每天就是那些事儿,看看小说,逛逛大街,尝尝新开馆子,追追脑残剧,上网八八新闻,唯一的正事就是跑去老年大学和一群爷爷奶奶一起打坐练太极。 刚把太极拳学出点样子,短暂的假期就结束了,夏渺渺告别父母,又得回到德国奋斗在第一线上了。 回程是顺着地球自转的方向,所以要比去时多3个小时,飞了半天,终于抵达法兰克福机场。 夏渺渺哭哭啼啼告别父母的情景还在眼前,眨眼间已站在了别人的土地上,耳边传来别人的语言,路人甲也成了别的人种。她拉着行李一声感叹,人生啊,就是一场梦。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离别伤心的父母,迎来高兴的费恩。 答应来接她,费恩早就在候机厅里恭候多时了,见她出来,三两步上前送去熊抱,外加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费恩的热情,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把她的悲伤一下子给冲没了。 “欢迎回来!” 夏渺渺晕头转向地倒在他怀里,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好像人虽回到了德国,但心还留在父母身边,一时摸不着方向。 接过她的行李,费恩带她去停车场,见她跟在后头魂不守舍的,便问,“飞机上很累吗?” 夏渺渺转了转僵硬的脖子,道,“嗯,位置太小不舒服,一路都没睡,所以有点困。” 费恩道,“那就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开来接她的还是那辆小宝马,看着费恩将她的行李一件件地塞进后备箱,夏渺渺暗忖,要在那场饭局上,有这么一个开着宝马去接她的乘龙快婿,那是多拉风的事啊。可在这德国,费恩和他空有其名的官二代头衔,就像是一粒沙子掉进大海,半点涟漪也掀不起来。 将她送到家,方珏不在,夏渺渺连东西都顾不上整理,倒头就睡。 刚要进入梦乡,隐隐间,床垫一沉,接着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夏渺渺陷在半梦半醒间,也懒得去搭理,转了个身继续睡。 费恩把衣服脱了,钻进她的被子,将手臂环住她的腰。他的身体很热乎,像个超级暖宝宝,夏渺渺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腿挤到他的双腿间。本来就想抱着她一起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没想到被她这么一搅和,顿时就有点把持不住,腹部腾地燃起一个小宇宙,烧啊烧的,差点把他给烧糊了。 他咬牙克制了半晌,但心理最终败给生理,一个月没见,思念爆棚。于是,他像一只小猫似的去蹭她,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将手伸到她胸前,机灵地钻进了衣服里,悄悄地画着圈。 夏渺渺被他惊动了,有些烦躁地挣扎了下,口齿不清地道,“哎呀,我要睡觉,别来吵我。” 费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去扒她衣服,舔着她的耳廓,恬不知耻地道,“做完了再睡。” 夏渺渺睡意正浓,挥着手驱赶他,“再不滚蛋,我就要生气了。” 费恩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倒在床上,细细地吻她的嘴唇,顾不得再说话。 小别胜新婚,渺渺走了一个月,费恩几乎就靠右手度日了。现在,女朋友回来了,不给他亲热,这像话吗? 就这样,夏渺渺迷迷糊糊地、半推半就着和他滚了一圈床单。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费恩,终于消停了。 *** 一觉睡到晚上12点,夏渺渺睡饱了,却被饿醒。摸着肚皮去厨房觅食,发现家里弹尽粮绝,冰箱里只剩下一盒过了期的牛奶。 死方珏,连一包泡面,一只鸡蛋也不给她剩下! 于是,她回到屋里拉扯着费恩起床,“亲爱的,快给我买吃的去。” 费恩睡得正香,硬是被她从梦想中召唤过来,也是他脾气好才没发怒,揉着惺忪的眼睛,半梦半醒地问,“半夜三更,你让我去哪里买吃的?” 这里没有夜宵的习俗,这个时间点,也就是快餐店还开着,于是她想也不想地道,“汉堡王。” “这附近有汉堡王?” 夏渺渺道,“没有。但火车站有。” 于是,费恩又倒头躺回去,回了句,“有病啊,没事跑那么远。” 一句话顿时将夏渺渺心中充满期待的小人给一巴掌拍死了,心塞地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暗叹一声,这就是电视剧和生活的差距啊! 心里虽然失望,但转念一想,也是没办法的事。德国男人一不浪漫,二又古板,三来也从来没人给他们灌输过要给女友当牛做马的思想,所以没有这觉悟。要想享受被男友当公主一样捧手心里的待遇,要么找个贴心的中国好男人,要么耐下性子将他调.教成中国式的德国好男人。 肚子空荡荡地睡不着,夏渺渺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了个好办法。 夏渺渺这办法,就是去性骚扰费恩,先是摸掐了把他的胸,又去摸了摸他的腹部……下午他是怎么挑逗她的,现在再依样画葫芦地如数还他。 这招果然有用,不一会儿,他就躺不住了,身下的裤衩很快起了个蒙古包。 夏渺渺觉得自己真是太没下限了,半夜为了吃的,连节操也不要了。 费恩按住她的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喂不饱的小女人,你想做什么。” 夏渺渺咯咯地笑着躲开他的吻,气死人不偿命地道,“睡觉睡觉。” 脱了裤子又让他老实睡觉,这是在玩弄他感情么?费恩快被她郁闷死了,咬牙道,“被你弄醒,睡不着了。” 夏渺渺顺理成章地接上去,“那就帮我去买吃的。” 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她忙凑上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当定金,“等你买回来,必有重赏。” 费恩环胸看她,不肯轻易入套,“什么重赏?” 夏渺渺伸出两只手,弯了弯十指,“马杀鸡。” 费恩哼了声,“不够。” 夏渺渺厚着脸皮,“伺候你睡觉。” 把节操都甩了,可他还是不满意。 夏渺渺道,“不然你还想怎样?” 费恩扬了扬眉头,一脸坏笑地凑近脸,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和、你、鸳、鸯、戏、水。” “……” “去放一浴缸的热水,乖乖等我回来。”说着,还向她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更是邪魅无极限。 “成交。”夏渺渺一咬牙,答应了。为了一顿夜宵,她也真的是……拼了。 他兴高采烈地跳下床,三两下穿起衣服,拿着车钥匙风风火火地出门给一会儿要上演的压床大戏攒人品去了。 …… 费恩走得快,回得也快,大概前后也就十多分钟。夏渺渺把浴缸里的水放满,刚脱掉衣服泡进去,这家伙就回来了。 “这么快?” 费恩将汉堡扔给她,动作利落地开始脱衣服。能不快么?见马路上没车没人,他几乎是以f1方程式赛车的姿势来回的。 三两下扒光了自己,费恩爬进浴缸,然后两人一人一边,坐靠在浴缸里一起啃汉堡。 虽然电视里上演这种鸳鸯戏水的镜头,多半是有香槟红酒相衬,但目前经济条件有限,两人就用可乐代替了。 等她吃完,费恩把垃圾往外一丢,爬到另一边,准备上演今晚的重头大戏。 刚俯下身体想去亲渺渺,这时,外面门铃响了。 费恩把眉头拧成了川,这凌晨一点,到底是哪个熊孩子不睡觉,跑来敲人家的门! 41|3.20| 门外的人又敲门又按门铃,就像一道道催命符似的。现在都凌晨一点了,怕吵到隔壁邻居,夏渺渺赶紧手忙脚乱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找了一件浴袍披上,跑了去厅里。 开门前,她先望了眼猫眼,见门外站着的人是方珏,这才放心地拉开门。 将她放进来,夏渺渺不满地埋怨,“你半夜三更地想干嘛?” 方珏跑去厨房给自己到一杯热水,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到底,道,“我忘了带钥匙。幸好你今天回来,不然我就得睡楼梯了,” “你这么晚去哪里浪了?” “在林悦家。”方珏喘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后,突然唯恐天下不乱地叫了一声,“出大事了!” 夏渺渺被她叫得头痛,问,“出啥事了?” “今天警察来我们学校,带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夏渺渺推她,不满地道,“哎,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别说一半留一半地吊人胃口?” 方珏看她一眼,“看不出,你也挺八卦的。” 夏渺渺翻白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别歪楼了,快说,到底出啥大事了?” 方珏连喝了两杯水,终于道,“你还记得白溢吗?” 夏渺渺点头,“就是cos沙僧的那个,怎么了?” 方珏丢下一个重磅炸弹,道,“他死了!” 夏渺渺一下子愣在原地,就像是被谁施了定身咒似的,一时回不了神。过了老半晌,她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怎么死的?” 方珏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立马回答道,“据说是入室抢劫,被人砍死的。” 夏渺渺再一次震惊了,这么可怕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在不可思议之余,还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似乎厄运会降临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冲到大门口把保险锁上,问,“查出凶手是谁了没?” 方珏摇头,“没有。今天早上凌晨三点才被人发现尸体。” 夏渺渺忍不住想,三点的时候,她正在飞往德国的旅途中。在这个时间点,有一个她认识的人被杀害。杀害的过程不知是怎样的?白溢有没有挣扎?是否在这一刻感到绝望?会不会很痛苦? 方珏道,“今天警察找上门来调查这事的时候,学校都炸翻天了。连中国大使馆也被惊动了。白溢死得太惨了。” 夏渺渺问,“你见到他尸体了?” 方珏摇头,“没有,只是听他同屋的人说。你想象一下,打工到半夜累成狗地回家,门一开,看见床上地上都是血,然后你的室友趴在床上死不瞑目地蹬着你……” 夏渺渺同时海脑补出某些鬼片的场景,太有画面感了,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打断她道,“快别说了!太恐怖了。” 方珏也觉得渗人,道,“以后我再也不敢晚上出去了。最晚九点一定要回家,而且绝不让不认识的人进屋!” 夏渺渺在一旁听了猛点头。 方珏大叹息,“太可怕了,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留学了。” 夏渺渺问,“那白溢出这事,谁通知他家里人?” “使馆吧。唉,这种倒霉催的事,也就只有使馆接手了。” 话题太沉重了,两人面目肃穆地站在那沉寂了一会儿,方珏道,“不说了,我先去洗澡。” 夏渺渺下意识地点点头,犹自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其实,她和白溢并不熟稔,cos的展会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交集,平时要是面对面地路过,她都不一定能认出他。可,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的脑中却清晰跳出白溢的影子。一个有棱有角的人,就这么悄然无息地死了,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恐慌。 正发着呆,突然,厕所门口有人尖叫了一声。 是方珏! 夏渺渺心口一跳,游移太虚的神思瞬间归位,她突然想起了浴室里还有一个男人,是她的男人。抢过去一看,果然…… 费恩躺在浴缸里泡澡,水热乎乎的,熏得他浑身舒畅,泡着泡着,结果就睡着了。 方珏见厕所门没关,就进去洗澡,谁知道,浴缸里居然有人。要是放在平时,也没多大的事,但今天不同,心灵和胆子刚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所以还没看清人,就先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这一叫,顿时就把费恩给惊醒了。 他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撑着浴缸两端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半梦半醒的惊慌,大声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珏被甩了一脸的肥皂不说,一抬头,视线还正好对上男性某个没遮叶子的部位,于是,再次发出了丧心病狂的叫声。 夏渺渺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一幅絮乱的情景,头皮顿时麻了。幸好她反应灵敏,二话不说地拽过自己的浴巾扔给费恩,然后将呈停机状态的方珏给拉了出去。 方珏跳脚捶胸,道,“我看到他的丁丁了啦!怎么办?怎么办?” 夏渺渺被她一连串的怎么办吼得耳膜发痛,扯着嗓子吼了回去,“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方珏气急败坏地道,“老娘我还是处女,你怎么能让我看这个!” 也是,闺蜜看到男友的丁丁,这种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就会朝着八点档狗血剧狂奔而去。 于是,夏渺渺仔细思考一番,一脸认真地道,“你看到的不是丁丁。” 方珏问,“那是什么?” 夏渺渺用催眠的语调道,“是大象鼻子。” 方珏,“……” 见她不说,夏渺渺问,“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方珏,“是男人的丁丁。” 夏渺渺道,“是大象鼻子。” 方珏,“明明就是……” 夏渺渺,“大象鼻子,大象鼻子,大象鼻子。跟着我说,大象鼻子,大象鼻子,大象鼻子。” 三分钟无限循环后,夏渺渺问,“你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方珏脱口道,“大象鼻子。” *** 费恩这小子终于高中毕业了,他申请了去东边的一个叫做福尔达的小城市上大学,学的是食品工程。福尔达离法兰克福有200多公里,德国的汽油费和火车票都是超贵的,为了省钱,他每隔两周才回一次家。回的也不是自己的家,而是渺渺的,就这样,两人正式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异地恋。 夏渺渺觉得这样也挺好,各有各生活,各忙各事业,谁也不依赖谁。当然,就费恩那个毛头小子,想靠也靠不住。 两人每天固定一个电话,互诉思念;每半个月见一次,小别胜新婚。日子过得倒也挺甜蜜。 方珏问,“你就不怕男友一个人在另一个城市鬼混吗?” 夏渺渺想也不想地回答,“他不会。” “天下没不偷腥的猫。” 夏渺渺,“我们的感情才开始,还热乎着,所以我相信他不会。” 方珏中肯地道,“你家小鲜肉确实不错,老实又机灵,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不能拉你一把。” 夏渺渺无所谓地挥手,“钱我自己也能挣,而且自己挣来的钱,花得也踏实。” 可是你活得累啊。不过这句话方珏识趣地没说出口。 生活在这世界上,大家都有自己的观念,每天都站在十字借口,每一个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也就只有自己选择的路,将来才不会后悔。 *** 过了半个月,一天,夏渺渺在洗衣服的时候,突然从口袋里掉出来一张名片,是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免税店的老板,俞嘉。 养老院还没维修好,最近也没有合适的新活儿,夏渺渺只好厚着脸皮,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夏渺渺忙自报家门,“您好,我是夏渺渺,就是……在飞机上坐您身边的那个。” 俞嘉连着哦了两声,道,“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渺渺一咬牙,也不虚伪地寒暄了,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上次听您说免税店刚开张,需要找店员。请问您找到了吗?” 俞嘉道,“还没有。” 夏渺渺接着道,“您看我可以吗?” 俞嘉道,“你都有些什么销售经验?” 销售经验?夏渺渺当然是没有,撑死了也就是在情趣展会上帮老板娘当翻译谈下过几笔订单。 夏渺渺不想忽悠了到时候再被拆穿,于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只是去过一些展会,在中餐馆里当过跑堂。” 俞嘉问,“都是些什么展会?” 夏渺渺没好意思说是情趣展,便笼统地道,“主要是手工业的展会,展商是国内的生产商。” 俞嘉问,“那你德语呢?德语好吗?都考过些什么证书?” 夏渺渺道,“我考过歌德中级。” “英语呢?” “我在x国家留过学。” 俞嘉问,“那你怎么会来德国?” 夏渺渺不想说是因为自己一时脑残,所以就含糊其词地一笔带过,好在俞嘉也没追问。 俞嘉,“那你平时的时间怎么安排?一个星期能工作几天?” 夏渺渺道,“我一个星期可以全天工作三天。” 俞嘉道,“好的。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了。这样吧,你抽空到我店里来一趟,还有一些细节,我们面谈。” 夏渺渺觉得有门道,心里一个雀跃,乘热打铁地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俞嘉道,“我今天要去店里,要不就下午五点,行吗?” 夏渺渺一看手表,现在已经三点了,时间有点紧凑,但也来得及,便道,“好的。那就五点见。” 挂断电话后,她给方珏发了条短信:老娘找了个工作,一会儿去面试,超市买菜你自己去吧。晚上吃饭别等我了。 希望能给老板留下个好印象,夏渺渺化了个妆,换好衣服,带着一身小清新范儿地去面试了。 免税店开在罗马大教堂旁边,这里也算是法兰克福的一大景点,旅游团必经之道,地理位置非常之好。所以,能盘下这个店不仅得有钱,还得有运气加特。 夏渺渺其实提早五分钟就到了,只是隔着橱窗看见俞老板正忙得不可开交,不好意思打扰他,便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她等整点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费恩,看来自己的古板程度也正潜移默化地在向他靠拢。 见时间差不多了,夏渺渺这才推门走了进去,门口挂着一串风铃,伴随着的脚步,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俞嘉正在整理货架,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回头说了半句欢迎光临,一看是她,话锋一转,道,“稍等片刻。” 夏渺渺知趣地退到旁边,乘机四下打量一番。店铺刚装修过,墙壁漆得雪白,一点泛黄的痕迹都没有,地板刚打过蜡,阳光一照干净又整洁。货架基本摆满了,但都是没有头绪地瞎放,显得有些紊乱,看不出主题。 等俞嘉忙完手头的事,时间已经走过了半个小时,他略带愧疚地走过来,道,“抱歉,让你等久了。刚才到了一批货,忙着签收,就我一个人,所以一忙起来就没边了。” 夏渺渺客气地回答,“没事的,您忙您的,我能等。” 俞嘉道,“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先谈你的事。” 夏渺渺点头。 俞嘉道,“我这家店刚开张,很多地方都没上正轨,如果我聘用你的话,希望你能多抽点时间过来帮我。现在天气还冷,旅行团比较少,所以主要就是收拾整理,还有就是把货物拆箱摆放。” 闻言,夏渺渺忙接口,“美化橱窗和货架管理这两点很重要,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迷茫,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俞嘉叹气,“我是男的,大学学的是机械专业,审美感有限,对这个实在一窍不通。你学过这个吗?” 夏渺渺当然没学过,但她没直面回答问题,而是避了个圈子,道,“我可以试试看。” 俞嘉道,“那你明天就来上工吧。你想要多少工资?” 夏渺渺有点晕,哪有老板让小工自己开价的? 不敢满天要价,但也不可能和中餐馆一样,于是她想了想,道,“8欧一小时。” 不料俞嘉爽快地答应了,“行。” 夏渺渺顿时后悔了,早知道俞老板这么大方,就直接说10欧了。 俞嘉,“哦,对了,你有税卡吗?” 夏渺渺心一跳,暗道,糟糕,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谁知,她还没回答,俞嘉又道,“我这小店刚开张,太多支出,就不给你报税了。到时候用现金结算吧。” 听他这么一说,夏渺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点头,“好的。没问题。” 渺渺从免税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深吸一口气,空气竟然不再那么寒冷刺骨。 不知不觉中,春暖花开了。 虽然现在这份工也不怎么高大上,但在店里当导购,总比给人打扫卫生要强,这也算是人生旅途上一个小小的进步吧。 夏渺渺给自己打气,道,加油,渺渺,相信明天会更好! 42|3.20| 免税店的主要客户是中国旅行团,以卖德国特产为主,小到零食保健品,大到电器道具,样样都有。同时,俞嘉也做德国人的生意,从国内进了一些有中国特色的小商品,混在一起卖。 俞嘉科班出生,对数字敏感,但关于美化装扮的事,那是一窍不通。让他摆放过的货架,见了就一个感觉,杂乱无章,再也不想望去第二眼。对他而言,只要把货物全部摆出来,就大功告成了,其他一律不管。 好比昨天,来了一个五人小团,客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叔叔阿姨,进店后,劈头盖脑地就问有没有卖xx品牌的保健品。 夏渺渺第一天上工,当然摸不着头绪,只得求救般地叫来俞嘉。俞大老板在拧紧眉头,冥思苦想了五分钟后,果断地对客人说,对不起我们没有这个品牌。 结果,把客人送走后不到十分钟,两人突然发现,这个牌子的商品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柜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夏渺渺哭笑不得,遇上这么不靠谱的老板,也真是没辙了。 小店在市口,地理位置好得能逆天。位置好,房租自然也高,租一个月要三千五百欧元。再加上水电费和人工,销售额要没个五六千,倒闭关门那是迟早的事儿。他们这种免税店和普通亚超不一样,全靠旅游业带动,现在是淡季,零零散散的就这么几个客人,哪里还经得起他这自杀式的经营方式折腾? 夏渺渺好不容易摆脱了给人打扫的命运,找到一个还算体面的工作,可不想做不到几天,就又重操旧业。于是,她牺牲休息时间,免费给老板加班,信誓旦旦地要挽救那岌岌可危的橱窗和货架。 装饰和摆放,这玩意看起来不难,可真要起到画龙点睛、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德国这还是一个职业方向。 夏渺渺没上过专业学校,不过幸好她还有万能谷歌,下班后回到家,就开始在网上搜寻相关资料,查看比对不同的照片,从别人的橱窗设计中寻找灵感。 花了大半天时间,将橱窗装饰好,又花了三天,将商品下架再上架。夏渺渺将每个货架进行编号,同时,又写了一份备忘录,记录各商品的位置。这些都是她自愿做的,老板没逼她,所以她也不指望着拿钱。 俞嘉嘴里没说什么,但对她的工作态度还是非常认可的,这些多出来的加班时间,在结算工资时都给她一起算进去了。 看得出,俞嘉这人家境不错,多半是那种不缺钱的公子哥。 天渐渐暖和起来,眨眼就是复活节。养老院那浩大的维修工程,终于结束了,斯格妮娜又打电话召唤她回去工作。 其实,这份清洁工的工作,夏渺渺有点不太想做了,可又怕俞嘉这不靠谱的老板会把他的店铺折腾完蛋。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维持原状。 原本2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被拆成三天,现在合并成两天,也就是一天干10个小时。星期一、二一整天都泡在养老院里,星期三休息一天,然后四五六给俞嘉打工,星期天是德国的安息日,所以也不用开工。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她竟然也有一千多欧的收入,不但生活费和税金有着落了,还能再存个好几百。对夏渺渺来说,生活质量有了个小飞升,顿时春暖花开了。 *** 这天,夏渺渺打扫了一天,已到尾声,正准备收工,背后突然响起了狗叫声。 她转身一看,就瞧见老顽童海德尔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小狗,隔着老远,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猫姑娘,快帮我抓住它。” 夏渺渺一脸疑惑,咦,养老院里允许养狗吗? 见她站这不动,老顽童又叫,“抓住了我就给你五块钱!” 夏渺渺没皮没脸地喊,“二十块。” 老顽童道,“十块。” “成交。” 那是一只吉娃娃,屁颠颠地跑到夏渺渺面前闻了闻她的脚丫子,然后,风骚无比地撩起脚丫子,对着她撒了一泡尿。 脚尖一热,空中顿时蔓延开一股尿骚气,夏渺渺尖叫着蹦了起来,饶是她动作再快,鞋面也被尿湿了一大片。 见状,老头儿拍着手笑了起来,“猫被狗尿了。好,好极了!” 因为夏渺渺的名字念起来像猫叫,所以大家都一致叫她猫小姐。 夏渺渺对天翻了个白眼,暗骂,好个屁。本姑娘唯一的一双正版阿迪达斯,就被这只小畜生给毁了。 见她拎起吉娃娃,海德尔忙伸手去接,结果夏渺渺手向后一缩,让他扑了个空。 海德尔疑惑地瞥了眼,随即灵光一现,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十欧元递给她。 夏渺渺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但还是没将狗仔给他,道,“我这双鞋是阿迪达斯,买来90欧。” 海德尔道,“什么斯?” 夏渺渺重复了一边,“阿迪达斯。” 老头掏了掏耳朵,又问,“阿迪什么?” 夏渺渺大吼一声,“阿、迪、达、斯。” 海德尔嘿嘿,“我又不是聋子,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话说,这双什么阿迪要死的鞋子怎么了?” 夏渺渺气呼呼地道,“被你的狗尿湿了!” 海德尔道,“哦,对不起啊。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夏渺渺心想,得了,让一个快奔九的老爷子给自己洗鞋子,到时候把球鞋洗成拖鞋,她找谁哭去? 于是,她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还是回家自己洗吧。” 将狗还给老爷子,她跑去女厕所,扯了点厕纸就着洗手液,耐下性子来清理鞋子。看着鞋上发黄的尿迹,夏渺渺心不是一般地疼,刚买来没多久,想着春天来了,终于可以穿上献宝了。没想到,这就被狗尿给泡了。 幸好尿的只是吉娃娃,要是金毛或者黑背什么的,估计鞋就彻底废了。 夏渺渺洗完鞋,回到走廊上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然后一天的工作就这么光荣地结束了。 走下楼,看见海德尔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堂门口的沙发上,头颈上挂着一只包。 见她下来,老顽童风风火火地迎了过来,道,“走,陪我去一趟超市。” 夏渺渺还以为他要赔自己鞋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大气地一挥手,道,“算了,鞋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不用你赔了。” 海德尔一瞪眼,道,“谁说我要赔你鞋子?” 夏渺渺一怔,问,“那你去超市做什么?” 海德尔,“当然是给高斯买狗粮。” “高斯是谁?” 海德尔露出一口假牙,得意地道,“这是我给狗起的名字。怎么样?” 夏渺渺嘴角一抽,道,“你怎么不干脆叫它爱因斯坦得了?” 海德尔压低声音哼了声,从鼻腔中跳出一个字,“犹太人。” 夏渺渺顿时叫了起来,“哦,你是……” 海德尔连忙将手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道,“不可说,不可说呀。” 说着,还将手放在稀疏的头发上,臭美地撩了一把。 夏渺渺对德国历史不熟悉,但关于那段时期多少还是略有所闻的,越看越觉得这老头以前一定是个x粹。 老头儿见她不说话,又把脑袋凑近了,道,“告诉你,其实那时候我是帝国被授予双剑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的党卫军上校。” 确定自己一个字没听懂,夏渺渺眨了眨眼,觉得还是不要插嘴了。 海德尔见她没什么反应,一脸失望,用力拽了她一把,道,“走吧,陪我去超市。” 夏渺渺不想去,挣扎着道,“我下班了。” 海德尔,“你不去,谁帮我提狗粮?十多公斤呢。” 夏渺渺忍不住脸又黑了,将她当苦力呢。 “你还是去找养老院的人帮你吧。” 海德尔道,“我刚不是给了你十块?” 夏渺渺决绝地拒绝,“不行,我一会儿还约了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正常的人多半不会再纠缠不休了,但老头不是正常人,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板着脸道,“你不陪我去,那我就去负责人那告发你。”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告发我什么?” “你拿了我的小费。”说着他得意地扬了扬脑袋,“养老院是不允许拿小费的。” 夏渺渺,“……” 古人有言,不为三斗米折腰,而她夏渺渺为了十欧元就把原则给扔了,最终还是屁颠颠地跟在海德尔身后去了超市。 超市门口有人在推销酸奶,见人来,便主动招呼,“来尝尝酸奶吧。” 老顽童笑眯眯地朝着夏渺渺站的地方努了努嘴,对推销员道,“这是我老婆。” 夏渺渺听到,头上的青筋顿时跳了起来。 臭表脸,谁是你个糟老头子的老婆! 闻言,推销员尴尬地笑笑,连酸奶也不推销了,直接忽略两人。 老顽童推了一辆购车,捞了一车子的狗罐头,见他还要买,夏渺渺忙阻止道,“行了,再买就拿不回去了。” 海德尔一听,随手从货架上抄起一瓶婴儿菜泥,塞到她手里,道,“来,吃一口菠菜。” 夏渺渺莫名其妙,“吃菠菜干嘛?” 他回答地理直气壮,“因为吃了菠菜,会变成大力水手,就能替我扛回家了。” “……”无语。 旁边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售货员在整理货架,听到了两人的神对话,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海德尔又开始人来疯,故作沉吟地压低声音问夏渺渺,“我爱你,用中文怎么说?” 夏渺渺以为他要用这话去调戏女售货员,也没多想,如实道,“我爱你。” 谁知,他一转头,乐呵呵地对那女售货员道,“哎,刚才有一个漂亮的小妞用中文对我说了我爱你。” 夏渺渺傻傻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谁啊,哪个傻逼会对一个糟老头子说我爱你。 售货员小姐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眼夏渺渺,对老头道,“您真幸运。” 这下,海德尔更得意了,高声,“可不就是!” 一来一去,夏渺渺终于懂了,嘿呀我去,原来这个老家伙调戏的人是她自己! 43|3.20| 天气渐渐变暖,眨眼就是五月。 大半年过去,枯萎的树枝都长出了嫩芽,而方珏还没有忘记她的宏图大志。整天在夏渺渺耳边喋喋不休地叨念着,哎,亲爱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大街上去一展才艺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惊爆世界人民的小眼珠了! 夏渺渺一听这话,就无比的蛋疼,推脱了几次,可最终还是被方珏这锲而不舍的精神给打败了。 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能随便了事。俩姑娘端着认真的态度,立志把这当一件大事来干,选定一个休息日,早早地起床洗漱,然后对着镜子一番精心地梳妆打扮。 夏渺渺没有辜负自己这头天生秀丽的黑发,花了一个小时梳起稍有些繁琐的云髻,剩余的长发一垂到腰。轻薄的刘海盖在额头,发髻上插着耀眼的五彩琉璃扣,独独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起了画龙点睛的效果。一步一摇,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别有一番风姿。 衣裙是这次从国内带来的特定,比起之前cos展会上的那几套,更飘逸,更适合舞台表演。 一身白色纱衣,让人觉得纯净缥缈,双腕上系着红色渐变的绸带,红白色衬托得相得益彰,手舞轻纱动,飘逸不凡。 出门前,夏渺渺拽着头发,对着镜子转了一圈,顿时衣袂飘飘,裙摆绽放。一眼看过去,人比桃花娇。 夏渺渺捧着脸,大言不惭地自吹,“看来,要是我穿越去古代,也必定是个君子好逑的俏佳人。” 方珏拽了她一把,“行了,别臭美了。快走吧。” 于是,两个姑娘,就这么一前一后,信誓旦旦地去震撼世界了。 穿戴着这身行头,走在外国的街头,绝逼是标新立异一族。所以,她们一出去,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回眸。 还没开始表演,只是往街上一站,立即就有一种电闪雷鸣般的特效。人们频频回首,就连隔壁道上的警车都不巡街了,停在街边,车里的警察叔叔密切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 接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夏渺渺顿时有些不安起来,拉着方珏担忧地道,“哎,内啥,你说警察会不会把我们当神经病给抓起来?” 方珏白了她一眼,淡定地道,“我们又不是裸奔,怕毛。” 不得不佩服基友的心理素质,比她强多了。 夏渺渺第一次来当街头艺人,战战兢兢,生怕别人会扔来鸡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还有一大把外国帅哥,时不时带着探究地望向她们。 心里没底,她不由一阵扭捏,“珏啊,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丢人?” 方珏一听,立马就翻脸不高兴了,“哪里丢人了?” “我们不是专业跳舞的,跳成这水平还要出来,太丢人现眼了吧。” 方珏双手叉腰,对她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在这西洋文化不停入侵的时代,我不过是想在国外的大街上,宣传一下我国博大精深的文化。你觉得,这是丢人现眼吗?” 夏渺渺语塞,“……” 方珏继续道,“我不但不觉得这事丢脸,反而为此自豪。用我有限的能力,去热爱我的祖国,传达这个精神,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们中国人的智慧,和上下五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让更多的人知道,日本韩国泰国新加坡这些邻国,不过是借鉴了我们的文化历史,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只有我们中国才是真正的泱泱大国,闻名历史的礼仪之邦!”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夏渺渺被她感染了,心情一下子沸腾起来,张着嘴老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几分钟,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方珏。” “啥?” 夏渺渺道,“你从小就是宣传委员吧?” 方珏,“……” 夏渺渺深吸一口气,克服心中的忐忑,有一种壮士上断头台的惨烈。 将音响调试好,两个姑娘一本正经地排好阵势,随着音乐响起,踏着节拍跳了起来。 这里是主街,经常有人来表演艺术,有唱歌的、有玩音乐的、有变魔术的、有跳街舞的,还有一些行为艺术……但是,像这样两个妙龄美女,穿着中国的传统服装来跳民族舞蹈的,还是第一次。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路过的行人纷纷被音乐吸引,带着一脸好奇,朝这边瞥过来。 出于猎奇心理,每个人都要回头看一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目光层层叠叠。他们脸上带着惊讶又莫名的表情,站在那看表演,时不时地低声议论几句。 夏渺渺转圈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人群一眼,在心里暗道,这些人一定在说,快来看啊,这里有两个傻缺在耍猴戏。 说实话,夏渺渺根本不看好这种抛头露面的表演,都说德国人排外,对于外国文化好奇有余兴趣不足,也不是那种愿意接受新事物的民族。所以,她一边在心里犯尴尬症,一边想赶紧演了这出,有个交代就撤。 夏渺渺心不在焉的开着小差,再加上心情紧张,好几段都跟不上节奏。 好不容易跳完了一曲,夏渺渺说要休息,便不肯跳了。音乐一停下,没好戏看,人群就散了。讲真,方珏对这事还真挺用心的,将汉服的由来和历史翻成德语,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板面。可就是没什么人看,精心准备的解说牌,孤零零地立在水泥砖上,在阳光下留下个萧瑟的影子。 看着做鸟兽散的人群,夏渺渺冲着方珏耸耸肩,无声地说,看吧,我说不行。 方珏不信这个邪,道,“我们才跳了一首歌曲,不到五分钟,不能这么快定棺下论。” 夏渺渺道,“你该不会想要跳一整天。” 方珏道,“那到不必。” 夏渺渺刚想松口气,就听她又接着道,“不过,起码得跳到下午三四点吧。” 她抬头看了眼手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去,现在才11点。还得折腾好几个小时。 夏渺渺劝道,“我们的力量太渺小了,中华文化光靠我们两个是发扬不了的。” 方珏不为所动,“哪怕就是让一个德国人了解我们,也算是成功了。” 夏渺渺见她这么固执,一时没辙。 方珏道,“既然来了,就不轻易说放弃,要走你走,反正我是不会走的,大不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扛着。” 夏渺渺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觉得有些陌生。 她突然问,“珏,你图啥?” 方珏一怔,随即回答,“图个高兴。”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瞪了一会儿,夏渺渺败下阵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去翻包。 方珏道,“你真要走?” 夏渺渺抬眼瞥她,没好气地回了句,“我不走,但我蒙面总可以吧!”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条丝巾,遮在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道,“这样就不怕丢脸了。来吧,我们继续。” 夏渺渺这纯粹是为了基友,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听她这么说,方珏顿时高兴起来,伸手给了她一个熊抱,道,“渺渺,我就知道你够义气,不会半路抛弃我的。” 夏渺渺被她说得都没脾气了,只能无奈叹息,得,就当是舍命陪君子。 于是,方珏又打开了音响。 这一首歌是采薇,带着一定力度的古风,优柔的女声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击鼓,缠绵悱恻之余,还带着一股气动山河的气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歌词,却唱出在外漂泊的人思乡之情,不经意间,勾动了夏渺渺的心绪。 但是,老外听不懂中文歌词,不知道在歌唱些什么。所以,这些埋藏在歌曲里的深意,唯有通过舞蹈传达出来。 夏渺渺跳着跳着,渐渐忘了紧张,完全融入到音乐中,扭腰、挥袖、点头、勾腿、飞旋……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感情。 中国古典舞和西方舞蹈不同,后者英气直硬,而前者迂回阴柔,把东方女子特有的端庄秀丽,完美地演绎出来。 目光偶然和四下的观众相遇,短短一瞬间,她看到了人们眼里的诧异,那分明是被另一种文化惊艳的表情。 有这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出色的舞蹈家,此刻不是站在街头,而是站在舞台上,所有人都在瞻仰她的舞姿。 舞蹈中有几个甩臂踢腿的动作非常霸气,绸带如絮飞舞、裙摆如花绽放,这一刻,仿佛乱入到了古装电视剧的镜头里,美到不可思议。 在处处写着拉丁字的国外街头上,混合在一群金发碧眼中,只见两个穿着汉服的美丽女子,跳着属于中国的民族舞蹈。这场景是多么违和,却又如此震撼。震撼,是因为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在视觉和听觉上带来了如此强烈的冲击。 一曲结束,她们没有停下,而是接着第二首继续跳了下去。 古筝的旋律响起,这是网上一首弘扬中华文化的自制公益曲,其中有四五种不同的古代著名乐器混合一起和声,鼓声挑动节奏,非常大气宏伟。 其中有一段的歌词,是这样的, “看我泱泱礼仪大国, 君子有为德远播, 江山错落人间星火, 吐纳着千年壮阔。” 五千年的文化,依然悠悠流传,这是不是一种奇迹? 夏渺渺一边跳,一边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突然脑中一个机灵,隐隐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传扬自己国家的文化,乃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不管怎样,她都能做得好。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中国人,不需要刻意做作,就带着天生的东方气质和神韵。她似乎能理解方珏了,这样做并不是在外国人面前丢人现眼,而是在继承和发扬,尽管只是一点绵薄之力,却也是实实在在地为祖国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美好的文化精髓带到国外,和整个世界一起分享。 这么一想通,夏渺渺瞬间没了思想负担,在甩臂时,顺手扯掉面纱,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在人们面前尽情舞动。 对啊,为什么要感到害羞?应该感到自豪才对。一种舞台在我脚下,行人皆观众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在专业人士眼中,俩姑娘只是不值一提的三脚猫,但这几段舞被她们练了无数遍,竟也被她们跳出了风格。也许她们是小人物,却鼓足了勇气在做一件很多大人物都做不到的事。她们平凡,却也不平凡。 纤细的身影,娇柔的姿容,灵动的舞步,在音乐的衬托下,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又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 随着手臂舞动,轻纱飞舞,裙子上的流苏随着一起飞扬,一时间,仙气十足,就好像是古装剧里的高清截图。 太美,一瞬间,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人群中,路人甲问,“今天是东方文化节吗?” “她们是哪个国家的?” “太美丽了!” 人,天生对一切美感有一种追逐,越来越多的行人驻步观赏,渐渐地将一条宽广的大陆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在下面蠢蠢欲动,手舞足蹈地学着她们跳起来;有人爬到栏杆上吹口哨瞎起哄;有人拿着手机拍摄留影。种种反应,都是基于对她们的认可。 夏渺渺不是艺术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众表演,更没想过是在国外的街头,让人们自愿驻足欣赏自己的舞蹈。这一切,这样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地发生着,连她自己也被震撼着。 一口气连跳三段,舞蹈告一段落,俩姑娘鞠躬致谢。从一开始的没人care,到现在的热烈掌声,就像一场梦,一场精彩绝伦的梦,只有自己亲自置身于其中才能体会到其美妙。人们的喝彩,一分不少一分不多,全都是送给她们的。 舞蹈虽然结束了,但人群却没散去,似乎观众还再为刚才的精彩回味,意犹未尽地等着她们继续开始下一场。 “嗨。” 过来搭讪的是一个德国小帅哥,对上她的目光立即腼腆地抓了抓头皮,道,“你们跳得很好。” 听到赞赏,夏渺渺扬起微笑,这笑容在阳光下有说不出的灿烂。 小哥一怔,讪讪地举起手机,问,“可以给你拍一张照片吗?” 夏渺渺点点头,摆了一个舞蹈pose。 小哥咔嚓一下,按下了手机里的快门,然后举起拇指道,“很美。” 没想到,开此先例后,有又人要求来合影,这些平时看起来矜持的德国人,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洒不尽的好奇,走了一个又一个。 夏渺渺未免受宠若惊,没想到在国外的马路上,她也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如果你问,什么是民族骄傲感?夏渺渺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就是! 第一次深切地领会到,这种身为炎黄子孙的骄傲,可以昂首挺胸地对外国人说,看,这就是我们华夏礼仪之邦,这就是我们中国龙的传人!即使过了几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仍不灭,不但不灭,还将继续流传下去。 方珏拉着渺渺,兴奋地道,“比我想的要成功。” 那些没有散去的人,有的在看方珏的解说牌,还有的干脆上前和她们搭话。 一个中年人对她们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日本人,看了解释,才知道原来你们是来自中国的。” 另一个人立即接嘴,“天哪,你们中国姑娘太优秀了,刚才的舞蹈跳得太棒了!你们是职业舞蹈家吗?” 还有更夸张的,一个老爷爷直接掏出一张十欧元的,塞在她们的化妆盒里。 夏渺渺吓一跳,忙道,“您给的太多了。” 老爷爷道,“不多。你们的舞蹈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让我的心再次变得年轻,所以这十欧你们值得拿。” 夏渺渺和方珏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有他这句话认可,今天不管怎样都值了。 因为夏渺渺会的舞蹈有限,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暂时由方珏一个人独舞。看着她轻盈的身形,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羡慕,哎,早知道就该多学几套舞蹈动作。 但她也没空着,不停地有人过来和她搭话,探讨舞蹈、探讨艺术、探讨中国……要求留影拍照,弄得她忙得就像一个大明星。 然而,就在她轻飘飘,自我感觉良好得快要爆表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44| 3.20|家 贝亚特,是对面店铺的女主人。 她约莫四五十岁,穿着时髦,但神经有些毛病,特别脆弱。喜欢清静,见不得嘈杂,一听到噪音和喧哗就犯病。她也不喜欢外国人,总觉得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的失业者,都是因为外国人入侵,抢了工作机会造成的。 平时,这条步行街安安静静的,偶然有几个街头艺人,都是无声的行为艺术。就算有音乐舞蹈,也不在这里表演,因为被她掐过几次。 可是今天,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神经病,身上裹着奇形怪状的破布,在她眼前招摇过市。这也罢了,可气的是,还要在她的店门口放音乐跳舞。 舞蹈跳得不伦不类又不好看,两个人跟耍大猴似的,蹦来蹦去,还上串下跳,看不出半点美感。关键是,大街上聚集起不少观众,那些叫好声、鼓掌声比音乐更烦人,让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不爽。 在店里踱着步、烦躁不堪的贝亚特,终于忍无可忍,于是踩着细高跟扭着腰,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用力推开人群,径直走到夏渺渺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冷目光瞪向她。 夏渺渺一怔,眼前这个德国女人又高又大,身材魁梧壮实,足足高了自己一个脑袋。往那一杵,近看是棵树,远看是座山,连头顶的太阳都被遮挡住了。因为今天的表演太成功,四周围观的群众又太友好,所以在她开口前,夏渺渺并没联想到这人是来踢场的。只把她当成是众多路人甲之一,不过是来探讨一下中国五千年文化的。所以出于礼貌,她还在嘴边挂起了甜甜的笑容,主动说了一声嗨。 谁知,这女人眼皮朝天一翻,都没正眼看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后,贝亚特立即摆出一副让人讨嫌的模样,怀揣着十二万分不友好地开了口,“请问你们还打算在这里耍多久?” 当一个人对你有敌意时,你会通过她的语言表情立即感受到,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夏渺渺就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不友善。再听到这个带有贬低的字眼,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不管对方是啥用意,夏渺渺都不想做出当众撕逼这么掉价的事儿,所以她还是抿起嘴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回答,“哦,大概到下午四点……” 贝亚特听了,当即扳下了脸,硬邦邦地打断她,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做生意了,想耍就换个地方。” 夏渺渺有些疑惑,便环视四周问,“您是哪家店的?” 女人指了指自己的店铺,道,“这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夏渺渺瞧见一个不大的门面,从橱窗上的摆设和海报来看,应该是一家女士内衣精品店。 她问,“我们怎么影响你了?” “挡了我家店铺的光线。”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个扯淡的借口,夏渺渺一怔,随即觉得有些好笑。 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她们现在的位置虽说是在小店的前方,但是离开店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不管是阳光还是道路,都没档上,而且一点也不妨碍客人出入。 听她这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夏渺渺心中就明白了一二,恐怕不是挡道了,而是碍眼了,所以找茬来的。 不知是啥规则,在你洋洋得意、兴致盎然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像贝亚特这样的傻逼蹦出来扫兴,要把她当真了,会把自己心塞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忽略当空气,让她一个人上蹦下窜去。 所以,夏渺渺没再和她争辩,而是借着旁人找上门来要求与她合影的当口,将她撂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像是贝亚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公主病晚期,非要全世界的人都把她当回事。见夏渺渺对自己爱答不理,心中的气闷就像火山口的熔浆,一瞬间简直就要喷薄而出。 她拽着夏渺渺的薄纱,几近不讲道理地问,“你们走不走?” 这马路又不是她家开的,哪有这么霸道的人?夏渺渺抽回薄纱,想也不想地道,“如果你觉得我们妨碍你了,你可以报警喊警察。” 这话,夏渺渺也就是冲口而出,随便一说,谁知道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还真就一个电话拨给110,喊来了警察。 警察一来,女人就跟看到了亲爹,忙跑过去,借着自己德语流利,和警察好一顿哭诉。一个警察做笔录的时候,另一个让夏渺渺把音乐暂停。 方珏正跳得high,并不知道这一茬,音乐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的绸带还在空中飞旋。 突然没了伴奏,仿佛画面被人截了屏似的,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脚下的舞步也来不及收回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跳下去,还是该停下来。 当警察出现在眼前,夏渺渺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经常打.黑工,心中本能对这个职业有一种敬畏过度的恐惧症。她手一哆嗦,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贝亚特一边说得口沫横飞,一边像是找到靠山似的,得意无比地投了一眼过来。目光中带着挑衅,仿佛警察来了,就能将这两姑娘给定罪了。 八卦总是比表演更能吸引人群,虽然舞蹈停止了,但围观群众却没散去,反而越围得更多。 方珏过来问,“怎么了?” 夏渺渺暗忖,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怎么了。 刚才那个让渺渺关闭音响的警察过来道,“请你们出示一下证件。” 于是,姑娘两人只好去翻包拿出护照,顺便将街头表演许可证递给他。 方珏是法兰克福的学生,户口注册地在这,学校也在这,名正言顺,所以一点压力也没。 但是警察大哥在检查夏渺渺的护照时,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剧烈跳了起来,手心里捏了一手冷汗。 警察问,“你住在柏林?” 护照上的工作签确实是柏林移民局办法的,所以夏渺渺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忐忑到了极点。 警察问,“那你来法兰克福做什么?” 夏渺渺本来是害怕,但紧张到一程度,反而有一种豁出去的淡定。她干咳一声,用不怎么耐烦的语气回道,“我正好度假,来看基友,有啥问题吗?” 警察没再问什么,将护照还给她。 方珏不怕警察,便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举报影响公共秩序。” 方珏不知道前序发生了什么,一脸莫名,于是,夏渺渺用中文解释,“对铺的店主说我们挡着她的光线了。” 这一听就是来找茬的。方珏可没那么斯文,当即豪爽地慰问了贝亚特的亲爹娘,“卧槽,这马路是她家开的啊?再瞎比比找事,信不信我把她脑瓜削了。” 当然,方珏也就这么骂一骂,夏渺渺才不担心她会真把对方怎么样。 警察查了证件,然后对这女店主道,“她们都是合法居留,在马上的艺术行为也不属于打.黑工范围。” 贝亚特不甘心,“但是她们挡道了呀。” 警察,“这不算挡道。” 贝亚特强词夺理不无新意,尖着嗓子道,“怎么不算?她们在这又跳又放音乐的,影响我思考,给客人们选错bra,可能导致客人家庭不和谐,到时候这损失该谁来负责?” 警察瞥了她一眼,耸了耸肩,道,“抱歉,这是你自己的私人问题。” 很显然,警察也不站在她那边,因为她根本就没理。方珏喜闻乐见地冲她做鬼脸,而夏渺渺则低调许多,只是坐在旁边静观其变,围观一个人的智商到底可以低到什么程度。 警察查不出些什么事,就开着巡逻车走了,四周议论纷纷,但基本倒向夏渺渺他们,都在声讨贝亚特的霸道不讲道理。 贝亚特没想到警察不帮自己,连舆论也不帮自己,顿时气歪了鼻子。一时想不开,跑进店铺里,拿出一只花洒,冲着音响兜头兜脑地浇了下去。 方珏尖叫了声,立即抢上去抱住音响,好在花洒里没剩下多少水,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洒方珏身上。 夏渺渺也吓了一跳,急忙拉起方珏,叫道,“你疯了!万一这疯婆娘拿的是硫酸怎么办?” 方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怕地扔了音响,跳到一边,哇哇地叫,“天啊,我被人泼了!” 贝亚特的行为过激,群众中也乱了起来,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打110求救。 来的还是刚才那两个警察,他们皱着眉头,似乎在说,又怎么了。 方珏指着小店老板,怒道,“她拿水泼我!” 见好友气得语无伦次,夏渺渺只好在一边替好友补充,“这个女人企图毁坏我们的私人物品,并且用水泼我朋友,我想如果我们不走的话,她会继续做出一些夸张的事情。” 警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想,和她打商量,“那你们能换个地方吗?“ 谁知,夏渺渺回得铿锵有力,“我们不换,因为我们没做错。如果我们妥协了,就是承认有错。德国的法律不是说对谁都是公平的么?为什么我们不受法律保护?” 警察被她一番话说得一怔。 贝亚特在旁边听到了她的话,顿时脑抽起来,嚷了起来,“你们跳得这么难看,谁要看?谁想看?别来侮辱群众的审美。” 这话夏渺渺没法反驳,因为艺术本来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东西,汝之毒.药吾之蜜糖,她没法代替广大群众说话。但是她忘了一点,她没法代替群众说,贝亚特也同样不能。大家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而美好的东西,并不是一个人的只字片语,就能抹杀掉的。 所以,在渺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不远处有一个路人甲打抱不平似的道,“不难看,她们跳得一点也不难看!” 贝亚特撇撇嘴,一脸鄙视,“你们懂什么?这跳成鬼一样的,能叫舞蹈?” 然而,人们并不买账,她话音落下,立即又有人反驳,“我们不懂,但我们就是爱看。” 路人乙附议,“是的,我们爱看。这是来自于东方的文化,我们不懂,但是我们爱看!” 贝亚特恼羞成怒,“狗屁文化……”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别人打断,像是故意和贝亚特唱反调似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叫起了,“来一个,来一个!” 随后,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来一个的声音络绎不绝。 人们的这种情绪称之为冲动,但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就好比大家都在欣赏某样艺术品,正欣赏得兴致勃勃的关头,突然间,一榔头从天而降,把美好的艺术品砸碎了,让大家十足十地扫了个大兴。发生这样的事情,人们自然会对砸榔头的人产生愤怒和厌恶的情绪。 见状,警察扬了扬眉,向后退一步,将空地让给她们,无声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方珏转头询问,“还跳吗?” 夏渺渺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郁闷之极,非要发泄出来,便豪放地道,“跳,我们当然要跳,而且要跳得更好,赢得更多的掌声,然后气死那个老妖婆。” 方珏也受到了鼓舞,两人各自握了下拳头。 幸好,刚才方珏抢救及时,音响并未损坏,音质如常。她像是故意气贝亚特,将音量调高了好几档,一时有种震撼天地的感觉。 两人认认真真地跳了一场,不争馒头争口气,为了这口气,也要跳好了。 渐渐音乐到了高.潮,这是一首战歌,主旋律为古琴,合着号角和鼓声,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浩荡。 观众们被沉稳的音乐敲打着胸口,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号角纷纷吹响,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似乎是一个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的战场。舞蹈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声效而震慑。 旋转、下腰、躬身,因为旋律地加快,两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绸带的挥舞也更加急促,叫人眼花缭乱。人们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有一种错觉,仿佛真的……战事降至。 这段舞蹈虽然花俏,但对内行的人来说,难度系数不大。两人在家练习,早就相互配合妥当,所以,要做到动作行云流水,并不难。只见,一双影子合一,逐渐如同一个人在跳。 夏渺渺跳得热血沸腾,而观看的人们也一样心跳加速,他们望着飞旋中的人影,红色的绸带将人彻底包裹起来,望过去就像是舞在熊熊烈火中一般。 音乐中的鼓声大作,配合着古筝,尖锐而急促,有人紧张的咽口水,有人握紧双拳,有人血液急涌……可目光依然怔怔地看向场中的人,仿佛是天上降下来的两团火焰,叫人在无法直视。 绸带是耀眼的红色,在阳光下,射向天空,随之而来的是折腰,一个动作从上到下一气呵成,如同绽放的烟火。 光点散尽,随后一个回拢动作,将最后的那道光一并收敛。 夏渺渺一直是对自己的舞蹈水平持有怀疑态度,但是这一次,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成功,是从人们眼里看出来的。 直到音乐完全停下来,观众们才反应过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在一边的警察旁看也鼓起了掌,情不自禁被气氛渲染。 人们对街头艺术的最大尊重是什么呢? 鼓掌,喝彩,还有赏钱。 观众们就像事先排演过的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走上来,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在她们的小首饰盒里放下零钱,然后离开。 这是自愿的打赏,一般人们觉得不错的话,不过给一些皮夹里多省下来的几毛钱硬币。碰到大方的,也只一欧两欧的,要真的是触动情怀,才会像刚才那位老爷爷一样,出手就给十欧。这是罕见之极。 但是这一次,人们十分大方,给的都是整钱,五欧、十欧,甚至还有二十欧。一张二十欧,就是一百多块人民币。 从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夏渺渺的心脏扑通直跳,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她知道,人们用这种方式,在表达对她们表演的认可。被一个人承认好,那已经是很难的事了,更何况是在她不熟悉的领域,同时被那么多人认可。她的心,突然就像点燃的小宇宙,沸腾着,翻滚着,一瞬间,仿佛看见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其实,人生只是经历,无关于结果,而是这个奋斗过程中的风景。 夏渺渺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以后老了,有回忆可回味。 另一头,贝亚特如同被人打了脸一般,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个亚洲姑娘。 夏渺渺目光扫过她,说起来,还要谢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傻逼,如果不是她的挑衅,引起了众怒,也不会有这种弄巧成拙的事情发生。 在掌声中,夏渺渺听见警察用十分严厉的口吻,在对贝亚特说,“每个公民都有一样的自由权,她们在这里合理合法,你要是觉得影响到你休息,可以去向政府投诉。但是,如果你再去骚扰两个姑娘,我们就会对你提出上诉,向法院申请禁足令,不允许走出你的店铺。这是一次口头警告,希望你别不当一回事,否则后果自负!” 45| 3.20| 结束那一天的街头艺术,两人捧着首饰盒回家一数,乖乖隆地洞,一共赚到了四百欧元,简直破了记录。 一次性赚到这么多钱固然爽,而这一次经历更宝贵,几乎成了夏渺渺留学生涯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之后不管对谁说起都津津乐道。 方珏说,既然德国人买账,那我们就该多多益善。 于是,两姑娘又去了几次。但,有些事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巧合,可遇却不可求。所以后面几次表演,虽然也算是成功,却远远没有第一次那样的场面和效果,不足以令人回味。 所以说,美好的事物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珍贵,在人生中可能只是昙花一现的偶然,稍纵即逝,一旦过去便不会再来。 振奋过后,一切照旧,夏渺渺依然打着两份工,养老院和免税店。 那天,夏渺渺正在养老院里做工,突然接到了费恩的电话。 “我来法兰克福了。” 夏渺渺有些吃惊,问,“今天才周一,难道你不用上课吗?” 费恩道,“我们集体罢课。” “罢课?” 费恩道,“是啊。” “好好的为什么罢课?” 费恩道,“这说来话长。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养老院做工啊。” 费恩道,“我能过来找你吗?” 夏渺渺看了眼时间,道,“马上就午休了,我有一个小时的空闲。你踩点过来吧,我在餐厅等你。” 挂断电话后不一会儿,费恩就出现在养老院的大厅里。 之前,渺渺带他出席过养老院举办的圣诞节宴会,所以很多人都见过他。一看到他走进来,那些游手好闲的老头老太们就扯开嗓子嚷了起来,“快看啊,猫小姐家的小鲜肉来了。” 被打上标签,费恩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着头,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大厅,去餐厅找夏渺渺了。 夏渺渺靠在板凳上啃三明治,拿出手机给费恩发了条你在哪儿的短信,短信还在发送中,头一抬,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费恩走过去,低下头,轻车熟路地亲了下她的嘴。没想到,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老顽童指着他们,“秀恩爱,分的快。” 夏渺渺额头拉下一排黑线,瞪了他一眼,干脆拉着费恩去了后花园。午后,大多数老人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难得清净,远处只有一对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夫妻,在草坪上悠闲散步。 两人找了条长板凳坐下,夏渺渺一边啃着自制的超级无敌难吃三明治,一边问,“你们到底为啥逃课?” 费恩说得轻描淡写,“对教授不满呗。” “他怎么了?” 原来,这位教授是个俄罗斯人,德语说不利索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人上课天马行空,想哪是哪,没有纲章。通常上完课就跟没上过一样,完全不知他所云。水平糟糕,态度也消极,就踩着点来上个课,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想问个问题都找不到人。学生们对他的不满日积月累,终于爆棚,于是,集体冲到系主任办公室要求换教授。不料,却遭到拒绝。 教授这个职业,在德国就是金饭碗,一旦签了工作合同,便铁板钉钉,再想解雇难如登天。可是,这个教授也实在是不得人心,三个年级同时联名投诉,万般无奈之下,系主任就给学生出了个馊主意。 想换教授?行啊,那就全系罢课。把事情弄大了直接反应到校长室乃至于教育部,让头上这些大人物来接手处理。所以,才有了这出戏。 夏渺渺听了后,堪堪称奇,只听说过教授把学生扔出去,从没听说过学生把教授扔出去的。 对此费恩表示无压力,“既然为人师表,就要有让人信服的东西,做不到这点,当什么老师?” 这话说得没错,却也略显冷酷。夏渺渺暗自伸舌头,看来在德国,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这一套是行不通的。那位教授也是悲惨,被学生集体放鸽子的感觉,想想都知道肯定不会好受。 “那你真的两星期不去上学?” 费恩嗯了声,“星期一星期二都是他的课,星期三我休息,星期四还有其他导师的,所以我后天就回去。” 夏渺渺雀跃了一声,抱住他的臂膀,亲昵的将脑袋靠过去蹭了蹭,发嗲道,“太好了,那你正好陪陪我。” 费恩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又亲了亲她的发顶。 夏渺渺最喜欢的,不是他亲自己的嘴,也不是脸,而是发顶,有一种激情褪尽后的平稳,好似相濡以沫。 午后的阳光温柔而明媚,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点。 不远处,那对老人还在散步,老先生紧紧地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脚步不稳地跟在后头,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老先生时不时地回一两句,回眸抬眼间尽是温柔的笑容。 老先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站住脚,只见他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从地上摘了一朵野花,又慢慢地走到老太太的面前。因为年纪大了,连这几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力不从心,整个画面就像是一个减少了帧数的慢镜头。 在老先生弯腰的那刻,老太太似乎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她望过去的眼神中带着几许期待,就像一个少女,似乎回想起了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多半是个美人,眉宇间隐隐还有一丝当年的秀丽。时间带走了很多,却也留下了很多。 老先生望着自己的妻子,目光如初,困难地举起不怎么灵活的手,将花插在了她全白的头发上。虽然离得很远,夏渺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从老先生的口型,她依稀能看出,他在说,亲爱的,你很美。 老太太拉着老先生的胳膊,使劲往怀里拽,同时将自己的脸凑向他,就像年轻人似的发着嗲。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始终没有分开过。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这句话在与时俱进的现代,说起来也许有那么点矫情和别扭,可当它真真实实地展现在眼前时,还是会让人感动、让人心生向往。人活一辈子,求啥呢?不就是求个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可是,这年头要找对这么一个人,太他妈难了,简直就和中一张五百万彩票一样。 这对老夫妻,无疑戳中了渺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举起手机按下快门,把这一秒的温馨永远留在记忆力。看到他们,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歌里会唱: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当我们老到哪儿也去不了,可我依然还是你手心里的宝。 费恩问,“你在想什么?” 夏渺渺道,“我想给你唱首歌。” 费恩立马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最浪漫的事。 一首老得掉渣的歌曲,可每次唱起来,还是这么有味道。 费恩听不懂歌词,但还是装出一脸欣赏的样子,尽力捧场,直到等她意犹未尽地唱完一段,才问,“你都唱了些什么?” 夏渺渺顿觉挫败,这是一种空有一腔热血,却找不到人共鸣的失望。 正想着怎么解释,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撼动,不料这时,前面传来一声惶恐的惊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响动。 老太太在散步之际,一个趔趄,不小心摔倒了。 老年人不能和年轻人相比,每次摔跤跌倒都可能是致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直哼哼,老头一个人拉不起她,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夏渺渺想也没想,立即就起身跑了过去,问,“要不要帮助?” 老先生平时不爱理人,但此时看到夏渺渺就跟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连声地道,“快,快帮我扶她起来。” 不知老太太伤到了哪里,一动就嗷嗷叫疼,看这架势,弄不好是伤到了骨头。 费恩瞧了一眼老太太,对两人道,“还是先别动她,去找人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先生一听,立马道,“对,对,叫护士去!” 他飞快地起身,想健步如飞地走进养老院大厅,但他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年轻小伙子的身体,所以走了几步,头一晕,差点也摔倒。 夏渺渺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道,“您别动,还是我去找人。” 老先生没逞强,又回到老太太的身边呆着,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什么都扛过来了,战争中都没有死掉,现在你也一样会好好的。” 老太太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却强忍着痛苦,硬是不嚷嚷了。 不一会儿,养老院里的医生就带着几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赶来。老太太运气还算不错,一番检查后,确定只是扭伤了腰和腿,没有骨折的现象。 老先生松了口气,在胸口连着划了两个十字架,脸上表情虔诚无比。 虽然喊来了医生,但两人还是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医护病房。 医生说,“老太太年龄大了,血液循环得慢,要多活络一下经脉,加速循环。” 等医生走了后,老先生立即拉起老太太的裤管,使劲按着她的两条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病腿,嘴里唠唠叨叨地安慰着,“别怕,别怕,只是扭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挣扎着起身,想去拉老头子,“死我倒是不怕,就是怕死了后,这辈子和你的缘分就走到头了。” 老先生一怔,放下她的腿,又走到床头。他按住她的肩膀,慢慢地俯下身子,双唇贴在老太太的脸上,道,“我爱你,我会把这份爱带去天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夏渺渺鼻子一酸,突然红了眼睛。 活了一个世纪的老先生,选择用现代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最直白坦诚地告白他的妻子。 有空的时候,夏渺渺也写小说,让三次元的人物角色沉浸在天崩地裂般的爱情中。可,在二次元中,到底什么才是爱的极致? 看到这对老夫妻,她似乎懂了。 经得起风浪的,是激情;经得起平淡的,是爱情。不一定要天崩地裂,不一定要刻骨铭心,不一定要死去活来,却可以在漫长的人生中,相互守着,踩着彼此的缺陷和错误,然后一起变老。 什么是一生一世?就是从人间走到天堂,所有回忆一起合起来的……就是一生一世! 46|3.20发|表 春去夏来,眨眼已是六月,免税店的生意似乎上了正轨。随着旅游旺季的到来,来店里购物的旅客络绎不绝,一旦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 中国人的购买力,就是一把无与伦比的旷世神剑,此剑出鞘,锋芒毕露,谁与争锋。 别的不说,就拿那四五百欧元的厨房刀具来说吧,搁放在普通的德国店里,一个月也卖不出一套。但是,在免税店里,就跟见了鬼似的,进一百套还不够卖的,愣是把人厂家卖断货。 大妈们如饥似渴地冲进免税店,双眼放光地疯狂抢货,那气势有万夫莫当之勇,扫荡的动作真叫是一个疯狂。夏渺渺愣是被她们挤兑到了大门口,要是门开着,估计就被一脚踹到了对马路。 其实,大妈才是我国深藏不露的真.武器,本着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得精准快的原则,惊呆了全世界人民的小眼珠。如此火眼金睛,哪里还需要导购。所以,夏渺渺也不去瞎凑热闹了,乖乖地守在收银台旁边,等她们抢完来结账。 按照这样估算,一个月五千的营业额,那是不在话下,看来俞嘉这家店一时半会儿,倒闭不了,她可以安心地继续赚她的钱。 等在一边的时候,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夏渺渺以为他也是旅行团的一份子,便问,“要结账了吗?” 那男孩笑了笑,道,“不,我不买东西,我是地陪。” 见她疑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换了个字眼解释道,“其实就是导游。” 名片上写着凯撒旅游公司特约导游:吕亦。 这个公司在当地有点名气,也算是华人旅行团中的翘楚,夏渺渺还在他们那订过机票呢。她哦了声,随口扯了一句,“一个人带这么大个团,很累吧?” 吕亦笑道,“这算什么大团。真正大的团有一百多个人,要包三辆大巴。” 夏渺渺咋舌。 吕亦又道,“不过,这种盛宴一般遇不上。欧洲旅游也就是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除非是什么大展会,或者演出,还有就是单位组织的公费活动,不然就靠一些散客拼团,哪有这规模?” 夏渺渺听着有趣,便又多问了几句,“你一般带团去哪里?” 吕亦道,“那得看这些团走的是什么路线。” 夏渺渺奇道,“还有不同路线?” 吕亦像是看傻瓜似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必然的。” 夏渺渺不耻下问,“都有些什么线路?” 吕亦道,“南欧、北欧、西欧、东欧,再加个瑞士线路。” 夏渺渺又被扫盲了,懵懵懂懂地问,“那你们都去些什么城市?首都吗?” “也不一定。不过多半是首都,带着去景点走马观花似的走一圈。”吕亦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你有兴趣?” 既然他这么问了,她就顺嘴多问一句,“干你们这行,钱赚的多么?” 吕亦道,“没有底薪,就靠小费和提成。” 夏渺渺一脸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没底薪。那怎么养活自己?” 听她质疑,吕亦立马反驳,“小费一天一个人2欧,一个大巴里有三十个人,就是六十欧。不过,这些都是小头,关键是提成。” 夏渺渺眨眨眼,“什么提成?餐馆吗?” 她在餐馆打过工,知道有时候老板为了图个薄利多销,也会主动凑上去找导游,给些好处费。不过,这都是一次性的,也没几钱。 果然吕亦一脸看不上地挥挥手,摇头道,“真是不吃这行饭,不懂这行规。” 夏渺渺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这也有内.幕?” 吕亦好笑地道,“哪个领域没有?” 她八卦地问,“什么内.幕?” “附近这么多的免税店,我干嘛要把团往这家带?” 轻描淡写的一句,夏渺渺瞬间秒懂。以前还很傻很天真地以为,客源多是因为这家店地理位置好。原来不是。吕亦所谓的□□,估计就是俞老板答应给他回扣。他往这里拉客人,每做成一笔买卖,就拿一笔提成。 夏渺渺还想再问得清楚点,但吕亦却点到即止,不肯多说了。 两人不熟悉,第一次见面,这小伙子肯透露这些内行消息,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夏渺渺很知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扯了一会儿犊子,夏渺渺得知,吕亦其实也是留学生,在慕尼黑读硕士。课程不忙的时候,就出来赚外快。 这外快赚的也是够爽。 大妈大婶们扫完货,纷纷抢过来买单。眨眼间,收银台前就围了十多个人,手上捏着的都是五百欧的大钞。 靠,个个是土豪啊。 收银的时候,渺渺不经意斜了斜眼角,看见吕亦正在做记录,估计是晚点要和俞嘉结算的账。粗略的估算下,今天这个旅行团扫的货加起来金额有两千多,就算只有5%的提成,也有一百可拿,再加上一天的小费,少说得有个百来欧。 要是天天有这样的收益,尼玛带一次团下来,就是她夏渺渺一个月拼死拼活累成狗的收入啊! 夏渺渺心一动,暗忖,不行,这条线怎么也得搭上。 收完最后一个人,她替客人将商品包装好,故作不经意地问,“老板不在,你等他么?” 吕亦问,“他几点过来?” 夏渺渺道,“八点。关门前,他总要过来看一眼的。” 吕亦低头看了眼时间,道,“我等不了这么久,明天再来。” 夏渺渺没话找话,“你明天还在法兰克福?” 吕亦道,“嗯,今天是最后一晚,明天将他们送去机场,这个团的任务就结束了。我回慕尼黑之前,再过来一趟。” 夏渺渺问,“你和俞老板联系过吗?他说明天要去看货,不一定会过来。” 闻言,吕亦不由皱起了眉头。谈钱伤感情,所以中国人不爱说钱,特地打个电话去要钱,这种事儿大老爷们不好意思干。 夏渺渺就是看出这一点,才耍了个小心机,不过效果达到了,她见好就收,主动道,“要不然我晚点帮你打个电话给老板,让他明早怎么也抽空过来一趟。” 见她肯帮忙,吕亦心中一喜,“可以吗?” 夏渺渺拿起他的名片挥了下,热情洋溢地道,“小事一桩。反正我有你的联系电话,晚点给你发短信,告诉你老板明天什么时候来。” 吕亦很是感激,觉得这姑娘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有些不好意思,便人情往来地道,“你要是对这行感兴趣,改天找个时间我给你再具体说说。” 夏渺渺知道他这句话只是客套的场面话,不能太当真,不过,既然说了,她便顺水推舟地问了句,“好的,你有没有qq?我回家加一个。” 在这通讯年代,qq是个神器,好像无论和谁,都能通过它拉进一点彼此的距离。 俞大老板也是真忙,夏渺渺去了几个电话,一直到快八点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进门就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夏渺渺关门打了烊,然后将收银机里的钱取了出来,交给俞嘉,道,“今天营业额三千五百整。” 俞嘉哦了声,将钱点了一遍,同时把夏渺渺的工资给结了。 夏渺渺将钱藏进皮夹,逮了个空当问,“老板,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店铺?” “大概下午吧。” “要不上午9点钱来一趟吧。”见俞嘉一脸疑惑,夏渺渺道,“今天吕亦来了,等你给他结账。” 俞嘉一拍脑袋,显然他是彻底把这事给忘了,“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夏渺渺找了个忙不过来的借口搪塞过去,然后又道,“他明天早上10点的火车,会顺道弯过来。” 俞嘉道,“哦,好。那我明早抽空过来下。” 夏渺渺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问了句,“干他们这行,是不是很能赚?” 俞嘉是个工科男,直来直往惯了,也没那么多小心眼,便道,“赚头是挺好的。他来跟我谈的时候,要求给他20个点,我没答应。后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其他店的老板谈崩了,又回到我这。” 夏渺渺大吃一惊,“20个点?这也太黑心了吧。” 俞嘉道,“可不就是。我这生意也不好做,要租房、要雇人、要进货……还得给他20个点,我赚什么?” 夏渺渺问,“那你最后答应给他多少?” 俞嘉道,“12个点。我的底线,不能再多了。” 夏渺渺暗暗的握了下拳,道,拜托,12个点也已经够多了!至少比自己猜测的要多一倍。 想想,哪怕销售额就只有一千欧元,这小子也有120欧的回扣。120欧,就是近1000人民币啊!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接下来的时间,夏渺渺的心绪就不停地在回扣和导游之间徘徊,心不在焉地和老板道别后,又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个世界真就是处处是黄金啊! 夏渺渺越想越激动,就好像凭空一声雷,一下砸在了心尖上,掀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海啸。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成为女比尔盖茨了。 连蹦带跑地终于到了家,她扔下包,直冲方珏的房间,劈头就道,“你有认识在做导游的人么?” “不认识。”方珏瞥了她一眼,淡定地继续低头写作业,她的波澜不惊和渺渺的一惊一乍,简直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夏渺渺抽出她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扔在桌上,道,“今天我在店里遇到个做地陪的,哦,就是导游。你知道他一天能赚多少吗?” 方珏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怎么感兴趣地问,“一天一千?” 夏渺渺摇头,“没那么多,但我算了算,他最差一天能赚两百,如果遇到有钱的团,没准能有个五六百。” 方珏想也不想地道,“这不可能。” 夏渺渺扶住她的肩膀,用自己真诚的小眼神一瞬不眨地瞅着她,道“我亲眼见证的事。他带了个三十人的团,一天的小费是60,然后他带客人去免税店购物,还能在消费额上提取12%。我粗略的估算了下,今天他的团消费了两千左右,那就是240!加上60,不得有300么?” 听她这么一说,方珏也来了兴致,毕竟是白花花的钞票嘛,只要是正正经经的来源,谁不想赚? “我去他们凯撒的主页看看。”说着,方珏打开了游览器,在电脑上噼噼啪啪地一顿砸。 可惜,凯撒旅游公司的网页上除了一些线路介绍,就没有其他的了。但两人不死心,一个去翻华商报,一个去搜华人论坛。找了老半天,终于给她们找到一条勉强算是相关的招聘启事。 凯撒旅游公司现招聘票务人员,以及导游,有资历者优先,待遇丰厚。 联系电话:xxxxx 夏渺渺拿起电话就想拨,见状,方珏忙一把拦下她,道,“你疯了,现在都21点了,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有人。” 夏渺渺还真是想发财想疯了,一拍脑袋懊恼地道,“我明天一早要上班。” 方珏道,“那就我来打。打完了,我发短信给你。” 夏渺渺嗯了声,然后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顺便将吕亦的qq加了进去。她想了想,觉得这机会实在难得,不能错过,于是又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大致如下: 明天早上9点,老板过来。另外,请通过我的qq验证。 发完后不久,手机就响了,她一下子跳起来,抢过去接。 喂了一声,才发现,原来是费恩。 费恩就像一只敏感的猎犬,立即嗅出了她声音中的失落,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听上去你不待见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爱上别人了。” 夏渺渺没好气地道,“是啊,我移情别恋。” “哦,是谁?谁敢抢我的女人,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夏渺渺道,“那个人的名字叫欧元。” 费恩立马见风使舵,转口转得比风都快,“那麻烦请你转告那个人,其实,我也很爱他。” “……” 47|3.20| 自从得知了有这样一个赚钱的神奇职业后,夏渺渺的大脑神经亢奋地运作了一个晚上,忙着勾画美好的未来蓝图。 她觉得自己离苦尽甘来的日子不远了,多跑几个团,就能赚上几千欧元,不但轻松还贷,还能储蓄,国内的金领阶层也不过如此了。等她有了第一桶金后,可以开个小公司,做一些小本生意什么的。将来的日子吆,简直不能更美好。 就这样辗转反复地做了一夜美梦,第二天,夏渺渺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去了。 到店铺开工后不久,方珏的电话就来了。一听到有钱赚,这个拖延症晚期的病不治而愈。 方珏开门见山,“我打过电话给凯撒了。” 夏渺渺一听,立马正色问,“怎么说?” “他们确实在招导游,不过……” 夏渺渺刚喜上眉梢,却因为这一声转折,而成了忐忑,“不过什么?” “公司要求导游有上岗资格证。” “需要回国考证?”如果这样的话,就彻底没戏。 方珏道,“这倒不必,只要参加一个公司举办的培训班就可以了,但这个培训班是收钱的。” 一听还有希望,夏渺渺追问,“要多少钱?” “一个星期200,一套完整的课程需要四个星期。” “也就是说,一共要800欧元。” 夏渺渺在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下自己现阶段的资金储备,和实行此计划的可能性,还不等她得出个结论,就听方珏又在那说, “800欧,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省着点花就是一个半月的生活费。这个狗屁上岗证,不具有任何价值,只是凯撒公司内部的培训认可。换句话说,只有在他们公司当导游,才有用。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花了800,搞到了这个证明,还得在家等消息。他们是否会让你带团,带什么样的团,是否能赚回800,都是个未知之数。”分析了一通后,方珏总结,“我觉得这遍地的黄金不好捡。” 句句说到点子上,一下子打碎了夏渺渺的美梦,见她不说话,方珏适时地又补上致命性的一刀,“要真是这么好赚,这份美差早就被人抢走了,还轮得到我们?” 彻底幻灭了。 夏渺渺张了张嘴,挖空心思地想半天,都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老老实实地继续她打工妹的苦逼生涯。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照进来,正好洒在她的脚边,多么美好的一天,可她的心情却失落得无以加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而她却被局限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扑腾着翅膀,却没有去外面看海阔天高的机会。 沮丧,一半是因为公司的自费培训,另一半是对现实的失望。以为山穷水尽的困境总会过去,然后,迎来的就是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可人生总是这样残酷,哪怕是在你苦得累得快撑不过去的时候,也不会因此可怜你,开辟出一条捷径给你走。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像那去西天取经的唐僧,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次的磨难,少一次都不会成佛。 一清早,没有旅行团光顾,店里有些冷清,夏渺渺一边打扫货架,一边想心事,主要还是在想自己那可怜又可悲的将来。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她下意识地回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来的人是吕亦。 他进来后,四下张望了下,道,“俞老板还没来?” 夏渺渺嗯了声,收拾了心情,打起精神,道,“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10点前过来。” 吕亦见时间还早,便一屁股在小板凳上坐下,“那我就等他一会儿。” 夏渺渺打起精神有的没的扯了句,“你几点的火车?” “下午的。” 一阵沉默后,夏渺渺还是不死心,主要是这份工作的收入太客观,放弃可惜了,于是又绕着圈子把话题带到了这方面,“导游入职前,是不是先要参加一个培训?” 吕亦有些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 “昨天翻华商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培训广告。上面写着要800欧元,没想到,居然这么贵!” 吕亦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想赚大钱,总得先付出。” 夏渺渺接上去,“你也花了这么多钱?” 吕亦摇头,说起来有些侥幸,“我没有。我入行早,那时候他们急需导游,什么都不规范,没有精力来整这些。” 夏渺渺继续试探,“现在是不是不缺人了?” “其实也缺,就是缺能直接上手的。以前带团的时候,只要把客人看住了就行,现在要会讲故事、谈历史、聊文化,还时不时会碰到一两个对欧洲一知半解的半吊子,拿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闻,故意和你唱反调。如果肚子没点货色,这行是没法干下去的。” 夏渺渺道,“那你觉得这培训班值得去吗?如果光背欧洲人文历史的话,我自己在家也行啊。” “值得。”他停顿了下,“也不是光教你人文历史。他们会请些老资历的导游,来教你些实用的。” “比如?” “比如在带团途中,遇到客人病发、走散、偷渡、违法等突发状况,身为导游该怎样处理。” “会遇到过这种事吗?” “当然会。一个团的素质水平参差不齐,什么样的奇葩都会遇上,不过,欧洲团已经算是好的了。毕竟太穷的,也来不起。” “被你说的,我都心动了。可是800欧元太贵了,差不多能让我回两次国了。”她话锋一转,一脸为难,“关键是,我不知道付了这钱后,他们是不是一定有团给我带。要是没团,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吕亦道,“团肯定有。现在已经算是旺季了,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带团,一直忙到10月底。” 夏渺渺哇了声,“那你岂不是赚头很好?” 吕亦,“是不差。一个月三四千欧元,是铁板钉钉的。” 夏渺渺一脸羡慕,“大哥,你真牛。” 吕亦被她称赞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谦虚了几句,“我算是混得差的,混好点的哥们,都自己承包巴士开公司了。” 夏渺渺不信,“吹的吧。” 吕亦掏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出来给她看,“这个哥们去年开了家旅行社,叫莱茵国际。现在生意可火了。” 夏渺渺正好接上,“那他们招人吗?” “我不知道,”见姑娘脸上闪过失望,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过可以帮你问问。” 她一喜,“那就麻烦你了。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法兰克福,我请你吃饭。” 吕亦挥挥手,半真半假地道,“请客就算了,还不如给我200欧的介绍费。” 夏渺渺怔了怔,一时不知他是在说笑,还真就这意思。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法子也不错,给了介绍费的,谁也不欠谁人情。而且,200总比800便宜,至于那些带团细节,她可以从前辈那偷师,再不然就靠自己摸索。 于是,她拍着胸脯爽快地答应,“好的,没问题。如果这事能成,我就给你200欧。” *** 星期五,费恩早早地下了课,开着车子归心似箭,赶了五百公里的路,终于回了家,当然是渺渺的家。 两星期才见一次,牛郎织女也不过如此了,真正是小别胜新婚。 两人一边亲着,一边退进屋子,正准备脱光光了在床上大战个三百回合,谁知,好巧不巧的,渺渺的手机就响了。 见渺渺要去拿手机,费恩一个猛虎扑食,气势汹汹地将她压倒在床上,河东一声狮吼,“不准接!” 被他霸气侧漏的嗓音震得耳膜发痛,夏渺渺手一缩,真就不去接了。 费恩喘着粗气去扒她衣服,还没来得及解开bra的扣子,手机又响了,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毫无间断的,就像是连环夺命call似的。 夏渺渺被铃声吵得心烦意乱,顿时没心思了,一巴掌扇开费恩的脸,坐直身体去拿手机,“一定是谁有急事找我。” 确实有急事,还是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来的人是老顽童海德尔。电话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那嚷嚷,“渺渺,我的高斯不见了!” 夏渺渺想半天才记起来高斯是谁。 是他新养的那只狗! 见不是工作的事,夏渺渺便放松了神经,懒洋洋地问,“怎么不见的?” 老顽童说得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刚去遛狗,高斯见了居里夫人就去追,结果居里夫人一下蹿树上去了,高斯钻进树丛后也跟着消失了。哪里也找不到。” 夏渺渺听得云里雾里的,问,“等等,居里夫人是谁啊?” 老顽童顿了下,突然用一种鄙视文盲的语气道,“你连居里夫人是谁也不知道?就是那个发现镭的女科学家!” 夏渺渺被他冲了句,随即没好气地回道,“女科学家已经死了快大半个世纪了,总不会从棺材里爬出去惹你的狗!” 老顽童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纠正,“居里夫人是隔壁邻居家的猫。” 夏渺渺顿时蛋疼,这些科学家要泉下有知,一个个非诈尸不可。 老顽童见她不说话,就腆着老脸央求道,“渺渺,来帮我找找狗,求你啦!” 夏渺渺向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费恩瞥去一眼,推脱道,“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现在……” 没空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海德尔顺了过去,“让那小伙子一起过来吧。你们帮我一起找狗,我支付你们工资。一个人一百。” 夏渺渺道,“唉,养老院里这么多人,你找谁帮忙不行,我今天下班……” 海德尔气急败坏地打断她,“一百五。” 夏渺渺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松口。 于是,海德尔一咬牙,豁出去了,“二百五。你们两个人,就是五百。” 靠!二百五! 在金钱赤条条的诱惑下,夏渺渺折腰了,不加思考地一口答应了,“成交。” 挂断电话后,她翻了个身,推着费恩道,“快起来,有外快赚。” 费恩闷哼了声,光听这语调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丽。夏渺渺正打算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目光向下一转,就瞧见他裤衩间肿起的一个蒙古包……呃。 他黑着一张脸,死瞪着夏渺渺,脸上的怨念能吓死贞子。 被他看得背脊发毛,她赶紧凑过去捧住他的脸,讨好般地亲了亲他的嘴,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哄道,“乖,晚上回来补偿你。” 费恩赌气似的坐在那里耍大牌,“不去。” 夏渺渺不解地问,“为什么?” 费恩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在家打飞机!” “……” 夏渺渺道,“双倍补偿也不行吗?” 费恩傲娇地哼了声。 夏渺渺没辙了,“那你想怎样?” 费恩嘴角一勾,突然露出个邪魅狂狷的笑容,用牙齿顶了左侧脸颊,调皮地眨了眨眼。 夏渺渺瞬间秒懂,一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娇嗔了声,转身不去理他了。 费恩就皮厚地把她的沉默自动归为默认了,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嘴里叽叽咕咕地哼着小曲儿。 canyoublowby w whistlebaby,whistlebaby, whistlebaby,whistlebaby whi-whistlebaby,whistlebaby 一瞬间,whistle这个字,如同魔音穿耳。 节操,费恩,你的节操呢??? 48|3.20| 找了足足四个小时,天都黑了,还是没找到那条叫做高斯的狗,高斯一定和居里夫人一起私奔搞科研去了。 于是,夏渺渺只能无功而返。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外面刮起了大风,头顶乌云密布,看这样子随时都会倒下一场倾盆大雨。 费恩去停车场开车,准备载两人回去。 夏渺渺还算有责任心,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得给老顽童一个交代。于是,她又回到养老院,打算把这不太乐观的结果告诉他。 老顽童就在大堂里候着。 她前脚刚跨进去,还没来得及张嘴,老顽童后脚就窜了起来,一改之前耷拉着脑袋的颓废样,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耶稣降世。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探着脑袋四下张望,嘴里不停地问,“狗呢?找到了吗?” 夏渺渺真不忍心把这个让人失望的消息带给他,却又无可奈何,她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变只狗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摇了摇头,道,“我们把这附近的街道都找了一遍,别说狗,连只过街老鼠都没有。” 老顽童眼中的希望之光一下子被灭了个干净,再次颓丧起来,似乎有一团阴云罩在他头上,噼里啪啦地一阵电闪雷鸣。 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都不忍直视,夏渺渺只有安慰道,“你放心,我明天休息,等天一亮就过来,继续帮你找。” 谁知,老顽童不领她的情,抓着她的手臂道,“不行,不能等到明天,高斯不认识家,会越走越远。我们今天一定要找到高斯!” 夏渺渺为难地道,“可是天都黑了呀。” 老头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塞到她的手里,“我有这个,而且街边有路灯。” “外面刮着大风,要下雨了。” “还没下,等下了再说!” 夏渺渺摇头,“我要回家了。”光顾着帮他找狗,晚饭也没顾上吃。 见自己说服不了她,老顽童急了,骨子里的王子病犯了,高贵冷艳地道,“我是雇你们来做事的,既然有钱拿,就要给我干活。” 夏渺渺一听这话,顿时脑门生疼。到目前为止,四个小时过去了,她都是免费白干的好么。说好的五百呢?连个边儿都没摸到。 夏渺渺拿出哄小孩的口吻,道,“明天再找吧。也许明天有人捡到狗,送去猫狗收容所了呢?” “不可能的。我的高斯一定还在这附近徘徊。” 见他这么固执,夏渺渺也是蛋疼,深吸几口气,伸手压了压脑门上跳动的青筋,强耐着的性子和他打商量,“你看,现在已经十点了,你总要让我回家睡觉啊。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继续干活。 可是,好说歹说,老顽童就是丝毫不肯妥协,这老头子执拗得简直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境界。又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夏渺渺也没拿他一毛钱,而且从大白天一直折腾到现在,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她也仁至义尽了。 所以,绕到最后夏渺渺没耐心了,干脆道,“那你慢慢找,我先回去了。” 闻言,老顽童心中的失望是无法言语。 都说返老还童,一点也没错。他大步越过她,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大声哼哼道,“你不肯帮我找,我就自己去找。” 夏渺渺被他撞到了一边,心里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接嘴。 走到外面,费恩的车已经等着了,天空开始飘雨,估计不一会儿就会有一场大雨。 见她脸色不怎么灿烂,费恩问,“怎么了?没拿到钱?” 夏渺渺道,“是啊,老头说话不算数。非要让我给他找一晚,我说明早继续,他死活不答应。” 费恩安慰道,“算啦。” 夏渺渺道,“你不生气吗?本来说好有钱拿,才过来的。” 费恩耸耸肩,“本来我就没指望能拿到钱,就当纯属是友情帮忙。” 夏渺渺叹了口气,“有五百欧呢。” 费恩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随意地挥了挥,“别想了。” 说着,一踩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 夏渺渺望向窗外,老顽童走在旁边的人行道上,车子缓缓地超过了他。 街上黑灯瞎火的,汽车过去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他跟在身后,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在大街上。那一束光芒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车子已经开出很远了,夏渺渺像是被人诅咒了似的,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手电微弱的光仍在背后晃动。 在黑暗的夜里、在晃动的光束后面,是老顽童微驼的身影。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萧瑟。 大概等人老了,配偶去世,儿孙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时候,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光景。不缺钱,不缺时间,只是孤独。 夏渺渺突然沉默了,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愧疚和不安,还有同情的混合体。 车子开出去不多时,雨就下大了,雨点子砸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好大的响动静。 老头还在雨中…… 夏渺渺觉得自己所受的传统教育,让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于是她拍了拍车门,道,“停车。” 费恩被她吓了一跳,问,“你要干什么?” 夏渺渺回头,“我们让一个老头子在雨夜里乱晃,这样不好吧。” 费恩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刹住车子,一边道,“你可以试试去劝他,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听,还是直接打电话给养老院的护工吧。” 有道理!一言惊醒梦中人,夏渺渺赶紧摸出手机,拨通了养老院的电话,和前台说了下状况。等挂断电话后,她拉开车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费恩探出头,声音从后面追来,“我掉个头,你们在原地等我。” 夏夜的雨,说来就来,夏渺渺没打伞,很快就被淋个半湿。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湿不湿的,赶紧原路跑回去,找到老顽童再说。 老顽童倒是没走远,坐在露天的车站上发呆,手里的手电筒一亮一暗,看见夏渺渺跑过来,便将手电筒对着她的脸照了照。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夏渺渺用手挡住光芒,抢过他的电筒关掉,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因为你。” 老顽童一喜,“你打算帮我找狗?” 夏渺渺想说,找你妹。但看到他带着欣喜的眼神,话到喉咙口打了两个圈,还是从哪来回哪去了。 “现在都下大雨了,要找也要等雨停。” 老顽童别扭地道,“我不回去,我只要想到高斯在淋雨,心就堵得慌。” 夏渺渺翻了个白眼,腹诽道,陪你在这淋雨,我心更堵。 雨越下越大,老顽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夏渺渺没有伞,只能拎起包遮在他头上,苦口婆心地道,“先回去吧。一会儿要感冒了,要是感冒就糟糕了,高斯回来后,谁照顾它?” 说话的当口,两人都淋湿了,好在这时,费恩掉了个头,把车子开过来了。 他向渺渺招招手,道,“来吧,快上车。” “不上,没找到狗,我不上车。” 夏渺渺见老顽童仍然我行我素,真有点生气了,用力扯了他一把,跺脚道,“现在雨下成这样,狗都找个洞躲起来了,你怎么找得到!别再添乱了,行么!我叫你祖宗了。” 老顽童瞥了她一眼,“我可生不出你这种肤色的孙女。” 这嫌弃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夏渺渺快被他气死,正想反唇相讥,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哄他回去的好主意。 她假装手机响了,掏出来,装模作样地摆出一个惊喜的表情,道,“啊,高斯回来了?真的吗?” 老顽童脸色一变,立即望向她,但随机道,“高斯不认识路,你别忽悠我。” 夏渺渺嘴角一抽一抽的,觉得自己的智商怎么还没有一个快得痴呆症的老人高,可这个谎扯都扯了,只能再加一把劲,把它扯圆了。 “是有人把它送回来的。” “谁。” “警察。” 老顽童狐疑地望向她显然不相信。 夏渺渺全淋湿了,耐心彻底走到头,见他还在叽歪,火一下就大了,扯着嗓子吼道,“你不回去算了,我一会儿看见你家高斯,把它带回家。你知道,我们中国人吃狗肉,我把它扔进火锅里,煮了吃掉。你这辈子也别想再看不到它了!” 吼完后,她不打算再管了,转身走回轿车。拧了一把身上的湿透了的衣服,拉开车门坐进去,道,“我不管了!这个死……” 话还没说,费恩就朝着她挤了挤眼,她回头一看,老顽童虎着一张老脸,跟在后头也一屁股坐了进来。 等他坐进来,夏渺渺立马按下了车内的k,把四面车门锁了个死。 费恩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啼笑皆非的神色。这车里他年龄最小,搞半天,却是最沉稳的。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雨不停地在下,气氛有些诡谲。本来就离得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车子一停稳,老顽童就去掰车门要下车。 怕他把自己的车糟蹋了,费恩赶忙解了锁,老顽童下车后,直奔养老院大厅。 狗当然是没有回来,等着他的是一大票护工,看不到高斯,老顽童免不了又要一通大吵大闹。不过,再吵再闹,都和夏渺渺没关系了。她的任务到此结束。 送走一瘟神,夏渺渺松了口气,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地发誓,“以后飞来的横财,我再也不贪图了。” 费恩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落井下石地道,“不过,你欠我的账,还是得还。” 夏渺渺莫名其妙,“我欠你什么了?” 只见他一脸诡异的笑,笑得她心肝肺都颤了,忍不住追问,“你笑什么?” 费恩吹了声口哨,然后哼起小曲儿。 一听到那欢快的调调,和whistle这个字,夏渺渺整个头皮都麻掉了,觉得自己做了一整天的死,而且还没作完。 49|3.20| 出人意外的,第二天,老顽童竟然没打电话来。反正没钱拿,正好省省力气,夏渺渺也就没去养老院。 星期一去上班,觉得气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四处转了一圈,都看不到老顽童的影子,以为他又闹别扭了。这里的老人就像小孩,经常乱发脾气,也经常离家出走。不过,有护工担待着,也轮不到她夏渺渺操心,所以就没多想。 忙了一上午,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看到一个关系和自己还算不错的护工过来,便随口问了句,“高斯找到了么?” 护工道,“没有。” “那老顽童没闹啊。” “闹什么闹,人都没了。” 夏渺渺大吃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追问,“什么没了。” “人没了。” 夏渺渺觉得匪夷所思,不确定地看着她,“你是说他去世了?” 护工叹了口气,“是啊。高烧引起肺栓塞,突然走的。” 夏渺渺不敢置信,“可是上个星期看到他还活蹦乱跳的呀!” 护工有些感慨,“可不就是。人是一下子没有的。他好好的走着路,突然倒下去,就没再站起来过。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医生说,肺栓塞导致的心脏衰竭。唉,也是没办法的事,人老了就这样,全身功能衰退,随时都会归西。” 话是这么说,可夏渺渺还是沉浸在惊愕中,一时回不过神。她暗忖,生命怎会如此脆弱,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她忍不住又问,“是因为没找到那只狗吗?” 护工道,“没找到狗,心里郁闷,再加上淋了雨,新病旧疾就一起诱发了。不过,好在去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一下子就走的。” 夏渺渺浑浑噩噩地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不耐烦、没有急着想回家,而是咬着牙帮他去找狗,把狗找回来了,是不是老顽童就不会死了? 当然,这只是一句没意义的假设,时间回不去。退一万步,就算能倒带回去,她淋雨找一夜,也未必能找到。 唉,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条狗,现在想想,并不只是一条狗,而是孤老们在人世上一份挂念、一份温情、一份寄托。这些支撑老人在人生旅途上走下去的东西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当病痛出来作祟,一下子就把他打倒了。 夏渺渺知道这事本质上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可是心里总有这么一点自责,还有一些难过。毕竟,在养老院里呆了一段时间,大家朝夕相处,多少总会有感情,况且老顽童对她不坏,甚至是所有老人中最想到她的。 夏渺渺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下葬了吗?” 护工道,“明天。” “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护工将墓地告诉了她,同时叹了口气,“他没有孩子,就孤老一个,有人去看看他也好。等我哪天有空,也去看他。” 说到生离死别的话题,气氛总是很凝重,夏渺渺没什么胃口,就把吃剩的三明治扔了。 午休结束,夏渺渺继续回到岗位干活儿,打扫到老顽童的屋子时,不由触景生情。以前干活时,这个小老头儿总会在旁边跳大仙儿似的,唧唧歪歪地说些没营养的屁话来烦她。现在空荡荡的,就站着她一个人。以后,估计就没人再会缠着她了。 想到这里,夏渺渺心情有些微妙,不仅只是对老人去世的感伤,更是对死亡随时来袭的恐惧。如果将来,她也这样一个人生活,孤零零地活着,又孤零零地死去……那该是如何的凄凉。 其实,不怪她杞人忧天,每个在外打拼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恐慌。身边没有亲人,朋友也都靠不住,不管是生病了,还是摊事了,全得自己扛。父母总有一天也会离开,到了那时,身为独生子女的她,无论是回中国,还是留在德国,都孑然一身。 都说没心没肺的人才活得开心,可夏渺渺却正好相反,是属于既敏感又情绪化的那类人。容易冲动,容易被感染,又时常想太多,典型的处女座。 心里有事憋不住,所以乘着上厕所的空档,夏渺渺打了个电话给费恩。打电话的时候,她安慰自己,我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男朋友。 电话很快接通,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听闻此事,费恩也很惊讶,但到底是神经大条的男孩,再加上和养老院的接触也不多,所以没夏渺渺这么多愁善感。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然后就没然后了。 夏渺渺从老顽童去世一事,联想到了自己缥缈的未来,然而,费恩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半生不熟人的自然死亡。所以,两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期待的探讨人生、期待的安慰承诺、期待的排解迷茫,统统没有实现,夏渺渺心中那个失望,简直没法言语。 说起来,这都得怪她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光顾着看脸,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岁半的德国男孩。既不成熟,也不体贴,唯一的优点,就是器大活好颜值高。男女有别、年龄有别,光这两点已经够呛,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中西有别。 该! 夏渺渺认了,只好把这一万点的不满吞进了肚子里,打起精神转了话题,道,“今天我5点收工,一会儿,你来接我吗?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我知道xx大街上新开了一家中餐馆。” 这么说,是因为她害怕孤独,想找些事情做,转移开思绪,免得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可偏偏费恩悟不到要害,连句修饰的话都没说,就直截了当地拒绝,“恐怕不行。” 夏渺渺不由一怔,问,“为什么?” “我和朋友约好了去喝酒,6点见面,最早要11点才回来。” 听了这话,夏渺渺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爽又冒了尖,虽然心情不怎么灿烂,但还是让了步,“好吧。那就不吃饭了。我5点下班,你先来接我回家,再去喝酒吧。” 夏渺渺心想,他后天就回福尔达,今天一天自己又在外做工,分多聚少。既然他晚上没空,那就见缝插针地抽一点时间出来见上一面,哪怕就是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但人家费恩根本不这么想,径直在那头道,“亲爱的,你就不能自己回家吗?过来接你要绕圈,费时又费钱,消耗了汽油,还污染空气,多不划算。” 夏渺渺被他堵得一时语塞,这混蛋,让他来接个女朋友有这么多不情愿。 使劲压制的那股邪火终于一窜半丈高,她忍无可忍地怒了,冲口喊道,“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其实不是来陪我的,是为了见你朋友吧!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爱我,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解闷工具!” 见她情绪激动地嚷了起来,费恩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哪里踩了地雷,于是赶紧补救, “渺渺,我……” 我你妹! 夏渺渺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气冲冲地甩了他的电话,回想刚才的对话,真是越细想越生气。 自从费恩去了外地上大学,见面机会就越来越少,盼了两星期,好不容易在一起,时间短得都不够用。可这家伙倒好,把这本就短命的时间,还要再慷慨地施舍给别人!施舍就施舍了,偏对她这么扣苛,夏渺渺要不爆就奇了怪了。 正火冒三丈地喷着火,这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费恩打过来。 夏渺渺撅着嘴巴,不接。 响了n次后,自动转留言信箱,于是,费恩挂断后,又打了一个。 夏渺渺还是不接。 就这样,反反复复,费恩一连打了三个电话过来。但,夏渺渺心中的怒气还是没散,当他再一次打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地接了起来,冲口吼道,“我要上班了,别再打过来!” 吼完这句,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于是,费恩就真的不打来了,听话得简直让人心寒。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心就更塞了。 捏着电话,等了十来分钟,那一头还是没动静。夏渺渺的眉头越皱越紧,想打回去却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最后一咬牙,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扔,干活去了。 想让自己忙起来不乱想,谁知,忙了半天,心情不但没变好,反而更糟了。她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瞧上一眼,可,电话始终沉寂着,费恩没再继续打电话来,也没发一条短信。 夏渺渺快被他郁闷死了,用力锤了心口两下,大叫一声,“哎呦,气死我了。” 这个二百五,蠢货,让他别打,他就真的不打了。那让他去□□,怎么不见他去吃啊! 夏渺渺怀着一种极其纠结复杂的心情,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手机上还是讯息全无。她耷拉着脑袋,被一股巨大的失望给淹没了。 她和费恩吵架了,吵架原因可能是自己的公主病,正想拿出手机找方珏哭诉一番,这时,一辆宝马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费恩的宝马,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槽又满格复活了。 费恩拉下车窗玻璃,指了指副驾驶,道,“上车,我有话要和你说。” 在见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后,夏渺渺心中咯噔一下,刚注满的血槽,顿时空了一半。 她暗道,哎呦,他该不会是要和我分手吧! 50|3.20|家 等她坐进车里后,费恩问,“你说哪里开了一家新的中餐馆?” 夏渺渺偷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干什么?” 费恩理所应当地道,“去吃饭啊!” 见她不答,又接着道,“刚才在电话里,你不是说想去吃吗?” 夏渺渺哼了声,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今天没时间,要和朋友见面?” 费恩挥了挥手,道,“不去了。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夏渺渺想,完了,该不会是要和我分手吧! 心里虽然不安,脸上却不显山水,故作沉吟地问,“你要和我说什么?现在就说,立即就说!” 费恩却不着急,“还是一会儿到了餐馆再说吧!” 他越是沉稳,夏渺渺越是好奇,心头上就像是有100只手同时在挠痒痒似的,把她急了个半死。他不肯说,她也没办法,只能等,等着他向自己摊牌。 这一路上,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嘴里虽然抱怨费恩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她的心、不够照顾她、不够呵护她,可到底也没激烈到非要分手的地步啊。这个男孩子不完美,好歹是一个可以陪她聊天解闷的伴儿。要真是分了手,又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伤心难过时,连发个嗲撒个娇的对象没有,多可怜啊。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失落。 而另一边的费恩似乎也不想说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认真地开着车,气氛寂静得令人发疯。 夏渺渺想道歉,想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去不成聚会。可是这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宁愿在心里胡思乱想,如果今天两人分手了,该怎么办?到哪里再去找一个男朋友?还是就这么孤单地过下去? 一瞬间,心头的思绪千回百转,一股浓浓的迷茫和无奈充斥在心头。要找一个对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不多久,到了饭店,找好停车位后,两人下了车。 老板娘非常热切地迎了过来,给他们找了一个最佳情侣包座,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老板娘问,“喝什么?” 费恩自嘲地道,“来一瓶啤酒吧!” 于是老板娘又看向夏渺渺,夏渺渺接嘴,“来一杯冰红茶。” 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消消气。 等老板娘走后,费恩开门见山的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夏渺渺心一跳,暗道,暴风雨要来了。 她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大不了俩人就是分手,可是费恩却在那里说,“对不起,下午是我不好。”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夏渺渺怔了一怔,下意识地问,“你哪里不好?” 费恩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坦白说,我也不知道。” 夏渺渺有些凌乱,“那你道什么歉?” “因为我谷歌了一下,男人和女人吵架,错的总是男人,只要先道了歉,这事儿多半就结束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能原谅我,别和我分手吗?” 夏渺渺又愣怔了,还以为他一本正经是来甩自己的,搞了半天,原来不是啊! 见她不说话,费恩有些沉不住气,道,“我知道,我年龄小不完美,很多地方做得也不够好。但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听到这里,她突然委屈起来,“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一下午的电话。” 费恩傻乎乎地看着她,“我真不知道,我以为你要工作了,所以我就憋着,硬不让自己给你打电话。” 听到他的这句话,夏渺渺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语重心长地道,“女人说不想,就是想;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女人说,不生气,就是生气了;女人说,不要再打电话来,就是一定要打电话来。” 费恩挠着头皮,一脸似懂非懂,“好吧。看在我取消了和朋友见面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 夏渺渺轻轻地嗯了一声。 费恩如释重负,想了想,问,“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能和我说说吗?” “老顽童突然去世,我心里很难受。两天前还见到的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我觉得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我对自己的将来也很迷茫,因为我一个人在德国,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我没有家人在这里。所以,在迷茫的时候,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和我说说话,可是……” 费恩一下子被她说得愧疚了,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正好朋友问我去不去喝酒,于是我就答应了。但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所以我会陪着你的。” 夏渺渺被他的真诚感动了,反手握住他,继续道,“我们见面时间少,两个星期才见一次,忙起来,连电话也顾不上说。你好不容易回一次法兰克福,我当然希望你多一点时间陪在我身边。有些话说起来太肉麻,所以我不大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德国一无所有;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有,至少我还有一个很帅很可爱的男朋友。他会一直陪着我,支持,是我的精神支柱。但是,在你让我一个人回家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精神支柱倒了。不是因为我要一个人坐车回家,而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拒绝了我。如果什么都可以我一个人来,什么都得我一个人来,那我还需要男朋友做什么?” 费恩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在你说之前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方面,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对此我感到很难过。” 夏渺渺叹气,“也许因为你的ex女朋友都是德国人,她们有朋友、有父母、有亲属在这,不会像我这样觉得孤单。” 闻言,费恩伸过手,摸了下她的头发,“我可怜的小女孩,你还有我。” 说出这番话后,夏渺渺的心突然平静了,不仅是一场危机似乎化解于无形,还有倾诉了一直占据在她心中的疑虑。现在放松了心情,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哦,对了,以后我要是甩你的电话,你不能生气,还得不停的打、不停的打……” “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夏渺渺点点头,“对的,一直打到我接。因为你要是不打电话,那我的气就永远不会消,如果你打了电话,我的气很快就会消啦!” 费恩委屈的瘪瘪嘴,“哪怕错不在我吗?” 夏渺渺回答得飞快,“和女人吵架,错的一方永远是男人,你看,万能的谷歌都这么告诉你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费恩的脾气很好,这样的不公平条约,他都能接受,果然是真爱。夏渺渺也就欺负他人老实,脾气好,有一颗爱她的心。 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人们总是说,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个爱你的人。你一切小心思,一切小手段,不是他看不透,而是他愿意用一颗爱你的心去理解和包容,也许这就是爱情中最大的收获和幸福。 夏渺渺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这样一颗爱她的心。一个男人,不求他有钱有势,只求人品好、脾气好。 两人冰释前嫌,又和好如初了。在朋友和女友之间,费恩选择了女友,显然在他心中,夏渺渺的地位高于他的朋友。 费恩道,“我也有一个要求,以后碰到这样的事,你可以甩我电话,可以生我的气,但一定要给我一个知道你真实想法的机会。如果是我做的不够,我可以去弥补;如果是误会,可以在第一时间解除,但是千万不要埋在心中。” 夏渺渺点点头道,“以后我也会尽量克制我的脾气。” 闻言,费恩笑眯眯的道,“我的脾气很好,我可以补缺你的暴脾气。” 两人说了几句后,夏渺渺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老顽童下葬,我想去看一看。” 费恩赞同,“好啊,我明天还在法兰克福,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提到这个已经去世的老人,夏渺渺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我想把养老院的那份工作辞了。那里都是老人,经常会有人去世,这太影响心情了。” 费恩,“这样你就只剩下一份工了,钱够吗?” 夏渺渺想开玩笑说,怎么,不够的话你补贴我?可想想他毕竟是个德国人,说到钱的事,难免会有些敏感,所以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 “钱不够,所以我还得找第二份工作。” 费恩,“那就等找到了再辞吧。” 夏渺渺想到去给旅游公司做地陪那事,便把这想法和费恩大概地说了一下。费恩倒不反对,只要能赚钱,没有危险,到处去跑跑,增加点见识,也没什么不好。 费恩道,“我也在福尔达找了一份超市的工作,一个小时有8块5,整理货架而已,工作量也不大。” 夏渺渺羡慕他的学生身份,但费恩却道,“我打算学完这个学期,就退学。” 夏渺渺惊讶地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去考警校。” 哦,对,他以前就说过要去当警察,只不过夏渺渺没当回事,现在他旧事重提,看来是认真的了。 “警校好考吗?” “不好考,我考过黑森州的,但是失败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想试试看莱茵.普法尔茨州的。每个州的考试都不一样,也许这次我的运气会好一点,没准能通过考试。” 听他这么说,夏渺渺也提起了一点兴趣,问,“都考些什么?难吗?” “考笔试,考体育,考反应力。难。” “我记得你父亲也是警察,能让他给你走个后门吗?” 谁知,好脾气的费恩听了后居然生气了,“才不要走后门,我要靠实力。而且,德国也不能走后门。” 在国内,什么都要拼老爹,老爹开后门,让儿子上个警校实在不算什么。没想到却伤了费恩的自尊心,见他不高兴,夏渺渺忙道,“你一定能行。” 费恩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主要是反应力这项,考试内容很复杂,而且不能提前训练,恐怕没这么好过。” 夏渺渺不知道该给他一些什么建议,于是就哦了一声,也跟着沉默了。 两人低头自顾自地吃了一会饭,夏渺渺没话找话地问,“当警察要抓坏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费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放心,我这么机灵,遇到任何危险都会化险为夷的。” 闻言,夏渺渺扑哧一笑,半真半假的道,“那以后你查黑工的时候,记得事先通知我哦。” 谁知,这家伙一本正经地道,“查黑工可不是警察的活儿。” “那是谁?” “是海关啊,笨蛋。” “……” 51| 3.20| 第二天,夏渺渺和费恩约好了,一起去墓地看老顽童。天,阴沉沉的,应景的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在为已故的老人哭泣。 夏渺渺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街边,等着费恩来接。她手里捧着一束白百合,是在街边小花店里买的,花瓣上还滚着露珠。 不一会儿,费恩开着车子来了。看见他,夏渺渺眼前一亮,脑中自动跳出四个大字:人模狗样。 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领结,穿着一双擦亮的黑皮鞋,看上去一表人才。到底是小鲜肉,穿啥都亮眼。 等她坐上车后,费恩道,“我们先去流浪猫狗收容所。” 夏渺渺不解,“去那做什么?” “你还记得高斯吗?” “老顽童的狗,怎么了?” “有人在路口捡到了这只狗,然后报了警,警察把它送去猫狗收容所。前几天报失,我联系过收容所,所以他们一接收到这只狗,立马就通知我了。我想我们既然去看老顽童,就把他的狗高斯一起带上吧!” 夏渺渺想了想,点点头,“对,这样也好。” 于是,车轮子一滚,两人去了猫狗收容所。 高斯一看到他们就激动的摇着尾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离世,当然,它只是一条狗。 费恩和收容所的负责人说了几句,然后办了个手续,就能把狗带走了。 夏渺渺将这只胖乎乎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小狗不停地舔着她的手,她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暗忖,我们要是早点找到这只狗就好了。不过如果早点找到这只狗,老顽童就不会去世了吗?恐怕这谁也不能保证。 出席葬礼的只有养老院里的一些工作人员,看见夏渺渺来,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老顽童孤身一人,没有下一辈,将来也不会有人来扫墓,所以没有买墓地。他的骨灰盒放在室内大堂里,这比买一块墓地要便宜得多,据说也就放个十来年,如果将来没人支付管理费,就会被清理掉。然后,尘归尘土归土,打哪来回哪去。没有后辈子孙,这就是孤老的悲哀。 不过,费恩倒是没这么多的想法,“人死了,这辈子就算了结了,至于是葬在哪里、有没有人来拜访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天堂,没有;地狱,也没有。一切都是人们的臆想而已。” 说的是没错,可这说法未免还是有点太冷酷无情了。身为中国人的夏渺渺,有自己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觉得人死了,不一定就没有了灵魂,也许正在某一处看着。 所以她抱起高斯,对老顽童的遗像鞠了一躬,道,“看,我们替你找到了高斯,你可以安息了。” 高斯睁着一双不懂人事的狗眼,冲着老顽童的骨灰叫了几声,夏渺渺笑笑,心道,这就当是狗仔子对老人的告别吧! 天渐渐放晴,阳光照进来,又是一个美丽的午后。 这里的墓园像花园,很大很安静,于是两人又手牵着手,四周走了一圈。到处都是坟地,但墓碑做得精致,所以也不觉得可怕。 “这只狗怎么办?” 费恩道,“一会儿再送回收容所。我只是带它出来遛遛。” 夏渺渺带着期盼地看向他,问,“我们不能收养它么?” 会这么问,因为她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感性大于理性。可是,费恩却很现实。 他说,“你能照顾它吗?你能对它负责吗?” 夏渺渺硬着头皮道,“我能。”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你去做工的时候,它该怎么办?你要把它扔在家里独自待上十几个小时吗?你要是去当导游地陪了怎么办?谁帮你看狗。你能保证一天遛两次狗吗?即使在隆冬你也能坚持出去吗?” 夏渺渺竟然无言以对。 她只是头脑发热,随口一句,没想到费恩却在眨眼间,理智地考虑了那么多。 她颓丧地道,“好吧,你说的这些,我基本都做不到。” 费恩再给他致命的一击,道,“难道你要始乱终弃吗?这可是一条生命。它对你十几年,你对它却是一辈子。” 夏渺渺被他说的无比之惭愧,刚生出来的念头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算了,我还是专注赚钱吧!” 费恩道,“我会替它找一个好人家,你不用担心。” 夏渺渺失望的叹了口气,“养只狗是心理寄托,我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不过好吧,我没想过还要对狗负责,一天遛两次狗我确实做不到,主要是没时间。” 费恩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道,“你不孤单,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我是你的心理寄托。” 这句话说的好甜蜜,听得夏渺渺一怔,心都酥了。随即投进他的怀抱,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撒娇道,“是的。我还有你,所以我是幸运的。” 只是她不确定,这份幸运能维持多久。都说男女朋友的关系靠感情维持,谁也不欠谁,说分就分。除非爱情转变成亲情,相互在一块成了习惯,谁也离不开谁。否则,最后的最后,还不是只剩下自己? 她仰起脸,看着费恩的侧脸,暗忖,不知道这个男孩,能陪我走多远呢? *** 几天后,夏渺渺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地接起来,问,“是哪位?” “我,吕亦。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做旅游的。” 没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夏渺渺忙道,“记得的,记得的。就是那位地陪吕大哥。” 吕亦被那一声吕大哥叫得不好意思起来,干咳了几下,道,“妹子,你现在还想不想做地陪?” 夏渺渺一听有戏,顿时来精神了,“当然想啊!” “我一哥们儿接了一个商务小团,就七八个客人。有没有兴趣?” “有。”夏渺渺表明态度后,又问,“什么时候开团?去几天?都去些什么地方?” “3天德国境内游,就柏林、慕尼黑和法兰克福这三个城市。不累的,比较容易上手。我觉得这个团适合你,就向他推荐了。下星期一开团。怎么样?有时间吗?你能不能接?” 夏渺渺问,“能再说得仔细一点吗?是周末三天,还是周一的那三天?” “星期天去法兰克福机场接团,完了后,周一周二去柏林和慕尼黑,周三再送回法兰克福机场。” “那福利呢?” “你刚开始干这个,可能福利不怎么好。” 夏渺渺问,“是白干吗?” 吕亦道,“倒也不是。干我们这一行,都没有底薪,我也没有。一天一个客人给的小费是2欧元,然后再加上提成,收入还是挺可观。不过你刚入行,没有经验,要自己去找免税店挂钩,所以提成恐怕不怎么好。” “免税店需要自己去找?” “当然。不过,要是有人给你介绍,会容易一些,自己去找,嗯,总归困难些。”不等她开口,吕亦又道,“唉,可惜我不走这一条路线,所以我也不太认识这几个城市的免税店。” 夏渺渺嘴里不说,心里却一片明净。法兰克福,慕尼黑,柏林这些城市哪个不是旅游胜地,他怎么可能没有门路呢?只是不想告诉自己罢了。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两人还不太熟,他没必要倾囊相授。指明了一条道路,接下来就该自己去闯荡了。 于是,夏渺渺一咬牙道,“我接。” 吕亦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把你的电话告诉蒋老板,他过一会儿会自己联系你的。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就直接在电话里问他吧!” “谢谢大哥。等我赚了钱,我会把你的介绍费,给你转账过去的。” 吕亦失笑,“你还记得呢。我那时就是随口一说,你都赚不了多少钱,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呢!” 夏渺渺道,“钱随时可以再赚嘛,但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不能赖账。” 闻言,吕亦哈哈大笑,“好吧。那你就先欠着,等以后赚到了钱,再谢我也来得及。” 可能是因为夏渺渺说了这句话,吕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临挂电话前,又加了一句,“去哪几个景点,景点周边有哪些免税店,在开工之前,你都要做足功课啊!我说的功课,你懂的吧!” 见她不答,他索性直说了,“打电话给免税店的老板,和他们事先谈一下,如果答应给提成,你再把顾客带过去。别怕拒绝,多打几个电话,总有几个免税店是肯的。” 夏渺渺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所以很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挂掉电话后不久,那位姓蒋的老板就打电话过来了,蒋老板人很客气,说话慢悠悠的,但是要求却很多。 他坦白,“这是我自己的品牌,所以我一定要做到最好。你第一次做这个工作,但是吕亦拍胸脯推荐的,所以我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让你带一个小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夏渺渺忙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于是,这第一个团就这样接下来了。 蒋老板将商务团的具体到达时间告诉她,还有下榻哪个宾馆,以及客人的资料。四天三夜,这些从国内来的人,就得跟着她行动了。 夏渺渺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她突然想起了费恩的话,暗自捏了下拳头,对自己说,既然接了这个活,就得对这些人负责。 挂断电话后,她开始查资料。法兰克福还算熟悉,但柏林和慕尼黑也就旅游的时候,走马观花地去过一次。这人生地不熟的,很多景点也都不认识,不事先做功课真不行。 夏渺渺花了两天时间,把路线记下来,再把历史典故背出来,甚至还自己动脑编写了一些动人的爱情故事。 抽空还去了一趟中餐馆,拿来几份中文报纸,圈出几家在景点附近的免税店,然后厚着脸皮,一家挨着一家地打电话去询问。 免税店倒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他们给出的回扣点非常低,只有6个点,相比吕亦,要少了一半。 夏渺渺不甘心,一鼓作气地打了10个电话,终于有一家离得较远的店铺提供了8个点。虽然离理想的还差一点,但她怀疑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了。 粗略地估算一下,一共七八个人,如果他们的消费水准在2000欧元左右,那她好歹也有160,再加上小费,就算其余两天没有收入,那平均下来,50欧元一天,算可以的了。至少比在中餐馆好,也比打扫卫生的好。 既然要做这份工,就不能去养老院了,但是夏渺渺也不想立即把工辞掉。于是就想了个借口,说自己生病了,让保洁公司的老板娘找人代替她去。 就这样,夏渺渺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差星期天去机场接客。 52| 3.20发|表 因为只有7个人,所以不用包大巴,只需要租一辆9人座的休旅车就可以了。司机叫小宋,是个学生,最近刚考出驾照,就被老板揪来了。他是典型的那种,趁着暑期来临,拼命打工,然后赚一票就走的学生工。 夏渺渺去候机厅接人,小宋就在停车场里等着,等她接到了,然后再电话联系。 航班误了点,夏渺渺怕他们随时会到,不敢离开。第一次接触这一行,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也有些怯场,不知道接到的客人会是什么样的,一会儿的开场白又该怎么说? 时间差不多了,乘客们终于开始出关,推着行李车,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只要有人朝这边望过来,夏渺渺就会举高手里的牌子,嘴里叫一声莱茵国际。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客人,这是一群白领,大约也就30岁左右。七个人中,只有两个男人,其余都是女人。一身名牌包裹,个个亭亭玉立,看上去气质不凡。 夏渺渺暗搓搓地想,都是女的也好,这样购买力强。男人,应该不会怎么买东西的吧! 在接团之前,她研究过客人的资料,是国内某家外企的高级职员,据说一个月的收入都是5位数做底。就算不是与生俱来的高富帅白富美,也都是经过后期努力的新生代的小资。这次来德国旅游,全都是公司买单,他们从吃到玩,一分钱都不用自掏腰包。因为有骄傲的本钱,所以,连走起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夏渺渺出于礼貌,走上前去伸出手,向他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夏渺渺,是你们的地陪。接下来的四天三夜,你们就跟着我行动啦。” 然而,她的热情并没有得到回应。大家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人和她握手。这些白领丽人仅仅只是敷衍地微笑了下,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夏渺渺只好尴尬地缩回手,道,“请你们把护照给我,在这四天三夜的时间里,我会替你们代为保管。在你们回国前,我会还给你们。” 显然,这几个都是很有思想的人,他们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马上把护照交出来。 夏渺渺只好把自己的要求又重提了一遍。 于是有人提出异议,“护照是一个人在国外的id,如果你弄丢了,那我们怎么回国?” 夏渺渺保证,“我很小心的,你们放心,绝对不会弄丢的。” 可还是没有人理她,大家都不愿意把护照交给她这个菜鸟。 夏渺渺有些怔,万万没想到,刚出师就这么不利。其实,她也不想代管,这些护照拿在手里,就像烫手山芋,全是她的责任。可偏偏临走前,老板再三叮嘱了她,一定要收护照,以防偷渡事件发生。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旅游公司首当其冲,赚的钱还不够赔给移民局的。 因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夏渺渺也不敢怠慢,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想在你们来之前,旅游公司都和你们说过的吧?护照是交由我暂时保管的。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们,但是有些项目可能就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夏渺渺的这句话只是忽悠外行人,不过,却起效了。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人期期艾艾地把护照拿了出来。 夏渺渺将七本护照收好,这时,一个叫王艳的姑娘走了过来,她虽然给了护照,但心里不太爽,“你小心保管好了,可千万不要掉了,要不然我们回不去,怕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虽然才见面,话也说不了几句,但夏渺渺还是敏感地意识到,这几个白领丽人并不待见自己。至于为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她们开开心心的来旅游,而自己只是个打工妹,做本分的工作,各获所需。为什么要挤兑她? 不过,心里虽然奇怪,却没表现在脸上,夏渺渺仍然笑嘻嘻地回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十分小心的保管。” 夏渺渺打了个电话给小宋,让小宋把车子开上来,七兜八转的,终于把这一群姑奶奶们接上了车。 干完这件事儿,夏渺渺给蒋老板发了个短信,上面就四个字,一切安好。 毕竟是第一次来欧洲,几个丽人一上车,就抛开了矜持,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在场唯一的两个男性,其中一叫冯逸晨的,见夏渺渺长得不错,就变着花样来搭话,问,“你来德国是干嘛的?” 只是主顾关系而已,用不着交心,夏渺渺不想多说,可又不能不说,便长话短说,“我是学生。” 冯逸晨又问,“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 “德国不是技术强吗?怎么学金融这个专业呢?” 夏渺渺笑笑,“我不喜欢理科。” “德国读书难吗?” 夏渺渺打着哈哈,“不简单就是了。” 冯逸晨问,“你现在出来打工,不影响上课吗?” “已经放暑假了。” “放多久呢?” “3个月。” “不回国吗?” 夏渺渺随意的嗯了一声。他还想搭话,这时夏渺渺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费恩打来的。 男朋友打电话来,她也就顾不上冯逸晨了,急忙接起了电话。 费恩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就像一阵春风,当即吹化了她的心。他语气轻松地问,“怎么样,第一天当地陪,一切顺利吗?” 接到他的电话,夏渺渺觉得窝心极了,好像他真的会遵守他的承诺,成为她的心理支柱一样。 “飞机晚点了,其他还好。一共七个人,五个女的,两个男的,看上去不太好弄。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和他们待在一起。” “不太好弄?”他坏坏地笑了起来,开了一个不怎么高端的玩笑,“难道你接的是日本人?” 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问,“什么日本人?” “你不是说不太好弄吗?我以为在你们中国人的眼里,只有日本人才会不太好弄。” 夏渺渺这才搞明白他这蹩脚的黑色幽默,道,“没有啦,不是日本人。她们甚至是和我来自一个城市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费恩半真半假的道,“也许是妒忌你漂亮,也许是妒忌你年轻,也许是妒忌你能出国,谁知道呢?” 夏渺渺笑道,“妒忌我?我有什么好妒忌的,我还羡慕她们会赚钱呢!” “人们妒忌一切自己得不到的。” “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还挺哲学。” 费恩顿时就得意了,“那当然,我是德国人,德国出了好几个著名的哲学家,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小子,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两人欢快地磨着嘴皮子。这辆车上只有小宋能听懂德语,不过现在,他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仗着其他人听不懂,渺渺有恃无恐地抱怨了几句。 不过,夏渺渺也不是嘴碎的人,说了几句后,便把话题扯开了。 费恩道,“我今天回法兰克福。” 夏渺渺有些惊讶,“不是说这个星期不回来了吗?”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是我突然发现警校的入学考就在明天。” 夏渺渺有点晕,觉得他比自己更不靠谱,“那你都准备好了吗?” 费恩很笃定的回答,“嗯,不准备了。既来之则安之。” “好吧。祝你好运!”事实上,除了这句,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和费恩胡天海地的聊了一会,挂电话前,她照例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么么达。 等她按断通话,一转头,发现冯逸晨正在打量自己,她尴尬地笑了一笑。 冯逸晨好奇地问,“是你男朋友吗?你男朋友是德国人?” 被他一嚷,四周立即投来了八卦的目光,就好像她找了一个外星人当男友似的,如此不可思议。 夏渺渺有些尴尬,实在不想回答,这时小宋帮了她一个大忙,他们的旅店到了。 因为要省钱,所以旅店定在外地,离法兰克福10公里左右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一个小乡镇,除了一片农田,什么也没有。 几个白领丽人一见旅馆,顿时就不满地叫了起来,“说好的五星级宾馆呢?” 夏渺渺听到了,很是蛋疼,就这旅馆的档次,离五星级酒店委实差了一大截。幸好她已经收了大家的护照,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事出来。 旅馆虽然小,没有五星级酒店的规模,却很干净很宁馨,就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可惜这一份安静,随着他们几人的到来,也被打破了。 姑娘们分成两组,一组叽叽喳喳地声讨公司如何坑人,另一组又唧唧歪歪地评价这个酒店如何不上档次,也幸好前台的德国大妈听不懂中文,不然可就尴尬了。 王艳问,“能不能给我们换一家?” 她开了一个头,立即有人跟风,“对啊,这和五星级宾馆也相差的太远了吧!” 夏渺渺被她们吵的头疼,可又不敢得罪这些祖宗,本着客户就是上帝的原则,只能耐下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里的旅馆大多都是这规模,如果需要五星级,是要额外预定的。可是,我们没有收到通知,所以都是统一标准定的,还请你们见谅。” 这几个白领丽人一脸看不上,不情不愿地接过房门钥匙,像是有多委屈似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响,遭到了前台的嫌弃,德国大妈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用英语道,“请保持安静。” 夏渺渺觉得有些丢脸,便压低声音对大家说,“德国和中国不一样,这里大多都是家庭式的小旅馆,其实住的也很舒适。热水和卫生都不差,你们试一晚就知道了。” 王艳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还以为欧洲有多好,过来一看,也不过如此。” 夏渺渺心想,也有高档次的,只要你肯掏钱。 当然,她不会作死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不然就这几位丽人的战斗力,铁定得掐起来。 她自觉一个人掐不过一群人,所以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把这些人送进房间,才松了一口气。明明一天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累趴了,而真正的战斗明天才开始,看来有得累了。 这份工作,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钱果然不好赚啊! 夏渺渺计划了一下明天的行程,正关上电脑准备洗澡,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53| 3.20| 来敲门的是冯逸晨和另外一个男人,夏渺渺皱皱眉头,暗忖,你们不去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嘴里还是客客气气的问,“有事需要帮忙吗?” 两个男人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终于,其中一个道,“夏小姐,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想去法兰克福逛一圈。” 夏渺渺看了眼手表,“都快9点了,不早了。” 冯逸晨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地道,“9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啊。听说法兰克福是个不眠之城。” 夏渺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他们是想找自己开小灶吧!说实在的,这额外要求是不包括在整个行程之中的,她没有义务答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拒绝。 “这里离法兰克福有10公里,没有车子,我们出不去。” 闻言,冯逸晨忙道,“我已经问过小宋了,他说你去的话,他就开车。” 夏渺渺暗骂了一声,这家伙倒是会做好人,把烫手烂山芋丢给自己处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实在没有兴趣拦,一脸为难地道,“我们明天还有行程,早晚要去法兰克福市中心逛的,所以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见她不愿意,冯逸晨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塞在她的手里,眨了眨眼道,“就出去遛一圈吧。我就是想看看法兰克福的红灯区,听说很有名的,而且只有晚上才有。明天白天的时候,是看不见的。” 夏渺渺低头一看,塞在自己手心里的,是一张50整欧元,她顿时为难了。去吧,要担责任;不去吧,50欧元呢。干这一行,不就是靠小费吗?现在有人给钱,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夏渺渺十分之纠结,如果吕亦遇到这样的事儿,会怎么处理? 50欧呢。对于不富裕的她来说,这可是打扫一天卫生,都赚不到的。 冯逸晨见她有些动摇,忙又推波助澜的道,“你放心,我们只是出去逛一圈,不会给你惹事的。而且,护照也在你手里,不是吗?” 夏渺渺最终没能抵挡住这50欧元的诱惑,丢盔弃甲了,道,“那好吧,你们等我换一件衣服。” 见她答应,两个男人喜形于色。 回到屋子后,她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打了电话给吕亦,把这件事和他说了。 吕亦倒是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在带团途中经常会发生,只要他们给足小费,他一般都会答应。有钱为什么不赚?唯一的一条,就是得把客人看紧了。 夏渺渺想了想,觉得也是fun。 于是她和两人约法三章。第一,最晚不能超过12点回来。第二,不能分开行动。第三,去红灯区可以,但不能*。 两个男人拍胸脯答应。 当然,也不能让小宋免费服务,所以他们又给了小宋50块。 车轮子一滚,就到了火车站,凯撒大街是著名的红灯区,一些店铺门口都站着衣着暴露的兔女郎。她们都是性工作者,所以一看到男人,又抛媚眼,又扔飞吻,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术勾引。 这赤条条的撩拨,在国内肯定是见不到的,三个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啧啧地感叹,到底是开放的西方国家,无所不及其能。 其实,夏渺渺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能把卖x做到这么规范化、职业化,也算是牛逼的。 冯逸晨一边看着站街女,一边毒舌地点评,“身材差,长得丑,皮肤黑,送给我也不要。” 小宋自然而然的接嘴,“红灯区还是阿姆斯特丹的有名啊,那里的美女穿着比基尼,往红色橱窗里一站,那是妖娆万分。德国女人不行,太粗糙了,人高马大,看起来像女巨人似的。” 女巨人!夏渺渺被这个形容给逗乐了,说的可还真贴切啊! 冯逸晨的小伙伴小张,道,“女人还是要娇弱一点的好,看我们渺渺小姐,又瘦又小多可爱。” 闻言,夏渺渺失笑,“大哥,你这真是在表扬我吗?” 几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红灯区就这么一条街,没有普通商店,只有情趣店。夏渺渺是去参加过情趣展的牛人,所以面对这些人造*和咪咪,一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样。倒是几个男人,看见了这些器官,还羞涩地相视一笑。 红灯区的这条凯撒大街其实并不长,十分钟内就能打个来回,如果不去看表演的话,也没什么可逛的。 所谓的表演,就是真人秀或者脱衣舞之类的。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只能男人进,女人不能进。所以,当三个男人吵闹着想进去长长见识时,夏渺渺果断地拒绝了。 为了让她妥协,只好又得破费。小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欧元,塞在她手里,让她去隔壁酒吧买杯饮料,凉快凉快。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她又折腰了。她夏渺渺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财迷。 一场表演大概半个小时,于是她和大家约好,半个小时后,在这里不见不散。 男人食色性也,对这种色x情场子总有说不出的热衷,越是禁止,他们就越是好奇。 目送他们进去后,夏渺渺可不想在这里呆着,免得被人当站街女。于是就到处逛了一圈,可惜这个时间点,正常的商店全都关门了,也没有地方可逛。 10分钟后,她又回到了原地,看着手表抱怨,时间过得太慢了,还有20分钟要等。 她摸着口袋里的50欧元纸币,在心中叹息,这钱可真不好赚呢! 左手边有人在谈x交易,右手边有人在抽x□□,中间夹着夏渺渺这个良民,气氛诡异无比。 这条凯撒大街,是出了名的脏乱差,有妓.女,有嫖.客,还有瘾君子。平时,夏渺渺打死也不会来的,今天托他们的福,还真是开了眼界。 这时,对街的店铺传来了欢快的交谈声,有一群人嬉嬉闹闹地走了出来,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很挑眼。 夏渺渺不经意地一抬头,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去,这个有说有笑的人不是费恩吗?还是说她的脸盲症已经到了晚期,看谁都像是她男朋友? 夏渺渺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绝对没错,确实是费恩。 他所站的地方,是一家有脱衣舞秀的色.情酒吧,夏渺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家伙怎么来了这种地方?而且,刚才通电话的时候,也没告诉自己有这一出。 夏渺渺二话不说,立即掏出了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可是那一头忙音,直到转入自动留言,都没有人接。 她越想越气,一脸阴郁的看着费恩,心道,臭小子,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惨了。等着做太监吧! 费恩正和朋友说笑着,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仿佛感受到有一双怨念的眼睛正藏在某处瞪自己,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下。 夏渺渺是个直脾气,摊上事总是沉不住气,正打算走出去和他当面对质,不料这时,背后又有新状况发生。 那几个在看表演的大老爷们,冷不防,被德国人扔了出来。 冯逸晨叽叽咕咕不满的道,“我们买了门票的,我们是消费者,为什么把我们扔出来?” 保安听不懂中文,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耐烦地请他们出来。 这几个德国保安又高又大,浑身肌肉发达,海拔高出他们整整一个头。要真起了冲突,绝对讨不了好处,所以夏渺渺顾不上费恩,赶紧转身走了上去。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保安听她说德语,低头瞥来一眼,道,“场子里不允许拍照,偷拍也不行。” 闻言,夏渺渺转头望向冯逸晨,问,“你们拍照了?” 冯逸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在泰国我们也拍的,没有问题。” 夏渺渺觉得很蛋疼,“这里是德国,不是泰国,入乡随俗。” 保安道,“偷拍是要罚钱的,拍一张要500。” 不知是真有这规定,还是保安随口一句,总之他的目的是达成了,成功地把夏渺渺给吓到了。 要罚500?乖乖。她咋舌,忙弯腰鞠躬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是第一次来德国旅游,不知道这里的规定,还请您高抬贵手。” 保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夏渺渺一手抓着冯逸晨,一手抓着小张,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冯逸晨意犹未尽地问,“接下来去哪里?” 夏渺渺没好气地回答,“回宾馆!” 他又想掏钱出来贿赂她,但这一次夏渺渺不肯就范,她深刻地意识到,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惹是生非一把手。保险起见,还是早点回宾馆,反正外快的100,她也赚到手了。 回程的旅途上,几个男人在那边热切的讨论着,内容无非就是在夜场里的所见所闻。 夏渺渺不感兴趣,也不搭嘴,只是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还在想费恩这事。 想不明白呀!为什么费恩会出现在红灯区里?是去*吗?还是去看真人秀? 一直以为他在感情方面挺忠诚的,可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会不会欺骗,会不会劈腿?相处时间太短,她也说不清楚。 一旦钻进这个死胡同,夏渺渺的心情就更糟糕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宾馆,打电话给他,彻底问个清楚。 可是天不如人愿,一波三折,半路上又发生了另一个意外事件。 54|3.20| 回旅馆的路上,开了一半,小宋说,“油不够了。” 夏渺渺没多想,顺口道,“那就去加一个呗!” 没想到,这一加,还加出了一场车祸。 加完油后,小宋还没来得及把车开走,后面一辆车就没头没脑地撞了上来。 虽然只是轻微的震荡,但几个人都感受到了,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小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拉开车门,三两步跳了下去。 不好,出事了!意识到这一点,夏渺渺心口一紧,急忙也跟着下了车。 真倒霉啊!第一次带团,贪心赚了个外快,谁知就摊上了这种事。把生意弄砸了是小事,大不了以后不干这一行。关键是出的车祸,要是这车没有保险,到时候索赔起来,那可是大事。 夏渺渺下车的时候,脚步都是虚的,觉得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她顾不上查看车祸程度,先是一把抓住小宋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问,“有没有车险?谁的责任?” “这是租来的车,一般租车行都有保险。而且,责任也不在我。” 小宋的回答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夏渺渺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要去查看车况。 这是一起普通的追尾事件,损失并不严重,只是擦掉了一点车漆。见问题不大,夏渺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幸中的大幸。 后面那辆车的主人,是一个中年人。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取得证后,坚持说是小宋溜车了,幸亏他及时刹了车,所以责任不在他。 他这么说,完全是在推卸责任,小宋顿时急了,反驳回去,好好的平地上,怎么会溜车! 各说各有理,取决不下,只好把警察叔叔喊来。 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警察叔叔终于姗姗来迟。这只是一个小事故,没有人员伤亡,车子也几乎没有损坏,但是警察还是很负责任地问了细节,做了笔录。 小宋问警察,“现在怎么办?” 警察说,“这里有探头,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我们会把与案件相关的部分录像和笔录,分别寄给双方的保险公司,然后让他们自己协调。” 夏渺渺只关心一点,忍不住追问,“不管是谁全责,都不用自己掏钱买单吗?” 警察,“双方保险公司会自己协调。” 夏渺渺彻底卸下了心头的担忧,一场危机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化解于无形。 她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对小宋道,“这事还是不要告诉蒋老板的好。” 小宋连连点头,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发生了这事后,小宋把车开得格外认真,一路上终于没有再发生什么惊险。 回到宾馆已经凌晨一点了,夏渺渺身心俱疲,连澡也没有洗,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见自己成了法兰克福红灯区的站街女,费恩拿着一踏钱来嫖自己。两人开了一个房,刚把衣服剥了,准备嘿咻。突然场景一转,费恩穿着一身警察制服,威风凛凛地来查自己打.黑工。她在前面拼命的跑,费恩就在后面拼命的追,砰的一声,发生了车祸,她被撞上天。 然后,夏渺渺就从这个一波三折的坑爹噩梦中清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翻了一个身,从床上坐起,夏渺渺告诉自己,战斗正式开始。 事实证明,小团并不好带,而有白领丽人的团更不好带。 先是抱怨旅馆太小,睡的不舒服。接着,又抱怨早餐太简单,就几片面包加个鸡蛋,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夏渺渺听了是哭笑不得,姐姐们啊,这里是德国不是中国,想吃煎饼果子,想吃大饼油条,回国内哪一天吃不上啊! 好不容易伺候他们上了路,又有新的变卦。本来安排他们去参观博物馆,纪念碑,歌剧院,大教堂,修道院等文化遗址,行程安排了满满一张a4纸。夏渺渺为此做足了功课,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个姑奶奶们,对欧洲文化历史完全不感兴趣。在著名建筑物前,象征性的拍了几张照后,就兴致缺缺了。追着夏渺渺,一个劲儿的问,哪里有买打折的gucci,buberry和lv? 夏渺渺消费不起这些,从未关心过,市中心也只有一些平民的品牌,她怎么知道哪里有买?接团前,做了很多功课,偏偏没有查这一项,所以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这些白领丽人们很不高兴,嘴里嚷着,说好的资深地陪呢! 夏渺渺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再次深深地感叹,钱不好赚呐。 夏渺渺虽然不知道哪里有买名牌包包和衣服,但是她知道哪里有买名牌化妆品,而且现在正好是打折季,女人爱衣服也同样爱化妆品,所以他灵机一动,干脆带着这些女人们去扫荡化妆品货柜。 果然,这一招很有效。原本还板着脸,对她十分不满的丽人们,一看到那些比国内便宜了几乎一半的化妆品,脸色顿时从后妈变亲妈。 香水,化妆品,护肤品……买起来那股疯狂,就跟不要钱似的。因为要写退税单,夏渺渺全程陪同,一看这数目,不由咋舌。光增值税,就能退个几百欧。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买这么多回去能用的完吗?口红一年一支就够啦!” 丽人们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当然不是全买自己的。可以转手卖给别人啊。这里的价格几乎便宜了一半,就算收了10%的代购费,也有人抢着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渺渺感叹,原来真的是遍地是黄金啊! 夏渺渺被说的心动了,也有些跃跃欲试,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啊,她没有下家。不认识这么多追求名牌的白领丽人,就算买了回国,也没地方销。于是,只好作罢。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法兰克福的行程就结束了,小宋开着车,下一站,柏林。 夏渺渺跟着这些白领姐姐,悟出了一个道理,商机到处有,就是看你能否抓住。她潜意识地觉得,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如果自己将来搞代购,没准她们就会变成她的客户。 于是,夏渺渺改变了战斗策略,她在网上查了下柏林附近的奥特莱斯,和某些一线品牌的实体店。 这一招很受用,显然,白领丽人们对名牌的兴趣,远远大于这个城市。对夏渺渺来说,省时又省力。唯一一点让她失望的是,她们强大的战斗力,在免税店里却没有凸显出来。可能是刀具,锅具,保健品,电器之类的,不合她们单身贵族的胃口吧! 不过,夏渺渺因此突发奇想,为什么免税店里不能进一些名牌包包,名牌化妆品呢? 柏林的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一站是慕尼黑。 除了买买买,几乎没有其他的活动,不过夏渺渺和她们的关系,倒是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尤其是王艳,本来看不上这个小妹子,但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可以建立在购物逛街上。不否认,夏渺渺也有这么一点故意讨好她,一口一个姐姐地拍着马屁,最后和她交换了微信和□□。将来万一要是做代购,无疑王艳就是她的下家。 四天三夜的行程很快就结束了,把他们送上飞机,夏渺渺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跑去女厕所坐在马桶上,数了数这几天赚来的钱,7个人,每人2欧一天的小费,再加上冯逸晨和小张给的100欧,以及免税店的提成80欧,4天所得也有236欧。平均55欧一天,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夏渺渺觉得这次出行,还是很有收获的。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接到了费恩打来的电话,他在那一头兴高采烈的道,“渺渺,我通过警校的考试了。” 夏渺渺下意识的替他高兴,“真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对,这是反应测试和体育考验,行不行,一般都是当场给答案的。” “那恭喜你呀……”说了一半,夏渺渺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那天在红灯区看到他的事儿,还没解决呢!这几天忙着带团,把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于是夏渺渺冷着嗓子,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清楚,为什么两天前,有人看见你在法兰克福红灯区的某家夜场鬼混?” 费恩不慌不忙的道,“下个星期是我20岁生日,朋友决定给我一个惊喜,凑钱给我喊了一个脱衣舞娘。” 夏渺渺挑起了眉头,暗忖,你倒是诚实啊! “脱衣舞娘,胸大吗?” 费恩点头,“大!一手握一个,估计都握不住。” 夏渺渺一声河东狮吼,“费恩,你皮痒了是吧!” 费恩被她吼得一顿,不敢再开玩笑了,道,“只有比较过才知道,天底下还是只有你最好。” 夏渺渺冷笑,“背着我去找女支女,费恩,还有什么事你干不出来的?” 费恩一听,可委屈了,“不是女支女啊,只是脱衣舞娘。” “有区别吗?” 他回答的铿锵有力,“有,一个陪.睡,一个只脱衣服。” 夏渺渺一时语塞,仿佛看见有一个叫做三观的小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石化,然后碎裂成渣。 见她不说话,费恩撒娇,“亲爱的,这是我20岁大生日。” 她哼了一声,“这也不代表你能乱来。” “我发誓我没有乱来,我只是看了一场脱衣舞秀。而且,在她跳舞的时候,我都带入到你的身上,把她想象成你。” 夏渺渺呵呵两声,“我不胜荣幸啊!” 费恩适时地插入自己的真情告白,“iloveyou,baby。” 夏渺渺真是拿他的油嘴滑舌没办法,偏偏费恩就是属于那种有原则却又有点坏坏的人,踹一脚给一个吻,让你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55|3.20| 王艳这群白领丽人,给了夏渺渺不少商业灵感。于是,在免税店打工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仔细观察了一下,顺带做了个统计表。 免税店从早上9点开始营业,一直到晚上8点关门,在这11个小时里,平均一天的客流量为100。其中,年轻人和中老年人的比例差不多是四六分,而男女的比例是三七分。也就是说,30%左右的旅客为年轻女性。只要30个客人中有1个人买化妆品,那一个月就可以卖出26套。如果一套的利润在10欧元,那么,26套的利润就是260欧元。 当然,这只是她最保守的估计,如果一天有五六个客人买,如果一个月可以出售100套,如果进价比市场折扣价还低,那么利润就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于是,她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商业蓝图去找俞嘉,迫不及待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遍。 她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俞老板一定会笑着接受,所以说的时候是眉飞色舞,脸上还带着一点洋洋自得。谁知,俞老板却毫不留情地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夏渺渺想不明白,已经有现成的店铺,不就是多进一个货种,找个柜台摆放一下的事? 于是,她不甘心地追问,“化妆品利润这么高,而且和国内差价也大,白领一族都疯狂抢购,为什么不做?” 显然,俞大老板考虑得比她周全,井条有理地一一罗列,“第一,化妆品有这么多品牌,消费者的爱好各异,你让我进哪一个牌子哪一款?第二,化妆品属于奢侈品,要加的税很高。第三,需要拿到品牌代理权。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什么都能搞定,成本也太高了,一个月要卖出去多少才能回本?” 这都是被忽略的点,夏渺渺一听,顿时蔫了。看来,计划和实现计划,还是有很远的距离。因为不切实际,这个想法就被搁浅了。 *** 正式通知下来了,费恩被莱茵.普法尔茨的警校录取,过完暑假后,他就可以去报到了。 一日入警校,终身为警察。哪怕只是警校学员,也有固定的收入,一个月800欧,一直领取到毕业为止。毕业后,工资涨个4倍,四金五险国家全包,待遇不能更美好。 在德国吧,警察这个职业,可以说是金饭碗了,收入高、吃皇粮、工作安定,一辈子都不会失业。费恩考入警校,将来的人生也就基本定了型,不会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的也绝不会差。 法兰克福所在的州叫黑森州,隔壁的州叫做莱茵.普法尔茨。州府,就相当于我国的省会,是美因兹,离法兰克福就20来公里。费恩将来打算在那发展。 不过,他现在要去念的警校,却在hahn,那里有个小机场,离法兰克福有200公里,而且是住校制。 夏渺渺听了后,反应倒是不大,反正他在福尔达念书,也是200公里。至于是往东200,还是往西200,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费恩收到了一套警察制服,屁颠颠地跑到夏渺渺面前来秀,那时候,制服还没有改革,是清一色的深绿。 里面是衬衫,下面是西装裤,再穿上防弹背心和外套,腰间绑上各种武器,走起路来,就四个字形容:威风凛凛。 夏渺渺承认自己是看脸一族,小鲜肉本来就长得不错,脸上棱角分明,再被英挺威武的制服这么一衬托,宽肩窄腰的,气质毕露,简直惊为天人。 夏渺渺托着下巴看他,心中思绪翻腾,啧啧地感叹人生。 德国的警察有一种令人心生向往的萌物属性,在大街上巡逻的时候,八面威风、英气逼人,帅的不要不要的。不光是帅,还给人一种禁欲系执法人员的形象,严谨古板,一脸不言苟笑,妥妥地只能远观不可亵渎。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夏渺渺居然阴差阳错地圈养了这样一只可遇不可求的萌物。思绪至此,不由一声感叹,真是事事难预料。 夏渺渺坐在写字台上,看他臭屁地摆弄着pose,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英勇侠义的范儿。 她心一动,突然伸出双腿,夹住了他的腰,将他拽了过来。 这坨美美的小鲜肉,是她的! 心中的占有欲一下子爆棚,她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脸,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亲了几下,费恩被她撩拨得点燃了,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正想脱衣服,不想,却被她按住了。 夏渺渺口齿不清地道,“不许脱。” 费恩问,“为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回,“因为我是制服控。穿着比脱了更有味道。” 这下轮到费恩无语了,合着这套制服,就是用来刺激她*的sex工具? *** 费恩拽着渺渺道,“亲爱的,我们约会吧。” 听到约会两个字,夏渺渺心中一甜,率先想到的是烛光晚餐、玫瑰花、电影院,结果…… 几天后,法兰克福主场沙尔克,费恩不由分说地拉着夏渺渺去现场看球赛,就当是约会了。 之前就说过,费恩是法兰克福球队的资深球迷,他有一张叫做年卡的东西,看任何一场法兰克福球队的比赛,都不需要买票。不但不用买,还可以免费带一个家属进去。只不过,他们观看的地点不在观众席,而是在粉丝专区,没有固定位置,也没有坐席。 啊,这也叫约会?和浪漫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夏渺渺装了一肚子牢骚,去得是不情不愿。 不过,她很快就对此改观了,不浪漫却有点意思。 以前,只是在电视机里看到过欧洲足球粉丝的那股疯狂劲儿,如今到了现场,总算也亲身体验了一把德国球迷们的热情。这种擂鼓震天,欢呼喝彩的气氛,能把人们身体中的热血激发,好像连渺渺这个不太看足球的人,也有点激动,开始期待起来了呢! 夏渺渺觉得,看两队粉丝撕胯大战,远比看球赛更带劲。尤其那些带头唱歌的,拿着话筒,在那边尿崩似的忘情大吼, “法兰克福,法兰克福,我要为你生猴子!” 法兰克福球队的粉丝吼完,对面那沙尔克球队的粉丝不甘示弱的地紧跟上,“沙尔克,沙尔克,不x了法兰克福,我分分钟让你给我生猴子!” 夏渺渺自动脑补完歌词,画风太美,一个没扛不住,喷了。 当一方展开攻击的时候,前排的人就会高举起旗子,大力挥舞。后排的人同时做一个动作,将双手高举过头,用力地拍一下,放下,然后再拍一下……如此重复。远远望过去,动作整齐而声势浩大,不管男女老少,全都融入了这个集体中。 看见这一幕,夏渺渺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和冲击,没有刻意的排练,自然而发地体现出万众一心,这是要净化成神的节奏啊! 在观看足球比赛中,人们的情绪会因为胜败而变得不理智,常常会有斗殴、群殴现象发生。为了保证安全,是不允许自己带啤酒,或者其他软饮料进来的,但是他们可以在体育场里买。只不过一个塑料杯子有2.5欧的押金,比赛结束后,他们要把杯子还回去,才能退回押金。夏渺渺望着他们喝完酒随手乱丢的杯子,心中暗搓搓地涌起了一个想法,今天捡破烂的铁定要发财。 自从注意力被地上的黄金吸引后,球场上的厮杀再精彩也成了背景画面,夏渺渺的目光在地上到处搜寻着。 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在视线范围内,至少有几十个被丢弃的杯子,一个杯子2.5欧,两个杯子5欧,四个杯子就有10欧……天啦撸,这才是处处是黄金好吗? 可是现在比赛还在进行中,人们都没有散场,她怎么好意思去捡塑料杯。 见她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费恩不解地问,“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夏渺渺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厕所在哪儿?” 费恩伸手指了一下,“沿着这个方向直走,然后右转。” 他停顿了下,又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虽然他很体贴,但是夏渺渺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现在比赛正精彩,你留在这里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我能找到路,又不是3岁小孩子。” 听她这么说,费恩也就不坚持了。 这里不是观众席,都是本地的粉丝,所以很少有外国人。大家看见夏渺渺一个挺漂亮的亚洲女孩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由眼前一亮,下意识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甚至有人问她,你是不是日本人?因为球队里有不少日本外援。 夏渺渺一边杀出一条血路,一边还要回复他们,不。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也看足球赛吗? 这话问得夏渺渺直想笑,于是她冲口回了一句,你们德国人也吃意大利面? 四周的群众听到了,顿时一阵哄笑,那个问话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 见他下不了台,夏渺渺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对方没有恶意。 上完厕所回来,夏渺渺走了另一边的路。下台阶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隔离网前,他的脖子上骑了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来岁。 通常这个地方是不允许站人的,夏渺渺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是个瞎子,他自己看不见比赛。那个七八岁的女孩是他的女儿,此刻充当他的眼睛,自己看见什么就叙述什么,把整场比赛用语言的形式讲解给他听。 夏渺渺叹了一口气,再次肯定,足球在德国真的是全□□动。 在激烈的加时赛之后,比赛终于结束了,法兰克福以0:2的比分惨败给沙尔克。沙尔克的球迷疯狂至极,敲锣打鼓,弄得好像昭告天下一般。反观法兰克福的球迷,则是一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窝囊样儿,仿佛输了球赛就等于输了全世界。 曲终人散,随着最后那一声结束炮声,两边球迷一炮泯恩仇,各自散了。 夏渺渺想跟着一起离场,却被费恩一把抓住。 费恩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道,“好戏才刚开始呢!” 夏渺渺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你要干嘛?” 他神秘兮兮地吐出两个字,“赚钱。” 夏渺渺看着满地的杯子,心里突然一动,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想……” 费恩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摇头晃脑的道,“不可说啊,不可说。” 夏渺渺会心一笑,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所有人退场。 56|3.20|家 夏渺渺从没想过,捡破烂还能赚到这么多钱。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和费恩两个人,在体育馆里一共捡了35只塑料杯子,赚了近90欧元,这战绩还不算好。 比赛结束后,有专业捡垃圾户来清场,这些人眼尖手脚快,一个小时捡50个不在话下。满地的黄金吆,眨眼就都被他们捡去了。 不过,手里捏着90欧元,夏渺渺已经很满足了,不管去哪里打工,一个小时内也赚不到这笔钱啊! 费恩挥了挥手里的欧元,笑眯眯的道,“约会资金有了。说吧,现在你想去哪里?” 夏渺渺惊讶,“我以为你带我来看足球,就算是约会了。” 费恩一本正经的道,“我这人,天生没什么浪漫情怀,但如何定义罗曼蒂克,我多少还是知道的吧。哪有带女孩来体育馆谈情说爱的呢!” 他还有脸说,夏渺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实话,来体育馆约会这种事,还真是费恩能做出来的。 夏渺渺摸着空荡荡的肚皮,建议,“我们找一家好一点的饭店,去搓上一顿,如何?” 费恩嫌她没创意,皱着眉头道,“又是吃?” 夏渺渺回答的理直气壮,“民以食为天。吃爽了,心情才会好。” 女友是吃货,费恩也没辙。不过,他觉得除了吃,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情能做。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好地方,我们可以去玩一玩。” “哦,是什么?” 他故意神秘兮兮地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夏渺渺成功被他吊起了胃口,一连声地追问,“到底是什么?” “只能告诉你,这是日本人发明的。” 听他这么一说,夏渺渺更好奇了,日本人发明的东西多了,究竟是哪一样? “去了你就知道了。”费恩想了想,提议,“要么这样,我们先去玩这个,然后再吃饭。人一旦吃饱就会发懒,不愿意动脑子了。” 夏渺渺想,看来这玩意儿和脑筋急转弯有关。 她猜的没错,费恩带她去玩的地方叫做,中文翻译出来就是密室逃脱。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玩家们被关在一个密室里,密室一般都有一个主题,要么仿照犯罪现场、要么仿照玛雅神殿、要么仿照原始森林、要么仿造海底船舱等。玩家会根据自己的选择,而得到不同的任务和故事剧情,一组最多五个人,大家一起合作,寻找蛛丝马迹,解开谜团。完成各种主线支线的任务后,才能走出密室,而整个过程不能超过一个小时,不然就算输了。 这个游戏其实就是考验玩家的智商、心细和逻辑,据工作人员说,能成功逃脱的人才30%。 夏渺渺觉得很新鲜,催促费恩买了票,迫不及待地排队入场。 想给自己一个大挑战,于是两人选择了难度最大的连环杀人犯的密室。 看来大多数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有夏渺渺和费恩,不知天高地厚地挑战智商极限。 工作人员放他们进去前,笑呵呵地说,“如果你们走的出来,不是超级天才,就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夏渺渺默默握拳。 进入房间后,倒计时开始。 房间布置得很逼真,剥落的壁纸、昏暗的灯光、扭曲的画像……一走进去,就让人压抑,再加上背景音乐,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夏渺渺四周走了一圈,发现墙壁上贴满了照片,都是不同人的,有些人上面打了大叉,意味着这都是被他杀死的受害者。 要怎么找线索?又怎么能出去? 夏渺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墙壁上出现一条提示:打开屋子需要一把钥匙,而钥匙隐藏在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密码是一串数字,藏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房间里有无数把锁,必须自己探寻线索,找到钥匙。至于如何找到钥匙,这也是一个谜题,可以藏钥匙的地方太多太多,不仅考眼力、脑力,还有耐心。 随着时间流逝,夏渺渺开始急躁起来,找了近20分钟,线索都不对。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设计这游戏的人,本身就是个变态。 反观人家费恩,眼观鼻鼻观心,稳而不显,可比她淡定多了。 经过一番勘察后,他不紧不慢地道,“所有的照片里都会出现一个鱼缸,鱼缸里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左边的柜橱。里面有五本书,页数分别为161,243,543,143,45。这些数字没有相同之处,但只有一点,除了161和143之外,其余都能除以3。” 听她这么一提醒,夏渺渺突然眼睛一亮道,“对啊。所以密码是161,143。” 费恩摇头,“我觉得答案不会这么简单,我们以前在数学课上,有做过类似的游戏,密码是数字拆解后的质数。” 夏渺渺确定自己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可无奈智商不在线,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真是捉急。 费恩长话短说,“161是23乘以7,143是11乘以13,这四个数字都是质数,所以我觉得密码应该是,23,7,11,13。” 这一番话说得夏渺渺有点懵,觉得自己这个曾大学在读生,还比不过一个高中生。智商这玩意儿,真是能人比人,气死人。 夏渺渺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是不是啊。” 费恩也不太确定,所以没和她争论,他直接把五个数字输入了密码锁。 谁知,嘀的一声,密码锁还真被打开了。 夏渺渺无语了,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脑子没人家的好使。 侥幸,这一定是侥幸! 但是,很不幸的,费恩又成功破解了一次密码。这一次是色块组合图,要从不同的色块中找出不一样的颜色。 夏渺渺忍不住调侃他,“费恩,我下次给你报个最强大脑吧!” 身边有一个神搭档,夏渺渺就自甘堕落地成了猪队友,让他主攻,自己负责抱他大腿。 看着他一道道地把迷题破解了,夏渺渺终于意识到,这家伙还挺聪明的,有高智商犯罪分子的潜质,当警察委实可惜了一点。 连着打开三扇门后,夏渺渺觉得胜利在望,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哼着小曲儿,有点得意忘形了。想到刚才工作人员说过的话,她拍了拍费恩的肩膀,问,“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一个大天才,还是一个大变态?” 费恩扬了扬脖子,不可一世地道,“天才在左,变态在右,我在中间。” 夏渺渺听了,跳起来掐住他的脸皮,“我看是恐龙在左,犀牛在右,你在中间吧。” 费恩问,“为什么?” “因为皮厚啊!” 费恩听了,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走进最后一间房,谁知这是一间停尸房,里面放着五六张床,上面躺着模型尸体。墙上还有溅上去的血,架子上有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再加上昏暗的灯光,搞得像个鬼屋似的。夏渺渺没想到最后这一关,居然这么血腥重口,愣是被吓了跳,哇哇地叫着躲到费恩背后去了。 费恩笑嘻嘻地将她拉出来,“怕什么呀,都是假的。” 废话!她当然知道是假的,可是做的也太逼真了,好像真的穿越到了某个变态连环杀手的家里。 费恩数落她,“就你这小胆子,还去医院打扫手术室?” 夏渺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竟然无从反驳。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是穷疯了,才会接那种活。 费恩揭开遮在尸体模型上的白布,一本正经地拉过她的手,放在模型上,道,“来,你俩打个招呼,就当认识了。” 夏渺渺被他幼稚却风趣的举动逗笑了,“神经病,打什么招呼啊,他又不是活的。” 闻言,费恩做了一个鬼脸,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你终于意识到它不是活的了。” “……” 夏渺渺一时语塞。 要走出停尸场,其中有一关是打电话向外求助,可是没有电话号码。费恩在一边找电话号码的时候,夏渺渺就在研究电话。身为一个资深懒人,她打电话从来不记电话号码,而是按回拨键或者重拨键。于是,她就顺手按了一下。 谁知道,歪打正着,瞬间跳了三四步,两人居然在规定时间内,轻轻松松地走出了这间以连环杀人犯为主题的密室。 工作人员诧异地问,“最后那个电话号码是死关,你们是怎么破的?” 夏渺渺回答,“重拨啊!” 听到这个回答,工作人员瞬间震惊了,“开店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按重拨的。你真是天才呀!” 那一句天才把夏渺渺得意的,人都快飘起来了。 费恩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把将她从天堂拉了回来,“千万别把别人的bug,当做自己的智慧。” 我去。一语中的! 夏渺渺被他的毒舌气得哇哇大叫。 虽然夏渺渺也有贡献她的脑洞,但绝大部分都是靠费恩逻辑慎密的脑回路,和条理清晰的推理,一步一脚印地走出来的。 费恩拉着她的手,问,“好玩吗?” 夏渺渺没急着回答,好不好玩倒是在其次,关键是自己对他的认识又上了一层楼。太聪明的,她自觉hold不住,将来被他卖掉,还在替他数钱。 见她站着没说话,费恩作势摸了下肚皮,问,“你想去哪里吃饭?” 一提到吃,夏渺渺瞬间回神,想也不想地回,“火锅。” “一直吃中餐不会厌吗?” 夏渺渺反应超快地驳回去,“一直吃面包你不会厌吗?” 费恩举手投降,“好吧,你赢了。” 火锅是夏渺渺的最爱,她带费恩去吃过一次后,也成了他的最爱。 一共90欧元,除去40欧元玩了一场密室逃脱,还剩下50欧元,足够他们尽情吃喝一顿了。 夏渺渺感叹着,他们真是穷啊,连约个会的活动经费都是捡垃圾赚来的。 费恩倒是不以为然,回答道,“这就叫物尽其用。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花别人的钱,享自己的受。” “……” 不过,话说回来,不用花自己的钱,就是爽。 两人都是无肉不欢,夏渺渺去食物区拿了两大盘子的牛肉和羊肉,摆放在费恩的面前,随口道,“多吃一点肉,才会有力气。” 他坏坏地笑,“有力气做什么?” 她不肯上套,“干活。” 于是,他不依不挠地继续追问,“干什么活?” 她红着脸,“讨厌,明知故问。” 结果,这一顿饭自然吃得是扶墙进,扶墙出,是饿得直不起腰的扶墙进,又是撑得直不起腰的扶墙出。 俩人这么能吃,估计要被老板娘列入黑名单了。 57|3.20| 现在是旅游旺季,白领丽人团结束后不久,蒋老板又接着打电话来,问,“小夏啊,有没有时间接团?” 夏渺渺天天等他召唤,终于等来了他的电话,不由喜出望外,忙道,“我有时间。这次去哪里?几天?” “七天六夜,去北欧。” 夏渺渺在心里哇了一声,北欧仙境,这是她做梦都想去看一眼的地方。能免费去梦想之地,岂不是美差一桩?所以,她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 蒋老板有些不放心,关照道,“这是你第一次带长途,人不多,一共就10个。但你要上点心,把那边的景点和路线都摸清楚,事先做好功课,别让客户投诉,知道吗?” 夏渺渺频频点头,嘴里保证,“您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 挂了电话后,夏渺渺着实雀跃了一番,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吕亦。 电话响了没几下,吕亦就接起来了,背景有些嘈杂,只听他有些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夏渺渺忙自报家门,“大哥,你好。我是渺渺,你现在很忙吗?” 吕亦一听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亲切的叫自己大哥,一下子就放松了语调,道,“还行,刚送走一拨客人。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在法兰克福?” “对。” “什么时候走?” “明早。” 夏渺渺心一动,提议,“你要是还没吃饭的话,我请你。” “饭倒是还没吃……” 夏渺渺飞快地接嘴,“那就在火车站的熊猫饭店见吧!” 约定时间后,夏渺渺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就屁颠颠地赶去市中心了。 德国华人少,大家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这位吕亦大哥还给她介绍了一份工资,也算是将她领入行的前辈了。 都说了,这是个看颜值的世界,长得好看就有先天优势。如果夏渺渺是个丑八怪,估计吕亦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来吃这顿饭,可现在是一个漂亮美眉邀请他,怎么也得给三分薄面。 熊猫酒店价格贵,味道也不怎么好,可是它有档次,人均消费在30左右。有求于人,不能失了面子,夏渺渺一咬牙,忍了。 两人坐下,点餐,完了后夏渺渺直奔主题,“我又从蒋老板那接了一个活。” “哦,走哪里?” “北欧。” 吕亦一听,便道,“他这是欺负你是新入行的菜鸟。” 夏渺渺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北欧都没人愿意去。” 夏渺渺更奇怪了,“为什么?” 他一脸深意,却不欲多说。 夏渺渺不甘心地追问,“北欧风景这么好,而且价格又贵,还能在游轮上呆一晚,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啊!” 吕亦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说了你也不懂,你自己去跑一次就明白了。” 见问不出些什么,夏渺渺只好作罢,话锋一转问,“那师傅,你说我第一次带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吕亦被她这一声甜腻腻的师傅叫得骨头都酥了,很是受用。既然人家妹子叫了他师傅,他就要端起师傅的架子,一本正经地道,“哎,要注意的事太多了,我就挑重点的说吧!” 夏渺渺急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先告诉我,这个团有多少人,是拼团还是整团。” “蒋老板说,一共10个人。至于是拼团还是整团,他没说,我也不太清楚。” “10个人,那估计是拼团,整团起码40人。北欧这个地方,怎么说呢?贫苦得很。” “北欧的国家这么富有,哪里穷了?” “我不是说当地人穷,我是说,作为带团的导游会很贫苦。” 夏渺渺还是不太能理解。 “总之,你到了那边要尽量说服大家吃团餐。因为你的伙食费是跟着他们的,如果他们自行解决,那你也得自行解决,不能去中餐馆蹭饭。北欧那地方的消费,估计你赚的还不够拿来吃。哦,对了,哥劝你带好方便面,还有火腿肠。” “……”夏渺渺觉得,他说的有些夸张了。 吕亦道,“带北欧路线的团,不求其他,只求不把自己赔进去。” “还会赔钱?” “不赚钱不是就赔了?” 夏渺渺没把他的话放心里,她乐观地想,一个团有10人,一天2欧的小费,那也有20欧保底。最差也就像是在中餐馆打工了,不至于会贴钱进去。她他很快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于是,很傻很天真的夏渺渺,又把话题转到了别处,“我在网上查了下路线,大概知道会去哪几个景点。按照你的经验,客人们一般会问一些什么问题?有什么是我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主要是你没参加过培训,”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你受过培训,一下子也记不住那么多细节。告诉你一个窍门,对于客人提出的问题,别太当真。他们多数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乎答案是什么。所以,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别担心,就一个字,编。” “怎么编?” “比如,有人问你,科隆大教堂有多高?你怎么回答?” 夏渺渺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吕亦道,“139米。” 夏渺渺顿时一脸崇拜,“哇,你好厉害,这也知道!” “我随口胡诌的。” “……” 吕亦接着道,“我又不是百度,怎么可能都知道?只不过,你得回答的铿锵有力,这样假的也成真的了,他们又不会真去核对。要有这心思核对,干嘛还来问你,早自己查去了。” 夏渺渺懵懵懂懂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万事不离忽悠二字。 吕亦夹了一块肉在嘴里,道,“还有一事儿,德国的司机很少去北欧,他们大多都不认路。最好在你手机里装一个gps导航,然后再买一张地图。在去之前把这一段路认一认,因为到时候万一走丢,可就麻烦了。” 夏渺渺膛目结舌,“什么?我还要带路!” 吕亦却很淡定,“你以为导游的活儿这么好干吗?要认得了路,端得了菜,喝得了酒,哄得了孩子,忽悠得了人……妹子啊,要做这一行的话,你的路还长,慢慢磨吧!” 吕亦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吐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他嘴里蹦出来,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夏渺渺听着他八卦各种极品旅客,脸上的表情都快震裂了。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一说,就好像是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她再一次深深地感叹,钱tmd真不好赚。 吕亦两杯啤酒下肚,拍着胸脯,热情的道,“妹子,既然你叫我师傅,那我就对你负责。要是途中有什么突发情况,千万别急着做决定,先打个电话给我,知道吗?” 夏渺渺猛点头,本来心里还有犹豫,但现在当机立断地将一个红包给他,里面塞着200欧元。 吕亦当然不肯收,他说,“你才赚了多少钱?” 夏渺渺却坚持要送,道,“这是我作为徒弟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就请你笑纳吧!” 两人推来推去,客气了半晌,最后吕亦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200欧元虽然是血汗钱,但夏渺渺觉得,值。因为光听他叙述,就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师傅带入行,光靠自己,任这块肉再肥,也吃不下。 *** 要去北欧,夏渺渺兴奋了好几天,在方珏面前得瑟个不停。 方珏挺羡慕她,倒不是羡慕她能去北欧,而是羡慕夏渺渺这种有志者事竟成的精神。好像再不可能的事,到了她的手中,经过她的努力,都会变成可能。 北欧团这个星期天出发,先在法兰克福接了人,然后开去汉堡,稍作停顿后,从汉堡直接去丹麦,从丹麦到芬兰,再坐船去瑞典,路经挪威,最后从挪威回德国。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大的圈子,但实际上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地看一下首都,真正停留的时间可能不超过3个小时,基本上都泡在路上。 夏渺渺对吕亦说的话半信半疑,一个经常跑长途的司机,会不认识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下载了谷歌地图,又花了5欧元买了一份北欧地图。 加上德国,一口气要去五个国家,这些城市她从来没去过,对那边的景点也不熟悉。怕被客户投诉,所以夏渺渺恶补了好几天的北欧人文历史,不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记住资料,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还是得开启忽悠模式,看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灵不灵光了。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夏渺渺幻想着,有一天能和吕亦一样赚大钱。本着万事开头难的念头,尽可能地准备充足。 紧锣密鼓地筹备了几天,终于到了要上团的那一天,毕竟是第一次跑长途,夏渺渺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她拿着蒋老板给自己的客人名单,在法兰克福的大巴停车场上,找到了负责接送他们的巴士。这位德国司机,个子1米8,大概有60来岁,看见夏渺渺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先给了她一个熊抱。 客人一共分两批,法兰克福先上一波人,汉堡再上一波。 夏渺渺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开工的第一秒,就发生了状况,且之后状况不停。 58|3.20发|表 从法兰克福到汉堡,大概五六百公里,平时开车的话,也就6个小时就能到了。可偏偏好死不死,前面的那一段高速公路出了车祸,堵了将近十公里。警车和救护车开去了一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疏通。 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第一天跑长途就发生了天灾*。夏渺渺欲哭无泪地哀嚎了一声,赶紧拿出名单,打电话通知从汉堡上车的客人。 那是一对小情侣,在汉堡留学,还算是通情达理的,听夏渺渺这么解释,也没说什么。 车里有8个客人,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孩子,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一对母子,还有一对来探亲的老夫妻,再加上从汉堡上车的那两个,一共10人。 这是一起严重的追尾事故,据说五六辆汽车都撞到了一起,还有人受了重伤。警察忙得焦头烂额,车轮子几乎一动不动,队伍越排越长。看这情况,没有一两个小时,是走不了的。 一开始,客人还能容忍,可是当等待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分钟,人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始唧唧歪歪地抱怨起来。 “德国的交警太不给力了,这要是换在中国,10分钟就能搞定。” “这里是四车道,右边的车道明明空着,为什么就不能行车?” “可不就是。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拖走的车子拖走,赶紧让我们上路……”老太太话锋一转,对着夏渺渺道,“哎,小姑娘,还要等多久?我想上厕所怎么办?” 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去哪里上厕所? 夏渺渺道,“您再忍一忍。” 老太太姓张,摇头道,“我也想忍,可是膀胱忍不住,要爆炸了。” 夏渺渺听得双眼发晕、头皮发麻,实在没法想象,膀胱爆炸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样子。 为了避免这种惨状发生,她只好道,“那要不这样,您委屈一下,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去上厕所。” 好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人一钻进去,就瞧不见影子了。在公众场所上厕所,虽然不雅,但好歹能救个急。 和司机反映了情况,车子堵着不动,连变道都不能。司机索性打开了车门,让她直接下车。 夏渺渺向老太太招了招手,道,“那您赶紧去上厕所吧!” 张老太又为难起来,“我年纪大了,一个人蹲不下来,小姑娘,你和我一起去,顺便扶我一把。” 听到她的要求,夏渺渺有点懵,上厕所这种私密的事儿,一般不该是喊自己的家人帮忙吗? 张老太道,“老头子身体不好,有心脏病,就别让他上下折腾了。” 夏渺渺暗忖,我去,您这是在逗我呢还是在逗我呢?上个厕所就是折腾,那他还千里迢迢地跟来旅游了呢! 但这话也就放在心里抱怨一下,夏渺渺没说出口,本着客户是上帝的原则,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临下车前,她看了一眼车里的人,道,“估计这还得堵上一会儿,你们谁要上厕所的,一起来吧!” 那里没人动,看来都不急。 夏渺渺搀扶着张老太,绕过这些排成长龙的车子,走进树林里,带她上去厕所。 张老太其实年纪并不大,七十也不到,动作也挺利索,自己蹲下完全没问题。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去,非要让人陪着。 夏渺渺的手被她紧紧地抓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逃跑似的。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流水声,还带着空谷闷雷,以及腾空出世的黄龙,心里头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去。 张老太尴尬的笑笑,“胆子被摘了,就这样。小姑娘有没有带手纸?” 夏渺渺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吴丹女英雄张老太。 看来吕亦说得没错,导游这活果然得十项全能,什么都干。可是,她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这一头张老太还没上完厕所,那一头车子就开动了,于是夏渺渺草丛里就听见一车的人用着中文在那撕心裂肺地大吼,车子要开了,导游,快上车! 夏渺渺一惊,赶紧拉着还没穿好裤子的张老太,急急匆匆地从树林里钻出来。抬眼一看,差点没晕过去。五分钟前还堵着车,怎么说通畅就通畅了呢?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司机不会丢下她,拉着一车语言不通的人自己跑掉。他肯定会变道,停在临时停车道上,等着她们。 可惜张老太没夏渺渺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一见车没了,顿时急得哇哇大叫起来。 夏渺渺被她叫的耳膜发痛,恨不得把手中的餐巾纸塞她嘴里,让她直接闭嘴。 她定睛看了一眼,小巴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道上,停了下来。 夏渺渺松了一口气,“别担心,他们没走远。” 毕竟是四轮驱动,这一开出去少说有好几百米,张老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嚷嚷着,“小姑娘啊,能让他们把车倒回来吗?” 夏渺渺一脸无语,奶奶呀,你有看到过在高速公路上倒车的吗? 一老一少走了半天,终于被她们赶上了。 幸好,接下去的旅程,还算一帆风顺。 赶到汉堡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了,晚点了整整3个小时。在约定的地方,夏渺渺没有如期地看到那一对小情侣,心口一跳,暗道,坏了又要出事儿。 于是,她安抚了一下车里人的情绪,一个电话打给那对小情侣。 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叫陆辉,暂且叫他小陆。 原来,小陆的女友嫌时间等得太长,和小陆吵了几句,发一通脾气后,自己跑了。小陆四处找她,打她电话也不接。 夏渺渺听了后,忍不住想骂街,人生已经如此艰苦,为何还要狗血不停,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赚几张钞票吗? 按照行程上的安排,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在丹麦了。可现在,离丹麦还有十万八千里之远,车里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唧唧歪歪地抱怨这个团是骗人的,浪费他们时间,不给小费之类云云。 夏渺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迟到了3个小时又不是她的错,乱发脾气耽误行程的公主病患者,也不是她啊。怎么都算到她身上来了? 委屈归委屈,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夏渺渺问小陆要来了他女朋友的手机号码,自己打电话过去。 谢天谢地,公主病总算接了她的电话,夏渺渺好说歹说再歹说好说,和她纠缠了半个小时,把全世界的男性都贬低了一通,总算把她劝通了。 公主病道,小夏啊,我这是给你面子。 夏渺渺,去你妹的面子。 当然这话只能想想。 十分钟后,一车10个人终于到齐了。 夏渺渺在位置上瘫坐着,还顾不上喝一口水,后面又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问,“小夏,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德国的历史?” 说话的是那一个单身来的中年男子,叫郑国强,大家都叫他老郑。 夏渺渺其实累的都不想说话,可又怕他们投诉,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和他们周旋。 她的历史学得不咋样,但胜在她有一颗写小说的头脑,所谓脑洞无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的天花乱坠。有时候,连夏渺渺自己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历史还是她编写的故事。看来,忽悠这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她夏渺渺无师自通。 聊了一会儿,夏渺渺和车里的人都有些熟悉了,那个三口之家的年轻妈妈,非要认她做干妹妹。 她说他们是陕西来的,家里开了一个公司,身价几千万。 这年代,只要一听陕西,又是老板,自动就和煤老板三个字挂上了钩。 煤老板,这是中国迅速发展下滋生出来的一种神奇产物。他们财大气粗,一身名牌,土豪气息爆棚,座驾以捍马打底,皮夹里动则一两万,挥金如土。 “我们家住的是大洋房,前面一个院子有200多平米,我想从欧洲弄一尊艺术雕像回去,摆在院子里。” 瞧瞧人家,多高大上啊! 夏渺渺只有在新闻中听说过这种神奇产物,还没有见过活的,现在眼前有那么一只,顿时心生敬畏。 好吧,干妹妹就干妹妹,反正和她也挺说的来,认识这么一个土豪金,将来没准还能让她带着一起装逼一起飞。这么想想还有一点小激动。 但事实证明,是她一个人想太多。 这个土豪金的干姐姐,钱多到连上厕所的5毛,都要夏渺渺替她出。 干姐姐在那边嗷嗷的喊,“5毛钱阿,你知道德国5毛钱都能干些啥?”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就是能上一次厕所吗?” “哦,no,可以买一盒一升的牛奶,一块两百克的巧克力,一瓶4百毫升的可乐……” 夏渺渺瞬间幻灭,说好的挥金如土呢?说好的家产几千万呢? 预计是晚上8点到达哥本哈根的旅馆,但因为各种琐事给耽误了,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在宾馆入住。 12个人应该7间房,但是,去前台一checkin,才知道总共只订了6间房。更气人的是,不知哪个无良的,竟然坑爹地将她和60岁的男司机安排在了一屋子! 她夏渺渺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啊! 虽说在国外,一切从简,没有那么讲究。可哪有男女认识了还不到10个小时,就混在一间房里睡的?万一,这个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是个变态呢? 夏渺渺越想越害怕,在门外踌躇了半天,不敢进门。虽然已经凌晨了,但她还是忍不住,一个电话打给蒋老板,把他从睡梦中拖起来,把这事儿给反应了。 蒋老板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没睡,声音冰凉如水,镇定自若地道,“订房间的小妹不知道导游是女的,所以少订了一个房,你就将就一下吧!” 夏渺渺快哭出来了。将就,这怎么将就? 让你女儿和一个老爷们睡一起,你当爹的愿意? 电话是国际漫游,一分钟两欧元,说了没几句话4欧元就没了,夏渺渺心疼得肺都要炸了。没商讨出个屁结论,只能先把电话挂了。 已经很晚了,折腾了一天,夏渺渺累得不行,连站着都能睡着,更何况明天还要继续革命。逼着自己别多想,硬着头皮走进房间,那一头,司机大叔毫无压力地睡得唏哩呼噜,鼾动如雷。 夏渺渺也懒得洗澡,直接穿着衣服,躲进了被窝里。 命苦啊~ 耳边传来的抑扬顿挫的鼾声和磨牙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夏渺渺忍辱负重,逼着自己倒头就睡。大概真的是累极了,居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给吵醒了,夏渺渺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凌晨3点。 59|3.20| 外面的人把门敲得丧心病狂,连隔壁床的司机都被敲醒了,吧嗒一声打开床头灯,睡眼惺松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夏渺渺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僵尸来袭,还是外星人入侵……坐起来想穿衣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脱衣服,用手爬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滚下床去开门。 外面站的人是小陆,就像和外星人打了一仗回来,眼睛里布满血丝,疲惫且惶恐地站在外面,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子。 夏渺渺忍住想骂街的冲动,道,“大哥,天还没亮。你不好好歇着,来找我做什么?” 小陆哭丧着脸道,“我家雯雯离家出走了。” 夏渺渺明显缺乏睡眠的大脑,还不太好使,脱口问,“雯雯是谁?” “我女朋友啊!” 脑细胞随着脑回路的轨道绕了两圈,才反应过来,雯雯就是那个公主病。 夏渺渺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终于能连通上下文,“你说她离家出走?这里是丹麦,她能去哪里?” 小陆快急疯了,语无伦次的道,“怎么办啊?” “打她手机。” “她手机根本没带出去。” 夏渺渺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觉得这对情侣就是老天派来克她的逗比吧! “她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为什么离家出走?” 小陆抽了自己一耳光,懊恼地道,“都是我不好,她和我吵架我还嘴了,她一气之下,就甩门跑了。我应该立即追出去的……” 虽然夏渺渺也是一个很作的人,但比起这位雯雯小姐,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使。 小陆六神无主,语无伦次地道,“你说她会去哪里?会不会出事?这里的治安好不好?她一个女孩家,走在马路上会不会很危险?” 夏渺渺只能安慰他,“别太担心。也许她只是生你闷气,不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不,你不了解她的脾气,她真的会一个人跑回德国。” 夏渺渺眉头拧在了一起,“她的护照都在我这儿。” “所以我才着急呀!”说到这儿,小陆恳求地看着她,“你是我们的导游,你对这里熟悉,求你帮个忙,和我一起去找找吧。” 夏渺渺听了简直蛋疼,她对这里熟?她对这里熟个屁!她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仅限于小美人鱼。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情愿,只想爬回床上继续睡觉。可反过来一想,这些都是她负责的团员,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不追究她的责任,也过意不去。她在心里无奈地大喊一声,得,是小爷我上辈子欠你们的。 她打起精神思考了下,然后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在天亮之前找不到人,我们就打电话报警。” 小陆对此没有异议。 于是,两傻逼凌晨3点不睡觉,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孤魂野鬼似地游荡。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还是不见踪影,夏渺渺问,道,“她身上有钱吗?” 小陆道,“她临走前抓了包。” 夏渺渺一拍脑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哎呀,她可能去了火车站。” 于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两人打了车赶去火车站。 都这个时间点,哪有火车?但既然来了,就找一找吧!两人一个站台一个站台地找,居然还真被他们找到了,雯雯坐在火车站的椅子上,双手抱膝,正在抽噎。 夏渺渺一看,就气不打一出来。 哭你妹啊,该哭的人是我好吗? 然而,夏渺渺还没说话,小陆这个贱受就一步冲过去,将雯雯拉入怀里,连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 雯雯用力捶了几下他的胸口,便不挣扎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在夏渺渺眼前上演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蓝色生死恋。 夏渺渺看着两人,无语问苍天,这俩货其实不是来玩北欧的,是来玩我的吧。 雯雯是一个公主病玻璃心,被夏渺渺怨念十足地瞪了一眼,又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好像全世界都负了她似的。 夏渺渺想说的话,顿时从哪来滚哪去了,只觉得心好累,用自己干涩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出八点档狗血韩剧,有气无力地道,“姑奶奶姑姥姥,能让我回家睡觉了吗?明天还要开工。” 小陆面带愧疚地道,“谢谢你。” 大概是太累了,脑子不好使,夏渺渺心里想啥,就给直接说了出来,“真要谢我,就多给我一点小费。” 把他们护送回家的时候,天彻底亮了,夏渺渺一看时间,我勒个去,已经5点了,而他们6点半就要在旅馆的餐厅里集合。 真是日了狗了,遇上这俩极品,也是今生修来的福气。 本着睡一秒是一秒的念头,夏渺渺倒在了床上,像条死狗一样昏睡过去。 去tmd男女混住。 去tmd公主病。 去tmd北欧。 都算个屁! 老子要睡觉。 …… 一个半小时,连个梦渣子都来不及做,眨眼即过,夏渺渺刚刚闭上了眼,安定下来,这恼人的闹钟就响了。 6点半的清晨,天早已亮透了,夏渺渺逼着自己起床,刷牙洗脸,把隔夜的风尘仆仆全都洗掉。 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餐厅里,她是最后一个,干姐姐一看到她,就叫了起来。 “渺渺啊,你这烟熏妆化的不错。” “烟熏妆?”放屁,明明就是黑眼圈,她的眼睛都跟熊猫一样了,抹多少粉上去都盖不住。 渺渺下意识地朝着那对小情侣望去了一眼,两人低着头吃饭,一声不吭,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正视自己。 罢了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夏渺渺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昨夜就当是日行一善。爷我原谅你们了。 早餐是住旅馆包管的,外国人吃的东西本来就简单,又是在北欧,这物价能把活人吓死死人吓活,讲真,有的吃已经算不错了,真不能挑剔。 但几位大爷大婶,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嘴里嚷着,黄油太腻,面包太硬,这早餐没法吃,能不能换一家。 夏渺渺只好陪笑,“出门在外,条件有限,大家多多包涵。” 吃完饭后,所有人在小巴前集合,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夏渺渺打起精神,对大家说,“我们第一站去参观皇宫,然后看小美人鱼雕像。” 好不容易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开车出去不到10分钟,张老太突然叫了起来,“哎呀,我的毛巾!我的毛巾忘在旅馆厕所里了。” 夏渺渺,“……” 张老太埋怨,“你是导游,你应该提醒我们。” 得,这都是她的错。 夏渺渺憋着气,低声下气,“您看,要不然等回了德国,我给您买一条新的。” 谁知,张老太死活不愿意,冲口将夏渺渺说了一顿,大概内容就是谴责她如何不负责任。 夏渺渺一开始还委屈,后来被她说的也是没脾气了,对的错的她都认了。万分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去和司机商量,再把车子折回去。 而让人吐血的是,跑回旅馆的厕所一看,毛巾也不在那儿。 张老太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了,昨晚我就放进箱子里,我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年纪大了,就这样健忘。” 夏渺渺除了冲她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还有没有人忘记东西?不确定的话,赶紧回去看一下,我们走了就不回来了,今天晚上在瑞典的赫尔辛堡过夜。” 夏渺渺这回学乖了,重要的事说三遍,一个一个都确定了后,才重新上路。 哥本哈根其实还是挺好玩的,尤其对于第一个去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城市,除了小美人鱼,还有宫殿。夏渺渺对大家说,丹麦亲王是欧洲诸多王室成员中,唯一一个娶了华裔老婆的。 夏渺渺还没来得及编织一个浪漫的童话故事,老郑就在那边凉嗖嗖地拆墙角了,“最后还不是离了。” “……” 走马观花似的到处走了一圈,17点在大广场集合。晚饭订了团餐,在市中心的某家中餐馆,14欧元一个人,司机付不付钱不知道,反正夏渺渺是免费蹭吃的。 “饿死了,小夏,快去催一催,让他们快上菜。” 欧洲人工都贵,整个饭店加上老板老板娘和他们12岁的儿子,就三个人!你让他们怎么加速?于是,夏渺渺只好兼职跑堂。 司机、导游,再加上10个团员,一共12个人。桌上就摆着五菜一汤,菜吃光了是不加的,但饭随便打。 这老板是个香港人,扣得丧心病狂,上的菜都不够喂猫。 这些个人饿了一整天,就像丛林中的豺狼虎豹,瓜分食物的速度堪称一绝。夏渺渺端菜回来,屁股还没坐下来,桌上的菜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只能汤拌饭唏哩呼噜地往肚子里倒。 “这菜太难吃了,还要14欧元。” “可不就是,都是素菜,肉就十片,数好着来。这简直抢钱。” 夏渺渺脸上在笑,心里在哭,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们,好歹你们还抢到了几块鸡蛋几片肉,小爷我只有两根青菜拌饭,都还没说什么呢! “小夏,能不能和老板商量一下,再给我们上一个荤菜。” 夏渺渺苦着脸,“这餐馆又不是我开的。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了,人家老板也不会让我进厨房去多炒几个菜啊!再忍忍,就几天功夫,等回了家你们想吃啥就吃啥。” 显然这话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们仍然抱怨,“一点也不合算,还不如自己出去吃呢!对了,我们去吃西餐,虽然西餐也不好吃,但至少有肉。” 这时,夏渺渺只知道北欧的消费高,但到底有多高,她还没有领教过,所以听大家这么说,只好在嘴里叨念,“出门在外,条件有限,大家多多包涵。” 这句话都快成了她夏渺渺的口头禅。 吃了两大碗饭下去,肚子还在叫,夏渺渺活了这二十三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饭桶。 “小夏,我们下一顿在哪里吃?” 夏渺渺道,“在赫尔辛基。” “那你看,要不然把团餐给退了吧!自己找地方吃。” 老郑这么一说,顿时一呼百应。 夏渺渺哭丧着脸,你们不吃团餐,那到时候我吃什么? 到了斯德哥尔摩后,噩梦才真正开始,夏渺渺终于明白了吕亦为什么要说北欧贫苦。 60|3.20| 从哥本哈根到赫尔辛堡,一共才100多公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儿。 一路顺利,到了晚上8点左右,就到了目的地。安排完团员入住,夏渺渺已经撑不住了,管他是和司机大叔一间房,还是和谁一间房,只要有房睡就行。 她洗了澡,倒头就睡。 一天24小时,她才睡了不到4个小时,所以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所幸,晚上没有突发事件,公主病也没有离家出走。夏渺渺一觉无梦,觉得美好人生,也不过如此。 一早起床的时候,司机大叔就在那边埋怨,你年纪小小,打起呼噜来可真是惊天动地呀! 夏渺渺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解释,平时不打呼噜,昨晚实在是累趴了。 睡眠够了,人就神清气爽起来,夏渺渺一改萎靡不振之态,一路上和大家调侃说笑,似乎又血槽满格地活了过来。 赫尔辛堡只是一个中转地,委实没有什么风景可欣赏的,开车走马观花地在市中心逛了一圈后,直奔斯德哥尔摩。 从南到北,有500多公里,开了将近7个小时。 讲真,北欧的城市建筑非常简单粗暴,说起文化历史比不过意大利,说起城堡比不过德国,说起浪漫比不过法国,唯一出挑的是它的自然风光。极昼,极夜,北极光……这些字眼光听就很浪漫,好像只出现在传说故事里,充满了神奇。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被波罗的海温柔包围,就像一块碧玉,镶嵌在蓝色的琉璃瓶中。山水错落,宛如人间天堂,去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可惜,有看头的地方,旅游团通通不去,去的都是一些知名大城市。一是成本太大,二是游客兴趣不大。多数人一辈子只来一次欧洲,他们只想去首都,在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前拍几张照,代表自己曾来过。以后和朋友谈笑的时候,指着照片可以说,看,这里是斯德哥尔摩,这里哥本哈根,这里是赫尔辛基,这里是奥斯陆。至于风景如何无所谓,大中国里要什么样的山水画没有? 没来的时候,夏渺渺很期待,来了之后,有些失望,和她想象的,相差有点远。唯一的安慰,就是北欧帅哥多,简直遍地是牛羊,给她过足眼瘾。带团的时候,偶然接到当地帅哥一两个风骚的媚眼,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晚上的行程,是从斯德哥尔摩坐船去图尔库。图尔库坐落在芬兰,隔了一条内海湾,要第二天早上才会到,晚上必须在船里过一夜。将车停在瑞典,司机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欧洲的海还是颇有盛名的,比如南欧的地中海,再比如北欧的波罗的海。要坐船出航,大家都很兴奋。 等了个把小时,游轮终于姗姗来迟。 上了船后,接着就是紧锣密鼓地安排房间,按照惯例,夏渺渺还是和这位德国大叔分一间房。 什么叫做战友情?这妥妥的就是啊!睡着睡着,也就睡出感情了。好吧,夏渺渺悟出了一个道理,出了门就不能把自己当娇滴滴的女人,而是把自己当成抠脚女汉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到餐厅集合,就是张老太的先生老张没到。 张老太说,“他心脏不太舒服,在家睡觉,就不下来了。” 夏渺渺有太多事要管,也没多想。 晚餐是自助餐,还是外国人大方,猪肉牛肉鸡肉,尽管放开肚子大胆吃。各位团员们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上一顿了,一看到肉,眼睛都放绿光了,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 服务员刚烤好的肉,眼睛一眨,就被抢光了,以至于餐厅里其他人根本吃不到。 如果把抢来的肉全都吃下去,那也没人会说闲话,可有一点很不好的是,他们抢了满满一盘子,却又吃不了那么多,最后全给浪费了。 服务员来收盘子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外国人最讨厌浪费,吃多少拿多少,这是他们的原则。 一些外国旅客也不满意,不知哪个鸡婆去向工作人员反映,结果有人跑来警告,如果再浪费就要支付额外的价格。 被这么直来直往地一说,大家都觉得挺没面子的,气氛一下子蔫掉了。 夏渺渺也觉得挺丢人的,所以她又多了一个口头禅,那就是,“吃多少拿多少,浪费可耻。” 北欧有极昼极夜之分,在极地圈里,一天至少有20个小时,天是亮着的。就算不在极地圈里,也有十七八个小时是白天,被人们称为日不落的国度。 大家吃完饭后,便跑到船舱去看日落,等啊等啊,等到晚上12点的时候,终于把太阳给等下山了。 红彤彤的太阳就像一个荷包蛋,渐渐沉入大海,紫霞映着白天蓝云,漂亮极了。海上波光粼粼,一道道泛出来的,都是阳光的余晖。这惊鸿一瞥的景象,一辈子也许就只能看到一两次,但足够能够震慑人的灵魂。 太阳沉入海平线后,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游轮乘风破浪,海的颜色蓝到不可思议。 夏渺渺在心里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波罗的海啊! 大家都忙着摆姿势拍照,夏渺渺也自拍了一张,借着船上的wifi,传给了费恩。 住的仓房,都是升级过的,两个人一间,带着窗户和独立的卫生间,还算比较舒适。 从国内来北欧旅游一次,怎么也得支付一两万的费用,但对客人来说,一两万得到的是走马观花般的穷游、搏命游,就连导游,也只是夏渺渺这样的半吊子。 在整个旅途中,可能游船里是他们吃的最好、住的最满意的一天了。但这也没办法,欧洲本来物价就高,想住五星级宾馆,没有个五六万块是拿不下来的。如果真要享受,就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这么多国家。 所以说,一分价格一分货,既然出来玩,就千万别想着要省钱,因为旅行团也是要赚钱的。减了这边的价钱,就代表着那边要偷工减料。 看了一会儿风景,等天全都黑下来后,已经凌晨一点了,大家才各自鸟兽散了。 夏渺渺回到舱房,正打算洗洗睡了。这时,张老太来了,并带来一个让人惊心的消息。 她说,“我老伴心脏病犯了。” 夏渺渺一听头都大了,旅游途中最怕人犯病,尤其是现在,他们陷在海中央的,前不着店后不着村,这让她怎么办? 这个团虽然只有十个人,但个个都不让她省心啊! 夏渺渺心急火燎地跟着张老太去了舱房,老张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捂着心口,道,“我难过死了。完了完了,我要心梗了。” 夏渺渺从没遇到过心脏病人,但也知道心脏病突发的危害性,一看这架势,顿时急了,问,“要不要给你叫医生,船上应该有急救医生。” 老张道,“要的,要的。” “那我去帮你叫,”夏渺渺拿起电话,拨了个电话到前台,把这里的事情大概述说了一下。 好在这样的游轮,多少都自备一两个急救医生,前台一听是心脏病发作,也不敢耽误,赶紧把医生给他们送来了。 医生带着器具匆匆忙忙的赶来,老张突然想起一件事,诈尸般的坐了起来,问,“急救医生看一下要钱吗?” 夏渺渺问,“你有保险吗?” “有。”夏渺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张老太在那说,“是xx公司的,国内买的。” 幸好,吕亦在吐槽的时候,说起过这个保险公司。看医生的价格要先自己垫付,回国再找他们报销,但是,十之□□这笔钱是拿不回来的,因为到时候他们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搪塞。总之,坑爹的很。 夏渺渺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提个醒,便道,“这个保险,有点坑,估计得自费。” “要多少钱?” 夏渺渺也不知道,她随便估计了一下,道,“怎么也得要个五六百。” “人民币?” 夏渺渺,“欧元。” 谁知,听她这么一说,老张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铿锵有力的道,“不用给医生看了,我自己吃一颗保心丸。” 夏渺渺有点懵,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在逗自己玩,他到底有没有心脏病啊?还是说心脏病就是那种说好就好的病? 想来想去,夏渺渺觉得不放心,好言道,“如果您觉得不舒服,还是给医生看看吧!如果没事的话,大家都放心了。” 老张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五六百欧元那得好几千人民币,这钱谁出?你出我就看。” 夏渺渺被他一句冲得哑口无言,得,她好心办坏事儿,合着是她太闲,没事找事儿。 老张心疼这笔钱,死活不给看,所以又把医生给送走了。让医生白跑一次,夏渺渺都觉得不好意思,说了好几句对不起,替他们擦屁股善后。 见张老头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没事儿了,夏渺渺准备客气一下就撤,“您要有事,随时来找我。” 不料,这随便一句客气话,还真被他们当福音了。 两点的时候,老夫妻吵了一架,打电话给夏渺渺。夏渺渺睡眼朦胧地安慰了几句,挂了。 三点的时候,这对老夫妻又大吵了一架,打电话给夏渺渺。夏渺渺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懊恼地想,怎么连梦中都是这些人的影子。 四点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一次,夏渺渺还没反应过来,隔壁床的司机大叔就发飙了。骂了一句f*ckyou,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 夏渺渺手动给他点了一万个赞,转身继续睡觉,终于一觉到天亮。 接着,不接电话的苦果就来了。 61| 3.20| 早上6点的时候,夏渺渺还没醒透,张老太就急匆匆地过来敲她门,那大嗓门把一屋子的人都喊醒了。她说,她家老头子想不开,去跳海了。 什么?跳海,这还了得? 夏渺渺瞬间秒醒,当场就被一根定海神针给定在了原地,完全没想法了。 这老头是怎么了,昨夜心脏病发作,这会儿又要去跳海,到底是闹哪样? 听张老太一诉说,她才知道,老张有冠心病,整天疑神疑鬼自己心脏会出毛病。每次出去旅游,只要在国内,免不了都得挂上一次急诊。这一次来北欧本想散散心,但估计是路上奔波太累,老毛病又犯了。偏偏又不舍得那几千块人民币,所以,自己吃了药在那躺着。躺着躺着,心里渗得慌,越想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狗带了。一个晚上不睡觉,就在那念念叨叨地交代遗嘱。张老太实在被他烦的受不了,便冲了他几句。 不知张老太说了啥,戳到了老张的痛脚,他居然发脾气了。和张老太吵了一架后,嘴里嚷着要去跳海,然后甩门而去。 张老太一个人在家,越想越担心,怕这老头真的想不开会去寻死,就硬着头皮来找夏渺渺了。 夏渺渺听了张老太的述说,突然明白了,老张这是心病。明明没有的事,心里给想成有事,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换一句话说,就是没事作死。一个人要真心脏病发作,哪会有精神和人吵架? 但不管是作死还是作活,自己带的团里有人扬言要去跳海,这还了得? 要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夏渺渺是领头羊,难逃其咎的啊。 估计以后就要在华人旅游业里扬名立万了,谁都知道曾经有个夏某某,带了一个北欧团,团里有人跳了海。 卧槽。 画面太美好,想都不敢想。 就像有一朵乌云飘到了夏渺渺的头顶,哗啦啦的,电闪雷鸣一阵劈,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霾中。 于是,她顾不上现在才早上6点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个电话打给蒋老板,把这事儿给报告了。 到底姜是老的辣,蒋老板听了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道,“从现在开始所有对话都录音,你要确保这不是我们的责任,和公司无关。” 夏渺渺应了一句,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说了跟没说似的,还是不解决问题。 她问,“那找人呢?” “船上找找就可以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一下船就报警,但千万别插手。尤其不要造成额外支出,不然这笔费用没人负担。” 夏渺渺一听,脸都黑了。卧槽,这是什么狗屁法子,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 见她挂断电话,张老太立马迎了上来,死死地拽住她的一条胳膊,带着哭腔的道,“夏小姐,帮帮忙,去和船长商量一下,让他们放一条救生艇,下海去找找。” “……” 夏渺渺知道,聪明的选择就是按照蒋老板说的办,可是,这到底牵连到一条人命啊。一个孤老婆子不会说外语,走在国外又人生地不熟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导游自然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出门靠朋友,大家都是一国同胞,见张老太六神无主地看着自己,夏渺渺还能说什么? 她迅速而又深刻地悟出一个道理,善良真是一件奢侈品。有时候,做不做好事,结果都是错。 感叹归感叹,同情归同情,但理智还在。夏渺渺想了想,最后做下决定,“在通知船长之前,我们还是先自己找找吧。” 可这么大一条游轮,从头到尾都能走半天,光两个人肯定不行,该怎么办呢?于是,她只能厚着脸皮,发动群众,将其余的团员甚至司机都找来了,拜托他们一起找人。 夏渺渺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只能告诉船长,报警了。 大家心惊胆战地找了一个多小时,甚至夏渺渺已做好准备,勇闯船长室了。这时,老郑冲了过来,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人找着了,人找着了!” 一瞬间,夏渺渺觉得这个老男人就是她生命中的太阳,大海中的灯塔,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她有一种冲动,直接扑进老郑的怀里,大哭300回合。 大哥大叔大爷大神,你救了我的性命啊! 大家找人都找疯了,老张倒好,一个人笃悠悠地坐在船舱还未开门的饭厅里,拿着手机在玩自拍。 夏渺渺看到他的那一刻,差点没掀桌子打人,三字经几乎冲口而出。 这人真不是心脏病,而是心理病,得去看心理医生。 不对,夏渺渺觉得自己带的这个团,每个人都不太正常,神神叨叨的,应该组团去刷心理医生。 夏渺渺很想骂街,但考虑到自己的国际形象,那些骂人的话在喉咙口打了个弯,又吞回去了。 她一把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瘫坐下来,白莲花地想,得,只要没事儿就好。我夏渺渺大人有大量,不和蛇精病斤斤计较。 夏渺渺有这境界和肚量,不代表别人也有,脾气不好的,当场就发飙了。 “活这么大把岁数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说耍脾气就耍脾气?” 更有毒舌的,“要想死,就一个人静静的去死,别影响别人的心情可以吗?我们都是出来出钱来买开心的。” 老张,“我又没让你们出来找。” 他这么不知好歹,顿时引起了公愤,群舌战他一个。 面子上过不去,老张最后把责任全部推卸给老伴,“都是你不好,谁让你……” 见他们要吵起来,夏渺渺怕他心脏病犯,到时候又要多事,赶紧适时地插了进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大家帮忙,快去吃早饭吧。” 哎,带个团,真是不容易,就像是精神病院院长,稍微不留神,手下的蛇精病就出洞吓人。这一路上,风浪一波接着一波,她的小心肝也跟着一颤一颤。好像把人生中所有的大风大浪都集中在一起,一下子给经历了。 吃完早饭后不久,芬兰也就到了,第一站是图尔库。巴士留在斯德哥尔摩了,所以大家一起坐车赶往首都,晚上在赫尔辛基留宿。 到了赫尔辛基,团员们难得思想一致,都不愿再去吃中餐馆了,各自分散行动。 这下可把夏渺渺愁的,救济五脏庙只好把心一横,去吃麦当劳了。麦当劳,这总归是全球统一价了吧,再贵也贵不去哪里。 但这种侥幸的心理,在走进麦当劳之后,就荡然无存了。夏渺渺发现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了一点。 这是哪里?这是北欧仙宫啊!如今这社会,用什么才能体现仙这个字呢,当然用钱! 一个汉堡套餐折合人民币要150人民币!一杯可乐要60块人民币!一个单个汉堡,也要七八十人民币!丫的怎么不干脆拿把枪直接去抢劫啊。 夏渺渺欲哭无泪地扶墙出店,终于彻底明白了吕亦为什么会说北欧是个贫苦之地。没有免税店拿回扣不说,吃的东西还贵出新高度,这简直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夏渺渺靠一天的小费收入,连吃一顿饱肚的饭都不够。 天啊! 她夏渺渺就是一头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日子还能再苦逼一点吗? 这样一比较,德国简直是天堂。 夏渺渺哭丧着脸,到处晃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里面有买热狗,折合成人民币才10块。 夏渺渺就像在一堆垃圾中发现了一颗黄金,扑了进去。 这种热狗很简单,类似于宜家买的那种,两块面包当中加一根清水煮的香肠,味道不咋地,但是能塞饱肚子。夏渺渺一口气买了五份,惊呆了隔壁小哥的眼珠,半开玩笑问, “敢问,您几天没吃了?” 夏渺渺无奈地耸肩,这里的物价太贵了,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说起来还真是后悔,当初没听师傅的话,多带点吃的来。唯一从德国带来两包泡面,也因为嫌烦而扔掉了。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要是有方便面,一会儿回了旅馆,还能去前台借点热水,泡着吃。 而现在,她只能苦巴巴的啃着热狗,连一瓶可乐都舍不得买。作孽啊! 塞了三份热狗下去后,夏渺渺死活吃不下去了,不是吃饱了,而是太难吃了。 路过一家宠物店的时候,橱窗里在放推广新狗粮的广告,大肉罐头色香味俱全,引得夏渺渺口水泛滥。 她悲哀地想,连狗粮都制作得比这热狗精良,这年头,真是人过得不如狗啊! 这么一想,是彻底胃口全无了。将热狗重新包好塞回包里,决定还是等一会儿,自己饿到饥不择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吃吧。 夏渺渺吃完后,又去了集合处,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大家都吃完饭陆陆续续的到了。见面后,他们异口同声就一句话,北欧的物价真是贵死人!还没吃饱,就花掉了近千块人民币。 夏渺渺听了,在一边不停地扯着嘴角冷笑,让你们嫌弃中餐馆。 老郑看夏渺渺一个人站在一边,便问,“小夏,你吃的什么?” 夏渺渺也不觉得丢脸,拍了拍包,“五份热狗,10块人民币一份。” 老郑惊讶,“你没去餐馆吃大餐?” 夏渺渺哭穷,“我的收入还不够我吃一顿麦当劳的。” “怎么会?” “真的,干我们这一行是没有底薪的,全都靠小费。” 干姐姐听到了,嚷道,“那只有多少钱?” 夏渺渺静下心来给自己算了一下账,从早上6点半一直忙到晚上22点,一共要干14个小时,当中不带休息,还得自己掏钱吃饭。一人一天的小费是2欧,10个人才20欧,这钱赚得还不如在中餐馆的多,要细想起来,还真不能活了。 来之前,夏渺渺和大家一样的想法,导游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工作,天天玩,还有钱拿。来了之后才知道,这他妈就是一苦逼活。 自己就像是幼儿园的阿姨,管吃管喝管睡管拉管撒,这还不够,还有各种节外生枝的事。她每天的任务,基本就是到处救火,再给人擦屁股。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夏渺渺觉得,自己没把他们扔在半路上一走了之,这真是奇迹。 一天就赚这么点钱,她图啥呀。 城市再美丽,夏渺渺也没有心情欣赏,她只求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平平安安地将客人送回家。 对夏渺渺来说,与其说这是一次旅游,还不如说是一次冒险。这六天时间,她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10个团员个个都好像是炸药包,随时会炸。 战战兢兢地熬过了最后一夜,第二天,终于打道回府了。 夏渺渺仿佛看到了革命胜利的红光,归心似箭。她要回家好好洗一个澡,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觉,把这七天六夜缺的份额全都补回来。 然而,在回程的路上,夏渺渺又遇到了新的困难,这回是关于小费的。 62|3.20|家 亚洲人没有给小费的习惯,所以到了这个环节,就是最困难的,各种拖拉,各种埋怨,各种不满。 一共10个人,每人每天2欧,一共7天,也就是140欧元,折合成人民币不过是1000多块钱的事。说真的,即便在中国,一个星期赚1000块钱也不算多。更何况,夏渺渺给他们他们这么久的全日制保姆,吃喝拉撒都归她管,还要给他们擦各种各样的屁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再说了,收小费也不是她夏渺渺定的规矩,是公司坑爹地用小费代替了底薪,她能怎么着?总不能让她给他们白服务吧,她也要开销吃饭的。而且,白底黑字都写在合同上,并不是突发的额加费用。 夏渺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自己的困难和大家说了,跪求理解。 好在大多数人还是讲理的,但总有这么一两个头上长角的,比如那个老张,摆出一副死活就不给的样子,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见到他的反应,夏渺渺是有些心凉的。这个老张心脏病发的时候,自己跑来跑去地替他叫医生,还发动群众去找人,就算不是尽心尽力,但也没少干活。没想到,现在事情过去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不过也不排除,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趁机刁难一番。 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给,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夏渺渺终于怒了,急中生智,让司机把车停在高速公路的加油站上。 一方面,司机的小费也被克扣了,另一方面,两人一路住一屋,都住出战友情来了。所以,听夏渺渺这么要求,特配合。 夏渺渺对老张说,“我就靠这个吃饭,您不给我钱,我就不带您回家。反正,我是不需要赶飞机的。” 不给钱就不走。大家一听,顿时就急了,纷纷谴责老张,100多块人民币的事,何必为难人家小姑娘呢。 这着实是一个损招,但超级有用,老张最后抗不住众人施加的压力,缴械投降了。 到了法兰克福后,夏渺渺数了数兜里的钱,不多不少,就140欧,真是不折不扣的血汗钱啊。 140欧,还不够她交房租的。 想哭,却累得连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算了,还是回家睡一觉。睡醒后,没准太阳就出来了。 回到家,方珏听到声音,便从屋里冲了出来,问,“怎么样?赚了多少?” 夏渺渺伸出两根手指,抖了抖。 方珏眼睛一亮,无限羡慕地道,“哇,2000欧元。” 夏渺渺纠正,“200欧元都不到。” 方珏一秒变脸,“what??” 夏渺渺,“千真万确。” “我操,一个星期你就赚了140欧元,你还不如去中餐馆。” 一语中的,夏渺渺累觉不爱。 “夏渺渺,”方珏双手环胸,左看右看,突然道,“我发现你瘦了,包子脸都成锥子脸了。” 夏渺渺一听,差点没泪崩,“我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方珏吓一跳,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把你xo又ox了。” 于是夏渺渺把这七天里发生的奇葩事,遇到的奇葩人,一鼓作气地告诉了好友。 方珏听得眼珠都脱落了,“渺渺,你和我住的是一个世界吗?”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所有的事都有惊无险。我觉得带团这事儿,不光是赚多少钱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能不能把活的人带出去,又把活的人带回来。” 方珏光听就惊心动魄,“这工作要真是能赚几千欧元,那也咬牙忍了,可你却连200欧元都赚不到。这么搏命,你图什么。” 夏渺渺叹了一口气道,“哎,真是红颜搏命。” “你们老板也太坑爹了。还好就一次,下次还是别去了,就乖乖地待在你们俞大老板的免税店里吧!他给的钱也不少,够你开销了。” 夏渺渺没说话,心有不甘。 见状,方珏忍不住叫了起来,“都被剥削成这样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去受虐?” “这不是在看一个长久利益吗?” “问题是,如果你们蒋老板就让你走这条北欧线呢?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过上日入几千的日子?” 夏渺渺没法反驳,她知道,方珏说的都是事实,不得不考虑。有时候,现实真的没有想的那么美好,它往往就像一把尖利的刀,把梦戳得支离破碎,逼得你不得不放手。 夏渺渺挥挥手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让我洗洗,先睡一觉。” 方珏见她去刷牙,便屁颠颠地跟在后头,追问,“怎么样?北欧好玩吗?” “好玩,哦,不,不好玩。” “到底好不好玩?” 夏渺渺,“不跟团好玩,跟着团就像是赶投胎。一天一个地方,走马观花似地走一圈,去过和没去过没两样。” 方珏好奇,“那你们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哥本哈根,斯德哥尔摩,奥斯陆,赫尔辛基,图尔库。”这些城市的景点,她去过一次后,印象深刻得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哇,听上去不错。” “不错个屁!等老子有钱了,绝逼不跟团,自己自助游,把北欧玩个遍,专去那种旅行团不去的地方。” 夏渺渺刷完牙洗完脸,把方珏从厕所里赶了出来,准备洗澡。 扒光了衣服,站在秤上称了一下,艹,真的轻了5公斤。10斤的猪肉,那是什么概念? 她对着镜子,捏了捏脸,突然就心疼起自己来。 丫的这导游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她不由又想到了吕亦。 吕亦真是个活生生的正能量,来一次免税店就能赚这么多钱,可以说是她学习的榜样。但在他刚入行的时候,是怎样的?是否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熬出头的? *** 休息了一天,夏渺渺第二天去免税店上班,遇到俞嘉。 俞大老板问,“怎么样?带团顺利吗?” 千言万语就化作一句话,“累!” 俞老板不以为然,“干哪一行是不累的?” 说的也是。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到底要投入多少精力进去,才出来这么一个状元?夏渺渺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资格抱怨,万事开头难,很多工作一开始就是没有回报的。 这么一想,心理也就平衡了。 俞嘉问,“赚了多少钱?” “140欧。” “几天?” “7天。” “……”俞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是好好给我工作吧!” 夏渺渺沉默了一会儿,“俞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俞嘉抬起眼睛,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问。 “你家在国内这么有钱,你自己也是电子工程的硕士,为什么跑来这里开这个免税店?” 俞嘉一怔,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不由思索了一会儿。 人们做一件事,不管是因为圆梦,还是因为逃避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因。站在十字路口,是向左,向右,还是直行,都只是一个选择。选择是没有对错的,关键在于你必须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学会了负责任,这就是成长。 俞嘉不愿意多说自己的故事,便将夏渺渺打发去干活。 晚上下班后,夏渺渺给吕亦打了个电话,“师傅,我回来了。” “恭喜你初战告捷。” 夏渺渺忍不住吐槽,“你没说错,北欧真是个清贫的地方。” 有些话和方珏说不了,和费恩说不了,和俞嘉也说不了,只有和同行人才有共同语言。 吕亦听她倒了一会儿苦水,“现在你知道导游这一行是什么样的了,那你还打算继续做吗?” 以为她会打退堂鼓,但夏渺渺却铿锵有力的道,“我想再试试,师傅我想和你一样,一天赚2000欧元。” 吕亦,“华人导游这一行,入行没有门槛的,即便是培训,也只是近两年才冒的头,离规范化还远着呢!这里,当导游很简单,只要有人肯带你,你就可以进入这一行。难的是,你是否能赚到钱。当初,我当导游的时候,情况比你惨,连个师傅也没有,全靠自己摸索。很多把我带入行的朋友,自己反而不做了,因为太苦,钱太少。但坚持下来的那些,要么买了房,要么开了公司,都算是有些小成就。” 夏渺渺低着声音道,“我知道万事贵在坚持。” 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是在说教,吕亦语气轻松的道,“那时,我比你更惨。他们让我跑了大半年的北欧,从夏天跑到冬天,一直到开春不开团了才作罢。那半年,我一共才赚了2000欧元。” 夏渺渺听了,不由在心里一声叹息,看来,成功真的没有捷径,谁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连滚带爬着摸索过来的。 “小徒弟,开诚布公地说,如果你大学在读,那我劝你不要做这一行。好好学一个专业,将来去德国人的公司,找一份工作,脚踏实地赚钱。因为这一行有局限性,除非你打算和我朋友一样,也自己开了一家旅游公司,当幕后老板。不然,到了35岁以后,再东跑西跑的,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主要是身体素质跟不上了。但如果现在只想赚一笔,还是可以坚持一下的,熬过这个白垩纪,就是阳光明媚的又一村。” 夏渺渺觉得,吕亦的这句话说的既现实又励志,没有让她想入非非,却也给她带来了希望。 其实,想做成任何一件事,都是靠一个字,熬。 *** 费恩开学了,于是,两人又恢复了异地恋。 警察学院坐落在莱茵.普法尔茨州的最南边,说这地方是鸟不生蛋狗不拉屎也不夸张,80公里外才有一个小城市,除了一个机场什么也没有。而且,警察学院里的妹子也不多,毕竟这是体力活,娇滴滴的大姑娘干不了。学校里80%是男人,只要他直男不被掰歪,夏渺渺就不担心他会劈腿。 费恩的课程并不是很紧凑,从早上6点钟开始上课,一直上到下午1点放学,接下来的全都是自由时间。这家伙大概是个学霸,也不见得他放了多少时间在学习上,整天踢足球打篮球的,最近在室友的带动下,还一本正经地炒起了股票。 两人约法三章,不管多忙,每天都要坚持一个电话,或者用电脑视频,让感情保温。 费恩呆在警察学院里,基本不出去,所以休闲时候,也一直穿着制服。 一身警服,威风凛凛,还真是人模狗样的,硬是比平时又帅了十七八度。 夏渺渺看着视频里的人,在心里感叹,哎呀,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帅哥靠制服。 要是能立即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夏渺渺随便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却迎来了费恩热情邀请。 “那你过来吧!” 夏渺渺怔了怔,“来哪儿?” “来我的警察学校。” “可以吗?”夏渺渺受宠若惊,“我可以去吗?警察学院、军事学院什么的,难道不是一个国家的机密重地吗?” 费恩笑她警匪片看多了,“德*警分家,而且这里只是警校而已,不是什么重要基地,你尽管来吧!” 夏渺渺心中一阵雀跃,有种深入德国核心的既视感,追问,“那我需要登记注册吗?要带护照吗?” “都不用。我们这没有门卫,到时候只要你跟着我就可以了。” “那我来了住哪?” “当然是和我住一间房。” 夏渺渺兴奋起来,噢耶,她要去参观德国的警察学院了。这么牛逼的事儿,在她交友群中,还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呢。一想到,学校里有那么多穿着制服的小鲜肉游荡,就有点小激动! 她美滋滋的想,我可以多认识几个德国帅哥,有了资源后,就开一家婚介所……哈哈。 打铁要趁热。于是,两人约定了时间。夏渺渺屁颠颠的,收拾着行装,准备去参观小鲜肉……咳,他的警察学院了。 63|3.20| 这一天,夏渺渺起的特别早,因为她要坐汽车去hahn找费恩。 hahn有一个机场,几乎欧盟内所有廉价航空公司都从这里走,所以人来人往,客流量也不小,甚至从法兰克福还有直达的大巴专线。 夏渺渺自己坐到机场,然后费恩开车过去接她,从机场到警察学院,不过就10分钟的事儿。 夏渺渺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路上充满憧憬,去他的警校比见到费恩还要激动。 警察学院占据了很大一片面积,门口虽然有岗哨,却没有门卫。据说以前这里是美军基地,美国人撤走之后,就改造成了警察学院。 学院一共分两片,一片是他们的教学楼,另一片是他们的住宿。费恩直接将车开到他的寝室下面,然后拿着夏渺渺的行李,下了车。 夏渺渺抬头,哇,传说中的男生寝室。 想到这里,脑袋里立即跳出一组画面,穿着背心的男人们,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穿着拖鞋走来走去。胸肌腹肌人鱼线……处处都是荷尔蒙。 夏渺渺心潮澎湃,暗忖,这哪里是警察学院,根本是天堂,色女们的天堂。 见她发呆,费恩拉了她一把,问,“你在想什么?” 夏渺渺意味不明地笑,摇头晃脑地道,不可说啊,不可说。 跟着他一前一后的进了楼。 进楼后才发现,这里的宿舍和国内的学生宿舍不一样,反而有点像商品楼。一层楼才两套房,一共四层8个单元,每个单元里有四个单独的卧房,可以住四个人,大家一起合用一个厕所和厨房。 费恩带着夏渺渺开门进屋,听到动静,隔壁3个房间的男生都出来围观。费恩一个个轮流着介绍。 棕色卷发的叫西蒙。 个子超过1米9的叫菲利克斯。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叫托马斯。 费恩指着夏渺渺道,“这是我女朋友,叫夏渺渺。过来住几天。” 没料到费恩的女朋友是个漂亮的亚洲mm,大家都有些愣忡,一下子拘谨起来。 费恩的这3个室友,其实长相一般,但穿上制服后,能打80分。由此可见,论衣装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大概是彼此还陌生,没什么话可说,寒暄几句后,三人就钻进了自己的天地。 夏渺渺问,“我住这没关系吧?他们也带女朋友来吗?” 费恩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都是光棍,哪来的女朋友?” 单身狗?夏渺渺听了后,眼睛一亮,然后暗搓搓地笑了。资源啊,看来她夏渺渺的跨国世纪佳缘相亲公司,指日可成了。 就在她无节操的遐想中,费恩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这是一间十五六平方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柜子,数来数去,就这么三件家具。 夏渺渺问,“你让我睡哪?” 费恩想也不想地回答,“床。” 夏渺渺有些蛋疼,他的这张单人床,一个人睡,翻个身恐怕都要掉下来,两个人怎么挤得下? “要不然,还是你睡地板吧!” 费恩哪肯,哭丧着脸求同情,“我只有一床被子,而且地板这么硬,你怎么狠心?” “不是我狠心,这床太窄了,两个人怎么睡?” 费恩眨眨眼,一脸骚包地道,“晚上你就知道啦!” 夏渺渺被他说得脸红耳赤,脑中想到了一些香艳的画面,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咳咳,她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踱到窗口去看风景。 费恩还想再调戏她几句,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外面有人找。他只好先出去应付。 渺渺站在窗前往外看,这房间位置不错,望出去是一个操场,此时有人在操练。远远的,只见一群穿着制服的小鲜肉,在操场上蹦来跑去,好不养眼。 看了一会儿,费恩回来了。 夏渺渺下意识地说了句,“我饿了。” “我也饿了。”费恩一语双关,说完,壁咚一声,将她扣在墙与自己之间。 渺渺好气又好笑,“我是真饿了。” 费恩哑着嗓子,“我也是真的。” 说着,便低头去吻她,手也不老实地钻入她的衣服里。 夏渺渺躲开他的咸猪手,一委身,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半是羞怯半是埋怨地道,“哎,大白天的……也不怕被你同学看到。” 费恩才不在乎呢。伸手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回来,重新抵在墙上,一边啃着她的脖子,一边道,“看到就看到,谁让他们没有女朋友?” 咳,这是要虐狗的节奏。 都说了小别胜新婚,不需要太多的前戏,费恩的枪就装满了子弹,蓄势待发。 夏渺渺见他要上干货,急了,戳着他的后背,道,“至少拉上窗帘。” “这里是两楼,他们看不见。”说着,他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像一颗石头投入大海,激起无数浪花。 最后,她的抗议,浸没在彼此的喘息中。 窗外有人操练,辅导员中气十足地喊着口号,而这里却是春.色满屋。 墙上,床上,书桌上……夏渺渺觉得自己的节操掉了,而且可能再也捡不起来了。 本来打算去超市逛一圈的,可激烈运动之后,夏渺渺累得哪都不想去,和费恩一起蜷缩在这张单人小床上,扎扎实实地睡了一个午觉。 到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被咕咕直叫的肚子给闹醒了。 夏渺渺一蹦而起,叫道,“哎呀,晚饭怎么办?我们连菜也没买。” 费恩淡定地道,“我们有食堂。” 夏渺渺舌头打结,“啊啊啊,你说我们去食堂吃?”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人会看到她?这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费恩看了眼手表,“对,食堂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关门,要抓紧了。” 夏渺渺拿起化妆包,跑去了厕所,麻溜地给自己上了一个比裸妆妩媚,比烟熏妆清纯的妆容。然后,还换上一件玫瑰红的连衣裙,外面罩一件白色针织外套,一眼望过去,风情无限。 费恩双手抱着胸,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 夏渺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的笑了一声,推着他的手臂道,“走走走,吃饭去。” 如果有人问,渺渺,为什么去食堂吃顿饭,你还要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 夏渺渺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答,开玩笑,本人代表的是中国新生代女性的形象,能不好好装扮一番吗? 虽然住的地方有厨房,但大多数学员都不会自己做饭,三餐就在食堂解决了。 现在正好是晚饭期间,食堂里坐得满满的。本来,德国警察就挺帅的,何况这里还是不折不扣的小鲜肉加工厂,一眼望过去,一个个就像人体复制品,帅到没特色。反而,她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物以稀为贵,获得了一万点的回头率。 在这里上课的人,多数都是土著,偶然也有一两个欧盟人。所以,当夏渺渺这个不折不扣的亚洲妹子,穿着一身明晃晃的小裙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生姿地走进食堂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启了八卦模式。窃窃私语起来,她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像是走上戛纳电影节红地毯的华人影星,每走一步都有目光追随。这种小爷就是跟你们不一样的优越感,简直苏爽爆了。 夏渺渺下意识地昂首挺胸,硬是把步伐走出了明星范儿,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挺强大。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有些害羞或者觉得不好意,而她却居然抓住机会大刷存在感,自我感觉良好到爆棚。仔细想了一想,这种隐形功能应该是在和方珏一起去当街头艺人后被激活的。 不过,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太得意之后必然会发生悲剧。而这句话,再一次应证在夏渺渺身上。 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伸了个懒腰,突然把放桌下的腿伸到路中央来了。夏渺渺哪里知道走得好好的还会天降奇祸,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绊了个正着…… 东方美少女的形象啊,顿时就如冻裂的雕像,轻轻一捶,一片一片地碎成渣滓。毁了,全毁了。 费恩听到背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赶紧回头,只见夏渺渺这个扑街货形象全无地趴倒在地,情况之惨令人不忍直视。 他忙折回去。 那个伸腿的罪魁祸首,也吓了一大跳,和费恩一起,合力将她扶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这里,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 完了,在全体小鲜肉面前,她把自己的脸丢了不说,还把祖国的脸给丢了,甚至于把整个亚洲的脸也丢了,她万死难辞其咎啊。来一道雷干脆把她劈死算了。 费恩觉得这场面好笑万分,可见她面如死灰,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死命地憋着笑。脸都扭曲了,用极其不自然的语调问,“你没事吧?” 呵呵,你当众摔一跤试试看。 夏渺渺坐到椅子上,掀起裙子一看,草,膝盖都破皮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装逼被雷劈。 伸腿绊她的人挺愧疚的,态度诚恳地再一次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没瞧见你从后面走来。” 夏渺渺心情恶劣地冲口回了一句,“对不起要有用,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那人一怔,估计是没有get到这句话中的深刻含义。 费恩将对方打发了,好声好气地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吃什么都弥补不了她心中的痛,将自己埋在角落里,都不敢迎视旁边的目光,她垂头丧气的道,“这下你要出名了。” “为什么?” “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女友是个逗逼。” 费恩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弯下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不,你才不是逗逼,这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听他这么说,夏渺渺心情终于转好了一些,心想,这安慰的话,可真有水准。 64| 3.20发|表 摔了一跤,有失大体,但夏渺渺还是厚颜无耻的地把饭吃完了才回到寝室。 她厚着脸皮想,摔跤就摔跤,谁的人生不摔跤,哪跌倒哪爬起。 费恩怕她心情不好,故意逗她道,“要不我们看个电影吧!” 夏渺渺觉得特神奇,“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有电影院?” “家庭影院,在家看。”说着他打开写字台上的电脑,“我下载了很多影片。你想看什么?” 夏渺渺想也不想,回,“情.色片。” 费恩愣住了,“原来你喜欢这个!” 夏渺渺,“你有吗?” 费恩嘿嘿的笑,女友不在身边,就靠自己的右手啦!这些东西是必备的,怎么会没有? 见他这贼脱兮兮的表情,夏渺渺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靠,没想到你这么重口。” 费恩捂着额头,十分无辜的道,“如果我重口,那喜欢重口我的你,岂不是更重口?” 这一串话就像是绕口令似的,夏渺渺都被他绕晕了,但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搞了半天,原来她才是妹子重口味呀! 夏渺渺有些失望,他有的她都不想看,她想看的他都没有。 于是,她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随便。” “最近刚上映《蜘蛛侠4》,要不然我们就看这个吧!” 夏渺渺很是震惊,出国那会儿,蜘蛛侠才拍了2,没想到眨眼就已经拍到了4!看来等她哪天出人头地的时候,蜘蛛侠已经可以拍到第十部了。 瞥了一眼花絮,快速给这部影片定了个位,简单的说,就是一群异装癖打架的故事。最后,好人飞了坏人死了,皆大欢喜。 夏渺渺不想扫他兴,点头道,“好吧。那就这一部。” 费恩调节好电脑的位置,两人并肩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舒舒服服地看起了片子。 夏渺渺其实不爱看这类科幻电影,觉得特假特无聊,还不如新白娘子传,可是费恩却看得津津有味,大概这就是男女有别。 没有爆米花,没有瓜子,夏渺渺实在无聊,中途睡了10分钟。 费恩觉得肩膀一沉,转头一看,只见她耷拉着脑袋,靠在自己身上,一言不发。 他耸了耸肩膀问,“你睡着了咩?” 夏渺渺的脑袋随着那一下颠簸,往下一沉,瞬间又恢复了清醒。她飞快地擦掉口水,眨着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费恩,淡定地道,“没有睡,我就是闭了下眼睛,刚好被你瞧见了而已。” 费恩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戳穿她,给她倒了一杯可乐。 夏渺渺伸手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可乐喝了个底朝天后,渐渐来了精神,嘴里没个停。不是评判女主的衣装扮相如何城乡结合部,就是吐槽蜘蛛侠的飞丝功特效一部比一部假。她又突发奇想地大开脑洞,如果蜘蛛侠遭遇盘丝大仙会如何? 在夏大师的叨念下,费恩终于看完了这部电影,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磨出泡来了,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知道渺渺在说什么。 将电脑放回原处,费恩拉灯睡觉。 不知是不是刚才可乐发挥了作用,夏渺渺一点困意都没有,还坐在那里,兴奋地大放厥词。 费恩拽住她的手臂,使劲一拉,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夏渺渺顺势侧躺了下来,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双手环住她的腰。这动作就像是小孩子抱他心爱的布娃娃,有些霸道,有些珍爱。 他嘘了一声,然后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轻轻地道,“睡吧!” 夏渺渺一下子就安静了,他的怀抱很温暖,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感,而现在她深刻体会到了。这就像一个港湾,在她累的时候,能放下所有担子,安心停靠。 她缩在他的胸前,四肢相碰,感受到他自然而又不夸张的肌肉,再一次意识到男女有别,和男人强壮带来的安全感。 这张单人床很窄,两人没法躺平,只能保持着相互拥抱的姿势。这个动作虽然让人睡得不舒服,却甜得掉蜜,有一种相依相畏的感觉。 夏渺渺沉醉在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中,仿佛被困在了泡沫里,只要没有人戳破它,自己在美梦中就永远不会醒。 *** 一夜好梦。 醒来的时候,夏渺渺还在费恩的怀里,在心爱的人怀中醒来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晚没翻身,浑身都僵硬了,尤其是肩膀,又酸又痛。果然,甜蜜是要代价换来的。 她翻身想起床,不料刚坐起,就被费恩一把抓了过来。 夏渺渺又倒在床上,不过这次,换了一个姿势。 她背对着费恩,费恩从背后抱住她,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那样的契合。 “每天抱一分钟,爱情才会长久。” 听见她在背后这么说,夏渺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面对他,掐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道, “这种浪漫情话,不适合你说。” “那我该怎么说?” 夏渺渺呵呵了一声,“我平时5:30起床,现在5:29,还差一分钟,所以我有一分钟的时间和你拥抱。” 费恩想了想,坦白,“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夏渺渺一脸你看的表情,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两人卿卿我我了一番,在床上又赖了10分钟,费恩今天还要上课,不能无节操地继续下去,只能忍痛起床。 夏渺渺一时心血来潮,便问,“你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费恩挥了挥手,“别麻烦了,早饭我就牛奶泡麦片吧。” “不行,这个太没营养了。看我给你做一顿丰盛的。” 夏渺渺心情不错,又一心想当一回贤内助,三两下换好衣服,将他推进厕所梳洗,自己跑去了厨房。 费恩的声音从后面追来,“冰箱里最下面一格是我的,还有橱柜最左边的那一片是我的,其他都是别人的。千万别拿错了哟。” 夏渺渺嗯了一声。 跑进厨房一看,夏渺渺高涨的热情顿时灭了一半。丫的这混蛋,连一片面包都没有,只剩一盒鸡蛋,穷的就跟是三.年.自.然.灾.害时的中国。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夏渺渺也不是巧妇,会做的东西,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可是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待会儿费恩洗漱完过来,看见桌上空空的,那多没面子啊! 夏渺渺翻了翻橱柜,将他一家一当全都拿了出来,平摊在桌子上。 一盒面粉,一盒鸡蛋,一盒开过封的意大利火腿,几根葱……就这些了。 这能做些什么? 顶多只能炒个鸡蛋。 猫都喂不饱。 目光在这些东西上兜了一圈,最后落到那盒没开过封的面粉上,灵机一动,心中突然冒出了个主意。 对呀,她可以做蛋饼。 夏渺渺倒了一点面粉出来,按照比例倒入水,然后活均匀。她把平底锅放在电磁炉上,等锅底热了以后,将面粉倒在锅子里,碾平。然后,再打上一个鸡蛋,撒上葱花,因为没有甜面酱,她又去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一盒番茄酱,抹在蛋饼上。在国内的时候一般是夹一根油条,但是这里条件有限,而且外国人也不一定爱吃油条,于是夏渺渺中西合璧,将费恩的意大利火腿夹在里边。然后卷起来,往盘子上一放。 一个简单的鸡蛋卷就这样上桌了。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夏渺渺为是费恩刷完牙来吃早饭,忙招呼道,“早饭给你放桌上了,赶快吃。吃完了去上课。” 但背后没人回答,她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便回头一看。来的人并不是费恩,而是他的室友,那个长着娃娃脸的托马斯。 他好奇地看着夏渺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搭讪,便跑到冰箱前,拿出牛奶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眼睛却偷偷的瞟向她。 夏渺渺转头,对他看笑了一下,问,“你要用灶台?” 托马斯被她看得脸一红,赶紧摇头,拿着牛奶走了。 第一个鸡蛋卷做得还算成功,夏渺渺趁热打铁,赶紧又做了一个。 面粉团子砸在锅底,发出滋啦的声音,那一股鸡蛋煎熟的香味飘在空中,不是一般的诱人。这回把宿舍里的四个男人全都引来了。 “亲爱的,你做了些什么?” 夏渺渺拿着锅铲,指了指桌上的盘子,道,“鸡蛋卷,你试试看。” 于是,费恩在其他三人羡慕的目光下,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费恩那个得意,这就是有女朋友和没女朋友的区别。 不知费恩是真觉得好吃,还是故意献宝,摇头晃脑地拍着手,大叫一声, “亲爱的,太好吃了。” 鸡蛋卷肯定不难吃,否则中国人也不会吃了几百年,还没厌倦。但他反应也太特么夸张了,感觉就像吸了白.粉似的,演技这么浮夸,夏渺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真的吗?” 费恩铁了心地要力顶,“是真的。” 夏渺渺很高兴。 其他三个人当然没有这待遇,只能坐在那边眼巴巴地瞪着费恩,啃着自己干面包。德国人的早餐很简单,要么牛奶麦片,要么面包果酱,和这香喷喷的、新鲜做出来的鸡蛋卷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托马斯终于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走到夏渺渺身边,再一次拉开冰箱,可是,冰箱里还是没有什么吃的,他的目光在冰箱里转了三圈后,又转到了夏渺渺身上,冷不防道,“咦,这不是我的番茄酱吗?” 夏渺渺一怔,“我是在费恩的那一格里找到的。” 托马斯道,“一定是我上次借给他,他没有还给我。” 错用了别人的番茄酱,夏渺渺有点过意不去,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等我下午去超市,买一罐新的还给你。” 托马斯挥了挥手,“新的就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怎么用,不过……” 不过什么? 托马斯看似顺口地说道,“能给我做个卷吗?” 夏渺渺一脸了然。原来这家伙在这里等着她呢,想吃她的蛋饼,直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于是,她爽快的答应了。 托马斯把冰箱关上,空着手,又屁颠颠地走了回去。 夏渺渺照式照样地给他做了一份,托马斯一本正经地拿出刀和叉,将蛋卷切成五份。 蛋卷的味道很好,鸡蛋加上番茄酱,配上意大利的火腿,甜甜咸咸,甜得不腻,咸得到位,就算味道不是一流,但也绝对符合外国人的口味,总比着干面包好吃。 托马斯伸出拇指,连连称赞。 另外两个室友西蒙和菲利克斯,他们本来就好奇,现在被他这么一嚷,心中好奇更是要喷薄而出。 各自从托马斯的盘子里取出一块切好的蛋卷,尝了尝味道,都觉得意犹未尽。 费恩说,“我们德国也有用鸡蛋做的蛋饼,叫pancake,不过一般里面不放咸的,都是放甜的。我们把它当甜品吃。” 托马斯点头,“我还没有试过,在蛋饼里加葱花,火腿,和番茄酱,不过今天试了试,味道不错。” 见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承认,夏渺渺很开心,笑嘻嘻地道,“在我们中国,民以食为天,这只是早餐的一种,还有很多其他的。” 托马斯道,“你完全可以去开个早餐店。” 夏渺渺被他逗笑,“就光买鸡蛋饼吗?谁会来买。” 谁知,这是个男生异口同声地道,“我会。”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以为这几个人只是给自己面子,所以并未当真。但她没想到的是,就这中国不值几块钱的蛋饼,还让她在这警察学院里出了一把小名。 既然大家这么给面子,夏渺渺还想给几人再烙几个饼,无奈时间来不及了,他们还要赶着去上课。 走之前,费恩站在她面前立定,亲了下她的额头,道,“亲爱的,乖乖等我回来哟。” 65|3.20| 等他们走后,夏渺渺补了一个回笼觉,一直睡到10点多,这才懒洋洋的起来。闲着没事干,把自己的小内内洗了,顺便收拾一下费恩的房间。 东磨蹭一下,西磨蹭一下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下午1点就放学了。 费恩一下课,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宿舍赶。这种感觉和平时不一样,就好像他养了一只小宠物,他的心分分钟系在小宠物身上,她好不好?在干嘛?会不会不开心?一种从未有过的关切时刻缠绕在心尖上,让他人在课堂心在家,就盼着赶紧下课,回去瞅一眼。 他突然想起夏渺渺说过的话,她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父母不让她养小宠物,因为会分心。当时他不能理解,现在开始懂了。 当费恩心心念念往家赶的时候,夏渺渺正闲的蛋疼地在看他的珍藏,文件夹里一溜儿都是色.情视频。她每打开一个,都忍不住要骂一句,艹,这么重口,他怎么也吃得下去。 不过骂归骂,却不影响她开眼界,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手贱地一个接着一个点开。 她边看边感叹,人类在圈叉大业上,穷极一切创造和想象力。 夏渺渺正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不料,小费子回来了。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以及男生们嘻哈的说笑声,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撞翻了放在电脑旁边的水杯。 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赶在费恩进来之前,把所有的不良窗口全都关闭了。 她正襟危坐,假装在看书,听见大门打开的声响,便转头望了过去,露出一个干净无害的笑容,用甜的发腻的声音道,“亲爱的,你回来了?” 费恩走进来,把书包随一扔,捧住她的脸,低头用力地亲了一下,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无聊?” 夏渺渺瞥了一眼电脑,心特虚,打了个哈哈,“无聊,怎么会?” 费恩看着他,狐疑地咦了一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夏渺渺用手扇了扇风,装傻,“哪有?是热的吧?” 费恩少根筋地问到底,“热吗?今天才28度,不热啊!” 夏渺渺话锋一转,邀功似地道,“我刚帮你把房间给打扫了。你没看出来吗?” 费恩被他成功转移话题,环视四周,屁点大的房间,果然干净了不少,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他很高兴,托住夏渺渺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圈。 “亲爱的,谢谢。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去食堂?” 夏渺渺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食堂两个字,昨天摔一跤的事儿还历历在目,打死她也不想再去重温了。 她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们要么出去吃,要么买回来自己做。” 费恩点点头,“我也不想在吃食堂了。” 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开车去80公里外小城镇的超市买菜。 出门之前,遇上他的几个室友。 费恩热情地问,“我们现在去超市,有啥要带的?” 毕竟80公里也不算近,开过去耗时一个小时,并不方便。所以听他这么问,大家各自回屋,写了三大张购物单塞给他,一点也不和他客气。 夏渺渺其实并不擅长会做饭,那些复杂的,像是水煮鱼,辣子鸡,水煮牛肉什么的,全都不会。但是蛋炒饭,番茄炒蛋之类,还是手到擒来的。 于是,两人屁颠颠地去了超市,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回来。 将食品放入冰箱,夏渺渺回屋想换件衣服准备做饭,谁知道,随便往窗外那么一看,突然发现自己晾着的小内内不翼而飞了。 夏渺渺顿时着急了,把费恩叫了过来,问,“你帮我把内衣给收了?” 费恩摇头,“没有。” “那我的内衣呢?” “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我就带了两套内衣过来,指望着晒干了换上,今天晚上你让我换什么?” 费恩吊儿郎当的笑,“那就把内裤反过来穿。” 夏渺渺用力拧了他一把。 费恩被差点被她的大力拧哭,忙改嘴,“你的内衣长什么样,什么颜色?我帮你找找。” “豹纹的。” 费恩一听眼就亮了,“这么时尚!我昨天怎么没看见?” 夏渺渺没好气的道,“因为昨天我们圈叉的时候,连衣服都没脱。” 费恩立即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太失策了。” 夏渺渺没心情开玩笑,急得头头转,但是两人找半天,都没有找到。 夏渺渺道,“会不会有变态把它偷走了?” 这里是两楼,也不是不可能,站在底楼,用竹竿一挑,就能撩走。 费恩摸了摸鼻子,纯粹觉得这话挺好笑。 夏渺渺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这里是警察学院,你觉得,这未来的警察会是变态吗?” 夏渺渺被他一堵,顿时哑口无言。 “那我的内衣去哪里了?你说你说。” 费恩想了想,做了一个他觉得比较现实的可能,“也许是被风刮走了。” “刮去哪里?”夏渺渺跑去窗口,四处张望,树上、楼下,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也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内衣也会自己长了翅膀飞走。 这内衣还是黛安芬的,在中国买的,花了好几百块人民币呢!真是太郁闷了。 费恩讨好的凑过头去,建议,“要不然你穿我的内裤吧!” 夏渺渺,“……” 怎么办?好想打死他。 费恩摸着肚子,眨了眨眼睛,卖萌道,“快饿死了。” 夏渺渺只好先放下内衣的事,跑去厨房救济两人的五脏庙,切番茄的时候,她还在想,内衣到底去了哪里? 将番茄在油里煸一下,再放入蛋,渐渐的飘出了一丝香味。 西蒙被食物的香味引出洞,可是他不会做这些,只能给自己泡了一包面解馋。 夏渺渺瞥了一眼过去,居然是yumyum,便道,“这个牌子,我也吃过,不过一小袋内容太少,你能吃饱吗?” 西蒙道,“平时一顿吃三包。” “……” 西蒙道,“中午我去食堂吃了,就是没吃饱。” “那你得买多少泡面?” “通常都是一箱。” “吃不厌啊!” “味道好的就吃不厌。” 夏渺渺吐了吐舌,心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德国的餐馆可以长年不倒,因为他们的口味太单一了。 西蒙瞧了瞧她锅里的番茄炒蛋,“这是中餐吗?” “是的,地道的。” 西蒙小心翼翼地问,“能让我尝尝什么味?” 夏渺渺将叉子给他,做了个请便的动作,西蒙尝了一口,评价道,“酸酸咸咸,和早上的蛋饼差不多味道。” 说到这蛋饼,他立即又道,“你明天还做吗?” 夏渺渺点头,“如果能准时起床的话。” 西蒙有些腼腆地问,“那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份?” 夏渺渺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随便做的蛋饼,居然还有人喜欢。她刚想说没问题,话茬就被费恩接了过去。 “不行,这是我女朋友给我做的爱心早餐。你要想吃,那就付钱买。” 西蒙问,“多少钱?” 费恩想也不想,“看在你是我室友的份上,友情价,一份五毛。” 这原本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西蒙居然答应了。 “那我要订3份,明早的量。” 这时,托马斯正好走进来,耳边听到这一句便问,“什么东西订3份?” “蛋饼。五毛一份,”费恩顺口,“你也要吗?” 托马斯一拍即合,“好啊!也给我来3份。” “去问问菲利克斯要不要,他要的话一起。” 就这样,费恩替她揽下了来已一桩差事。10个鸡蛋,只要1欧,一袋400克的面粉,只要五毛,平摊下来,一份鸡蛋卷的成本才一毛零几分。9份鸡蛋饼,能赚4块。 夏渺渺又被自己震惊了一把,没想到这样也能赚钱。 *** 第二天,夏渺渺起了个大清早,一口气做了十二份蛋饼。 有蛋,有肉,有面粉,再加一杯牛奶,正宗的营养早饭。最重要的是,大家起床把自己洗刷干净后,直接坐下就能吃,吃完滚去上课,节约了不少时间。 三份蛋饼下去,足够塞饱肚子了,一直到下午放学都不会饿,而且1.5欧元也不算贵,至少比食堂便宜,可以说是价廉物美。 第二天,12份就变成了18份。因为托马斯这个大嘴巴,到处安利,硬把对面单元的人也发展成了他的下线。 在那住了三天,就给他们做了三天的早饭,即那天在食堂摔跤后,夏渺渺再一次名声大噪。 大家都知道,费恩有一个会做蛋饼的漂亮女朋友。 托马斯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可以搞一个试吃派对,让这栋楼所有的人,都来尝一尝蛋饼味道。” 夏渺渺脸上摆出一个大写的囧。 她还没回答,就被费恩接去了话头,“我同意。心动不如行动,要不就定在明天,明天是周末。” 夏渺渺掐了他一把,道,“别胡闹。这算什么美食?我是随便瞎搞的,拿不出手的。” 费恩却不为然,“管他呢,只要大家都喜欢,那就是美食。” 夏渺渺哭笑不得,这些外国小鲜肉真是太给自己面子了,让她有点飘飘然。 托马斯在考入警校之前,干了三年保险销售,最大的特长是忽悠,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能把粑粑说成黄金。 当然,夏渺渺的蛋饼也不是臭粑粑,本来蛋饼就很好吃啊。 连口味这么叼的中国人,也百吃不厌的东西,难怪到了国外会争王争霸。 到了周末这一天,费恩和托马斯真的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喊来了。 夏渺渺觉得这场景委实挺诡异的,一桌子的蛋饼卷,被切成一小份一小份的,月饼似的供在桌上。 费恩去窜门子,邻居们要到下午1点才来,夏渺渺抽空把新买的内衣洗了,晾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费恩带着几个同学回来了。夏渺渺听到动静后,忙扔下电脑,开门迎了出去。 费恩给她介绍了一下。 一大串人名和人脸,烂泥似的糊在了一起,弄得夏渺渺脸盲症又犯了,除了个别几个特帅的,其他一个都记不住。 大家应邀前来,也不一定就是来尝味道,多半还是来凑热闹。拎一箱啤酒来,就当是开party了,大家凑一起,八卦聊天。 厨房里的椅子不够坐,于是东道主就把自己房里的贡献出来。 夏渺渺跑到费恩的房间里,想把自己的小内内先收了,然后再搬椅子。 谁知,她前脚刚开门,后脚就有人跟了进来。还以为是自家男友,回头一看,才发现不是。 这个人叫菲利普,大家都叫他菲尔,夏渺渺之所以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他就是属于那少数几个长得特帅的。 夏渺渺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他,有些吃惊。 菲尔越过她,伸手拿起她挂在椅子背上的小内内,方方正正地叠了起来。 夏渺渺看到他在叠自己的小内裤,顿时觉得特尴尬别扭,脸就红了,忙道,“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去接,但菲尔已经叠好了,放在费恩的床上,让她扑了一个空。 他伸手扶了她一下,然后一把抓起椅子,转头笑道,“没事儿,举手之劳。” 不知为何,夏渺渺觉得他的笑容怪怪的,有种说不清楚的暧昧在里头。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唯一能确定的是,两人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她跟在后头,走到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内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菲尔在帮自己叠内裤时的那个表情,有那么点诡异。 一般情况下,一男一女第一次见面,谁会替陌生人叠内裤? 夏渺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她转念一想,这里是欧洲,本来性关系就很开放,也许他只是举手之劳。 66| 3.20| 夏渺渺在费恩这里呆了五天,每天干的事儿就是摊蛋饼,睡觉,看电影,调戏洋欧巴……一天天的,日子滋润的不得了。那轻掉的5公斤,又陆陆续续地全给长回来了,脸都圆了一圈。 费恩掐着她腰上的肥肉,半真半假的道,渺渺,你游泳不需要救生圈了。 夏渺渺听了这话,气呼呼地堵回去,本人天生丽质,就算腰间多十斤肉,也影响不了我的美貌。 当然啦,这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说过就忘。 过了四天,第一个打电话来找她的是俞嘉,客客气气地问,夏小姐,你还要休息多久? 第二个打电话来的是方珏,劈头就道,没啥事,我就是看看你嗝屁了没。 第三个打电话来的是蒋老板,寒暄了一句,直奔主题,“最近有一个团,走不走?” 接这电话的时候,夏渺渺正坐在床上吃苹果,费恩替她把皮削了,又把苹果一片片切好,放在盘子里插上牙签,送到她手上,一靠服务周全得无可挑剔。 夏渺渺就是典型的,在外是女奴,在家是女王。 她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不会又去北欧吧?” 上一次北欧之行,磨掉她一层皮,几乎可以用刻骨铭心四个字来形容了。吃苦、遇极品,她都不怕,就怕吃了苦、遇了极品,还是没赚到钱,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这次蒋老板一上来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是北欧,是西欧,来的团很有钱。” 西欧,有钱,这四个字就像一声雷,哐当一声砸进了夏渺渺的耳朵。她一下子来了劲,正襟危坐,问,“哦,都是一些什么人?” 蒋老板言简意赅地总结,“国内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 夏渺渺思维跳跃了一下,暗想,难道是省领导?或者是市领导?再差点怎么也是县领导吧! 这年头,地球人谁不知道,当官的最有钱。 果然是一桩美差,于是,夏渺渺一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天降美差,就不能再在费恩这里混吃等死。第二天一早,她就挥泪离别了费恩,直奔法兰克福,一路上归心似箭。 好不容易到了家,推开大门,一头钻进屋子。看到方珏后,飞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求,“珏啊,体现你基友价值的一刻来临了。” 方珏看着她,抽着嘴角冷笑,“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珏娘娘救命啊。” 方珏一收袖子,“说吧,你这小蹄子在外面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要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夏渺渺道,“我接了一个团,去西欧的,据说来的都是大腕儿。” 方珏看着指甲,道,“你要带团是你的事儿,来找本宫干嘛?” “因为我遇上困难了,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 “这一个团要走十天,没法在俞嘉那边工作,可是我又不想把工作给辞了。” 方珏一脸了然,“我懂。这就是当□□又要立牌坊,两边都不想落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跟不上她思维就不跟了,夏渺渺继续道,“所以,我就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你替我去上几天班吧!” 方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哎,你别着急,先听我说。俞老板是个爽快的人,工资开的不低,干的活也不累,反正现在还在暑期里,你去哪里打工不是打工呀!有个现成的摆在那儿,你也不必再出去找,对你我来说,都是双赢。既帮了我这个朋友又赚了钱,何乐而不为?” 方珏兴致缺缺,“可是人家还打算报个暑期课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夏渺渺深知她的尿性,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果然,方珏立马就丢盔弃甲了。 她说,“俞嘉是个高富帅。” 方珏纵使有千万不情愿,也被高富帅这三个字给挡了回去。 “好吧,只要你能说服你家俞老板,我就去。” 这个夏渺渺倒是不担心,俞嘉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况且,就算她现在辞职,他也得找个新人。 “那这事儿就这样定下来了,我明天去免税店的时候,就和俞老板说一下。” 方珏不爽地哼哼,“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备胎?利用完一脚踢。” 夏渺渺忙一把抱住她,将脑袋凑过去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肩膀,赔笑道,“等我赚钱回来,一定请你吃饭。” “哎哟,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遍?饭呢,到现在也没吃到一顿。” 夏渺渺挠着头,“可不就是到现在也没赚到钱吗?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等我哪一天不缺钱……” 方珏飞快地打断她,“不缺钱?等你不缺钱,我儿孙都满堂了。” 夏渺渺对手指,“别这么说嘛,也许哪一天,我就发了。” 方珏嘿嘿两声,“这种概率,比中一个500万大奖还要低。” 两人相互调侃了一会儿,方珏沉下气来,道,“讲真,蒋老板为什么会把这一块肥肉给你?” 夏渺渺伸出双手,托了一下下巴,“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方珏不给面子地反唇相讥,“哦,那这位蒋老板可真是瞎了狗眼。” 切。 不过,定下心来一想,觉得基友说的好像也没错。 方珏扳着手指给她分析,“你看啊,西欧团,这本身就已经油水够足了,现在还要加上一团风云人物。如果真是些在国内有头有脸的人,为什么要找你一个半吊子来带团呢?就不怕你把这事儿给弄砸?这不科学啊。” 夏渺渺越听觉得越有理,“你认为有什么问题吗?” 方珏摇头,“我对这一行不熟,所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既然你决定接这个团,还是去问问清楚比较好。” 夏渺渺是个马大哈,其实这事儿她也问过蒋老板,但当时蒋老板只说是风云人物,便没下文了,她也没往深处想。现在,听方珏这么一说,突然也觉得不靠谱起来。 她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去想,一旦钻进牛角尖,就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然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于是,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蒋老板。旁推侧敲、软硬皆施地磨了近一个多小时,事情的真相终于露出了一角。 蒋老板坦白了一半,也隐瞒了一半。原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坑爹团,但他们也确实是风云人物。组队的团员有恶霸,有地痞,有偷税客,有刑满释放的劳改犯,也有盗版大王,豆腐渣工程的房地产总经理,和靠炮制□□发家的企业家……一个个都是国宝级神棍。 夏渺渺光听说,头皮就麻了,一下子沉痛地领悟了,丫的这不是老板看重她信任她,而是这些人声名狼藉,实在没人肯接手了,才把她这个菜鸟踢出去当垫背。 这也太没人性了吧,把她这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和一群大坏蛋放一起,这是要灭她的节奏啊。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就不藏藏掖掖的了,蒋老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 这些人,虽然名声不好,但人家有钱呐。而且这个团的旅游内容,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其内容不外乎就是赌赌赌,买买买,嫖嫖嫖。 先去德国巴登巴登的赌场,再去法国巴黎老佛爷,然后去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呆两天,最后送神棍们回国。 老板安慰她,这次旅程基本没有什么景点,不需要跑来跑去,只要在必要时给他们翻译几句,看管好他们不要和当地人起冲突,别给旅行团惹麻烦就算圆满。 见夏渺渺不表态,蒋老板只好又退了一步,“只要你带这个团,我保证,下一次开始,都给你带西欧团和南欧团。” 夏渺渺其实是万分不乐意的,可她知道,如果坚持拒绝,那她就彻底和这个行业说再见了,蒋老板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她一咬牙,抱着董存瑞炸碉堡的决心,硬着头皮上战场。 方珏听说了后,问,“你真的要去带团啊?” 夏渺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成功便成仁。” 见她一副杀身成仁的表情,方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你有这觉悟,我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你马到成功一举拿下这些神棍,从此在华人旅游界扬名立万。” 夏渺渺伸手一抱拳,有万夫莫当之勇。 *** 时间一眨就过,很快就到了要出团的那一天,夏渺渺准备了一番,怀着一颗激荡的心,跑去机场接人。 20个人一个团,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候机室,面对这些国宝级神棍,夏渺渺由内而外、从心而发地带着敬畏。 乍一听,这些人挺可怕的,可能也会不好带,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其实也不然。毕竟这里是欧洲,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到了这里,言语不通,再横也得有个度。不然,惹怒了夏渺渺这个地头蛇,发起火来,将他们往欧洲哪个小镇一扔。到时候,他们可真是哭天抢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所以,神棍团还是很有觉悟的,一见面就预付了一半的小费,还小妹小妹的叫个亲切。这对夏渺渺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惊喜。能沟通,一切都好办。 接机后,将他们安排进了高档宾馆,和一般旅行团的待遇不同,他们住的是真正的五星级宾馆。 前三天主要是倒时差,在法兰克福周围逛逛,这些人虽然臭名远播,却比普通老百姓的觉悟要高,主要是花钱如流水,从来不考虑金额,比想象中的好带许多。 夏渺渺手握大权,基本是她说什么,他们就跟着照办。 带他们去法兰克福的欧洲银行货币发行中心和各大银行总部参观,夏渺渺做介绍的时候,他们还像模像样地做起笔记,弄的好像是在开人民大会似的。 当然,神棍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国外神棍的生活,非缠着夏渺渺给他们说说意大利黑手党和荷兰的华人黑社会的故事。 夏渺渺在心里暗暗腹诽,我一良家妇女,哪知道这些呀? 不过,好在她夏渺渺脑洞够大,三观够奇葩,网文中穿插美剧,美剧中穿插网文,两相结合,硬是给她编出了一个越狱版教父的故事。把神棍听得神魂颠倒,大叫不可思议。 夏渺渺在心里得瑟,傻瓜,当然不可思议了,都是小爷我编出来忽悠你们哒。 但不管如何,他们对夏渺渺这个地陪还是很满意的,主要是她能说会道,青春可爱,不管是40岁的,还是50岁的,或者是60岁的,都一口一个大哥,把他们叫的心花怒放。 夏渺渺对他们更满意,因为这些人出手阔绰,该买买,该吃吃,该喝喝,爽快得很。 而接下来的事,更是打开了夏渺渺对导游这一行的新认知,顺便把她的三观也刷新了一遍。 67|3.20| 俗话说的好,十个男人八个黄,还剩两个是色狼。十个男人八个邪,还剩两个假纯洁。十个男人八个扯,还剩两个性.饥渴。 这年头,不管是卖黄片,还是做假.文.凭,都能套上一个什么总什么董的头衔。为表尊重,这些人相互的称呼都是胡总洪总秦总,偏偏普通话又说不准,乍一听,就像是浮肿红肿青肿。 这些老肿,白天的时候还能装,太阳一下山就跟狼人变了身,露出了食色的本性。 结束一天参观后,老肿将夏渺渺喊到跟前,客客气气地问,“小夏,晚上有什么节目吗?” “节目……”安排一下就会有的,关键是夏渺渺愿不愿意为他们效劳,毕竟她的任务只是看好他们,其他的都是额外工作量。 见她犹豫,胡总立即心领神会,往她手心里塞了100欧元,笑咪咪地道,“带我们去开开眼界,尝尝洋荤。钱不是问题。” 这话点到既止,不用说穿她也明白,不就是想去红灯区逛一圈吗?这些人也真是急不可耐,后天就带他们去阿姆斯特丹专业嫖,连一两天都等不住。 100欧元能买好多吃的穿的用的,无奈她夏渺渺人穷志也穷,一把接过钱,飞快塞进口袋里,道, “那就去市中心逛一圈吧!” 晚上在市中心一家德餐馆吃的,20多个人,前餐正餐甜点全上齐了,再加上两瓶红葡萄酒,花了近1000欧元。可这些老肿们还不满意。 “德国料理真难吃。” 夏渺渺默默在心里点100个赞,确实不咋地,黑暗料理排行榜上,要英国排第一的话,德国就第二。 他们吃的东西单一简洁,要么猪排,要么牛排,不然就是烤香肠,偶然有鱼,但也只是煎炸。调味品以盐和胡椒为主,和我们大中国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完全不在一档次。不过,这也可能是地域的口味差,没准巴伐利亚那边,好吃的东西会多一点。这就和川菜湘菜杭帮菜一样,菜系不同,吾之蜜糖彼之砒.霜,见仁见智。 饭店是夏渺渺找的,这个档次她哪里消费得起,也只能参考一下大众评审的评价。那么,问题来了。留言的大部分是德国人,他们吃自家菜,自然越吃越好吃。 陪着他们吐槽几句,就转入了今天的重头戏:红灯区。 红灯区不外乎就那几种话题,妓院,真人秀,脱衣舞。现在时间还早,几个老总们似乎不太想嫖,说要先去开开眼界。 赌博和色.情行业在德国是合法的,他们正常交税,正常经营,所以受到国家的保护。这里的女支女也不称之为女支女,而是高大上的性工作者,如果客人对她们不尊重,她们一样可以喊警察。 据说高级女支女还有身价和经纪人,和开巡回演唱会似的,一个星期跑三场,法兰克福、汉堡、慕尼黑,每个地方呆两天,周末休息。 最重要的是,这里讲究*权,很多色.情场所,都不允许女人进入,也不允许拍照。 所以,夏渺渺很有觉悟地在外面等着。介于之前的经验,她反复叮嘱大家,不该摸的别乱摸,不该说的别乱说,不该拍的别乱拍。有任何不确定的情况,第一时间找她去沟通,不是她夸张,这边很多场子,都被东欧那边的组织给垄断了。如果得罪了他们,那可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别想回国了。 目送他们进去后,夏渺渺还是有点担忧,生怕会出什么乱子,不敢到处乱走,提心吊胆地在原地候着。一场秀也就半个多小时,希望他们赶紧看完赶紧出来。 夏渺渺正玩着手机,这时,一个妈妈桑模样的中年妇女出来抽烟,见她站在自家院门口,便问,“那群中国人是你带来的?” 夏渺渺点头,一颗心扑通直跳,生怕他们别是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儿,又要她去擦屁股。 但妈妈桑却心情很好,对这些客人万分满意,风姿妖娆地吐了一口烟出来,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地赞扬,“你们中国人真有钱!” 夏渺渺尴尬地笑了一笑,心想,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主要是这一方面在中国是禁忌,不过,再禁也有需求,几千年前就这样,现在也不可能改。国内要遵纪守法,一旦出了国门,就山高皇帝,把三观和老婆一起留在家里了。反正这个地方没人认识,该吃吃、该赌赌、该喝喝、该嫖嫖,该干嘛干嘛,人生目标清晰。 大概是因为今晚生意不错,妈妈桑的态度特别温和,拍了一拍门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过来坐。 一直站着确实也有点累,夏渺渺思想斗争了好几回,才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在会所门口的高脚椅上坐下来。 妈妈桑问,“你经常带团吗?” 夏渺渺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男客人多吗?” 其实还挺多的。 妈妈桑妖娆一笑,“和你谈一笔生意,干不干?” 渺渺心一跳,其实在她说出口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下次你要是带团,如果客人有这方面需求,就把他们往我这边带,我给你回扣。” 中国大力扫黄,凡是和色.情扯上关系的,都是不好的。夏渺渺虽然带团过来,但全都看在钱的面上,潜意识里还是会抵触,毕竟这和几十年的传统教育、观念有关,总觉得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听到妈妈桑这么说,她本能地想拒绝,可嘴巴一张开,说出的话却是,“哦,有多少回扣?” 妈妈桑问,“你想要多少?” 夏渺渺其实心里也没底,她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到现在整个人都觉得浑浑噩噩的,满不可思议。她一清纯少女,竟然在这妓院前,拉皮条似的和老鸨妈妈谈价格。 但她很快又给自己扯出了几个借口,一,这不是妓院。二,她不是老鸨。三,这不是嫖。四,不是她把客人骗过来,而是客人自己要求要来,带去哪个场子不是带?五,这笔买卖,她和妈妈桑,还有团客都是双赢,各取所好,各不干扰。 夏渺渺最终被自己说服,开出一个价格,道,“不管我每次带多少人来,消费多少,你都给我100欧元。” 妈妈桑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这小姑娘,门槛挺精,你们中国人都很会做生意。” 一句话说得听不出褒贬。 夏渺渺没说话,低头看脚九十度,为自己日益消亡的下线默哀。说实话,这种事儿在中国打死她也不会干,可是到了德国,一切好像就变得那么的理所应当,仿佛真的是有钱不赚是二缺。 妈妈桑抽完烟,将烟屁股捻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伸手从她胸口的两个大球之间取出一张名片,塞在她手中道,“我叫贝雅。下次带团来就找我,100欧,一言为定。” 夏渺渺拿着他的名片,看着她的背影,脚下仿佛踩在了七彩云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内啥,我这算是拉皮条客吗? 提到拉皮条两个字,夏渺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啊啊啊,没想到根正苗红的我,在万恶的资本主义侵蚀下,最终也走向了拉皮条的不归路。 夏渺渺捶胸感叹,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这些人终于出来了,一个个人脸上都意犹未尽。 黄总说,“刚才在厕所里尿尿,来了两个白人,一左一右站我两边,我瞥了一眼他们的家伙,吓得我都不敢尿了,赶紧穿上裤子跑了。” 另一个胡总在那边接口,“以为最差也是一条蚯蚓,结果一看,发现自己就是一根牙签。” 大家哄堂而笑。 夏渺渺,“……” 几个急色鬼又兴致高昂地在那说了几个黄色笑话,完全把夏渺渺当成隐形人,夏渺渺皮笑肉不笑地在那边扯嘴角,丫的快恭喜我,我终于练成了传说中的隐身术。 大家互high完,才记起来他们这里有一个女导游,黄总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小夏辛苦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夏渺渺想,身残志不残,看来他是要带着他那根牙签,勇闯红灯区,大唱征服了。 看完脱衣舞秀,又去看真人秀,夏渺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好吧,其实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就算要看,也是和费恩一起。 这100块钱赚的着实不容易,她在外面干巴巴地等着,恭候老肿们过足眼瘾出来。 夏渺渺一边玩手机,一边迷茫,这些大老爷们是迷失在女人香中,而她是迷失去在这灯红酒绿中。总觉得这钱赚的……怎么说呢,不太好,可仔细想想,嫖的、被嫖的人都不是自己,她只是赚一点辛苦小费而已。 纠结在这种矛盾思想中,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大家喝了个烂醉出来。夏渺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弄上车,直接拖回宾馆。 老肿喝高了,原形毕露,在宾馆大堂里就闹上了,看了老半天又不让他摸,这不人道。非要前台打电话去找个小姐来。 夏渺渺觉得自己离崩溃也不远了,好想把他们一个个扇醒,然后问一句,你丫的既然想嫖,那刚才在红灯区的时候,为什么不嫖?现在人都回到宾馆了,又叽叽歪歪地的吵着要嫖,这不是存心在玩她吗? 夏渺渺想忽略他们,但最后还是败给了钱,谁让他们小费砸的足,一百两百的砸下来,把她那安放原则的地方都砸成了坑。 于是她只好半夜三更硬着头皮,拿出黄页,找到妓院的电话一个个打过去问,你们这边有小姐愿意出台吗? 德国的色.□□业和国内不太一样,她们为了安全不愿意出台,只在妓院里干。出了妓院就是下班,一般也没有上.门.服务。 而且,这大半夜打电话去咨询的又是一个女人,大多数妓院的老鸨妈妈都不太友好,话都说不上几句就被挂了。 夏渺渺好想拿一块砖,一巴掌将自己砸晕得了。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她按着自己鼓鼓胀胀的太阳穴,半天都想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尼玛啊,我正在给妓院打电话。 在打了十几个电话后,终于,有一家妓院答应做出台,但是开价比较高,是平时的四倍。 管他四倍还是十倍,反正又不是她掏钱,好不容易找到下家,夏渺渺心情激动地差点给跪了,赶紧一个电话打给团里的客人,不敢邀功,只想赶紧把这事摆平了好睡觉。 安排好嫖的和被嫖的见面,心想总算没她啥事了吧,正想爬上床,这时电话又响了。 夏渺渺接起来一听,当下就怒了。 68|3.20|家 客人让她去买壮阳药! 夏渺渺将脑袋抵在墙壁上,用力地撞了撞,这才生生地忍下了砸爆电话的冲动。 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总就在那先发制人的说,“小夏麻烦你了,你放心,小费我不会少给的。” 俗话说得一万好,救场如救火,况且这是有关国家颜面的事,所以她任重而道远。 几个因素加起来,夏渺渺根本没法推脱,只好打起精神起床开电脑,上谷歌搜一搜哪里有买壮阳药。 可一输入关键字,就自动蹦出□□网页,那袒胸露大腿的风骚女人不停地发出啊啊嘤嘤的叫声,听得她头皮直发麻,没蛋也疼。 广告此起彼伏地弹出来,怎么也关不掉,就像是中了病毒,夏渺渺一气之下,索性把电脑给关了。 万分无奈,只好打电话给费恩求救。 这个时间点,费恩早去北冰洋看铁达尼了。迷迷糊糊的,被手机喊醒,他接起来一听,一个急切的女声在那边没头没脑地问,“费恩,哪里有卖壮阳药?” 费恩还以为是推销,说了一句,我硬的起来,不需要,谢谢! 然后就挂了。 时间实在太晚了,夏渺渺不好意思再骚扰他,只好又重启了电脑。 可怜她对这一方面所知寥寥无几,唯一听说过的壮阳药就是伟哥,偏偏伟哥在德国还是处方药,要拿着医嘱去药房才能买到。 这可真是难死她了。 夏渺渺瞪着两只熊猫眼,在网上一阵乱转,这时候□□响了,她打开消息窗口一看,是个不知名的陌生人。 申请好友通过的窗口里写着,美女约吗? 约你妹啊! 夏渺渺愤愤地关了窗户后,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个馊主意。跑去天涯最热的版块,发了一个帖,帖子内容如下: 小弟我今日结婚,跪求天然有机的壮阳偏方化身一夜情次狼。ps,坚决抵制化学药物。很急,在线等。 现在正是国内早上八、九点的时候,多数上班族都在挤公交,所以5分钟内,帖子被刷新了上百次。一连串的回复接踵而来,各种偏方,简直五花八门。 夏渺渺在一堆不靠谱的帖子寻找诺亚方舟,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被她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算可靠的方子,那就是啤酒加生鸡蛋。 夏渺渺赶紧在网上查了一查,不是查它有没有用,而是查会不会吃死人。 确定没有副作用之后,她去24小时便利店里买来了啤酒和鸡蛋,外加一盒避孕套,然后给胡总送过去。 这玩意要真有用,还要伟哥做什么?知道没用,还吃,就只能图个心理作用。 不一会小姐来了,一个大胸脯的金发女郎。 夏渺渺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先把电话线给拔了,免得那位胡总硬不起来,半夜三更又打电话来让她干这干那。 扪心自问,她也算是仁至义尽,管了吃喝拉撒,还帮忙叫了小姐,现在连能不能硬起来都要插一手……讲真,比她更称职的导游,这世上也没几个了。 夏渺渺倒头就睡,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她还在到处寻找哪里有卖壮阳药。然后,无数根大丁丁形成一只可怕的外星人部队,死命地跟在后面追她。 夏渺渺在前面狂奔,嘴里大喊,“别追我,别追我。” 大丁丁们在后面回应,“给我壮阳药,给我壮阳药,交药不杀。” 眼见前方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夏渺渺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一身冷汗的坐起来,这梦见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三观给狗吃了,还能不能好好的睡觉了。 一会儿要开车去巴黎,吃完早饭启程,有五六百公里的路要赶。 怕遇上堵车,夏渺渺起床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挨个将大家喊起来。 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几个人猥琐地凑一块,围堵胡总追问,“洋荤开得如何?” “哎,别提了。” “怎么?” “驰骋10分钟,丢盔弃甲。” 看来啤酒加鸡蛋确实不管用,连个心理效作用都没起到。差评! 老肿们将手放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以示安慰。 夏渺渺其他都不关心,就关心他什么时候把答应过自己的小费给结了,不过看起来,他的承诺和他的丁丁一样靠不住。 吃完早饭后,大家奔向浪漫之都,巴黎。 到了巴黎留宿一晚,第二天就正式开始了法国之行。 中国人上团,就遵从一个原则,那就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多一点时间拍照,回家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文化历史真的如何,夏渺渺随口一说,他们也就这么一听,听过就忘。 巴黎除了一些名胜古迹之外,还有一条大街叫老佛爷,有钱人的购物天堂。 中国有卖的名牌这里全有,不用担心是假货,而且价格还便宜。 比如,国内买一瓶法国香水,要1000块人民币,这里才卖700块,还能退税。 从高雅艺术到小烟灰缸,从宝石到水晶珍珠,从礼服到便服,样样具备,琳琅满目。 著名设计师和一线品牌都在法国有专卖店,最新款的设计也会第一时间在巴黎粉墨登场,只要你兜里有足够的钱。 相比德国,法国的特产更吸引国人,香水,葡萄酒,名牌衣包,时装,护肤品…… 夏渺渺将他们带入免税店后,这些老肿们就开启了疯狗模式,名牌皮鞋皮包手提包,都是一打一打地买,还有香水纪念品,更是一箱一箱的,就跟不要钱似的。买完了小东西,再去买行李箱来装,这是恨不得把这家店给挖空了的节奏。 这些人的购买力实在太强大了,气势如同打劫,把人家店里的导购吓得躲在一边,都不敢出来。 夏渺渺也觉得不可思议,买这么多名牌回去干嘛?吃吗? 某老总拎起一只lv包,说,“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个在国内什么价吗?就算在国内价格一样,我也毫不犹豫地在这买,因为是正宗法国货。买回去就算自己用不上,放着送人也是合算的。” 夏渺渺确实什么也不懂,主要是她不属于这个消费档次。就算这些名牌再便宜,也要几百甚至几千欧元,她几个月赚的都不够买一个。身上穿的都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因为年轻,地摊货也穿出几分韵味。 趁着他们大买名牌的时候,夏渺渺四周都逛了一圈,在一个不起眼的柜台里看到一双对戒。 没有任何品牌,所以被人嫌弃的扔在角落里,但对夏渺渺来说,它的价格并不便宜,也要100多欧元。 虽然不是名牌,可是造型却很奇特,极富有艺术感。夏渺渺看着很喜欢,犹豫了半晌,纠结着要不要买下。 见她看了半天,店员走过来,问,“要不要试试?” 夏渺渺想省钱,却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对情侣戒,代表着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夏渺渺手很纤细,皮肤很白,戴在无名指上,漂亮极了。另外一只是男士的,可以调节大小,费恩带着应该不难看。 什么都很好,可惜价格贵,夏渺渺厚着脸皮问,“还能再打个折吗?” 店员热心的说,“这个我没法决定,但是我可以帮你去问问老板娘。” 夏渺渺忙感激的一连串谢谢。 过了一会儿后,这个店员又走了回来,“可以给你打七折,70块欧元拿去。” 70欧元,夏渺渺有点蠢蠢欲动,可还是心疼钱。得打工两三天,她才能赚到这个数,这个戒指她虽然喜欢,却也不是非买不可。 夏渺渺笑了笑,“我再考虑一下吧!” 店员有些惋惜地咂嘴,将戒指放回柜台。 夏渺渺退到一边,心中黯然地想,和这些动则几千欧元往外砸的人相比,自己可真是一个讽刺的存在。 终于,老肿们购物完毕,店里就像是被狂风扫荡过,不只是货架少了一半,连库存也少了。 收银员在那边费劲的打单,看着数字一个劲的往上跳,大家都心花怒放。按照法国14%左右的消费税,光是一张退税单,上面的价值就超过了1万。 夏渺渺和司机也有回扣收,10个点,结果这一天,她的回扣收入加起来一数,将近一万欧元! 一万欧元,按照当时的外汇牌价,几乎有十万人民币,一天赚10万,这是什么概念? 前一秒还在为买不起一套一百欧元的对戒指,而自怜自艾,下一秒摇身一变,已经数钱数到手抽。 这种感觉,就跟抽了□□似的,虽然夏渺渺没抽过□□,但现在全身轻飘飘,脚上如同踩着七色彩云,随时都会飞升而去。 赚了这笔钱,别说老肿们要壮阳药,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梯子想办法去摘。 白花花的欧元宛如雪花一般地飞来,简直无法想象,身上全部的口袋加起来,都装不下这一大把的钱。 她这是在做梦吗?一天所赚的,就能替她还清一整年的税务,甚至还有多。 这世界真神奇,一个没人想接的烂人团,像是烫手山芋似的扔给夏渺渺,百般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接。即便接到了后,也是战战兢兢地数着日子,希望时间快点过,把这帮瘟神伺候了,然后从哪来送回哪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群口碑巨差的神棍,也有闪瞎人狗眼的时候,让夏渺渺在一天之内突破了她人生纪录。 这神展开不光让夏渺渺惊呆了,连司机大叔也回不了神,嘴里大叫着,我爱中国人,我爱法国巴黎。 小发一笔横财,夏渺渺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二话不说,赶紧将那对戒指买了下来。 下午,抽空去了一下银行,把一万多欧元全部换成五百票面的,这样加起来也就只有20张,方便携带。 一口气赚到这么多钱,再多噩梦也值了,夏渺渺心情愉快。这巴黎3日游,可真是她人生巅峰。 神棍们买得开心,她赚得开心,就好像是两块拼盘,一拍即合。 告别巴黎后,下一站是阿姆斯特丹。 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著名的大.麻店,还有香艳的红灯区。 关闭了买买买的疯狂模式后,神棍们又自动开启了女票功能。 阿姆斯特丹,我们来了。 69| 3.20| 阿姆斯特丹是欧洲数一数二的港口城市,这里的红灯区之所以如此发达,那是因为以前跑海运的水手,一上船就得在海上逗留几个月。好不容易靠岸下船,不管有没有老婆,总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于是,就有了红灯区这种产物。再后来,阿姆斯特丹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人性食色,红灯区无心插柳柳成荫,反而成为了当地的特色。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稍有点把持不住的,一到那就迷失了。夏渺渺带的这个团,就属于这一种。 第一站,是看真人秀。每人交的30欧元,还有一杯免费的可乐送。 最著名的就是那个粉红小象的标志,这个地方可说是阿姆斯特丹的精华所在了,旅客来自于世界各地。而且很好找,只要你看到大门口排着一条长龙的地方,就是了。 20个人,就是600欧元,导游免费,事实上,夏渺渺还可以赚一笔差价费。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刚上手,根本不知道这其中会有猫腻。 俗话说得好,小嫖移情,大嫖伤身,一切都在于一个量。再说,来都来了阿姆斯特丹,哪有不进去开眼界的,将来老了想起来,铁定要后悔。 把自己说服后,也就没啥可纠结的了,夏渺渺领着大家一起走入了秀场。 场子客满,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大家将就着坐下。 听高人说,这里每一年的节目都是有更新的。主题自然不离xo,都是真枪实战的干,展示各种姿势和体位,还包括sm。看过之后,就相当于把青少年发育期所缺少的性教育全补齐了。 因为这是循环演出,演员也不止只有两个,十几个轮流上,基本是男的俊女的俏。表演的内容有男男,有男女,还有女女,3p和群p。不过,大多数是以一男一女为蓝本,毕竟这是三次元的现场版,口味太重的,能吃下去的人不多。 很多节目是用身体演绎的,这些演员就像是练了什么绝世神功,打通任督二脉,不停地做出一些高危动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夏渺渺在里面站了一个小时,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节操已晒死在戈壁滩上。看过真人秀后,才幡然醒悟,原来她的xo真的只是压压床单而已,和内涵享受有味道扯不上多少关系。 表演秀之后,还有不少场外互动,比如把香蕉夹在腿间,让人去咬。这种时候,一般被请上场的都是外国人,因为中国人比较害羞嘛。要是夫妻一起看的话,更是怕回家遭报应。 场景太香艳,连夏渺渺也有点hold不住,一口气将可乐喝光,决定去厕所洗把脸。 四周人头涌动,这气氛比还要嗨,夏渺渺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突围,直奔厕所。 过道很窄,渺渺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是个大个子男孩,年龄估计和费恩差不了多少。 夏渺渺冲他笑了一笑,然后,从他身边挤过去。她也没多想,上了厕所洗了手,又给自己补了一下妆,这才走出来。 没想到,那小哥还在那里等着,而且等的还就是她。 “hi,你好,我叫罗杰,来自于法兰西,你呢?日本人吗?” 见他主动和自己搭讪,夏渺渺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会有艳遇。 被误认为日本人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但夏渺渺还是义正言辞地纠正,“我来自于中国,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他笑了一笑,“我喜欢亚洲姑娘。” 听他说的这么直白,夏渺渺脸一红。 发现了她的不自在,他立即转开话题又道,“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来这里是我爸送我的礼物。” 夏渺渺哦了一声,在心里遐想,自己18岁的时候,要是父母也带着她去红灯区看真人秀……画风太美,想都不敢想。 不过,这是文化差异,对西方人来说,圈叉大业是一个人长大的必经之路。父子父女一起看也没什么的,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共奔性福明天。 他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内啥,内啥。” 夏渺渺瞪大眼睛看他,啥啥啥? 罗杰扭捏了半天,问,“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夏渺渺顿时被他的要求雷了个外焦里嫩,脑中突然闪过费恩说过的那句法语,暗忖,法国人的撩妹技术,果然世界第一,就是那么的牛逼。 虽然夏渺渺的原则在各种诱惑中不停消亡,但到底还是有底线的。 她干咳了一声,“不行。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啦!” 干巴巴的拒绝,让气氛有些尴尬。 觉得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夏渺渺头也不回的,大步地回到了现场。 几个老总们还在看戏,津津有味,连他们的导游离开了一会儿,都不知道。 夏渺渺正想在位子上坐下,不经意地一转头,却发现罗杰一起跟了过来。 她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罗杰见她皱起眉头,忙摇了摇双手,“别害怕,我不是变态。” 这年头,哪个变态承认自己是变态? 罗杰道,“我为刚才自己的鲁莽而向你道歉。” 说完这句,罗杰礼貌退场。 都是啥跟啥? 夏渺渺一下子转不过弯,目光随着他的背影,在场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他跟着一个估计是他爹的人走了。他爹要知道,自己儿子毛还没长齐,撩妹技术却已一流,不知作何感? 她很快又想到了费恩。去年认识他的时候,不也是小屁孩儿一个?小屁孩儿有一颗稚嫩的心,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把妹谈恋爱。 她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在胡思乱想中,真人秀结束了。 老总们意犹未尽,一个个气血翻腾,无法自拔。看完现场性.爱指导,需要找个地方实战,于是,催着夏渺渺奔向下一场。 阿姆斯特丹红灯区的小姐,都是站在橱窗里的,一看到男人过来,就骚首弄姿一番。 不得不承认的是,和法兰克福的红灯区相比,阿姆斯特丹的品质高出了不是一点两点。小姐们穿着比一.丝.不.挂多一些布料的比基尼,刚好遮住要命的地方,性感得不要不要的,连夏渺渺这个女人看着都血脉贲张。 没见过这么辛辣生猛场面的人,基本都扛不住,很快就被这些风情万种的外国女郎给征服了。 最后他们选定一家,看起来美女最多的。 进去之后,夏渺渺又开了眼界,原来打炮界还有这么多规矩。 打一炮50欧元,手炮加10,嘴炮加20。一般体位,女上男下,不加价。其他体位,按照难度系数加钱,制服加钱,摸一下胸脯加钱,s&m加钱。包夜另算。总之,你要想好好地享受一下,就别心疼银子。 夏渺渺翻译的风中凌乱,导游和拉皮条的,简直就是一线之隔啊。 老总们扔下一丢钱,各自挑选着口味相合的,进行商检审核去了。 这里毕竟是红灯区,她一妙龄女子呆着不合适,会被人误会的。所以,替他们谈好价格,说好规则后,准备出去喘一口气。 谁知,还没踏出店口,就被人一把掐住了,回头一看,是一个金发妹子。 妹子指了指旁边比自己整整矮了一个头的黄总,瞪大眼睛,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麻烦她翻译下。 黄总,“小夏,我想让她给我开一张发.票。” 夏渺渺一听头就晕,大叔,您这是来嫖的,发.票拿回去难道还要报销吗? 可是客人就是上帝,既然上帝有这要求,夏渺渺也没办法,只好找到老鸨妈妈,和她好好商量。 为了做这笔生意,老鸨妈妈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问,“抬头怎么开?” 靠,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一下子把夏渺渺给难住了。 怎么开?怎么开?见鬼了,她怎么知道怎么开? 最后还是那位金发小姐灵机一动,道,“要不然就写参观行为艺术展览。” 参观行为艺术…… 夏渺渺一怔,脑中顿时有一排乌鸦呱呱叫着飞过。 黄总听她的翻译,十分之满意,“好的,就这么开。” “……” 双方达成协议。 可能这边有很多中国人来,老鸨妈妈觉得学两句中文很有必要,便问,“发.票两个字怎么说?” 夏渺渺尽量用不带口音的标准普通话,开口,“fapiao。” 老鸨妈妈和金发女郎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夏渺渺嘴里要含着一口水,准喷出去。没有水,所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钢琴好好的,求放过。 搞定发.票的事后,夏渺渺准备撤了,不料,又被人拉住。 这回来拉她的人,是黄老板。 您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嫖去么?夏渺渺在心里这么腹诽着,可嘴里却说,“黄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夏,我听不懂外语,没法和她取得更深层次的沟通,所以我想请你留下给我当翻译。” 我艹。 这位大叔,你是认真的吗?难道你嫖,还要我在一边看着你嫖?说好的三观呢,全被狗吃了。 不能,坚决不能!开什么玩笑,鱼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于是,夏渺渺义正言辞地道,“荷兰有*权,为了尊重你们的*,我不能在现场呆着。” “啊,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 可惜个屁。 “本来我还想给你50块钱,让你帮我翻译一下的。” 夏渺渺脚步一顿,有些犹豫,同时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边是黄龙巨头,财大气粗,英勇好战;另一边是妖女迷行,千娇百媚,丰.乳蜂腰。双方相遇,大战八百回合,人鬼情未了…… 靠,光脑补一下,都会折寿。这钱还是不要赚了。 夏渺渺毫不迟疑,逃难似的跑了出去。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善哉善哉。 70|3.20发|表 将这些神棍安安全全地送上飞机,十天烂人团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夏渺渺打怪升级,扛着一麻袋的钱,高高兴兴地回家。 半路上,蒋老板打电话过来问,“没出岔子吧?” 夏渺渺将情况汇报了一下,同时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这一路伺候神棍,是多么的艰辛不易,顺便提醒老板兑现下次仍然让她带西欧团的承诺。当然,装进自己口袋的那一万欧,就好比沉入大海的石头,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她心眼小,怕这一笔飞来横财会遭人嫉恨,所以关起门来,自己闷头发财。 回到家时间还早,方珏不在,估计是去打工了。夏渺渺洗头洗澡,将十多天来的风尘全部洗去,彻底弄干净了后,将自己抛上床。 bed,i'ing。 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把这几天缺少的睡眠全都补了回来。起床后,肚子有些饿了,夏渺渺下床觅食,发现家里十年如一日的弹尽粮绝。只好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用酱油、醋、麻油拌了一下,这么就着榨菜随便吃了。这就是不会做饭的悲哀,不过就算会做,夏渺渺也懒得做。 一碗面吃下去,肚子差不多九分饱,可是方珏还没有回来。这家伙跑哪去了? 打她手机,可是对方电话忙音也没人接,这个时间点,不管在哪里打工都该下班了呀。 闲着没事干,夏渺渺将碗筷收拾了,又跑回自己的房间。包一抖,这几天赚的钱全都掉了出来,散了一床。 她一张一张地摸,一张张地数,其实也不多,一共就21张,但是一张的票面是500欧元。一共加起来,那就是10500欧! 反复数了三遍,不是要核对数字,而是享受着数钱的快感。摸着钞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夏渺渺这辈子就没赚过这么多钱,别说是他,就算是她父母,十万块人民币,也要存个好几年。有时候,她觉得钱真tmd难赚,可是有时候,又觉得钱来的真容易,关键是运气和机遇。 夏渺渺正数着钱,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听动静,应该是方珏回来了。 方珏看见夏渺渺的鞋子,便过来敲她的卧室房门。 “渺渺,在吗?” 夏渺渺嗯了一声。 方珏见她答应,也就不客气地推门进去了。 “你什么时候……”说了一半,她的目光立即被她床上的纸币给吸引了,话锋一转叫道,“哎呀妈呀,你哪来的钱?怎么这么多钱?你去抢银行了!” 夏渺渺给了她一个想太多的白眼,道,“去你丫的,这钱是本人一把眼泪一把汗水赚来的。” 方珏依然不相信,大惊小怪地喊,“你去卖身了?” “没有。” “那这钱……难道都是假的?” 方珏是她在德国最信任的人,是革命基友,是好闺蜜,在她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坦言道,“我接了一个团。这些人个个是大款,毫不吝啬地把钱贡献给了法国政府。” “……” 方觉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回扣赚来的?”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方珏顿时沸腾了,“我去,光是回扣你就拿了1万,那他们得消费多少钱?” “至少10万。不,不止,应该有20多万欧元。我和司机平分的回扣。” “土豪啊!”方珏拍着桌子,大声叫了起来,“到底哪来的土豪,这么有钱!”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据说在国内都是有头有脸的……”神棍。 方珏摸着钱,真金白银,一脸难以置信,“遇到这种团的概率不超过0.01%,怎么就给你遇上了?” 夏渺渺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她遇上的,是没人想接,所以把烂摊子丢给她。结果,没想到人家神棍超有钱。这就是命和运,羡慕不来的。 夏渺渺将钱收起来,方珏摸着钞票,死不肯放,一脸不舍地道,“哎,再给我摸摸。” 拍开她的爪,渺渺将钱收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存入银行。 方珏激动的嗷嗷叫,“你也介绍我入行吧!” 夏渺渺都没看她,“很苦的。” “我能吃苦。” 夏渺渺,“那你的学业呢?马上就要开学了。” 一针见血,把方珏堵的没话说。 “你和我不一样,你走的是阳光大道,我走的是羊肠小路。你好好的,干嘛要想不开,走我这满是泥泞和荆棘的小路?” “说的也是。”方珏觉得有道理,这念头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上个头,很快就打消了,“不过,一口气赚这么多钱一定很酸爽吧!” 酸爽感爆棚那是肯定的,数钱的快感,谁不想有?可带团时,那提心吊胆的感觉,也许委实不好受。所以说,这一分一厘都是血汗钱,她该得的。 将钱收妥,夏渺渺问,“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我……”她一向大大咧咧,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夏渺渺不习惯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你?” 她目光闪烁,避开夏渺渺的视线,“我一直都在俞嘉的店里。” “免税店?”哦对,自从她去带团,就和方珏商量了,让她替自己先顶上。所以,夏渺渺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她不经意地瞥了眼时钟,“不对啊,免税店8点钟就关门了吧,现在都10点半了。就算你步行回家,也用不了两个半小时吧!” 被她看出了端倪,方珏脸都红了,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夏渺渺这八卦的鼻子有多灵啊,凑近嗅一下,就明白了个大概。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俞老板了吧!” 被好友说穿,方珏一开始还有些尴尬,但她很快拿出了北方姑娘的豪爽,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承认了,“嗯,是啊。这个男人我看对眼了,谁也别和我抢,我要定他了。” 这语气,给人一种要霸王硬上弓的预示,霸气侧漏得很。 夏渺渺扶额,一语戳破天机,“关键是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男未娶女未嫁,他看不上我,我就倒追他,一直到他看上我为止。” 想来想去,夏渺渺只能给她点赞,“女中豪杰啊!” 玩笑开的差不多了,方珏转入正题,“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是中文学院的学生,就是给夏渺渺免费电影票的那姑娘,两人认识有段时间了。而方珏是渺渺的室友,经常一起蹭免费电影看,一来一去,就相互认识了。 夏渺渺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方珏,“你知道不?克里斯蒂娜在入学中文学院之前,是想报考柏林电影学院的,甚至还自制过一个短片。” “嗯,这事我知道。”克里斯蒂娜和她说过,不过因为短片主题不明确,缺少爆点,最后没有被录取,但这关方珏什么事?没事干嘛提起来? 方珏解释,“这学期我选修了一门社会科学课,教授让我们去做一次市场调查,话题不限。我想制作一个短片,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需要自己剪辑。但我不会拍摄,也不会剪辑,巧的是我遇到了克里斯蒂娜,她说她可以帮我。然后,我和几个同学讨论了一下,定下一个主题,决定这个周末动手拍摄。” 夏渺渺很好奇,“是什么主题?” “测试东方人在西方的魅力值。” “什么意思?”夏渺渺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智商偏低,完全get不到点,于是又问,“怎么测试,你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在k上看了一个街头采访的视频,给了我一些灵感,我准备效仿。” “什么视频?” “我一会儿把地址给你,你自己去看,我还是先和你说一下我的计划吧。” 夏渺渺的这个基友,脑洞丰富,天马行空,她确定自己的脑回路达不到方珏这九曲18弯的境界,所以也就懒得动脑子了。 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我听听。” “长话短说,我们找一个中国妹子,在公共场所故意勾搭各个年龄的男子。把各个片段剪辑在一起,做成一个5分钟左右的视频。至于开拍地点,我也想好了,就选在市中心的购物中心,因为那里人最多。” 夏渺渺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打算让那妹子怎么勾搭?” “摸个小手,抛个媚眼什么的。”她停顿了一下,“我主要是想看看那些被勾搭人的反应。” “你这是闲着蛋疼。” 方珏反驳,“你不觉得这个主题很有趣吗?” 夏渺渺飞快接嘴,“你应该找一个男人,去勾搭陌生男人,然后再看看那些被勾搭男人的反应,我觉得这个更有趣。” 方珏沉思了,“哎,这是个好主意,为毛我就没想到?” 夏渺渺问,“那你这一组里都有些谁?” “两个中国同学,两个德国同学,都是男生。” “他们对你的提案怎么说?” “支持。他们觉得挺有趣的。” “哎,为毛我一点也没觉得有趣?” “那是因为你没有get到我的爽点。” 这夏渺渺承认,“敢问你的爽点是什么?” 方珏也不绕圈了,一句话概括中心思想,“勾搭和调戏陌生男人。” 这么直白的一说,夏渺渺瞬间恍悟,“嗖嘎。那你们打算找谁去勾搭?” 方珏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夏渺渺的身上,没说话却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夏渺渺惊愕地指向自己,“我?” “看来看去就你最符合。” 夏渺渺在自己崩溃之前,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是靓妹呀!” 夏渺渺哼哼,“拍马也没用,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开玩笑,我是总策划,你有见过哪个策划自己亲自上阵的吗?” “可我不上镜。” “那就化妆化到上镜。” “……”夏渺渺词穷了。 她怎么就给自己找来这样一个基友?总是不停地挖坑让她跳。之前,说要参加cosplay,她去了。后来,又说要去玩街头艺术,她咬咬牙,也去了。现在,让她去勾搭陌生男人。下一次,是不是该去红灯区拍纪录片,让她打进去内部做卧底去了? 71|3.20| 方珏是个行动派,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脑中有什么想法也藏不住,会挖空心思地去实现。 就像这一次。 为了这个社研调查,身为总策划的方珏脑洞大开、忙进忙出、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就想做到最好。可惜,因为资金有限,筹集来筹集去,一共才筹到三架摄像机,离的境界,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方珏找来了他们之中唯一懂点拍摄技巧的克里斯蒂娜,一起去购物中心踩点取景,确定摄影机最终的拍摄角度。 大家各忙各的,过了三天后,终于到了周六。 仿佛连老天爷都知道,有一票人要去干一场大事儿,特地帮忙开了外挂,连续下了三天雨之后,居然放晴了。 阳光明媚,把大地照得金灿灿,所有人都在想,这是一个好兆头,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夏渺渺的口号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做出这点牺牲算什么?但实际上,帮基友忙是假,名正言顺地调戏帅锅是真。 身负的使命任重而道远,为了不让所有人失望,夏渺渺在家狠费了一番功夫去打扮自己。 白色的衬衫,外面裹着一件红色针织外套,底下黑色小裙,再配上一双靴子,看上去战斗力十足,格外挑眼。 方珏看了,在一边啧啧地摇头,“姑娘,你这是打算去相亲吗?” 夏渺渺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本还打算给自己化一个时下流行的烟熏妆,但觉得这样太高调,转而改成裸妆,遵行自然就是美的原则。 化完妆后,夏渺渺信心大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忖,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三分颜值七分打扮,这么一搞,也能和稀泥般和出个十全十美。 小小得瑟了一番,两人出发了。 跟着这个基友,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都能穿着汉服去大街上表演了,这次这个算什么? 她们到了商场后,先把周围环境熟悉了一下,然后其他人也陆续到了。 来的人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克里斯蒂娜,还有有林悦和俞嘉。 林悦是方珏的好基友,也和夏渺渺很谈的来,所以她会出现,倒不奇怪。但看到俞嘉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她着实吃了一惊,俞老板平时一本正经,而且年龄也比他们长了好几岁,已经是那奔三的人了。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他应该看不上眼,可现在却和他们一群人一起玩。看来,是她小看了方珏的魅力。 大家相互介绍认识后,就被各自分配了任务,虽然方珏和她的同学都是新闻系的,但在户外取景拍摄还是第一次。万事开头难,大家难免会紧张,好在有克里斯蒂娜坐镇。 作为总导演,她负责拍摄的细节。因为这是她向往的行业,所以做事一丝不苟,非常认真。 拍摄一共分六段进行,主要角色有三个,分别是夏渺渺、林悦和俞嘉,每人负责两段。 另外有三个男生拿着摄像机,分别站三个方位,全程追拍。等所有拍摄结束后,克里斯蒂娜再进行统一剪辑。 趁着大家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林悦搓着手过来,调侃道,“女大十八变,看见你,我才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夏渺渺笑了起来,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腮帮子,“你就贫吧!” “哎,我说真的。今天你确实很漂亮。” 好话谁不爱听?夏渺渺被她说得心花怒放,作为礼貌也同样恭维回去,“你也不错呀!” 林悦,“第一次上镜,也是第一次勾搭男人,不把自己弄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点,哪来的信心?” 夏渺渺不能赞同更多。大家都不是专业演员,计划再完美,也难掩心中的紧张。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购物中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克里斯蒂娜吩咐大家各就其位。 本来安排第一个上场的,是林悦。可是这怂货临时怯场,硬是被吓出了一股尿意,直奔厕所,从此一去不复返。 而俞嘉又去外面抽烟了,找不着人。方珏急得直跺脚,这群家伙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典型的不靠谱啊! 目光一转,就只剩下夏渺渺了,于是她就成了救火大兵。 夏渺渺是三人当中心态最好的,街头艺术和导游工作让她获得了一个人生宝典,那就是厚黑学。 脸皮够厚,心肠够黑,所以她就被方珏推出去打头阵。 他们所选的拍摄地点,是在商场的扶手电梯这块儿,上下电梯并排在一起,当中没有空隙。情节安排如下,夏渺渺从下面坐电梯上去的时候,隔壁有人坐电梯下来,交叉而过之际,她摸一下对方放在扶梯上的手。至于引起注意后的发展,就看各自情况,即兴发挥了。 夏渺渺在心中骂了一句不靠谱,又叨念了一万遍老子是被逼的。然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这时,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坐电梯下来,一路嘻嘻哈哈地在说笑。 平时看到帅哥只敢脑补,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还可以堂而皇之地付于行动。 随着上下电梯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是那种做坏事的兴奋和挑战传统世俗的刺激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对自身价值的期待,这瞬间,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了。 眼见两人就要交错,夏渺渺用力咬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灌耳之速,飞快地伸爪摸了一下对方的手背。然而,她回档的动作太快,几乎连对方手背上的温度都没感受到,就缩了回来。一颗心,跳动剧烈,几乎要跃出嗓子口。 那两个大男孩本来正聊得热火朝天,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夏渺渺,但其中一个突然觉得自己搭在扶梯上的手被人摸了一下。出于正常人的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向夏渺渺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一双蓝色的眼睛,浩瀚如大海。 一下子对上他的视线,夏渺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本能地扬起嘴唇,冲着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如同春风拂面。 对方先是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回夏渺渺,眼底五颜六色的。估计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居然会调戏自己。 电梯一上一下,两人擦肩而过之后,就如同两颗行星,背道而行。 渺渺仍然保持着半侧身的姿势,她这方的电梯越升越高,而他那端的电梯越降越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她穿着红色的针织外套,远远望去,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正在烈日阳光中绽开,耀眼无比。 异性相吸,尽管他几乎到了底端,却还抬着头向这边望来,脸上除了疑惑,还有一丝被美女调戏后的受宠若惊。 初战告捷,夏渺渺多少有些得意,这就是东方美女的魅力,一旦爆发,威惊四方。哈哈。 一直她抵达顶端,再也瞧不见了为止,小鲜肉这才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他下了电梯后,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不停地向楼上张望,似乎在期待夏渺渺会再次出现。 不过,这些后续花絮,夏渺渺当然瞧不见。她还在回味挑逗小鲜肉时的心情和感觉,既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理直气壮,总体来说,就三个字:很、刺、激! 方珏从另一端跳出来,拍着她的肩膀道,“小样儿,行啊,没想到你撩哥技术点满!” 夏渺渺朝天抛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夸你夸你,夸你有倾国倾城的颜值。” 知道她在信口开河地说白话,夏渺渺便顺她的话接口,更不着调地道,“一会儿给我颁个最佳女主角奖,不是24k金的不收。” “好好,就给你颁发个最淫.□□主奖!”方珏没节操地大笑一通后,又将她推了出去。 夏渺渺从另一边下去,继续拍摄任务。 这一次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被摸了手,男人的反应同样十分惊讶,但在看到夏渺渺这个漂亮的姑娘后,惊讶明显转变成了惊喜。 夏渺渺抿着唇,歪着脑袋,微微一笑。这演技给打100分。 男人看着她,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直到电梯坐到了尽头,才如梦初醒般地从另一边的电梯追上来。 见状,夏渺渺赶紧指了指隐藏在两边的摄像机,对方才意识到,原来这只是一个玩笑。 第三次,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夏渺渺摸了其中一个的手,见那人望过来,她立即抛了一个香吻过去。 那群小伙子顿时炸锅似的闹开了,又是向她挥手,又是向她抛媚眼,一个个热情似火…… 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第二第三次后,夏渺渺撩起人是更加得心应手了。 为了让调研更有说服力,要选择各个年纪层的,所以,被夏渺渺吃豆腐的群体对象,从十几岁的小鲜肉扩展到五六十岁的大叔。 其中有一个还特地跑来跟他们调研小组聊了几句自己的看法和观点,看来大家都很闲,才会吃饱了撑的,陪着他们一群人玩。 拍摄期间,乌龙事不断。 还有一次,夏渺渺看见两个威风凛凛的警察坐电梯下来,不知怎么的,制服控晚癌突然发作,以至于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鬼迷心窍地伸手去摸了一把其中一个的手。 成功刷新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存在感后,夏渺渺还颇为得意地撩了一下头发,送去一个香吻,露出一抹笑容,招了招手,基本能做的撩哥动作一气呵成地全做齐全了。 入戏太深、无法自拔的结果就是,警察叔叔下了电梯后,又从另一个电梯上追了上来,当场要求她拿出护照检查证件。不但检查了她的,还把方珏他们全组的人一起都检查了。 方珏掐着她的脖子,吼,“die,whyyoutry?” 不过,大家都有合法居留,在商场里搞怪这事儿不犯法,无伤大雅,所以警察也没为难他们。 于是,在夏渺渺的众多的属性中,又多加了一个,逗比。 有一些外表看起来很冷漠的男人,表面上不言苟笑、古板严谨,可是事实上,在受到陌生女孩的调戏后,会更荡漾,甚至反客为主。正是应了那句话,十个男人八个色,还有两个假正经。 连续刷了几场存在感后,夏渺渺深刻意识到一件事,难怪费恩会喜欢自己,因为她似乎真的很符合他们西方人的审美观,虽说她在美女如云的国内,只能勉勉强强地挤进美女行列。 平时走在路上,大家都是彼此的路人甲,即便被对方的外貌吸引,也要假装一下矜持。但经过这次测试发现,只要一方主动踏出第一步,后面的99步也许就会由另一方走完。夏渺渺暗忖,如果这不是作秀,勾搭上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陌生人之间的偶然邂逅,虽然美丽,但终究昙花一现。在慢慢缩距离后,又逐渐远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这就像是一个隐喻,一生会遇到无数的人,大多数人都会背道而驰后,逐渐远去。最后能留下的,都是既有缘又有分的,是需要珍惜的。 录完两段视频后,她将接力棒交给俞嘉,接下来就等着看他激情献演*篇了。 72|3.20| 大家一致觉得,最煽情的是夏渺渺这一版,最虐恋情深的是俞嘉这一版,因为俞老板自带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莫名给人一种年下小受的感觉。 拍摄完毕,方珏建议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当然是自掏腰包。 都是抠逼学生,谁也不比谁多几块钱,热烈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去一家中式快餐店解决温饱问题。 林悦叹息,“原来大家都这么能演。” 方珏拿筷子戳她脑袋,“你这逃兵,还有脸说话。” 林悦那个委屈,“人家拉肚子嘛。” “拉你妹!明明就是临阵脱逃。”方珏不给面子地一语戳穿,“亏你还一大清早起床,巴拉着化了一个大花猫的妆,白白浪费了时间。” 林悦,“我知道错了,求放过。” “你看人家渺渺,就有这临危不乱的气魄。” 林悦还没说话,夏渺渺就插嘴道,“人家刚练成一身盖世神功。” “什么神功?” “厚黑宝典。” “教我教我。” 夏渺渺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道,“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林悦推了她一把,“去你丫的。” 她们打俏说笑,俞嘉就在一边看着,笑而不语。 方珏虽然在和她们插科打诨,可眼睛余光却一直都在偷瞥俞老板,有些心不在焉。 夏渺渺给好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喜欢就追啊!方珏却扭扭捏捏,有些不自然,遇上喜欢的人,这东北大妞的豪爽,一下子不知去了哪里。 渺渺掐着她的手道,“我要去厕所。” 她心不在焉地回,“那就去啊!” “你陪我。” “你几岁啦,尿尿都要人陪。” 见她如此不接地气,夏渺渺被她气笑,这家伙也就在她们几个基友面前横着走。 夏渺渺用力拉了她一把,“废话少说,你到底去不去?” 方珏被她拉了出来,没好气的道,“走走走,快去快回。” 夏渺渺其实并不想上厕所,只是想和她说几句悄悄话。走进厕所,见四下没人,便问,“你向他表白了吗?” “谁?” 夏渺渺呵呵,“你妈。” 方珏总算没再装蒜,“没有。”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表白?” “没胆。” 靠。 “你自己说要将他强追到手的。”当时她说这话的气魄,妥妥的女中豪杰啊,让夏渺渺甘拜下风,至今印象深刻,着着实实地被震撼了一把。 方珏蔫着脑袋,“我就嘴上说说而已。真要我主动出击,放不下这面子。” “又不是大老爷们,你要面子做什么?能吃啊!” 难得说得她没话反驳,夏渺渺得瑟了一会儿,道,“其实,我觉得他也喜欢你。” 方珏一听,双眼中顿时放出光芒,“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他的目光一直在我们这里逗游,如果不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夏渺渺顿了一下,“你要是不确定,何不撩拨他一下?” “撩拨,怎么撩拨?” “摸他的手啊!” 方珏送去一个白眼,“你是摸男人的手摸上瘾了吧。” 夏渺渺皮笑肉不笑,“你真相了。” “你认真点,我现在很苦恼。” “我很认真啊,我一直都在给你出主意。” “能不能给出一个靠谱点的?” 大多数中国女性都比较矜持,像夏渺渺这样奔放的,是属于极品。方珏虽然平时嘴贱,但思想还是很传统的,让她太直白地去勾搭,估计她也做不出来。 可问题在于,俞嘉也是那种比较内向的人,做事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事儿基本不会去动。 一个矜持,一个保守,总要有人跨出这一步,真是急死旁观者。 “那你至少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你喜欢他。” “我也想啊,可不就是没机会吗?” “怎么没机会了?你替我在免税店里工作了这么久,朝夕相处,而且就你俩,想干嘛不行啊!” “哎,你不知道。一开始是没有触电的感觉,后来觉着有点喜欢了,你就回来了。免税店的工作,还是得还给你啊。” 夏渺渺想了想,“捡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晚吧!” “今晚?你想干嘛?” “吃完饭,我们再找个地方去坐一会儿,给你俩多制造一点相处机会。在免税店里,他是老板你是员工,出了店你俩就没关系,没啥关系的话,就比较容易发展感情。” 方珏立即点头,“可是,去哪呢?” “酒吧,卡拉ok。啊,对,就去卡拉ok。我知道这附近开了一家新的ok吧。你可以点一首情歌和他对唱,唱着唱着,不就通电了?” 方珏一掌拍在洗手池上,大赞有道理,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那他万一不去呢?” “给他施压,让他不得不去。” “这怎么施压?” 夏渺渺大脑转得飞快,“如果大家都去卡拉ok,就他不去,我们可以用话压他,说他瞧不起我们学生。” 方珏狐疑,“这有用吗?” 夏渺渺点头,“这一招叫舆论打压,我在做导游的时候用过,百试百灵,恶毒的很。” 方珏笑她,“这么有经验,你的厚黑神功练到第几层了。” 夏渺渺也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和我师傅相比,我只是刚入门。” 两人商讨了一下对策,半天才从厕所里出来。 回到位子上后,林悦看着两人,调侃,“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还以为你俩在厕所里直接搞上基了。” 闻言,俞嘉转头望了过来。 夏渺渺稀奇地发现,在他的目光下,方珏这货顶不住压力居然脸红了。 她娇嗔了一声,“哎,你别胡说。” 夏渺渺觉得调侃好友的机会难得,也跟着瞎起哄,“就是啊,林悦,你别瞎说。人家方珏喜欢的是男人,maybe就是在座的某一位哦。” 林悦一听有八卦,顿时来劲了,“是哪个?哪个哪个?” 方珏偷瞄了一眼俞嘉,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像是在等她的答案,不由暗骂了一声,脸红得更厉害了。 两个基友,不,是两个损友,左右夹击,一起落井下石,弄得她完全下不来台。捶胸顿足地大声叹气,直呼交友不慎。 狠狠欺负了一下闺蜜,夏渺渺心神俱爽,拿起一根筷子,敲了一敲玻璃杯,试图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晚上还有什么事儿吗?” 听她这么问,下面立即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都是孤家寡人啊,哪来的事儿?” “就是。大家都是单身狗,回家也是打游戏。” “渺渺,你有啥提议?说出来听听。” 见大家这么给捧场,夏渺渺便直说了,“要不我们吃完饭去唱k?” “法兰克福有k歌吗?” “有啊,就在那个什么路上。” “那必须得去。” 卡拉ok是国内必备的娱乐设施,大家一听,顿时一呼百应。 于是,夏渺渺又望向俞嘉,“俞老板,你呢?” “我明天还要去店……” 以为他要拒绝,方珏急急地抢过话头,道,“明天星期天,不用看店吧!” 俞嘉笑道,“嗯,不用看店,我明天只是去店里拿一下钥匙,所以今天玩晚一点没关系。” “……”方珏的脸又憋红了。 夏渺渺拍了拍手,“so,一句话,老板你去不去?” 大家都是学生,就俞嘉已经工作了,好歹是一家免税店的老板。而且,论家境,在所有人当中,也是他的最好。 俞嘉虽是南方男人,却十分爽快,当下拍板道,“去的。今晚我来买单吧!” 林悦其他话都没听见,就听见了这一句,立即叫道,“俞老板,你说话要算话啊。” 于是,一群人各自付了饭钱,兴匆匆地去赶下一场了。 德国的卡拉ok店和国内不一样,条件有限,空间有限,没有包间,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大家都在一个大厅里一起唱。通常是一个人在台上唱,一群人在下面一起打节奏合唱,跟开演唱会似的。 一起去的,加上克里斯蒂娜,三个是德国人,另外的都是中国人,一共9个人。 入场券是十欧元一个人,送一杯软饮料,剩下的现点现付。 俞嘉掏了一张100欧出来,爽气地把单给买了,剩下10块买了两个果盘。 方珏在一边看着,啧啧地道,“你看,我家男人多大方。” 夏渺渺一听就笑了,“要点脸,你现在这叫暗恋,会不会成你男人还不知道!” “唉,人艰不拆。就让我偷偷意淫一下。” 卡拉ok是亚洲的产物,德国人不玩这个,所以来这的基本都是亚洲人。除了做中国人的生意,客人还有日韩的,所以亚洲歌曲很齐全。 隔壁那桌是几个韩国人,隔壁邻居嘛,总是矛盾不断,大家唱歌,唱着唱着就较上劲儿了。 韩国人很会唱歌,也会搞气氛,一首接着一首地点,夏渺渺他们几乎连话筒都摸不着。 一开始忍了,听了20分钟的桑浪海后,大家怒了。 棒子,你们说孔子是你们家的,我们忍了;说长白山是你们家的,我们也忍了;现在还要霸占k吧,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来来来,新仇旧恨一起算。 夏渺渺见缝插针地跑去点歌机那里,一口气点上了二十多首中国的经典k歌,但凡耳熟能详的,全给她点上了。 等到韩国人一轮唱完,熟悉的音乐响起,终于轮到我们中国人发威了。 这是一首老歌,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夏渺渺有心撮合,便将话筒塞在方珏和俞嘉的手里,让他俩上台去深情对唱。 方珏会跳舞,却不太会唱歌,要不是有俞嘉镇着,这调走得都找不到北了。 好不容易唱完这首,接下来的是广岛之恋。俞嘉倒是挺会唱,但方珏不给力,勉强哼了几句后,实在跟不上节奏,不好意思在众多外国友人面前丢人现眼,把话筒交出来。 这首歌是男女对唱,林悦五音不全,这么高水平的歌,自然不敢接。克里斯蒂娜中文有限,听懂歌词都费力,别说唱了。 救场如救火,最后还是自称为k歌高手的夏渺渺接上,歌曲都是她点的,所以她拿手。 她的声音一响起来,中国队友就给力地起哄鼓掌,丝毫不比韩国队差,弄得她好像是台上的大明星,怪不好意思的。 好久没唱k歌了,夏渺渺唱完一首,意犹未尽,又接着唱另一首。 之后接上的一首,是她特地为方珏点的,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无奈方珏这笨蛋却唱不来,非要拉上夏渺渺一起。 当中有一段歌词是这样的: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一点点迟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艾玛,这讲述的完全就是方珏的心思啊。 想到这里,夏渺渺的目光四处一转,落到俞嘉身上,想去看看他是何反应。不料,俞老板正在看自己。 不知是灯光昏暗,还是她看花了眼,那一眼当中,包含着某种不明的信息,竟然有些暧昧。 夏渺渺心一惊,一下唱走了调。 73|3.20| 大家唱完k歌,又一起去了迪斯科蹦迪,划拳喝酒,和一群老外一起群魔乱舞。嗨了一夜,直到凌晨,两人才醉醺醺的回家。 夏渺渺把自己扔在床上倒头就睡,连澡都没洗,牙都没刷,衣服都没脱,一沾枕头就入梦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被费恩的一个电话闹醒,这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昨天你干嘛去了?一整天都不在线。” 夏渺渺想也没想,脱口就道,“勾搭男人去了。” 要换成中国男友,估计十之*不爱听这话,谁乐意自己女友去勾搭别的男人? 但费恩却不以为然,心很宽地调侃她,“那你勾搭上了几个?” “一个两个三个……”夏渺渺一本正经地数了数,“大概有十来个吧。” 费恩在那一头语气夸张地道,“什么,才十来个?以你的姿色怎么也得五十个吧!” 夏渺渺扑哧一笑,这家伙把她当西施了。 费恩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心情愉快。 “讲真,不开玩笑,昨天真的勾搭男人去了。不,确切的说是调戏。”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调戏的?” “就是摸了人家的手,再抛几个媚眼。”她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不会生气吧?” 费恩故作沉吟的道,“要看你说个什么样的理由。” 于是,夏渺渺长话短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这是方珏和她同学一起搞的社研项目,我们全程录制了下来,打算自制一个视频。” 费恩一听,顿时来兴致了,“谁来剪辑?” “克里斯蒂娜呀,你还记得她吗?就是请我们看电影的。” 费恩有些惊讶,“记得,她会剪辑视频?” “嗯,她之前学过。” “那等你们视频完成了之后,一定要发我看看。” “当然。” 和费恩说了一会儿电话,肚子咕咕直叫,在床上赖不住了,夏渺渺只能起床。 刷牙的时候,方珏进来洗澡,头发乱成一鸟窝,睡衣也穿反了,顶着一脸宿醉的颓废样走了进来。 看到夏渺渺,这货就没节操地嚷了起来,“靠,为毛还在自己家,我以为昨晚和俞嘉去开房了。” “你这是在做春梦吧?” 方珏,“本来以为是真的,现在看见你……哇靠,小心肝碎成渣,原来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夏渺渺哼了一声,自己这个基友就这张嘴厉害,基本上说过就算做过了。 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夏渺渺放下牙刷,问,“昨晚你向俞大老板表白了吗?” “没有。” “没有?那你这么长时间和他单独在一起,都聊了一些什么?” “聊你。” 方珏无心的一句话,让夏渺渺的心陡地一跳,突然又想起了昨晚唱那首歌时,俞嘉的眼神。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夏渺渺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万一是自己太敏感,自作多情了,那该多尴尬。更何况,喜欢俞老板的,还是自己的好闺蜜。要弄的不好,就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夏渺渺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冷处理,以不变制万变,所以她不动声色地问,“你们都说了我些什么?” 方珏毫无心机地道,“表扬你呀!一个人在外漂,本来就不容易,你还欠了人家钱,到处讨生活。” 夏渺渺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你怎么连这也告诉他了,我和俞老板不熟悉,也就是工作往来。我的事,他基本都不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儿。相反,我们都以你为豪,觉得你是一个很坚强,很有勇气的人。” 虽说喜欢她拿自己说事,可渺渺毕竟年龄轻,被表扬了几句,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方珏道,“俞嘉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股他的免税店。” 夏渺渺一怔,“入股?他怎么知道我有钱入股?” 方珏,“是我说的。” “你告诉他我一天赚1万多欧元的事了?” 方珏,“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夏渺渺一听,有点不开心,“你答应帮我守口如瓶的,怎么能告诉他呢!” 见她生气了,方珏也有点慌,可是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 被夏渺渺这么一冲,觉得没面子,死鸭子嘴硬的道,“这钱又不是你抢来的,为什么不能说?你心什么虚?” 如果她道个歉,夏渺渺恼她一下也就过去了,可这咄咄逼人的话一说出口,顿时如同星火燎原般燃起了她的怒火。 “我当然不心虚,这一万块钱也是我卖命换来的。只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好朋友,可是我和俞老板只是主顾关系,凭什么要告让他知道我的私事?你想接近他,没事找话,这我理解。可你就不能聊你自己的事,为什么偏要把我扯进来?” 方珏词穷,理智上知道自己做错了,应该道歉。可感情上,她就是那种死要面子,不肯服输的人。 “他是开店的老板,能让你入股的话,可以以投资合伙人的身份去申请长居,这样只要三年你就能移民了。我也是为了你好。”方珏本来是强词夺理,可是越说觉得自己越有理,不由得嗓门也大了。 夏渺渺被她的歪理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和他才认识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和他更是只相处了一个多星期,凭什么相信他?” 说到这里,她更生气了。这次,一口气赚了这么多钱,容易招人眼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夏渺渺特地捂紧嘴巴,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也没说。这下可好,被方珏一下子说出来,关键是俞嘉也认识吕亦,吕亦是她的同行,又是她的师傅,万一传过去,就怕有想法。 夏渺渺每天都在担心生计,只想安安静静地赚钱,实在不想因为这些琐事分心。 但方珏却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破罐子破摔的道,“我说都说了,想怎么着,你说吧。” 还能怎么着?夏渺渺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算了。” 两人一早起床,本来心情挺好,结果就被这破事儿弄得不欢而散。 夏渺渺躲在房间里看韩剧,可又心不在焉的,看着看着,就走神去想自己的事了。 虽然夏渺渺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方珏这事儿干得不漂亮,自己也有权利生气。可两人必竟是室友兼好友,相互扶持着走到现在,在异国他乡,遇上个说得来的好友有多难。总不能为了这件小事,就从此不说话了吧。 夏渺渺想到以前方珏帮过自己的忙,给自己介绍过的工作,说过的鼓舞自己的话,还有两人一起去参加展会,去街头卖艺……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不是方珏,自己和费恩都不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 现在,方珏暗恋人家,没话找话的勾搭,也确实挺不容易。哎,罢了罢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这么较真呢。 这么想想,夏渺渺的心就软了。开门出去,想找个借口和她化解冷战,谁知道,这家伙先她一步,给她留了一张小纸条,然后出门了。 方珏:是我错了,重色轻友,把你给卖了。我有罪,我忏悔。你要是肯原谅我,就给我发个短信,要不然,我从此消失在你眼前。 夏渺渺看了,扑哧一笑。这死要面子的家伙,连道个歉都是用纸条,真是个无胆狗熊。 她掏出手机,给方珏发了一条□□信息:得了,滚回来吧!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时间,房门就打开了,方珏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有一丝尴尬,毕竟刚吵了架。但方觉很快回过神来,用搞笑的语气打破了沉寂,说道, “唉呀妈呀,你咋才回复涅。我在外面站的腿都酸了。” 方珏是那种在其他方面大大咧咧,在感情上却迂回的姑娘,而夏渺渺却刚好相反,她在感情上比较直接,有啥说啥。 “对不起,珏。” 不管自己有没有做错,哪里做错,道歉就是一种态度,服软的态度。 听她这么说,方珏反而不好意思,打了自己一巴掌,“不,是我不好,看我这大嘴巴。” 一场风波,在彼此的让步中,就这么化解了。 夏渺渺问,“方珏,你真的这么喜欢俞老板吗?” 虽然两人是因为俞嘉而吵架,但夏渺渺还是没忍住,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方珏,“嗯,确实挺喜欢,而且通过一系列的接触,更加喜欢了。” 夏渺渺有些担忧,“那你赶紧和他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他对你的感觉。如果没有感觉,那你就不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方觉很认真的想了一想,道,“我这人虽然嘴贫,但还是第一次暗恋别人,我不知道要怎样暗示他。”她顿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这人的毛病,死要面子,怕被拒绝,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夏渺渺觉得头很晕,“什么怎么办?他不喜欢你,那你就另找方向。德国有那么多的帅哥,何必……” “所以说,这是我的人格缺陷,自尊心太强。” “那你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吊着,也不是个办法。”夏渺渺表示不能理解,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是有多难?她和俞嘉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如果没戏唱,还不如早点转移方向,找个有戏唱的。真想不明白,方珏这个东方东北女孩,做事都很大方,为什么在感情上却如此的扭捏?难不成,这货之前从没谈过恋爱? 夏渺渺也就是随口一假设,没想到还真被她一语说中了。方珏的恋爱史,简单的几乎就是一张白纸,夏渺渺算是知道了,嘴巴越是厉害的人,其实越单纯。 “哎,其实我也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方珏眼珠子一转,望过来,“要不然,你帮我去打探打探?” 夏渺渺也正有此意,本来俞嘉喜不喜欢方珏,和自己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俞老板突然向她抛出这一连串的暗示,让她措手不及,十分不安。夏渺渺既不想失去好友,也不想失去工作,所以,最圆满的结局就是,俞嘉心动的对象就是方珏,这样大家皆大欢喜。 可是,以她看遍八点档狗血剧的经验来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人生就像是一个拼图,而身边出现的人就是一块块被打散了秩序的小拼板,要让每个人都到正确的位置上去,这不容易。摆错一个位置,就会改变整张拼图的风貌。 74|3.20|家 夏渺渺不带团的时候,就在免税店里打工。 她态度认真,手脚也勤快,又时不时蹦出一点稀奇古怪的主意,和俞嘉这个理工男正好可以取长补短。开店到现在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店铺已渐渐走上了正轨,再加上现在还是旅游和展会的旺季,小店里生意兴隆。 对夏渺渺来说,关键不是店里有多少客源,而是自己能赚多少钱。俞老板这人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有事好商量,对员工也大方,给的时薪远远超过了德国法律规定的最低水平。 这份工不能说有多高大上,但至少不用脸红脖子粗地去拼命,胜在有固定收入,而且每天日结,工作一天10小时,就不用担心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不坑爹的工,遇上不抠门儿的老板,夏渺渺都觉得自己运气爆了表。要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轻易辞职换工作。 可是,偏偏好友看上了老板,而老板似乎对自己有兴趣。虽然还没有证实,但这事就是一个隐忧,定.时.炸.弹似的压在夏渺渺的心口,让她寝食不安。感觉说清楚不好,不说清楚也不好,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见她在想心事,俞嘉走了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一挥,关心的问,“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心不在焉的。” 夏渺渺立即收回了神思,下意识地将颈子向后让了一让,和他拉开距离。 看见她的反应,俞嘉只是笑了一笑,便没其他动作了。 有些互动,说实话,在卡拉ok之前,夏渺渺都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自己疑神疑鬼的,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暧昧。 中国人都是喜欢把感情压在心里,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玩什么心照不宣。 夏渺渺不能直接问一句,俞老板,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还得绕着圈子去揣摩,真是把她给苦恼死了。 回神发现老板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她嗯了一声,随口道,“昨晚没睡好。” 俞嘉似真似假地接了一句,“是在想我的提议?” “你的提议?” 见她一脸迷茫,俞嘉便问,“方珏没告诉你,我有意让你入股的事吗?” 她顿时恍悟,“原来是这事儿。” “不然是什么事儿?”他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在那笑。 他说这话时,那股莫名其妙的暧昧感又冒了出来,不过夏渺渺坚持认为,他没有这意思,一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夏渺渺诚实的道,“我没想过要投资。” “你不想做一些生意吗?现在旅游业蒸蒸日上,国人来旅游的络绎不绝,连带着我们这些附属行业一起繁荣。在我看来,近五年之内,业务可能会扩张好几倍。等有一定的固定资金后,还可以做其他的买卖。” 夏渺渺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俞老板,为什么是我?” 这下轮到他莫名了,“什么为什么是你?” 夏渺渺吞吞吐吐的,“为什么要找我合作?我是个穷光蛋,手里一共才一万块欧元,你大可以找比我更有钱的。” 俞嘉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比你有钱的,没你有想法;比你有想法的,却没有钱。折中一下,所以才找了你。” 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可是夏渺渺还是不愿意。一万块欧元,是她搏命一般赚来的。刚存入银行,还没涨点利息回来,怎么舍得花出去?就算是投资,在完全彻底了解这个行业之前,她也不敢贸贸然的下决定。 俞嘉道,“我听说,你的签证现在是挂钩在别人的公司里,一个月要支付很多的税收。如果你和我一起合资,我这还有一个投资人的名额,你可以以开创公司的身份去申请居留,我们一年分两次红。这样,你的收入是真的,你的税收也是真交,一切都在正轨上。这样难道不比现在你打游击一样的好吗?” 说实话,夏渺渺心动了。那一声好,在舌尖转了一圈,险些就说出口了。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忍住了,又吞了回去。 一方面,她和俞嘉还不熟悉,对这个行业也没有怎么深入的了解过,光是听他说就一下子入股投个一万块欧元,这未免太草率了。另一方面,方珏,自己和他三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理不出个头绪,着实让人心烦。 所以她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说,“让我考虑一下。” 俞嘉是个有分寸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点到即止了。毕竟这是要人家掏腰包的事儿,说多了难免让人反感。 两人聊了半天,夏渺渺还没有说到中心思想,把心一横,索性直接说了。 “你觉得我那室友怎么样?” “有东北女孩的大气和爽快,不错。” 听他这样赞扬方珏,夏渺渺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于是她半真半假的道,“俞老板我看你也单身,要不然就收了她这个妖精吧,让我耳根可清静一些。” 俞嘉哦了一声,“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夏渺渺刚放下的心,咯噔一声又被提起了,“为什么?她挺好的呀!人家可是才女哦,会跳舞会拉二胡,琴棋书画皆会。” 俞嘉不知有意无意,突然看了她一眼,略带深意地道,“就是不会唱歌,我喜欢一个会唱歌的女孩子。” 这话虽然说得模棱两可,可夏渺渺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女人的直觉总是诡异的精准。 套他的话真是难。 她干笑了一声,“不会唱歌算什么,后天也能培养起。” 他但笑不语。 “肥水不流外人田,俞老板,你条件这么好,把你介绍给我闺蜜,我就圆满了。你俩要在一起,我喜闻乐见。” 他轻笑一声,“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收了我才对。” 夏渺渺一听,头皮就麻了,他这不是故意在曲解自己的意思吗?忙表明立场,“我语死早,用错了词儿。我已经有男朋友啦!” “是那个德国小鲜肉?” 费恩到店里来过几次,来接夏渺渺,所以两人打过照面。 她嗯了一声,故意强调,“我们感情很好的,而且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一年了。我还特地买了一套对戒,打算……” 他不咸不淡地接过话茬,“打算向他求婚?” 听出他话语中的揶揄,夏渺渺的脸红了一下,“当然,我们还没到这一地步。” 俞嘉一脸了然。 夏渺渺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好像搞不定这个学理科的俞老板。 她斩钉截铁地总结了一句,“总之,我和费恩的感情很好,我们近期不会分手……呃,将来也不会。” 俞嘉笑了笑,“祝福你们。” 晕,这个圈子怎么绕到她自己身上了,不是说好要撮合俞嘉和方珏吗? 夏渺渺怕自己说太多太明显,反而会弄巧成拙,只好小心翼翼的,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要不您就让我做一回红娘吧!” 俞嘉,“看来最近,你是挺闲的。” “哪里清闲了?我下个星期可能要接一个团,”说到这里,她灵光一闪,“到时候,我继续让方珏过来帮忙。” 俞嘉没有拒绝。 于是夏渺渺想,这两人还是有希望的吧? 到了晚上快打烊的时候,俞嘉突然道,“渺渺,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是认真的。” 他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夏渺渺吓一跳,忙道,“我会的。” 她话锋一转又道,“那俞老板你也考虑一下我的话,就是……” 俞嘉打断她,“我知道了,等我有空,我会找方珏出去吃一顿饭。” 咦,事情居然发展顺利,超乎她的想象。 夏渺渺觉得这事儿有门,心情愉快地和老板说了声再见,飞快地滚回去给方珏报这个喜讯去了。 在回家路上,夏渺渺接到方珏打来的电话。 方珏,“下班了没?” “正在回家的路。干哈?” “我忘了交房租,你路过市中心的银行,先帮我交一下。回来我给你现金。” 小事一桩。 夏渺渺半路下车,“先别急着挂电话,我有事儿和你说。” “什么事儿?” “我刚试探了俞嘉。” 方珏来兴致了,打起精神问,“他说什么?” “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听好的,还是坏的?” “讨厌,别给我来这一套。”她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先听坏的吧!” “坏的就是,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方珏一听,顿时失望,“这就是说没戏了咯。” “所以接下来是好消息。” “你说。” “他答应会约你,好像是请你吃饭。” 方珏纠结了,“我又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请我吃饭做什么?” “哎,你真是傻呀。说起来当初费恩也不是我的类型啊!现在我们还不是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他想试试看?” “总要相互了解一下,才能决定是否深入。哦,对了,他说他喜欢爱唱歌的女孩子。” “这不是在说你。” 方珏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夏渺渺浑身一颤,寒毛都竖起来了,嗔怪道,“你别胡说八道。会唱歌的女孩子多的去了,而且我也只是比五音不全好了那么一点。拜托,你别总是歪楼好吗?重点在于他喜欢唱歌的,而你不会唱歌。” 她连着哦了几声,“那我要去练歌?” “我觉得你得主动一点。” “老娘天生就是被人追的命。” 夏渺渺不客气地啐了一口,“放屁。” “好臭好臭。” 她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夏渺渺挺无奈的,“你自己用点心,总之,能帮的我都帮了。我和老板说好了,下个星期我走团,你继续顶上。将来是好是坏,你自己把握吧!” 方珏油腔滑调地道,“我知道了,谢谢闺蜜大人。” 两人贫了几句,银行到了。夏渺渺说了一句回家再聊,就把电话挂上了。 刚来德国那会儿,图个方便,她办的是德意志银行的卡。后来才知道,一点也都不方便,大银行的规定特别多,每个月、甚至每次提款,都有限额。办理业务还要查这个那个,龟毛的很。 在德国的银行开个账户,如果是学生的话,第一个账户不要钱,可再开一个就要付年租费。一年也要几十块钱,夏渺渺不想浪费,只好把德意志银行一用到底。 像往常一样走进银行准备转账,没想到,卡一塞进取款机,就被吞了。她等了足足10分钟,也没见卡再退出来。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下就着急了,自己的一家一档,全都在里面啊! 这个时间点,柜面早没有人了。夏渺渺急得团团转,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有个路人进来取款,见夏渺渺站在取款机前,便问,“您还使用吗?” 夏渺渺六神无主的道,“我的卡,我的卡被吞了。” 那路人倒是很热心,帮她找到了银行24小时的热线电话,道,“要不然你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 夏渺渺当机立断地取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劈头盖脑地就问,“我的□□被吞了。” 因为太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好半天对方才弄明白她的意思。让她把名字和出生年月报出来,然后帮她查了下前因后果。 万万没想到,对方的一番话如同晴天一霹雳,一下子把夏渺渺炸上天了。 75|3.20| “您的账户涉嫌非法资金流动,银行为确保安全,暂时冻结了。” what? 夏渺渺听到这句话,一脸的不敢置信。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先是凝固,再是破裂,最后碎成渣。 什么叫非法资金流动? 夏渺渺闻所未闻。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把方珏叫出来,三言两语的把这事儿给说了。 “他的意思会不会是指你涉嫌洗黑钱?” 夏渺渺一口老血喷出十多丈,“洗黑钱?我一良家妇女,连个渣男都不认识,给谁洗黑钱?怎么洗?” “黑工打来的钱也算是黑钱吧!” 方珏一语中的,夏渺渺立马闭了嘴,我去,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在德国混过几年的人都领教过他们的税法制度,这个国家是名副其实的税务大国,制定出来的税法是丧尽天良的严谨缜密复杂,德国称第二,没国家敢称第一。 但凡是商业行为所获得的收入,按照税法,都得交付个人所得税。国家通过银行调控,除非你把大量的现金藏在家里,否则只要资金存入银行,资金额度在一定范围内,银行就有义务上报给税务局。 税务局接到银行的通报后,有权令银行暂时冻结资金,然后去调查这笔收入的来源,是否涉嫌打.黑工,或者其他逃税漏税现象。 听方珏这么一说,夏渺渺顿时着急了,“我,我,我,这笔钱不就是打.黑工赚来的吗?” “谁让你把钱存入银行的?” “拜托,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万一掉了、偷了怎么办?” “也是。” “哎,”夏渺渺烦乱的挥了挥手,“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还是想想,该怎么办?” 毕竟事不关己,方珏很快就镇定下来,“要不你明天带着护照,先去银行问清楚情况,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 “那万一要是有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夏渺渺虽然忐忑,但除了等,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 见她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方珏都觉得不忍心,安慰道,“没事的,你就存了一万欧元,大不了你就说这是家人给你的生活费。” 这一句话让夏渺渺醍醐灌顶,但她眼睛一亮后,又随即黯淡了下来,大叫一声,“不对呀!” “怎么不对?” “理论上,我的工作是挂钩在大贵人的公司里,他理应每个月给我付1200欧的工资。可是事实上,都是我每个月在支付他税金。如果税务局让银行去仔细一查,我和他的经济关系岂不是一目了然?这要是捅到移民局那里……天啊,这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方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扶着额头道,“真是一笔糊涂账。” 夏渺渺急得六神无主,和签证相比,钱算个屁呀。 “要是被移民局知道,我在骗签证,会不会立马被驱逐出境啊!” 方珏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她觉得关键时刻还是别再添乱了,于是捡了好听的说,“不会的,当初你那大贵人帮你办下签证的时候,移民局就是给他面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既然当时给了你签证,就不会为难你,何况还有大贵人在那帮你顶着呢!往好的地方想,税务局和移民局是两个完全不相关的部门,他们又互不通气,只要能瞒住你没打.黑工,就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具体怎么瞒呢? 这事可大可小,往大的想,也许遣返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夏渺渺手脚冰冷,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在屋子里不停地兜圈子,暗道怎么办? 她不敢告诉父母,一方面,他们山高皇帝远。另一方面,他们也确实帮不了她,就算知道了这事,也只是多几个人一起发愁而已。 幸好她还有一个闺蜜,方珏在一边给她做狗头军师,出主意道,“要不然你先打个电话给大贵人,把这事知会他一声,万一税务局查到他那边,至少他心里有个底。”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立即拿起手机,找出大贵人的联系方式,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说起来,她和大贵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对方曾对她有些意思,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后来就不了了之。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两人的关系一度恶化,终于越走越远。要不是有这一纸签证藕断丝连般的牵扯着,估计彼此间,早就没联系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夏渺渺急忙自报家门,那一头的人冷冰冰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不记得有她这个人了。 夏渺渺咬了咬嘴唇,可怜兮兮地道,“大哥,我遇到麻烦了。” 可能是这一声大哥,骤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贵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出了什么事儿?” 想到大贵人曾对自己无条件的帮助,夏渺渺鼻子一酸,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梦想和现实,总是隔着这么一条线,实现梦想,就要克服现实,付出很多努力。 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倔强,非选择独自去走一条满是泥泞的路,而是走一条捷径,那么现在日子会怎样? 大贵人家境不凡,个性可以用冷傲两个字来形容,并不是古道热肠的那类人。 她还记得,自己和大贵人商量还债的时间,想求他宽裕几天,但大贵人却冷冰冰地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一路帮你下去。 这句话,印象之深,永远刻在脑中。之后她尽量不去麻烦他。但是,这牵涉到签证的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外,又是生死攸关,走投无路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听她说完前因后果,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夏渺渺也不知道他能怎么帮,想了想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税务局那边打电话给你,问起我在你这边工作,为什么你没有给我发工资,反而我每个月却要给你转账600欧元,你怎么回答?” 大贵人,“就说你的工资我在中国支付了,这600欧元是我替你交的各种社会税和保险。” “这样可以吗?” 大贵人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德国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给员工在国外发工资?我又没逃税,你每个月的税我都替你交上去的,一分不少。” 夏渺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安心了不少,她厚着脸皮继续要求,“那,那这1万块欧元,能不能说是你给我发的奖金?” 大贵人,“奖金还是算了,德国任何收入包括奖金都是要申报交税的。” “……” 大贵人,“你可以说你卖了一个家传之宝。” 夏渺渺低声笑了笑,“你别开玩笑了,我哪来的家传之宝。” 大贵人,“我像是在说笑吗?” 他的声音冷冽严肃,夏渺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讪讪地道,“不像。” 大贵人,“你这一万欧元,其实并不算多,主要是没有来源出处,才会引起注意。你就说你卖了家传的首饰,卖给了老乡,现在这人已经回中国去了。别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也没法查证。” 到底姜是老的辣,比她多活了10年,而且又在商场上打滚,所以遇事处惊不变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夏渺渺挂断电话后,虽然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但至少和大贵人通了个气,心里有点底气。 方珏听了后,也道,“他给你办理签证,又是你名义上的老板,你要是出了事,他也逃不了干系。我觉得他不会忽悠你的,你就按照他说的做。” 夏渺渺一夜乱梦,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无心恋床,她飞快地梳洗完毕,跑去了银行。 情况和他们分析的差不多,德意志银行比任何一架小银行都要龟毛,见她一直没有收入进账,却突然有一笔一万欧元的金额存进来,保险起见,就上报了税务局,并暂时冻结了她的账户。 夏渺渺跑了好几趟税务局,又按照要求书面解释这笔存款的来历,几乎忙的是焦头烂额。 几天后,大贵人突然来电说,税务局打电话去找了公司询问情况。幸好之前两人通过气,大贵人让他公司的财务律师去处理了,让她别太担心。 虽然近年来,自己和大贵人越走越远,但关键时刻,看在彼此是老乡,又是同胞的份上,他还是能帮则帮,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 夏渺渺感激万分,想请他吃饭,可人家腰缠万贯,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一顿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声谢谢! 银行还没有解冻她的账户,税务局这边也没有翻过这一页,夏渺渺始终寝食难安。 但吃一堑长一智,她算是知道了,赚来的打.黑工的钱,怎么都不能存入银行。德国的银行和税务局,简直是蜜汁可怕! 夏渺渺思来想去,又和大贵人商量,这每个月支付他的600块欧元,不如就在国内,折合成人民币给他。 国内没那么多条条款款,对现金流动也没有这么严格的管理,反正他在国内有公司,对他来说,区别不大。最重要的是,在德国银行的账面上,越少有现金流动的迹象越好。 这一个小风波,可把夏渺渺折腾去了半条命,幸好有惊无险。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星期,直到税务局关上档案,不再追究,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处理完这件事后,夏渺渺又接到了蒋老板派来的带团任务。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刚经历过一波惊涛骇浪,才太平了没多久,接着又迎来了另一波。 76| 3.20发|表 大概是上次逼着夏渺渺接了一个烂人团,蒋老板心里有点过不去,这一次给她派一个好差事作为补偿,七天的西欧团。 夏渺渺拿到资料后,掐指一算,一个大巴有40个人,每人每天小费是2欧元,也就是说她每天的保底工资至少有80欧元。西欧五国游,德法荷比卢,路途不遥远,油水又足。 这条路线,可以说是在导游当中最抢手的,至于为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夏渺渺准备准备,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出来,准备上团了。 每次带团,都有一种鲁滨孙漂流记的感觉,兢兢战战的,就怕出什么岔子。更何况一个团里有四十个人,而导游却只有一个,一个人管四十个人,肯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所以,夏渺渺既带着将要去赚钱的兴奋感,同时也带着一点担忧,只求一路平安,不要出岔子。 在德国接了人后,直奔荷兰。一车40个人,来自于社会各阶层,素质参差不齐,肯定会有一两个极品,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很好很正常的。 第一站是阿姆斯特丹。 久违的红灯区,又在眼前粉墨登场。这一次来,夏渺渺淡定了不少,熟门熟路地带客人进去看了一场真人秀,然后,想嫖的跟她去妓院,不想嫖的就地解散,自由活动一个多小时。 去哪家妓院客人自己决定,夏渺渺只是负责帮他们翻译一下,然后她就跑到人家妓院门口,蹲墙角去了。 她在外面数星星,人家在里面嘿咻嘿咻,真是要命的和谐。夏渺渺心想,淡定如我,世上可能也没几个,由此看来,我也是个见多识广、胸襟开阔、海纳百川的牛逼人。 等的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分钟,客人就出来了。倒不是说他们的功能有问题,而是,一来,这个特定的环境太刺激;二来,开的是洋荤;三来,女方又是技术系。三管齐下,差不多就没有超过十分钟的。 到点后将人集合,夏渺渺清点了一下人数,四十个人不多不少。大巴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这边是要道不便长停,夏渺渺赶鸭子上架似的将大家请上车。 下一站,是她最喜欢的景点,没有之一,那就是hotel! 打道去宾馆的路上,夏渺渺接到了蒋老板的电话。 “渺渺,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荷兰阿姆斯特丹。” “到旅馆了吗?” “正在路上。”夏渺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蒋老板不会主动联系她,因为漫游太贵,但凡主动联系的,都没好事。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您找我有事?” 蒋老板道,“你们团中有一对夫妻,叫做陆敏和张故的。” 夏渺渺目光一溜,扫过那对中年夫妻,“确实有,怎么了?” “我刚核算了一下,发现他们少交了50欧元。” 夏渺渺听了这话,头皮顿时就炸了,背脊嗖嗖地发凉。 “您的意思是?” 蒋老板轻轻巧巧地道,“你让他们补上吧。” 补上!按照夏渺渺多年来的人生经验,要让他们二次掏钱,多半是impossible。 “他们要不肯怎么办?口说无凭,我手上连张收据都没有。” 蒋老板回答地十分坑爹,“不会的,少没少付,他们心里有数。” 靠,夏渺渺暴躁地想打人,她赌一车的黄瓜,他们会赖账。因为这事换她,她也会赖,这就是好比你去超市买东西,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少找了你50块。你当场没有清点,等过了一个小时,再回去和他说你少找我钱了,人家会理你吗? 不过,电话那边是老板,衣食父母,夏渺渺不敢拂逆。挂断电话后,斟酌了一下措辞,深吸一口气后走到那对夫妻面前,客客气气地对两人道,“阿姨叔叔,是这样的。总部打电话来说,您俩已经连续在我们公司报了两次团,所以可以享受5%的折扣,但是,因为技术漏洞,计算发生了失误,少算50欧元,现在能请您补上吗?” 嘴甜也套不了近乎,在金钱上,这对中年夫妇还是很有原则的,采取一致对外的政策。 两人先是一怔,回神后一口咬定,“没有啊,没有少付。” 钱又不是她收的,前因后果她也不清楚,夏渺渺她硬不起来啊!她只知道,特么蒋老板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就怕坑不死自己。 说服不了这对夫妻,夏渺渺只好又一通电话打回德国。这回,蒋老板给她出了一个馊出翔的主意。 “他们不交钱,就别把旅馆的房门钥匙给他们。” 靠,这是要死磕的节奏啊! 夏渺渺额头冒出三根黑线,“太夸张了吧,我做不到。” “那这钱谁来付?” 夏渺渺理所应当地道,“谁计算错误,谁来付。” 没想到蒋老板在后面说了一句,“财务是我老婆。” 夏渺渺很想说那你就认栽吧,可是她不敢,只能悻悻地把电话先挂了。 她觉得自己十足就是一个背黑锅的傻x,为了赚几张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明没做错啥,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夏渺渺越想越郁闷,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吕亦,电话接通后,她开门见山的就哭诉,“师傅,怎么办?快救我!” 吕亦问,“怎么了?” 夏渺渺赶紧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吕亦却十分淡定,见怪不怪地道, “就按照你老板说的那样做。把钱拿到手就ok,别想那么多。” 夏渺渺,“……” 看来她修炼的厚黑学真的只是入门啊! 在她满心的担忧之下,旅馆到了。夏渺渺将钥匙分配好,唯独那对夫妻没有,人家立马不干了,扯着嗓子当场就吼了起来,指着夏渺渺说要投诉。 夏渺渺哭笑不得,投诉?向谁投诉?向她那不靠谱的老板吗?这本来就是老板出的主意好吗? 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吵架多难看,夏渺渺只好低声下气地道,“您消消气,都是我们财务不好,我给您赔不是。可是这钱您也不是交给我,是交给我公司,如果您不付,那公司就要拿我开刀,让我赔偿。您看我一学生,挺不容易的,我也没钱,带团这么走一遭,连底薪都没有,全是靠小费。我们大家让一步,您把钱补齐了我把钥匙给您,我们息事宁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夏渺渺挺无奈,赶了一天路已经累成狗,现在还要趴在地上跪求客人放过。关键的关键是,这他妈关她屁事。可是,没办法,头上没人罩着,靠自己去打拼,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也只能吞下去了。她只能安慰地想,看在钱的份上。问题是,就到现在为止,她也没看到半毛钱呀! 陆敏不肯给钱,大概意思就是出门不认账。她的声音大,这么一喊,两边的老外纷纷侧目,莫名其妙地围观这里上演一场中国人内部撕逼的好戏。 夏渺渺悲催的想,真牛逼,我夏渺渺竟然以这种方式在阿姆斯特丹扬名立万了! 她无奈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这对夫妻的房卡和自己的房卡,陆大妈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 这是一场拉锯赛,看谁先认输,说实在的夏渺渺真的扛不下去了。她几番三次地想开软当,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这50欧元如果真的没法补齐,蒋老板也不能从她工资里扣,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工资。但蒋老板可以来阴的,从此以后发配她去苦哈哈的北欧…… 然而,就在夏渺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陆敏的老公让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啪的一声扔在地上,超有气势的道,“不就是50欧元吗?活着要有尊严。” 夏渺渺和他老婆都是一怔,没想到这个沉默的男人会突然爆发。 老张走到夏渺渺面前,伸手道,“房卡,拿来。” 拿到钥匙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公既然说了这话,陆敏也没好意思去捡钱,用力地哼了一声,也跟在后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地上躺着纸币,外国人听不懂中文,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夏渺渺毕竟是姑娘,脸皮薄,想想觉得委屈,眼眶一热,险些当场就哭了出来。 她招谁惹谁了,要受这气。 都是这50欧元惹的祸,可是,要不经过这一场战争,还指不定谁掏钱。 夏渺渺走过去,弯腰把钱捡在手中,感觉自己的自尊被折了一下,就为了这五十。 她低着头,心情郁闷地回到了屋子。 刚想洗澡上床,手机响了,是费恩发来的一条信息。 因为漫游,话费太贵,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打电话。不过,好在旅馆里有wifi,两人可以视频。 像是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理的地方,夏渺渺劈头盖脑地一顿哭诉,委屈得简直是肝肠寸寸断。 “我从早上7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0点钟,15个工作小时,哪怕是在中餐馆打工,一个小时2欧元,一天也有30。可是现在,我连个底薪都没有,小费更是没瞧见。你说我这是图什么?” 费恩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忙道,“渺渺,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你吗?” 夏渺渺抬起脸,梨花带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坚韧不拔的姑娘。在我心目中,亚洲姑娘大多数都娇弱如花,养在温室里。可是,你很勇敢。你是生活在野外的,不管天气多恶劣,你都会想办法生存下去。别去为这些人而不开心,他们终究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将来等你成功后,不,不用等你成功,过个几十天,你就会把他们忘记,对这些经历仅仅只是一笑而过。” 夏渺渺听了他的话,心情好了许多,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费恩呵呵地笑,“我不但会安慰人,还会逗你笑。” 说着,他将一个粉色的东西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子和嘴巴全被罩住了。 夏渺渺果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什么东西?” “是你的东西。” 闻言,夏渺渺定睛一看,顿时有迷幻的晕眩感。勒个去,这不是她的小内裤吗? 费恩捏了个兰花指,嗲嗲地问,“怎么样,够风骚吧。” 夏渺渺怒气冲冲,“给我滚,你这个死变态!” 77|3.20| 从荷兰到比利时,一路顺利。 车上大家有说有笑,唱唱跳跳,几位阿姨叔叔们都很在状态,人老心不老。 在布鲁塞尔附近的小城市住宿一夜,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直奔巴黎。 虽然在出国旅游之前,大家已经支付了一笔费用,但还是有一部分的项目需要自费。比如真人秀,再比如游船,还有就是午餐和晚餐的费用。 说到吃饭这个话题,车上立即有人抱怨,为什么费用中不包团餐? 夏渺渺笑一笑,心想,别说你们来旅游的不包,就是我给他们打工的,也不包。可怜我就像个要饭的,只有施主你们吃了,才能赏我口饭吃,你们要都不吃,我劳心劳力不说,连想吃个饭都得自己掏钱。 西欧物价没有北欧那么丧心病狂,如果包团餐的话,一顿只要8欧元。不过,一天两顿,七天的话就是14顿,一个月算下来也要一百多欧元,那折合人民币就是一千块左右。 虽然近两年国门开放,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可是,这也不代表来参团的都是大款。大多数都是五六十岁刚退休的,或者是小康家庭有些闲钱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都是大款,也不代表赚多少就舍得花多少。有些人他愿意花一万块钱出个国,却不愿意花一百块钱吃顿饭,不说对和错,这都是各自的消费观念。 见大家抱怨纷纷,其中有个阿姨得意洋洋道,“晚上这顿省不了,可中午这顿可以省,是你们太不会过日子。” 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人接口,“怎么省,肚子饿了就要吃啊!” 那阿姨打开自己的背包给大家看。 大家凑头过去一看,哇,里面都是吃的,面包,水果,酸奶,还有火腿肠。 大伙儿诧异了。 “这些都是你去超市买的?” 阿姨摇摇头,“我外语大字一个不识,哪会去找超市?当然不是我买的,是我早餐时候拿的。早餐不是自助餐吗?” 她这样一说,大家顿时明了。 住的旅馆多数都管一顿早餐,而且早餐是自助餐形式,面包、鸡蛋、火腿肠、起司、水果……这些一般都是无限供应的。为了省掉中午这顿饭,阿姨就自己包了个三明治,再随手顺个鸡蛋、拿个苹果什么的,藏在包里一起带走。 这一下,大家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早上把肚子塞饱,再塞一些吃的在包里,中午这顿就可以省了。” “这个办法挺英明的。” 但也有不同意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道,“吃了还要拿,这样不太好吧!” 那阿姨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有什么不好?这些都是我拿来自己吃的,吃不完剩下也是被扔掉,难道还能给其他客人吃?我现在打包带走,是帮他们节约了。” 四周的人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回头再想想,自己傻乎乎地花钱去吃中午饭,这简直是二缺。 但年纪轻的人,包括夏渺渺在内,都觉得这样做不太好,有损国荣。 阿姨哼哼地强调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以前跟的其他团也这样,经常旅游的人谁不这么干?” 车里有不少上了年龄的人,对花钱还是比较保守,觉得7天吃14顿饭要花1000多块人民币,关键是味道还难吃,太不合算。能省则省,这位阿姨分享了这个秘诀,在她的同龄人中,几乎是一呼百应。 起初提出质疑的那几个小年轻,不想在车上和阿姨开吵,也就闭嘴不语了。 夏渺渺是导游,小费还得靠他们给,不能得罪了这帮衣食父母,所以就围观看看,不说话。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巴黎市区,当那传说中的凯旋门出现在人们眼前时,车里再一次的沸腾了。 这么多国家,夏渺渺也就最喜欢法国,为什么?因为法国有老佛爷啊! 其他不说,就光说那10%的回扣,一个团里有40个人,每个人只要消费100欧元,就有4000欧元,她就能获得400欧元的回扣…… 老佛爷里真是应有尽有,时尚精品、图书玩具、时装、珠宝香水、美容美发,样样都有,这简直就是烧钱的地方啊。 而且,走进去一看,基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基本都在说中文,基本都是中国人!夏渺渺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中国人不再来这消费的话,这家店是不是差不多也该倒闭了。 一进老佛爷,夏渺渺就把打折卡发给他们了,随后说了一些购物须知。拿到打折卡大家就地解散,各扫各的去了。 人们心里总有一种贪小便宜心理,觉得打折的总是合算的,其实不然。老佛爷要赚钱,旅行社要拿回扣,她夏渺渺也要分一杯羹,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自然都是游客买单。 如果真的要想买到便宜货,那就千万不能去旅游景点买,得去小马路的边边角角,找当地人民扫货的地方,才能淘到好东西。 夏渺渺对品牌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最后自己能拿到多少回扣,在休息区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静静地等。 奇怪的是,这西欧五日游,去每个景点都像是在赶投胎。只有在这老佛爷里购物半天,是笃笃定定的,居然也没有人反对。 大家都热衷于买买买,这么大一个商场,手脚不利索点,估计半天的时间都不够。 夏渺渺给自己买了一杯冰咖,坐着玩手机,在喧闹中享受安静。 可惜好景不长,这时候,人群里出现了一些波动。大门口走进两个法国警察,大摇大摆的路过夏渺渺,坐着扶梯上去了,一路带走无数目光。 只要不是来查黑工的,关她鸟事。才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夏导,你在哪里?” 想到刚才那俩警察,夏渺渺眼皮子陡得一跳,直觉地想,坏了,要出事了!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问始末,对方就已经语无伦次地嚷开了,“警察来了,问我们要护照,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没偷没抢,什么也没做。” 打电话来的是洪先生,大概40来岁,二婚,带着新婚妻子来度蜜月的。 夏渺渺听了半天也没找出头绪,只好道,“您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一楼,我过来找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洪先生道,“我在4楼,买xx品牌的地方。你快点过来。” 夏渺渺挂断电话后,连静心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脚步一转,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四楼赶去。 品牌柜台前围满了人,多数都是中国人,还有两个威风凛凛的警察,所以特别显目。夏渺渺一上楼,就瞧见了那对可怜的夫妻,被围困在当中。 因为长期被签证和黑工虐,夏渺渺对警察这种产物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以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本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心态,在远处窥视。不过,现在这情况特殊,出事的人是她团里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她硬着头皮,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洪氏夫妇正愁眉苦脸,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子,转头四处张望。看到夏渺渺过来,眼睛一亮,那神情就如同看到了救世主降临。 等渺渺走近之后,紧紧地拽着她的手,道,“小夏,你终于来了。他们在说什么?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夏渺渺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好先简单地安抚了一下两人,继而转头望向警察,彬彬有礼地用英语自我介绍了一番,“您好,我是夏渺渺,来自于德国。我是个导游,这两位中国人是我旅行团里的团员,可以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渺渺不会法语,而法国人的英语也就那样了,双方只能用简单的英语进行交流。 通过一番吃力的沟通后,夏渺渺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事情是这样的,洪先生和洪太太在买单的时候,拿了一刀票面五百的大钞出来。在欧洲,一般五百欧元并不是流通货币,很多商场都不接受,因为验钞机无法验出真伪,需要专业人员检测。 柜台上的收银员坚持说这是一张□□,拒收也就罢了,还脑抽地报警将两人给举报了。 夏渺渺对这些团员的底细都不清楚,不知道他们在国内都是干什么的,一开始也不敢贸然开口。 将两人的护照交给警察检查,她望向洪先生,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夏渺渺话音还没落下,洪先生就急了,“开什么玩笑。这些钱都是中国银行调换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夏渺渺将这话转达给警察,但警察自然不信,杀人的都说自己没杀人。 同时,店员用流利的法语和警察交谈,指着洪先生洪太太手舞足蹈,说得是口沫横飞。 夏渺渺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好话。 洪先生忐忑地对渺渺道,“我刚买单的时候,这收银员的态度十分恶劣,觉得他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中国人。” 四下围观的人,听洪先生这么一说,顿时也爆发出不满的情绪,纷纷怒责法国人种族歧视。 一开始,夏渺渺出于谨慎,没有站队,但被环境和气氛一渲染,她立即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的同胞这一边。 夏渺渺对洪先生道,“如果他们真的歧视我们,我们就去投诉他们,大家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受罪的。” 她的话立即引起一片赞同声,夏渺渺还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这时,其中的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对夏渺渺道, “请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配合调查。” “……” 78|3.20| 洪氏夫妇一句外语都不会讲,去了警局连沟通都难。夏渺渺当然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但另一边,还有一个40人的团要她带,简直左右为难。 就靠她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没法息事宁人,只好一个电话打给公司,申请救援。 不一会儿,蒋老板的电话就进来了,劈头就道,“夏渺渺你是瘟神投胎吗?为什么你带的团总是出岔子?” 夏渺渺无语问苍天,大哥,你以为我想啊?我比窦娥还冤好吗?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人品太差,回德国后,必须得去教堂拜一拜。 姜到底是老的辣,蒋老板听了之后,镇静地给她出了一个恶寒的损招,能生生地把人冻成侏罗纪时期的化石。 蒋老板说,“把这事儿闹大,越大越好,最好闹到连大使馆都惊动了,并且登报。” “为什么?” “反正也收不了场,不如让它物极必反。”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啊!还有,物极必反,要反成什么样? 夏渺渺当时不能理解,只觉得蒋老板这话高深莫测到了一定的境界,事后回想起来,才慢慢悟出个中奥妙。 等她完全弄明白蒋老板的意思后,忍不住骂了一句艹,不把厚黑学到最高境界,果然当不了老板。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蒋老板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夏渺渺的班,负责看住剩下的三十几个团员,而夏渺渺陪着洪氏夫妇,一起去了警局。 洪氏夫妇第一次出国,就给请去了警局,内心是崩溃的。更郁闷的是,被带上警车的时候,双手反剪还带着手铐,一路上引起回头无数。两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羞愤交加,一步一刀子,就跟走在地狱烈火上似的。 夏渺渺虽然是个局外人,但跟在一边也感受到了羞辱和难堪。她深深觉得,这些法国人实在有点过头了,毕竟两人只是被怀疑持有假.币,罪名都没坐实。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五百欧元是假.币,也不能就此确定两人是犯罪分子,还有申诉的机会。 洪先生坐在警车里,气得双手发抖,“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洪太太在一边,十分担忧两人的处境,一个劲儿的问夏渺渺,“会不会有事?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 夏渺渺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安慰道,“放心,等他们证实这钱是真的,就会放行的。一会儿,他们问起来,只要说姓名和出生年月,其他什么都不用说。” “这能行吗?” “欧洲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你们不说,警察也不能拿你们怎样,但如果说了什么就会作为呈堂证供。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夏渺渺能知道这点法律常识,还得感谢费恩,因为他是警察,咳咳,未来的警察。 夫妇俩六神无主,只能依靠夏渺渺,听她这么吩咐,赶忙点头。 到了警局之后,没等多久,此事就被受理备案。 但是他们运气非常不好,遇到了一个态度恶劣的法国警察,不知道他是本身就排斥华人,还是当日心情不好,从同事手中接过档案后,就没给他们好脸色。 板着一张臭脸也就算了,还对夏渺渺一行人冷嘲热讽。 “中国人造假技术真是越来越逆天了,终于连欧元也难逃厄运。” 夏渺渺听了,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想,你个大傻逼,会不会说人话?先去把舌头撸直了,再来当学人当警察。 洪先生洪太太因为听不懂外语,脸上麻木,倒也没有反应。 警察a随便翻了翻之前的笔录,摆着扑克脸,语气生硬地对两人道,“把身上所有的钱财交出来。” 夏渺渺翻译,洪氏夫妇虽然对这个阴阳怪气的法国警察十分不满,但面上也不敢有违,立即把身上的、钱包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一共是一万五千三百五十欧元。 除了几张零钱,基本都是票面五百的大钞,事实证明,这人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傻缺。拿起来一张五百,反过来复过去地看了半天,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似的。 见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警察a干咳了一声,放下纸币,问,“你们为什么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难道不知道,欧盟有限制现金入关的相关条款?” 夏渺渺把这话转达给那对夫妻后,洪先生道,“购物旅游都需要钱,现金拿着最方便。” 洪太太焦虑地问,“这也有问题吗?” 夏渺渺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示意她先不要着急,然后镇定地对警察a道,“欧盟入关的限制额度是每人一万欧元,他们两个人才一万五,远在所限范围之内,并没有违法。” 闻言,警察a抬头看了她一眼。夏渺渺据理力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下意识地挺起胸,不卑不亢地望回去,目光平静沉着。可能是在法国的缘故,山高皇帝远,她心里竟然没有那么害怕。 警察a嘀咕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第一回合获胜,心里不由增加了一点底气,她觉得,有时候做人就是不能妄自菲薄。你越是自信,别人越不敢打压你,你越是忐忑,对方越会利用这个心理使劲欺负你。 警察接着又提出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但在夏渺渺的暗示下,洪氏夫妇坚决保持沉默。 对此警察a十分不满,骂了一句,“!” 虽然说的是法语,但是发音和德语很像,夏渺渺居然听懂了。 身为一个司法人员,当众辱骂,而且还地图炮了全中国的人,也是醉了。 夏渺渺很是生气,头脑一热,用中文回敬了一句,“法国傻逼。” 当然,对方不可能听得懂。抬眼看他,夏渺渺嘴角一掀,露出个冷笑。 傻逼,骂的就是你!全世界只有你会骂人么? 案件成立后,他又要求洪氏夫妇拍照按手印,并进行全身搜查。 夫妇俩询问地看向夏渺渺,夏渺渺毕竟不是律师,对于警方开展的这些调查程序,是否也有沉默权和拒绝权,她并不清楚。但她想,对方既然是司法人员,再怎么排外不友好,总也不可能违法。 于是,她点了点头。 警察a推搡着他们起来,开始搜身。 欧洲有人权法,就算要搜身,男女也是分开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男警察没有触碰女性身体的权利。但夏渺渺当时并不知道这一项条律。 洪太太被迫接受搜查时,并没有女警过来接手,所以她只能忍受陌生男性的触碰。但,当对方要求她脱掉外套时,出于羞怯和愤怒,她坚决拒绝了。结果在拉扯间,衣服被扯出了一个洞。 洪先生被这个脑残警察彻底惹怒了,当下拿出手机,打算把这令人火大的一幕拍下来,回国后放在各大网站让众人唾弃声讨。 谁知,警察a看到后,认为这是对他的挑衅,立即大叫了起来,“这里不允许拍照!” 他说的是法语,夏渺渺一下子没听懂,所以没有及时翻译。 警察也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三两步走到了洪先生的面前,以身高上的绝对优势进行碾压,飞快地夺走洪先生手上的手机,并作势要删除视频。 洪先生被抢了手机,怒火爆发到临界点,吼道,“这个混蛋,还我手机!” 这一下大吼大叫,立即引起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见洪先生气势汹汹地冲上去,其他几个同僚以为他要袭警,顿时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倒在地上,并拷上了手铐。 洪先生在遭受如此大辱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理智几乎要崩溃了。 现场的冲突达到最高.潮,洪太太在一边吓坏了,嘴里大叫着法国警察打人了。 洪先生脸红耳赤地拼死挣扎,几个警察想方设法制服他,警察a在一边翻他手机。所有来报案的、被抓的,全都在往这边看,场面混乱得一塌糊涂。 夏渺渺在一边惊呆了了。 警察a找到视频删除后,将手机扔回给他,干脆把两人再次铐起来,关入了警局的临时看守所。 兔死狐悲,大家都是一国同胞,夏渺渺将整个事件看在眼里,心中的那股邪火不停在膨胀。 这个警察竟然如此嚣张不讲理!她脸涨得通红,双手握拳,有那么一刻,骂人的话几乎就飚出口。 但在关键时刻,她看到了办公室里挂着的警徽,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警察局里,还是强忍住了。她深吸几口气,掐着手,让自己千万不能冲动行事。 夏渺渺不是嫌疑犯,这些警察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将她赶去外面晾着。她在接待室里来回踱步,搜肠刮肚地寻找一个解决办法,脑中里却始终一片空白,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无法抹去的无力感。在一个陌生国度,语言不通,没有人撑腰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 大概等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警局这才从银行请来一位验钞专家,将夫妻俩身上所携带的现金,每一张都进行了鉴定。 最后鉴定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假、币! 夏渺渺本来多多少少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因为她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但,现在情况不同,根本不存在嫌疑,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 所以当这个结果被宣布,她的心情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爆发出一丝得理不饶人的愤怒。 当场就没忍住,用英语大声地说了一句,“你们这些法国人,歧视我们中国人,实在欺人太甚!” 洪太太和洪先生被释放,只不过经历这件事后,身心俱疲,对这个国家和人民的印象降到冰点。 洪太太不停地道,“这个地方,打死我都不会来了!法国人简直是混球!” 夏渺渺感同身受,内心充斥着一股忿忿不平的怒气。她挖空心思地在那想,在国外遭受到歧视、被不公平对待、甚至被谩骂侮辱的时候,她该如何为自己维权? 没有答案。 人微言轻,谁也不会把她放眼里! 洪先生要求警察a向他们道歉,结果被视为无理取闹而驳回。他又要求警察陪同回到商场,澄清此事,当然也是被拒绝。 三人无奈之下,只有愤愤离去,然而,这事还没完! 79|3.20| 三人筋疲力尽地离开警察局,就像刚打了一仗,对于这个不美好的回忆谁也不想多说。 夏渺渺晕头转向地根本摸不到方向,只能喊了一辆出租车,重返老佛爷。一想到那里还有一个团三十多人在等她,就有种累觉不爱的无力感。 这时,差不多已经下午5点了,距离集合时间,过去三个多小时。 走进购物的中心,就看见他们团的人,拎着大包小包,坐的坐站的站,在休息大堂候着。 见到他们仨回来,大家立即迎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开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买个东西怎么也会出事?” 洪先生历劫归来,心中怒意难平,情绪激动地将在专柜上遭受到的不平等对待,以及在警察局受到的屈辱,事无巨细地叙述了一遍。 他这么起了个头,立即有人接嘴,“对,老佛爷的导购和收银非常不友好,刚才我买单的时候,还讽刺我没有钱。” 团里的一个年轻女孩也跟着抱怨,“我要买一瓶指甲油,想试试颜色,结果保安死活不让试。而旁边的法国女孩,不买就涂着玩,明显是来蹭指甲油的,他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么赤.裸裸的歧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又在老佛爷购物,发生在洪氏夫妇身上的悲剧,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大家感同身受。站在原地,当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起法国人来。 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神经再怎么大条,也有那种民族归属感。不管平时是否相互看得顺眼,到了这个紧要关头,都把矛头对准了敌人,一致对外。 有人提议,“老洪,你不能就这样算了。那个收银员明显就是找茬,现在连警方都还你清白了,他们凭什么还要诬赖你?你应该上去,回到这个柜台,当着他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对!” “没错!”四周立即爆发出了一连串的附和声。 就连夏渺渺也在想,不知这位收银员在被打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洪先生本来吃了哑巴亏,打算就这么吞了,但在30多位同胞异口同声的支持下,他突然有了勇气和底气。挺了挺胸膛,带着太太,向4楼的这个柜台走去。 那个收银员还在那里,正在和同事聊天,店里有一些中国旅客,还有其他国家的散客。 当他看到一大群中国人进来的时候,先是怔了一怔,随即翻了一个白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讨嫌的人。 洪先生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怀疑是假.币的500欧元,啪的一声拍在他面前道,“这是真的,我现在就要用这张真币来买单。” 这个收银员一开始可能还没认出他,一看到这张500欧元,顿时想起来了,嫌恶地皱眉,道, “怎么又是你?” 夏渺渺用英语帮洪先生翻译了,然后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在警察局里呆了5个小时,经过警察请来的专家鉴证后,确定这是一张真币。你又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不过是一个打工仔,有什么资格拒绝接收?” 收银员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们的验钞机检测出来是假.币,我凭什么要冒这个风险收下?” 夏渺渺,“这是你们店里的验钞机有问题,与我们消费者无关。现在,洪先生拿的是经过警局专家检测过的500欧元真币,在你们店里合法消费,而你却用各种借口态度恶劣地搪塞以及拒绝,我觉得你这种行为纯粹是种族歧视。” 欧洲人不是讲人权吗?人权第一条就是,人人平等。凭什么因为肤色不同,而受到不公平对待? 收银员也不和他们啰嗦,直接一个电话打去了保安室,想叫保安上来收拾他们。 洪先生往店里的位置上一坐,“今天我要是讨不回一个公道,我就不走了。” 店里的客人不知道这唱的哪出戏,好奇地张望,这其中也不乏中国同胞。 有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需要帮忙? 语言相通,交流起来无障碍。洪先生洪太太把自己的遭遇一说,立马受到了更多人的同情。 关键是这个收银员的态度确实十分恶劣,在他家买过东西的人,大多不满意,只是敢怒不敢言。洪先生的事无疑是一条导火线,经过这么一点燃,不满的情绪登时喷薄而出,炸的一发不可收拾。 洪先生道,“大家不要在这家买东西,买了的也退掉。我们都是中国人,要有骨气,没道理花了钱,还要受他的气!” 听他这么一说,夏渺渺的团里真就有人响应,把自己在这家店里买的东西全给退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奢侈品哪里不能买,老子花钱就图个爽。在他家买东西还要看脸色,我图啥?就是把钱送给乞丐,也不给这傻逼赚!” 这话说得触动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受过收银员白眼的人,纷纷堵在收银台前,一起要求退货。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骄傲的东西,和不能触碰的底线,显然这个收银员触犯到了中国人的尊严。所以,中国人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平时各顾各的人们,被煽动了情绪,一下子团结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要让这个收银员道歉。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夏渺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茫然中,不知道自己是该息事宁人,还是该煽风点火,或是干脆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隔岸观火? 这时,保安来了。 夏渺渺对洪先生道,“现在我们是有理一方,但千万不要把有理变成没理。生气可以,反抗也可以,但是不要动手。” 洪先生是个读书人。正因为是个知识分子,所以才受不了被人如此歧视和对待。 他对夏渺渺道,“小夏,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不等保安过来动手,洪先生就站了起来,把脊梁骨挺得笔直,昂头挺胸地走了出去。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店门外站着,无声的反抗。 这时夏渺渺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蒋老板。 蒋老板问,“现状如何?” 之前蒋老板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过来,只不过他们在警察局里,形势比较紧张,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没接听。 夏渺渺趁着现在有空,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给蒋老板,蒋老板问,“使馆来人了吗?” “没有。” “说明闹的还不够大。” 夏渺渺蛋疼,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中,这事儿已经闹得挺大的了。警局也去过,和收银员撕了逼扯了胯,现在围堵在店家门口无声抗议,她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要让她再做一点夸张的事来扇风点火,还不一定做得出来。 蒋老板道,“你就在原地呆着,我想办法去把使馆的人弄来。” 一听这话,夏渺渺立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感觉就像大使馆是他家后院,招手即来。 “怎么弄?” “我有我的门路,这你别管。你只要负责看住你的团,在短时间内不要离开。” 虽然蒋老板的目动机可疑,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事要真惊动了使馆,对洪氏夫妇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好事。 现在他们充其量只是和一个法国人闹矛盾,可一旦大使馆介入了,这可就上升成为国家行为。再登一下报纸,关注的人更多,引起社会舆论,到时候事情的性质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问题是,使馆的人日理万机,会来管这事吗? 发生了这事之后,下午的项目全部取消,大家待在原地等着。希望能有人给他们一个说法,但令人心寒的是,商场的负责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显然,他们准备采取冷处理的办法,对他们来个避而不见。 团里有老有少,但是大家的心都是一致的齐,谁也不抱怨。一直等到晚上,商场还是没有人来管,把他们当空气忽视了。 那个收银员下班了,他斜着眼睛走了出来,见一位老先生坐在店铺门口的凳子上,立即态度极其粗暴恶劣地踢了一脚椅子,挥手赶人,并将椅子拉进店里。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让你坐,就是不让你坐! 不但如此,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虽然说的是法语,但从这人的表情和态度上看出,一定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好话。 夏渺渺盯着他看,暗道,真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直说自己没遇到过极品和奇葩,这不,老天就给她来了一次措手不及的突击。 这人多半是个*分子,不仅只是看不起中国人,还有一种仇视的情绪。 夏渺渺心中快急翻天了,这边混球要走了,那边使馆的人还没到。就算一会儿使馆的人来了,少了个反面角色,还唱毛戏?可任凭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留住他,快疯了! 然而,就在这时,被夏渺渺盯了一眼的收银员,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对她道,“你以为你们是谁?中国总统吗?这里每天有那么多中国客人进进出出,谁会在乎你们?你们中国人就是傻逼,被歧视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贱兮兮地抢着来买?有种你们别来呀!” 没想到他会冲过来和自己说这番话,夏渺渺一怔之后,随即反应过来。 人都有血性的,平时再胆小怕事的人,也听不下去这种带着侮辱性的话,所以她一拍栏杆,大声道,“这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这收银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哼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们中国人吗?就是因为你们没、骨、气!有种你们中国也出个什么品牌,让我们法国人排着队到你们中国来买呀。我就是歧视你们怎么样?明天不是照样有这么多中国人来。”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句话就像悬在背脊上的剑,戳得人心惊肉跳,无处不疼。 夏渺渺深吸一口气,反唇相讥,“既然看不起中国,那你也别买中国的产品。你身上的外套,你的衣服,你的裤子,你的袜子,你的鞋子……只要是中国制造的,有种你就脱下来!” 团里有几个听得懂英文的年轻人,也怒了,在一边义愤填膺地指责他。 夏渺渺看着他,冷冷地道,“我劝你最好别惹怒中国人,否则我们13亿人口一人朝你们吐一口口水,你们法国都不知道被淹到哪里去了。” 收银员的同僚听到声动静,立即从店里跑出来,大概是怕打起来,赶紧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和他们纠缠。 夏渺渺想到他刚才的侮辱,忍不住骂了一句,“人渣!” 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捏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在往常,夏渺渺见了肯定躲,但此时此刻,大概是被刺激坏了,居然把胸一挺,呵呵地冷笑,“怎么着,你还想打我?” 她指着四周的同伴,对他说,“你看清楚我们这里男女老少有40个人,你觉得他们会让你打我?” 这人虽然人高马大的,往面前一站,颇有压力,但夏渺渺也不甘示弱,腰杆挺得笔直地回视他。 就在这个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来了一个负责人模样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大肚子的秃顶。 看这样子,商场在采取不闻不问的冷处理之后,终于扛不住压力,派人过来了。 然而,大家高兴得太早。 本以为来了一个讲道理的人,没想到这个负责人也不是好鸟,和收银员完全是是一丘之貉。 夏渺渺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语气十分不耐烦,“怎么又是中国人?就不能让中国部接待处的人处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摆出一副你们中国人就是事多的*样。 夏渺渺硬是压下腾腾往上窜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负责人先生,作为礼貌,您至少该听完我的话。” “这里发生的事儿,已经有人向我汇报了。”负责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道,“我不觉得我们的员工有错,他收到了一张可疑的500欧元,有权利拒绝。” “是的,商场或许给了他拒绝买卖的权利,但是,商场难道也给了他鄙视并且歧视一个国家的人民的权利吗?”说到这里,夏渺渺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咄咄逼人地继续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老佛爷一直以来的待客之道?” 负责人一时语塞,顿了一顿后,语气强硬地道,“歧视?我并没有瞧见任何歧视!” “如果他对待其他国家的人,也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那我就无话可说。” 负责人转头看向收银员,问,“你用什么态度和什么语气?” 收银员用法语说了一句,负责人听了后,立即就了然地笑了。 夏渺渺忽略两人脸上带着深意的笑,道,“我们希望,你们商场能够秉公处理,让他对他的行为态度作出道歉。” “可是,就目前发生的事来说,我并没觉得他有做错的地方。” 夏渺渺气坏了,用词也不客气,犀利地问,“您这样包庇和姑息,就不怕被客户投诉?” 谁知,这位负责人一脸不介意地挥了挥手,“你们想投诉就投诉吧!” 说到这里,对话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夏渺渺既失望又恼火,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真的没地方说理吗?这就好比,花了一大笔钱,以为自己能吃到一顿满汉全席,结果却吞了一只苍蝇,去倒账人家不但不认,还冷嘲热讽一顿。简直窝火透了! 那收银员一脸大获全胜的嘴脸,和那负责人有说有笑,干脆把他们晾在一边。 所有人都气坏了,洪先生道,“法国人欺人太甚!” 虽说几个人不能代表一个民族,可是现在大伙儿在气头上,而这事给洪氏夫妻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就是说创伤都不为过。所以,说话和思想自然也变得极端,觉得全天下最可恶的人就是法国人! 如果商场有心包庇,那他们也没办法,大家都是老百姓,人微言轻,还能怎么办?这只苍蝇看来也只能自己吞了。 这时,一个中国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他穿着帆布衬衫,手里拿了一个高倍远程相机,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就像是众多游客中的一个。 见大家都在看自己,他向夏渺渺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转向那两个法国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两张有中法英三国语言的名片递给他们,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巴黎华人报社的记者黎辉,”他停顿了下,等大家消化了自己的身份后,又道,“刚才的发生的事情,我有幸目睹了。您放心,您和您同事的一言一行,我都会如实报道的。另外,我估计,这会儿中国大使馆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听了后,神情各异。 那负责人脸色一沉。 而夏渺渺却心中一喜,暗道,猴子搬的救兵终于到了! 80| 3.20|家 这哥们叫黎辉,真是蒋老板搬来的救兵,他在当地的一家华人报社当记者。 其实黎辉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在夏渺渺与负责人谈话当口,拍了几张照,又用报社在k上的账号写了一段图文并茂的文字,直接艾特中国大使馆。 这救兵是个赤条条的人才,唯恐天下不乱地写了一则十分劲爆的,却也十分坑爹的报道。 震惊!中国旅客在巴黎购物时,遭到老佛爷种族歧视和法国警察非人道的虐待。 这标题一共就二三十个字,但是每一个字都是个爆点,骇人惊闻。 大使馆一看,艾玛,种族歧视,还非人道的虐待,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当下就给报社打了电话,可又联系不到黎辉,为了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马派人过来看看。 使馆的人一出现,夏渺渺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 大使馆的官员并不都是留学生出身,不会法语很正常,英语也一般。与其吃力的和那些法国人沟通,还不如直接问中国同胞。事实上,也不用他问,只要他一亮出身份,团里的游客立马就将他包围,七嘴八舌地反映了情况。 在问到当事人洪太太的时候,她情绪激动,想到自己的遭遇,委屈在心中泛了滥,突然就失控地痛哭了起来。 “我,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出国,还是我的新婚蜜月。没想到,法国人却给了我们当头一棒,不管在老佛爷还是在警察局都受到了无比的耻辱。你既然是大使馆的人,一定要为我们中国同胞讨回个公道。” 询问完当事人,使馆的官员又来问夏渺渺,夏渺渺将收银员对中国人的鄙视、警察的冷嘲热讽、以及负责人的故意包庇,一件接着一件,事无巨细地叙说了一遍。 夏渺渺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网上写小说,有些小文采,知道哪些形容词能煽动人的情绪。听她这么一说,大家对这两个法国人的不满,一下子如同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她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而是这两个人欺人太甚,本来苦于没人撑腰,受到了欺负只能吞下去,现在既然惊动了大使馆,就不怕这事闹不大。中国人不发威,还当我们是病猫,下次其他中国人来,会继续受到欺负鄙视。 和夏渺渺预料的一样,在大使馆介入之前,这只是一桩简单的顾客店员冲突事件。商场可以内部包庇,用冷处理的方式,压下这件事。因为他们知道,中国游客在法国呆不了多久,至于回了国,他们爱咋咋滴。 但现在,形势明显不同了。有使馆官员在,还有记者也在,要再往下发展,得罪中国消费者是小,伤害两国友情是大。不管是负责人,还是收银员,都担不下这责任。 果然不出所料,老佛爷商场的高层在大使馆的施压下,终于出来表明态度。 秘书打来电话约定明日三方见面,针对此事,将给出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集团董事会紧急会议后,作出的决定,不管是收银员也好,还是那个层面小负责人,吃不了兜着走,只能自求多福了。 负责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走过来对夏渺渺说,“何必把这事情弄的这么大,你们不就是要一个道歉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吗?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夏渺渺铿锵有力地道,“我们不光是要一个道歉,我们要的是尊严!” 事已至此,就没必要再滞留商场了,夏渺渺带着一干人等,该干嘛干嘛去了。 本来晚上还有一个自费项目,坐船在塞纳河上夜游巴黎城。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折腾了一天,大家连口热饭都没吃上,都兴致缺缺。然后投票决定,吃完饭后,就让司机把大巴绕河边开一圈,路过感兴趣的景点就停下让大家拍个照,算是来过了。 按照计划,第二天的行程也是在巴黎,去参观卢浮宫、埃菲尔等旅游胜地。但早上9点预约了和老佛爷的高层见面,夏渺渺作为当时人的导游和翻译,不能不去。但也不可能把40个人全都带上去现场围观,除了将他们安排在旅馆休息,夏渺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谁知,这想法刚经过大脑,还没说出口,车上就有人提了起来,“小夏啊,明早怎么安排?” “是啊。我们付了几万人民币,总不能连个凡尔赛宫都没看到吧!” “明天你要走不开的话,就让我们自由活动。” 闻言,立即有人反驳,“这怎么行呢?你们小年轻会说英语,我们一群老头老太语言不通,连在哪里吃饭都不知道,和司机也没法沟通。” 另外一个人插嘴,“那就让我们在巴黎多待一天。” “哎,这个主意好。” 车里顿时跟炸了锅似的,一呼百应。 夏渺渺一脸为难,多住一天,她是没意见,可关键是她决定不了。 刚才,大家是被俩傻x刺激到了,一时热血沸腾,才会忘乎所以地同仇敌忾。现在愤怒下头,心情平复下来,又回到现实当中,自己的利益自然摆到了第一位。 下午的活动取消也就罢了,要是明天的活动再取消,铁定造反。 夏渺渺脑中一思量,随即把让他们等在旅馆的念头给镇压了下去。不过,她也是左右为难。总不能把自己撕成两半,一半带团观光,另一半去见老佛爷高层吧? 夏渺渺觉得带团这工作,不光是体力活,还是个脑力活。真是应了那句话,赚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 把心都操碎了,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把这烫手烂山芋丢给把使馆当自家后院的蒋大神来处理。 蒋老板淡定地道,“先去见老佛爷高层,等结束了后,再带他们去景点。” 夏渺渺道,“这不现实啊,会议9点开始,谁知道要开多长时间呢!本来一天要跑四五个景点,每个景点就算才两个小时,也要花8-10个小时。” 蒋老板不靠谱的道,“那你就把四五个景点浓缩成是两三个景点。” 夏渺渺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这是在调戏游客们的智商,还是在调戏她的? “旅游计划白底黑字在合同书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少去一两个景点,大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呢?” 蒋老板气定神闲地抛出一个杀手锏,“合同上不是还有一句话吗?” 夏渺渺一怔,“什么话?” “最后解释权归公司所有。” “……” 夏渺渺无语了,在心里胡他一脸呵呵。 不要脸啊!太不要脸了。 见她不说话,蒋老板试探性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团客们要求把五日游增加一天,改成六日游,在巴黎再多呆……” 夏渺渺话还没说完,这个主意就被蒋老板秒杀,他斩钉截铁地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们的行程早就订好的。今天在巴黎住这个旅馆,明天在卢森堡住那个旅馆,一共几间房、哪几间房,都是铁板钉钉的事。现在,你说你要在巴黎多待一天,那后面订好的旅馆呢?不光是巴黎的旅馆要多订一天,下一个行程也得重订,钱都付掉了,又不能退,这损失谁来负责?就算一个人重订一间房只要50欧元,40个人从定那就是2000欧元,接一个团的利润都没有那么多。” 夏渺渺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顿时被蒋老板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道, “那你和旅客来说吧,让他们待在宾馆里等消息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不知是蒋老板良心发现,还是他也觉得说不出口,道,“要不然我帮你找个临时地陪。” “能找到吗?” “应该没问题,不过……” 夏渺渺还来不及雀跃一声,心口就被这一声不过扯了下,“不过什么?” “你今天的小费就给那个临时地陪。” 夏渺渺一听,心情当场就不怎么灿烂了。 洪氏夫妇被欺负了固然可怜,旅行团因此受牵连,玩不痛快很倒霉,蒋老板莫名其妙地要承担损失似乎也不公平,那么她夏渺渺就不可怜,不倒霉,很公平了吗? 说的自私一点,这一切又不是她引起的,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背黑锅,承担所有人的损失? 她不是雷锋,没有那个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思想境界,要爽一起爽,要不爽那就大家一起跟着难受。 她冷冷地道,“那我就不去参加那个什么高层会议了,受欺负的人又不是我,我还是安安心心的带我的团吧!” 本来就没工资,靠拿一天80欧元的劳务费过活,这一次去老佛爷,闹得这么不开心,旅行团大多数人都没怎么买,回扣连一两百都没有。合着她累死累活,全都在义务劳动? 蒋老板,“你也不都是损失,下一个团我继续让你带西欧路线。” 夏渺渺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道,“赚不到钱,你让我带什么团都一样。” 事实证明,老板是个贱人,坚决遵从能抠则抠的原则。如果夏渺渺让步,这请当地地陪的钱,他就省下了,但听夏渺渺语气这么坚决,只好又改了口。 “你明天照常陪蒋氏夫妇去参加高层会议,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那我的小费……” 蒋老板颇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我另外支付地陪日薪,行了吧?”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像是菜市场卖菜的,一分一厘,都要讨价还价。为了多赚一点钱,把里子和面子全都扔了。 反正小费是在最后一天下团前支付的,她也不怕蒋老板出尔反尔玩阴招。 在挂断电话之前,蒋老板突然吩咐了一句,“明天不管是法媒还是中媒到场采访,你说话的时候都要注意一下。” 夏渺渺问,“注意什么?” “一定要反复提到我们公司的名字。” 夏渺渺哦了一声。 通电话时没注意,挂断后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 我去,这不是软性广告植入的最佳姿势吗? 难怪蒋老板这么好心,又是通知报社,又是惊动使馆,原来他的目的在这儿呢! 这件事要是闹大,不,确切的说,已经闹大了。再被媒体这样一传播,不管是在国内,还是法国,都会引起一定的反响。如果再多次提起旅行社的导游是如何尽心尽责,这无疑是最有效自然的一支广告。 夏渺渺心中暗忖,帮了旅客,让老佛爷给交代,又帮自己公司做了广告,一石三鸟,蒋老板果然是厚黑派的高人啊! 81|3.20| 第二天一清早7点钟,地陪就来了。 地陪是个留学生,来法国也有三年了,对巴黎大街小巷都非常熟悉,而且精通法语。 临走前,夏渺渺将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他,交接工作后,这个团就是他的了。 出来带团旅游,夏渺渺也没有正式的职业装,只能把自己弄的尽量精神一点。 到了九点整,夏渺渺和洪氏夫妇再次走进了老佛爷。 这次,在大使馆的陪同下,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都非常客气,和那两个法国人有天壤之别。 没等多久,他们就见到了集团的三位高层领导,两男一女。 高层领导态度诚恳,一上来就对洪氏夫妇的遭遇表示深切的歉意,并愿意出资馈赠他们一次巴黎之旅,时间由他们确定。 这个可能性,昨天夏渺渺就想到了,在来之前也和洪先生洪太太讨论过。 作为这对夫妻的代言人,夏渺渺润了润嗓子,道,“我们并不缺钱,也不在乎您馈赠的旅游。您该弥补的是,洪先生洪太太在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您集团麾下的员工将法国人最丑陋恶劣的一面展现出来,我想,洪先生和洪太太这辈子看到法国人都绕道走,一提起法国就让他们自动把这个国家和歧视划上等号。而这个创伤,并不是您送一次旅游可以解决的。” 夏渺渺在来之前就有准备,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口齿清晰,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敲在人们的心里,令人不得不沉思。 三个高层领导顿时就沉默了。 过了半晌后,其中一个问,“那么,我们怎样才能补偿洪先生和洪太太在精神上的损失呢?” 闻言,夏渺渺不紧不慢地将要求说出来,“第一,以集团的名义书面向他们道歉,第二,协助中国驻法使馆,向警察局交涉,第三,对他们及旅行团造成的损失作出赔偿。” 这三点,于情于理都不过分。 关于赔偿额的具体细节,需要和董事会商讨,除此之外,集团高层照单全收,以此表现他们的诚意。 当然,这其中大使馆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一个人或许人微言轻,但要是一把筷子凝聚在一起,就没那么容易被折断。对于一个在海外的华人来说,再没什么能比大使馆这个后盾更坚实的了。 因为事先有准备,洽谈进行得很顺利,一个半小时之后,三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不能说大获全胜,但也有种扬眉吐气的轻松感,像是做了一场梦。 送走大使馆官员后,洪先生握了一下夏渺渺的手,真心实意地道,“谢谢你,夏小姐,如果没有你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们的维权不会这么容易成功。” 夏渺渺不敢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忙道,“是大使馆的支持,和记者朋友鼎力相助,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把这事解决之后,夏渺渺卸下了一个包袱,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和兴奋。团结就是力量,当我们团结在一起的时候,看谁还能随意欺负我们。 和那个留学生地陪取得联系,约在巴黎圣母院前碰面,既然蒋老板支付了他一天的工资,就让他全权负责。 不用当主心骨,夏渺渺难得清闲,在旁边跟着一起听他讲历史,甚至有时候做一些笔记,丰富自己的知识库。 到傍晚,一日游结束了,地陪将夏渺渺拉到一边,道,“蒋老板让我和你结算工资。” 夏渺渺一怔,指着自己问,“我?” 地陪点头。 夏渺渺问,“那他答应给你多少工资?” 问这话的时候,她还在想至少也该有80欧元吧。谁知,地陪伸出一只手,晃了下五根手指头,道,“50欧元。” 夏渺渺听了,当下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坑爹。这家伙其实是格朗台转世吧。 “你先等一等,我打个电话给蒋老板确认下。” 夏渺渺走开几步,拨了个电话过去,是蒋老板接的。 听见她的声音,他劈头就问,“怎么样?” 夏渺渺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样?” “老佛爷答应赔偿的事了吗?” “还在商讨中。”夏渺渺有点气不过,赔偿个毛啊?蒋老板除了花50欧元廉价雇了一个地陪,哪有什么损失啊! 她真想破开蒋老板的胸膛,看一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不过,就算不看也知道,一定是黑色的,乌漆抹黑的那种。 “那有没有记者来?” “又不是记者招待会,哪来的记者?” “那黎辉呢?这小子也没来吗?” “来是来了,可是他们不让他进。” 蒋老板啧啧地摇头,“可惜了。哦,对了,你呢?有没有提到我们旅行社的名字啊。” 夏渺渺当然一个字都没提,给了她多少好处费呀,还给他免费做软广告。呸,想的美!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要得罪了蒋老板,自己没好果子吃。还指望下一次继续带西欧的团,所以,她态度良好地、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反正,这会议全程没有录像,说了还是没说,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蒋老板很高兴,避重就轻地夸奖了夏渺渺几句。 夏渺渺话锋一转,转回正事上,“地那个地陪,让我结算一天的工资。” 蒋老板哦了一声,“忘了和你说,你先帮我给一下,我回来转账你。” 夏渺渺在心里骂了句三字经,什么忘了,明明就是故意拖到最后一刻。 面对这样精怪的老板,夏渺渺觉得没啥好客气的,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这50块钱,该不会是从我的小费里扣吧!” 蒋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渺渺,你放心我不会忽悠你的。” 嘿,这世上还有您不忽悠的人吗? 不过,心里虽然百般不愿,但嘴里却道,“好吧。蒋老板,我相信看在我替你出生入死的份上,你不会这么不上道,连我血汗钱都会扣克。” 蒋老板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你尽管放心。” 夏渺渺在心里嘟囔,领教过你的厚黑,我的心实在放不下来啊! 挂断电话后,夏渺渺从皮夹子中掏出一张50欧元,递给那个留学生地陪。 那个小哥拿到钱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一整天累死累活,才赚了50欧元。” 夏渺渺给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姐姐我累死累活,劳心劳力了四天,连50欧元都没有拿到。” 留学生小哥奇道,“不是说,干导游这行,油水很足吗?” 夏渺渺回得理直气壮,“要是有门路,干哪一行没有油水?” 小哥被她的这句话说得服服帖帖的,拿着五十欧元,一声不吭地走了。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旅程,总算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将这些旅客安全送到法兰克福机场后,夏渺渺顺利下团鸟。 坐在回程的车子上,她掏出所有的钱算了一算。这一次旅途并不是很顺利,一共才赚了580欧元。400块钱是小费所得的,剩下的180欧元,是免税店的回扣。当中还要刨去代垫的地陪费,和在巴黎打的所花的车费,实际拿到手才450块。不过,5天赚了450,严格来说,这也不算少了。 夏渺渺打了个电话给方珏,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菜,她好带回去。可是电话始终打不通,她一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两点,以为方珏在上课,就没多想。 路过一家礼品店的时候,夏渺渺买了一个超级大储存罐。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200块钱塞进去,剩下的250块钱放在皮夹里当生活费。自从上次卡被银行吞走后,她再也不敢贸贸然地存往银行里存钱了。 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最后决定把储蓄罐藏在衣柜里,然后再用一圈衣服填满,这样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地方藏着她的小金库。 夏渺渺跑去浴室洗洗刷刷,磨蹭了半天,才带着一身水蒸气地跑了出来,在路过方珏房间的时候,耳边突然飘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她起先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大白天总不会闹鬼。一定是屋子里有人,难道方珏在家? 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后,她又跑了出来,敲了敲方珏的房门,问,“珏,你在吗?” 没人回答。 夏渺渺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那刻意压低了的哭声隔着门板隐隐传来,显然屋子那头是有人在的。 这是怎么了?是方珏在哭吗? 夏渺渺拍了几下门,没人回应之后,便拧了下把柄,推开房门径自走进去。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可是窗帘拉着,屋子里黑漆漆的。方珏蜷缩在床上,手臂抱住双腿,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 从没见过这个女汉子流眼泪,夏渺渺有一瞬间的惊讶,还有一丝担忧,大步地走了过去,坐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啊?” 方珏独自伤心了好一会儿,见她不搭嘴,夏渺渺有些无措,赶紧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方觉接过,用力的洗了洗鼻子,胡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夏渺渺吓一跳,方珏向来彪悍,别说是掉眼泪,就连伤春悲秋的时候都不太有。现在女汉子却哭得像个软妹子,这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 “到底怎么了?” 方珏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他不喜欢我!” 夏渺渺忙安慰道,“你是我们的小公举,谁会不喜欢你?” “是俞嘉。”她抽搭了一声,用破碎的声音道,“他把我约出来,不是要向我表白,而是和我摊牌。他说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听见这句话,夏渺渺的心脏嘎嘣一下,都快跳出了嗓子口,有些口吃地问,“他他他,他不喜欢你,那他喜欢谁?” 方珏想起来就委屈,一个劲地掉眼泪。 夏渺渺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推了好友一把,追问,“你倒是说呀!” 方珏抽抽噎噎了老半天,“他,他喜欢的人是……” 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呼之欲出,夏渺渺手脚冰凉,喉咙发紧,隐隐中,有一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的压迫感,正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朝着自己狂扑而来。 82|3.20发|表 “他喜欢的人是……”方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夏渺渺的心顿时从1000米的高空坠了下来,刚想松一口气,就听方珏在那边继续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她的心立马又吊起来,“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方珏咬了咬嘴唇道,“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惊人的准。”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跟坐在过山车上一样,心潮起伏,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方珏,更害怕她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自己。说实在的,她真没有兴趣来一场八点档狗血剧。 方珏见她不说话,嘤嘤嘤地叫了起来,“好丢人。表白被拒绝了,这是我的第一次啊!” 夏渺渺忍不住问,“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被拒绝了,而心有不甘?” 方珏想了想,“都有点,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是该放弃,还是该继续追求他?” 这……让她怎么回答? 要是俞嘉喜欢的人真是自己,那回答不管是穷追不舍还是尽早放弃,被方珏知道了后,都会有想法。她的反应不外乎会有两种:要么是,你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你,还让我对他穷追不舍,你存心看我笑话是吧!要么是,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喜欢你,怪不得你让我放弃,你这是什么居心? 尼玛,这样一想,简直是左右为难。 夏渺渺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脑仁疼,思来想去,只有把这一拳再软绵绵地给她弹回去。 “关键不是我告诉你该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 方珏一脸迷茫,沉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不知道。” “那就等知道了再下决定吧,反正又没人逼你。” “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是谁。” 听她这么说,夏渺渺心口一紧,有些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该不会去砸人砖头吧! 事实证明,是她夏渺渺想多了。 “看看他喜欢的是哪一类型,也许我也能变成那样。” 爱上一个人,你就会使出浑身法术,努力变成他所期盼的样子。 这句话在网上看到了无数遍,每一次看到,方珏都要不屑地嗤笑一通。没想到,现在她自己陷入爱情中,就和千千万万个其他人一样,恨不得立即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夏渺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看起来,你是来真的。” 她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我只知道,当我听到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那种心碎的感觉是这样的清晰,就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戳进你的心脏。先是隐隐约约的痛,然后疼痛感会一点一点扩大,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尖锐。” 夏渺渺忍不住点头,年少轻狂,谁没有失恋过一两次呢!年纪越轻,越容易陷得深,陷得越深,心就越疼。她知道那种感觉,针扎一样的,十分不好受。 她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交杂着不安,暗忖,俞嘉喜欢的那个人可千万别是我! *** 第二天,夏渺渺去免税店里工作,临走前方珏拉住她说,“渺渺,帮我套套口风,我想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夏渺渺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非要自虐呀!” 方珏眼睛红红的,估计晚上也没睡好,肿的像两个大核桃。 “我不甘心。不管是相貌身材,还是才华性格,我都自觉不差。” 夏渺渺接嘴,“当然不差!所以他看不上你,是他眼拙。你别钻牛角尖,非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理智告诉我,他就是个屁。可是感情上……”方珏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的目光晃了一晃,最后落在夏渺渺身后的墙壁上,闷闷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挺喜欢他的。你看,我来德国也有3年了,身边男孩来来去去,追我的也不少,但我就是一个都看不上眼。俞嘉,怎么说呢,他温柔冷静,关键是家境底子好。将来回了国,就算自己创业,也能少走很多弯路。这样的好男人,真的不常见。” 夏渺渺忍不住毒舌,“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男人,可是好又有什么用呢?关键是,他们不喜欢你呀!”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方珏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好半晌,她才弱弱地道,“如果那个女孩子也喜欢他,他们俩情投意合的话,那我就退出,我坚决不做第三者,这是我的底线。可听他的语气,那个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事,他和我一样,也是单方面的相思。所以我想坚持一下,我想追他。” 夏渺渺,“……” 方珏见她不说话,便又将话题绕了回来,央求道,“所以,你帮帮我,侦查一下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还有,他平时有一些什么兴趣爱好?方便我做计划追他。” 本来好友坠入爱情,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偏偏她是单相思,而她暗恋对象的暗恋对象又可能是自己,这三角关系简直乱成麻了。若换在平时,夏渺渺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大力鼓舞,但是现在,情形不明。她夹在当中,不清不楚的,觉得还是不插上一脚为妙。 夏渺渺带着一脸郁闷,从有轨电车上下来,走进了免税店。 俞嘉在盘货,看见她就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看到俞嘉的时候,她有一点尴尬,嗯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开了。 俞嘉道,“渺渺,你过来一下。” 她一颗心扑扑直跳,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他只是指着一个柜子,道,“这个茶叶不能放在这里,受到阳光暴晒,会烂掉的。”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夏渺渺暗松一口气,忙虚心接受了他的教诲。 有时候她工作不在状态,东西放错了位置,或者收银对不上账,他也从不责备她,只是笑笑让她下次注意。 夏渺渺这人神经大条,之前没往那个方向想,只觉得俞嘉是个世间少有的暖男,没大老板的架子。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为人谦和,更可能是对她的一种宠溺。 夏渺渺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该装傻充愣,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干脆点,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个清楚? 俞嘉一抬头,看见她正在看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扬了扬眉头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夏渺渺,“昨天方珏哭了一晚上。” 俞嘉有些尴尬,“她还好吧?” “不好,她伤心死了。” 俞嘉无奈,“那你帮我多劝劝她。” “劝不好的。”夏渺渺耸耸肩,“失恋就跟骨折一样,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夏渺渺向来是个冲动派,见他不温不火的,就有点沉不住气,问,“方珏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是你敷衍她的话,还是是真的?” 俞嘉那双眼珠子黑得如深井,“不是敷衍。” 这个人是谁?这句话她差一点就问出口了,可是到了嘴边,最后还是被咽回去,因为她怕问出这句话后的蝴蝶效应。他要是说是你夏渺渺,她该怎么办? 肯定是拒绝。但拒绝后,会发生什么。 最差的打算,是她离开这家免税店另谋高就,可是,没有一家店开的工资有俞嘉给的那么高,也没有一家店能给她这么大的自由,让她有团就去带、说走就走这么任性。 夏渺渺也有私心,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又不是她说了算,凭什么别人的暗恋要她来买单? 夏渺渺突然没头没脑地道,“你知道的吧。我和方珏,也算是生死之交,在德国我就她一个好基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选择她。” 俞嘉看了她一眼,问,“那她要是看上了你的男朋友呢?” 夏渺渺怔了一怔,随即道,“这个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发生。” 见她说得斩钉截铁,俞嘉不禁追问,“为什么?” 她笑了起来,“因为方珏不喜欢老外,而我只喜欢老外。” 俞嘉,“……” 静默了一秒,俞嘉又道,“一个人在每个阶段的观念都不一样,没准过个一两年,你就不喜欢了。” 夏渺渺道,“我从14岁看成长的烦恼,爱上了里面金发的本,一直到现在,我的审美观还是铁打不动,十年如一日。” 见俞嘉不回答,夏渺渺继续,“以前我是在其他国家留学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德国吗?” 俞嘉没有反应,但夏渺渺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而是自己接下去道,“因为,我觉得在德国,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比较多。” 怕自己说的还不够直接,她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即便我和费恩分手了,我还是会再找一个德国人。也许下一次就找个金发碧眼的。” “你就那么喜欢老外吗?” 夏渺渺无压力地耸肩,“有人喜欢大眼睛的,有人喜欢单眼皮的,有人喜欢圆脸的,有人喜欢平胸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反正我会说他们国家的语言,也愿意学习他们的文化,我不在乎他是老外。” “那你父母呢?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夏渺渺停顿了一下,很快又道,“就算他们介意,我也不会妥协,因为这是我将来的人生。当他们有一天离开后,我将一个人走下去,所以,我觉得,对于将来的生活,我有选择权。” 俞嘉摇了摇头,老褒贬不明地道,“你的思想,可不太传统啊!” 夏渺渺笑,“我18岁就出国了,一个人漂泊,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拿主意,尽管有些时候它们并不全对。但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自己的将来负责。” 对于她的话,俞嘉持有保留意见。他今年已经奔三,比夏渺渺年长了七八岁,他稳重成熟,对很多事情有更深入的见解。 来了德国五年,见多了因各种原因分离的异国恋,所以他始终觉得,她的这段感情并不会长久。 爱情是冲动,结婚是磨合。当两个人的习惯、三观、文化相差甚远的时候,就会出现分歧,需要两人相互包容和让步。但西方人追求自由和随性,在一起就是因为爱情,感情总有一天会淡化的,到时候,拿什么束缚住彼此? 夏渺渺不喜欢他的武断和咄咄逼人,万事没有绝对,每个国家都有有责任感的和没责任感的人,不可一概而论。 她正想开口反驳,这时,她的师傅吕亦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见两人,就举手挥了一下,扯着嗓子叫道,“渺渺,你要出名了!” 83|3.20| 夏渺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上报。 吕亦手里拿着一张华商报,一整个版面都是在报道这个事件。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徒弟,恭喜你一战成名。现在整个华人旅游界都在流传你的英勇事件。” 夏渺渺,“……” 她一把拽过报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我去,这文中写的,真是她的亲身经历吗?除了出场人物没变,其他篡改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这位作者哥们真是不留余力的全面拓展这个悲剧梗,活生生地把她吹成了一个女英雄,一篇精短版的起点剧情流打脸爽文就这么横空出世,看得人热血沸腾。 吕亦伸出拇指给她点了个赞,“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渺渺,恭喜你出师了。” 夏渺渺哭笑不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她果然太天真了点,厚黑学掌门人蒋老板的朋友,怎么可能不是奇葩? 不过,这样一来,阴错阳差之下,倒是把她夏渺渺的名声给吹出来了。 吕亦问,“我老板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换到我这家旅行社?” 夏渺渺一怔,“你这样挖人家墙角,真的好吗?” 吕亦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他是我朋友,你是我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你既然是我带起来的,我总得特别照顾你一些。” 夏渺渺最关心的是,“那待遇呢?” “待遇都一样。我在大旅行社里干活,也没有固定工资。” 夏渺渺顿时兴致缺缺,“待遇又没有好,那我去干嘛?” “图个安稳。大旅行社的团比较多,先不说回扣,就光是靠小费,一天80欧元也是确保的。还有一个月,就是12月了,入冬后,小旅行团基本接不着客了。但是大旅行团还能揽活,1月后,大大小小的展会,一直持续到明年4月份。等开了春之后,又可以恢复接正常旅行团。” 夏渺渺听了确实心动,但还是有迟疑,“那万一他们让我从头开始呢,我可不想再去北欧,那个地方太贫苦了。” 吕亦,“冬天快到了,去什么北欧呀?这线路冬天是没有的,而且现在,你都在我们这一行打出名号了。只要你肯来,哪家旅行社都欢迎你。” 夏渺渺内心窃喜,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给她这只瞎猫逮到死老鼠了。 “那,德国展会多吗?” “多的。特别是从1月到4月这段时间,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你也不用跑其他国家,还省时省力。” 夏渺渺听得心痒痒,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吕亦所在的这家旅行社,在行业里还是数一数二的,总比蒋老板这不着调的小公司要靠谱。 “那你要罩着我一点啊,师傅!” 吕亦拍着胸脯,“这是自然的。昨天我去公司,听到老板和职工在讨论报纸上这事,我说我认识你,大家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又吵着要膜拜你这个神人。说实话,身为你的师傅,还真有那么一点骄傲感。” 夏渺渺摸着后脑勺,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有种一下窜红的既视感。 吕亦成热打铁,“你要是答应了的话,我就去和老板说了。估计过了圣诞节,就会让你上岗。” “那蒋老板这边,我要不要回掉?” “呃,暂时先不要吧。等我和公司敲定,你接到了第一份工,再去和他说也来得及。反正他手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导游,做这一行,谁不是来来去去的。” 夏渺渺真心实意地谢了谢吕亦,吕亦走之前,道,“你等我电话通知。” 她的心情随着这件事而变得晴朗起来,别说这世上没有奇迹,奇迹一直都在身边发生。 站在现在的时间轴上,回顾过去,夏渺渺自己也觉得机遇这东西,实在很妙不可言。 最初的时候,如果不来应聘这份免税店的工作,她就遇不上吕亦。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腆着脸去勾搭他,也不会被他介绍给蒋老板。如果不是在法国发生了老佛爷事件,她多管闲事得插一脚,又怎么会被这家欧洲华人中数一数二的旅游公司钦点? 一切冥冥中好像自有安排,可仔细一想,也不全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出来的成果,谁也没有送她一个天上掉下馅饼当大礼。 所以说,人的一生是在不停地钻研、努力、实践中获取进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只要敢闯敢面对,还是会有机会。 回过神,这时,俞嘉也差不多看完了报纸上的报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神勇。” 夏渺渺被他一表扬,顿时轻飘飘的,不知今日是何夕。正待自我吹捧几句,就听俞嘉在旁边继续道,“可惜在感情上是个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夏渺渺不服气了,指着自己,“我这人向来敢爱敢恨。当初费恩追我,我知道自己喜欢他,眼睛不眨的就答应了他的追求,一点也没有刁难他!还有,知道ex男友劈腿的时候,我二话不说,立马就分手了,丝毫没有踌躇。就这样,还不够敢爱敢恨吗?” “那如果,你知道有人暗恋你呢?” 冷不防,俞嘉说出这句话,夏渺渺一下怔住了。她的心怦怦直跳起来,暗道,终于要捅破这层纸了吗? 然而,俞嘉看了她一眼后,便没再把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指了指墙角的扫帚簸箕,打发她把去打扫卫生。 夏渺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默默地哀叹,看来我确实是个缩头乌龟啊! *** 12月,德国步入了初冬,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看出去一片萧瑟。 果然,和吕亦说的一样,蒋老板的公司,就像进入冬眠状态的小蛇,一下沉寂了下去。 没有团带,夏渺渺只有一份工作,她的收入来源,全靠免税店的这份工维持。 虽然带了几次团,存款大于一万欧元,用来交一年的税都没什么问题。但她还是很担忧,因为赚钱的速度似乎永远赶不上花钱的速度。房租、水电费、每月车票、伙食费、电话费、上网费……感觉还没买什么奢侈品,就全没了。 每次从小金库里取钱出来,她就有种朝不保夕的不安感,想来想去,她把这种不安归结于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学历的缘故。 她总是默默地想,等姐有钱了,等姐拿到签证了,姐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少得拿个学士学位出来。 相较于夏渺渺打游击战似的混乱生活,费恩在警察学院里的日子,却是有滋有润,顺利且稳定。 他一个月有八百欧元的补助,基本都在学校里呆着,也就吃一口饭的事,没有什么额外支出。他把这笔钱攒起来,在室友的怂恿下,索性去炒了股。 可惜这就是外国男人,什么把钱上交给老婆,什么我赚钱来你花钱,什么为女友一掷千金……通通都没有。 即便处朋友时爱的死去活来,两人的经济还是完全独立的。哪怕有几个闲钱,宁愿去投资,也不会赞助女友。 不过,夏渺渺也算是硬气的,求人不如求己,她自己又不是赚不了钱。再说了,谈钱伤感情,所以不到绝境,绝不谈钱。 从另一方面来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会有进步。 眨眼过了一年,夏渺渺的打工生涯也从起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廉价劳动力,变成了有一些技术含量的廉价劳动力,虽然都是打苦工,但也算是一个质的飞跃吧。 今天是周五,夏渺渺打算做完工后,坐车去费恩的学校待一个周末,然后再和他一起回来过圣诞节。 两人隔十四天见一面,每次见面,都如同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分居两地,虽说是谈了一场异地恋,但两人感情不降反升。 夏渺渺想,网上那些说异地恋不可靠的帖子也不能都信,到底行不行,还是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自己尝试了才知道。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小鲜肉,夏渺渺顿时心情愉快,连干活都是手脚麻溜的,嘴里还哼着小曲,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俞嘉抱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问,“干嘛这么开心?” “一会儿去见男友,当然开心啦。” 俞嘉将箱子放她面前,一边整理着橱柜,一边不经意的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夏渺渺算了算日子,“一年多了。” 不等他说话,她又有些洋洋得意地道,“热情还没褪去,说明我们是真爱。” 俞嘉,“一段感情,三年是个小关,七年是个大关。一年,在漫长的一生中,实在只是弹指瞬间。” 夏渺渺被他淋了一头冷水,心里不爽,赌气道,“有些人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就像我和费恩,我们是天生一对。” 俞嘉不知被她戳中了什么笑点,突然就低低的笑了。 切。 夏渺渺话锋一转,又换上献媚的表情,“老板,内啥,今天能不能让我早退20分钟?” 见俞嘉不说话,她继续道,“我想赶5:30的那班车。可从这里到长途车站要20分钟,时间有点紧。” 俞嘉眼睛也不眨,“那你就赶下一班。” 夏渺渺央求,“我这是归心似箭。您就行行好,让我早点去吧!” 俞嘉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不过夏渺渺认真盘算着一会儿坐什么车比较省时间,根本没留意。 到了傍晚五点的时候,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广告牌上,照出了耀眼的光芒。 夏渺渺推开门走出去,想将广告牌拉进来,往后拖的时候,没瞧见后面有个坑,一不小心脚折了一下,差点摔个屁股蹲。 幸好背后有人扶了她一下,在关键时刻,拯救了她的屁屁。 夏渺渺回头一看,原来是俞嘉。先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自己背靠在他怀里,他的手搂在自己的肩上,虽说这一切是意外,但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也很暧昧,容易让人误会。 夏渺渺反应过来后,立即站直了身体,绕到广告牌的另一端,和俞嘉保持了距离。 她欲盖弥彰地叫了一声,“哎哟我去,哪来的坑。” 俞嘉看了他一眼,默默无声地将广告牌拎进了店铺。 夏渺渺耸了耸肩,也跟着走了进去。她拿起自己的背包,和俞嘉打了个招呼,“老板,我先走了。圣诞节后再见。” 俞嘉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夏渺渺急着去赶车,飞快地跑出店铺,这时正好有人进来,一不小心就和那人撞了一个满怀。 她抬头一看,居然是方珏。 咦,方珏怎么来了?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飞快地滑过大脑,夏渺渺没多想,脚步停顿了一秒,道,“你来啦?哦,我急着去赶长途车,我先走了,拜拜。” 因为走得太急,她没瞧见方珏的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84|3.20| 夏渺渺的姨妈来了。 她抱着个暖宝宝,坐在费恩的屋子里,守着一台电脑,就跟入定了的菩萨似的,一动不动。 看了一上午的片子,又把平时经常去的论坛刷了一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熬到了费恩下课的时间。 费恩一进来,就摸着空荡荡的肚皮叫,“肚子好饿,亲爱的,有没有给我做饭?” 女人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是心情恶劣的,发脾气也不需要理由,夏渺渺心想,姐的流量快刷爆了,你还要让我给你做饭,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于是她没好气地道,“厕所里有翔,吃不吃?” 费恩被她冲了一句,不由一怔,“亲爱的,怎么了?为啥这么大火气?” 夏渺渺指了指小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愣了愣,空气中的温度指数明显向下降了3度左右,他脸色嗖的一下,由红变白,“你,你你你怀孕了?” 噗嗤,夏渺渺差点被喝进嘴里的水呛着,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河东一声狮吼,“怀你妹!你丫的认识哪个女人功能如此奇特,能姨妈和怀孕同时进行?” 费恩反应过来后,立即松了一口气,脸色又从白变回红,茅塞顿开地道,“你,你姨妈来了?” 她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费恩那个失望,“也就是说,晚上不能xo了。” “要是你不介意碧血洗银枪的话……”把这句话说出口,夏渺渺顿时住了嘴,我天,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碧血洗银枪,这种话她居然也说得出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想污成了这样,来一打去污粉都洗不干净了好么。 见她愣着不说话,费恩凑过脸,故意讨好之,“那今天就不做饭了,我们一起出去吃。” “吃什么?” 费恩绅士地伸了下手,“你决定。” 夏渺渺兴致缺缺地耸肩,“我无所谓。” 见她兴趣不高,费恩主动提议,“要不吃中餐?” 夏渺渺,“不要。” 费恩,“吃印度餐?我听说在城市里开了一家新店,不如去试试?” “不要。” “那日本料理呢?去吃寿司怎么样?” 夏渺渺回答得更快,“不要。” “德国餐?” “也不要。” “啊,有了,法国菜如何?” 夏渺渺仍然摇头。 费恩无奈了,“那你想吃什么?” 夏渺渺还是那两个字,“随便。” 晕,这是哪门子的随便啊!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费恩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女人。 夏渺渺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肚子不舒服,不想出去,要不然你帮我去买来。” 姑奶奶,你让我去买,总要告诉我买什么吧!费恩伸出爪子,在头皮上挠了又挠,再继续挠下去,头发都要掉光了。 没胃口,就像得了厌食症似的,夏渺渺什么都不想吃。 坐在电脑前,她有一眼没一眼地游览网页,突然,心血来潮地输入几个字,大姨妈来吃什么好? 按搜索键,各种建议顿时密密麻麻地跳了出来,占满整个屏幕。夏渺渺给自己总结了一下,那就是姨妈来,得吃甜的。 其他的太麻烦,不是买不到材料,就是缺少材料,没法做。只有一个还能效仿,那就是八宝饭。 八宝饭做起来还挺简单的,把糯米煮熟,然后里面放一些黑洋酥,放点糖,再隔水蒸一蒸,就大功告成了。 看了几张照片,夏渺渺嘴馋了,记得小时候,一到过年的时候,就会蒸八宝饭。糯米黏黏糊糊的清香,似乎现在还在口中回味,让她直咽口水。 心动不如行动,夏渺渺打了个响指,叫道,“我知道想吃什么了!” 费恩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问,“你要吃什么?” “你帮我去买一袋糯米,一袋黑洋酥,还有剥了皮的瓜子仁,和罐头樱桃。” 费恩脸上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后面两个没问题,但前面的……敢问我去哪里买啊?” 夏渺渺眼睛都不眨一下,“亚超。” “哪有亚超?” 夏渺渺一时语塞,但随即回,“不是有万能的谷歌大神?” 费恩,“……” 夏渺渺撒娇,“还说带我去吃大餐,现在我就这么一点要求,你也不乐意。” 费恩,“就不能换一个别的吗?我们可以去吃中餐。” “不要,这里的中餐不好吃。” 费恩皱着一张苦瓜脸,“可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给你找亚超?” 夏渺渺承认自己很作,尤其是姨妈在的时候,就变得更作了。但是,不知是什么腺素在刺激细胞,加快头脑中的血液循环,让她可着劲地作,而且在作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跺着脚,一脸不打算妥协的样子,“哎,人家的姨妈血都逆流成河了……要不我给你看看。” 见她要脱裤子,费恩头皮都麻了,赶紧逃开半丈远,伸出一条手臂,做了一个尔康手,叫道,“行了行了,天涯海角我也帮你去买!” 目标达成后,夏渺渺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拿出一支笔,把要买的写成一个购物单,一把拍在他的手上。 “早去早回啊!” 费恩一脸郁闷地滚了。 费恩走后,夏渺渺去了一趟厕所,又去厨房找东西吃,可是除了几只鸡蛋什么也没有。 一想到甜食,就停不下来,哪怕剥一颗糖在嘴里含着也是好的。 可惜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最后只得抓了一把白砂糖塞嘴里,过个干瘾。 这时,费恩的室友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好像是叫菲尔的。 夏渺渺记得他,不光是这人长得帅,因为他还自己收过内衣。 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毕竟和这些人不熟悉,夏渺渺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就打算回房,不料,却被费恩的室友西蒙叫住。 “明天做蛋饼吗?” 夏渺渺早把这茬都忘了,没想到这家伙还记得。 西蒙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鸡蛋,“知道你要来,我特地去买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菲尔就在旁边一眨不瞬的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的脸戳一个洞出来。夏渺渺有些不自在,暗想,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看我啊。 她掩饰地干咳一声,“好吧。明早你要吃几个?” “3个就行。鸡蛋就在冰箱里,你自己拿。” 说了几句,夏渺渺捧着牛奶,回到房间,在费恩的床上躺下。 大概是喝了几口凉牛奶,肚子突然不舒服起来,底下就跟装了一个开关似的,时不时要山洪爆发一下。 夏渺渺滚来滚去,难受得就跟渡劫的小白蛇似的,一会儿在床上躺平,一会儿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一会儿又四周走一圈,可不管是坐着躺着走着,哪个姿势都不舒爽。 去了厕所n次后,最后抱着暖宝宝,趴在窗户上望风景。 不是这个姿势有多舒服,而是可以一饱眼福,也算是慰藉一下她的小心肝。 远处是操场,一群没下课的小鲜肉们在训练跑步,看着他们容光焕发的,心里的阴霾总算是退散了一点。 她搬来自己的笔记本,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有感而发的写一篇小短文。短文的题目就叫,我在警察学院里近距离观摩小鲜肉。 噼里啪啦的将自己的感想发在豆瓣和天涯,底下随即有好几条让她爆照的回复。 夏渺渺拿起手机,随意地拍了一张,正打算上传。 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照片,却发现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一个人。他是正对着自己的,因为离的太远,夏渺渺看不清他的脸,只隐隐觉得这个轮廓有点眼熟啊。 是哪个暗恋我? 她在心底没底线地自我意淫了一番,出于心底的好奇,将照片放大了数十倍。 这一眼,不由吃了一惊。咦,这不是刚刚在厨房看到的菲尔? 操场旁边有这么多的位子他不坐,偏偏坐在她窗口的正对面。是巧合吗? 夏渺渺下意识地观察了一番,又悄悄用手机偷拍了几张,然后放大。最后确定,菲尔真的是在看自己,不,与其说看,应该用观察更确切。 照理说有这么一个帅哥关注自己,是一件挺体现自己女性价值的事,但夏渺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丑,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玛丽苏,走哪哪吸粉。这当中肯定有有原因。 为什么呢?该不会是一个变态连环杀手吧?她是他看上的下一个目标? 不是没可能啊,越帅的人心理越可能扭曲,指路《沉默羔羊》里的男主汉尼拔。 这么一想,夏渺渺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哪里还坐得下去。赶紧爬下窗台,一下子把窗帘拉得个密不透风,坚决遵从谁来都不开的原则。 就在下夏渺渺把自己当成三只小猪中一只的时候,猪妈妈费恩回来了,他一开门就嚷,“哎哟,怎么回事儿?你干嘛把窗帘拉的这么紧。” 夏渺渺神神叨叨地道,“我觉得有人在窥视我。” “谁?” “菲尔,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金头发的。” 费恩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句,“你这是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夏渺渺抿了下嘴,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费恩瞥了一眼,“什么证据,你偷拍他的证据?你俩到底谁偷窥谁?” “当然是他我。” 费恩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菲尔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夏渺渺语塞了,老半天才红着脸瞪大眼,怒道,“真是和你说不清楚。” 费恩本还想说几句,但想到她姨妈在身,就忍了,将手里的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先看看我买的东西对不对?” 夏渺渺气呼呼的把袋子往地上一扔,大声强调,“我夏渺渺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三心二意的见异思迁。” “我知道,我知道。” 夏渺渺狠狠地砸了他一拳,红着眼睛道,“你知道个屁。马路上有那么多我喜欢的型男,难道我要一个个去跟踪偷窥人家?” 费恩终于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忙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随口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夏渺渺,“已经在心里了。所以我很、不、爽。” “我说也说了,那怎么办?” 夏渺渺想也不想,脱口道,“给我打一顿出气,我就原谅你。” “那,那女侠,你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夏渺渺哼了一声,噼里啪啦地将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费恩被她的攻击波揍得东摇西摆,幸好他皮厚肉糙,硬扛下来了。 发完一通脾气,夏渺渺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清爽。 费恩瘪着嘴歪着脸站在一边,模样可怜,就像一个受尽凌虐的小媳妇。嘴里喃喃,“来姨妈的女人都是老虎。妈的,惹不起啊!” 夏渺渺拎起装吃的口袋,走进厨房,准备做八宝饭。 黄油融入糯米,再这么一蒸,真是香飘四处。不一会儿,把几个室友全都引出来了。 大家装模作样地聊了一会儿天,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渺渺啊,这次你又在做什么?”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能让我们尝一口吗? 夏渺渺将蒸好的八宝饭放在桌上,然后切成一小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叫八宝饭,是我童年的记忆。” 大家带着猎奇的心理,用勺子挖了一口往嘴里塞,短暂的沉默后,嗷嗷地叫了起来。那表情就跟抽了□□似的,酸爽到位,嘴里大叫上帝亲爹。 真有这么好吃吗?夏渺渺狐疑地挖了一口,然后立马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吃个球。奶奶的,她悲催地把盐当糖了。::>_<:: 这味道又甜又咸,每个味觉正常的中国人都觉得它是坨屎,可事实再一次证明,外国友人的审美观不一样,他们的味觉就和他们的视觉一样,全都是歪的! 85|3.20| 在费恩寝室住的第五天,夏渺渺的内衣又一次被偷了! 这次,再也不能说是内衣被风吹走了,因为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偷衣贼。呃,确切的说是那个偷衣贼的背影。 她和费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不过就晚上7点钟,但现在是大冬天,差不多5点钟太阳就下山了。 夏渺渺回到家后,想去收内衣,准备洗洗刷刷钻被窝。结果窗户一打开,衣架子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被风一吹,衣架直打转。 夏渺渺虎躯一震,顿时木了,完蛋,我的小内内!! 她条件反射性地一低头,就看到底下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夏渺渺吓了一大跳,立马叫了起来,“有变态!” 听到她的叫声,费恩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眼看变态就要跑出视线范围,夏渺渺急中生智,顺手将自己的高跟鞋脱了下来,瞄准目标狠狠地扔了过去。 高跟鞋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砸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没想到这黑灯瞎火的,还真被她砸了个正着。 那个变态似乎怕被人看到脸,死活不敢回头,用手捂着后脑勺,慌不择路地向黑暗中遁去。 见他要逃脱,夏渺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脱下了另一只高跟鞋,紧跟其后地也砸了下去。 可是这一次没有砸中,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混蛋!老娘的内衣也敢偷。 夏渺渺硬是被憋出了一股邪火,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顺带一路敲开费恩室友的门,扯着嗓子道,“大家快出来帮我抓变态。” 这一搅和,楼道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左邻右舍都探出了头,询问出了什么事? 夏渺渺来不及解释,一路狂奔下去,费恩不明所以地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楼里的人,大家都拧亮了灯,打开了窗,外面登时大放光彩。 夏渺渺下去一看,地上躺着她的两只鞋,却不见内衣,变态也逃走了。 她跺着脚,一脸郁闷地道,“居然让他给跑了!” 这时,楼里的人下楼来问,“出了什么事?” 夏渺渺,“我的内衣被偷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人质疑,“你怎么知道是被偷的,也许是被风刮走的。” 夏渺渺没好气,“这哪来的风?而且,我明明看到一个黑影,还用鞋砸到了他!” 几个住在楼里的德国女孩听了后,也很义愤填膺,“竟然有变态混进我们这里,也不看看我们都是干什么的!” 夏渺渺想,如果这个变态有恋物癖,那他一定不会只偷自己的,其他女孩的内衣也肯定不会幸免于难。 于是她问,“那你们有没有丢过内衣?”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其他女孩都没有丢过内衣,似乎被变态盯上的人只是她。这个想法,顿时让夏渺渺毛骨悚然。 费恩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邪不胜正的。” 闻言,几个女孩也跟着安慰,“放心,我们这里是警校,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会有事的。” 上一次掉内衣,以为是被大风刮走了,所以没进心里去。可这一次,她是眼睁睁地看见变态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的,以后就算把内衣晾在暖气上,也绝不会晾到外面招摇过市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了她几句,就各自散了。 跟着费恩一起回房了,夏渺渺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恐慌。这人变态成什么样,才会做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 自己女朋友的内衣被偷了,费恩自然也很生气,搂着夏渺渺安慰道,“下次要被我抓到,一定胖揍他一顿。” 夏渺渺道,“这不是第一次。那变态狂是不是认识我呀?知道我来,他就来偷,会不会事先踩过点?” 我靠。越说觉得越离可怕,没准变态就混在他们之间。 费恩楼住她的肩膀,揽进怀里拍了拍,“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这里这么多男人,保护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想想觉得也是,这楼里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就算是妹子,也一个个都威武彪悍,要对付一个变态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活跃气氛,费恩笑道,“别说别人,就拿你来说,刚才你那一鞋子砸下去,估计得把他给砸残了。” 想到刚才那一幕,夏渺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那时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武器。” 费恩拍了拍胸脯,脸部表情夸张地道,“哎,幸好我的枪不在身边,要不然,估计你得把我的枪和警棍当武器,一起扔了。” 这么一说笑,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夏渺渺想去洗漱,可是一想到他们的浴室有一扇窗户,心里又没有底起来,便道,“你陪我去洗澡。” 说出这话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费恩一听,立马答应。 走进浴室后,他放下马桶盖,大大咧咧地往上一坐,好整以瑕地抱胸看她脱衣洗澡。 两人虽然xo过,但大多数都是在晚上,现在灯火燎亮的,把自己扒个精光,让他看个够,夏渺渺只觉得一阵别扭。 “你能不能把眼遮上?” “又不是没见过你*,你矫什么情呀!” “……” 夏渺渺将毛巾一甩,正好盖在他的头上,然后,三两下把自己扒光躲进了淋浴房。 费恩扯下毛巾,咧开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听到外面悉悉嗦嗦的声音,夏渺渺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费恩道,“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嘛? 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被夏渺渺说出口,他就掀开帘子,一脚踏了进来,“反正我也要洗澡,那我们就一起洗了吧!” 夏渺渺尖叫一声,赶紧把双手捂在胸口,“你这个色鬼。” 费恩不以为然,“我进来后,你的目光在我腹部以下的地方,停留了三次,你说到底谁才是色鬼?” 夏渺渺顿时无语。 费恩突然凑了上来,花洒里喷出来的水珠,溅在他的身上,动感十足。他的胸膛坚实硬朗,两块不怎么明显的胸肌并不夸张,却十分性感。他的腹部平坦,腰窄臀圆,人鱼线清晰,再往下一点……整个浴室里满满的都是荷尔蒙的味道,夏渺渺顿时觉得自己如同得了躁狂症一般,浮躁起来。 费恩低下头,将嘴唇贴上她的耳朵,低低地问,“你家亲戚走了吗?” 夏渺渺下意识的点头。 费恩嘴边的笑容扩散,“太好了,那就不用碧血洗银枪了!” 不知是热,还是因为他的话,夏渺渺的脸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第一次在浴室里干这档子事,她心情复杂,既有做坏事的愧疚感,又有些兴奋。 热水哗啦啦的冲在两人身上,却冲不走如火如荼的激情,两人正如鱼得水,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夏渺渺下意识地浑身一紧,差点没把费恩憋死在温柔乡里,他哑着嗓子吼,“滚!” 外面那人就很知趣地自动滚了。 等洗完澡,夏渺渺浑身软绵绵的都站不直了,最后还是被费恩抱着去了房间。 于是,俩人在费恩小床上又嘿咻嘿咻地上演了一集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小黄片。 一直到晚上很晚,夏渺渺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喜欢这种背贴着他胸膛的感觉,可以让她的心完全沉寂下来,安安心心地入梦。 *** 警察学院很快就要放圣诞节长假了,大家要到元旦节之后才回来,宿舍里决定开一个小型的派对。 因为有限,大家各自带吃的喝的去,主要目的不是吃,而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 每个宿舍都要准备吃的,大家一致建议,让夏渺渺做个八宝饭,当然得甜咸参半的。 每次想到德国人奇奇怪怪的口味,夏渺渺就很出戏,她强烈怀疑,就自己这做饭水平,如果去开一个快餐店是不是也会忙到爆棚? 但她还是欣然答应了。 不过为了避免有抹黑自己家乡菜的嫌疑,她还是正儿八经地做了一个不加盐的、甜的八宝饭,还特地去亚超买了薏米和莲子。 结果,大家都不爱她的甜八宝,还是偏爱那又咸又甜的八宝,让人看不懂的是还有人在糯米上撒上柠檬汁。 夏渺渺蛋疼地想,如果再加上一点辣椒酱,那这就不叫八宝饭了,而是叫甜酸苦辣人生路。 囧。 夏渺渺正想着,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手里捧了一个盘子,道,“请你尝尝我做的八宝鸭。”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菲尔。 “八宝鸭,你竟然会做八宝鸭!”夏渺渺觉得很奇特,连她这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都不会做的家乡菜,为什么这个德国人会做呢?这不科学! 菲尔道,“我在上海住过一年,我喜欢亚洲文化。” 上海本来就是一个多元化的城市,有不少德国公司这里在那边,还有不少德国留学生在那求学,他去过上海,甚至会说中文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夏渺渺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呢,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菲尔没给她细想的时间,叉了块鸭子凑到她面前,道,“你尝尝看,我做的还算地道吗?” 夏渺渺真情难却,只好就着他的手,塞了一嘴鸭子。 味道,怎么说呢,反正和传统的上海八宝鸭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作为一个德国人,能弄出这个口味,已经很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夏渺渺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些褒义的话来表扬他,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听他在那边道, “渺渺,我听说你那天遇到了变,你的内衣都找回来了吗?” 她摇头,“没有。” “那你要小心,别再被偷了。” 86|3.20|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夏渺渺总觉得菲尔这人怪怪的。苍白的脸,过分英俊,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里的杀人狂。 可是她把这感觉告诉费恩的时候,只是被他嘲笑了一通,是你恐怖片看多了吧。这里是警察学院,你觉得他们会招一个杀人狂进来当警察吗? 夏渺渺想想觉得也是,maybe真是自己脑补过旺。 好在圣诞节到了,学校放假,不用在这疑神疑鬼,他们一可以起回家过年了。 德国人的年很简单,就是圣诞节加上元旦节,圣诞节的时候在家里和父母、兄弟姐妹一起过,而元旦节的时候就和朋友一起出去狂欢。 这已是夏渺渺第二次在费恩家过圣诞节了,但她还是有一些紧张,毕竟和他父母不熟悉嘛。 夏渺渺送给费恩的礼物是那次她在巴黎买的对戒,费恩说,他没有戴戒指的习惯。可为了讨她欢心,还是勉为其难的带上了。只不过,过了节后他就把戒指脱了,为此夏渺渺着实郁闷失望了一阵。 后来她想通了,也是,两人又没有订婚,戴什么情侣戒?外国人不兴许这一套,唉,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钱了。近100欧元,可以甜的咸的买好多。 过完元旦节后不久,师傅吕亦带来了好消息,旅游公司让她上岗。于是,夏渺渺就开始了忙忙碌碌的展会生涯。 她不用参加展会,只需要等展会结束后,带着参展的人去旅游。这样的团一般带起来比较轻,不用跑很远,因为时间不够,他们的签证通常只有十天半个月,只能在德国境内逛一逛。 团里人多人少,主要得看举办的是个什么展会,一般来说,手工业和机械的参展的人数比较多。夏渺渺带过最少的团是6个,最多的是30个。6个人的时候,她每天几乎没钱赚,30个人的时候,一天至少还有60欧元作为保底。这些团虽然不辛苦,但油水也少,因为参展商经常来德国,所以没有那见啥都想买的*。 夏渺渺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一天能有三餐果腹,不用自己掏钱,她就心满意足了。 也许是受到展会团的影响,夏渺渺有事没事,也会去参展。 德国的展会很多,各式各样的,从吃到穿,从穿到用,从用到情趣,从情趣到机械,从机械到车,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夏渺渺去逛一圈,纯粹属于吃饱撑的,冲着开眼界涨知识去的。没想到,就这样还给她瞎猫逮到死老鼠,撞上一次机遇。 这是一个生活展,在法兰克福,她闲着蛋疼,就买了张门票一个人去逛逛,结果遇上个韩国人。 这位韩国阿姨在展会上租了一个摊位,主要销售中国的按摩器械,夏渺渺觉得有趣,就停下来看了看。两人都是嘴碎,胡天海地的聊了半天,一见如故。 因为说的挺投机的,当下交换了联系方式,那个韩国人想找几个中国妹子来帮她销售,问夏渺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她。 夏渺渺也没多想,只是道,我可以帮你去华人网上登个招聘启事。 当时她只是举手之劳,并没多想,不料,这位韩国阿姨在她今后的人生道路上,起了一个转折性的作用。 *** 一眨眼,中国的新年快到了。 德国没有春节,连假期都没有,于是几个中国朋友约好了,找一个周末,一起刷一顿。 商讨来商讨去,最后把地点定在霍宁臣的宿舍里。中国学生多,会更热闹一点,要是玩个通宵,也影响不到德国人。 留学生嘛,基本都会做几个菜弄饱肚子,就夏渺渺这样的,也会烧两个菜,一个是番茄炒蛋,一个是醋溜土豆丝。不过就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菜肴,是万万不敢端上桌面来丢人现眼的,没有金刚钻,谁也不敢来揽这个瓷器活。经过激烈的商量,一致决定,就围在一起刷一顿火锅吧。 大家都是穷学生,谁也不比谁多赚几块钱,所以来吃饭的每人出十五块欧元的份子钱,买菜买饮料,多退少补。 一共10个人,正好围一桌。一大清早,霍宁臣就和他哥们儿一起去买菜,扫荡完亚超又去扫荡德国超市,吃吃喝喝的整了一大堆回来。 一回来就发了一条群短,并秀了买来的菜,让大家有课的上课,没课的,赶紧麻溜地滚过来帮忙。 夏渺渺打了个电话给方珏,想约她一起过去,却被方珏推辞了。 听她说有事,夏渺渺以为她还没下课,也就没多想,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学生宿舍。 有一大堆菜要洗要切要准备,把夏渺渺忙得是不亦乐乎。 霍宁臣见了挺不好意思的,在旁一边帮忙,一边抱怨,“哎吆,这些个家伙,听到吃都来的挺准时,一让他们做事,就各种借口迟到。” 夏渺渺笑笑,暗忖,好吃懒做是人的天性,谁不是这样呢? 到了晚上快5点的时候,这些哥们姐们终于姗姗来迟。 见方珏还没到,夏渺渺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她。 方珏在那一头含糊地道,“再过五分钟,五分钟就到。” 结果,等了几乎半个多小时,才瞧见她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她不仅自己来了,还把俞嘉给带来了。 看见他俩一起出现,大家都很是惊讶,夏渺渺迎过去,把方珏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俩?你俩成了。” 方珏不答反问,“你不高兴吗?” 夏渺渺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这还用说,当然替你高兴,恭喜你一举拿下!” 方珏有些敷衍地笑了一笑,正想说话,这时,霍宁臣走了过来,硬生生的插入两人之间,一把搭住方珏的肩膀,没心没肺的开玩笑, “吆,这位哥们儿是谁?是你男朋友吗?” 方珏还没来得及回答,俞嘉便自我介绍道,“我叫俞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空气里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两度,夏渺渺反应过来后立即去看方珏。方珏的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乎被一片阴云给笼罩了。 霍宁臣不知道个中奥妙,他只是一时嘴贱,随口调戏一句,至于这人是不是她男友,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珏暗恋俞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结果被拒。现在他在大家面前,急切地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让她难堪之余,还不爽到了极点。就好像他故意在自己的自尊心上,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其实,她和俞嘉的关系,在场的人中,就只有夏渺渺知道。不过,也可能是这个原因,让方珏脸色更难看。 夏渺渺见好友不开心,急忙插了一句进来,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 “今晚火锅有冬瓜,方珏,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冬瓜了。” 方珏呵呵地笑了一声,“我喜欢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说完,她脱了大衣,随手一挂,走进了屋内。 这是肿么了?吃火药了吗? 夏渺渺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俞嘉,用口型问,“你得罪她了。” 俞嘉耸耸肩。 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推断是不是方珏这家伙来姨妈了!反正女人的那几天,都是不可理喻的。 方珏进屋后,就把俞嘉扔一边,和其他人聊了起来,也没有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意思。俞嘉站在大厅里,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满脸的尴尬。 夏渺渺看不下去了,先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既然把他请来了,他就是客人,哪有这样待客的? 于是,她拉着俞嘉,三言两语地介绍了下,“这位是我的老板,俞嘉,俞大老板。” 听到老板两个字,大家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俞嘉忙谦虚地道,“我不是大老板,只是做一些小本经营。” 其实,这一帮子都是方珏的朋友,确切的说是她的同学。夏渺渺和他们没有直接接触,不过,德国的华人圈就这么大,朋友的朋友,认识了,就成为自己的朋友。 霍宁臣张罗着,把菜一盘一盘地端出来,嘴里碎碎念,“你们这家伙,一个个都喊不来,非掐着点,等着开吃。看来看去还是渺渺最勤劳,帮了我一个下午,你们有没有半点愧疚感呀?” 方珏哼了一声,“她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娶她呀!” 霍宁臣一怔,随即笑道,“我倒是想呀,可就是配不上。” 夏渺渺知道他在说笑,便跟着道,“是啊,配得上我的,还没生出来。” 霍宁臣,“这句话一定得录下来,翻译给费恩听,看他怎么治你。” 夏渺渺才不以为然,“我在他面前常这么叨念,就你这级别,还挑拨不了我俩的关系。” 大家有的没的调笑了几句。 本来,是把俞嘉安排在夏渺渺身边,但夏渺渺可不敢坐在两人当中当电灯泡,主动和方珏换了一个位置,换到霍宁臣身边去了。 一开始,方珏还撅着个小嘴,脸上各种不爽。不过,等大家吃开了,春晚也开播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欢快吐着槽,气氛才会渐渐回升。 渺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暗忖,俞嘉为什么会来凑一脚?是方珏主动去找他的吗?两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方珏打算放弃吗? 夏渺渺好奇死了,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惜就是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逮到方珏要去上厕所,夏渺渺想也不想地起身,跟在屁股后面一起去了。 大家见了纷纷嘲笑,“渺渺方珏,你俩感情好到不至于连厕所都要一起上吧!” 夏渺渺回头做了个鬼脸,“妒忌吧,羡慕吧!我们就是这么好。” 关上门后,夏渺渺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和俞老板,你们到底……”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珏打断了,“我和他说了你会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夏渺渺一时反应不过来,“啥?” “我一开始邀请他,他不肯来。于是,我就说渺渺也会来,然后……”她挑了挑眉,“他就来了。” 夏渺渺这人再迟钝,这时,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急忙澄清,“方珏,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我是有男朋友的。” 方珏付之一笑,“你紧张什么?我和你住在一起这么久,你喜欢什么,我会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夏渺渺顿时松了口气,坚定无疑地道,“对,你是了解我的,我喜欢费恩这样的小鲜肉。” 方珏突然又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开始费恩也不是你的类型,可处着处着就来电了。” 夏渺渺一听,顿时着急了,口无遮拦地道,“喜欢谁,我也不会喜欢俞嘉。” 方珏扑哧一声,“你就算喜欢人家,人家也未必喜欢你。” 夏渺渺,“对啊对啊!我这种一事无成的,他这个高富帅肯定看不上,他就该找个像你这样的白富美,你俩才是天生一对。” 这话说的,夏渺渺自己都被肉麻到了,不过好友爱听啊。 方珏叹了口气,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可惜他不喜欢我,他把话都说绝了。” 夏渺渺忍不住自己胸腔里那颗八卦之心,“他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是不喜欢我呗。他的意思是,将来不知道,至少现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将来不知道?这么说,他还是给你留了空间。” “我觉得他是在德国呆长了,所以脑回路和德国人同步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他说将来不知道,并不是给我希望,而是,在海外漂泊的我们,确实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又会发生些什么。” 夏渺渺沉思了一会儿,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死皮赖脸地主动追过一个人。不过,讲真,我真的不想放弃。” “既然喜欢,那就别放弃,有一句话你不是经常说来鼓舞我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见到那一村,就说明还没到山穷水尽处。” 方珏笑了一笑,“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追求的是一个梦想,而我追求的是一个人。” 夏渺渺做了一个sowhat的动作。 “追俞嘉的这些天,让我有种感觉,要说服他、打动他简直难如登天,就好比……好比让一块石头上开出鲜花一样困难,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 夏渺渺和费恩吵架了,吵架的原因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说好去他那边过周末,但现在不去了,闷闷地一个人窝家里看碟片。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估计是方珏打工回来了,夏渺渺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逮住她就倒苦水。 “费恩这混蛋,让他去车站接我,也不肯,说什么汽油贵,非要让我自己过去。哎,你帮我评评理看,我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赶过去,他不过就开5分钟的车,来接我一下。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愿意,你说他这人怎么这样?” 虽说是让方珏评理,但基本上,都是夏渺渺在说,方珏在旁边听,偶然嗯一两声算是回应。 夏渺渺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总结性的道,“气死我了!” 若换在平时,方珏要么和她一起声讨费恩,要么给她讲一通心灵鸡汤,可今天却一言不发。 夏渺渺摇了摇她的胳膊,不满地道,“你怎么不说话?” 方珏,“不知道说啥。” “随便说几句安慰我的话。” 方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可是出口的也不是安慰的话,她问,“那你和费恩会分手吗?” 夏渺渺嗷嗷地道,“当然不会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掩饰地干笑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别处,闪烁其词地道,“哦,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 夏渺渺以为他在担心两人会分手,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和费恩还在腻歪期,我俩的性格你也知道,吵架是正常的,吵不起来那才要命。” 方珏笑了笑,“那倒也是。” 对话接不下去,夏渺渺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你和俞老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方珏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事?” 夏渺渺理所应当,“废话,你是我的好基友,当然关心你了。” 她不冷不热地道,“是吗?” 夏渺渺突然发现,方珏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两人说话时不再是有说有笑的,无话不聊。 方珏也不太愿意提起俞嘉,每次说到这个人,就敷衍的一笔带过。 两人合租了两年多,就是用相依为命4个字形容都不为过,夏渺渺自诩还是了解他的。方珏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遇到感情上的事,却这么放不开。不过想想也能释然,她向来心高气傲,颜值高家境好,又是一个琴棋书画皆会一点的高材生。基本只有她看不上别人的份儿,像这样二连三被拒绝的事,绝壁是第一次发生。 见她不愿意提起,夏渺渺便知趣地自觉绕过,以为时间治愈一切,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几个星期后的一天,发生了一件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大事,才让夏渺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方珏之间早就有了一条裂缝。而时间这东西,并没有让开裂的口子愈合,反而越裂越大,最后嘎嘣的一下,碎成了渣。 事情是这样的…… 87|3.20| 这天,夏渺渺和往常一样,在免税店里打工。 有个德国客人想从他们店里进茶叶,如果能谈成的话,对他们小店来说,也算是一笔大生意。其实,这个客人之前就来过,夏渺渺和俞嘉说过,但俞嘉日理万机的,给忘了。谁知道,一个星期后,他又来了。 夏渺渺一个电话打给俞老板,让他赶紧过来,好在俞嘉正好在附近办事,所以来的速度也是飞快。 洽谈进行得很顺利,这个人自己有一家茶叶店,想拓宽新业务,进一些中国的茶。可又苦于没有进货渠道,阴错阳差之下,才找到了俞嘉的这家免税店。 俞嘉虽说不是专家,但平时自己也爱喝,关于绿茶和花茶,还能说出一二,拿来忽悠一下德国人,那是足够了。 送走客户后,夏渺渺把拿出来的茶叶一样一样都收拾了,问,“你觉得这笔生意能谈成吗?” 俞嘉嗯了一声,“德国人做事比较稳,一般第一次来打个样,第二次说一下细节,第三次就能定合同了。” “也是。”夏渺渺感叹,“小店真是越做越好了。” 俞嘉真假参半地跟了一句,“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入股?” 说实话,夏渺渺是有些心动。这家店虽然不是她开的,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货架的位置,商品的摆设,橱窗的布置……都花了她不少心血,就像看着一个孩子成长,从刚租下来的空房子,一路积累、改进,直到现在走上正轨,那种感情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静下心来仔细考虑,她发现自己的顾忌远比心动多。方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位俞老板,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她还不够了解他,如果贸贸然地投入一万欧元,那之后呢?要是这家店亏本,赔钱是小,签证是大,到那时候,可遇不上第二个大贵人救她于水火了。 见她不说话,俞嘉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想法,便适可而止,没再提起了。 夏渺渺收拾起茶叶,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只见外面的大街上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一眼望去像是警察。 警察? 夏渺渺的心一瞬间扑通扑通地快跳起来,一把抓住俞嘉的袖子,道,“你看那几个警察,是不是在往这个方向走?” 俞嘉本想说你别自己吓自己,但抬头一看,发现他们确实在往这边走。 “不是,这几个人不是警察。” 夏渺渺刚想松气,就听他继续道,“他们是海关,专查黑工的。” 什么?这还了得! 夏渺渺一下子变得大惊失措,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能被他们抓到在这里打.黑工啊!” 俞嘉到底比她年长了几岁,见过大风大浪,遇到这事,还算比较沉得住气。 他不慌不忙地道,“就算是来抓黑工的,他们也没有证据,你先不要自乱阵脚。” 听他这么一说,夏渺渺那颗快要跳出喉咙口的心,又奇迹般的沉了回去。 对呀,怎么忘了死无对证,可是他们怎么会来的呢! 她全身僵硬着,就像一个不会动不会笑的木乃伊,短短一秒钟,就把可能引发的后果在脑中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见她脸色苍白,俞嘉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胳膊,“还愣着干嘛,在他们进来之前,你快走啊。” 可是,当夏渺渺回头的时候,那些海关的人已经快走到店门口了,要就这是样出去,一定会和他们撞个正着。 “有,有没有后门?” “没有。” 夏渺渺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声音,然后玄关处挂的那只风铃,就被风吹得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她听到背后有人走了进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十分严肃地道,“您好,我们是海关,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打.黑工。” 夏渺渺听到这话后心脏痉挛了一下,小腿都在抖,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背脊钻了出来。如果现在她的对面有一面镜子,她一定会看到自己活见鬼的表情。 大脑在一秒钟的关机后,又重启了,夏渺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大概是被浓烈的恐惧激发出了隐藏在身体中那80%的潜能,居然让她急中生智地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随手拿出一罐茶叶,递给俞嘉道,“老板,结账。” 俞嘉的反应也是超快,几乎一秒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接过茶叶,对海关同志笑了笑,“能让我先给这位小姐结个账吗?” 几个海关同志看了一眼夏渺渺,似乎对此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幸好夏渺渺口袋里有二十欧元的零钱,掏钱递给俞嘉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的手不发抖,用中文道,“那我先走了。” 俞嘉将茶叶包起来,装入口袋,然后笑了一下,“我晚一点给你打电话。” 就这样,夏渺渺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高压,不紧不慢地推门走了出去。 在路过海关人员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捏着茶叶包装的指关节几乎发了白,虽然从收银台到大门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对她来说,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她咬着嘴唇,仿佛所有的感官系统都集中在了脑后勺,能感受到大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的就像火星苗子,让夏渺渺觉得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山油锅里。任何一声咳嗽都会让她浑身寒毛倒竖,生怕有人突然让她停下问话。 因为她心里深深的清楚,这个谎说得并不高明,这些海关人员只要有心,去隔壁的店铺问一下,就知道她不是客户,而是在这边工作的。 但是,夏渺渺的运气很好,海关并没有怀疑她。对他们来说,一个中国人开的免税店,来一个中国顾客买东西,那是再正常不过。 夏渺渺走出店铺后,左转后又右转,一连拐了四五个弯,见后面没人跟上来,突然拔腿狂跑起来。这模样就好像背后有人追她似的,自从初中毕业,没再上过体育课的人,第一次这样不要命的发足狂奔,以至于一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一口气跑到附近的公园里,这个幽静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确定没人跟过来,才松懈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木凳椅上,小腿发软,浑身的力道都被抽走了似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夏渺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暗忖,幸好刚才反应快,不然可就真斯巴达了。 大概是刚才真的受到了惊吓,夏渺渺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精神恍惚地在那坐了一会儿,想回家,却又没带公交卡。别说公交卡,连钥匙都没有,一起放背包里,落在俞嘉的店里。现在她口袋里就只有一只手机,和刚才买的一袋子绿茶。 夏渺渺看着手机,想打电话给俞嘉,可又怕海关的人还没走,于是她带着这种纠结的心情等了又等。 她给俞嘉写了近十条短信,可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没有一条是发出去的。她怕海关会连带他的手机都检查,所以,硬是忍住了按发送键的冲动。 手机壳被她捏得发烫。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夏渺渺起身,在公园里孤魂野鬼似地逛来逛去。 她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大概逛了近半个小时左右,手机终于响了。 看见是俞嘉的号码,夏渺渺急忙接起来,劈头就问,“他们走了?” “走了。” 夏渺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有没有查出来什么?” 俞嘉的声音格外的冷静,“没有,你可以回来了。” “回来?”夏渺渺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刚才差点被活捉,现在你还要我回来干活?”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俞嘉颇为无奈,“那你至少要来拿你的包吧?” 夏渺渺,“我在xxx路上的街心花园里,要不你你你帮我送过来吧。” “我帮你送过去,那谁来看店?” 夏渺渺一时语塞,可是她实在没这胆子再回去,只好继续和他打商量,“拜托了,俞大老板。” 俞嘉架不住她那带着一丝撒娇口吻的央求,只好退步,“行了,那你就在原地等我过来。” 挂断电话后,夏渺渺心里七上八下的,以前做黑工从没被查过,所以仗着自己运气好,得过且过。但今天被查了,也是她命大运气好,俞老板刚好在,两个人还能相互接应。要不然店里就她一个人的话,不逮她逮谁? 夏渺渺觉得自己这是九死一生,就算没被逮到,今后也万万不敢在店里、尤其是这家店里抛头颅面了。 可是,一个小时8块钱,工作量还不大,关键是上班时间自由,这么好的一份工,辞了后去哪里找? 就在她纠结风险和收益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俞嘉。 “在哪里?” “在人工湖旁边。” “你出来吧。我的车就停在街边。” 夏渺渺怕被人看到,立即道,“不不不,还是你进来吧!这里比较隐蔽,不会被人瞧见。” 俞嘉,“……” 夏渺渺他不说话,便道,“这里有个公园停车场,你停进去,停车费我来付。” 俞嘉没再说什么,而只是扔下一句给我5分钟,便挂断了。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情报局的接头人员俞嘉终于来了。 俞嘉把包还给她,然后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带着几分关心地在那边问,“你怎么一个人跑这边来了。” 夏渺渺无心和他扯犊子,直接转入正题,“我走了后,这些警察……” 他打断她的话,纠正,“是海关。警察不管这些,只有海关才会抓黑工。” 夏渺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管他是海关还是警察,反正都是会吃人的老虎。你就直接说,他们有没有发现我在你这打.黑工?” 俞嘉摇头,“这些人只是接到举报,说我这有人做黑工,但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夏渺渺听了忍不住反驳,“不担心?我他妈吓得蛋蛋都快碎了。” 俞嘉皱了皱眉,似乎对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话,有些不满,“你哪里来的蛋?” 夏渺渺沉默了一会儿,道,“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把这份工给辞了。” 俞嘉一怔,“你要辞职?” 夏渺渺颇为无奈,“我也不想的。但是,今天太可怕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就被海关掐走了。” 俞嘉无话可说,因为这样的事,也许还会有下一次。他能力有限,要是下次再发生,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保她全身而退。 所以,在犹豫良久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过几天我就把工资给你结算了。” 夏渺渺嗯了一声,心情不爽快,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安稳了一段日子,现在又要从头开始。 何去何从,这四个字似乎永远都是她现在生活中的主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不掉下来呢? 两人坐了一会儿,夏渺渺起身道,“我要走了。” 俞嘉嗯了一声。 夏渺渺有些感叹,两人的缘分从这家店开始,也到这家店为止。 出于一种好聚好散的心理,夏渺渺道,“如果你需要人手,我可以让我的室友过来帮你几天。” 出乎意料的,俞嘉一口回绝了。 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只是在犹豫是否要说出口。 夏渺渺皱了皱眉,大概是两人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说话也大胆起来,“你有什么话,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要么就干脆烂在肚子里,我最讨厌这样吊胃口的。” 于是,俞嘉道,“你要小心一个人。” 夏渺渺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谁?” “方珏。” 88|3.20发|表 经历了这生死时速般的一天,夏渺渺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郁闷的心情,回到了家。她翻出手机,给费恩打了个电话,声情并茂地将自己的遭遇哭诉了一遍。 费恩听了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安慰的话,“乖,别伤心了,丢工作总比被逮个正着好。” 一语中的。往好的地方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她还有一份导游的工作,银行又有存款,日子不会太难过。 费恩见她仍然闷闷不乐的,主动提议道,“现在你时间多了,可以经常来我这里玩。你上次做的八宝饭,大家都念念不忘。” 夏渺渺傲娇地哼了一声,“差点被你们警察抓,现在还要巴巴地去拍你们马屁,想的美。” 费恩说了一句和俞嘉一样的话,“来抓你的不是警察,是海关。” 为什么大家都重点错误,关键不在于来的是警察还是海关,是她差点被抓了好吗。 夏渺渺觉得和他没共同语言,气呼呼地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 估计费恩还在电话那头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完全get不到她的生气点,于是,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夏渺渺心塞着呢,不想说话,干脆忽视了他的来电,打开电脑,开始在华人网站上寻找新工作。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有看到合适的。不是工资太低,就是工资太低,而且她也实在不想再去中餐馆抛头露面了。 看完招聘信息,夏渺渺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低头看去,是费恩发来的一条短信。等你心情好了,记得给我发条短信过来,你的声音是我的天籁,你的存在是我的快乐,么么哒,爱你的费恩。 夏渺渺被他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文艺清新范实在不适合粗枝大叶的他。不过,腹诽归腹诽,这话听在耳朵里还是挺受用的。他的好在于,明知道她是没事乱发脾气,却还是默默地包容了。这世间的男人虽多,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却很少。 有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发小脾气的时候,被男朋友没原则地宠着,他用这种包罗万象的胸襟,展现出对她的爱,这远比说几句甜言蜜语要来得更让人动心。 夏渺渺这人就是情绪化,一口气来得快,走得也快,给费恩发了一个短信过去,态度诚恳的认了个错,然后两人冰释前嫌。 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夏渺渺决定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前脚刚去超市,后脚就接到俞嘉的来电。 在夏渺渺心里,俞嘉打电话给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结算工资。 于是,她劈头盖脸地问,“结算下来,我能拿多少?” 俞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着,“我找你有其他的事。” 不是钱,那还有什么事儿?夏渺渺心不在焉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你说。” “上午海关来突击的时候,他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有人举报我店里聘用黑工。” 夏渺渺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当时还以为是隔壁店铺,但我刚才去核实了,那个老板并没有举报。” 夏渺渺的心咯噔一跳,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是傻子,宫斗宅斗的小说也看了不少,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很清楚,也能心照不宣。 见她沉默了,俞嘉喂了几声,有些犹豫的继续,“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挑拨离间,而是让你生个心眼。” 夏渺渺握住推车把柄的手紧了一紧,指甲几乎扣进了塑料里,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带着一股怒意,“你就是在挑拨离间!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我认识她都快三年了,认识你才不到几个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然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径自把电话给按断了。 神经病,神经病,挑拨离间的神经病! 夏渺渺暗自在心里骂了几句,若无其事的继续逛超市,可是俞嘉的话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紧紧的扣在她的头上。 推着车子在超市里逛了两圈,却一样货物也没拿。走了两步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心底窜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慌和不解。 虽然不停的告诫自己,别听他说的,但心底深处还是升起了一个声音。 真的是方珏干的吗? 怀疑的火苗,就像燎原的星火,一旦燃起,就无法扑灭。 她心里难受,两人一起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还以为好朋友会一生在一起。没想到,这就上演了一出两人因为一个男人而反目的狗血剧情。 其实,回顾过去,这一切并不是没有端倪的,方珏对她的态度慢慢在改变,变得冷漠、疏远,甚至带着一丝防范之心。只不过夏渺渺后知后觉的,竟然像个感情小白似的,一点未发觉。 静下心来细细一回,两人间的背道而驰,应该就是从方珏喜欢上俞嘉那一刻开始……哦,不,应该是俞嘉对自己有些意思的时候起。 按照这样推断,方珏一定也知道了。 可是,夏渺渺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别人暗恋自己,她有什么办法?俞嘉又没向她表白,她也不能无中生有地跑去拒绝,万一俞嘉不承认,那她该有多尴尬。而且,她已经明着暗着再三强调了,自己是有心上人的,俞嘉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该做的她都做了,没做的是她不愿意做的,谁暗恋谁,她都不感兴趣,只想安安静静的赚自己的钱,但就这样还是被卷了进来。她的心里别说有多郁闷了。 虽然千万支长矛短.枪都指向方珏,但夏渺渺还抱着一丝希望,在把她一棍子打死之前,至少先证实。 尽管心情低落,她还是打起精神,从超市买了很多吃的,有鱼有肉,还有一些平时吃不太起的蔬菜。她无奈的笑笑,倒像是一场鸿门宴。 结账回家,夏渺渺套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她一直都在胡思乱想,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和方珏是否还能继续做朋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她的心也开始跳动起来,她安慰自己,只要不说破,她俩还是朋友,还是可以粉饰太平。但她很快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幼稚。 刚把汤端出来,这时,方珏回来了。 夏渺渺见她进来,便越清了清嗓子,招呼道,“快去洗手,准备吃饭,我今天亲自下的厨。” 方珏被她的热情晃的一怔,眼底闪过某些不明的情绪,迟疑地问,“你怎么在家?” 夏渺渺没忽略在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装作若无其事地拉过她的胳膊,按着她的肩膀,在椅子上。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筷子,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快尝尝味道。” 方珏被动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在嘴里,夏渺渺问,“怎么样?” “还行。” 夏渺渺立即摆出一脸失望的样子,“只有还行吗?人家可是炖了一下午的。” 方珏放下筷子,改口道,“那就很不错。” 夏渺渺不满意,“不行,你这态度太敷衍了。” 方珏没再说话,夏渺渺走进厨房,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饭,然后在方珏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气氛有些沉寂,夏渺渺咬着筷子暗忖,以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有说有笑的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 方珏似乎也意识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现学的。我在网上找到一个专门教做饭的论坛,这红烧肉的配方就是从那里找到的。还以为这是技术含量很高的一道菜,试了一下,才知道其实一点都不难。” 方珏在一边看着她,脸色表情有些阴晴不定,沉默了半晌才问,“渺渺,你今天还好吧?” 夏渺渺吃饭的手一顿,露出一个不怎么灿烂的笑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方珏没接嘴,于是夏渺渺自己又道,“那就先说坏消息吧。坏消息是,我把免税店那份工作给辞了,因为今天海关来检查黑工,差点把我逮了。” 方珏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甚至没什么表情,她只是低头吃饭。 夏渺渺盯着她的脸,努力控制住起伏的心绪,继续道,“好消息就是,我腿长溜得快,没被海关逮着。” 换在平时,方珏一定会对她的话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在各种吐槽脑补。但是今天,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边,像个灵魂出窍的雕像,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不闻不问。 夏渺渺不甘心地试探,“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方珏终于说了一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夏渺渺,“不知道。” 这句话把两人又带进了一个死胡同,扣在头顶的气氛,寂静而又压抑。 虽然有一桌子的好菜,却吃得索然无味,方珏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夏渺渺。 沉默了良久,夏渺渺冷不防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海关的人说,他们这次突击,是因为接到了举报。”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嘭的一下砸在了餐桌上,让方珏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 话以至此,方珏的反应已经让夏渺渺一目了然,这件事就算不是她亲自去做的,也和她逃不了干系。 夏渺渺沉默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相信是另一回事,她不停地在心里给她找一个既能为她开罪、又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 然而,她还没找到这个理由,方珏就打破了一切。 方珏将筷子扔在桌上,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你不用再套话了,就是我去 举报的。” 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爽快,夏渺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方珏直截了当地道,“因为俞嘉。” 夏渺渺不甘地叫了起来,“不过是一个男人,你就这样连我们友谊都不要了。” 既然把话说开了,方珏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把心里的不爽和愤怒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 “你有男朋友,还和俞嘉牵扯不清,夏渺渺,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水性杨花的人。” 夏渺渺愕然,尤其听到她用水性杨花四个字形容自己的时候,怒火一下子就窜上了脑袋,“我什么时候和他牵扯不清了?我怎么水性杨花了?” “那天我看见你俩在店门口亲亲我我,搂搂抱抱,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你们是一对!” 夏渺渺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出,回想了半天,才扯出个影印,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你误会了吧!他只是帮我拖了广告牌而已。” 方珏冷笑,“拖广告牌能拖到他怀里吗?” “那是因为我踩到一脚坑,差点摔了个屁股蹲,他就在我身后,所以顺手扶了我一把。” “扶一把,就能扶上床了吧!” 夏渺渺怒极,“我是这样的人吗?” 方珏反问,“难道不是?” 夏渺渺气得直跺腿,“当然不是!你冤枉我,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可没这么闲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只是说了自己看见的事。你俩在店里时常打情骂俏,上次去吃饭还被人当成一对,出去唱k歌都是情歌对唱……你俩要真光明磊落的没有暧昧,怎么会被人误会?” “……” 很多事,如果断章取义地取出一部分来看,就是另外一个理解意思。从前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现在单独拿出来看,却像是罪证确凿的恶劣行为。 夏渺渺有一种浑身是嘴却怎么也说不清的无力感,这些罪,一条条的,都是方珏强加在她身上,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也不相信她。 她突然觉得很累,心累,不想再争辩了。人们总是妄想改变对方的想法,可是,总也不能说服彼此,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 “方珏,如果我说没有,我是无辜的,我和俞老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还信不信我。” 方珏看了他她一眼,不答反问,“如果我说相信,你信不信我?” 就像一道雷当空劈下,夏渺渺绝望地想,看来她们的友情确实是走到了尽头。 当猜忌代替信任,哪怕裂痕被修补的再好,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两人吵了一架后,各自回屋。 桌子上的菜,渐渐凉透。 第二天一早,夏渺渺起床的时候,方珏已经坐在外面了。她的眼睛通红,脸色苍白,似乎也是一夜未睡。 看到夏渺渺出来,方珏率先开口道,“我昨天想了一晚,觉得我俩走到现在,彼此都有责任。不过,再去追究是谁的错,也没啥意思了。彼此间,既然没有了信任,这样再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尴尬。这屋子本来就是我租的,合同是我签的,所以,只能委屈你搬出去。” 夏渺渺,“……” 不想争吵,夏渺渺平静地道,“搬家没问题,但是你总要给我找房子的时间。” 难过受伤了一个晚上,她渐渐也想通了。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会不离不弃,其他的一切感情都会结束。 她和方珏,缘尽人散,不过如此。 *** 还有谁比她夏渺渺更惨的,在一天之间,她失去了基友,失去了住宿,失去了工作,三重打击让她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和方珏彻底斩断关系之后,夏渺渺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心中的苦闷都没地方说。 她和方珏没吵架的时候,两人共享一个朋友圈,林悦、霍宁臣等都是方珏的同学,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当面,他们就算不帮着方珏说话,也未必就会站在夏渺渺这一边,最多只是当个和事佬,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至于在背后,他们会怎样议论夏渺渺,就不得而知了。 夏渺渺心里苦闷,觉得自己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城市这么大,自己却这么渺小,渺小到就像一颗尘埃,哪怕消失了也没人在意。 虽然方珏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但夏渺渺一天也住不下去了,没几天就收拾起行装,寄宿到费恩那里去了。 把这事和费恩说了,费恩其他话没有,就一句话,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比所有的情话都动听。夏渺渺心中的感动无法言语,仿佛这世上的人全抛弃了她,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站在她身边。 复活节过去后,天气渐渐放暖,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夏渺渺又开始跑起了长途。 有时候忙起来,空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三天,为了这几天,就没必要特地花上几百欧元去租个房,于是,夏渺渺就像是打游击似的到处蹭睡。实在蹭不到,就去法兰克福找个廉价旅馆住一晚。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8月底。 要不是发生了一件十分不愉快的事,恐怕她还会在旅游业继续干下去,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处处充满了意外,不管是你的错,还是别人硬塞给你的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89|3.20| 巴黎,又见巴黎! 上次老佛爷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夏渺渺心里的阴影,在一笔笔不薄的回扣中渐渐消失。 虽然再没有发生过一次性拿一万回扣的好事,但带了这么多次团,夏渺渺也存下了一大笔钱。这么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广大同胞们的购买力。 这次的团一共有30人,本来一切顺利,谁知,在巴黎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拉肚子。当时,谁也没有把这当回事,甚至连夏渺渺都不知情。毕竟拉肚子这种事是*,谁没事会把它挂在嘴里瞎嚷嚷? 但没想到的是,这批团员回到了德国后,一个人拉肚子演变成了十四个人拉肚子,其中还有两个拉到浑身虚脱。夏渺渺一看其苗头不对,立即打了急救电话将他们送进医院。 医生诊断下来,说他们是食物中毒,必须住院。 也是夏渺渺运气不佳,这个团偏偏不是从德国入境的,而是从意大利。糟糕的是,全团只有四、五个人买了医疗保险。德国的住院费,不夸张的说,不用一个星期,就可以住掉一辆小宝马。 这两个病患在医院里住了大概两三天,借了一大笔医疗费,这笔钱,团员自然不会付,最后账单寄给了旅行社。 旅行社的领导知道这事后十分震怒,把责任归咎于夏渺渺没有及时通报。他们认为,既然在巴黎就有病情发作,应该立即送去当地的急救医院做化验检查,让餐馆赔偿。 几天后,夏渺渺接到公司寄来的一封律师信,大概意思就是让她负全责,不然就把她告上法庭。 刚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夏渺渺确实吓了一跳,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她也没人可商量,只得打电话告诉费恩,幸亏费恩是警察,学过一些相应的法律。 让夏渺渺把律师信拍照后,发给他。费恩看了之后,立即一口断定,这封信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只是吓唬人的纸老虎,不用去管它。 害怕褪去后,只剩下委屈和可笑。第一,谁也没有和她说,这些人没买保险。第二,在巴黎的时候,她不知道有人腹泻。第三,旅游公司自己不投保吗? 两万多欧元,这一大笔钱,都可以买一辆车了。凭什么让她负责? 在这件事上夏渺渺很有原则,据理力争,就是不肯低头,坚定了就算告上法庭也不赔认罪的立场。 这封信也确实是旅游公司急疯了,才出了这样的脑残计策,想诈一诈夏渺渺。 她不是正式员工,工资也不由公司发放,完全不受约束。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后,只有不了了之。 但从此之后,公司就把她雪藏了,一个月就分配到一个团,走的还是北欧。 夏渺渺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有气,却没地方说理。遇上师傅吕亦,他也只是劝劝她心放宽,等过段日子,这件事过去后,就会好的。 将来会不会好,夏渺渺不知道,但她得不考虑眼前的生计问题。马上要入冬了,不跑长途,她得找个地方住落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今天的我,你们不要,明天的我,你们要不起。 她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数了一数,从4月份到现在8月份,一共赚了五千三百零四毛欧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四个月里,她到处蹭睡,没有租房,也就没什么支出。 加上存折里的一万块钱,一共有一万五,夏渺渺想,我终于也有点小钱了。 是,她的喜悦很快就隐没在担忧下,这些钱能够维持多久的生活?租房费,水电费,再加上其他各种生活费,钱花起来也是很快的。 没有一个固定的职业,没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她永远都活在这种动荡不安的阴影下。 于是,夏渺渺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找工。事实证明,只要你去找,工作永远在那里等着你。 这回,她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份文秘工作,公司坐落在莱比锡。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听上去还算和蔼,问了一下她的基本情况,又给她简单介绍了公司。 他们主要业务是给中餐馆介绍厨师,这些厨师基本都是从国内直接过来的。因为德国移民局规定,中国厨师可以拿到4年的工作签证,但是厨师又不会讲德语,所以就衍生了这个行业。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中介公司,相当于留学中介这类的。 他们给老板介绍厨师是不收钱的,但是,帮助国内的厨师申请赴德工作,从中收取一定的服务费。后来,夏渺渺才知道,他们每个人收取10万到15万的中介费。 这个负责人姓袁,袁先生道,“我们是不给底薪的,但凡你谈成一笔业务就从中获得100欧元的劳务费,能者多得。吃住我们全包。你看,你要是能接受的话,就尽快过来工作。” 挂断电话后,夏渺渺心里也没有底,一方面,不知道这个公司是不是皮包公司,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这个袁先生是不是骗子。 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去闯一闯。 因为她需要钱啊! 钱钱钱,什么都要钱。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二次元小说中的灰姑娘,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高富帅? 当她把这句抱怨在费恩面前说出来的时候,费恩笑了,“因为你不是灰姑娘。你是拿着宝剑披荆斩棘的女汉子。你不需要看童话,因为你的人生经历是一部传奇。夏渺渺,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尽管你会失望,你会受到挫折,但是,你仍然一步一脚印地在向前行进。” 被他这么一说,夏渺渺顿时飘飘然起来,这么想想,好像确实挺牛掰。 于是,夏渺渺抱着女汉子闯龙潭虎穴的勇气,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精神,扛着她的一家一当冲到了莱比锡。 *** 袁老板名叫袁术,是个南京人,大概35岁左右。他和哥哥一起经营了一家劳务输出的中介公司,哥哥驻守南京负责找上家,而他就在德国找下家,等厨师过来后,再处理一些后续工作。 袁术开车去火车站接她。他身材不是很高,人长得一般,不算难看。第一眼给人感觉还不错,像是个正经的老实人,没有很多心思。 他把夏渺渺领回了家。 住所在市中心附近两站路的地方,屋子很大,大概有130多平方,3室1厅。不过,他们把厅当做了办公室。 白天,在厅里办公,晚上各自回屋睡觉。 办公室其实也很简单,就两台电脑,一排橱柜,还有打印机之类的必须用品。 袁术将其中的一台电脑交给夏渺渺,并给她讲述了工作要求。 夏渺渺刚刚来,一点都不懂,于是袁术就耐心地教她。 “我们替中餐馆找厨师的程序是这样子的。首先,你先打电话给中餐馆,问他们有没有意向找厨师。如果有,你就把厨师的碟片和资料寄给他们,让他们挑选,一般我们会寄3个厨师的资料给他们。等过个两三天后,你再打电话过去询问。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收到了后也不会立即看,你打电话过去的目的,只是确认他们是否收到,并提醒他们一下。过一个星期左右,你再次回访,可以具体和他们讨论一些厨师的细节。如果他们不满意的话,你继续寄其他的厨师资料给他们。如果他们满意了,就催促他们把合同签名后发给你。你的工资是按照收到合同的份数计算,一份合同100欧元,所以你收到的合同越多越好。” 夏渺渺试探地问,“那一个月一般能做成多少合同?” 袁术模棱两可,“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临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的前任,一个月能做到20份。” 夏渺渺一算,20分那就是两千块欧元,并不少啊! 袁术,“不过她也很努力。德国有足够的中餐馆,我们的生意也足够好,能不能做出业务,就看你有没有这一份冲劲了。” 夏渺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她在心里暗忖,别人做得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 于是,她信誓旦旦的道,“我也可以的。” 然而,夏渺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工作量远远比之前说的要多。 袁术不会德语,甚至连一句英语也听不懂,对于这样的人,在德国生活简直是酷刑。所以,他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 从早上10点正式开工,一直到晚上10点收工,刨去一个小时的三餐时间,要工作十个小时以上。 一开始,夏渺渺还以为是自己业务不熟,才把工作时间拖那么长。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中餐馆老板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只要他们有空了,随时都会打电话过来,夏渺渺根本没法离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待命。 更可怕的是,袁术所有的起居,只要和德国人有关,全都要仰仗夏渺渺。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司的,哪怕就是他去银行办张银.行.卡,都要带上夏渺渺。当然,是免费当翻译。 从早上9点起床刷完牙开始,一直到晚上12点,没有半点私人空间,也没有自由时间,一个月日日如此,简直比中餐馆还要扒皮。 到了月末,夏渺渺收到了2500块,这是她唯一的慰藉。拿着钱,她并不觉得开心,因为这不是她劳动力换来的,而是用生命换来的。 更夸张的是,袁术不允许她周末回家见男友,说是车费太贵,浪费钱。 拿到工资后,她当机立断地辞了职,她觉得自己不是在打工,而是被人软禁。 晚上忙完之后,她洗完澡去了自己房间,把东西收拾起打算明天就走。 然而,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袁术做了一件十分奇葩的事,以至于夏渺渺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夏渺渺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被惊醒,她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拉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掀了掀眼帘,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自己的床前,夏渺渺被硬生生的吓醒了。她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忍不住尖叫一声,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起来。 “别叫,是我。袁术。” 他们租的是一套建造于19世纪的旧房子,旧房子有很多缺点,比如,屋顶高,再比如,每个屋子的房门都不带锁。 其实,夏渺渺一开始过来的时候,确实有所戒备,每天睡觉前都会挪一张椅子挡在门口。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发现袁术不是这样的人,她渐渐就松了防备。 没想到,一个月后,蛇鬼牛神现了形。 夏渺渺的心狂跳不已,一下开床头柜的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袁老板,你半夜三更闯进我房间做什么?” 袁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什么,老半响后道,“我来和你同床睡觉。” “……” 90|3.20| “你说什么?”夏渺渺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袁术的耳根红了,低声应道,“我哥说,要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先要留住她的身体。” 什么鬼? 夏渺渺只觉得一阵晕乎,他这强大而有异于常人的逻辑,让她实在理解无能。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在风中凌乱的心跳,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的意思是,你要睡我?” 他不加思索地点头,“是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夏渺渺顿时震惊了,就像水珠子掉入油锅中,噼噼啪啪地一下炸开了锅。 反应过来后,夏渺渺心底的怒气腾的一声就窜上来,大声地斥责,“你胡说什么呢?你国内还有老婆孩子!”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戳到他的痛脚了,袁术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抿着嘴巴不说话,就像一座雕像似的杵在那里,低头看她。 夏渺渺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嗓子一阵干涩,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可怕的寂静,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视,气氛有说不出的压抑,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在夏渺渺忍无可忍之际,袁术开口了。 说出来的话和之前每一句一样叫人匪夷所思,事实上,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奉为奇葩之经典。 他说,“我知道我有老婆孩子,所以我这么做,全是为公司献身。” “……” 夏渺渺彻底无语了,觉得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道上,她咬咬牙,在心里说,好吧,你赢了! 眼前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要么是智商欠费,要么是精神有问题,总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她如醍醐灌顶,突然悟了。以她看遍中日美韩恐怖电影的经验,可以得出结论,这个人多半是个神经病。 而她要是真遇上一个神经病,切记不能硬来,否则明天莱比锡的护城河里铁定会多一具无头女尸。 夏渺渺想到这里,基本已手脚发冷,浑身打颤,感觉自己一只脚踏进了棺材底。 害怕归害怕,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袁术点头。 夏渺渺觉得他根本不知道,于是,三言两语把重点罗列出来,“你想睡我,但是我不愿意,如果你强行睡我,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袁术迟疑。 夏渺渺拔高了声音,“强行发生性关系,就是强女干。这是违法行为,要坐牢的。” 袁术沉默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异常诡异,夏渺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着,甚至把可能发生的最差情况假设了一遍。 在没人说话的几分钟里,夏渺渺觉自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的身体因为疲惫而乏力,而她的大脑却异常活跃。 天啊,这是一场噩梦吧! 沉寂了几分钟后,袁术才缓缓地道,“那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躺着睡觉。” 夏渺渺觉得这人的逻辑是彻底死了,“可这也属于性骚扰的范围。” 本想说一些重分量的话,可转念一想,恐怕不行。在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去刺激他,要不他发起颠来玩囚禁,或者做出其他什么夸张的事,那手无缚鸡的自己可真就玩完了。 所以,保险起见,得想个办法先稳住他,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袁术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不怎么好。 夏渺渺捏紧被子的边缘,十分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像一只疯狗似的,突然扑过来。 这种时候,她没空呼天抢地的感叹命运,只是逼着自己把几乎快锈住的脑子转动起来。 一定得想个办法,全身而退。 她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和他打商量,“你不就是怕我辞职吗?你放心,我不会辞职的,这里赚这么多,下一个工作也不会比这更好。” 似乎说到点上了,袁术脸上的表情微微地缓了一缓,“你真不会辞职吗?” 夏渺渺立即铿锵有力地点头,“一个月2500,就算在德国公司里也拿不到这薪酬,我和你说辞职,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我后悔了,我指天指地的发誓,绝对不辞职。” 见他沉默不语,夏渺渺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地道,“我真不会辞职,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现在都这么晚了,就请您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起床干活。” 见他犹豫不决地不肯妥协,夏渺渺只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一退再退,“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让你在我房间里打地铺。不过,我们事先约法三章,以这张桌子为界,拉一条三八线,互不过界。” 这个提议终于被袁术采纳了。 趁着他去自己屋里拿被枕,夏渺渺飞快地把脱掉的衣服又如数穿了回去,然后找到手机。 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是,警察一来务必会查身份,这样她在这里做黑工的事实,也不得不暴露在空气下了。 第二个想到的是费恩,但这里是莱比锡,就算他不睡觉连夜赶过来,最快也要四五个小时。届时,天都亮了,要是发生什么也来不及了,最多就是赶上给她收个尸。 夏渺渺握着手机,心里那个着急,觉得自己的人脉实在是狭隘,关键时刻连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越是心慌,大脑越是一片空白。捏着手机的手出了一手心的冷汗,怎么都有一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既视感。 等等,假设他是神经病突发的话,是不是可以喊救护车? 脑中这个念头闪过,她当即急中生智,一个电话拨去了急救中心。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清楚情况以及地址后,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赶紧挂断电话,把手机藏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打完急救电话,夏渺渺就好似捞到了一丝希望,她逼着自己耐下性子和他周旋。 夏渺渺搜肠刮肚地抠着字眼,要么表扬他工作多么认真,要么奉承他的人生多么成功,要么吹捧公司的前途多么辉煌……因为都是他爱听的说,所以,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安抚了他,自己却无法平静,她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被人诅咒,才会碰上这么一个神经奇葩男。 袁术抱着被子,在她床旁边打了一个地铺,居然还定神闲地和她说了一声晚安。 夏渺渺关了灯,也战战兢兢地躺下来,但她一丝睡意也没有,全身上下就像是绷紧了的弦。她悄悄地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 时间过得太慢了,一分一秒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夏渺渺身体僵硬地躲在被子里,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天花板。 天啊,就不能把时间拨快一点吗?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到,还有过来之后,万一他不肯开门怎么办?会不会将自己当成人质,挟持了? 夏渺渺胡思乱想,神经紧张的一塌糊涂,同时脑补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恐怖情节,几乎都快爆炸了。 啊啊啊啊,和一个神经病共处一屋檐下,这绝对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没有之一。 过了大约15分钟左右,或许更短一点,但对一分一秒都在默数的夏渺渺来说,有如一个世纪之长。 门铃被按响了,夏渺渺神经质般地跳了起来,但跳起来后又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幸好,夜色遮住了一切。 她按住狂跳的心脏,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怎么回事?这么晚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袁术不以为然,“敲错了吧。” 夏渺渺翻身起床,“要不然,还是去看一眼,万一真有什么事呢?” 闻言,袁术直勾勾地看了她五秒钟,这五秒钟内,就像有一道天雷砸下来,把夏渺渺的胆子都快砸破了。 袁术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捞了件衣服套在身上,边走边道,“我去看看。” 夏渺渺抓起手机和外套,立即也跟了出去,顺嘴道,“我给你当翻译。” 打开大门后,发现外面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袁术便问,“你们刚才是谁打的急救电话?” 袁术听不懂德语,一脸莫名,转头望向夏渺渺,“他们说什么?” 夏渺渺定了定神,使劲推开袁术走到门外,用德语飞快地对两个医生道,“这个人大概有忧郁症和躁狂症,他刚才差点要掐死我,你们快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两个医生听她这么说,便问,“你没事吧?需要替你叫警察吗?” 夏渺渺摇头,“不用报警,他这是老毛病了。” 看他们交谈,袁术一句也不懂,便狐疑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你和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夏渺渺抽回袖子,三两步躲到医生背后,道,“袁术,你神经不正常,赶紧让医生好好给你治治,没准还能治好。” 袁术抬起头望过来,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阴霾。 夏渺渺被他这一眼瞪的头皮发麻,多余的话,是一句也不敢再说了。 袁术黑着脸,用中文对两医生说,“这里没有神经病,请你们离开。” 医生疑惑的望向夏渺渺,在德国,病人有拒绝治疗的权利,但是前提是他没有伤害到另一个人。换句话说,只有夏渺渺报警喊来警察做了笔录,确定此人有暴力倾向,医院才能把他强行带走经治疗。 看这情况,袁术是绝对不会乖乖地让医生给自己注射镇定剂,可夏渺渺也万万不敢再和他独处一室。 她灵机一动,对两个医生请求,“我和你们一起走。” 医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她这样说,也没有拒绝。 因为事出太突然,夏渺渺没有准备,幸好她刚才拿了外套,口袋里还有一把零钱。 虽然她的家当和那2500块欧元都在房间里,可是现在她实在没有勇气进去拿,只好先忍痛割爱了。 袁术试图挽留道,“你真的决定要走?这么晚了你去哪里留宿?” 夏渺渺在两个魁梧的德国医生背后,坚定如磐石,“袁术,你真的有问题,正常人做不出你这事,有空真的去看一下神经科大夫吧。” 然后,夏渺渺头也不回的,跟着医生一起走了。 其实她也没地方可去,只好祈求两位医生将她带到火车站。 在柏林总火车站建成之前,莱比锡火车站号称是德国第一大的火车,它上下一共两层,有无数店铺和饭店,当然这个时间点,店铺不可能在开着,不过有些快餐店比如麦当劳还在营业。 夏渺渺想也不想的,一头钻了进去,餐饮店里几乎没人,所以当他进来的时候,里边的工作人员朝她望了一眼。 夏渺渺给自己买了一杯可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她把所有的钱都翻出来,只剩下20块。 20块,连找个廉价旅馆住一夜都不够,更别提坐火车回法兰克福了。去法兰克福最便宜的一张票,打折之后,也要七八十欧元。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间点打给费恩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实在她走投无路了。 夏渺渺应着头皮一个电话拨给费恩,谁知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不知是他把手机调了静音,还是关机,一连打了十七八个,都没有人接。 夏渺渺又气又怒,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老掉链子,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电梯口,闪过一个人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经病袁术! 91|3.20| 夏渺渺看到袁术这个人,整颗心都狂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恐怖电影中被变态杀人犯盯上了的受害人,走哪都带着阴影。 她跳了起来,匆忙地拿着可乐,躲进了女厕所。把门拉开一条缝,她偷偷地望出去,只见袁术路过麦当劳,朝着里面望了一眼,又从另一个方向下了楼梯。 夏渺渺松了一口气,却没力气从厕所里走出来,她继续拨打费恩的电话,同时紧张地向外张望。 这时,她看见原本走远的袁术又绕了回来,探头探脑地向麦当劳里张望,甚至走进来想询问服务员。 幸好,他说不来德语,肢体语言也很差,服务员们根本听不懂。服务员摇了摇头,不知说了些啥,然后袁术就走了。 夏渺渺捂着自己的心,觉得再惊险一点,就是一部午夜悬疑探案剧。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午夜3点了,离天亮还有3个小时。 幸好这家麦当劳是24小时的,夏渺渺做了最差的打算,就是在女厕所里坐3个小时。 这时手机响了,她以为是费恩,但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办公室的电话,显然是袁术打来的。 夏渺渺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神经病男人,现在已经离开了火车站。 见她不接电话,袁术又给她发了短息,大概意思就是说,你在哪里?我很担心你,半夜三更不回家,会有危险的。 夏渺渺骂了一句草泥马,拜你所赐,我半夜三更还在外面流浪。回去?回去你妹啊!回去等着被你分尸吗?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人确实是个神经病,就像是得了强迫症似的,她越是不接电话,他就越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愣是把她手机的电池量从50%折腾到了只剩下不到20%。 夏渺渺本来不关机是因为在等费恩的电话,可是现在这情况看来,还没等到男友,手机就要被这个神经病给打爆。 她一气之下,索性关了。 怕这个神经病走而复返,夏渺渺愣是在厕所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6点钟天亮。 早上,赶早班火车的人不少,有些起的晚了来不及吃饭的,就直接来麦当劳买早餐。 人来人往,就只有夏渺渺还一直在,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身上只有20块欧元都不到,哪里都去不了。 她实在熬不下去了,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得成神经病了。开机后,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洪水般的涌入,她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惊诧万分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是来自于费恩的。 夏渺渺的火苗星子顿时就窜了起来,要男友有个屁用,就算自己在这边死了也没人关心。 她把牙齿咬得噼啪作响,怒气冲冲地再次打给费恩,仍然没人接。奇怪的是,这人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半点踪影也寻不到。 真是见鬼了。 被车撞了?还是被变态杀了? 夏渺渺将自己的脑补才能发挥到了最高境界,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逐渐变成现在的恍惚不安,暗道,这家伙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她想打电话给他室友,可翻遍通讯录后惊恐地发现,自己除了他的手机号码,甚至连费恩家里的电话都没有。 现在她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连回到法兰克福的车费都没有,手机也快没电,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觉得这是天要亡她的节奏。 在一堆短信中,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像是黑暗中,从天上降下的一道彩光,一下子劈开了重重浓雾,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对,还有俞老板。 夏渺渺想也不想,一个电话打给俞嘉。 当俞嘉朦胧不清的声音从那一头传过来的时候,夏渺渺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她突然掉入了侏罗纪时期,被恐龙一路追咬,走投无路的跳入洞穴,却突然在洞穴里找到了一个手持屠龙刀的勇士。 自从夏渺渺辞职后,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俞嘉,俞嘉没想到这一清老早的,就接到了夏渺渺的电话。 听到她的哭喊声,俞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渺渺就像地下党找到了组织,心中的苦逼和委屈逆流成河,以一秒钟10个字的速度,机枪扫射似的道,“有个神经病要软禁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在火车站里走投无路,身上只有20块,我打电话给费恩他也不接,手机又快没电了。” 俞嘉只觉得耳边秋风扫过,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觉得她这么激动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干脆自己问一句,让她答一句。 俞嘉,“你现在在哪里?” 夏渺渺,“我在莱比锡总火车站的麦当劳。” 俞嘉,“你怎么去了莱比锡?” “去打工赚钱啊,这说来话长。你先别管我怎么去的,我现在有难,快来救我。”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渺渺深吸了一口气,长话短说的,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完后,连俞嘉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道, “夏渺渺,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你怎么就敢一个人去闯,还住在人家家里。” 夏渺渺也心有余悸,一颗心到现在还扑通直跳,带着十二分委屈的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神经病?他平时对我挺好的呀,而且这个月我还赚了两千五百块欧元呐。” 俞嘉带着一丝怒气,“所以你就要钱不要命了。” 夏渺渺扁着嘴,知道自己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责备也没有用,俞嘉道,“你在莱比锡的火车站等着我。” 夏渺渺试探性地问,“你,你现在要过来吗?” 俞嘉道,“对,我过来接你,不然你怎么回来呢?” 夏渺渺有些愧疚,压低声音,问,“那麻烦你了,你过来需要多长时间?” “我现在就出门,开的再快也要四个多小时,从法兰克福过去怎么也得五六百公里。” 夏渺渺不敢再出声,低低地应了一声,“那我就在麦当劳里等你。” 在挂断之际,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路上小心。” 已经在厕所里呆了三四个小时了,总不能一整天都在厕所里呆着,于是夏渺渺在洗手池前洗了一把脸,抹去脸上的疲惫,然后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正是上班高峰时间,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夏渺渺用零钱给自己买了一顿早餐,坐在角落里,一边吃饭一边机警地望着四周。 夏渺渺咬着汉堡,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在干嘛?和成龙大哥一起拍警匪片吗? 这五个小时,既没有手机,又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她着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是幸运的是,她熬过来了。当她瞧见俞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夏渺渺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一切能感谢的人。 俞嘉本来还想责备她几句,但见她面色憔悴,眼底的惊恐都没退却,想来是吃了不少苦。所有想说的话,顿时都被吞回了肚子里,千言万语就只化成了一句,“有我在,没事了。” 这句话本应该由男朋友说出来,可是费恩这厮…… 想到费恩不接自己的电话,而自己又如此这般狼狈,她又怒又忧,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俞嘉问,“你住在哪里?” 夏渺渺说了一个街名,然后后知后觉地问,“你要干嘛?” 俞嘉,“去帮你拿行李呀!你的钱难道不要了?” 夏渺渺一脸为难,好不容易从那个神经病家里逃出来,心里都有阴影了,着实不愿再去。可是,除了她的钱还有她的护照,也都在那里压着,要重办护照是不难,关键还要重办签证,那可就麻烦了,因为这得惊动大贵人。 见她犹豫不决的,俞嘉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别怕,我学过功夫。” 夏渺渺不信。 他一脸严肃,真假难分,“迎春拳,在凯泽斯劳滕学的。” 说完这句,他不管夏渺渺信不信,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去了停车场。 神经病住在市中心,离火车站不远,拐几个弯就到。 将车停好,夏渺渺死活不肯下车,双手紧紧地把住车门,一副打死我也不会再进去的样子。 俞嘉见自己说服不了她,也不强迫她,自己开门准备下去。 夏渺渺一把抓住他,“你,你确定要进去?” 俞嘉,“大白天的,没什么可怕的。” “那人是个神经病啊!” 俞嘉,“神经病我也不怕,打架的话,他未必就能打过我。” 夏渺渺还是不放心,“要不算了,下次我让费恩找一帮他们警察学院的男生过来。” 俞嘉甩开她的手,“你太没用了。” 砰的一声,俞嘉将车门甩上,夏渺渺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剧烈一颤。 虽然,俞嘉在身高上可以压倒袁术,但那人是神经病,神经病是所向披靡的。 夏渺渺后悔自己将地址告诉他,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作战,万一……不敢想下去。 好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算真打起架来,也是他俩群掐他一个。这么一想,夏渺渺硬着头皮推开了车门,追了上去。 她用那种壮士割腕的语气对俞嘉道,“我和你一起去作战。” 俞嘉的脸色一缓,点了点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夏渺渺的心随着接近目的地,而狂跳起来,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她按响了门铃。 92| 3.20|家 在俞嘉的陪同下,夏渺渺取回了自己的行李和2500欧元,坐在车里,看着两边的风景飞快的向后倒去,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终于虎口脱险了。” 俞嘉抽空从后视镜中望了她一眼,“这是突发性焦虑症,一般睡一个晚上就好。” “你怎么知道?” “我遇到过这种情况。” 夏渺渺一听就炸毛了,身体一侧,躲得老远,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该不会也是……” 俞嘉气定神闲,“是我前室友。其实这种情况下,你只要顺着他的意思说,千万不能和他硬掰,也别试图纠正他。” 夏渺渺越发觉得自己英明,“你不知道,他跑进我房来的时候,我脸都绿了。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神经病。” “其实也不能算是神经病,只是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 夏渺渺顺口一句,“精神上的疾病,那不就是神经病吗?” 俞嘉被她绕得一怔,决定不和她讨论医学这种深不可测的话题。 夏渺渺从钱包里掏出皮夹,里面躺着5张500欧元,不多不少正好2500欧元。 她想了一想,抽出一张500,递给俞嘉。 俞嘉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他询问地投来一眼,“做什么?” “给你车费。你一大清早就为我奔波,一千公里的打了个来回,怎么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既然让你出力了,就不能再让你掏钱啊大哥,不然小妹我心里过不去。” 俞嘉还是没接,“邮费只要100,你给我500做什么?” 夏渺渺手里拿着500欧元的票面,在他眼皮底下晃了一晃,自嘲地扬了一下嘴,“这不是小妹我太有钱,没有零钱吗?你一会加油的时候,帮我找开来,把零钱还我就是。” 俞嘉把钱推回去,“不用加了,我来的时候都加满了。” 在她开口之前,俞嘉又道,“等回到法兰克福,你自己去把钱找开来后,再还我吧!” 夏渺渺哦了一声。 俞嘉问,“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你的男朋友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渺渺气呼呼的道,“不知道死哪去了。” 俞嘉见她脸色不佳,便识相地没再问下去。 两人沉默良久,气氛有些沉闷,俞嘉找了个话题,“你怎么搬家了?” 显然这个话题也不怎么讨人欢心,不过事已至此,夏渺渺觉得也没什么可欺瞒的,便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和方珏闹翻了。” “为什么?” “因为,”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觉得我和你有一腿。” 俞嘉眼中倒没有多少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她说你喜欢我,那你到底喜欢我吗?”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碍于方珏,难为她这个急性子一直憋了这么。 俞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片刻后才道,“如果我说不喜欢,会很伤你自尊吗?” “原来是误会!” 夏渺渺愕然一怔之后,立即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扯了一下俞嘉的袖子,“那你能跟我一起去和方珏说清楚吗?” 她在心里天真地想,他不喜欢我,方珏没有和我吵架的理由,天下就太平了。 然而,俞嘉毫不客气地丢了个深.水炸.弹,在旁边凉飕飕地道,“你觉得,还说的清楚吗?” 夏渺渺火热的心一下子冰冷了下来,就像一个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俞嘉真的喜欢她,若是真朋友,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明白的,怎么会因为猜忌和妒忌而和她绝交?方珏在背后动的那些小手段,夏渺渺真的能够原谅吗?就算她能原谅,方珏能放下吗?就是夏渺渺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其实,这段友情,早就走到了尽头。 “对不起,害你没了闺蜜。” “这声道歉,也没有多少诚意嘛。” 俞嘉扬了扬嘴角。 夏渺渺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人与人之间的猜忌真可怕。大概除了父母,没有人是可以真正相信的吧!” 俞嘉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可真现实,没有工作,没有住的地方,她跟一个街头流浪汉似的,太悲惨了。 她忍不住嚎了起来。 俞嘉凉飕飕地在旁边补了一刀,“你活该!” 夏渺渺,“我怎么就活该了?” 俞嘉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是法官,没资格评判你的人生。还是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吧?” 夏渺渺,“要不然,我去旅馆……” 话还没说完就被俞嘉打断,“你打算在旅馆住多久?住到找到工作吗?这样的话,你赚的2500块钱,倒还够你住个80天。” “……” 夏渺渺试图给自己打气,“只要联系上费恩,就好办了。” 俞嘉,“那就先住我家吧,我家两室一厅,有一个书房可以给你落个脚,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付我房租。” 夏渺渺下意识的要避嫌,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俞嘉打断,“你现在还怕什么?” 夏渺渺哑口无言,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绝交了,另一个联系不上,真是郁闷到让人心塞。 俞嘉见她不反对,就这么一锤定音。 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法兰克福,俞嘉住在美茵河畔,四层楼的小公寓,夏渺渺咋舌,“原来你住这里?这里一个月房租多少?” 他将车驶入车库,“一千五。” “暖租还是冷租?” “暖租。” 暖租就是带着水电费的。 “那还好。”话音刚落下,她就伸了伸舌头,不管暖租冷租,对她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你丫的可真有钱。看来免税店很赚啊。” 俞嘉,“光一个免税店,当然赚不了这么。” “你还有其他事业?”夏渺渺挺惊讶的,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炒股?炒地产?” “我不炒股,也不炒地产,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投机取巧的,长久不了。” “那你还做什么?” “做一些小商品的进出口生意。” “赚头好吗?” 他神秘的笑了一笑。 人家既然不愿多说,夏渺渺也不好厚着脸皮追问,不过她觉得应该是不错。 夏渺渺跟着他进了公寓,他住在4楼a座,两室一厅,对他一个单身汉来说,显得有些空荡了。 他将她的行李拎进一间屋子,道,“这是我的书房,一会儿我给你去买张床。” “不用了。”夏渺渺忙拒绝,“只是江湖救急,要什么床呀!我打地铺就好了。” 俞嘉看了她一眼,“就算打地铺,那也要有个铺吧。这样,我去给你买张床垫。” 夏渺渺,“真不用了,我在你沙发上将就一晚,等费恩回电,我就有去处了。” 俞嘉,“那他要是不回电呢?行了,别逞强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把床垫的钱给我。” 夏渺渺没其他办法,只能先妥协,她讪讪的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拍马屁,“出门靠朋友,幸好我认识你这个牛逼的老板。” 俞嘉将她安顿下来,然后给她介绍了一下屋里屋外的电子设备,道,“走吧。” “去哪里?” “买床垫,顺便吃顿晚饭。” 听他这么一说,夏渺渺的肚子立即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一整天都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两人基本滴水未进。 夏渺渺拿出小挎包,大方地道,“说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俞嘉也来者不拒,“去吃火锅吧!” 夏渺渺一口答应,俞老板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别说吃火锅,就是吃满汉全席也是应该的。 俞嘉没开车,两人坐着有轨电车,跑到市中心去吃火锅。 下车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倒不是夏渺渺刻意这样,而是俞嘉腿长步伐跨得大,她跟不上。俞嘉又不是她的男朋友,自然不会像费恩这样贴心,时不时地停下等她,夏渺渺也不好意思拽住他的手臂,让他走慢点,所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了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到了饭店,夏渺渺抬头一看,微微吃惊,“呀,这家店我经常来。” “是吗?”俞嘉率先推门,一步跨了进去,“那就好。” 老板娘看见有客人来,立即迎了上来,招呼两人坐下。 “吃什么?” 俞嘉下巴朝着邻桌,点了点,“就火锅吧,顺便来两个畅饮。谢谢。” 夏渺渺,“不喝啤酒吗?没关系我请客。” 俞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给你省钱。” 夏渺渺脸红,忍不住埋怨,“哎呀,没事的。我付得起。” 俞嘉,“今天不想喝。” 夏渺渺觉得这话中有话,便问,“为什么就今天不想?” 俞嘉见她上钩,淡淡一笑,用那种不知是揶揄还是自嘲的口吻,“因为今晚家里有女士,怕酒后乱性。” 夏渺渺这才发现自己被他调戏了,哦了一声,不做声了。 一时无话,难免有些尴尬,夏渺渺没话找话,“俞老板……” 俞嘉打断她,“我早就不是你老板了,叫我名字吧!” “俞大哥,”夏渺渺斟酌了一下称呼,“你家是做什么的?” “制造业。” “制造什么?” “什么都制造。” “晕,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 俞嘉,“我家确实什么都制造,只要是手工业的,工厂里都生产。” 夏渺渺干笑了一声,“这么牛逼?那你岂不是国内生产,德国销售,直接一条龙服务。”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现在国内出口德国的商品太多了,竞争力太大,生意也没那么好做。” “是啊,万事都抢个先。”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夏渺渺。 夏渺渺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过道上站着俩熟悉的人,是林悦和方珏。说起来这个饭店还是方珏介绍她的,可是没想到,冤家路窄,两人竟会遇上。 眨眼间,方珏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 “夏渺渺。”她声音冷透了,“还说你和他没关系。” 夏渺渺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方珏就抄起桌子上的一杯饮料,手一抖,向她洒来。 方珏恶人先告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这个骗子,枉费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好友。” 这几个人中,俞嘉反应最快,迅速地推了方珏一把,将夏渺渺护在身后。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这一把推得方珏更是气恼,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当场就哭了出来。 林悦本来就是方珏的好友,自从方珏和夏渺渺闹翻后就没再和夏渺渺联系,此刻,肯定是站在方珏一边的。 见好友被欺负,她心里也不爽,立即扯着嗓子,帮腔叫道,“夏渺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自己有了男朋友,还要劈腿闺蜜的意中人。” 这一句话也许是气恼中喊出来的,不经过大脑思量的,但带来的伤害却是百分之百。 这边闹出这动静,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来,夏渺渺站着,脸上身上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也幸好方珏随手抄的是饮料,而不是火锅,不然现在她就废了。 不过这些都是事后余惊,当时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方珏和林悦,暗想,原来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撕逼。 她的沉默被所有人都当成了默认,一时间,鄙视、不屑的目光朝她飞来,没想到,这辈子也会遇到一次和闺蜜反目成仇的狗血事件。 93| 3.20| 和方珏彻底撕破了脸皮后,夏渺渺破罐子破摔,索性厚着脸皮,长期借住在俞嘉家里。当然,她是付房租的。 俞嘉一个月的房租要1500,一半也要750,她当然付不起这个价,几经斟酌后,决定每个月付他500。 过了一个星期后,费恩的电话才姗姗来迟,夏渺渺一看到是他的来电,就直接按断了。 这混蛋,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去了哪里?现在才想到打电话来,迟了。 费恩倒是耐心很好,她挂一个,他就再打一个,一来一去,两人就像是在扳手劲似的。 就这样耗了大半个小时,夏渺渺心软了,终于还是接起他的电话。 她劈头就道,“给你十秒钟时间解释,要不能让我满意,咱俩就分手。现在倒计时开始。十,九……” “你怎么了?怎么像是吃了火药似的。” 夏渺渺不理他,继续倒数,“八,七……” 见他 她来真的,费恩急了,忙一口气说道,“警察学院组织了一场野外生存的集训,一共训练了7天,不允许我们带任何通讯设备,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六,五……” “哎,哎,你怎么还在倒数?我都说了呀。” “四,三……” 费恩忙道,“好吧好吧,是我不对,在去之前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过,这也不全是我的错,教练对我们说,只是去个一两天就回来的,谁知道我们居然被困在岛上一个星期。” 夏渺渺缓和了脸色,虽然心中还是有气,但多少是接受了费恩的这个借口。 “我差点被变态灭口。” 这句话当然是说的夸张了,但夏渺渺就是要他着急加内疚。 g果然,费恩一听,立马就叫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夏渺渺故意撒娇,就把在莱比锡发生的事件,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 她说得惊心动魄,费恩听得更是心惊肉战,连声道,“还好还好。快替我谢谢俞先生。” 夏渺渺,“你不介意我现在和他合租?” “你有个地方落脚是件好事,为什么要介意?” 夏渺渺叹息,不知是他心太宽,还是多自己这么有把握。 不过,她可没他这份淡定,总觉得和俞嘉住一起怪别扭的。 于是,便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要不我搬去你那边和你一起住,这样我就不用每个月支付500欧元的房租了。” 不料,费恩一口拒绝,“不行啊!你偶然来,大家都欢迎,但长期住在这里,我们一个四人的宿舍就变成五人,我倒是没问题,就怕其他人会投诉。” 夏渺渺听他拒绝,心中一沉,虽然不爽,但理智上知道,费恩说的没错。那毕竟是警察学院,就算是普通大学提供的住宿,也不妥。 她忍不住暗自腹诽,这男朋友有和没,也没多大区别。关键时刻,一样靠不住啊! 两人胡天海地的聊了两句,话题就转到了费恩的特训上,他兴致勃勃的 地说着这七天的经历,夏渺渺却神游太虚。她敷衍地嗯着,其实心底却在想其他的事。 上个月虽然赚了2500,但也只能交5个月的房租,等钱用完就得吃老本。这样不行,还是得去找工作,可问题是,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第一次,她开始认真考虑起俞嘉的提议,如果入股他的免税店,她只要坚持三年。虽然大贵人替她报税也已经过了三年,但是,毕竟一个是假的,一个也许会成为她将来的事业。 夏渺渺实在犹豫不决,幸好身边还有费恩这个臭皮匠可以商量,于是逮了一空隙,把心底的迟疑说了。 出乎意料的,费恩倒是很支持她,“一方面,你在这个免税店里工作过,生意好坏你都清楚;另一方面,合作伙伴的做事风格你也熟悉。一个拿的是创业签证,一个拿的是打工签证,虽然都是工作签证,但还是有区别的。打工签证,除了你交了5年的税,其他都是在作假。创业签证,好歹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事业。” 夏渺渺挺高兴,没想到两人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可是,万一他的店开不到3年呢?” 这方面费恩到比她心宽,“世事难预料,谁能保证,大贵人的工厂不会倒闭呢?” 夏渺渺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之前碍于方珏,和自己对俞嘉不熟悉。现在没了这两个顾虑,确实是个理想的选择。 可是,一碰到签证,她就头晕。现在她的户籍都在柏林,如果要转到法兰克福,那就得迁户口,然后再办理临时签证,之后能不能拿下正式签证,还不一定呢!德国就是这么的官僚,让人们空有想法,却难以付之实践。 她哀叹一声,“等我星期一去移民局问了后再做决定吧!” *** 这一等,事情又有变。 倒不是夏渺渺故意拖延,而是天上掉下了一个机会。 那天下午,她突然接到了一个韩国阿姨的电话,聊了两句才想起来,这是何方神圣。 说起来也真是巧,韩国阿姨的生意越做越大,急需要人手,于是,便想起了夏渺渺。 夏渺渺闲在家正好没事,见她要找人工,二话不说就毛遂自荐,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韩国阿姨说,你还有认识其他人吗?再给我介绍几个,我来者不拒。 夏渺渺朋友圈里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在和方珏撕逼之后,把以前的联系人都删了个干净,身边认识的唯一一个中国人就是俞嘉。 这个韩国阿姨叫做kim,在法兰克福租了个办公室,找了一天下午,两人约好在那碰面。 夏渺渺了解到,这个韩国阿姨其实是销售电子按摩器,有按摩头部的,有按摩手背手臂的,有专们按摩脚底穴位的,还有按摩全身的。这些器具都是她亲自去中国进口来的,但毕竟语言不通,拿来的价格却不低。 在德国市场上,一个按摩器具卖六十欧元,给夏渺渺12%的提成,也就是说卖掉一件,就有七块二的收入,一天只要卖掉六件,就有42欧元。 kim阿姨没有实体店,她只走展览会的途径,换句话说,只是在展览会上营销。而展览会从早上9点到下午17点,一般是8个小时,只要一天能赚到60欧元,那就是每小时8欧元,这个工资并不算低。而展览会是在全欧洲的范围内,需要到处跑,基本除了圣诞节,每个月都有很多展会,不用担心会有淡季。 夏渺渺飞快地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份工还是很有前途的,当下就和kim阿姨说定了。 回家后把这事和俞嘉一说,俞嘉啧啧的摇头,“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啊,吃一亏也不知道长一智,你就不怕这个韩国人把你给卖了?” 夏渺渺乐观的道,“应该是不会的。我是在她做展会的时候认识她的,看到过她的铺子,应该不会有假。” 俞嘉摆手,“那你就去试试吧,没准还真能闯出一条路。” 夏渺渺脸上一喜,“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 俞嘉无奈,“我这是在嘲讽你。” *** 夏渺渺记得,自己的第一次是给了瑞士。 他们一行人,三个女孩加一个司机,司机是个男孩,将她们送到展会场,一起布置好展台。然后,再把她们送去住所。 通过交谈,三个女孩彼此认识了。一个叫宣姐,一个叫瑞红,宣姐在kim阿姨手下干的时间比较长,这次出行,由她带队。而瑞红是她带入行的,所以两人的感情也非比寻常,夏渺渺第一次干,和她们都不熟,插不上嘴的时候,难免会被孤立。 不过,好在夏渺渺心态好,反正她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她们俩唠嗑她就听着,问她话就答着,吩咐她做啥她就去做,低眉顺目的,总不会错。 她们去做展会的这个城市,不,应该说是村庄,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kim阿姨要省钱,坑死爹不偿命地给她们订了农舍,就是说,展会期间,她们得住在农民的家里。 上山下山再上山,再下山,如此重复了三遍,终于到了目的地。夏渺渺觉得,这已经不是农村了,而是山区。 这栋屋子,就像电脑屏保上的壁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谷上,甚至连个隔壁邻居都没有。 白天的风景是十分宜人,可是到了晚上,就只觉得北风呼呼的吹,怪阴森的。 这种地方有人住,倒是不奇怪,怪的是kim阿姨能找到这里,还安排她们住三个晚上,这才是奇迹。 至于这是哪个村哪个乡,夏渺渺根本不知道,不过她坚信,这个地方自己一辈子就只会来一次。下一次,就算自己有心想来,也找不着了。 司机男孩把她们三姑娘扔在山上后,当天就赶回了法兰克福。 山民大伯倒是十分友好,还免费请她们吃了一顿晚餐,只不过这瑞士口音听得夏渺渺是云里雾里,他说了十句估计她只听懂了三句。 就这样艰难,她还成功地说服了山民大伯,第二天早上开车送她们下山。 她们睡在阁楼上,夜黑风高,夏渺渺胆子小,愣是憋了一膀胱的尿,一直熬到天亮。 展会是9点开始,但是从山上过去,需要两个多少小时。所以,凌晨6点的时候,天还没亮,就摸黑起床了。 山上没有汽车站,幸好山民大伯答应送她们下山的公车站,然后再坐汽车转火车,火车转汽车,去隔壁市的展览会。 当火车绕在悬崖峭壁上的时候,夏渺渺一下惊讶了,她的眼前出现出了一片蓝莹莹的河,据说,这就是莱茵河的源头。这里的河水颜色和德国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船只行经,所以完全不受污,呈现出淡淡的粉蓝。比天空的颜色还要透彻,阳光一照,波光粼粼,就像一颗宝石。 夏渺渺第一次知道,原来河水的颜色还有这样的,简直是梦幻一般。 踏在去做展会的旅途上,夏渺渺觉得自己仿佛刚开始了一场历险记,还有那么一点小兴奋。 94|3.20发|表 这是一个生活展览,也不怎么高档,但是从吃的到穿的,从穿的到用的,应有尽有。只要你敢卖,就有人敢买。 展台是kim阿姨定的,就8个平方左右,角落一边用布头围了一圈,里面是库存。当中摆一张长桌子,上头堆着几盒样品。前面的空地上放着五六张折叠靠背椅,是一会儿给客人试用时坐的。 就这么一点家当,就把这个小小的空间给挤爆了。 其实工作的流程很简单,通过叫卖的方式把客人吸引过来,然后请他们在位置上坐下,给他们试用产品的同时,解释其功效作用。 这工作,怎么说呢,和高大上搭不上边。就像是泰国坐在按摩店门口的姑娘,看见行人路过,总会叫一句,要不要马杀鸡。 一开始,夏渺渺脸皮薄,总觉得这像在拉皮条。那一句要不要过来试试的话,怎么也做不出口,心中暗暗觉得这工作low爆了。 可是,当她看见瑞红和宣姐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客人的来,眨眼工夫就卖出了十多个按摩器,不免又有些眼红。德国卖60的,在这边就要卖480法郎,折合成欧元是80左右,也就是说,卖出去十个,就能赚96欧元。 夏渺渺只好这样说服自己,这又不是什么色.情服务,是正常的买卖而已,面子要来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于是,她红着脸,硬着头皮也开始叫卖。 其实,这些欧洲人还挺友好的,基本你叫他们来,作为礼貌,十个当中有九个会过来。哪怕就是心里不乐意,也会微笑着当面拒绝,不会对你抛白眼,或者当做视而不见。 今天是夏渺渺第一次做展会,业务不熟悉,所以肯定做不过那两女孩。 但好在来参加这展会的人也挺多,总有一两条漏网之鱼,沉下心来夏渺渺倒也做成了几笔。 她算了一算,居然卖出去了5个,也有50欧元了。而现在,一天的时间才过去4个小时! 夏渺渺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小得意,看来她也是个天才,无师自通。 为了准确无误地记录大家卖掉了多少,宣姐拿来一张纸做记录,到快结束的时候,夏渺渺瞥了一眼,本想看看自己做成了多少笔,感受一下成就,却一眼瞥到了她们俩的战绩。 夏渺渺一下子就倍受打击。还以为自己一天做成八笔,赚了近80欧元,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一看那两人,一个做了20笔,一个做了15笔,简直甩她两条横马路,顿时觉得气馁。 更郁闷的是,卖了那么多,瑞红还在那边抱怨,今天生意不怎么好。 夏渺渺忍不住问,“不怎么好,就赚了近200欧元,那要是好的话……一天能赚多少?” 听她问出这小白的问题,瑞红扫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打了一个哈欠,“我最高纪录一天赚了800,3天2000。” 夏渺渺咋舌。脑袋中那个声音又回来了,遍地是黄金,遍地是黄金,遍地是黄金! 毫无疑问,瑞红的这句话刺激了她的大脑,给了她无限希望。虽然做导游带旅行团的赚头也不小,但风险太大,那简直是拿生命在奋斗,而且一天的工作时间也委实太长了。相比之下,这个做展会的工作,同样是到处跑,却要轻松不少。 夏渺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最差的展会呢?有没有那种一件也卖不出去的?” “一件也没卖出去的到没有,不过确实有特别差的。” “一共卖了多少?” “最惨的一次,我想想,是在曼海姆,一天才卖出去了3个,3天赚了不到100块钱。” 夏渺渺心里一顿盘算,觉得最差也在接受范围内,她说,“我最惨的时候,是在中餐馆打工,一天干12个小时,只赚了20欧元。” 这是一个心理战术,叫做哀兵必胜。果然,听她这么一说,瑞红就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拍着她肩膀安慰,“这你放心,做这一行,只有极个别的展会不怎么好,才会出现三天下来才赚一百的事发生。一般来说,像今天这样的展会,是比较平常的,一天赚个100到200是没问题的。” 夏渺渺拍马屁,“那是你和宣姐做的好。像我就不行,今天忙乎了一天,才卖出去8个。” 瑞红,“第一天就能卖8个也算不错的了,我第一次上手,一天还没卖出去一个。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真是惨就一个字。” “不过好在你现在也熬出头了。”夏渺渺停顿了一下又问,“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像你这样。” 瑞红被她捧得有些飘飘然,就像一个前辈似的传授起经验,“做这一行其实没有技术,就是靠脸皮。说实话,这些玩意儿,可买可不买。你要是撒一下娇,发一个嗲,再多说一些好话,客人们就掏钱了。所以你脸皮一定得厚,不是说,无奸不商?想让人乖乖掏钱出来,就要使诈。” 瑞红说的这些道理,夏渺渺都懂,但关键是要怎么使诈? 瑞红是个自来熟的人,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拢了,见夏渺渺一脸迷茫,又道,“你不能光给客户按摩,你还得给他们讲这按摩器的好处。” “有什么好处,不就是让人舒爽吗?” 瑞红白了她一眼,“你还是图样图森破。这按摩器可是浑身是宝。按摩头皮的时候,就是去头痛,去头屑,增发,改善记忆力。按摩脸上皮肤的时候,那就是帮助抗皱,抗氧化,增加新陈代谢。按摩肚子的时候,那就是帮助肠胃蠕动,减少脂肪层,防止便秘。按按摩胳膊和腿的时候,那就是帮助缓解肌肉酸痛,预防关节炎,风湿,肌肉萎缩……” 她一连说了十几个优点,跟连环炮弹似的,夏渺渺被她连番轰炸,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手里这跟不是按摩器,而是观世音菩萨净水瓶里插着的那根拂柳,轻轻一碰,药到病除。 “外国人都很认真,你这么忽悠他们,他们不会告你吧!” “告我,告我啥。我又没说谎,只是说预防又没说根治,预防这种事,可就是两张嘴皮子一说,随你吹了。” 境界,这就是一个境界。真是天下何处无厚黑学的高手。 展会结束后,三人在外面一人吃了一个天价土耳其大饼,塞饱肚子回家。 六点钟吃完饭,回到家9点,基本是洗了就睡。 大概是真累了,夏渺渺一觉睡天亮。 今天,房东大伯没时间送她们,于是宣姐就喊了一辆出租车。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出租车能摸准位置找到山上,也委实是一个奇迹。 出租车将他们送到车站,然后三人一起坐火车,换汽车地赶到展会。 展会开始后,夏渺渺就留了一个心眼,她仔细观察了宣姐和瑞红招呼客人的方式。 夏渺渺挺聪明,一学就会,不过她还是缺少经验和火候。像宣姐,这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静,和客人寒暄几句后,就能看出这个客人会不会掏钱。 夏渺渺研究了一上午,得出一个结论,光吹得天花乱坠还不够,要观察客人的属性和他们的表情。 比如一些打扮很时尚的女人,你和她们说按摩器能够预防关节炎,这基本没用。但是,要是你说,用按摩器上的红外线来按摩脸,可以消除皱纹,增加新陈代谢,那她们的兴趣立即就来了。 而且,其实客户愿不愿意买,感不感兴趣都显示在他们的脸上。如果,在你解释功能的时候,他们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提问,那多半是会买的。如果她们只是敷衍或者出于礼貌听你讲话,就会显得神不守舍。等你一口气停顿的时候,他们基本就站起来走了,这种情况下,这套说辞也不用从头说到底,差不多点敷衍一下,就可以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其实,这只是销售的入门,低级的很。不过,夏渺渺很高兴,这也算是一个新技能,被她get到了。 站一天下来,嗓子都嘶哑了,瑞红对渺渺道,“你这样不行啊。你得用假声,假声知道吗?就是像唱歌这样。不然,太伤声带了。” 夏渺渺点点头,不是她不想说话,是她说不出话了。 见状,宣姐掏出口袋里的金嗓子,扔给她,“这个东西我常备,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总比没有好。” 夏渺渺感激地笑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六,参展的人不少,来了个小高.潮。到快结束的时候,夏渺渺一数,居然卖掉了15个。当然,和这两位前辈还是不能比。 含了一个晚上的金嗓子,连睡觉前都含在嘴里,把宣姐给他的一整盒都吃完了,可嗓子还是哑哑的,这公鸭般的嗓子,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可是,她要赚钱啊! 在第三天的展会上,只能用撕心裂肺的声音,继续到处推销。 幸好,这是最后一天展会,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大家就都开始撤退。她们算是晚的,到4点左右,他们的司机才来接她们。 司机是个男学生,他只负责开车,每开一次大概有一两百欧元。 他和宣姐很熟,一来就招呼,“怎么样?这次展会还行。” “赚了四五百,就那样吧!” 临近结束,没什么客人,大家也开始慢慢的准备拆台了。他们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广告用品,商品也卖得差不多了。来的时候带着几十公斤的东西,回去的时候只有几公斤。 那男同学见夏渺渺只干活不说话,以为她没赚到钱,便逗了她几句。 结果夏渺渺一说话,顿时把人家男同学给惊了,“你的嗓子,怎么成了这样?” 夏渺渺还没来得及回答,瑞红就在那道,“吆喝得太卖力了。” 看来,宣姐和瑞红对她的表现都还挺满意,当然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夏渺渺比较安分守己,从不和她们抢生意,为人低调不括噪,时不时的又会说两句好话讨好她们。 上车后,宣姐爽快地把工资结算了,拿到手一共1612.8法郎。 夏渺渺摸着一把法郎,心情雀跃。 一路大概开了七八个小时左右,终于又冲回了法兰克福。 俞嘉在屋里看书,听见她回来,便出来打招呼。 “怎么样?”不等她回答,俞嘉又道,“看你这表情,应该是赚到钱了吧!” 夏渺渺从包里掏出一把法郎,献宝似的在他面前甩了甩,“初战告捷。” 俞嘉被她的公鸭嗓吓了一跳,“你的嗓子怎么了?” 她不介意的挥挥手,“过几天就会好的。” 夏渺渺把自己洗白白,然后早早的爬上了床,把法郎压在枕头下,做了个遍地是黄金的美梦。 天一亮,她就跑去银行把钱换了,法郎折合成欧元有268块,3天赚到这个数,真心也不算差了。 夏渺渺拿出100欧元,塞入自己的储蓄罐里,然后剩下的钱,开销和零用。 这个工作,看起来还挺有钱途,按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只要做5次这样的展会,月入1000欧元,不是梦。 果然,等不了几天,kim阿姨的电话又来了。 95|3.20| 夏渺渺运气不错,接下来的三次展会都是规模较大,人气比较旺的。一次在荷兰边境,一次在比利时,还有一次在奥地利。三次展会加起来一共十五天,夏渺渺赚了差不多有1600多欧元,平均一天一百。 当然了,这和那些高手相比,实在不算什么,可是对她这个初入行的菜鸟来说,已经算是战果硕硕了。 夏渺渺干活很认真,在展会上的每一天都在学习,不仅学习销售技巧,还要学习辩脸。 在这新世纪里,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我有脸盲症,但这句卖萌的话在这个行业里可行不通。 因为很多客人,在你第一次和他们推销产品的时候,不一定会立即买,他们需要一个时间考虑。在中国,让我考虑一下这句话是推辞的代名词,一般都没有然后了。但是,欧洲人,特别是德国周边国家的人,他们的采购习惯比较不同。喜欢研究产品的属性,确定自己喜欢或者必须要用,才会去买,算是比较理性的消费。他们说让我考虑一下,就是真的需要再想想,十个人当中,也许会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再回来。 之前谁服务的,回头客自然就是谁的。如果你脸盲症,认不出这个是自己的回头客,那么,这个人就是谁捡归谁。 这些客人不知道有提成,他们虽然回来,却不一定会对号入座,通常是随便找一个买单。就算他们知道,你也不能指望客人主动来认领你,所以,自己服务过的客人必须自己记牢。 夏渺渺一开始没经验,这么多张外国人的脸,哪里记得住?再加上她光顾着销售,结果就被伙伴抢走了好几个回头客,每次都是等他们买完单她才恍然,呀,这个客人不是我刚才服务的那一个。可是钱都付了,夏渺渺也不好意思再和伙伴们争个脸红耳赤。 其实,被抢回头客,这事说起来真挺心塞的。你服务了半天,好说歹说,吹得天花乱乱坠,最后人家买是买了,就是钱不到你口袋,合着忙半天,全是为别人做嫁衣。 后来,夏渺渺学乖了。做销售的同时,不光要记住这些人的脸,还要记住服饰,简直是在训练自己成为最强大脑。 可惜,夏渺渺就是个普通人,脑容量就这么大。通常是记了这个忘那个,到后来,就觉得看谁都像是自己的回头客了。 去奥地利做展会的,一共有四个女孩一个男孩,领头的仍然是宣姐。 那个男孩和夏渺渺一样也是上海的,叫李赫,能说会道,又长得眉清目秀,所以,在一群女孩子当中很受欢迎。 本来,渺渺和他倒还挺说得来,但之后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让两人一下子闹翻。 事情是这样的,在当天展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展台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几个人正嗑着瓜子在聊天,朝他看去一眼,却没人上去招呼。 夏渺渺刚从厕所回来,见了觉得奇怪,便问,“客人来了,你们不接待啊?” 宣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人是隔壁展台的,他过来就看看,不会买的。你要闲着没事儿,那就去招呼吧。” 于是,夏渺渺就拿着按摩器走过去,和那位西装笔挺的大叔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顺便介绍了一下他们的产品。 这是个意大利人,住在奥意边境,他在这边卖起司。因为地理位置,这个人也会说德语,就是带着强烈的口音,夏渺渺听起来太费力了,最后索性和他说英语。 这个意大利人挺幽默,还热情,见自己和夏渺渺挺聊的来,他回到站台上,切了一盘子的起司,拿过来招待她们尝味道。 夏渺渺的几个小伙伴顿时就笑着打趣,“渺渺,你魅力十足啊,估计这大叔想娶你回家当老婆。”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夏渺渺才不会当真。 意大利大叔指了指她手中的按摩器,道,“等展会结束了,我就过来买15个。” 夏渺渺咋舌,“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大叔抓了抓头皮,“家里亲朋好友多,圣诞节快到了,东送一个西送一个,就送完了。” 夏渺渺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逻辑,就算是圣诞节送礼物,那也不能一家人都送一样的东西吧?不过,听到他要买,还一口气买这么多,夏渺渺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就不管那么宽了。 她顺口说了一句,“那你记得要到我这来买。” 大叔了然,“有提成?” 夏渺渺点点头,“是的。” 大叔眨眨眼,“一言为定。” 夏渺渺送走大叔后,喜滋滋地和大家说,“这个意大利大叔说他要买15个。” 宣姐却摇摇头,兴致缺缺地道,“靠不住。” 当头被淋了一盆凉水,夏渺渺脸色一僵,不死心地问,“为什么靠不住?” “意大利人,尤其是意大利男人,说话跟放屁似的,可信度不到10%。” 夏渺渺啊了一声。 宣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这一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等多见一点人,就知道了。” 夏渺渺还是不信,觉得这男人说话挺着调的啊! 可事实证明,萱姐说对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展会都关门了,他们的展台也收拾完毕了,这个大叔还没有回来买。 夏渺渺探头探脑了半天,最终以失望告终。 晚上回住宿郁闷了一晚上,第二天,仍然没有等到这个意大利大叔,到了第三天,夏渺渺索性也不去想这事儿了。好在,这个展会的生意不错,三天下来夏渺渺一共卖了六七十个,早把这事儿给抛脑后了。 到第四天展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叔来了。 他笑眯眯地和夏渺渺打招呼,夏渺渺半真半假地抱怨,“你不是说要买15个吗?我等了你两天。” 大叔一脸惊讶,“我昨天让我老婆来这里买了呀,她没来找你吗?” 夏渺渺听了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没有,她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这事,我还以为被你放了鸽子呢!” 大叔道,“怎么可能,我特地让老婆过来买的。你等等,我去把老婆喊来。” 大叔走了后不久,夏渺渺就转头问自己的同伴,“这位大叔他昨天买了15个,是你们谁收的?”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回答,夏渺渺心情郁闷,脸上当然也不好看,便道,“谁都知道这大叔是我的回头客,你们收了钱,却连说也不和我说一声。” 宣姐道,“算了,回头客不是一向谁捡给谁的。夏渺渺,你也没少捡回头客,就别斤斤计较了。” 夏渺渺不肯妥协,哼了一声,“15个,如果是5个,那也就算了,但是是15个。” 说到这里,她不由提高了声音,“一个回扣是7块2,十五个就是一百多块欧元,要是换了你,你会就这么算了吗?” 大概是她说话太咄咄逼人了,宣姐一时哑然。 期间,大叔人来了,真就带着他的老婆。 夏渺渺缓和了一下脸色,问大叔的老婆,“您昨天是在谁手里买的?” 大叔的老婆立即指向李赫,“是在他手里买的,那时候你正在忙,我本来想等一会儿,等你有空了再买。但是他对我说,在他那边买也是一样的,我还特意让他和你打一声招呼。” 这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送走大叔和他老婆后,夏渺渺立即就转头对宣姐道,“这算犯规了吧?做这一行之前都说好的,各自不抢客人。” 李赫立即为自己辩驳,“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回头客。” 夏渺渺被他气笑,不客气地反驳,“你听不懂德语吗?客人说的很明白了,她是来找我的,原本也在等我,是你把这笔生意硬抢过去的。” 李赫强词夺理,“昨天她可不是这样说的,至少我不是这样理解的。” 夏渺渺胸口都快炸了,还真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她也不想多和他啰嗦,转头望向宣姐,“你怎么说?打算怎么处理?” 宣姐和李赫的关系不错,她似乎不愿意淌这浑水,于是就打了一个圆场道,“那这样吧。夏渺渺,你八,他七,毕竟回头客来是他接待的。” 夏渺渺不干,“凭什么他七?这客人是我的,那天你们连看一眼都懒,我一个人去招呼了他那么久,大家有目共睹。刚才这客人说了什么,你们也都听到了。李赫不过就是收了一下钱,还是抢了我的生意硬收的。宣姐,你这样处理,不太公平吧!” 宣姐有点下不来台,斟酌着还没说话,李赫就插科打诨地截过了话题,“今晚吃什么?” “吃中餐吧!” “那可以喊一桌子的菜。” 于是,一群人就转开了话题。 旁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替夏渺渺说话,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兴奋地讨论起一个不相关的话题。夏渺渺知道其实大家都站了队,就是没站她这一边。 一秒钟,她就被这群人孤立了。这种排除异己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让你有理没处说,只能哑巴吃黄连,硬吞下去。 夏渺渺既愤怒又无奈,大家在国外谁也不容易,谁都想多赚一点钱,可这也不代表能够搞帮结派的欺负自己人呀! 夏渺渺心中的委屈泛滥成灾,眼泪差一点就飙出来了,双手紧紧的攥住拳头,实在很想再冲上去打人。 可是她没有,一方面她打不过男人,另一方面,大庭广众下动手也不好看。不动手,是他们的错,动了手就是她的错。况且夏渺渺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这样。 她抿着嘴,狠狠地瞪了那几人一眼,然后走出了展台。 她走了后,立即有人在那道,“给她分个大头,已经不错了,还想怎样,一看就是惯坏的孩子,在国外谁来惯你。” 底下应声一片。 幸好夏渺渺没听见这句话,不然铁定给气的吐血三丈。 走出展台,也没地方可去,到处逛了一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大叔的起司店铺。 大叔还是那么的热情,见她过来,便招呼她过去尝试一些新的起司。 夏渺渺闷闷不乐,起司味道再好,也提不起劲。 大叔问,“怎么了?” 夏渺渺一口怨气哽在喉咙口,不吐不快,这里都是陌生人,也没处诉说。所以,听大叔这么说,立即就把不满说了出来。 大叔听了也挺生气,“怎么能这样呢!” 夏渺渺叹了口气,“李赫抢我生意,也是无可厚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没想到的事,连宣姐也站在他那一边睁眼说瞎话,这世界上要是没有公平和正义,那是多可怕。” 大叔连连点头。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道,“我有一个办法,帮你讨回公道。” 96|3.20| 大叔没说那是什么办法,只是让夏渺渺先回去。 回到了展台,她情绪仍然低落,也没人过来安慰她,有的是不愿意多管闲事,有的是碍于宣姐的面子,有的纯粹是因为李赫这个帅哥,重色轻友……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大家都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夏渺渺只参加了几次展会,每次做展会的同伴都不一样,也没有固定的战友。对一些老人来说,她是新开豆腐干,就是被排挤的那一类。夏渺渺自认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别人让她帮忙什么的,也是爽快地一口答应。但发生这事后,她一下看穿了大家热情背后的冷漠,说不心塞那是假的,可就算是不公平,又能怎样呢? 她夏渺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坚实的后盾,更重要的也没有钱……什么也没有的她,只是众多尘埃中的一颗,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和平时一样,默默的吞下去。 夏渺渺觉得这些人太low,所以宁愿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愿再和他们多说一个字。 时间快进5点,基本没有什么客人了,大家开始收拾展台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只见隔壁大叔搬着15个按摩器,啃哧啃哧地走了过来。 夏渺渺下意识地想起身,却瞧到大叔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动。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她还是又原地坐了下来。 这是李赫的客人,当然由他接待。宣姐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招呼客人。 李赫只好放下手机,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大叔绕过前排的椅子,径自绕进展台,把按摩器放在台子上,对李赫说,“我要退货。” 李赫,“……” 客人退货,这意味着这一百多欧元的回扣也得吐出来。 一般很少有客人会这么做,哪怕是因为质量问题,通常也是换一个了事。 宣姐忙问,“原因呢?” 大叔抿了抿嘴,特霸气地道,“没原因啊,就是突然不想要了。” 欧洲零售有个规定,客户可以在两星期内无条件退换,换句话说,只要大叔没把商品损坏,卖方就不得不接受退货要求。 李赫的脸色难看的要命,白捡的鸭子到明明已经吃到肚子里,又让吐出来,这事换谁都胸闷啊。 夏渺渺一开始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大叔所谓的方法是这个,但在看到李赫的表情后,又觉得大快人心,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这笔买卖又不是宣姐做的,钱也不是从她那边扣,所以宣姐没二话,直接就把钱给退了。 看到李赫的脸色,夏渺渺心里那个暗爽,让你抢我的生意啊,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宣姐将退回来的15个按摩器检验了一遍,确定没有损坏,便让人把商品退回仓库。 这时,大叔又出声制止道,“等一下。” 于是几个人又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叔指着夏渺渺道,“这15个按摩器,我再买下来,不过这次是算在她的名头上。” 夏渺渺愣住了,原来大叔唱的是这一出,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打抱不平,她很感动。这个办法虽然不高明,却十分管用,可以说是当场打了这些人的脸。 大家惊愕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夏渺渺。 夏渺渺把腰杆挺得笔直,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这15个是她卖出去的,只是半路给人抢了而已。本来她形单势弱,做好了认栽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大叔这么上道,居然愿意替她拨乱反正。 李贺本来可以白拿50多欧元,现在却一毛钱也没拿到,心里当然不爽快。 可冲着大叔他也不能发作,于情于理,他都站不住脚。 这15个的名额,终于都记在了夏渺渺的名下,等大叔走后,宣姐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似乎在讽刺她夏渺渺为了15个按摩器折腰,还把外国人叫来了给她撑腰,不惜一切地要赚这100多块钱。真丢脸。 李赫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和别人说笑,可说的话中却故意指桑骂槐。 钱虽然回来了,但夏渺渺却不开心,心里憋着一股气,是不甘心和委屈。觉得这群人怎么这样,对于是非黑白可以这样本末倒置。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让她不由怀疑,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 李赫抢了她的客人,她据理力争,这样是错的? 要么是他们的三观有问题,要么是自己的有问题,不过夏渺渺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问题。至少,她可以硬气地说,从来没抢过别人的。 因为这个插曲,把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大家几乎都不和夏渺渺说话了,大概是觉得她功利了。 幸好展会没几天就结束了,回到法兰克福后,夏渺渺和大家分道扬镳,即便在马路上遇上,也装作不认识。 所幸的是,之后的几次展会,除了宣姐这个领队,她再也没有和这些人碰上。 *** 夏渺渺干什么事都很认真,连续做了几十次展会后,就能独当一面了。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她就和宣姐一样,成了领队。 不过,她非常不喜欢宣姐组里相互抢夺客人的风气,于是,她自己定了个小规则,然后和自己带的队友约法三章。 一年四季里全欧洲有数不完的展会,去的展会很多,她和宣姐渐渐成了kim阿姨手下最重要的两员大将。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队员来来又去去,最后似乎只剩下了她俩是旧识,以前的那些矛盾也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夏渺渺做过很多次展会,多到已经数不清了,基本上德国的每个大小城市她都去过。周国家的,比如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等,她也很熟悉。 不得不承认,干这一行确实很赚钱。先不说kim阿姨能赚多少,就说她自己,一年下来,赚了有四万欧元。换成人民币,怎么也有30多万,年薪30多万,那是什么概念?就算不是金领,也是高级白领了啊。 她抽空数了数自己的储蓄罐,交了税,付了生活费,里面居然还有两万五欧元的存款。夏渺渺觉得也许是时候,考虑一下投资的事,她一向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利滚利赚出来的。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干这一行也很累,她吃了很多的苦,绝不比干导游的神省力。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虽然遍地是黄金,但是你真要捡到,也得付出代价。 而她和费恩的矛盾与不合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显山露水。 记得有一次,她做展会的时候,因为太过操劳,突然痔疮发病了,疼的是死去活来。 当时,打电话给费恩,费恩还不愿意来接她去自己的学校。事后才了解,原来他以为痔疮会传染。要传染给他,再传染给整个学校,最后害得全德国的警察都得了痔疮,那岂不是罪孽深重? 夏渺渺听了后,无语的问苍天,就一个感觉,没文化真可怕。 还有一次,性质更恶劣。 她在凯泽斯劳滕做展会,展会第二天她就开始感冒,幸好症状不明显。她随便塞了一颗从国内带来的感冒药,硬撑了3天,打着喷嚏,流着眼泪,咳着嗽,一直到展会结束的那一秒。 去火车站坐回法兰克福的时候,偏偏还遇上罢工,等了4个小时都没车,一直从晚上6点等到9点。 夏渺渺昏昏沉沉地靠在车站上的候车亭里,只恨自己没有瞬间转移这个特异功能,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她打了个瞌睡,脑袋一颠,突然听到隔壁站台在报站。 凯泽斯劳滕到了。 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凯泽斯劳滕离hahn不远,过去大概就80公里左右,打个来回也就一个半小时。 于是,她就打了个电话给费恩,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发烧了没力气,车子又误点,让他赶紧开车过来接她一下。 那天夏渺渺烧得挺严重,迷迷糊糊间,她也不记得费恩具体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他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第二天,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如果夏渺渺过去会把感冒传染给他的。而且,那边没有医院,他又要忙着考试,即便过去也没法照顾她,所以让她直接坐车回法兰克福。 夏渺渺当时也没力气吵,一下子把电话给挂了,挂断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女朋友生了病,走投无路之下打电话过去求救,身为男朋友竟然拒绝提供帮助,这还是男人吗? 夏渺渺越想越气,甚至当即就有了分手的念头,这种男人留着干嘛,过年吗? 费恩的这个行为带来了一万点的伤害,让她记忆深刻,以至于过了好多年,夏渺渺回想起来,仍会逮着他埋怨。 那一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还生着病,在站台上足足等了五个小时。 在这一刻,夏渺渺在凯泽斯劳滕的火车站上,完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孤独和无助。 孤独,是你哪怕死在车站上了,也没人发现;无助,是你想回家,偏偏车不来,哪怕把包里的钱都加起来,也买不来火车进站。 一直到11点的时候,火车终于姗姗来迟。 当火车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瞬间有热泪盈眶了,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从凯泽斯劳滕到法兰克福,坐快车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夏渺渺睡了一路。 迷迷糊糊中,她隐隐听到广播里在报站,法兰克福站要到了,急忙拉着行李下了车。打的回到了住所,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两点整了,俞嘉睡了,家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自己也觉得能回家是个奇迹。 夏渺渺扔下行李,把外套脱了连澡都没洗,直接就钻进被子睡了。 因为在发烧,一整个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沉浸在梦境里爬不出来。 第二天,天亮了,可她还是全身软绵绵的,浑身忽冷忽热。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俞嘉隔着门板在外面喊,“渺渺,你回来了?” 夏渺渺居无定所,三天两头地去外面做展会,俞嘉并不知道她的行程,早上起来梳洗,见她的行李扔了一地,才知道她回来了。 本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饭,但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推开门一看,见她蜷缩在床上,脸红的不正常。 他过去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高烧了。 “我带你去医院吧。” 夏渺渺浑身没劲,翻了个身,不理他,继续睡了。 一般发烧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连续高烧不退才得让人重视,所以见夏渺渺不肯去医院,俞嘉也没勉强。 他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几个常吃的感冒退烧药,给夏渺渺服下,然后又搬了一床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替她把窗帘拉好后,出门去工作了。 夏渺渺吃了退烧药,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连厕所都没上。 她一会儿梦到自己在做展会,一会儿又梦到费恩绝情的把自己踢出门,一会儿又梦到大贵人跟在后头追债……这梦真可谓是五颜六色。 一直到下午,夏渺渺才被电话吵醒,是费恩打来的。 她看也没看,直接挂。 费恩不泄气,继续又打了一个过来,夏渺渺还是没接。于是他再打,一直打到她接。 最后夏渺渺烦了,索性把电话给关了。昨天最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人去哪里了? 那一句绝情的话,成为这辈子的烙印,永远忘不掉。夏渺渺一直会记得,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曾说爱她的人,却将她拒之门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如果这也算是爱情的话,那爱情也太廉价了。爱情不是同享乐的童话,是经得起时间考验、能够相互扶持下去的精神奠基。但是,他们还没老,他就在半路上抛弃她了。 这样的男朋友,她要来做什么? 97|3.20| 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高烧退了,夏渺渺却全身无劲,只能在家躺着养病。 其间费恩打电话来,她一律不接,像是铁了心了要分手。 最后,费恩只好找上俞嘉。 夏渺渺正在家里看碟片,见俞嘉将他带回家,脸色顿时一沉,用中文对俞嘉道,“你怎么把这人给带回来了,我不想看到他。” 俞嘉平静地对夏渺渺说,“就算要分手,也当面说清楚,不然对他不公平。” 夏渺渺一开始躺在沙发上的,现在慢慢的坐直了身体,沉着脸玩遥控器。 等俞嘉出门后,费恩走了过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渺渺,我们谈谈。” 夏渺渺没理他,也没看他,只是低头按频道。虽然说心里生气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和他分手,可当他来了,主动分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除了缺点,他还有很多优点,不能因为一个缺点,而否认他所有的优点,也不能因为一件不愉快的事,而抹杀所有曾经有过的快乐。 夏渺渺的心里矛盾而纠结,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不想谈。” 费恩见她站起来,急忙一把拽住她,“渺渺,别这样嘛。” “你走开。”夏渺渺挣扎着,想甩开他的钳制,可是他的力气巨大无比,两人一挣扎,倒回了沙发上。 费恩压在她身上,扣住她的手腕,同时用膝盖顶在她的腹部,不让她乱动。 夏渺渺看过他们警校训练,知道这是制服歹徒的动作,不由气得脸色绯红,“你混蛋,快放开我。” 费恩满是无奈的道,“我要放开你,你就不和我说话了。” 夏渺渺嗤之以鼻,“你这样,我也不和你说。快点松手,听见没有,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费恩暗道,你现在也没有假生气呀。但是他还是松开了手。 夏渺渺趁他松劲之际,攻击腿用力顶了他一下,正中红心。费恩捂着他的丁丁,往旁边一侧,滚下了上沙发。 他咬牙切齿地道,“夏渺渺,你竟敢袭警。” 夏渺渺向他比了个中指,“袭你妹个警。” 见她要走,费恩急忙一把拽住她,“别走。我被你踢了一觉,都快断子绝孙,你就别气了吧。” 见他倒在地上,睁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自己,夏渺渺心一软,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费恩就地坐着,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想和我说话。但是,我们本来就是来自于两个文化的人,会产生很多误会和矛盾那是肯定的,只有通过沟通交流,相互磨合和退让,才能解决这些问题。除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夏渺渺哼了一声。 见她肯搭理自己,费恩啥也不多说,立马态度诚恳的认了一个错。 夏渺渺这才冷着声音,“你错在哪里?” 费恩,“没来接你。” 夏渺渺回想起来就有气。 费恩赶紧解释,“第二天我真的有要紧考试,而且,当时我觉得就算你过来,我也只能从感情上给你一些慰藉,但实际上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对你的病情也毫无帮助。” 夏渺渺反驳,“我在德国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亲朋,你是我唯一可以依赖求助的人。再说,情侣之间相互扶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可你却把我拒之门外,反正横竖都是一个人在漂,我为什么还要你这个男朋友?我觉得这不是爱情,爱情是需要付责任的。” 费恩沉默了良久,似乎在认真考虑她的话,对于一个才21岁的男孩来说,负责任三个字,还太深了点。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夏渺渺想也不想,“开车来接我,然后好好照顾我。” “可你知道这不现实啊。我第二天有考试,没法送你去法兰克福。而且,我们两个人窝在一张床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如何养病?那边没有诊所,没有医院,连个退烧药也买不到,你怎么退烧?我觉得,你待在那里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夏渺渺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们俩的区别在于,一个过于理性,一个过于感性。不过这也正常,这就是男女有别。 夏渺渺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自己生气的缘由看起来,就好像是无理取闹的作。各说各有理,这一场架吵得实在没意义。 费恩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我承认,当时只考虑了我自己的处境,是十分自私的做法。在家里,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一个人也一直在反省,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有什么错,也许换在一个德国女人的身上,这些都不会成为矛盾。但你不是德国人,既然我决定和一个中国女人在一起,我就要尊重她的文化习俗。所以我保证,下一次如果遇到相似的处境,我会考虑你的顾及你的感受。” 其实,对于费恩来说,他能够作出这个决定已经让了很大一步。如果不是因为深爱,怎会愿意为别人妥协? 很多时候,吵架并不是因为双方有错,而是立场不同。吵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看如何协调,相互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互不愿意退让,那就只有分道扬镳。 费恩的主动,显示了他对这份感情的重视和执着。事隔几日,夏渺渺心里的气也气消得差不多了,事实上,她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原谅,要么分手。 但她选择了后者。 她大叹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有错。以后,我会尽量更独立。” 其实,夏渺渺觉得自己已经很独立了,但显然不够。一个人在国外,什么都靠自己,可是,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总希望有一棵大树能在她累的时候,给她靠一靠;有一个港湾,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给她停一下。她以为,费恩就是那棵大树,是那个港湾,不过现在她才知道,没有大树也没有港湾,这些都是海市蜃楼,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找谁都是一样的。距离产生美,一个人的好坏,不通过时间、不通过相处、不通过同甘共苦,是表现不出来的。找个中国人也好,找个德国佬也罢,这辈子这么长,谁没有个错?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得过且过。能磨合的就磨合,实在磨合不了,再分。 费恩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不会和我分手吧?” 夏渺渺没立即回答。 于是,费恩又晃了晃她的手。“,我才21岁,你总要给我机会感悟人生。” 夏渺渺心想,等你感悟出来,我头发都白了。 虽然不气了,可又不甘心这么快就原谅他,于是就出了一个刁难他的主意,“我要吃酸辣粉,你替我去买,买来我就原谅你。” 费恩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粉?” “酸辣粉。” 费恩一跳而起,十分积极的道,“哪里有卖?” 夏渺渺,“不知道,自己去找。” 费恩拍着胸脯,“一定给你买回来。” 夏渺渺做了一个滚的动作,然后费恩就圆润地滚了。 费恩前脚刚滚,俞嘉后脚就回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下,问,“人呢?” 夏渺渺装作一脸平静地答,“走了。” 于是俞嘉又问,“分手了?” “没有。” 俞嘉道,“我还以为自己有希望了呢。” 夏渺渺讪笑一声,“我打发他去给我买酸辣粉了。” 俞嘉一脸惊讶,“法兰克福中餐馆有卖酸辣粉?” 夏渺渺,“没有。我是在耍他。” 俞嘉扬扬眉头,一脸同情的道,“也就是费恩好脾气,才肯被你这么玩。” 夏渺渺自己也承认,“如果不是他脾气好,我们早分手一百回了。” 两人时间呆的长了,说话不再那么拘束,俞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实我的脾气也很好,要不然你和他分手,试试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火车站,生病死活不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夏渺渺甚至觉得,他是故意一脚踩在她的伤口上,她拿起遥控器,翻着电台,道,“你很好,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你喜欢哪一类?” “我喜欢费恩这样的。”夏渺渺记得以前俞嘉就问,不过她不在意再重复一遍。 俞嘉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专情的,过了一年,答案仍然不变。” 夏渺渺突然放下遥控器,对俞嘉道,“我现在手上有一点闲钱了,我想投资。” 听她这么说,俞嘉倒是有些惊讶,“你不是说没这打算吗?” 夏渺渺老实道,“之前确实没有,不过这么多现金放在家里,我很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怕我会偷?” 夏渺渺白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会偷吗?” 俞嘉耸肩,“没准哪一天,小店亏损,就会动你这几万块的念头。” 夏渺渺知道他在说胡话开玩笑,干笑一声,言归正传,“说真的你说我这两三万能投资什么?” “两三万折合成人民币也有个二三十万了,开不了餐馆开不了店铺,但是做一些小本经营的买卖还是可以的。” 夏渺渺,“这不是废话吗?问题是做什么买卖。” 俞嘉随口一句,“我看你这展会的买卖就不错。”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渺渺突然一拍脑,“对啊!我可以自己单干,哎,对了,你父亲不是做制造业吗?他们有没有生产这种按摩器?或者类似的东西?” 俞嘉笑她异想天开,不过还是配合的道,“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你打算从中国进货,在这销售吗?” 夏渺渺点头,“我给kim阿姨干了一年,那些流程我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本来手上没钱,只能给人打工,现在有这么一点小成本,我想自己做老板试试看。” 俞嘉,“那你的签证怎么办?据我所知,你的签证挂钩在别人的公司上,是不允许其他商业行为的吧!” 这一点夏渺渺早就想好了,她看着俞嘉道,“你以前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的合资人,这句话还有效吗?” 俞嘉失笑,“都一年半了,我早就找了别人。” 夏渺渺脸色顿时黯淡下去,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见她一脸失落,俞嘉忙道,“不过最近我打算成立一个新的进出口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夏渺渺眼睛一亮,“什么进出口?你打算做什么?” “主要是帮我父亲在这边找下家。” “原来是你父亲的公司啊!”夏渺渺有些犹豫。 “我父亲在这边已经有一些固定的客户,在成立公司的时候,有一套完整的企业方案和具体客户群,你拿着这些资料去移民局申请签证,批准的概率会比较高。” 但夏渺渺也有顾虑,“可你父亲……” 俞嘉纠正,“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亲在这里有自己的办事处和分部,我成立的这个进出口公司,其实就是个二转商,帮他们寻找下家,顺便避税。因为税务局那方面查的紧,所以我们也得有自己的业务。换句话说,我父亲只是我进出口公司的一个客户。” “避税?” 俞嘉笑她敏感,“是合法途径的避税。你放心,我父亲公司的分部和办事处都有专门的法律顾问。” 夏渺渺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挺靠谱的,之前她没往这个方面想,是因为一方面自己没钱,另一方面,不想轻易动签证。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护照上的四年工作签快到期了,而德国移民法规定要连续不断的交满60个月的税,才能申请非限制性长居。还剩下这一年时间,能不能挂在大贵人的公司里续签,这是个问题。 所以,俞嘉这边是一条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通。 两人聊了一会儿,夏渺渺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是费恩。 费恩在电话那头哭丧着脸,问,“渺渺,到底哪里有酸辣粉,你能不能给提个醒。” 夏渺渺一看手表,时间都过去了两个小时,他还在找。这货蠢萌到了一定的程度,还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98| 3.20|家 一旦决定下来,夏渺渺就开始了她的人生新路程。 新成立的公司叫做创世纪,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好歹也是她夏渺渺自己的公司了。 夏渺渺心情激动,拿着手里的证件,反复看了好几遍,都觉得不可思议。 给人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工,终于自己也成立了公司,她也是老板了,虽然这个公司只有她和俞嘉两个人,但一步一脚印,慢慢来嘛。 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把所有要做的事都写在了纸上,一件一件,需要按部就班地一一攻下。 注册完公司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申请签证,这是一个艰难却又不可缺少的重要步骤。 但凡和德国移民局有关的,夏渺渺心里就有不可磨灭的阴影。 参考俞嘉给她的企业规划和客户招揽计划,制定了一份新公司的经营宏图,然后又准备了自己所有的签证材料,反复检查后,准备递交上去。 跑到法兰克福的移民局一问,才知道,要在这里申请签证,必须先把户口签过来,这边移民局接收到她的档案后,才能受理。 换句话说,她的户口现在在柏林,签证挂在大贵人的公司里,如果把户口迁出来,这就意味着她将完全放弃工签,过去将近4年的税务也就白交了。 因为在德国这个官僚的国家里,工作签证不等同于成立公司的股份签,自己当老板只需要3年,但是交税的要求,和普通职员则是完全不同的。 听到自己要被打回原形,一切从头开始,夏渺渺顿时就犹豫了。 回到家里仔细一想,她的处境其实堪忧。 在法兰克福成立公司,她担心签证签不下来,因为转换了签证目的(工作签转公司签),像当初语言签证不能换学生签一样。就算签下来,也要保证三年内公司不倒才能申请长居。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又是新的一轮挑战。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四年签证到期后,继续厚着脸皮去找大贵人,把最后一年的签证补上,然后申请非限制性长居。不过,这当中也有不少风险,她四年没和大贵人联系,不知道大贵人的公司经营得如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贵人这边一切照旧,也不能百中之百的确定一定能顺利续签。因为当初给她签证的那个移民局老头,去年已经退休了,而新上任的,未必就会买账。事隔那么久,曾经的后门,现在还在吗? 内忧外患的,着实让夏渺渺左右为难。 这时,身边有个朋友说了一句,“你和费恩谈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结了婚什么签证都搞定了。” 夏渺渺以前不愿意,是因为刚和费恩谈上,自尊心又强,可事过境迁,如今的处境完全不一样。正处于创业阶段,而且经过自己的努力,一切还算顺利。她不想在签证这一道关上阴沟里翻船,更何况,和费恩相识了那么久,她的问题,他都知道,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于是,夏渺渺就在电话里把这事和费恩说了。 听到结婚两个字,费恩顿时沉寂了下来。 夏渺渺见他不接话,心头一沉,可转念想想,也是,他才22岁,美好的光阴才刚开始。哪个男孩儿愿意22岁就定下心来? 夏渺渺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他,希望他能仔细考虑一下。 费恩什么也没说,把话题移开了。 夏渺渺不想逼迫他,强扭的瓜都不会甜,更别说是有关婚姻大事。 于是,她找了俞嘉,俩人讨论后决定,公司先这样开着,业务也持续。关于签证的事,反正她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等拖到拖不下去,如果到时候真的没办法在柏林续签,就破罐子破摔的迁到法兰克福。到时候,签证下不下来,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这公司理论上说是两人的,但法律上却只有俞嘉是合法持有者。 夏渺渺觉得这样对自己没保障,于是就和俞嘉商定,从原本投入二万五千欧元的资本注册费中减去三分之二,最后只投入了一万欧元。 当然,这样的话分红也只能是3:1,俞嘉3,她1。 不过,她也不亏,因为亲自带队去做销售,每次也有提成。 夏渺渺甚至把宣姐也挖了过来,虽然之前和宣姐有些小过节,但她不得不肯定宣姐的能力。更何况,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宣姐过来后,也陆陆续续带来了几个强有力的队友,夏渺渺从一开始的一个星期一个展会,发展到后来一个星期4、5个展会同时进行。 夏渺渺去考了驾照,她自己开车,连司机都可以省了。 短短的大半年里,分红加上提成,一共赚了近五万欧元,摸着这些钱,夏渺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到了近年底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柏林,这次她的运气非常好,居然给她签到了最后一年的签证。 延长了一年的签证,给了她很多希望,也打开了通过很多方向的大门。 然而,就在她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和费恩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也许是因为她忙着做展会,忙着赚钱,忙着弄签证,忽略了他。 他从一开始的不满,到现在渐渐变得冷,可是夏渺渺都没有及时发现。她以为,费恩是她的,谁也抢不去。 直到有一天,费恩打电话给她,和她说,“渺渺,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分手吧!”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夏渺渺怔在了原地。在这一刻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但现在才知道,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个,就会收回去那个。 夏渺渺以为自己会哭,但最终一滴眼泪也没掉出来,“如果要分手,那也至少当面说吧!” 于是,两人约定了见面时间。 见面那天,夏渺渺的心是沉重的,两人在一起有4年多了,从22岁那年到现在26岁,感情向来很平稳。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约好在咖啡厅见面,费恩来了,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孩要和自己分手。 点好饮料后,夏渺渺开门见山,“你真的对我没感情了吗?我们一起四年了。” 费恩垂下头,玩弄着吸管,眼底却有不确定。 “我不知道。在你之前,我只有过两个女朋友,在你之后,我没有其他女人,我不知道这一辈子,除了你之外,会不会遇上更适合的人。” 闻言,夏渺渺皱起眉头,敏感地道,“你劈腿了?” 费恩忙道,“没有。” 夏渺渺扬眉,表示不信。 于是费恩又道,“好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 “你喜欢上她了?” 他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夏渺渺心一沉,有一种天要塌了的无力感。吵架,矛盾,拌嘴,都可以协调。但是,没感觉了,这句话却是最终的杀手。 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是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沉默无声的流泪。 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费恩一下子就慌了,抽出桌上的餐巾纸,想去擦她的脸。 夏渺渺伸手拍开,转开头,问,“她长什么样子?” 他含糊其辞,“德国人的样子。” “那你喜欢她哪一点?” 费恩答不出。 夏渺渺,“只是一时新鲜感吧!” 费恩,“也许。也许过两天,我就对她没兴趣了。可是,渺渺,我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夏渺渺无语。 本还计划着和他结婚,没想到,最后却走上了分手的路。 她告诉他,人的一生不光是寻找快乐,还有很多责任。可是费恩才22岁,和他说责任,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这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把自己的想法装入到别人的脑袋中。 夏渺渺沉默了良久,“真的要分手吗?你想好了?不会后悔?” 费恩,“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想冷静一下。” “那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他似真似假的道,“那就再次把你追回来。” “要是找别人了呢?” 费恩想了想,“那就祝你幸福。” 夏渺渺擦干了眼泪,话已至此也没啥可说的了,她站起身,转身就走。 走出咖啡厅,才意识到,两人真的分手了。 以前每次吵架的,都是费恩主动来追她,主动打电话和她道歉,可是这次,再也没有。 她双手抱胸,望向天空,这一刻,有从未有过的孤独。虽然,以前埋怨费恩这个港口不怎么靠谱,时而塌陷,可至少也有一个精神上的慰藉。现在,连这么个不靠谱的港口也没有了。这条路,这条在德国的路,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夏渺渺回到家后,就一个人躲进了房间,哭得天昏地暗。想到了以前,她和费恩刚认识的时候,那些甜蜜的情景,就像一根根针扎入她的心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有过的甜蜜,都被遗忘,只剩下平淡。以为心不会痛,可事实上,心痛的超乎想象,简直让人无法容忍。有些东西,不是不记得了,而是被藏起来了。现在,就像有一只手,刻意打开了黑匣子里的记忆。不管是只字片语,还是某个场景,都让她难受的想哭。 到了晚上,俞嘉回来了。看见夏渺渺在厨房找水喝,便道,“下个星期的展会你准备了吗?” 夏渺渺是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于是俞嘉又道,“我们从kim这边拿货,成本太高了,如果销量持续这么好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自己从国内进货。” 夏渺渺提不起精神,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一杯冷水下去。 见她神色不对,俞嘉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渺渺本想憋在心里不打算说,但经不起俞嘉再三追问,何况她也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于是便道, “我和费恩分手了。” 俞嘉倒是有点惊讶,两人一直吵吵闹闹的,但吵了好,好了又吵,所以他见怪不怪。 “又吵架了?” “真分手了。”夏渺渺抽了一下鼻子,想想觉得难受又想哭。 “为什么分手啊?” “他说他对我没感觉了。” 俞嘉沉默不语,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毕竟他还年轻,给他一些时间。” “他说他喜欢上了别人,是个德国女孩。”夏渺渺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帮我分析一下,我们是不是没可能了。” 俞嘉见她睁着一双泪水朦胧的眼睛,模样怪可怜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则来,说走就走,哪里分析的出来? “从好的地方说,他至少没有欺骗你,和你坦白了他的感受。” “可是我宁愿他欺骗我。” 俞嘉摇了摇头,“傻瓜。他和你坦白,那只是他感情上的选择,谁也不能说他错。但是他欺骗你,那就是脚踏两条船,就是传统上的渣男。” “这有啥区别?不都是分手吗?” “当然有区别,前者,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想吃回头草,你还可以考虑。但是后者,敬而远之。” 99| 3.20| 分手后有一阵,夏渺渺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不停的看着手机,觉得费恩随时会打电话来,可是始终没有。 相处了4年多,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可是连七年之痒都没到,就这么分道扬镳。 说不难过,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想到以前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是费恩哄着她;在甩电话的时候,都是费恩主动打电话来;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是费恩拉着她站在镜子前,然后笑眯眯地将她抱在怀里说,每天拥抱一小时,就会长长久久。 直到现在,夏渺渺才知道,以前她挥霍了什么。这是应了那句话,握在手里不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 夏渺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打电话给费恩的冲动,她觉得自己真够可怜的,失去了好基友,现在连男朋友也没了。如果这一切可以拿他赚来的钱换,那她宁愿一穷二白,可惜,人生就是这样,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赌场得意了情场就得失意。 夏渺渺的压力很大,于是每天出去跑步,借此解压。有一天,她在公园里,跑着跑着,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忍不住发了一个短信给费恩,我们真的分手了吗? 发完后,她就后悔了。可是发出去的信息一时又删不了,彷徨之下,便将手机关了。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觉得天空虽然广阔,可是自己却如同折翼的小鸟,怎么也飞不远。 这时,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不由悲从心中来,她索性也不跑了,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 她强迫自己去想费恩的坏,想他的自私,想他曾经把自己扔在火车站上自生自灭,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可是,这一份坚强仅仅只坚持了不到10分钟,随即刚刚修复的天空又倒塌了,将来真的会遇上更好的吗?会像费恩一样好脾气的包容她? 也许费恩没什么好,可是她就是不舍得。 雨越下越大,公园里几乎没有人了,夏渺渺索性放声大哭。 她多么希望一转头,就看到费恩站在身后,把她搂进怀里,说,对不起,那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没有,她的衣服都淋湿了,公园一个人影都不见,雨雾将一切都笼罩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下她一个孤魂野鬼。 脸上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泪,夏渺渺倔强的在雨中坐着,像一个石像。她想不明白,一切明明往正轨上走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在身上很快就全淋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可是更难受的是她的心。她用力按住心口,自问,明明没有这么爱他,明明当初已经做了保留,明明帅哥遍地有,可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难忍? 夏渺渺想不明白,就像她当初获得工作签证一样。明明觉得很梦幻,但还是发生了。人生旅途上,有些事情会毫无理由的开始,有些事又会毫无理由的结束。 一场倾盆大雨后,天渐渐放亮了,头上悬挂着两道彩虹,一道是另一道的倒影。夏渺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近的彩虹,仿佛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抓到。 她站了起来,忍不住向着彩虹的方向走去,可无论怎么走,都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彩虹是海市蜃楼,而她的幸福也是,以为近在咫尺,其实从未拥有过。 夏渺渺从未像现在这样颓废过,虽然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她有朋友有恋人。可是现在,她又得找一个人,从头开始培养,重新磨合。 想到这里夏渺渺似乎有些恍然,也许她不舍得的,并不是费恩这个人,而是自己投入在他身上的时间,精力和希望。 夏渺渺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俞嘉正坐在沙发上在喝咖啡,见她淋成落汤鸡似得进来,吓了一跳,问, “你刚去哪里了?” “跑步。” “这么大的雨还去跑步!” 夏渺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走进了浴室,她没急着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而是一屁股坐在浴缸旁边。 她掏出手机,想打开看看有没有回信,没想到手机淋了雨,罢工了。 夏渺渺一气之下,将手机狠狠的扔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惊响,电池板和手机一刀两断。 听到动静,俞嘉走了过来,敲了敲房门问,“你没事吧?” 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声音太轻,俞嘉根本没听到,他不放心,于是又敲了敲门。 “夏渺渺,你没事吧!我能进来吗?” 夏渺渺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对他的问话听到当做没听到。 俞嘉连敲了几次门,都没得到反应,怕她想不开,于是,拧了拧门把。所幸她没有锁上,便径自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进厕所,就看到浴缸上坐着一个背影,她全身上下都淋得湿透了,衬衫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还能隐隐看到里边黑色的内衣带子。 俞嘉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开了,他走到她面前,低头望去。只见她脸上的妆已经被雨水糊成了一团,头发也散了,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俞嘉什么也没说,只是从窗台上抽了一张纸巾给她,会弄成这样,不就是因为爱情。可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谁也逃不开这个诅咒。 夏渺渺接过,用力地洗了洗鼻子,眨着眼睛望看着俞嘉,“我是不是很没用,人家都走远了,而我却还在原地踏步。” 俞嘉摇头,“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走出来。” “随时?”她抿嘴苦笑,“已经分手一个星期了,可我还是难受。到底多久才可以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 俞嘉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失恋过吗?” 俞嘉自嘲,“没有失恋只有单恋。” 夏渺渺抬头望他,一时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突然问,“你单恋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我?” 俞嘉似乎没料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不由怔了一怔,但他似乎不愿意回答,转身道,“我去给你拿块干毛巾。” 夏渺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过来,俞嘉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和她平视。 夏渺渺在他漆黑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一刻,她再次确定,他喜欢自己。 她凑近脸,心里动了想要去吻他嘴唇的念头,这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带着一丝绝望和报社的阴暗,更多的是自私。因为她想起了一句话,人们不都说,要忘记失恋带来的痛苦,那就得尽快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可是,她突然停住了。 还有人说过,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招惹他,这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于是,夏渺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一把将他推远,掩饰地咳了一声,“你挡住我的光线了。” 俞嘉,“……” 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理智回来了,想到自己差点做了不该做的事,一阵尴尬。 她想解释,可是张了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我要洗澡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俞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等他出去后,夏渺渺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道,天啊,我刚才都做了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否则就连最后一个好搭档也要失去了。 她欣赏俞嘉,尊重俞嘉,甚至有那么一点敬畏,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爱情的成分。因为哪怕有那么一点心动,她都不会在关键时刻停下。 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然后将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扔进竹篓子里,她爬进浴缸里躺着。 热水很快将她萦绕,全身的细胞都舒展开来,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暗自在心里对自己说,夏渺渺,不就是失一个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来,这么多风雨也都扛过来了,你是打不倒的女巨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鼓励的话是这么说,真要做到,把心打开,很难。 她将脑袋靠在浴缸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阳光十分明媚,仿佛之前的暴风雨不曾存在。 她想让自己高兴,可是,眼眶一热,泪水却从眼角流了出来。她用手背去擦,怎么也擦不干。 哎,真累,为什么做人会这么辛苦。 *** 淋了雨后,夏渺渺生了一场大病。其实,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身体上的伤痛会很快好起来,可心上的口子裂着,一下子愈合不了。 生病的时候,夏渺渺哪里也不去,只在家里躺着睡觉。梦境五花八门,有爸爸有妈妈,有费恩,有俞嘉,有方珏……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的在她生命中出现,最后又一个个的消失,到底谁才能陪她走到最后呢? 本来展会的事宜,都是由夏渺渺负责,现在她生病躲在家里不肯出去,宣姐找不到人只能一个电话打给俞嘉。 申请展台,各种费用支出,还要进货,俞嘉忙得快要飞起来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夏渺渺好好的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夏渺渺又生龙活虎了。毕竟不是什么绝症,感个冒发个烧,总会好的。她花了几百欧元买了一个新的爱疯,顺便sim卡也换掉了。 既然一切都过去了,那就让它随风飘,人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不管愿不愿意总要展望未来。 站在目前这个时间段的角度上看,她觉得自己很颓废,但是在整个人生的旅途上,不过就是一个短暂的风景。 夏渺渺病好后,又开始做展会,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失恋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虽然她还是会时不时地期盼,费恩会打电话过来,但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那一股希望的火苗,在风中不停摇曳,不停摇曳,终有一天会完全熄灭。 100|3.20发|表 因为夏渺渺的签证没法申请展会展台,所以所有的文件必须由公司所有人俞嘉签署,然后以新世纪公司的名义去申请。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夏渺渺是通过kim阿姨拿货,所以成本非常之高。随着业务扩展,夏渺渺和俞嘉商量后,决定亲自回国去进货。 俞嘉来自于浙江,他父母的工厂虽然不生产这些小玩意,但是他们人脉广泛,几经周转倒也给他们联系上了一家。 这事儿本来说好是俞嘉回国解决,但是,临走前一天又出幺蛾子,他父亲的销售在欧洲出了一点问题,急需他帮忙解决。既然俞老板走不开,就只有夏渺渺自己跑去国内找厂家联系,可是,欧洲的展会销售就全靠她顶着,要是她也走,那无疑就是一盘散沙。 于是,这事情一拖再拖。 半年后,夏渺渺在家结算盈余,刨去所有的开销和成本,他们一共赚了七万。按照三一分,夏渺渺拿到两万多的红利,再加上展会做的,有三万。6个月赚到三万,平均一个月赚五千多欧元,折合人民币4万多,比起以前天天抠门数钱的日子,不知要好过了多少。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月既然能赚到五千欧元,就想赚一万欧元,赚到一万,就想赚两万。 所以夏渺渺思虑了一下,觉得这进货的渠道还是得改变。她粗略的估算一下,现在从kim阿姨这边拿货,是20欧元一个,但是从国内拿货,只要5欧元。不过,唯一的缺点是要自己去包集装箱海运来德国,另外还有入关关税和仓库管理的支出。无论是包集装箱,还是清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就算加上这些费用,成本也只有12欧元,每卖出去一个就可以多赚8欧元,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们不是没路,找不到厂家,而是没人去做这事。于是,夏渺渺硬着头皮,只能亲力亲为。 她和俞嘉商讨了一下,重新分配利润。俞嘉仍然占大头,拿55%的分红,夏渺渺拿35%,剩下的10%给宣姐。 这么处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这一块上,俞嘉除了掏钱,基本什么活都不干。现在夏渺渺又要去国内和厂家联系,在欧洲跑展会的事情,势必要全权交给宣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渺渺和宣姐倒不是有多说的来,但经过一起奋斗一年多,彼此之间也建立了一些战友情。夏渺渺不想她跳槽,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分红的法子。 令人欣慰的是,宣姐也担得起她这份信任,替她带队跑销售,将手中的展会打理得井条有序。 夏渺渺处理完手头的事后,立马飞去了中国,幸好,她家在上海,而厂家在浙江义乌那一块,坐火车过去也没多长时间。 夏渺渺在当地找了一家小宾馆入住,说实在的,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独自去外地。在出国前,她爸妈怕女儿被人贩子拐走,连去杭州找叔叔都不放,没想到现在一个人出来跑业务,真是事事难预料啊! 夏渺渺按照俞嘉给的名片,打电话给厂家,结果那个名片上的那个人没联系上,前台就将电话转去了厂家的销售部。 销售一听她的业务量这么小,理都不理她,找出各种借口搪塞一阵,然后就挂了。在德国的时候,是俞嘉联系的厂家,那时候一切都说的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到了那边就变卦。 夏渺渺不知所措,只能回头求助俞嘉,俞嘉老神在在地道,“你先别急,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4个多小时,从下午4点一直等到晚上9点,俞嘉的电话才进来。 夏渺渺沉不住气的问,“怎么样?” 俞嘉的声音有些沉重,“厂长双规被抓了。” 夏渺渺的脑袋嗡的一声被炸开,开什么玩笑,早不抓晚不抓,就是她来谈生意的时候抓了。 她问,“那怎么办?” 俞嘉道,“再联系其他厂家。” 这句话说的容易,厂家生产一个产品,需要开模子,如果批发的量大,成本才会降低,哪个厂子都愿意。而他们一年才卖五六千个按摩器的小零售商,谁肯花大成本接这笔生意。如果成本高了,那夏渺渺还不如在kim那边拿货。 俞嘉本来说好的这个厂家,和俞嘉的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为了讨好俞家的人,所以才肯接这笔赔钱生意。现在厂长被抓了,合同又没来得及签订,基本是黄了。 挂断电话后,夏渺渺很快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爬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工厂。 但中国的公司,和德国还是有些区别的,在德国基本一搜谷歌,生产商的资料、网站、联系方式就出来了,一目了然。而国内,很多小工厂都没有网页,搜索引擎也搜不出到。夏渺渺忙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工作,她颓废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唉声叹气。 刚回国内,时差还没倒回来,所以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清早6点,被俞嘉的电话吵醒。 俞嘉在电话那头道,“我又替你找了一家厂家。不过在山沟沟里,你得自己找过去。” “山沟沟。” “是在村里。要不这样,我帮你找个地陪。” 也幸亏是俞大老板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弟陪她跑腿。两人坐了一天的车,在山里上下颠簸,终于是给她找到了。 这是一家小的不能再小的民营工厂,就两个车间,机器加起来不超过五台。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接了单。 签下订单后,夏渺渺激动的,立即请厂里的人吃了一顿饭,工厂上上下下加起来才10个人。不过,这不影响生产。 夏渺渺晚上暂住在当地的招待所里,那环境之差就不用形容了,但她心情还是很愉快,迫不及待的给俞嘉打了个电话。 俞嘉提醒道,“这些工厂平时没什么订单,来者不拒,但他们就这么几台车床,如果同时有其他单子,他们会选利益最高的来做。你得多盯着他们一点,还有,就是让他们别偷工减料。” 这些事情夏渺渺之前都没想到,因为没经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肃然起敬,“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学习呢!” 俞嘉笑了笑,“做生意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可不就是,要不然人人都是比尔盖茨了。 模子一开,生产起来倒是很快,工厂三天后交货。 期间,又赶去了宁波。宁波,是主要出海港,很多去往欧洲的海运货物都走这个港口。 夏渺渺要在这里联系国内运输,以及国外海运。他们的货物并不多,加起来才8吨,连一个集装箱都包不满,只能和别人拼箱走。 这牵扯到进出口生意的,手续并不简单,货物既然从中国走,就要办理出关手续,进了欧洲后还要办理入关手续。不过,唯一欣慰的是,中国有很多中介服务,只要你交钱,他们就帮你一手包办。 实在不是夏渺渺想偷懒,而是第一次涉及这个行业,很多地方完全不知道,又没人带她,只能花钱消灾。 三天后,夏渺渺又回到义乌,验收货品。她定了一批货有八千个按摩器,不可能一个一个查收,只能抽样检查。 在国内的几天,夏渺渺忙得焦头烂额,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日子不超过三天,在这批货出港不多久,她又回到了德国,还得办理德国所有的通关手续。 夏渺渺和俞嘉说,“这省下的8欧元应该全部归我。” 没想到,开玩笑的一句话,俞嘉却当真了。 “我也觉得这55%我拿的有些不妥,要不然这样,我们平分,一人45%。” 夏渺渺一怔,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我只是随口说一声。” 俞嘉却道,“我是认真的。你马上就可以换非限制性长期居留了,以后,经营这家进出口公司,你一个人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夏渺渺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便道,“为什么是我独当一面,我还有你呀,你是我的合作伙伴。” 俞嘉有些犹豫,但还是坦白,“我在德国,可能呆不长了。” 夏渺渺心口一紧,“什么意思?” “我爸希望我回国接他班。” 夏渺渺这才想起来,俞嘉是正正宗宗的富二代,相对他父亲的产业来说,他在德国弄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心中一阵恻然。先是方珏,再是费恩,现在又是俞嘉,她最要好的朋友情人伙伴,都一个个在离去。这条道上,是不是到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夏渺渺突然恐慌了,紧紧的拽住她的手,道,“就不能不去吗?” 俞嘉满是无奈,“我是独生子女啊。” 一句话,说明了一切,权利和义务相等,虽然独生子女享受父母全部的爱,但是也要承担所有的义务。没人和你分享亲情和财产,责任义务也同样没人分担。 夏渺渺叹了一口气,站在现在的制高点,转头望回去,发现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曾经的风景,都逐渐看不见了。而望向前方,却还是雾气蒙蒙,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俞嘉见她脸色不佳,便安慰她,“别想太多了,现在我还没打算走,如果将来要走,你放心,你的业务我会照看着。” 她扯了个笑容出来,“将来的事情谁知道,没准是我照看你。” 俞嘉哈哈地笑了起来,“希望你会成为一个中国版的比尔盖茨。” 恭维的话挺受用,不过,夏渺渺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分量,“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不用再巴巴地数钱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俞嘉像一个慈祥的大哥,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也快熬出头了。” 其时,经过这一年半的打拼,夏渺渺存了不少钱,少说有七八万欧元。她早就不用再担心钱不够花,或者承担欠债还钱的压力,只不过,签证一天没拿下,她的心始终吊在半空中。一直以来,努力实现的一个梦,几乎已经助长成了她的精神,她身体一部分。但是,这个梦始终是梦,缺少一个结局,而这个结局,随时都会像爆发的洪水,让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101|3.20| 夏渺渺把公司经营的很好,自从她自己去国内厂家拿货,收入真的翻了一倍。每个月的红利加上提成,她能拿到一万多欧元,但是她觉得这还不够。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之所以按摩器具在欧洲卖的这么火,是因为欧洲人之前没看到过这玩意,觉得新奇有趣。这个生意只是建立在人们的好奇心上,先别说他们的好奇心能够持续多久,就是如今跟风的公司越来越多,价格卖得也越来越低,竞争会越来越强。大家都不是卖牌子,所以打起了价格战。 所以,这个生意只是短期获利,如果把眼光放远点,不难看出来,等哪天这个产品在欧洲市场上饱和,那业务也就彻底结束了。 夏渺渺心里清楚,得不停的发现新事物,才能赚到钱。可是,她哪来这本事创新? 夏渺渺将心事告诉俞嘉,俞嘉道,“你也不必一定要创新啊!你只要卖别人想不到的东西,你就赢了。” 有道理,kim阿姨卖的也不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赚钱要趁早,在别人跟风之前先赚到第一桶金。可话是这么说,问题是市场上有这么多商品可卖,她怎么才能让自己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这个东西在欧洲会火。 俞嘉又道,“其实你也不是非要把中国的东西运到欧洲,也可以把欧洲的东西运往中国。” “欧洲的东西?”夏渺渺想不出欧洲有什么东西可以运往中国。德国最出名的是技术,她总不能把德国的技术运往中国吧! 技术运不了,那还有产品。电器,汽车……可这些运回国,好像都不太现实。 夏渺渺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了,先顾眼前的再说。 大概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半年,五年的时间到了。 五年,这就像是一个约定。 夏渺渺再次跑去柏林,想去申请非限制性签证,但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和她同行。 移民局查看了她的材料后,发现了漏洞,当下就将她的申请驳回。 夏渺渺不知原因,一再追问后才知道,原来大贵人的公司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给她交税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夏渺渺一下子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打电话去找大贵人,但手机无法接通,于是,夏渺渺不死心地又打到他国内的手机上。 听到大贵人的声音,夏渺渺的心才安定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和彷徨,小心翼翼的道, “我今天去移民局办长居。” 那头嗯了一声。 夏渺渺继续,“可是他们说你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大贵人沉默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的道,“公司陷入一桩经济纠纷案,我已经宣告破产,同时转卖。” 夏渺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这个结局,不由怔在原地,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抖抖瑟瑟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年中。” “可现在已经是年末了。”夏渺渺忍不住喊出声,“而且,移民局说你今年年初开始,就没再替我交税。” 大贵人没接话。 公司的每个在职职工都有一张工资单,上面有详细的税务支出和工资收入记录,这张工资单虽然是每个月自动生成一次,但是财务却一年调档打印一次。每年年初,收到上一年12个月的工资单,换句话说,今年的工资单要等到明年才能收到。 显然大贵人是钻了这个空子,所以才几乎一整年没替她交税,而夏渺渺要不是去换签证,根本没法发现。 想到这里,夏渺渺心中就郁闷的不行,“公司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至少可以提早做准备,另找出路啊。” 大贵人不但把这事实隐瞒了,更气人的是,这一年,该交给他的税金她一分钱都没少。 大贵人道,“夏渺渺,我又不是你的谁,对你也没责任。你总不能一直靠在我身上,我帮你换好签证后,如何走通这条路,是你的问题,我没有义务帮你一辈子。” 这句话就像天上劈下一把刀,瞬间将她就地正法了。在她印象中,大贵人一直是个风度翩翩的人,花钱如流水,从来不和谁计较一分一厘。他会说这些话,夏渺渺倒是不觉得奇怪,但是私吞她这几万块人民币,却让她不免有些鄙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穷途末路后的大贵人也不过如此,所谓的风度和气质,只是用钱堆出来的。 夏渺渺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把大贵人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五年。五年的变数太多了,之前大贵人对自己h是有一些好感,才会大动干戈地帮她拿下这张签证,却不代表,这份好感会延续,更何况,他现在自身难保。从理论上,他说得没错,可是从感情上,他做的太绝情了。 夏渺渺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间,后悔,郁闷,埋怨,生气,各种情绪接二连三的涌上心头。 早知如此,她就该兵走险路,把签证转到俞嘉的公司上。可是,谁有这预见呢?对夏渺渺来说,五年不愿意去动签证,可不就是想走一条比较保险的路?而且,这条路也就要被她走通了,不料,在快到底的时候,路面却被无情地横向截断。前面是绝路,后面回不去,夏渺渺现在进退两难的绝境。 虽然这事大贵人做的不妥,但夏渺渺也有顾虑,不能完全和他扯破面子,只好轻声轻气地恳求, “我交给你今年的税,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补上?你看,我到处打工筹钱,这样奔波了五年,好不容易就快出头了。就当是你可怜我,给我一点点希望。” 夏渺渺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可是除了求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可能是她说的话太过卑微,大贵人有些动容,放缓了语气道,“公司已经转手了,这不是我能够插手干预的。不过,我可以把现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和他商量。” 夏渺渺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哪怕是微弱的希望,她也要抓住。 挂断电话后,夏渺渺觉得自己还像是在做梦,沉浸在一场噩梦中醒不过来。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失望的发现,会痛,一切都是真的。 夏渺渺站在原地思考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在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大贵人一年没给自己交税,首先要将这一年的税补上去,先不说税能不能补,就算补上去了,移民局接不接受?以前,大贵人是老板,做什么只要他点个头。现在,公司换了主,对方还愿意替她做假账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她把户口转到法兰克福,然后申请公司老板签。但是,在拿到非限制性长居之前,拒签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办法虽然有,但看上去一条条都是死路。 夏渺渺心情低落,这一通电话,简直就是对她下了死亡判决书,就像打怪升级,自以为已经把厉害的怪兽打死了,正洋洋得意着。谁知一开门,却发现,怪兽就站在门外,一个轮回重新开始。 5年的心血,可能就因为移民局的一句话,而付之东流。无奈的是,她一丁半点的办法也没有。 夏渺渺彷徨的回家,坐在窗口望出去,她突然想起了费恩。 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不是和新女友正打得火热?大概都忘记她是谁了吧! 一想到费恩,那道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生生的扯出了一条裂缝,不停地向外流着血。 这么久了,还是会疼啊。 如果两人还没有分手,他们在一起也有5年了,是时候谈婚论嫁,可是,他们分手了,曾经那么要好,现在也成过眼云烟了。 在她最痛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一把,这就是人生吗? 她哭了,心中又恨又怨,更多的是无助。将所有的纸片都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纸篓。她的人生总是缺那么一点点,在离幸福和成功很近的地方,又骤然坠落,最终一无所有。 她的脑中闪过很多的念头,比如找个人假结婚,比如和俞嘉将就着过,比如在德国把身份黑了……但这些念头最终都沉入沼泽,没再浮起来。 夏渺渺重新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试试,一条,是去求那个新老板,第二条就是把签证转到法兰克福。当然还有第三条,这是最后的最后,不得不走的一条路,那就是一无所有成的回国。 夏渺渺深吸一口气,决定一个一个的试过,如果真的不行,那也只有认命了。 于是她翻出刚才大贵人给的电话,硬着头皮,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下,很快就被接通了,是一个男人接的,光听嗓音,好像并不老。 于是,夏渺渺便将自己的意图,开门见山的说了。 那男人点点头,“你要有空,我们就见一面,坐下面谈吧!” 夏渺渺不疑有二,便和他约定了时间。 102|3.20| 夏渺渺和公司的新负责人见了面,新负责人叫齐连,其实就是大贵人的表兄弟。 通过齐连的口,夏渺渺才知道,原来大贵人在德国创立一家私立大学,投入了300万欧元的资本,结果运作不下去,亏得血本无归,连柏林汉堡的工厂公司,都一起连坐,被银行要求拿来抵押还债。 为了将损失减小到最小化,大贵人只能让公司宣布破产,以低价卖出。 听到这里,夏渺渺不由一阵唏嘘,想当初,大贵人叱咤风云的时候,是何等威风。事过境迁,最终也落得个人去楼空的结局。所以说,商场如战场,你是今天的赢家,也许就是明天的败者。浪潮起伏,全都靠心态两个字。 大贵人将公司卖了,而入手者就是他的表弟,换了一个姓看上去两者之间毫无关系,但其实还是他的产业。 这当中的具体操作,夏渺渺不懂,也没兴趣弄懂。她只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希望,能够续签签证。 把自己的情况和齐连坦白,齐连有些为难,“现在税务局查的很严格。除非我真的聘用你,否则……” 夏渺渺心里咚的一声,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愿意帮这个忙。 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夏渺渺和他无亲无故,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他凭什么要帮她? 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牵连到自己的将来,夏渺渺只好拉下脸皮,“大哥麻烦帮个忙吧,我已经交了4年的税,只差一年,只要你帮我补上这一年,我就能申请非限制性长期居留了。这一年的税,我可以立即予以现金的方式给你,或者你要我多交10%也可以。” 祁连道,“不是我不肯帮你,你也知道德国有多官僚,我表哥将这家公司交给我,等于是把个烂摊子扔给我收拾。他被税务局盯着,近期是来不了德国了,这里全靠我。如果再旁外生枝的出什么妖蛾子状况,德国的生意就彻底完蛋了。夏小姐,我也没办法,只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话都说到这个情面上,夏渺渺再死皮赖脸,也不能强迫他了。 以前相信人定胜天,没有什么事是靠自己努力坚持不下来的,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句话就是个屁。 一个人能否成功,不光要靠才华、能力、恒心,还要靠外界的机遇。夏渺渺或许不比别人差,但是她所缺的,就是那么一点运气。运气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夏渺渺知道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希望齐连再考虑一下。 坐在回法兰克福的火车上,夏渺渺的心情是无比的平静,就好像一直对某件事耿耿于怀,却突然一下子悟了一样。 人生的成功,也许不仅仅只在执着的追求,还在于懂得放弃。在适合的时候放手,是胸襟宽阔的表现,是能屈能伸的豁达,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怎样,她夏渺渺已经作出了所有的尝试,也没有遗憾留下。 从柏林到法兰克福,火车4个半小时,一路上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到快下火车的时候,俞嘉的电话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那一头关切地问她情况,夏渺渺的眼眶才有一点点湿润。 她用一种轻松的语调道,“他拒绝了。柏林这条路可能断了,我只能试着把材料调到法兰克福。” 俞嘉安慰,“调到法兰克福也是一个办法,也许可行。” 也许可行。夏渺渺自嘲地扬了扬嘴角,如果真的可行,那她早就做了,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见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俞嘉转了话题,问,“你现在在哪里?还在柏林吗?” 夏渺渺摇头,“快到法兰克福了。” “那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坐车回来。” “那好吧。”俞嘉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做了饭,你回来直接就能吃。” “谢谢!” 挂了电话后,夏渺渺在心里想,幸好,我还有关心我的朋友。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法兰克福火车站到了。夏渺渺拎着她的行李,下了车。在这个城市住了近六年,不管是拥堵的火车站,还是沸闹的市中心,都有过她的脚步,留下她的回忆,让她不舍离去。 她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回首望去,将所见的一切印在脑海中。 等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看见对面马路的街沿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是费恩。她的心重重一跳,差点就跃出了喉咙口。 好久不见,真是好久,差不多有大半年了。 费恩也瞧见了她,脸上的表情一变,似乎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站在大马路的另一头,身边站着几个他的朋友,曾经熟悉,如今陌生,夏渺渺的脑中自动跳出几个字来,最熟悉的陌生人。 费恩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那当中有一些她不太懂的信息,在一怔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似乎在说很高兴遇到她。只有彻底放下的人,才会有这样坦然的笑容,夏渺渺的心有些难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他一样的洒脱。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了。 红灯跳成了绿灯,对接的行人开始往这一边走,夏渺渺知道自己应该大大方方的走过去说一声,hi,好久不见,最近怎样? 可是她做不到。所有的人都春风得意,就只有她,样样不顺,始终摆脱不了loser的命运。 所以,在费恩向她走来的同时,她脚步一转,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她拎起行李,转身就跑。 可没想到的事,费恩居然扔了他的朋友,在后面追。 夏渺渺后悔没让俞嘉来接,她更不懂费恩在后面追什么,两人都分手了啊! 跑了大概一里路左右,夏渺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大喘气,我去,跑不动了。 可回头一看,费恩还跟在后面。他这么不折不挠,为哪般啊?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夏渺渺不想和他打照面,故意走了一条岔路,等了10分钟,然后又弯回来。没想到,费恩就在这边守株待兔地等着逮她。果然,她就一头撞进了罗网。 夏渺渺心中快抓狂了。这么迂回的战术,为什么他也懂!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费恩无压力地耸耸肩摊摊手,理直气壮的道,“我是警察,抓小偷是我的强项。” 我又不是小偷!夏渺渺觉得很晕眩。 她最终败下阵来,人家可是在警校学了四年的准警察,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跑不过他,连躲都躲不了。 夏渺渺只好把行李一扔,正对着他,咄咄逼人的道,“你到底想干嘛?我们已经分手了。” 相对她的不友好,费恩却神情自然,笑嘻嘻的道,“分手了也可以继续当朋友嘛。” 夏渺渺心情糟糕,不想和他说笑,一脸正经的道,“对我来说,要么情人要么仇人,没有朋友。” 费恩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目光在她身上溜达了一圈后,最终转到她的行李上,问,“你是刚做完展会回来?” 夏渺渺敷衍的嗯了一声。 费恩继续问,“那生意怎样?还好吗?” 这回,夏渺渺却是连回答都免了,在心里哼了声,好不好,关你屁事。 费恩深刻地了解她的脾性,便开门见山的道,“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喝一杯?我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夏渺渺顿时显示出不耐,“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我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出去喝咖啡。” 听见她恶劣的语气,费恩突然笑了出来,双手抱胸看着她道,“渺渺,这么久没见,我还挺想你的。” 夏渺渺的心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那双褐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夏渺渺脸皮发烫,暗骂自己一句没用,都26岁的人了,怎么搞的跟16岁情窦初开似的,被他这么一挑逗,顿时就脸红脖子粗的。 费恩看着她,脸上那玩世不恭似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渺渺,你还喜欢我吗?” 夏渺渺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他又想干嘛。 “我……” 费恩突然伸出手指,点住她的嘴唇道,“嘘,别急着回答。下个星期六下午一点,我在alex咖啡馆等你。” 夏渺渺傲娇的把头一抬,“等什么等,我不会去的。” “我觉得你会去。因为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夏渺渺拎起手上的行李,用力推了他一下,恶声恶气的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费恩被她推的一踉跄,他人没追,声音却追了过来。 “渺渺,别忘了下星期六来赴约。” 赴你妹个约! 夏渺渺头也不回地跑了。 直到坐上公车,夏渺渺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费恩这是中邪了吗?还是说中邪的人是她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遇到费恩,还是因为大受刺激后,出现了幻想? *** 夏渺渺回到家后,打了个电话给父母,因为既然签证签不下去了,要回中国,他们迟早会知道。 夏渺渺其他倒不觉得什么,就是觉得挺愧对父母,一家人一起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尽管她知道,自己离成功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但是这一丁点的距离,也许就是失败者和成功者的距离。 在国内这圈子,没人想听你的奋斗过程,人们只在乎你的奋斗结果,而她的结果,毫无疑问是失败的。很多人来说,她父母的投资,也是失败的。这也是为什么渐渐的,留在德国,这四个字会助长成一种精神。 夏渺渺以为,自己一定会被父母责怪,但没想到的事,父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她道,“混不下去,就回来吧!回到父母的身边,我们会替你安排将来。” 听了这话,夏渺渺心情有些复杂,一边她是渴望着自由,可是另一她又渴望亲情。她想飞,却怕孤独,就像这世界上所有人一样,生活在矛盾之中。 103|3.20| 自从在街上遇上费恩后,夏渺渺有些心神不宁。他为什么会约自己?他又想和他说些什么呢?是后悔分手,还是想告诉她,分手后,他的生活有多惬意? 夏渺渺摸不着头脑。她觉得人生就是一张彩票,也许你买一辈子也中不了奖,也许你买一次就中奖。 身边没有人能够倾诉,而这女儿家的心事又不能和俞嘉说,夏渺渺只能在网上找陌生人倾诉。 有人说,他只是的闲着蛋疼,想看看前女友过得如何。你若不好,那他就是晴天。你若安好,那他就是晴天霹雳。 也有人说,男人就是这么蛋疼,多半他是后悔了,想和你复合。 双方各持己见,大战了半天,夏渺渺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星期六很快就到了,夏渺渺特意将自己装扮了一番,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自己的前男友。 有人问她,如果他想和你复合,你会重新接受他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就像天下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其他混合颜。 无可厚非的是,夏渺渺带着一丝逆转乾坤的期待。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游走在悬崖的边缘。理论上她的工作签证已经到期,如果海关发现问题,或者移民局将问题上报,她随时都会被遣送回国。 如果说他还有一个选择的话,那就是结婚。可她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一个对象呢? 如果费恩愿意回头,这无疑是一条最好的路,能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而且一劳永逸,再也不用担心居留问题。 带着众多心思,她和费恩见了面。 费恩看到她,显得很高兴,“渺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俗话说,一日未见如隔三秋,更何况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见面了。 费恩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其他还是没什么大变化。 夏渺渺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声招呼,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来什么事?” “我,我……”他欲言又止。 被这千丝万缕的情感牵扯着,夏渺渺莫名地烦躁起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费恩道,“我明年警校就毕业了,正式参加工作,可以养家糊口了。” 夏渺渺皮笑肉不笑,“恭喜你。” “你最近过得好吗?” 签证问题没搞定,一坨心事梗在心中,上不上下不下的,怎么会好?只不过两人既然分手了,夏渺渺要面子,不愿意细说,便含糊其辞的道,“就那样。” “那你的生意呢?怎么样?还在全欧洲范围跑吗?” 夏渺渺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一年来,她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倒是赚了不少。不是她夸大其词,这一行不用做太久,只要再坚持个两三年,赚个三四十万欧元是没有问题的。可惜,时间不够了,她的赚钱计划只能搁浅。 她想着心事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费恩看着她,仔细地打量她的神情老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道,“那,那我还有机会吗?” 他的话转入夏渺渺的耳边,让她的心一跳,敏感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他突然变得有些急切地问,“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夏渺渺抬头看着他,虽然这个可能在心里假设了很多遍,但亲耳从他嘴里听到,还是不太一样的。她的心狂跳了起来,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仿佛自己沉陷在梦幻中。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你在耍我吗?” 费恩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夏渺渺,“那个让你心动过的女孩呢?” 费恩,“她们只是过客,你才是我的选择。” “她们?” 费恩坦言,“在和你分手后,我确实有交过几个女朋友,或许说只是炮.友。但是她们和你不一样,我对她们只是一时兴趣,可是对你……”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夏渺渺不由追问,“对我怎样?” “对你才是真爱,我爱你,渺渺。” 是不是真心,多多少少能从他的眼中瞧出一丝端倪。 夏渺渺垂下眼睑,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大的浮动,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喷薄而出。这辈子除了她的父母,没有人再对她说过爱。 沉默半晌后,她才问,“你不是在玩我吧。” 费恩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的。分手过,才知道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才知道你有多好。我很庆幸,我醒悟的早,你还在那里,没有被别人追走。” 夏渺渺不知该说什么,这番话听起来像梦话,显得这么的不真实。可是当她咬住自己双唇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了一丝疼。 “你真的这么想?” 费恩无比坚定的点头,“这一个星期来,我把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又去了一遍;把我们拍过的照,拿出来又看了一遍。过去几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走马观花似的脑海中辗转过,我突然在想,为什么我这么傻,会放弃你,放弃我们好不容易磨合起来的一切,去选择一个陌生人从头开始?” 听他说到这里,夏渺渺眼眶红了,一大颗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滚了出来,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以前并不是觉得不委屈、不难受,而是逼着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忘记,这样就能减少痛苦。但现在,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一点点刮开了她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口,那个地方又开始滴血。 从理性上说,她知道自己不能责怪费恩,费恩所作所为虽然自私,但这是他的权利。他有权选择他的人生、他将来的配偶,更有权将一切从头开始。 但从感情上说,她责备费恩,因为他让自己吃足了苦头,受尽了委屈,伤透了心,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弃。 看见她掉眼泪,费恩心里也不是滋味,拿过餐巾纸笨拙地替她擦去。 “对不起,我是一个俗人。不能看到将来,没有睿智的预见,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所以,只有通过时间来证实,我心中对你的感受,以及将来想要走的路。渺渺,你可以选择原谅我,或者保持现在分手的状态。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接受。” 夏渺渺的心情有些乱,之前,和费恩在一起是因为真的喜欢他,纯粹得没有一点其他动机。而现在,她多多少少会将现实问题考虑进去。毕竟,签证是她的一块心病,也是阻碍成功的绊脚石。 不管是厚着脸皮继续求柏林,还是转来法兰克福混个临时签,或是找个人假结婚……这都是不可为之而硬为之的下下策。而费恩的这番话,才是真正给她带来希望的神转折。 夏渺渺知道,如果自己是个聪明人的话,就该紧紧抓住。 沉默了半晌,就在费恩以为得不到她回复的时候,她突然出了声。 “我的签证出了点问题,马上就要回国了。” “回中国重签吗?” “回中国,再也不来德国了。” 费恩吃了一惊,这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是说5年就能申请长居?” “大贵人的公司出了问题,最后一年的税收,他没有替我交付。” 说到这里,夏渺渺抬起头,直直的望向费恩,“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不等他回答,夏渺渺又道,“和我在一起,那意味着你要和我结婚。” 费恩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个问题,你之前就和我说过,在这段日子里,我反复思虑。一边是你,一边是自由,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比自由更重要。” 夏渺渺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和你结婚,虽然我才23岁,可能是我所有朋友当中,最早进入婚姻坟墓的。不过,如果对象是你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 费恩把这话说的很诚恳,也许意识到因为自己曾经的自私,而伤她太深,所以带着一丝忏悔。 夏渺渺虽然心中有怨怒,对他要求分手那一段往事始终耿耿于怀,但此时此刻听见他的表白,心中的感伤也不免被感动所代替。 夏渺渺相信了他的话,他是真的很爱她。 因为很爱,所以愿意在23岁这个年龄,就走入婚姻的坟墓。为了她放弃一片海洋,为了她放弃自由,为了她愿意相信将来不会再出现更好的,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算是爱? 先不管夏渺渺对他是什么感觉,有多少爱,她只知道,如果放弃他,这辈子一定会后悔。 于是,她松动了。在爱情和利益双丰收的前提下,没有什么错误是不可原谅的,过去的种种不开心,她聪明地选择了遗忘。 “那你的父母呢?父母同意你这么早结婚吗?” 费恩耸肩,“我已是成年人,结不结婚的,只要我决定,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可夏渺渺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从走投无路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才一个小时。这个世界仿佛处处充满了奇迹。 费恩伸手紧紧的握住她,道,“其实,和你结婚并不可怕,我最怕的是,我想明白一切来找你,而你已经有其他人了。” 夏渺渺抿了抿嘴,暗忖,好吧,事到如今,那就让我们前尘旧账一笔勾销,一切从头开始。 104| 3.20|家 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显然夏渺渺和费恩都不是好马,所以俩人一起吃了回头草,且吃得津津有味。 费恩觉得,他找到了人生想要的东西。 但夏渺渺却觉得,反正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了,就这样凑合着过吧! 不过,不管如何,分分合合,聚聚离离,最终他们还是各自从岔道上又回到了正轨,走到了一起。 这大概就是人生,绕了一个圈,最终又回到了起点。 经历了这么多,两人之间多多少少总有一点间隙,敲碎的碗就算要复原,也需要时间。不过幸运的是,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他们,只要还肯给彼此机会。 费恩兴致勃勃地提议,“要不然,今年圣诞节,我们去旅游吧!” 夏渺渺,“去哪里?” 费恩,“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夏渺渺想也不想地道,“我想去看北极光。” 费恩爽快地道,“好。那我们就去北极。” “……” *** 圣诞节很快来临了,这一年的展会暂时告一段落,夏渺渺分了红,发现自己这一年净赚了8万欧元,折合人民币怎么也有七八十万,可以买一辆大奔车了,也算是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以前天天愁钱,现在有了钱,夏渺渺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想买豪车,对名牌不感兴趣,最多也就是买一些护肤用品,买房的话,钱又不够。 俞嘉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做一些其他的生意?” 夏渺渺点头,“有是有,就是选择太多,不知道该做哪一类。” 俞嘉道,“你最近有没有看新闻?” “我不太看德国报纸。”主要是德语水平太臭,看了也是一知半解。 俞嘉摇头,“不是德国报纸,我说的是中国新闻。” 夏渺渺,“哦,有啥大新闻吗?” “国内爆了三鹿奶粉的丑闻。” “什么丑闻?” “奶粉不符合规格,吃死了几个婴儿。” 夏渺渺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厂家也太黑心了吧!赚这种丧尽天良的黑钱,也不怕遭报应。” 俞嘉好气又好笑,“我告诉你这事,又不是让你批判厂家。” 夏渺渺一脸不明,于是,俞嘉只好直言,“这事儿在网上闹开后,很多母亲都居安思危,不敢再让孩子吃国产奶粉了。对国内奶制品来说是危机,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商机。” 夏渺渺并不笨,话说到这地步,脑子一转,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德国奶粉运往中国?” “就是这个意思。” 夏渺渺觉得有些悬,“这是进出口呢,牵扯到关税,没这么好办吧!” 俞嘉道,“我们可以先小试牛刀。” “怎么试?” 俞嘉,“你有没有听说过代购?” “当然,我还替人代购……”说到这里,夏渺渺眼睛突然一亮,“淘宝!你的意思是淘宝!” 俞嘉笑着点头,“我们在淘宝开一个代购店铺,一开始数量不多,可以去德国超市订货,然后作为礼品发回国内,这样就可以避开进出口税。”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运输费呢?如果走德国邮局的话,那可真是天价。上一次我发了一个五公斤的小箱子回中国,结果邮局要了我40多欧元呢!” 俞嘉道,“这个我倒是有办法,我爸的公司经常有零部件运回国内,近期和德国邮局签了批量出货单,邮费可以便宜许多。” “有多便宜?” “一个10公斤的单子大概就两百来人民币吧。” “确实便宜了很多呀!”夏渺渺在心里一盘算,觉得可行,“你玩过淘宝吗?” “买过东西,但没卖过,不过万事都有第一次,我觉得可以先试试看。” 夏渺渺又问,“那你觉得,我们需要多少启动资金呢?” “我只是看到了商机,但不确定这一定能行。所以,一开始不必投入太多的成本,我们可以先开一个网店,却不囤货,等客户找上门了,我们再去超市买。有多少订单,我们就去买多少,这样低成本零风险,即便做不起来,我们也没有亏本,就是可能一趟趟的跑跑超市,会比较辛苦。” “辛苦我倒是不怕,只要有钱赚。”夏渺渺打了一个响指,“如果这生意做的起来,我们到时候,再考虑买一些回来囤货。” 两人一拍即合。 夏渺渺之前从没在网上买过东西,而这年头,淘宝也刚出来了没几年,网购这个概念还是比较新鲜。所以,夏渺渺也没把握到底能不能行。所幸的是,网店投入成本小,她花了100块人民币买了一个拓展版的网店,自己研究了shop装修店铺,最后又交了1000块钱人民币的担保金,一家婴儿用品的代购网店就这么开张了。 夏渺渺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茫茫人海中,能够遇上俞嘉这个牛人。如果不是俞嘉,可能她还在四处奔波打.黑工,为了几块钱而斤斤计较。 俞嘉是典型的浙江人,肯吃苦耐劳,又很有商业头脑。他虽然是富二代,但因为长期在国外混,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没有半点天之骄子的架子。跟着他,夏渺渺学到了很多。有时候,所谓的商业契机,并不是它降临到你头上,而是它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没有发掘它的慧眼。 *** 眼睛一眨,就是圣诞节。 圣诞节时,费恩带着夏渺渺一起回了家。 费恩对他家人宣布,“我们决定结婚了。” 夏渺渺有些愣怔,在大家的目光下,突然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羞怯。 儿子突然带回来一个媳妇,这个消息还是挺劲爆的。 毕竟费恩年龄还小,大学也没毕业,这就早早的将自己定了性?这听起来怎么都有些不靠谱。 费恩的妹妹在一边调笑,说他俩勇气可嘉,那么早就走入围城。 夏渺渺红着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费恩在一旁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回道,“那是因为我找到了对的人。一辈子就一个对的人,遇上了就不能再松开。” 费恩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十句话中没有一句是真句话,可这时,他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这辈子非她不娶的坚定。 西方国家的父母思想开放,儿子既然成了年,人生道路由他自己决定。至于将来,是圆满,还是离异,也都由他来面对。 对于夏渺渺这个中国媳妇,费恩的父母并没有表示嫌弃,一家人其乐融融。 平安夜,大家围在一起吃完饭,便开始派发礼物。出乎意料的,费恩的妈妈将她外婆传给她的一个戒指,送给了夏渺渺。然后,对她说了一句让她很感动的话。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对夏渺渺来说,这句话比戒指更值钱,这意味着她被这家人认可了,从今往后,她在德国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有家人了。 吃完晚饭后,费恩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问,“渺渺,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把生意做大。”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 “要先解决签证问题,才会有将来。” 费恩点头,“我把这事和我父母商量了,他们都是公务员,对这个有一定的了解。” 夏渺渺有些惊讶,“啊,你连这个也说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是我的父母。” 夏渺渺担忧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居留和你结婚,而看不起我呀?”虽然确实有这么一点嫌疑。 “你想多了。我父母才不会这么肤浅。不过他们给我了一些建议,等年过完,我们尽早去把证给办了吧。然后再把你的户口迁到我家,到时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再去请律师。” “律师?” 费恩道,“有专门负责这一方面的律师,他们比较专业,天天都处理类似的案子,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可是费用也高啊。” 费恩笑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是警察。” 夏渺渺莫名,“警察可以免费打官司吗?” “这倒不是,不过因为警察涉及的案例比较多,经常会有人无故投诉警察,所以单位会给我们上保险,可以免费请律师。” “哇,这个待遇好。” 费恩一听,顿时嘚瑟起来,“谁让我是公务员。” 夏渺渺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这家伙一点没变,还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行啊。 费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担心,便握了一下她的手,道,“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了。” 这句话很暖,一直暖到她的心里,夏渺渺投入他的怀里,将脸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道,“费恩,我决定原谅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费恩并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费恩捧着她的脸,低头仔细审视他的眼,半晌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你在想,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夏渺渺用力拧了他一把,啐了口,“幸福个屁。” “怎么不幸福?你看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爱情又在手,事业和爱情两丰收,连我看了都羡慕。最最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夏渺渺不由追问,“重要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说着他就开始扒她衣服,“先睡觉再说。” 夏渺渺想歪了,用力抓住自己的衣襟,叫道,“你想干什么?” “睡觉。明天早上6点,有一个大惊喜给你。” “是什么惊喜?” 费恩摇头晃脑的道,“不可说啊,不可说。” 夏渺渺觉得这男人有时候也挺幼稚的,洗了澡后睡下,费恩便像一条蛇似的游了过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夏渺渺背对着他,她的后背窝在他的怀里,他的嘴唇贴在她的颈子上,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就在夏渺渺浑浑噩噩要入睡之际,背后传来了费恩的声音, “渺渺,我爱你。” 云开,见日。 105|3.20发|表 第二天一清早6点,夏渺渺就被费恩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夏渺渺眼睛都没睁开,浑浑噩噩地埋怨,“今天是圣诞节,你干嘛?” 费恩将她推进厕所,道,“赶飞机。” “赶毛线飞机……”夏渺渺突然一顿,睁开眼睛道,“你终于要被他们派去伊拉克打仗了吗?” 费恩白了她一眼,“我倒是想去来着,就是没这资格。” 夏渺渺莫名其妙,“那我们去哪里?” 费恩神秘兮兮的道,“现在还不能说。总之,不会把你卖给地头蛇的。” 梳洗完毕后,费恩的父亲就来了,一手一个,拎着他们的行李,放入他的后备箱,然后看着夏渺渺眨眨眼。 “心情激动吗?” 激动个屁呀,她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路过超市的时候,费恩让他老爹在路边等着,然后拉着渺渺一起下了车。 “你想吃什么?” 夏渺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她不说话,费恩索性自己挑,结果就买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速食食品。 夏渺渺问,“我们坐飞机去野营吗?” 费恩神秘兮兮的道,“差不多。” 夏渺渺,“就不能到了目的地再去买吗?” “那里太贵,买不起。” 夏渺渺笑道,“有哪里的物价比北欧更贵的吗?” 一句话出口后,她顿时悟了,看着费恩惊讶的道,“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费恩伸出一食指挡在她的唇前,拦截住她即将出口的话,嘘了一声。 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夏渺渺基本也猜到了。 车轮子一滚,便到了飞机场,告别费恩的父亲后,两人就去柜台check。 拿到机票后一看,果然,飞机是去向北欧的。 目的地是挪威的特罗姆瑟。 费恩见她满脸惊讶,便解释道,“特罗姆瑟在北极圈里,纬度69度,在那里看到北极光的可能性很高。” 夏渺渺一听到北极光,一颗心顿时就沸腾了,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他却当真了。 从法兰克福飞到特罗姆瑟要六个多小时,在奥斯陆中转一次。夏渺渺虽然去过很多次挪威,但都是在首都走马观花似的溜达一圈,而这一次,却不一样。 从机场出来才下午3点,但天空已渐渐暗了。这是在极地里,现在又是极夜,天亮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特罗姆所虽然是坐落在北极圈里,但这个城市受到墨西哥暖流的影响,却不是很冷,室外也就是零下两度。 但因为这里是干冷,地上到处是冰,真是如履薄冰。夏渺渺并不知道要来北欧,所以没有穿防滑的鞋子,简直是一步一溜,跟溜冰似的,要不是费恩紧紧的拽着她,估计她就要摔个四仰八叉了。 他们住的宾馆在山上,所幸的是,从机场过去有专门的巴士,只不过这价格高的坑爹,折合成人民币要两百。 你有见到过开十分钟到站,却要收200块人民币的公共汽车吗? 一直知道北欧很贵,但是再一次刷新了她的新认知。挪威这是贵的丧心病狂,简直是强盗啊! 两人屁股还没焐热,酒店就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车。行李到没其他的东西基本都是在德国超市买的吃的。 和费恩一起进了酒店,那房间小的连10平方都没有,基本就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浴室。幸亏他和费恩都不是胖子,不然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就这么屁点大的地方,一个晚上还要80欧元,还不包括早餐。 以前带团走北欧路线,觉得物价已经够贵了,现在来到这里,才发现那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也难怪旅行社没有组团来这看北极光,因为一个人不拿出个五六万人民币,是绝逼拿不下来的。 夏渺渺愤愤地将行李扔在地上,道,“他们怎么不拿把枪直接抢钱算了!” 对此费恩倒是很淡定,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些东西。” “买啥?” “防滑钩子,可以直接套在你的鞋上。这样你走起路来就不会一步一滑了。” 夏渺渺啊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体贴。 等他走了后,夏渺渺就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走进厕所后,她忍不住又要吐槽,北欧人果然又高又大,所以连马桶也是如此的高大上。她坐在上面,居然连脚丫子都碰不到地板,也是醉了。 看着费恩没有回来,她到楼下的餐厅逛了一圈,然后被那惊人的价格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么说吧,一顿饭要吃饱,没有个30欧元,基本上是打不下来。而30欧元吃的东西,在德国也就只是10欧元的档次。她深深表示怀疑,北欧人民这种神奇的物种,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要在这里生活,工资也必须是德国的三倍才行啊! 这么一比较,还是德国人民厚道啊。 虽然,夏渺渺现在不怎么缺钱了,但到底不是白富美出身,一分一厘也都是自己赚来的血汗钱,所以在花钱方面还是精打细算。该花的花,能省的省,坚决不浪费。 幸好,费恩和她是一样的观念,而且精明如他,在来之前就准备了这么多吃的,以至于他们一个星期呆下来不会被活活饿死。 过了半个多小时,费恩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双钉鞋套,替她套在普通鞋子上。 夏渺渺一把勾住他的颈子,道,“我刚发现了一个秘密。” 费恩问,“什么秘密?” “你还挺聪明的。” 费恩撸了一把头发,臭表脸的说,“这算什么秘密?我智商高这事儿,不是人尽皆知的嘛。” 夏渺渺笑着啐了一口,能把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句话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他了。 两人就着面包和罐头,把晚饭给解决了,下午五点钟,太阳就完全已经落下了,外面一片漆黑。 夏渺渺拽着他,道,“我们出去逛一圈吧。” 费恩点头。 晚上的温度又低了几分,夏渺渺把所有的衣服秋裤全都穿上了,两人牵着手,陌生的大街小巷中游逛。 特罗姆索虽然小,却是一个旅游胜地,特别是每年的这个时节,有不计其数的游客从世界各地而来。 北极光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看到,要在一定的经纬度上,除此之外,还要看气候。要无云,无风,温度够低,却又不能下雪。总之,能不能看到,这得拼运气。如果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就不能说它是幸运之光了。 夏渺渺抬头望着天空,大大的叹息了一声,“北极光在哪里?为什么看不见?” 费恩笑道,“这里是城市,灯光这么亮自然看不见。得去乡下,人烟稀少的地方。” 夏渺渺顿时失望,“啊,我们没有开车来,难道租车吗?” “不用。这里有专门的旅游公司,也就是当地的地陪,我已经联系了一个,明后天的节目就跟着他们的安排。” 夏渺渺顿时一阵雀跃。 费恩拽着她的手,在街头散步,没有下雪,可望出去的却是一片皑皑白色。 这个城市很安静,就像是镶嵌在波罗的海中间的一块碧玉,山崖起伏,美不胜收。 虽然,这样的景致国内也不少。但,不一样的是,这里配上了欧洲的建筑,意境难免不同,好似置身于童话故事里。 夏渺渺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一声感叹,“要是将来有钱了,我就在这里买一栋靠山临海的公寓,天天看着波罗的海,保证能多活个10年。” 费恩听了痴痴的笑,“少点脂肪,确实能多活个10年。” 夏渺渺一听不乐意了,用力掐了他一把,“你这是嫌我胖咯。” 费恩话语转的比东风还快,“不管你是胖是瘦我都喜欢。” 夏渺渺送他两个字,呵呵! *** 第二天的活动是狗拉雪橇一日游,这个项目是来了挪威后,在当地找的。两个人一共费用折合欧元300,也就3000来块人民币吧!相对他们贵的要死的物价,这个费用真的不高。 一大清早,他们就到了指定地点集合,来接他们的是一个挪威大叔。大概40来岁,戴着一副眼镜,人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很友好。 同行的一共有11个人,两个澳洲人,七个英国人,还有夏渺渺和费恩。 车子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山头,这个地方可真是狗不拉屎鸟不生蛋,放眼望去,一片连绵无尽的雪山。不远处,还有一个湖泊,因为没有人居住,所以没有半点污染,美丽得就像一张人工合成图。 这天的天气还算给力,偶然飘一些小雪,山上的温度要比城市低许多,树枝上地上堆满了白雪。 山坡上有一座红色的小木屋,是给客人临时休息换衣的,浓浓的北欧风情。站在山头往下一看,雪橇狗已经整装待发,听见嘈杂的人声,就激动地仰头长啸。 夏渺渺粗略地数了数,至少有70条狗。哇靠,这么多条狗同时呼天抢地,狼嚎之声席卷而来,简直有震耳欲聋之势,就算用惊天动地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工作人员将十一个人拆成六组,两个人一组,一个坐在雪橇里,一个站在后面掌握方向。 每个雪橇配有六只狗,两只领头,四只负责速度。 夏渺渺惊讶地发现,这些狗并不是哈士奇,多数都是混血狗。 见她惊讶,工作人员解释,“纯种狗太脆弱,速度不够快,耐力也差。所以,我们将哈士奇又和其他的狗种混合了。” 原来如此。 可千万别小看这些狗,它们的最快时速能达到一小时60公里,如果真的撒腿狂奔起来,能赶上一只驯鹿。 有两个工作人员同行,一个在前带路,一个在后守住队伍的尾巴,负责他们一行人的安全。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夏渺渺坐在雪橇里,探出一个头,费恩站在她后面,操控着雪橇的速度。 六只狗欢快地撒着四肢,带着他们一起奔跑。 在地球的最北端,坐在一群狗拉的雪橇里,穿越在林海雪原里。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经历,也许一辈子就只有一次。 106|3.20| 这还是夏渺渺第一次坐在狗拉的雪橇里,招摇过市。也幸亏后面站的人是费恩,他运动神经发达,又有平衡感,所以雪橇在他手里操控得很稳当。 千万别小看这个运动,这些狗虽然受过训练,但毕竟是畜生。对于动物来说,很多不是路的路也能走,所以你不能指望它们带路。站在雪橇后面人必须掌握方向,让狗保持队形,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这些雪橇狗看上去很瘦弱,但它们的力气绝壁是大,拉两个人在雪地上飞奔,毫无压力。 为了让这场旅途更加生动有趣,雪橇队长特地选择了比较有挑战的一段路程,雪原并不平坦,上下游坡,还有灌木丛。这些雪橇狗不看路,横冲直撞的向前,这可苦了他们,一路上压倒大小树枝无数棵,雪橇车晃得差点没把夏渺渺从车厢里颠出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去,费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渺渺,怎么样?狗拉雪橇好玩吗?” “好玩。” “你要不要试试站在后面操控?” 夏渺渺忙摇头,“不要,我平衡感不行。” 而且站在后面的人可操劳了,车子陷在雪堆里的时候,要下来推;狗跑得太快的时候,又要踩刹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夏渺渺这个体育废,跑两步就大喘气的,还是稳稳当当的坐车里,看她的风景吧! “你这个胆小鬼,真是没……” 一阵狂风吹来,吹散了费恩的声音。 “没什么?” 两人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后面没了反应,但雪橇还是再继续往前走。夏渺渺后知后觉的,没发现站在身后的人不见了,直到听到后面有队员在狂喊。 “哎哟,谁家的男人掉了。” 夏渺渺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我去啊,是我家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经过一个坑,颠波了一下,费恩没拉住一下把他给颠飞了。夏渺渺暗存,就说嘛,怎么突然雪娇和火箭炮一样飞跑得飞快,原来是少了一个90公斤的人。 夏渺渺赶紧抛锚,铁钩子牢牢地抓在雪地上,增加了阻力,雪橇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手忙脚乱的从车上爬下来,连蹦带跳地向费恩跑去。 只见费恩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夏渺渺吃不准他是否受了伤,吓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推搡着他叫道, “费恩,费恩,你没事吧!” 连叫了几声费恩都没有回答,夏渺渺一下子没了魂儿,刚才那速度怎么也有30kmh,人被颠飞的话,很可能会断个手断个脚,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如果真是紧急情况,估计得要直升飞机来救人了。 夏渺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挥着手想叫队长过来。 这时,费恩突然从雪堆里翻了个身,一把扣住夏渺渺的腰,倒在地上。穿成熊样的两个人,就这样在雪地里滚了一圈。 知道他装死糊弄自己后,夏渺渺气坏了鼻子,坐在他身上,掐着他一顿好打。 费恩哇哇直叫,林海雪原里顿时都是他谋害亲夫的叫声。因为声音太大,把树枝上的一大坨雪给震下来,噗的一声,好巧不巧,砸在夏渺渺的头上,顿时把她砸成了个雪人。 费恩笑成傻逼。 夏渺渺狂怒之下,双手抓了两把雪,砰砰地砸在他的门面上,让他吃了一口冷雪。于是,费恩就乐极生悲了。 整个旅程大概进行了5个多小时,虽然才下午4点,但天空昏暗阴沉,太阳已渐渐落下山头。 他们来到一处冰河上,队长和副队长拿出了折叠式的帐篷,架起锅子,准备野营。 夏渺渺惊讶地扯了扯费恩,“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费恩点头。 夏渺渺顿时担忧了,“就睡在这深山老林吗!”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林子,而这座湖坐落在山林的最中央,像一块玛瑙似的,和月亮遥遥相对。 夏渺渺忧心重重,而费恩却很兴奋,搓着手道,“在冰天雪地里,睡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刺激是刺激,可我们会不会冻死啊!” 这时队长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插嘴回答道,“我们会生一个篝火取暖。而且,还有帐篷睡袋,你放心,不会冻着的。” 夏渺渺是个不折不扣的城市姑娘,从未在外野营过夜过,虽然觉得有些刺激,但也忧心重重。 她想了想,又问,“这里会不会有野狼?” 队长笑道,“欧洲已经没有狼了。就算有,我们这么多人和狗声势浩大,它们也不敢靠近的。” 夏渺渺抿了抿嘴,觉得这可真是一次大冒险。 费恩摸了摸肚子,问队长,“我们晚上吃什么?” 队长道,“吃饭前先要冰钓,看你们钓到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夏渺渺啊了一声,“那要是什么也钓不着呢?” 队长耸耸肩,“那就只能饿一个晚上的肚子了。” 夏渺渺的脸色一黑,天哪,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一个晚上,这简直不是人过的呀! 见她神情黯淡,队长突然笑了起来,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和你开玩笑的呢!你还当真了。” “……” 夏渺渺嘴角抽搐,拜托,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队长正色道,“我们晚上吃烧烤。当然啦,如果能钓到鱼的话,就能加菜了。” 夏渺渺他们一行,加上队长和副队长,一共13个人。为了能早日吃上晚饭,大家分工合作。 一队人负责搭建帐篷,一队人负责挖洞冰钓,还有一队人负责燃篝火准备伙食,各就其位,忙得不亦乐乎。这一群人来自全世界各地,五湖四海,不同肤色、不同语言,却相聚在这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在一片星光下,同吃同睡。人生有时真奇特,把心放宽了出去看一看,你会发现,这世界其实很大。 夏渺渺力气小,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大忙,于是选择了冰钓。钓鱼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只需要耐心,关键在于如何在冰河上挖洞。 河上结的冰有一米多厚,即便有打洞器在手,要撬开这一米多厚的冰,也不算是简单的事。 打洞器就和夏渺渺差不多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冰上挖开了一个小洞,夏渺渺兴奋地将鱼饵扔进洞里。 这些外国人真会玩,冰钓设备功能齐全,钓鱼竿上装了水下灯泡,还有热能感应,在昏暗的河水中,灯光一闪一闪的,十分容易把鱼引上钩。 夏渺渺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然觉得鱼钩一沉,出于条件反射,她飞快地转起鱼线。 果然,一条大鱼咬着鱼钩,在空中扑腾着尾巴,溅了她一脸的了冰水。 但夏渺渺很高兴,顾不得去擦脸,大声叫道,“我钓着鱼了,我钓着鱼了,今晚有鱼吃了!” 这条鱼,粗略的估计一下,大概有七八百克。关键是新鲜呐,刚从河里钓上来的。 随着她的叫声,众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队长大步的跑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鱼,定睛看了一眼,道,“哇,你钓了一条鲤鱼。” 夏渺渺才不管它是鲤鱼还是鲶鱼,只要能吃,就是好鱼。 见她钓着鱼,大家立马配合的鼓掌,给她点赞。 队长杀鱼那动作可真是干净利落,拇指放在鱼鳃上用力一按,那条可怜的鲤鱼就一命呜呼了。然后再用刀嚓嚓几下,开膛破肚去内脏,这手势简直犹如小李飞刀。 外国人是不吃鱼头的,鱼头砍下来后,连煮都没煮,直接扔给狗。夏渺渺看了也是奇特,第一次知道,原来狗还能吃猫的食物链,不过后来想想,觉得也是释然,这些狗跟着主人,有啥吃啥呗! 夏渺渺将鱼饵装上鱼钩,守着冰窟窿继续钓鱼。 其实钓鱼很枯燥,如果是鱼多的时节,那还好。如果鱼少,可能站个一天,也钓不上来一条。 钓到一条后,夏渺渺又守株待兔地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鱼儿来咬饵。于是,她就想着要打一枪换一地。刚把鱼线收上来,谁知,哪条不知不长眼的鱼居然自己咬钩了,反倒是把夏渺渺吓了一大跳。 哈哈,这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看见她手里拿着鱼,费恩屁颠颠的走了过来,一手勾着她的肩膀,一手拨弄着她手中的鱼,到,“吆喝,又给你钓上来了一条。” 夏渺渺一脸得意,“没办法,谁让我人品好。” 三个多小时后,帐篷搭了起来,篝火也燃了,食物已经慢慢地散发发出了香味。 队长煮了一大锅子的土豆,还有一些肉糜和面粉混合在一起的肉饼子,以及夏渺渺钓上来的鱼,不多不少,一共五条正够大家吃的。 在这艰苦的北极圈里,能让大家吃上肉,夏渺渺觉得自己实在是功不可没。 队长将鱼烤熟了,直接撒上调味,然后分给大家。鱼肉香嫩,味道鲜美,完全是天然有机产品,大家吃的滋滋有味。 吃完正餐后,队长在香蕉上涂上巧克力,然后用锡箔纸包起来放上火堆去烤。 香蕉吃多了,可还是第一次吃到涂着巧克力的烤香蕉,巧克力融化后,粘在香蕉上,巧克力的甜腻配着香蕉的清香,简直无可挑剔。 吃完饭后,队长分配帐篷。仍然是两个人一组,各自看好自己的6只狗。 夏渺渺将狗从雪橇上解下来,将狗绳和自己的帐篷系在一起,雪橇狗自然不怕冷,六只狗在帐篷外一围,连带着帐篷也跟着暖和了。帐篷里铺着两张厚实的驯鹿皮,把冰上的冷气隔离开,保暖又实惠。驯鹿皮上有两个睡袋,就是他们的被窝了。 夏渺渺脱了鞋,躺在帐篷里,翻过来翻过去,除了有些硬还挺舒服。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睡在雪原里,以天为盖,以地为被,回归大自然。 夏渺渺正热衷于自拍,就听外面传来了费恩急切的声音。 “渺渺,快出来,快来看!” 听到召唤,夏渺渺伸出脑袋,只见费恩指着天空,一脸惊喜。 于是,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直以为北极光是有颜色的,绿的,紫的,红的,黄的,色彩缤纷。现在亲眼目睹,才知道并非如此。 天上只是布满了白色的星云,像一条银河系,随着风向,会随时改变形状。 这样的奇景,一辈子也就见到一次。 费恩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渺渺点头。 夜已深,雪和冰,把这个世界点缀得晶莹透亮。 现在已近凌晨,温度降到了零下20度,可天空却越发晴朗。 夏渺渺在滑雪衫外面又披了一件大披肩,把自己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夜晚的雪原,显得很安静。放眼望出去,几乎一望无际。天空万里无云,夹在天地之间,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费恩拽着她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上走过,两人包的像个粽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站在冰上,抬头仰望天空,北极光在头顶变幻无测,见到这片奇景,此生无憾了。 费恩从怀中掏出两瓶啤酒,将一瓶拉开,塞给她。 “喝点酒下去,暖暖肚子。” “哪来的啤酒?” “昨天出去,路过超市时买的。” 夏渺渺笑着吐槽,果然是德国人,没啤酒日子没法过。 费恩一边拉开易拉罐,一边自言自语,“在超市里买这么一罐啤酒要5欧元,简直坑爹。” 夏渺渺表示无压力,“你可以不买,又没人逼你。” 费恩笑嘻嘻地住她的肩,“喝着啤酒,看着极光,多浪漫。” 夏渺渺抬起头来,头顶的星云散开,星星点点,笼罩在两人的头,像天堂散下的圣光。 四周很冷,北风呼呼地吹,这里就像是一个冰窟窿。放眼望去,黑乎乎的一片,仿佛末世降临。 可是,他们的头顶是北极光,它轻盈飘荡,忽明忽暗,降临在人世间,给他们指明一条路。 夏渺渺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感动起来,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很多人说,能看到极光是要运气的,因为位置不对,气候不对,风向不对,极光活跃度不对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旅客抱着希望地来,又带着一肚子失望地走。 然而,夏渺渺却有幸目睹了这样的美景,这也是一种缘分。也许极光,真的能给她带来好运。 费恩突然干咳了一下,引起他的注意后,单腿跪地。 夏渺渺的心扑通直跳,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费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戒指,朴实的银戒指,镶嵌在戒指上的钻石比眼屎大不了多少,不打着灯笼还真瞧不见。 听夏渺渺嫌弃,费恩无奈的耸耸肩,道,“本人经济有限,买不了大钻戒,但是,这不影响我向你求婚。亲爱的渺渺,你愿意嫁给我吗?” 听到求婚两个字,夏渺渺的脑袋砰的一声炸了,心中惊喜和感动相互交错。 天地之间,极光之下,地球之北,冰河之上。 一个男人单腿跪地地向她求婚。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 夏渺渺以前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难,有过很多委屈,也抱怨过上天的不公。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全都化成了灰,随风去。 因为自己付出过,努力过,振作过,坚持过,才换来了今天。不管是她今天的成就,还是她身边的男人,都不是上天送的免费大饼,而是她靠着自己,一步一脚印,实实在在地走出来的。 夏渺渺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费恩抬起头来,低低地问,“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她的眼眶一热,突然蓄满了泪水,分分合合,离离聚聚,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最后走上正轨。如今,站在终点,回头望过去,真是不易。 费恩一把抓住她的手,将盒子塞在她手里,笑道,“你再不接受,我的腿就要和冰粘在一起了。” 夏渺渺这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拿出盒中的戒指,套入无名指,“你让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本来是不打算这么便宜你的,但是看在北极光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费恩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你的意思是答应我的求婚了?” 夏渺渺点点头。 费恩眉飞色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臂一揽,将她揉进怀里。 “太好了,我有老婆了。” 夏渺渺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蹭了半天都是冰凉的冰雪气息,但她还是觉得很幸福。 “费恩,你才23岁,会不会……将来你会不会后悔?” “将来不知道,但现在,我觉得很满足。” 夏渺渺拿起手中的啤酒,和他碰了一碰杯子,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下去。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他们在北极光下许下了一辈子的誓言。 浪漫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107|3.20| 夏渺渺从民政局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结婚证书,心中感叹万分。 她终于结婚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点不可思议,好像一下子人生轨道都变了。可仔细想想,除去多了一张证书,日子还是这样过,什么也没改变。 既然已嫁做人.妻,夏渺渺也不方便再和俞嘉在外面租房,而再过3个月,费恩就能从警校毕业了,分配去美因兹当警察。 两人想了想,最后决定买房。 德国的房价也不便宜,但和魔都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夏渺渺把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一共有15万欧元。15万,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折合人民币怎么也有一百二三十万了。 费恩想在农村买一套别墅,而夏渺渺却想住在市中心,就这个问题,两人各抒己见,争执不休。 跑了好几家房介所,又看了无数套房,最后相中了一套靠近美茵河畔的公寓。卖家开价46万欧元,加上各种税大概50万左右。 虽说价格有些贵,但有130平方,外加一个25平方的晒台,还带一个车库。出门拐两个弯就是美因河,对街有一个超市,去市中心,步行过去不超过10分钟,地段好的不能挑剔。 房子是精修,只要适当添置几样家具,即可入住。 夏渺渺看到这个地方,一眼就爱上了。于是,两人回去一阵讨论。 费恩和家里商量,东凑西拼的,诈来五万的捐赠。再加上夏渺渺的十五万,和夏渺渺父母给的一万,有二十一万,超过三分之一的房价,拿来当首付,是绰绰有余的。而剩下的三十万,就只能去向银行贷款了。费恩是公务员,没其他的好处,就是工作稳定。一个月的工资三分之一拿来还贷,soeasy。 两人在反复思虑之后,最终拍了板。 签完合同的那一天,夏渺渺心中反而空荡荡的。 费恩用力扯了一把她的脸皮,“买了新房子,怎么不开心?” “15万还没有捂热,就飞了。” 对此,费恩到没有什么压力,“钱没了还能再赚,但我们有家了。” 我们有家了这几个字,像烙印似的按进了夏渺渺的心里。 在这个陌生的国土上,漂泊了这些年,终于修成正果。 *** 结婚签证比任何签证都好办,一般移民局出于人道主义不会刁难,除非有假结婚的嫌疑。 夏渺渺为了这张签居留拼搏了五年,吃尽了苦头,可谁知,最后还是走了结婚这条捷径。她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甘,仿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被嫁个好男人这句话给代替了。 办妥签证后第二天,她就正式成为公司股东,将所有的收入合法化。 俞嘉看着她,笑嘻嘻的道,“恭喜你,功德圆满。” 夏渺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点也是起点,离功德圆满这条,还远着呢!” 公司的主营业务有两个,一是跑展会做销售,二是做代购,两者都很赚钱。不过,夏渺渺一个人顾不了两头,展会的事宜大半交给宣姐负责。当然,那10%的股份也涨到了25%。不过,不用出去跑销售也能分红,说到底,夏渺渺还是占了优势的。 3个月后,费恩从大学毕业,换上一身威风凛凛的警装,夏渺渺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警嫂。 现在,她和费恩一个月收入加起来,能将近一万欧元,就算这是在德国,也是一笔很客观的收入。 除了还贷,夏渺渺就把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 日子一天一天地翻过,终于有一天,俞嘉跑来和她说,我要回国了,德国的生意就全靠你了。 最后一个战友,也离她而去,夏渺渺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恻然。但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成长,告别了故人,又会迎来新朋友,任何人和事物都能被替代。 俞嘉走了后,夏渺渺就变得更加繁忙,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挑起。 虽然分红的时候很爽,可同时也承担着相当大的压力,终于有一天,身体扛不住折腾,她一下子病倒了。 高烧引起肺炎。 医生看着她问,“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夏渺渺自己也吓到了,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命。有命才能享受。 这一下把费恩吓坏了,跑到医院紧紧的抱住她说,“别干了,我养你。” 我养你,这三个字,有千斤重,紧紧扣在夏渺渺的心口。 她知道自己应该好好休息,可是,赚钱的诱惑太大。淘宝上的网店蒸蒸日上,一天有二、三十个单子,能净赚四五百欧元,再加上展会的分红,平均下来,一天能赚上千。上千欧元,那就是万把块人民币。一天一万人民币,那是什么概念? 费恩一开始还和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见她虚心接受却屡教不改,便什么也不说了。 直到有一天,柏林那边打来电话说,费恩的外公去世。 这个噩耗,像炸弹一样在费恩的家里炸开,大家准备起行装,连夜出发。 夏渺渺作为外孙媳妇,非去不可,所以只好暂时放下生意,和大家一起去柏林悼念。 悼念那天,墓地里来了很多人,都是费恩外公生前的亲朋好友。 费恩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他外公的墓前,是难得的安静。夏渺渺见他一言不发,便握住他的手,没想到他的手掌冰冷一片。 费恩说,“外公最疼的人是我。” 夏渺渺转头望向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想哭吗?想哭就哭,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费恩转过身,伸手抱住了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压抑的恸哭声从她脑后传来。 夏渺渺抬头望去,看见费恩的外婆站在外公的坟头上,那孤单的身影有说不出的萧索。 生离,死别,这是人生的另一堂课。 夏渺渺下意识的抱紧了费恩,因为有了他,她的人生不再孤单。但是不是有一天时间也会将他带走,最后,又剩下了孤单一人。 每个人都要上去撒土献花,夏渺渺看着照片上曾经年轻的男人,低头说了一句,安息。 教堂的人,围成一圈,在为逝者唱圣歌。 费恩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你比我大也挺好。” “为什么?” “因为我能替你送终。” 夏渺渺呸了一声,正想说乌鸦嘴,谁知他又一脸认真地加了一句,“死别的痛苦,就留给我一个人好了。” 夏渺渺的心震撼了,她又想起费恩外婆孤单的身影,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不管谁先离开,剩下那个人都是悲哀的。 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定似的,夏渺渺突然道,“我决定不做了。” 费恩睁着红彤彤的眼睛,转头望向她,“什么不做了?” “展会的生意。”夏渺渺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重返学校了。” “可是你中国的高中文凭不承认呢!” 她想了想,然后语气轻松的道,“那我就从高中读起。” 费恩笑道,“你都一把年龄了,还重读高中。” “有什么不可以?学到老活到老。”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听起来好像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路途遥远。可反过来想想,如果不去做,那时间过了也就过了,六年后仍在原地踏步。但如果做了,六年后,她夏渺渺就有文凭,是知识分子了。 费恩问,“那你以后大学想学什么?” 夏渺渺想也不想的道,“数学。” 费恩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自己数钱更麻溜。” 费恩似笑非笑,“哦,那你应该学经济。” “是数钱麻溜,不是赚钱麻溜。” 两人哈哈的大笑起来。 *** 半年后,夏渺渺进了一所成人高中。 三年后,夏渺渺进了法兰克福技术科技大学,专业:应用数学。 又是三年,夏渺渺进入硕士班,专业:应用数学。 *** 从学校里出来,她抬头望向天空,感叹一声。混了三年又三年,一眨眼,硕士也要毕业了。这六年,眨眼即过,忙写小说,忙打理公司,好像也没好好学习过,但不知不觉,文凭就到手了。看来,她夏渺渺也是个潜在的牛人啊。 站在现在的地方,回头往回去,从一无所有,一路走到现在,和大腕不能相提并论,可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如果中途她放弃了,那么今天她就不能站在这个高度看风景。 苦过、痛过、恨过、哭过、也后悔过……但因为她的固执和坚持,终于还是把这条路走通了。不是她运气好,而是她的精神,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有个和她一样的结果。 从二十一岁到三十二岁,花了十一年的时间,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用实际行动打了任何一个说她不行人的脸。 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还是学业,她夏渺渺一样不拉下。 一个旅程画上句点,另一个旅程又开始了。走在茫茫人生路上,需要勇气。有一句话,适合全天下的人,那就是,勇敢的人有特别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