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榜下捉婿 暖风轻扬,掠过之际柔和的拂人面庞,岸边杨柳依依,倒影低垂,映射出一片大好时节。 正值二月,万物复苏之季,处处景色熏人,偶尔行风袭搅,湖面之上泛起点点涟漪,灿灿的磷光极为好看。 此时,京城顺庆府外,却是热闹非凡,大片的人群正在拥挤攒动,其中嘈杂之音此起彼伏,场面好不热闹。 要说众人为何如此失态,原因还得归结于墙面之上贴着的的寥寥几张白纸。 也正是此物,引得无数才子学士蜂拥上前围观,而众人尽是目不斜视的望着那所谓的‘长案’名单。 又是一年放榜时,当年悲喜不尽同。 此话,说的便是眼下。 而就在人群当中,一位体态纤瘦,面容颇显年少的学子正吃力的挤开人群朝前面走去。 他个头不矮,脸面清秀,整体看上去长的倒是不赖,只是身型纤瘦了些,等到了近前已经是累的面红耳赤。 如此‘呼哧’‘呼哧’的喘上几口大气,他的目光却是依旧直直的盯着正前方,那‘长案’之上,字体麻密不堪,怕有数百人之多,如此,想找两三个字眼并不容易,但这点功夫并不妨碍一群心有猛虎的仕子驻足,不得不说,少年是有些幸运的,只是一眼,他便在榜前望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下意识激动的攥紧了双拳。 “三甲之内,三甲之内,中了!中了!我中了!~” 在沉寂了片刻后,这名年轻学子红着脸高兴的疯狂大喊,如同疯了一般,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情绪宣泄而出。 与此同时,周围的那些才子学士中的大多数人便朝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甚至其中一些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而就在这名学子发出声音呐喊的些许功夫后,一队十余人的家丁队伍忽然从远处挤开人群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只听有人大叫了一声:“天啊,又是榜下捉婿,是秦家的人,这次怕是有热闹看了。” “快看,那边还有柴家的队伍,这小子倒是好运气啊。” 又是一人跟着喊叫,语气中满是羡慕之情,不乏一些落寞。 只见两队家丁飞快的将这名学子包围在内,而此人却是恍然未觉,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仿佛是有些魔障了。 “抢人!” 刹那间,家丁队伍中忽有人一声令下,场面顿时轰然大乱。 而那学子在短暂的呆滞过后,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忘我,竟是一头昏了过去,不知所以。 ..... 三天后,秦家府宅。 林皓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不过这倒并没有妨碍他的潜意识能力。 印象当中,好像是昨夜的买醉有些深沉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已经是喝伤了身子,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想起来,林皓仍觉得有些苦涩和愤懑,毕竟将往三年的女朋友为了钱离开他,还在他眼前上了人家的宝马车,这种残酷的场景实在是不愿意回想,甚至有些讽刺的味道了,所以醉了也好,什么都不去回忆,什么都不去想,免得别人双宿双栖,这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心在日渐破碎,未免也不太值得了,不过这酒精的作用还真是小啊,居然这么快就让自己能够思考了,看来有些该面对的事情怎么躲也躲不掉。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爱情! 在心里痛骂了几百句,林皓叹息一声,随后才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接着睡下去的。 但随即...他的双眼又有些愕然。 没错。 不是悲伤,不是空洞,而是被一些愕然充斥。 古老的红漆木床上面散发着一些淡淡的清香气,很好闻,悬着的双帷纱帐正因为窗口透进的微风轻轻曳动。 下意识的侧过头,眼前便是纸窗木阁,盆栽花草,外加一张桌案立于角落,上面堆放着放着一些顾样书籍。 反复看了几眼,不得不说,屋中一切的一切都叫刚醒过来的林皓有点反应不过来,不如说这场景看起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他住的地方? 不对吧? 他那个小公寓就算是再怎么变化,好像也不可能变成这幅样子吧。 醉了! 肯定是醉了! 林皓又闭上了双眼,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在酒精当中彻底清醒过来,双手轻轻拍了拍面庞,然后才再次睁开。 额...好吧...这貌似不是他眼睛的问题,因为入眼处的一切还是这幅样子,林皓不禁坐起身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难道自己是在梦里面么?不然面前为什么会是这样? 恩... 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的通。 林皓有些不信邪的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但是下一刻,剧烈的疼痛感不由得叫他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欧迈雷迪嘎嘎!这不是做梦!这他娘的不是做梦!”某人惨痛的哀嚎了一声,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大腿轻揉。 疼! 实在是太疼了! 而此刻也让他想起一句名言来: 你贩剑么?不!我制杖! 就在他大骂自己弱智白痴的同时,窗外却是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响起。 随后,屋内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林皓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丫鬟装扮的秀丽女孩缓缓走了进来,而对方的装扮在他看来也是有些奇怪的。 “那个...你是...这里...” 不得不说,林皓脑子里面此刻已经是完全乱了套,正在努力的组织语言,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喝的烂醉,当然,他需要急忙向找个人询问事情的原委,而不是自己一下一下的靠掐大腿和拍脸来维持清醒程度。 “姑爷,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告老爷。”但还不等他这边问点什么,那丫鬟装扮的秀丽女孩便惊喜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小跑了出去,只留下后者一脸错愕的表情。 姑爷? 是在喊自己么? 林皓摸了摸下巴,此刻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他的感受了,那就是‘懵’。 在屋内失神了片刻的功夫,随即,只见那小丫鬟模样的少女又折返了回来,只是这次还有一名华服中年男子跟在其身后,装扮么,倒是一样的怪异。 “哈哈,贤侄,你总是算是醒了过来,不然与娥儿的婚事怕是要耽搁数日了,如何,身体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老夫这就命人叫郎中来给你瞧瞧,千万不要落下病根,需得细细的养好身子。”进屋说着话,那华服男子便亲切的上前拉住林皓的手拍了拍,尽显关心,只是当事人依旧处在一个‘我很懵’的状态,不止目光呆滞疑惑,而且没怎么听明白,反倒像是个木偶任人摆布。 林皓努力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问道:“那个...大叔。这里是不是影视基地啊?你们是不是找错演员了?” “贤侄此话何意?” 中年男子闻言不悦道:“待你娶了娥儿过门,你我便是一家人了,贤侄若不嫌弃,喊老夫一声伯伯也是应该的。” “过门?” 林皓瞪大了双眼,吞了吞口水,然后忍着心里面的强烈疑问开口道:“那个,敢问...叔...伯伯,这是在哪里?” “哪里?” 男子闻言突然大笑一声道:“自然是我秦家了,为了把你抓回来,可是费了老夫我好一番的力气。” 秦家? 抓回来? 林皓心里一沉又一沉。 莫不是自己昨夜喝多了被人给绑架了,然后给自己放到这里玩什么古代人物角色扮演?想到这里,林皓便是一阵恶寒,就连看向中年男子的神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这位大叔级别的人物该不会玻璃吧,等会是不是就要对他下手了? 天啊,林皓急忙举起双臂护住了自己,就算是献身,也要分清楚性别好不好,他还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贤侄,你这是要做什么?”见他举止怪异,中年男子急忙问道。 “那个...没事,大...不...伯伯,求求你,您还是放过我吧,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八个兄弟姐妹,实在是做不来啊。” 林皓是真的害怕了,坦白说,他现在的脚都有点软了,如果不是忌惮对方的身份,说不定已经准备开溜了。 “噗。” 听到他的话,那个小丫鬟没忍住,却是直接笑了出来。 “好了,小荷,这里不用你了,你先下去侍奉小姐吧。”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那小丫鬟似乎是畏惧他,也不敢继续发笑了,低着头应了声‘是’,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林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把人支开,这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那个...你要做什么?” 屁股不动声色的朝外侧挪了挪,林皓视线开始瞟向屋里面的各个方向,寻找着有没有可以拿来当武器的物件。 “贤侄莫不是跟老夫装傻?” “装傻?” 林皓不满的在心里面嘀咕,我这哪里是装傻,我都快真傻了。 “哼,事已至此,那老夫便跟你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与娥儿的婚事老夫已经定下了,就算是你家中有妻有妾,老夫一样可以要你把她们给休了,你虽是此次榜单上的三甲之一,但不要忘了,随后还有殿试,官职大小还需看当今陛下的意思,况且老夫家境在这京城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倒不算辱没了你的才气,而秦家的财力也可保你一路青云。”先前的和蔼一扫而光,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语气愈渐冰冷道:“至于你的家人,也罢,待你与娥儿三天后的婚事过后,老夫便会派人去差遣,你这几日,便留在我秦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婚事? 殿试? 陛下? 林皓这边是听的是稀里糊涂,莫名所以,见到中年男子作势要走,他急忙喊道:“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说。” 中年男子停下身,回过身皱眉道:“还有何事?” 林皓抖了抖眉毛,从刚才那几个词语中,他好像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而这种味道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立了起来,宛若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生生劈落,连成一线。 但他还需要一个回答,一个简单的回答。 “敢问当今是何年月,又是什么朝代?” 林皓抬起头咬牙发问,开口的同时,就连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谁知中年男子只是冷笑了一声:“你真当老夫连大宋朝都认不得了么?”说罢,袖袍一挥,便挥手推门而出。 林皓闻言,浑身一震。 他直愣愣的望着那房门口。 老天爷,你到底是跟我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第二章 古代闪婚方式 转眼间,已是数日。 晴朗的天气,抖擞的春风,仍是未变。 歪坐在院落中的一颗槐树下,林皓直愣愣的望着头顶上方这边湛蓝色的天空,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良久...他才低下头来。 然后又等了那么些许功夫,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只见远处亭台楼榭,小池拱桥,假山峰峦,古色古香的历史院落正在真实的呈现他眼前,依旧是分毫不差。 多么极致的风景啊! 多么优美的环境啊! 可惜他就是没有欣赏这一切的心情。 好吧,这已经是林皓第三次亲自想要来验证自己的想法了,可他终于还是认了命,貌似不认命好像也不行了,从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先前的那名秦性的中年男子不是什么演员,这里也不是什么影视基地,而是活生生的一个真实世界,怎么说呢,掐大腿是疼的,巴掌扇的是火辣辣的,哪怕一个劲的睡觉也回不去原本的场景,眼前的东西始终不曾动摇,说真的,他吃惊了不止一两天,光是这样的愣神,起码就占据了每日的大部分时间,不过相比起他的吃惊来,其他人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扫地的小厮披着一身麻衣小帽在辛勤的工作,丫鬟们提着长裙来来往往,时而念着一口颇似南方姑娘的吴侬软语,令人耳目一新。 高楼公寓,没了。 手机电脑,也没了。 剩下的,好像除了彷徨外,也只是一些落寞了。 说起宋朝,这两个字对于林皓来说并不是个多么神奇的词语,无论从历史角度分析,还是从学业课程得知,他总归是有那么一些了解的,但是眼下么,似乎有点‘然并卵’的意味,因为这里不是南宋,更不是北宋,没有赵家班的独裁专政,更没有南北相晖的风容风貌,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朝代,只是在一定情景上多了几分相似而已,而他自己呢,也从多少年的林皓变成了林景安,而且还是个活生生的状元郎,以至于兴奋过度之时被这秦家来了次榜下捉婿,说起来也是令人哭笑不得,林皓...哦,不,林景安默默接受了这个扯淡的故事。 虽然过程不是很好,甚至有点赶鸭子上架的趋势,可林景安倒是没想过逃跑种种。 先不说这秦家在京城的势利如何,可这诺达的府宅就彰显了其力量,非富即贵,他就算是想跑,以他目前这单薄的身子又能跑多远,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又或者向什么人去吐露和倾诉这些心事,真要是冲出去大喊大叫几句,没准会让人当成疯子,然后遭受各种白眼,没什么意义,再者呢,林景安这几天也回忆起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一世的身份问题,当然了,可能这些记忆并不是很畅快,爹娘早死,身边唯一的亲人叔伯这几年重病加身也离他而去,家中呢,只有几亩良田和一些淳朴的村邻,好在这些年每家每户倒是相互接济的让他念下书来,过程实属不易,而这也叫他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对了几分赞叹,单是这份毅力,就不简单了,不过无亲无故的,倒是让他少了些牵挂,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真要冒出一对爹娘来,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呢。 走着看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老天既能让你失去,也能让你收获,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与坏,总要看结果的是不是?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林景安干脆慢慢适应起自己的身份来,一边矫正着自身的语气、措辞,一边了解着这所谓的秦家,至于渠道呢,就是院子中的那些仆人了,其实林景安身边根本没什么人,除了那个叫小荷的丫鬟会偶尔来看一看他外,完全没人能说上话,以至于他只能主动一点出击,当然,林景安也没把他们当成什么下人对待,但是说起话来吧,这些人总是怕他的很,语气上更是恭恭敬敬的,几次下来,林景安就习惯了,这就是封建制度下的体系人格,你想改变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况且现在也不能总拿前世的情况相比。 至于消息么,到底还是打探了一些。 秦家的庞大多少还是让林景安有点意外的,他原以为这秦家是所谓的官宦那一类,但是好像错了,跟政治没有关系,反倒是商贾之家,直白点来讲就是富商了,听闻经营的产业不少,在这京城倒是能够站得住脚。 其他的,林景安就不得而知了,不是他问不出,而是那些人知道的也不多,看来对主家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不过,归根结底,到底还是有钱人家。 林景安说不上自己该抱有什么样的情绪,不由得又跟前世的那些经历联系在了一起,他原本也不是多么穷困的家庭,而且毕业后自己也在科技所工作,待遇还是不错的,可相比起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来,就显得有点渺小了,你拼搏了一辈子的事业,赶不上人家对老爸软磨硬泡的几句话,你赚了一辈子的钱,赶不上人家存款的利息,虽然听起来有点伤人,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回过头再想想,也就没什么好去回味的了。 将这些思绪远远地抛开,林景安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位所谓的未婚妻身上,不是他有什么想法,只是有些简单的好奇罢了,毕竟两个人素未谋面,却迅速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步,说起来确实是有些怪异,自己用一个男人得到消息后都吓了一跳,相信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放在前世,就算是闪婚,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吧,只能理解为朝代的恶性习俗了,不知道会断送掉多少男女的幸福生活,自己这下子也参与到其中了。 只是,他很快就碰了壁。 无论他如何打听,院里的下人也不开口,而且那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一时间弄的林景安也是郁闷不已。 难道,这古代还不能问问自己未婚妻的一些信息吗? 林景安莫名的疑惑,莫不是这秦家的小姐长相可怖,嫁不出去,然后才给自己抓过来?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行,林景安决定亲自问一问,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阿福,你说,我将来是不是你家的姑爷啊?” “是...是吧...” 被林皓抓住的下人叫做阿福,年纪并不大,甚至能够看到一些的稚嫩,但是做事却很认真,而且脸上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听说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入了府中做事,而林景安看中的则是这个小子的实诚。 “那...姑爷的话你是不是得回答?” 林景安继续循循善诱。 阿福望着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恩,表现不错,跟我说说,你家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子?”看着阿福的样子,林景安顺势就一口接了下去。 “小姐她...” 阿福正要开口,忽然面色一变,顿时拨浪鼓似的的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道。” 林景安心道:你小子这不是不知道啊,是不想说啊,不然说一半的话还能给咽回去? 在这骗鬼呢? “阿福,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要是告诉我么,以后我做了姑爷好好的提拔你小子,现在要是不说,嘿嘿...” 林景安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轻轻笑着,但是他这幅样子看在阿福眼里却是更可怕了,忽然,他竟是跪了下来求饶道:“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爷吩咐过了,小姐的事情不许跟您提起,不然小的担罪不起啊。” 问个问题把人给问跪下了,林景安是有点无语的。 皱了皱眉,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真不能说?一点也不能说?” “姑爷,您就行行好,别问了,不然小的怕是得被管家乱棍打死,您就放过小的一马吧。”阿福持续摇着头。 林景安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这秦家的制度如此森严,而且似乎是在防他? 看对方这副样子,眼下多半是问不出来了,他也只能挥挥手道:“算了,起来吧,我不问了,你先下去忙吧。” “多谢姑爷,多谢姑爷。” 阿福慌忙起身,应了声,然后匆匆跑掉了,好像生怕他会多问一句。 索然无味的林景安干脆返回屋内开始了自己的午睡,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无所事事,都让他萌生了倦意。 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作为一名正常的男人来讲,若是碰到恐龙,那就避开,若是碰到美女,那就凑上去,实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倒不是说林景安对女人存在什么分歧上的看法云云,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是个例外,也没有多高尚的情操,像是什么注重内心美的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世间几个人能够亲自做到呢,相信只有娶不到漂亮女人的大部分**丝才会这样义愤填膺的歪歪。 该虚假的地方就虚假,现实的地方就要现实。 再世为人,这是他想到的第一条道理。 再说了,能应付咱就上,不能应付咱就撤呗,反正他现在是光棍一条,谁怕谁啊,某人默默的做出了决定。 躺在硬板板的木床之上,说实话,林景安不是很适应,前世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是个很注重睡眠质量的人,一天的劳作下来身体是各种的疲惫不堪,所以晚上必须得睡得安稳,所以在选床这方面,林景安之前也是下了很多心思的,不说要求多么软糯,多么轻盈,但也要适应自己的感官程度,单是躺下去很快能够入睡这一点,就很难得了,但现在,好像没法奢求太多,辗转了几次,认床的老毛病就犯了,只好又用了另类的方法,仰卧起坐加上俯卧撑,出了汗后然后将身上的缎服内衫一扯。 果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三章 坦然 或许是以前忙工作时留下来的病根,几点起,几点睡,几乎成了一个生物时钟,所以天刚亮,林景安就醒了。 若是按照前世那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班过程,他总归是有些烦躁的,而且每天都会担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譬如说开车的路程怎么走最合适了,今天会不会堵车了,然后早饭吃什么了,到了公司又该怎么和领导打好上下关系了,统统都要考虑,但现在么,他忽然变得放空了,只觉得脑细胞从未想过的松弛,表面上他是被这秦家抓来的,但是他本人完全没有担心太多,更像是作为一个观光者来体验古风古貌的,毫无压力可言,毕竟历史讲课和自己亲身体验那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这种新奇的感觉不是一时半会能放下的,除了婚事的事情多少有点让他意外,其他的,林景安就用一句名言带过了,所谓天塌了,与他何干? 不过少了实验室仪器和生活中电子产品的生活到底是有些无聊的,一来呢,无事可干,二来呢,也出不去。 门口处的那几个彪形大汉就看出这位秦老爷对他的关心了,那可真是相当的深厚,期间他也尝试着上去问过几次,但回答基本上都是‘不要让小的为难’,‘老爷不允许’之类的,如此几次过后,他就放弃掉了这个念头,估计按照这位秦老爷子的要求,恐怕当务之急就是把婚事先弄好了,其他的,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于是,林景安干脆选择锻炼来打发时间了。 作为秦府未来的姑爷,虽然流程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走向正常,可他说话还是有一定权利的,譬如说让阿福带着几个下人给他做了个简易的竹子单杠,以便他训练自身的体质,这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而此事呢,也曾经闹出过乌龙,像林景安这样思想前卫的人,他训练时一旦出汗,肯定是会将自己的上身脱个干净的,但是这时候来送饭的小荷就险些没承受住,小丫头热面脸红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指着他的方向语气发颤的喊上一句:“少爷,你...你怎么不穿衣服。”这么说着,小丫头便像风似的匆匆跑掉了,徒留林景安一个人发愣。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形调戏,最为致命? 到底是他忽略掉了古人内心的承受底线,摇摇头,林景安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内衫穿上,毕竟古代较为重视男女之防,讲究授受不亲,尤其是现如今的伪宋,如果不是他顶着一个姑爷的名衔,怕是还要惹出诸多麻烦,其实林景安他本人觉得在秦家过的日子还算是蛮舒服的,除了不能走出好好的逛一逛外,做其他事情基本上还是很有空间的,通常也没人会说些什么,不得不说这个府宅倒更像是他的私人产业了,就好比这几天来讲,他或是站在拱桥上观摩一下院中的假山,或是看看水里的红鲤点评一下,一时间倒也悠闲的紧。 将小荷送来的饭菜吃了一个干净,仍觉得不是很饱,清粥淡菜,别有一番风味,本来吃下去是没什么奇特味道的,只是一时间联想到了‘纯天然,无公害’这几个字,林景安的胃口不免的就大了些,以前自己过的时候么,对于吃从来都是没什么讲究的,什么营养不营养的,他是想也不会想的,那时候就连泡面都是一箱一箱的买,后面交了女朋友呢,基本上就是泡在西餐厅或是有格调的雅致餐厅,男人们,为了凸显某些东西,基本上是只点贵的不买对的,像现如今这样的吃食,说起来他也是很久没吃到了,倒是蛮怀念的。 “姑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丫鬟小荷又匆匆跑了回来,只是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脸上仍有红晕,似乎是刚被那一幕刺激的不轻。 林景安也没法遏制这小丫头的胡思乱想,就像是这称呼,按理说自己还没有正是迎娶这秦家的小姐过门,但秦府上上下下的人见到他从来不会用生人的字眼,要么是贤侄,要么就是姑爷,好像就这么认定了他一般。 懒得去板正谁谁谁的言辞,洗过热水澡,一阵轻松的林景安便开始做下面的事情。 这几日来,除了锻炼身体和观赏一下古风大院外,期间他还在翻阅一些历史书籍,恶补着自己脑中的知识。 对于死记硬背这种事,林景安其实还是挺有经验的,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自己成为一个呆头呆脑古板的书呆子,但以前念书的时候吧,一方面是家人期许,一方面又是学业压力,加上那个时候脑筋简单,就一门心思的扎进了书海中,还是比较认真的,而且后来收到的回报也不错,进了科技所,得到了一份稳定且工薪不错的工作,只是吧,林景安心里面多少是有点排斥的,恍恍惚惚二十余年,到头来也只是成为给人家工作的上班族,这压根不是他想要的,没疯狂过,没热血过,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平淡淡,生活单调的简直不像话。 如果可以,林景安真的不想在文字堆里徘徊,可现在,他却无法抽身。 放榜及第,这是林景安怎么也想不到的,按照伪宋的趋势来说,若是他日在殿试中过关,他是要入朝为官的,从这一点来讲,前任的灵魂可以说完全打乱了林景安的期许,他本人是怎么也不想当官的,尤其是在当下,宋朝的官场混乱那可是历史中响当当的,林景安不想走那些脑子,也不想整日勾心斗角的,但他好像没有太多的选择,现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殿试是一定躲不开的了,而在君主集权的制度下,他自然不能什么都不懂的就去,这些古籍能看多少那就得看多少,到时候在临场发挥一下,也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 “诗赋...经义...真是多呢,朋友啊,你是撒手不管了,好歹给我留点库存是不是,不然我过来风险也太大了。” 林景安一脸愁绪,犹豫半晌,叹了口气,又低头细细翻阅起来。 手持本书,这样的场面在屋内停格了数个时辰,直至夜幕低垂,某人才算是揉揉眼,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窗外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过秦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已经有下人忙活了起来,来来往往,是在准备晚宴。 而这时,在外忙了一天的秦老爷也回来了,稍后阿福更是特意给他这位姑爷请了过去。 对于这位秦家家主,林景安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每次在饭桌之上,两人说的话并不是很多,其中多半是一些关心问候的言语,几次下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倒不是二人没有共同的话题,而是林景安强迫自己的言辞变少,在没有完全跟随历史朝代随波逐流的状态下,他是决不允许自己犯错的,是小心还是战战兢兢都无所谓,到底自己是个异类,人是要适应环境的,不会反过来,而秦老爷呢,同样也有着一番自己的心思,事实上他的言辞温和只是怕自己这边逼得太紧,导致林景安发怒,那就得不偿失了,二人各有各的打算。 秦老爷并非只是忙生意场上的事情,这几日通过家中的老仆也在注意着林景安的日常,得知对方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时常闷在屋中看些书籍,似乎是在为殿试做准备,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像榜下捉婿这样的事情,秦老爷不是第一次干了,只是自家闺女身体与常人有异,想要挑一门亲事实属不易,若是按照一帮商贾之家的要求么,弄个门当户对也就可以了,但是秦老爷子不这么想,他早年是读过书的人,只是那时候苦读数年结果无所建树才转行,行了商,纵然这些年挣下了万贯家财,但面对读书人,总归是要低一头的,而且也不乏有人将商人唤作贱商,在世人眼中是没什么地位的,所以秦老爷压根就不想在寻一户商贾世家,他看中的则是这些才学之士,不求能做多么大的学问,只要能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以前这般也捉过几次,不过那些书生性格激昂的很,竟是劝不动分毫,怕事情被闹大,他只有不得已的放人。 但眼下,林景安却是给了秦老爷子一些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先前那番话给吓住,此人表现出来的一切举动似乎都没有抗拒的意思,起初秦老爷子还以为此子是在想办法逃离,所以他遣了不少护院过去,多为担心,但结果么,没有大吵大闹,甚至也没有高声反对,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不管怎样,秦老爷都要早早的将婚事操办起来,迟则生变,这道理他是懂的,为了自家闺女,即便是当一回恶人,那也是没什么的,更不要说这小子的潜力巨大,乃是三甲之才。 第四章 秦老爷 至于科试三甲是个什么概念呢,秦老爷心里面是明白的,纵观大宋朝,读书人千千万,可能够入朝为官争取一足之地的学子不过数尔,难度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而说起来呢,他是有些幸运的,当日要不是此子观榜后忍不住高呼出声,他这边怕是还无法确定目标抓谁,而且柴家的那老家伙一样虎视眈眈,所以也幸亏当日这小子给昏过去才没弄出多么大的麻烦来,再观此子近日来的表现,怕是也已经接受他秦家,种种发展趋势还是颇为令人满意的,当然,此子若是日后能够借着秦家的势利往官家那边发展发展,即便谋得眼角余光,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每每念此,秦老爷都说不出的舒心,只是他年岁过百,也不知还能不能操持的动。 “贤侄近日在府中住的可算舒服?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杯酒下了几番肚,秦老爷已是红光满面,也许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他说起话来,硬是亲近了不少。 “这...倒是没有。” 林景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个劲的撇嘴。 已经习惯现代生活方式的他突然被弄到一个伪宋,说方便那就真成笑话了,更别说还被人抓回来当姑爷限制了自由,随便找个理由,都够他吐糟一天的,尤其是患了电子产业癌与工作器材癌的人,一旦脱离开这些那真是无聊的想要死,老宅大院对于他或许有那么几天的新鲜劲,可现在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习惯后便又开始怀念以前的事物,人都是这样嘛,喜新厌旧后便是喜旧厌新,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林景安现在比秦老爷都要着急婚事,无他,就是想出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他分散一些无聊。 “恩,如此,便好。” 秦老爷子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妥,然后喊过身旁的老仆吩咐了一句:“老庄,你去,把阿福给我喊来。” “是,老爷。” 那老仆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没一会,那阿福便被带了进来。 林景安正奇怪这秦老爷要做什么,对方看着他笑了笑便朝那阿福开口道:“阿福,以后院中的杂物活你就不用干了,交给其他人就行,以后专心呆在姑爷身边。”其实秦老爷原本是想给林景安买一两个丫鬟在身边服侍的,只是对方跟娥儿的婚事还没有完成,现在找丫鬟似乎不是很妥当,所以干脆选择了一个机灵点的下人。 “多谢老爷,小的明白了。” 阿福心中欣喜不敢表露,感激的小目光一时间投向了林景安身上。 像他们这些卖身做下人的,基本上对所做工作是没有选择性的,卖身契一签,基本上就彻底成了主家的人,若是惹得主家生气,即便是打残了,打死了,也不会有人会管,当然,后者会比较麻烦一些,还要在官面上做些文章,但绝对不会无法控制,除此之外,即便是下人,也会分三六九等,而其中杂役、柴房的事情自然是最累的,阿福年纪不大,但也晓得一些路数,以前只听说有个识字的老仆被主家看中后来进了账房做事,像他们这些人,倒是很少见,现如今被派到姑爷身边做事,即便身份没变,可也是要高人一头的。 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反而让人家记住了,林景安多少有点无语。 他本是想拒绝的,只是眼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阿福眼中的期待和逐渐发颤的身体,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这小子还是蛮机灵的。 不是么? 他如此寻了个理由。 “哈哈,贤侄莫要觉得生疏,你以后若是有什么要事要办,便交给这个小子去做就是了,也能省去一些麻烦,况且你殿试在即,当务之急乃是攻读策论之道,切莫为别的的事情分身乏脑。”秦老爷顺势叮嘱了一番。 “那小侄多谢伯伯关心。” 从一开始的把秦家作为临时落脚点,到现在无声无息的接受秦老爷的安排,林景安对着秦家并没什么敌意,当然,也没有什么感激情绪了,直白点来讲,秦老爷子要的是他的身份,看重的是他这个所谓德尔大才子,而他呢要的是一个能安居的住所,二人各得所需罢了,至于这话中的真感情有几分,还得细细商榷一番。 模糊着言辞,林景安继而陪着秦老爷话些家常。 直至深夜,喝的摇摇晃晃的秦老爷才被老仆搀扶下去,看的出,没把他当外人。 林景安喝的也有点多,大宋朝的酒酿度数不是很低,就是味道差了点,可能是制作工艺的不足缺了点细腻。 他酒量本身就不是很好,几番下来,也有些微醺,阿福早就守在门外了,见他迈出门栏,急忙就迎了过来。 “姑爷,夜深了,您小心点,小的这就送您回房。” “行了,我没事,随便走走,你先回去休息吧。”林景安摇摇头,然后摆摆手道。 “可是姑爷您...”阿福的的言外之意是他喝的有些多了,不宜走动,可不等他说什么,林景安的就打断了他。 “怎么,这就不听我的话了?还是说想继续干以前的那些活计?” 阿福还要再说,碰到林景安的眼神顿时低下了头慌忙道:“那小的这就退下了。”说完,人便慌张的逃离开。 林景安说的后半句话,着实有些吓人呢。 看着阿福眨眼间跑没了影,林景安也是笑了笑,以前只有上司用这种口气瞪他,没想到今天被他给用上了。 院中四下寂寥,初春的昼夜温度还是有些差别的,有点凉。 缩了缩脖子,林景安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不知古人为何喜欢穿这种宽厚的服饰,总是有地方能够钻进来风。 不过也好,吹一吹更能让大脑快速清醒过来。 院子里面的下人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在主屋各忙各的,少许人已经回屋准备休息了,一时间倒显得有些清冷。 没有睡意,林景安便坐在凉亭内赏月,本想依照大众穿越剧本照着某某某剽窃一首诗词助兴,奈何天公不作美,月亮压根就没出来,风还越来越大,弄的某人一头黑线,窃也不是,不窃也不是,尴尬的笑了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保持这种格调,一阵琴音却是乘风而来,叫他好一阵愕然。 说实话,林景安不懂什么古乐,上学时也没学过,像是什么古琴了,古筝了,在他那个时代已经不是大众潮流了,能够见到的地方无非就是电视上某些人的特殊才艺,而那些学习这种乐器的人呢,或多或少也是为了一种气质和爱好,至于什么普及性什么商业性,是要差很多的,所以大部分人更喜欢将这些乐器演奏归纳为一种历史文化去层层剖析,真要说按照古人的雅致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极少的。 虽然不懂琴,但林景安却一下子就知道这琴是谁弹的了,除了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外,整个秦府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人来,而且这声音的出处似乎就是从内院的绣楼中传出来的,那边他未涉足,着实令人好奇呢。 “曲子么,有点慢了,而且听的人有点着急啊。” 这是林景安在老老实实听完一曲后发出的心声,是个很光棍的答案,却很实诚,因为他真的听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反正很快就能见面了,瞎猜个什么劲。 林景安起身就要回房,忽然远处依稀走过一道身影。 呵,是小荷那丫头,这么晚还没睡? 他颇感好奇,便小跑两步悄然跟了过去。 “喂,这么晚了,你这丫头想去哪?” 夜晚宁静,一句温和的话语却是突然从小荷的身后冒了出来。 随后,便是两声一大一小的惊呼声响起,前面一声明显是被吓出来的的,而后面的一声,好像是被疼到的。 小荷怎么不会想到平日里那个淡然性子的姑爷会在此刻跑出来吓人,加上大院里有些漆黑,她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狠狠的吓了一跳,就要大叫,声音刚发出,嘴巴就被捂住了,惊恐的她下意识的便咬了上去。 于是,某人悲剧了... “姑爷,你...你没事吧。” “你说呢?” “好像是流血了。” “恩...的确流了不少,小荷,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这事...说起来姑爷也有错的。” “这么说怪我咯?” “小荷知错了。” 林景安叹了口气,他怎么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去计较的,说起来他的确有错,不过错的不是吓人,是低估了小荷的反应程度竟然剧烈到了这样,如果刚才不是他及时说出身份,这丫头怕是都能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哎,都是自己闹的啊。 “姑爷,还是先回房吧,小荷给您先包扎起来。” 静寂了一阵,小荷才低着头低喃了一声,她倒没有多害怕林景安生气而责罚她,毕竟这些日子里二人也是总见面的,相互也了解一些,况且因为她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是存了一些小心思,那就是打探一下这位新姑爷的脾性,结果么,小荷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总之他有种既看透又看不透的感觉,这位姑爷身上的才气表现的并不是很浓厚,反而有时候像个兄长,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位姑爷性子是不坏的,有点温和呢。 果不其然,小荷等到的下一句便是“恩,那就麻烦了。” 第五章 坑爹的玩笑 屋内,烛影摇晃,两道身影对坐。 看着自己虎口处一拍整齐的月牙痕迹,上面还透着血痕,林景安忽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 见他发笑,小荷有些疑惑,但还是轻轻的给他上药,然后用纱布裹好。 “你给我弄成这样,以后这手怕是不方便用了。”明明只有虎口处有些受伤,可这丫头愣是将整个手掌给包了个严严实实的,还很厚,感觉成了粽子,这叫林景安不得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情了。 “要不,找个郎中来看看?” 小荷低着头,脸红红的,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在朦胧的光线下倒是极为的诱人。 “算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过几天也就好了,别说,你这一裹倒是挺好看的,不是么?” 林景安当下举着圆嘟嘟的手掌在小荷眼前晃了晃,可能姿势有些不雅,这丫头竟是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还笑,刚才就该罚你的。”林景安虎目一瞪。 “谁叫姑爷半夜出来吓人呢。” 小荷弱弱的反驳:“不然也不会...” “哎,怎么你这丫头一说,好像错全在我身上了。” “姑爷要是觉得生气,那就责罚小荷好了。” “好了,此事就这样吧,对了,还没告诉我你这么晚去哪里了,莫不是夜半会情郎?”林景安摸着下巴顺势推理,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小荷却是被这话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毕竟这种话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稍微处理不好便要受杖责的,甚至被活活打死,所以她忙摇头道:“姑爷莫要胡说,我只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拿了些东西准备送过去的,只是没想到姑爷在外面。” “哦,你家小姐啊。” 林景安点点头,随即眼前一亮忽然来了主意:“那好,顺便你也帮我带句话给她怎么样?”小荷不解的眨眨眼,林景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台子上寻了张纸,然后用不怎么习惯的毛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藏好了,不许偷看,给你家小姐送过去就是了。” 小荷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只要别让姑爷看到小姐就是了,一张字条而已,还是没问题的,况且小姐这几日正情绪低垂的很,想必也是因为和姑爷的婚事,没准这张字条会有说不出的效果呢。 待到小荷离开,林景安依旧在摸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 日子还是这般,一天天的过。 仔细算一算,林景安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个十几二十天了,倒还真是快呢。 林景安没想改变什么历史格局,也没有那个想法,最多了以后靠着超前的思想挣点钱过上富贵人的生活就是了,至于什么大局观了,想出来只觉得扯淡,所以早晨这个时间,该锻炼的就锻炼,该吃的就吃,虽然身子还没有多大的成效,但明显比之前多了些力气和精神气,这些东西他自己也能感受的到,只是没有牙膏的日子很难熬,连牙刷也是用猪毛做的,涮上几口,一嘴腥臊味,还掉毛,受不了,到后来还是换成了柳枝,搓一搓,涩涩的感觉到底占了上风,也幸亏没有穿越到使用厕筹的年代中去,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今天的秦府有点不同,下人们明显比以往要忙碌,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一些绫罗绸缎正搬往内院,就那么一会功夫,林景安就已经数不过来了,而且明显还有递增的趋势。 林景安想不通,干脆将阿福喊了过来:“今天这么热闹,这是要做什么?” “姑爷,您不知道?”阿福脸色奇怪的看着他。 “知道?知道什么?”林景安闻言皱了皱眉。 “姑爷,明天就是您和小姐的婚事了,老爷让我们今天都把东西准备好,以免出错,小的以为您都清楚的。” “明天?” 林景安愕然,随即轻声笑了出来,他好像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够特别,结婚大事,别人都知道了,偏偏他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实在是有趣的很。 “姑爷,可是有什么问题?”看他的脸色古怪,阿福忐忑不安的问道。 “额,没有,你先去忙吧。” 林景安摆摆手,挥退了阿福,他便又回到屋内静心翻看那些古籍,好像除了这些之外,他也没什么好做的。 想起昨夜交给小荷的那张纸,往后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了。 他其实就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敢问菇凉可是恐龙? 恩,总共就那么八个字,也有些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可依照这古人的理解,未必会体会他言辞中的意思,没准还会惹得对方深思熟虑一番。 到底是有些轻浮了,两个人本来就没见过面,送上去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么超前的,印象方面应该不会太好吧。 秦家大院依旧忙碌,他这边显得有些安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嘈杂的呵斥声,那是管家在教训下人的动静。 挺有意思的古代生活啊,就是枯燥了点。 林景安或多或少的被秦家‘闲置’掉,但秦老爷也并非完全不顾及他的想法与日常生活,毕竟今后是要成为一家人,而姑爷还是个有学问的,若是因为这边处事不当怠慢紧了,今后自家小女嫁过去怕是讨不到好生活,难免会产生一些隔阂,其实吧,秦老爷子心里面压根并不在意自家小女会不会幸福那种事情,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秦家的家业上面,怎么扩大生意,怎么光宗耀祖,这些都是最重要的,情情爱爱的那些事情他觉得过于肤浅了,经商久了,想法也就不同了,像是年轻时的才子佳人他见的多了,可现如今真能和他比过活的又有几人,身份那种东西是不错,可也要分时机的,像他现在这般如此拉拢,才是高明的手段。 如此想着,秦老爷子下午又来到林景安的院子里与他说了一些话,而后者呢,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对了,婚事在即,贤侄的那些同窗门生好友是不是也要发帖子去请一下?”过了会,秦老爷子突然说了句。 “同窗门生么?” 林景安皱了皱眉,然后点点头道:“倒是不多。” 从乡试到会试,林景安这一路倒也不是独断独行的,像是邻村的一些书生了,再者到后面京城之中,他也是结交了一些人,但真正谈得上熟悉的不多,能叫到的就更少。 “无妨,我秦家办事还需周到的,这些事一会就交给阿福去办就是了,只是千万莫要漏掉谁,那就不好了。” “小侄清楚了。” “恩,还有一件事。” 秦老爷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是关于置办宅子的问题。 按照秦老爷的想法,是要在大婚后为他购买一处房产的,为此也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林景安不是入赘到秦家的,住上十天半月无碍,但婚后肯定是要被人诟病的,而秦老爷本身也不差那点钱。 “宅子么?” 林景安怔了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然后便摇了摇头:“此事多谢伯伯好意了,不过关于这些问题就不用麻烦您了,小侄会想到办法的。” 穿越而来糊里糊涂的被人弄成了姑爷上门,初来乍到的林景安浑浑噩噩间也就那么接受了,可他不是小白脸,也没那个潜力,若是早些时日,他惊慌失措间会为了落脚地发哀愁,但这么多天经历过来,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起来也许有点夸张,可几千年的时代优越感还是在的,挣点钱买处房,放在后世也许麻烦点,可现在,他还真不当回事。 “这...” 秦老爷有心问他什么办法,可到嘴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叹气。 他原本以为林景安与其他那些读书人不同,可到头来也只是个空有只有傲气的才子罢了,多少有点失望的。 事情被林景安拒绝了,秦老爷也没多做停留,他还要去想想自己这边需要宴请的宾客。 在这京城之内,若按照财力来讲,秦家倒也能称得上是中游水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事情是有些麻烦的,四品以上的大员就不用想了,别说是三甲之才了,就是今后真正的如潮为官也要看人家是不是肯给这个面子,倒是上次在酒楼光顾的胡员外,可不能忘了,哦,对,还有一面之缘的张大人,也得走动走动。 “老爷,可是在为了月娥的婚事发愁?” 说着话,门外走进来一名气韵俱佳的年轻女子,缓步走到秦老爷身后为他捏了捏肩头。 这是秦老爷的第三房小妾,名为绿绮,她原本也是名苑的行首,平日为人多了几分聪明,知道好景不长的道理,也就早早的便为自己赎了身,不过跟了老爷多年,倒是没能剩下一儿半女,只能仗着老夫少妻的名分多亲近几年,至于秦老爷呢,心眼里也通透,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本来还想再生几个为秦家开枝散叶,也许是人老了,几个侧室没什么成果,久而久之的秦老爷也就淡了这门心思,说起来话总是更要放松一些。 “一些贵客的名单罢了。”秦老爷子闭目养神应和着。 “老爷您可要多休息,别累坏了身子,我让丫鬟们趁着这功夫炖了些热汤,一会端上来的时候可不要忘记喝。” “行啦,我知道了,对了,娥儿那边怎么样了?” “妾身这几日去看过了,说来也奇怪,好像并不反对呢。” “哎,这丫头的心思实在是叫人猜不透啊。” “毕竟娥儿与常人...” “行了,下去吧。” 不等小妾把话说完,秦老爷便脸色一冷打断了她的话,后者脸色一白,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第六章 成亲 清晨的雾霭渐渐消散,阳光透过云层显露,稍显温润,经过昨夜的喧嚣沉淀,街道上仿佛还保留着某些深刻的影像,令人回味,又是崭新的一天,鸡鸣三遍,城内的商铺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开门迎客,顶着毡帽的小四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似乎还没有睡够,但若是有客人进门,保持面带微笑的服务还是不成问题的,待到城门开启,挑着担子的农夫、菜贩进进出出,清晨刚摘的蔬菜最为新鲜,也好卖,在街边吆喝几声,菜农便和买家议起价来,期间偶尔也会有一些行履书生和武夫参杂其内,来来往往,逐渐提升着热度。 要说今天有什么见闻,别说,还真有,那就是秦老爷的女儿要嫁人了。 说起这秦老爷的女儿,其实京城之内真正能见上一面的也没有几个人,更过的则是传闻,但人嘴的传播效应总是迅速的,而且版本也不尽相同,什么身高八尺,形似壮汉,体毛繁多了种种,而且基本上都是耳熟能详的信息,为此早几年也闹出过笑话,按理说秦家家业甚大,也不是没人能瞧上眼,只是铁了心做上门姑爷的吧,人家看不上,那些有名的才子吧,被抓了去也都跑掉了,也是,多少有点才学的仕子也不会为了一个秦家埋没掉自己的人生啊,人家害怕找不到好娘子么,一来二去的这秦家大小姐的威名也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但如今,终于要嫁出去了,而且听说姑爷还是个及第才子,这可了不得了,一旦被皇上相中,最差也得做个大官啊,没想到这秦家倒是有些福气的,硬是靠捉婿凑成了一门上好的亲事,只是到头来可惜了这位才子。 想到此处,便有不少闲杂人士哀声叹气,似乎在同情着某人的遭遇一般... 林景安是在睡梦中被小荷拽起来的,好像是刚被领导表扬,暗示要给他提拔一下,还没愿望成真,就成了一地的碎片,等他恍恍惚惚睁开眼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几只小手将衣服去了大半,弄的他大惊失色! 莫不是他要被人给推到了?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到底是不反抗呢还不是不反抗呢? 正在着急做决定的林景安因为犹豫所以没能愿望成真,面露沮丧的被几个丫鬟推到了木桶里面,说是要沐浴。 我们的林某人听到这话瞬间就碉堡了,昨夜他不是刚洗过澡,这一大早又要洗,这是要闹哪一出? “姑爷,今天可是您和小姐大婚的日子,可不要耽误了。”小荷见他阵阵发呆,也急的不行,不由得催促起来。 “我说小荷,就算是婚事,这时间也太早了点吧?” 林景安有些郁闷,他前世是典型的夜猫子,能够晚睡,却不能早起,更别说昨夜还有些突发情况冒了出来,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像是什么‘婚前恐惧症’这种事情,他以前以为只有女人才有的,但是吧,昨夜他愣是因为此事坐立难安,仔细审视自己一番,心跳的仿佛有些快,也许不知不觉中就给患上了,着实不可思议,为此,他更是数了上万头羊才成功入睡,这可好,精气神还没恢复上来又要忙碌了,令人无语的很。 “少爷,时辰已经不早了,婆婆已经在为小姐开脸了,客人也上门了。”小荷着急道:“您还是快沐浴更衣吧。” “好吧,好吧,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林景安叹了口气,挥挥手,小荷再三嘱咐才退了出去。 他快速洗了洗身子,然后囫囵的换上这丫头送来的一身衣物,穿好后才发现,竟然是耀眼的大红袍。 讲实话,大宋的婚服真的不是很好看,而且颜色上也不是很对林景安的胃口,不仅无法突出身型,更显得有些傻里傻气,更别说胸口的大红花了,而且他低估了宋朝的婚礼制度,他原以为简单的事情等到做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头都快大了,像是什么往脸上抹粉,天啊,真把他当成小白脸了不成?还有这些那些的繁文缛节了,几个婆婆围在身边就像是唐僧对着孙悟空念紧箍咒,何止是一个头疼了得,更是一种心理以及精神上的莫大摧残。 放过我吧! 林景安心里面不止呼喊了一次,奈何完全没有人肯搭理他一声。 好不容易等到几位婆婆罢手,他又被下人匆匆拉了出去,二话不说,就被人扶到了马鞍上面。 来不及问点什么,后面的小斯便一拍马屁股说了声‘驾’,马动的突然,他险些没坐住栽了下去,心里直骂娘。 天啊,骑着骏马,戴着红花去游街示众到底是哪位神人想出来的迎亲方式啊,饶是林景安前世纵横社会多年,此刻也是老脸憋的通红,自己就像是一个大马猴般的任人观看,太另类了,不过仔细瞧瞧那些行人的眼光,他愣是在其中看出来了同情的味道,到底是男人之间的第六感啊,看来跟他有一样想法的同胞还是有很多么,封建制度到底是没什么创意,算了,不就是露露脸么,老子这么帅还怕你们看是怎么地,权当是造福社会,想通了,林景安嘴角将苦笑变成了微笑,硬是将脖子往前探出去几公分,看吧,看吧,好好看看。 按照宋朝的婚礼制度,林景安其实可以省去迎亲的某些步骤,作为新科进士,他在京城之中尚未安置家业,可以说除了功名傍身一无所有,所以哪怕是成亲了,占用的也是秦家的府宅,所以迎不迎无非是走一个过场,只是秦老爷子平日里被人议论够了,完全是想扬眉吐气一番,才安排了此举,你们不是总说小女小女的坏话么,不是总说我秦家找不到好姑爷么,这次叫你们看看,我秦家的姑爷是不是一般人,把你们嘴巴全部堵上。 林景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所谓的‘岳父大人’提前坑了一把,顺着景安坊饶了几条街道,才算是折返回来。 秦府上下,已经是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刚一进门,便有相识的几位书生同僚迎了上来,这几人林景安也认识,皆是一路考试所认识的文人学士。 “哈哈,景安兄,恭喜恭喜,如此好事,小弟几人先道声喜了。”上前说话的男子名为田行健,名字有意为君子行健不息的含义,当然,也可想象成跑的快,不过此人长的有点肥头大耳的,跟他的称谓一点都不相称,即便如此,此人也是林景安最熟悉的旧友,话语说的畅快,神色上一点也不拘谨,笑着开口道:“只是这次来的多少匆忙,我们来不及筹备贵礼相送,只能一人献诗词一首了,还望景安兄莫要嫌弃,他日定当好好偿还。” “哪里,哪里,人来了就好。” 老子连媳妇都没见过呢,哪来的喜,不过这几个家伙倒是够抠们的,想他前世的时候哪次碰上亲戚朋友的大事不是随个千头五百的,到这头几首破诗就给打发了,还真容易,不过这大宋朝还真是没法说,弊端那是多的不要不要的,林景安也明白一些,就说现在把,人家肯给你做首诗也不错了,像是一些达官贵人没准还得倒贴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办法,这古代看中的就是身份,花钱能让人走一趟就不错了,哪还敢收礼啊。 那田行健突然上前一步,附耳在他身边低声笑道:“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实乃人生一大美事啊,弄的小弟我也是万分羡慕的很啊。” 林景安强笑几声,心里则是无限鄙夷。 羡慕?羡慕你个头啊,呆会新娘子要是不好看以后老子天天给你送头猪过去,让你小子好好的体验一下‘幸福’。 “哈哈,如此,景安兄还是先去行礼吧,一会你我几人可得好好的喝几杯。” 林景安点点头,这田胖子他脑海中还是很熟悉的,性格上二人倒是很聊得来,倒是可以处处,至于其他人,大抵也就是萍水相逢说过几句话而已,此次肯来相信也是给他个面子,一会再瞧瞧就是了,毕竟他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告别几人,林景安便在司仪引领下去行后面的礼数,也就是拜堂的步骤了。 屋内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多少有点耐人寻味,而秦老爷和他的小妾绿绮也在其中,笑意连连。 林景安巴望了两眼,唯独没看见自己的另一半,可真够神秘的。 像个木偶一样在堂前等待了半晌,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句‘新娘到’,某人才算是打起精神来,而大堂内的其他人也是转过头去,似乎都想见识一下这位秦府神秘的大小姐。 喜娘的脚步先行踏进,两个丫鬟伴随左右,而在中间,一道身影终于是缓缓走入。 只是一眼,林景安心里面便像是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然后便陷入一阵错愕之中。 第七章 莫不是异域风情 望着眼前的这道倩影,林景安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大洋马’三个字。 说来也奇怪,林景安多少是懂点历史的,自唐朝以来,关中的确是涌入了不少异域女子,譬如多情婀娜的胡女,其次呢,还有所谓的昆仑女和新罗婢,前者隶属马来西亚以及印度尼西亚,而后者则是朝鲜韩国一带,饶是如此,数量上也并不是很多,多半是经商的远行车队买下或是因为战事颠沛流落至此,往往也只有在边城或是都城能够见到,而眼前这位呢,无论是从身高还是骨架来看,跟胡女的身材倒是更为接近一些,隐约间更有种欧洲女子的体型,而这一米九几的个头便是林景安也倒吸一口冷气,放到后世,起码也是个T台模特级别的人物了。 林景安有些吃惊,不由得多看了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几眼,心里头佩服的那是不得了,宋风严谨,男女从婚往往不会脱离正纲伦道,但从他这女儿的身材上也能找出丈母娘的身影了,毕竟遗传基本突变的概率学林景安是学过的,身高也许会与众不同,可骨架体态就差一些了,由此可见,这秦家老丈人年轻时候倒真是个妙人,还有一段异域风情的雅事,念此,林景安的视线就晃动了起来,不过这位岳父大人身边除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外倒是没有其他人,叫他又有几分疑惑,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不成?不然自己的岳母大人起码也得是个异域女子啊。 大堂内被一阵短暂的寂静弄的稍显尴尬,林景安这边是好奇宝宝的姿态,而其他人就各不相同了,有想发笑的,也有吃惊的,更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婚当天便被新娘子压了一头过去,说起来着实有些不妥。 宋人喜欢娇小纤弱的女子不是什么秘闻,纵然此女身材上说的过去,但在一些人看来,也只是个大脚新娘。 这秦家的大小姐做一个妾室无妨,正妻么,还差了些,所以众人不免的对林景安这边有些惋惜。 林景安眼角随便一瞟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了,暗道一些土鳖,什么叫魔鬼身材,什么叫极品,必不可少的便是一双大长腿,当然,胸前也得有料,而他的这位新娘子,已经全部具备了,就算难看能难看到哪里去,俗话说一白百丑,那么这身材估计能遮万丑了,不用看脸,放在后世那也是被人哄抢的主,又哪里能轮的上他,也不做什么多余的解释,在司仪的指引下完成着后面的礼节,无论和共饮还是跪拜,期间倒也没有什么差错,就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心理上有点尴尬和郁闷,还有一点就是没能掀开那红盖头看一看自己的新娘子到底是不是金发碧眼,若真是具备一些欧洲血统,那往后的生活可就有意思了的多了。 需要验证的想法有很多,但无法实施,礼毕,新娘子便被小荷等丫鬟搀往后院新布置好的卧房。 司仪被秦老爷打赏后退下,一番热闹过后,林景安便被秦老爷拉着去陪一帮官老爷或是达官贵人饮酒交谈。 对于打交道这种事情,林景安还是很熟悉的,在他那个时代,酒桌之上什么人都能碰见,以至于早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只要秦老爷子在旁边稍作介绍,他立马能顺着话题一一的接下去,偶尔碰上脸面和善善于交谈的,不多说,三杯酒下肚,碰上那种书呆子模样的呢,林景安就举举杯走个过场,当然,除非对方真有什么身份在,像眼前这位锦衣绸缎的人物,没等走上去呢,老丈人就在耳边嘱咐了好几句,听说是户部侍郎的远方表亲,叫什么刘某人,恩...说白了就是有关系的那一种,需得好好招待,林景安哪里知道户部侍郎是个什么官职啊,大小根本分不清,他到现在为止连自己殿试的学问还没整明白了,其他的也就懂个大概。 但是吧,丢几个马屁去砸砸人是没什么难度的,关系生疏那就喝酒呗,多聊呗,喝多了自然就成了自家人。 “林公子当得是一表人才啊,若不是这老秦抢先一步,我这小女怕是也要许配给你了,可惜,实在是可惜。” 与林景安推攘间喝下几杯,刘大官人已经是有些微醺,说起话来也亲近了不少,但话中的真假可就难说了。 “刘大人说的什么话,我看您才是英俊不凡,若是早几年,怕是这京城内的姑娘们都得为您痴迷了。” 林景安这话那叫一个假啊,连他自己都恶心到了,但还得硬撑下去,就说眼前这位刘某人,尖嘴猴腮不说,脸上还有一个大痦子,身材更是跟女人有一比,这话也就他敢说出来,换做别人,那是天打五雷轰的节奏。 你的女儿还嫁给我? 别了,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吧? “哪里哪里,莫要提当年那些事情了,老夫已经老了,不比当年。” “哈哈,我看您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别的不说,小侄以后还需伯伯多多照料,这一杯,小侄先干为敬了。” 又是一杯喝下去,林景安倒也没怎么醉,古代白酒度数低是一回事,纯度也是一回事,真正的粮食酒是不容易醉的,不像是后世兑点这个,兑点哪个,加上偷工减料,假酒一堆一堆的,长这么大没喝死就不错了。 “多了,多了,我说老秦啊,你这次倒是找了个好女婿啊。” 刘某人半醉半醒,完全被拍晕乎了,对于林景安除了夸赞也没别的了。 秦老爷心里面自是高兴的很,从刚才他就跟着自家姑爷,生怕这姑爷天性木讷不会说话,别再得罪什么人,可事实完全相反,这姑爷方才说的那些话就是他听起来也是打了好几个寒颤,险些没把持住,不过夸张归夸张的,瞧瞧这些来客的表情,就没有几个是不满意的,他是怎么看自家姑爷怎么顺眼,没准这次还真是抢到宝贝了。 喜酒是喝不完的,林景安也没打算喝完,而田胖子这桌就是终点。 二人聊了些有趣的事情,这胖子人不坏,期间还让他吃了几口菜垫一垫,而同桌还有一个叫孟逸的读书人也与他谈论了一些脱离学问外的话题,倒是叫林景安对此人多看了几眼,动不动就之乎者也的书生或是带着傲气的才子林景安已经看腻了,没个卵用,他也没工夫搭理,但此人不同,无论是从穿着打扮还是谈吐,都给人一种容易接近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久违的独特感觉,怎么说呢,二人就像是多年的好友在交流,莫不是书中提到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好像跟君子没什么关系啊,奇怪,实在是奇怪的很。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待到宾客退去,林景安也是累的不行,喝酒谈话不算什么,可这么站着是真的难受。 老丈人,哦,不对,岳父大人再次喝多,临走前还拍着他的肩头嘘寒问暖,那关心的神态怎么看怎么暧昧。 莫名的打了一个寒蝉,林景安才迈开步子朝后院走去。 新房是新装饰的,老式的绣楼尽显朦胧之感,但无论是红字还是灯笼,却都映着一股喜庆的味道,阁楼下面远远的就站着一排丫鬟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等他上前,那小荷便眼尖发现了,先一步就小跑过来,还以为有什么大动作,谁想到只是开口对他念了一堆祝福词语,什么祝福他与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种种,然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他眨啊眨的。 林景安愕然了一下变明白了过来,感情这是讨要喜钱了。 他摸了摸浑身上下,突然发现自己这姑爷还真有点穷,好像没什么钱财啊。 “这个...” “姑爷,可不止我一个人哦。” 小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坏笑的又往身后看了看,赫然是她带来的一群姐妹,而后面的丫鬟们则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毕竟这位姑爷自打进门来好像和他们就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话说的也不多,所以脾性摸不清楚,万一生气就不好了,不过也有胆大的,见小荷跟姑爷说说笑笑没事,也就开始走上来伸出了那嫩白的小手,说上几句好话,意图么,不言而明。 好吧,林景安彻底尴尬了... “姑爷我今天身上没带钱,明天给。”输人不输阵,林景安还是要尽量大气一些的,谁知小荷却是摇了摇头。 “姑爷要是没带钱,那也是可以作上几首诗词过关的,当然不能欺骗我们,要能被世人传诵的那种。” “噗。” 林景安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真以为他是什么大才子了。 抄是可以抄,毕竟当下是伪宋,诗词歌赋他随便几首也就过关了,但没什么实际意义,还不如弄点别的了。 想到这里,他的手突然朝小荷的脖颈一伸,快速抽了出来。 “咦,小荷,你这里怎么会有朵花啊。” “哪里?哪里?” 果不其然,小丫头立刻被吸引住了。 “你看,是朵小红花,长的跟小荷你一样可爱,喏,那就送给你好了。” 魔术这东西林景安不会太复杂的,简单的还是可以应付,也亏了身边有个花坛,不然今天晚上还真费劲了。 “姑爷,你...你瞎说!”俏脸一热,小荷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剩下的几个丫鬟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咦,你们身上也有花啊,别走,姑爷我好好看看。” 话一出口,那几个小丫鬟便都匆匆吓跑了,各自暗自骂了一声姑爷坏。 望着身前的这几道倩影,林景安坏笑着摸了摸下巴。 小样,跟我逗,还反了你们了。 第八章 当冷淡遇到霸道 绣楼中格外的安静,林景安能听到的也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顺着木阶上楼,似乎走路的时间格外漫长,直到房门口,林景安稍微踌躇了一下,才慢慢推开。 卧房之内,丫鬟们布置的很是温馨,红缎绫罗,锦绣朱颜,红烛散发的光晕跳动,仿若活了一半,莫名的让人心里面就跟着宁静下来,他的眼前是一张木桌,上面有酒,而且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而身旁则是一道画着仕女图的小型屏风,透过其中,能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床前一动未动,此刻的他倒是不怎么着急去掀那新娘子的盖头了,而是坐在桌前吃起东西来,肚子里面全是水,几口菜也不够解饱,从早上忙到现在,这具身体的疲惫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承受,如果再晚上那么一两个时辰,林景安估计自己就得被人抬进来了。 “恩,有点饿了,你...应该也没吃东西吧,要不...咱俩一起?”吃了几口糕点,林景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奈何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听得都不是那么清楚。 如果不是透过屏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没准还真以为这屋子里面就自己一个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吃好了。” 叹了口气,对方不领情,林景安便不客气的自己品尝起来,直至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算是恢复了一些气力。 伸了个懒腰,走到屏风后,新娘子还在静静的坐着,如雕像一般,身边还放着一个称心如意秆,林景安没打算用那种东西,他直接走上去就想掀开了对方的盖头,这时对方却是开了口,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 “公子可是真要掀开我这盖头?” 林景安伸出去的手一顿,此刻的他忽然来了兴趣,反问道:“你我现在名义上已是夫妻,我难道还掀不得么?” 沉默些许,对方才再次开口:“这也是我正要问公子的问题,既然公子知道关于我秦家的种种,为何还要应下这门亲事,总不会是为了小女子而来吧?” “恩...这个么...确实不是。” 林景安如实作答,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没地方住,然后听说有亲事也想占占某些便宜,好看就吃下,不好看就逃跑。 这种话如果说出来了,总觉得要挨巴掌。 “小女子不是公子所愿,公子亦不是小女子所想,既是如此,公子何不趁现在离开我秦家?” 清冷的语气似乎是有些缓解,但总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听的林景安不是很舒服,眉头也皱了皱。 “我呢,本来是打算要走的,所以拖小荷带了张字条给你,只是你没有回复我,所以我只能亲自来验证了。” “小女子蒙昧,却是不懂公子所写。” 蒙昧,你确实是个萌妹啊,你要真懂就怪了。 “不懂就不懂吧,不过我们两个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就没有后退的打算了。”要是之前让他离开秦家,或许他还真就走了,但现如今人都看过了,身材不错,听声音想必脸也能看过去,自己哪还需要撤退啊。 “那公子可听过关于小女子的传闻?” “传闻?” 林景安愕然片刻后恍然的点点道:“恩...倒是听了不少。” “那公子何必执着。” 对方继续缓声道:“以公子及第进士的身份,娶了小女子也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笑话么?我反而不这么觉得。” 林景安洒然笑道:“或许你还不是很了解我,我这人呢,多少事有点与众不同的,别人不喜欢的,我偏偏喜欢,别人看不上眼的,我硬是要得到手,而关于你的那些消息,别人的话始终是别人的话,我林景安并不认同,我觉得你好看就够了,不是么?再者说,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也算是真正的夫妻,这个时候我若是离开,你秦家的名声怕是会更坏,你觉得呢?” 话已说完,对方却是没能反驳,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林景安见状笑了笑,随即上前便霸道的将那盖头一下子掀开来。 四目相对,林景安眼中闪现出惊艳,而秦月娥眼中却是慌乱参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泼墨的长发以及凝脂般的皮肤病没有延续欧洲女人的特点,什么老化严重,什么大毛孔,完全找不到一丝的痕迹,不过那淡蓝色的瞳孔却是混血的最好证明,这也证明了林景安之前的推测,精致的瓜子脸施着淡淡的粉黛,不浓,但却给人一种淡淡的性感味道,尤其是那张不似樱桃口的嘴唇,完全刺激着某人浑身上下的荷尔蒙,就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险些没有控制住,娘类,这女人简直比后世电视上的那些维密还要炫目,乖乖,真不知道岳父大人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到底将什么天仙般的人物给搞上手了,不然怎么会将女儿生的这般好。 “看来我没有做错啊。” 林景安喃喃自语道,声音虽然小,可还是被秦月娥听到了,面色不禁浮上了一层红晕,随即又被冷淡取代。 不过话说的开了,林景安反而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像是什么饿狼扑虎那种高难度的技术,林景安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过去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的,而且不缺疯狂,什么夜店、歌厅,流连了不少,处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那时基本上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男人们讲究生理上的发泄,而女人,多半是因为金钱依靠,但这样的做法也好,完事后谁也不联系谁,也不会有男女朋友间相处的问题存在,只是时间久了,总会累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似乎永远达不到满足,这也是为什么后面他交女朋友的原因,无根的浮萍也许存在,但好像显得很孤独,满满的都是虚情假意。 现在到了古代,林景安是不愿意持续那种枯燥过程的,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也许他可以用一些真心当做投资,来换回一些真心,相信大宋朝的女人总不会比前世的还要虚假,试一试也无妨,再伤还能伤到什么地方? 如此想着,他便在秦月娥不敢置信的眼神下爬上了床,而且...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 “你...你...” “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面对秦月娥不知所措的眼神与举动,林景安回以莫名的微笑,并且不容反抗的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中,下一刻,便闭上了双眼,安然入睡。 秦月娥愣了半晌,挣扎的便要起身,奈何林景安将他抱的紧,硬是无法脱逃。 “从现在开始,你动一下,我便脱你一件衣服,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林景安闭着眼呢喃,瞬间立下了割地条款。 秦月娥咬牙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冷,身体再次晃动。 “哎,跟你说了,为什么就不听呢?” 林景安叹了口气,骤然起身将秦月娥按在了身下。 不顾对方尖叫声,三下五除二,那宽大的婚袍下一刻便被某人扔了出去。 “你无耻!” 秦月娥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清冷的性子此刻也被激发出了火气来。 “恩...我承认,不过这件着实有点难脱,但我相信,后面会越来越容易的,你说呢?” 盯着那淡蓝色的眼眸轻声笑了笑,林景安拉过锦被盖住二人的身体,再次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同时道:“当然,你也可以哭,只不过丫鬟们都不在,即便有人来,也不会打扰我们,不是么,所以你可以省点眼泪。” 秦月娥银牙都快咬碎了,可是却不敢再动,因为身上如果再被脱掉那就只剩下贴身衣物了。 望着林景安孩子般熟睡的面庞,秦月娥只感觉自己的人生无比凄凉,从小她就被周围的玩伴当成了异类对待,无论是身材还是眼睛,仿佛都能惹得别人阵阵发笑,秦月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从她记事起,好像就没有什么朋友了,能说上话的也只是身边的丫鬟,至于娘亲,她却是连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爹只是说娘亲死了,她便没有再问,一年又一年的将自己关在这宅子里面。 作为女子,对于婚事,秦月娥未尝没有憧憬,因为这是她仅剩下的期望,奈何却无能为力,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月娥认命了,每次听到秦家捉婿的消息,她都会命丫鬟们去打探一些关于对方的消息,但是先前的几次结果并不算好,她完全被外人当成了灾厄,一些士子竟是撕破了脸皮也不肯娶她进门,得此消息,秦月娥便放弃了,但随后林景安的出现却是她始料未及的,这个男人她看不透,也猜不透,与她印象中那些虚伪的人似乎存在着某些不同,但这也并不会让她成功的接纳。 只是,眼下她的心跳动的有些频繁了,情绪也乱了,本来预留的说辞也完全没能用上。 夜,已静。 心,未央。 第九章 挺有趣的 林景安醒来的时候眼前便是两道略显颤抖的睫毛,精致的面庞还带着酡红,如同娇艳的花朵绽放般。 经过漫长的一夜,对面的女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依旧美艳的不可方物,不过这女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昨天的举动吓坏了还是其他原因,以至于在他熟睡之际也没有悄悄离开,安静的模样倒真把二人映射成一对幸福的夫妻了,只是多少有点瑕疵,毕竟这种装睡的本领稍显蹩脚,细心之下不难发现,林景安抬头看了看二人紧拥的姿势,嘴角突兀的划出一个邪魅的弧度,竟是没能忍住,仔细回忆回忆过去,像是眼下这样男女同床而他什么都不做的概率,仔细算一算,基本上是为零的,但今天貌似不经意间就打破他的底线了,不过昨晚确实睡得足够安稳,唯一能解释的理由恐怕是他想好好的谈恋爱了,不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两人...总归是来日方长。 林景安轻轻笑了笑,径自起身穿起了衣物,收拾妥当,又在秦月娥的额头上快速的留了些痕迹,然后才逃了出去。 等他离开,装睡的秦月娥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害羞、惊讶、薄怒、清冷,几种不同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一一掠过,可谓十分的精彩。 秦月娥失着神,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情景,直至过程依稀浮现,可以说她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自己真的委身于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到后来,便颇有些认命了,嫁夫随夫的案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便是诸多女子的命运,像是以往丫鬟们谈论的话题,譬如说谁家的姑娘不幸,因为父母贪财,嫁了个老头子,谁家的姑娘又因为种种原因嫁了一个瘸子等等,也是有所耳闻的,简单点讲,在婚事方面,她根本不能自己做主,几番比较下来,纵然这男人看起来是个无赖,但总归是有些才学的,而登科之举貌似比一般男子也是要强的,再加上二人已经是同塌而眠,身子已是不贞,再多的反抗也是多余,所以接受,是秦月娥冷静后的想法,或许有些无奈,但到底是她的命运,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安然入睡,还是在对方的怀中,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大抵是因为昨日的疲累,她如此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理着没有尽头的思绪,秦月娥脸上尽是迷茫,没等她彻底的清醒,丫鬟小荷便推门而入,还端了热水进来。 “小姐,奴婢来伺候您洗漱。” 说着话,小荷却是始终低着头。 直至走到近前,她才红着脸大胆的朝床单上使劲瞟了两下,然后便有些疑惑,好像跟喜婆说的有些不同呢。 “他...他呢?” 秦月娥没有发现自己丫鬟的异常,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您是说姑爷啊。” 小荷回过神,语气开朗的笑道:“姑爷又在院子里面开始做奇怪的事情了,小荷也看不懂。” “奇怪的事情?” 秦月娥不是很理解,微微一怔。 “是啊,姑爷每天早晨都会在院子里面抓着一个棍子上上下下,好像是姑爷让阿福他们做的,而且偶尔还会伏在地上用双臂撑着动作,之前小荷问过几次,但姑爷什么都不说,小姐要是想知道,小荷这就带您过去。” “不...不用了。” 倒是个奇怪的人,这是秦月娥对林景安的首要印象。 不过纵然嘴上在拒绝,但在小荷伺候完端着水盆出去后,她还是不听话的缓步移到了窗边。 从这座绣楼的位置抬头望去,是可以将院子中情况看个大概的,而且异常的清晰,当然,这并不是秦月娥居住于此的原因,她只是一个人住久了,寂寞惯了,偶尔喜欢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赏月,离着那月光近一些,也许会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娘亲,这话她忘了是谁说的,却始终深深的牢记在心,总期盼着有能够实现的那么一天,但眼下,她只是为了看一个人、一个陌生男人,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座绣楼还有第二个用处。 视线轻轻偏转,果不其然,与小荷说的一样,一道身影正抓着一根竹杠做着怪异的姿势,叫人好生难以理解。 秦月娥有些猜不透对方的,就像是昨天经历过的一样,这个男人有时霸道、有时无赖、有时呢...又很神秘。 将这些词汇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其实是比较矛盾的,但她还是这样做了,甚至连她也说不出原因来。 察觉到自身的好奇心,秦月娥随即便警醒了过来,当即转过头,清冷的面容再次呈现,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般。 院中的槐书正茂枝桠,灿灿绿绿,鸟儿的清脆叫声透着欢快,不知是黄鹂还是其他品种,倒是不觉得扰人。 林景安从单杠上跳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头好好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恩...多日的锻炼总算是有了些成果,加上平日里针对腹部的那些训练,纤弱的身体比起以往已经是强壮了不少,至于那些该有的肌肉么,目前还没有成型,当然了,林景安从开始就没祈盼自己能成为什么大力士一样的人物,其实看得过去就行,来上八块腹肌,胳膊么,比现在粗上一圈,然后在窜窜个头,如此这般也就差不多了,只是第三个要求貌似有些不合理,眼下这具身体已经是过了及笄之龄,已经不算小了,除非是有二次发育,不然也只能是想想了,谁叫自己的娘子个头堪比模特呢,矮一头他并不介意,介意的是没法玩那些低头占便宜的手段啊,什么壁咚了,偷袭了,貌似都不太可能啊。 哎,这一定是个杯具。 某人陷入无限的感概当中,直到悲伤过后,他才再次上楼。 秦月娥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林景安也不介意,只是说要带着他去拜见岳父大人。 新婚第二天给父母上茶的道理秦月娥是懂的,她没答应,也没有反驳。 好在小荷及时的来解围,这边一句小姐那边一句姑爷,喊的兴起,二人无奈,才算是一前一后的朝大堂走去。 兴高采烈的秦老爷自然是一夜睡得香甜,从早上开始便坐在了这里,与身旁的绿绮聊些闲杂话题。 见到林景安夫妻二人双双走来,秦老爷那本不算英俊的脸庞硬是挤成了一朵花,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来的晚了些,还望岳父大人不要介意。” 晚倒是不晚,按照以往林景安的作息时间表,太阳没有晒到屁股上面那就是半夜,就得睡,可这古代不同啊,鸡鸣两遍,不等天亮,下人们就在院中忙碌起来了,他这姑爷能睡到自然醒可以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哈哈,贤婿这是哪里话,年轻人,自然是身体最重要了,若是真到老夫这般年岁,就是想睡也睡不下了。”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 面对如此老丈人,林景安还能说什么。 敬茶呗。 必须好好的敬茶。 与他这边的热情不同,秦月娥自始至终都是带着那张没有情绪的面庞,哪怕是端茶,也未曾言语过多。 不等林景安说些什么,秦老爷便皱眉主动呵斥道:“胡闹,瞅瞅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既已出嫁,以前的性子便得改改了,不然成何体统,又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亲,记住,以后你便是林家的人了,可容不得这般。” “原来爹也记得娘亲,女儿还以为爹爹忘记呢。” “放肆!” 见到自家女儿顶嘴,还是在自家姑爷面前,秦老爷顿时勃然大怒。 绿绮急忙起身安抚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月娥只是一时说错话罢了。”说着,还不忘给林景安打眼色。 林景安也未曾想到自家娘子脾气会突然涌上来,赔笑间便将她给拉了出去,这女人,竟还有些小孩子心性。 出了大堂,二人刚一穿过月亮门,秦月娥便使劲甩开他的手,同时冷冷的望着他。 “你我既是夫妻,何苦一大早就如此,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林景安摊开手莞尔解释道。 “虽与公子成婚,可公子却不是月娥心中所期许之人,也希望公子能够明白这点,至于月娥的其他事,公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只是丢下一句话,秦月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眼前的那道倩影,林景安不解挠了挠头,不是都说古代女人多是性情委婉柔和的女人么,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呢?还是说自己的历史水平太差?啧啧,征服烈马的确是比较有挑战性,也很有成就感,不过眼下他却不想实施,再有三天便是殿试免圣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还够不够用,至于追女的计划,还是拖一拖吧,而且听岳父大人的言辞,自家娘子怕是自幼丧母,而且心里的创伤与封闭是个不小的难题,还需要时间这种东西。 这样想着,林景安还是负手朝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第十章 捧杀 三月中旬,也就是十五这天,大宋朝殿试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林景安在丫鬟的服侍下以及秦老爷的嘱托中早早的就进了马车,脸上还带着困倦,昨夜看书看的都没怎么睡。 像是什么礼记经义了,又或者是诗词歌赋的古形概论,在他眼中那真是跟天书没什么两样,文言文他也不是没有学过,但注释弄的也那么复杂就没什么意思了,还尽是繁体字,看的人热火朝天,若不是他逼着自己安下心反复的去理解,估计早就将这些书本撕了一个干净,他本就是理科生,又不是文科生,能不能不全是死记硬背的东西?给他弄点物理问题和化学试验,相信这天下间没有谁是对手,这是严重的偏科好不好? 如此吐糟之余,他的双眼皮已经是逐渐合了起来。 外面的街道上一片漆黑,除了偶尔有相同的车轮滚动声在旁经过外,倒也没有什么行人走动。 对所有读书人而言,这一天都是极为重要的,这年头的读书人,那真的是只知道读书,其他的什么也不管,而苦读数年,期间需要经历种种试题磨难,好不容易成功过关,为的不就是能够进入皇宫大院博个功名么,怎可潦草应对,所以在参加殿试这一天,没有学子是不提起万分精神的,作为贡生,再不济,那也是能够博个出处的,因为大宋朝还没有罢黜贡生的案例,所以再惨能惨到什么地方去?当个知县监寺什么的不会是大问题,光宗耀祖那是肯定的,问题是能散发出多大的光,可否赢得陛下赏识,这就得取决于今天的答辩了。 而在这群人当中,林景安就绝对是个例外了。 对于做官什么的,他一向都是没什么期盼,主要是费脑力,心也累,只是希望自己别犯下什么错被砍了脑袋就行,这古代可不会跟你讲人权道理那些东西,皇帝是最大的,他要是想杀谁,那后者绝对是无法反抗的。 迷迷糊糊的在马车内补了一个觉,不得不说这木轮就是比不了胶皮,再加上没有避震器一类的物件,颠簸这一路也叫林景安差点哔了狗,他默默咬牙做了决定,等以后劳资有钱了,必须弄一辆堪比劳斯莱斯的座驾。 从秦府到皇宫的路是一条笔直的中轴线,胜在长,全程约莫半个小时左右。 掀开车帘,林景安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快速清醒了一下,得做做样子给人看不是? 等他抬起头来,远处高耸巍峨的城墙依稀可见,越是靠近,周边的马车也就越多,这些人都是跟他做一样的事情,只是他是三甲之内,这些人多数都是贡生,扫了几眼,倒是没能碰到那田胖子,连个熟人都没有。 “景安兄来的好早,想必是昨夜激动的未曾睡好吧?” 就在林景安打了一个哈欠后,他身前突然冒出三个人来,为首的男子话音刚落,他这边便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次及第三甲,他乃是末首之位,而前面还有两人,此人便是排行第二的,苏世恒。 说起二人的关系,其实不算友好,甚至有些矛盾,苏世恒此人性情高傲,言辞间也要犀利的多,而先前的林景安却只是一个死脑筋,双方在京城的第一次碰面便被对方无情嘲笑了一番,那时的他也只能是愤然离场。 林景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一个大概,这家伙估计也是属于没事找事的主。 “苏兄说的没错,昨夜确实没有睡好,不过看苏兄胸有成竹的样子,此次状元郎的位置,怕是非你莫属了。” 林景安抱了抱拳,只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是提高了八度,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果然,经过他这边一闹,其他士子顿时纷纷侧目,有不屑,也有敌视,说白了,大家都是来这里参加殿试的,可谓群雄逐鹿,最后谁会怎么样怕是没人会知道,你此次科榜是高点不假,但别忘记,前面还有一个圣上了,眼下无非是比我们占了些优势而已,可未必就能真的拿下状元郎这个位置,所以也未免太自信了吧。 “景安说笑了,状元之位,还需大家各凭才学。” 苏世恒勉强的回答,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心头可谓将林景安骂了一个遍。 好吧,就算他是有信心拿到状元,也不能由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这不是平白无故的为自己招揽对手么。 但随即,他又有点疑惑,这还是自己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家伙么,怎么总感觉说话的语气不甚相同呢。 “哈哈,算你小子识相,此次状元郎,苏兄自是当仁不让,论才学,怕是没人能赢过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曾想苏世恒刚把话压了下来,他身边一人却是骤然大笑起来。 林景安看的是目瞪口呆,以前人家总说读书能把人读傻,他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现在,貌似真的正确啊。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恭喜苏兄了,等以后苏兄做了状元郎,可要好好关照一下小弟啊。” 左一个状元郎,右一个状元郎的叫着,直到四周的议论声逐渐变的大了起来,他才满意的在心里点了一个赞。 苏世恒心里面这个气啊,以前还觉得身边这两个家伙有点用,能帮他撑撑场子,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没脑子的,这是帮自己说话?这是恨不得他早点死吧?真不懂这两个人是怎么考上贡生的,简直丢进了颜面。 面对身边众人的指指点点与目光,苏世恒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氛围。 袖子一甩,在林景安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咱们走着前’,便急匆匆的逃离开,只是后者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城门之处。 准备进入的学子正在接受盘查,旁边是礼部的官员,通过后才允许放行。 此次入宫参与殿试之人共有三百余名贡生,召罗天下,听起来不是很多,但林景安仍有种被人群淹没的感觉。 直到双腿都快站麻了,才算是轮到他上前,等到官员检查一切无恙后,便喊过宫中的宦官带他进入。 厚重的宫墙异常高大,亘长的甬道交错纵横,林景安以前只在电视剧中见到过这些深宫场景,哪怕去旅游,也很少会有其他情绪,因为身边都是人,你看什么也不会有当代感,但眼下不同,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宦官的带领下,通过甬道,众贡生依次有序的进入内宫大院,期间时常会碰到驻守各地的兵卫。 林景安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以前觉得皇宫好,只是因为后宫佳丽三千的存在,但现在么,别的地方貌似也不错,瞧瞧那玉拱桥凉亭的规模,再瞧瞧下方荡漾的金波,雾绕中透着红鲤,比秦府中的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档次,还有远处峰峦迭起的宫殿建筑,一眼都望不到头,后世中的房姐算什么,拿出来比比,那就是个妹妹,也好意思开口。 如此观赏着,不多时,众人就被带到了正德殿外。 林景安陡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同,身边的这些家伙竟是全部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如此在外面静待片刻,殿内才走出另外一名宦官道:“陛下有令,宣恩科贡生进殿面圣。” 话音落下,众多学子才算是慢慢走了上去。 林景安一开始很是担心这大殿能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但进去后才明白他的无知,三百余人硬是连一半的地方都没有占下,而且殿内更是有不少人在,穿着各种各样的官服,皆是在凝视他们,有种另类审视的意图。 没等他全都看一遍,前面这群家伙竟是一个个的跪倒了下来。 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臣等拜见皇上。”众人竟是形成了默契,同时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景安顿时有种骂街的冲动,他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跪一个陌生人算是怎么回事啊,虽然你是皇上不假。 可皇上就很嚣张了? 好吧,为了脑袋能够安然待在脖子上,林景安还是妥协了。 口号么,他就没那么诚心了,如果不是怕有人举报,他还真想玩玩对嘴。 “平身吧” 龙椅之上,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尔等身为恩科贡生,乃是我大宋疆域之栋梁,此次殿试试题,乃是朕亲自起书,是以选拔可用之才,答辩之际,需得认真考量,切莫叫朕失望。” “吾皇万岁!” 下面又是一句嘶声裂肺的马屁。 不少人已经是面目开始涨的通红,尤其在听到选拔可用之才几个字的时候,连身体都跟着颤动不已。 林景安可是这群家伙的表现给吓的不轻,就算即将踏上人生巅峰,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况且大宋朝的官员是那么好当的么,一旦入了官场,那就有始难终。 既然如此,你们就玩了命的去讨好皇上吧,反正老子不打算参合,殿试的时候随便答答就是了。 借着思考的这功夫,林景安稍微抬起头瞧了眼当今圣上。 不得不说这伪宋的皇帝也就是个一般人,貌似正值中年,面容上不算刚正,而且还有一些显而易见的苍老感,眼窝深陷,相信睡眠情况也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个帝王,一些所谓的‘王霸’气息,还是能感受到的。 第十一章 红宛阁 贡生面圣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而这位皇帝也不会真正一个一个去通过相互对话来了解他们的品性与才学。 享受到了应有的尊敬,就算完事了,以至于学子们的热情还未彻底迸发,就被再次带出了大殿。 随后便是试前祭天的过程,由礼部和鸿胪寺的正职官员带头,两侧是护卫的士兵,几番云云后开始进行着长篇大论的演讲,宛若学校领导们的孜孜不倦,当然,语气要重的多了,而且时不时的还要带着众人跪拜。 如此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位贡生才算是迎来了真正的笔试。 不过这次不是在正德殿内,而是将他们带到了另外一间大殿,名为昭凌殿,这里才是殿试的正考之方。 贡生入场,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低矮的木桌,上面贴有简单的座号,而他们也要按照这个一一落座,林景安就不是很习惯席地而坐,虽然屁股下面有垫子,但还是很不舒服,有种别扭的感觉,看着身边其他人开始准备笔墨,林景安也把自己的拿了出来,也幸亏出门时岳父大人想的周到,不然他怕是要两手空空的来了。 试题还未发下,考场监官看了眼众人后又开始嘱咐一些规矩。 我们的林某人已经是被折磨的有些头晕眼花了,早晨还没吃呢,这边又折腾了这么久,不仅肚子里面吃不消,这精神也受不了啊,这哪里是考试啊,简直就是测试‘紧箍咒’的威力么,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前面这位考官的,刚才祭天对方也是在下面听着的,现在不仅不烦,还悉心又来一遍,这是何等的有韧性,冲着这点也彻底杜绝了他当大官人的想法了,最好日后能给个轻松的活计,能够媲美公务员什么的最好,坐着也能拿钱。 些许功夫过后,宣纸总算是依次发下,上面还带着浓郁的纸香味,只是跟后世比起来没有那么洁白,略黄。 林景安松了一口气,赶紧低头观看起来。 试纸上的题目并不是很多,算算也只有三道,前面两道是论述,最后一道则是诗词,大宋朝还是比较重视策论这一方面的,从这宋朝皇帝的问题就能看出来,简单点归纳,无非是治国治民,对外政策,尽可详说。 拿着笔,林景安就犹豫不定了。 要说大宋朝的治国方法弊端,需要改善的地方可不止一处两处,但这些话不能明白的说出来,首先这伪宋的皇帝是个什么主他就不是很清楚,是昏君还是明君?是妒才还是纳才?都是一个问号,如果眼下他一针见血的全部把意见提出去,是绝对没有好处的,前者吧,不能容他,后者未必又肯信他,所以策论这方面,写得好不行,写的不好也不行,毕竟他是贡生,皇帝面前哪里能满嘴胡说,就算要平庸,也得有才华的去平庸。 林景安想着,其他人已经是落笔如飞,尤其是与他同一个考场的苏世恒,那脸上兴奋的模样简直拦都拦不住。 那么他这边该怎么办呢? 林景安不由得犯了难,踌躇间,他却是使劲一拍脑门,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不能写好的,不能写差的,那干脆就写用过的治国方案就是了,咱不改进,咱就保持啊,大不了改改词汇就是了,这样既凸显不出自己,又不会太过于不堪入目,反正你是皇帝,我遵循你的思路总是没有错的吧。 “肃静!” 他这边有声响,前面的考官顿时望了过来。 林景安顿时按耐住自己的兴奋,手中的墨笔也开始迅速了挥舞了起来。他写的字体并不是很好看,像毛笔这东西,他小时候是没学过的,大为生疏,依靠着这些天的刻苦训练才能入目,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运笔帷幄,思维泉涌。 林景安认真的将前面两道题答完,不多时,只见他的试卷上面已经是写的密密麻麻,倒真像是用功一般。 只有他自己清楚,虽然写了不少字,但跟什么都没写是一样的,无非是借鉴借鉴再借鉴罢了。 倒是后面这首诗词,写边关之意,自然不能过于潦草。 他前面的破字加上废话就够让人无语了,后面的诗词要在不能看,估计也没啥前途了。 诗词这种东西,林景安自认为是写不出来的,先不说他脑子里面的墨水够不够,而词汇方面更是少的可怜了。 要动不动浓缩成几个字、几行裁体,最好还得押韵,说句实话,他真没那份自信。 如此... 还是抄吧。 林景安叹了口气。 整那么虚伪干什么,他也不是某某历史教授,更不是什么研究诗词体制的教授,除了抄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想来想去,还是李贺的这首‘雁门太守行’比较贴合。 纵然军士未必人人视死如归,但总归是把好的一面传达出去,也能让当今皇上松口气了。 林景安写完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殿试结束前几许,众人才将笔放下,时间掐算仔细的很。 等到考官收完卷,大部分人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林景安是真的考怕了,等到宫门开启,他便迫不及待的打算回府吃点东西,奈何身前却有两人给他挡住了。 “哈哈,景安兄,为何如此着急,不知此次殿试答录如何?” 田胖子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而他身旁的孟逸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尾箱,想来是考的不错。 “一般吧,不过看田兄这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哪里哪里。” 田胖子颇为自豪道:“此次殿试能够为陛下抒怀策论,乃是我等的福气,又何来的成败。” “田兄何必谦虚,提前恭喜二位了。”林景安抱拳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今日我做东,咱们去红苑阁庆祝一下,景安兄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田胖子笑道。 “这...” 林景安有点犹豫了。 “莫要多说了,快上马车。” 不给林景安推辞的机会,田行健硬是将他和孟逸拉到车厢之内。 田胖子口中的红宛阁并不是什么雅座厅堂,而是京城内稍有名气的一所妓院,此时的文人才士,要说真有什么地方可以活动,除了茶楼酒肆之外,那便是在青楼之中谈笑风生了,倒不是真的说这些人心里面一天净想着那些事,而是一种风潮,男人在男人面前交流才学是为了什么?为了比试?呸,那是最粗浅的想法,更多的人则是喜欢出风头,而什么地方最容易出风头呢,诗词盛会倒是可以算一个,但基本上皆是名门望族举办的,你才学若是不高,没有名帖,也是进不去的,仔细想想,还是青楼中门栏最低,花上几两银子,便能毫无节制的挥洒文采、指点江山,若是期间还能够得到某位花魁的垂青,也不失为一件风流雅士。 凌河岸边,景色优美,故而常有富商云集,骚客停驻。 此地的青楼林立,可谓数不胜数,其中红宛阁并非规模最大的妓院,只是临岸较劲,以画舫之流闻名于耳。 刚一下马车,;景安眼前便被一座富丽堂皇的楼阁所遮掩住,更有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断断续续的传来。 林景安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生意的正规性与庞大性,以前的他是不敢想象这些的,你情我愿的倒是没问题,可真要谈钱了,那就是犯法,好吧,警察叔叔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平等交易,关上十天半个月都是轻的。 可眼下,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景安作为一个正常不过的男人,不得不说,连他都有做这种生意的念头,只是不忍于祸害其他姑娘啊。 田胖子可能是这里的老客户的,不等姑娘们出来招呼,他便主动走了上去,还在那老鸨的脸上拿捏了两下。 “呦,田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怎么,难道是看不上这里姑娘们了?”老鸨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询问。 林景安见状差点没忍住想吐出来,可惜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只能是翻翻胃,走走感觉。 这老鸨的年纪不是一般的大,起码有四五十岁了,浓妆艳抹的根本算不上好看,真不知道这胖子怎么下得去手。 “这些时日却是有些忙,冷落姐姐了,这不带了我的兄弟来捧场,呆会可得给我找几个姿色上乘的来伺候。” 田胖子笑的猥琐,话说的更猥琐。 “哎呦,你就放心吧,姐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几日倒是新送来几个,一会让你尝尝鲜。” 老鸨丢了一个媚眼砸过去,偏偏田胖子还吃这一套,二人不禁又腻乎起来,好像真投入感情了似得。 林景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孟逸这边也有些吃不消,二人对视一眼,倒是很默契的一起走了进去。 第十二章 公然叫卖 此时夜幕未至,但红宛阁中却是人满为患,到处欢声笑语,偶尔一道香风快速掠过,眼前便被一片白腻晃动。 青楼中女子穿着大多暴露,颇有汉朝之风气,前面只有一道抹胸,让出大片的沟壑,任人观赏,而白花花的大腿更是时不时的挑拨着来往的客人,纵然林景安久经沙场,一样被这种古代的角色扮演弄的微微失神。 这时田行健笑着从门口进来,刚刚调戏完老鸨,此刻又一手拉过一个姑娘说笑,见到林景安与孟逸二人发呆的样子,他不由得笑道:“我说你们两个,该不会看花了眼吧,说,你们喜欢哪个,我马上给你们叫过来。” 这胖子话虽然说的粗俗,可人还是不错的,况且男人不就是这样么,从来是不拘小节的。 只是林景安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女人,其实真要说起来,他心里面多少是有点洁癖的,前世虽然混乱不堪过一段时间,可没有一次是对谁投入过真感情的,大家除了逢场作戏外,就是各自解决生理上的需求,像是什么甜言蜜语,什么日久生情了,都抵不过几张钞票来的实在,而且也省去了不必要的步骤,所以长久积累下来,林景安时而也会觉得自己开始变的随波逐流,逐渐的肮脏不堪,现在既然穿越到了古代,就不想整那些疲累的事情了,更何况家中还有冷面娇妻,没必要将精力花费在一些青楼女人身上,有这样的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拿下秦月娥的心了,那才是正经的对象。 他这样想着,身边的孟逸也是摇了摇头开口道:“田兄,此处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寻个清净点的地方再聊吧。” “没看出来,你们两个人倒是内敛的很,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田行健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对着二人一阵审视。 林景安被他瞧的一阵好笑,论这些东西,都是他玩剩下的了。 不过他也懒得解释,都是过往云烟了,当一当童子鸡怎么了,不是更显得自己纯洁。 “田兄,你可莫要胡说。” 与林景安的淡然不同,孟逸却是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喜他如此放荡的行为。 “好吧,好吧。”田行健不以为意,然后对着怀中的巧燕女子捏了捏下巴猥琐道:“去,一间包厢,老规矩。” “可要妹妹们伺候?” “哈哈,这些待会再说,还怕公子少了你银子不成?”田行健说着,又在女人的臀部轻轻拍了下。 “讨厌,公子,你就知道欺负奴家。” 那女人娇笑一声,便笑着跑开了。 随后,林景安三人被带入二楼,此处视野更为开阔,而且也显得雅致一些。 楼上包间多数是敞开的,这也是为了方便欣赏到楼下的表演,台上时而舞动翩翩,时而曲调悠扬。 坐在案几后,林静是没什么精神的,先不说别的,这古风曲目听的人就想昏昏欲睡,至于那舞,跳得还算凑合,就是衣着动作方面太过于保守了,以他超前的思维方式自然不觉得哪里存在艺术性,哪里又存在观赏性,他只能用‘优雅体面’这些词汇概括一下,不过他身旁的这孟逸倒是颇为享受,茶水微抿,目光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好像那上面真能吸引他似得,不多时,台上的几位姑娘表演完毕,楼上楼下却是突然齐声喝彩,给林景安吓了一大跳,无语极了。 “二位兄弟,怎么样,这可是红宛阁有名的几位姑娘了,论起曲艺,与凤仙楼也不遑多让了。” 田行健的眼睛也在看,只是人家多半是欣赏,但是他不同,眼中完全是赤果果的占有欲,好像冒着熊熊大火。 “倒是不错。” 孟逸微微颔首,看的林景安一脸愕然。 不错? 哪里不错? 我看也就欺负欺负你们这群小白吧。 “对了,方才忘了跟你们说了,这红宛阁今日来可是来了新姑娘,听闻姿色上乘,我刚打听了到了,这些姑娘们是要上台露面的,你二人若是看上了哪个,不妨趁此机会摘了她们的牌子。”田行健兴致勃勃介绍道。 “田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此事有失君之风,万万做不得。”孟逸正义凛然的摇头拒绝。 田行健郁闷的挠挠头,又把视线投向了林景安。 林景安也没接话,这田胖子跟孟逸两个人完全是极端,一正一邪,他站哪头都不好使,所以干脆静观其变。 三人静默间,楼下却有了动静。 先是琴音响起,随后嘈杂的声音便不能停歇了,只见红宛阁的老鸨正慢慢的走上了木台。 于此同时,在她身后,则是出现了好几个妙龄少女,皆是被身边丫鬟搀扶上前,而且脸上还蒙着神秘的面纱。 “哈哈,重头戏终于来了。” 田行健见状搓了搓手,双眼直冒光。 林景安有些好笑,谁说古代就得死板了,瞧瞧这老鸨的经营方式,还是颇有心得的么。 “承蒙各位老爷以往多日对红宛阁的支持,妾身先在这里谢过了。”老鸨笑道。 她这边话音刚落,下面便没了声音,似乎是要瞧瞧这红宛阁要做什么。 老鸨轻笑一声,接着缓声道:“想我红宛阁经营多年,自是懂得知恩图报之人,所以当然不能怠慢各位客人,恰逢今日乃是各位贡生殿试之日,故而小女子特意为各位前去应试的公子冲喜,所以让几位姑娘们挂了牌。” “至于谁能让这几位姑娘们作陪,那就得要各位自凭本事了。” “我说三娘啊,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这红宛阁的姑娘们莫不是还要我胡三没见过的?” 就在林景安的包厢对面,一个中年男子顿时忍不住喊了出来。 此人一说话,田行健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起来,竟是啐了一口:“娘的,又是这个混蛋。” “怎么,你认识他?”林景安有点好奇。 “哼,这家伙化成灰我也忘不了。” 田行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然后转过头朝他道:“不知景安兄可知道我田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有所耳闻。” 林景安点点头,这些是他记忆里面的东西,还是能找出来的。 这田家乃是做酿酒产业的,当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私酿,宋朝对于酿酒管制严谨,是不允许有人钻空子的,违禁者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但这并不是说只有官家才能酿造,因为酿酒的作坊是可以转卖或者出租的。 宋朝税征甚高,国库却不丰裕,所以只能用一些其他办法来增加收入。 但林景安印象中的大宋其实不穷,是真的不穷,纵然边关时而战乱,常有流民,但整体也能算是的上是安稳,更不要说可怕的税收了,若真要计较起来,自然不止国库中那些,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林景安是明白的,但大宋朝恰恰相反,直接成为了一潭死水,中饱私囊的截胡那真是太多了,从低到高,凡是当官的,十个得有九个贪,所以再怎么收也只是喂饱了这群人,苦的是百姓,偏偏最上面的皇帝对此是一无所知。 “这胡三的兄长亦是做酿酒生意的,而且前不久更是用低廉的价格对我田家进行打压,险些让家中作坊出事,若不是父亲让我一忍再忍,我定要这胡家付出代价。”田行健怒声道。 林景安恍然,也难怪,生意上有冲突,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了。 二人这边说着话,那台上的老鸨便再次开口:“三爷您这是哪里话,难道我三娘还能骗你不成,这几位姑娘可是前几天刚让人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皆是清倌人,而且长的那是一个比一个清秀动人,保管叫您觉得值。” “你这老婆子,偏偏一张嘴花哨,值不值,叫大家看看就是了,若真是姿色动人,我胡三还是花得起价钱的。” “三爷说得对。” “是啊,三娘,摘了面纱叫大家伙看看吧。” “就是就是,快叫我们瞧瞧。” ..... 下面又有人跟着起哄。 老鸨暗啐了一口,面上依旧笑道:“也罢也罢,就让各位老爷看看好了。”说罢,她拿着绣帕的手便抬了起来:“好了,丫鬟们,给各位姑娘将面纱截了” 话刚说完,台上的丫鬟们就动起手来,一个个面纱顿时被揭开。 而被揭开面纱的几个人则是身体微颤,有些紧张。 台上的五名姑娘,无一不是美人胚子,柳叶眉,樱桃口,尤其是那小脸,简直嫩的要出水。 胡三登时就直了眼,也来不及细看,顿时扬声道:“我出一百两,这五位美人我胡三全部要了。” 一百两,若是换个地方,胡三没准能横着走了,但这里是京城,有钱人自然是多的很,纵然没有全部在红宛阁中,却也不少。 “我说胡三啊,一百两也好意思开口么?五百两,不知三娘肯否卖我一个面子。”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胡三? 胡三是你叫的么? 胡三刚要破口大骂,见到出声之人却是一惊,顿时谄媚道:“原来是刘公子来了,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好好招待一下您啊。” “招待就算了,不过这美人,本公子就收下了。” “那是,那是,刘公子在这里,小人自然不敢多言,这几位美人自是非您莫属。” 第十三章 吃梨也这么有吸引力 刚被胖子的死敌吸引了一些视线,还没有消化,这边又出来一个年少的纨绔子弟,看样子身份好像还要贵重。 而这也让林景安不得不感叹京城的水深,随便出来一个家伙都足够吓人, “景安,孟逸,你二人多加小心,可莫要招惹到此人,他乃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刘燕青,平日里嚣张的很。” 田行健见状突然紧张了起来,可能是以前吃过此人的亏。 林景安哑然失笑,户部侍郎,对他而言完全没什么概念,不过既然这胖子开口了,看来对方也不怎么好惹。 此时,那刘公子正沉浸在胡三的马屁当中,手中轻摇折扇,一副风流模样,殊不知在某人眼中沦为了傻叉。 待到胡三口干舌燥之际,刘燕青才满意的朝下方道:“三娘,你也听见了,看来这几位姑娘非我莫属不可了。” 无耻。 简直是无耻。 围观的众人心里已经是骂开了,只是碍于身份,没有人表现出来罢了。 就是那刚刚住口的胡三也是目瞪口呆,暗恨的同时却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古民商不与官斗,他可招惹不起。 “哎呦,刘公子您可真会说笑,若都按照您这样的办法,那我这红宛阁怕是没法开下去了。” 老鸨为人还是很圆滑的,纵然心里对着刘公子百般不屑,但人家好歹是个侍郎家的公子,也不能轻易开罪。 “三娘这是何意,莫不是怕我出不起价钱?”刘燕青闻言脸色骤然一沉。 老鸨见状却是依旧笑着:“刘公子这是什么话,若是您出不起价钱,那想必就没人能够出得起了,只是我这红宛阁自打做生意起还从来没有强硬逼迫过哪位姑娘陪客的,凡事呢,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所以成与不成,自当是全凭各位老爷的手段了,而我相信依照刘公子的性子,自然不会急于这一时半刻。”这话就说的有点不要脸了,摆明了是要给红宛阁立作坊,别说其他人不屑一顾,就连林景安这边也哭笑不得,正所谓没有伤害,就没有买卖,这做皮肉生意的还搞出这么大的人情味也太假了一些,至于自愿不自愿,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事情,真要是有谁出得起几片金叶子,没准还能打包给送到府上了,这种做生意的手段在他看来太过于浅显一些了,不过是典型的吊人胃口罢了,没有新意,也少了创意。 “哦?” 刘燕青显然不知道前面是个大深坑,反而继续朝前走:“那不知依照三娘的意思,如何才算几位姑娘自愿?” 不只是他想知道,就是下面的一群人也按耐不住了。 瞧瞧台上这五位天仙一般的人物,那真是美的冒泡,不说一次全部拿下,就是能拿下其中的一个也足够了。 “刘公子此言问的好,不过既是你情我愿,那么自然要按照我们五位姑娘的方式...” 那刘燕青心里本来就痒痒的很,此刻听老鸨言语间左顾右盼更是着急不已,不等她说完,便不耐烦的挥手出声打断道:“好了,废话少说,你就说到底要怎么办吧,不管什么方式,本少爷今日是要定这五位姑娘了。” 台上的林景安看到这一幕是直摇头,这刘公子倒也是个不带脑子出门的。 人家那边坑还没彻底挖好呢,他就急着跳了,要都是这样的客人,这青楼生意想必不火也难啊。 “刘公子莫要着急,至于这方式么,倒也简单,这五位姑娘容貌不俗,才学更是不低,为此特意为各位老爷们准备了一些难题,若是有哪位老爷能够答出来,那么也就可以将这位姑娘的牌子摘下了。”老鸨缓声道。 虽然这样说,但没人会真的相信。 只靠才学赢得美人归这种事情或许有,但绝对不会发生在这里。 “哼,难题?本少爷到要瞧瞧是什么难题,快些说来。”刘燕青颇为不屑一顾。 台上的田行健这时也来了兴致,顿时一拍掌,似乎是察觉自己的动作倍感异常,下一刻又悄悄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出题好啊,出题好,这刘燕青本就是胸无半点墨水的人,平日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棒槌,整日无所事事,若真按照这红宛阁的规矩,今日这五位姑娘他怕是一位也带不走了,哈哈,我倒是想看看这侍郎公子如何收场,总不能直接用身份抢人吧,我想那样只会让他自己出糗罢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挺幸灾乐祸的么。”林景安哑然失笑,忍不住打趣他一番。 “不过田兄说的倒在理,此人我也不是很喜欢。”一直未曾言语的孟逸突然插了句话。 “哼,这刘燕青与那胡三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巴不得看他倒霉了。”田行健话说的实在,林景安竟无言以对。 当然,他们三人只是低语笑话对方,旁人自是听不到。 但些许功夫不到,那台上的老鸨却是招呼了起来,先是将一位姑娘拉到前面,然后冲着众人笑道:“各位老爷,此女名为苏卿然,最擅长的便是诗词歌赋,此题么,自然也要带上一些书生卷气,还望各位老爷莫怪。” “哈哈,不怪不怪,快些出题!” “姑娘可莫要过于刁难我们,嘿嘿。” “怕什么,尽管来就是了。” .... 下面议论纷纷,尽显嘈杂。 只是台上的女子面容未曾改变分毫,依旧是那张清冷的面容,平静的让人看不出有何异常。 如此保持半晌,她目光转过,扫视众人后才启口道:“小女子不才,手中也只有一道字谜,若是有哪位公子能够解开,自当扫榻以待。”她说话的声音与面容并不相符,添了几分轻柔与甜意的味道,给人一种绵软之感。 不少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大喜不已。 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自己有才学的家伙,解解字谜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是诗词方面,也许还需细细考量一番,但这个,那真是先下手为强啊。 而且如此名正言顺的比拼,你刘公子在这又如何,强用身份压人也只会让人笑话了。 “还请姑娘快些出题。” 有人一时催促,楼上的刘燕青也直勾勾的望了过来,嘴角挂着冷笑,颇有点胸有成竹的架势。 “各位公子还请看好小女子所出的字谜。” 苏卿然如此说着,手中的一张纸便被她缓缓揭开。 只是在下一刻,人们便皆是愣住了,只见纸张之上面,却是什么字都没有,完全空白,干净如斯。 这是什么意思? 不少人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边际,就连一些书生也傻了眼。 “姑娘这是何意,无题如何解字?”这时有人不满道:“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就是,还是说姑娘来的匆忙,拿错了?”又有人跟着附和。 面对众人的怀疑,台上的苏卿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淡然道:“小女子的字谜已经全部在这上面了。” 全部在上面了? 不少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那些胸无点墨之人想了想就干脆放弃了,摇摇头,然后搂着怀中的娇姐继续嬉戏着,而一些士子文人则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百想不得其果,至于刘燕青,更是憋不出个所以然来。 田行健也有点傻了眼,不由得朝他俩问道:“我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上面无字,这叫人如何猜啊?” “想必是这姑娘的深意,倒是不简单呢。”孟逸沉思道。 林景安打了个哈欠,听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问题对于别人来说难度高低他不是清楚,可对他而言,那真是秒解的过程。 拿起梨子狠狠啃上一口,不错,水大,也够甜,也不知道是哪里产的,一会临走的时候可得好好带些回去。 他这边吃的满足,殊不知这番动作被对方的刘燕青完全看在了眼中。 好小子。 本少爷在这边苦苦思索美人的问题,都快急死了,你倒好,竟然还吃起梨子来了,而且看那舒服的表情怎么好像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呢?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有时候,看一个人不顺眼就是瞬间的时间,就比如当前的刘燕青,越看林景安越是不得劲,最后干脆一拍折扇大声道:“对面这位吃梨子的兄台,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经解开了这位姑娘的字谜,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呢?” “咳咳...” 林景安被刘燕青的话给惊到了。 拿着啃了一半的梨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是吧,自己莫不是自带敌视效应?怎么吃个梨子怎么也能吸引到别人?而且还是这公子哥。 刘燕青这一番话说的突然,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他身边的田行健顿时脸色就难看了不少。 这是自己请来的朋友,这刘燕青这么说,摆明是要打他的脸了。 而台上的苏卿然呢,闻声后秀眉微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视线一样望向了林景安这边。 第十四章 到底是不是草包 红宛阁内,此时氛围已经是陡然僵硬住。 楼上楼下围观的众人正上下仔细打量着林景安,心中多少嘀咕些,表情之上各异,也颇有些看热闹的趋势。 这刘燕青身为户部侍刘大人家的的大公子,自持身份不说,平日里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他狎妓成风的行为也是众人所了解的,当然,这种纨绔子弟若真是放在京城里的一些名院之中,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但在这小小的红宛阁内,还真没有人愿意得罪他,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莫名的就招惹上了对方,还真说不上是福是祸,而且看对方的穿着装扮更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那就更不好说了,毕竟这种情况以往也是发生过的,因为女人这方面,被这刘大公子整惨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倒是不知道这次对方能不能幸免于难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相信以户部侍郎家的关系,压下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林景安这边呢,他自然不是傻子,也不笨,对于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况且刘燕青语气中的嘲讽根本没有遮掩,可以说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刘燕青为何会因为一个梨子突然盯上他,只是吧,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想一想,若是按照当年初中念书时的脾气,就按照对方这种语气,没准就能互起争执,然后为此大打出手,但人步入社会前和步入社会后总是会不一样的,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要是想对谁下手,阴的绝对比明的实用,以他对这刘燕青的观摩,不难看出对方是个草包,所以没必要硬着来,而且这古代凡事讲究一个民不与官斗,真要闹起来,他未必能讨的了好。 “呃,倒不是很清楚。” 他装傻充楞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卸去了大半力道,只是那刘燕青哪里肯相信,冷笑一声,便继续追问道:“我看兄台从方才开始便悠然自得的很,若不是想到了苏姑娘这道字谜的答案,怎么会如此自在?” “想不出,也就放弃了。” 他挠挠头,又轻声接了一句。 刘燕青脸色顿时就黑了,连跟着语气一窒,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愣是有劲使不出来。 这小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懒得去想,但对方言辞的语气偏偏让他恼的很,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我看兄台摆明是不想说吧?” 刘燕青这话说的已经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人家如实作答,偏偏他不相信,说起来,已经是有些无事找事的意思了,那台下的老鸨看的尴尬,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至于其他人,那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刘公子,景安乃是我田行健多年同窗好友,方才多有得罪,不知能否卖我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田胖子看不下去了,心里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但他为人也相当圆滑,知道怎样做才最合适。 “田家么?” 刘燕青略加思索,随即不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一介商贾之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刘公子莫要欺人太甚。” 饶是胖子脾气好,也受不住了,这家伙简直是太嚣张了。 “哈哈,欺人太甚?不知你田家有没有这个资格?”刘燕青闻言,笑的是更为放肆了。 胖子当即大怒,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双手给拨到了身后。 “字谜么,在下倒是给解出来了,只是在下当前无官无职,只有一个贡生的名分,自认为配不上这苏姑娘的容貌,倒是刘公子,如此相貌堂堂,相信以公子的才学,这谜题怕是早就想好了,所以在下便成人之美了。” 林景安这番话事实上有三个意思存在,一来么,是这题目,我解出来了,只是不想说而已,也就是不跟你一般计较,二来么,那就是直白的讽刺了,你刘公子家室不错,方才也开口说自己才学几何几何,现在人家一顿夸你,你说不出来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么,总不能真承认自己没那脑子吧,至于第三,那就更简单了,那就是身份上的表露,你纵然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可我乃是当今皇榜贡生,你若惹事,我自然不怕,闹大了相信对谁都没好处,说不上威胁,但也不屈服于你,相安无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这话一说出来,身边孟逸的神色就变了,不由得认真的看了他几眼。 而其他人,也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脸上那叫一个精彩,如果不是场地不合适,估计某些人就要拍手叫绝了。 “本公子自然知晓答案,只是这苏姑娘虽好,但本公子心中亦有佳人,已是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对于林景安的三层言外之意,我们的刘大公子那是一点也没能听明白,反倒是这最表层的谎言被他当真了。 什么仪表堂堂,什么成人之美了,刘大公子那是相当受用。 看来这小子已经是怕了他,莫名的多了几分自信,但这小子说他解出了字谜我们刘大公子就不是很舒服了。 “你既然知道字谜的答案,那就说出来吧,难道本公子还会跟你抢女人不成?”刘燕青想了想,皱眉开口。 相比起损失一个青楼女子,他还是对答案更加好奇的,反正后面还有四个呢,他倒不是真放不下。 众人还沉浸在刘大公子刚才那番话里面,只感觉恶心的不行,现在也被这话题提起了兴趣,纷纷侧目而来。 “还是不要了吧,依在下的家世...” “哼,让你说你就说,若是你真能将此题答出来,本公子今日便赏你五百两,留作御资之用。”林燕青被林景安这种语气折磨的已经是急躁不堪了,想也不想的便说了出来,他现在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听字谜答案。 “这...不太好吧?” 林景安再三犹豫,见到对面草包就快憋不住了,才改口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便说了。” “说!” 刘燕青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这个字。 同时,台上的苏卿然,此刻也狐疑的扫视了林景安这边一眼,仿佛持以怀疑的神色。 “这字谜的答案么,自然是...” “等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楼下便有一名青年站起身激动说道:“我猜出来了,我猜出来了,这答案便是一个‘白’字” 谁知他话说完,不少人便投以鄙视的目光,苏卿然和林景安也是默契的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猜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字谜的答案理应是一个‘迷’字。”待对方说完,林景安也开口了。 话音刚落,那苏卿然身体便是一颤,望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愕。 “‘迷’字?” 田胖子不解道:“怎么会是这个字?” 刘燕青和其他人也纷纷不解,如果不是看到那苏卿然的表情,估计他们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答案。 “景安兄当真是厉害,我方才本以为是个‘净’字,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孟逸忍不住赞叹道。 “你这家伙莫要卖关子了,快些说说,为何是个‘迷’字。”对面的刘青燕迫不及待问道。 “这苏姑娘的字谜倒也是取巧,纸上一字未写,却也是写好了的,只是大家没有看透吧,字谜字谜,有谜却无言,可不就是个‘迷’字。”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愣了下,接着纷纷恍然大悟,可不是么,只是此‘谜’非彼‘迷’,但却是用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不少人想通也就无比郁闷起来,答案真的不算难,就是取巧而已,想到这里,不少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想出答案的偏偏就不是自己呢,不然岂不是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林景安看着众人懊恼的神色并未理会,而是换成了一个腼腆的表情朝刘燕青那边轻声问道:“那个...不知道刘公子方才所说的话可还作数?若是刘公子囊中羞涩的话,那么在下便不叨扰了,权当是交个朋友,哈哈。” 刘燕青听见这话脸都黑了。 你这叫不叨扰?你他娘的是怕人听不见吧? 交朋友就说交朋友不行?囊中羞涩是什么鬼?本公子要是答应你了岂不是要被人活活笑死。 “胡三!” 越想越不得劲,刘燕青顿时想了一个其他办法。 “刘公子,您叫我?” 那胡三正和一个姐儿玩闹,听到这一声呼喊,也是吓了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惹到这瘟神了。 “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刘青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公子差点让人坑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玩,正好,这银子的事情就让你来好了。 想到此处,他朝着林景安大声道:“本公子的五百两,这胡三出了,呆会你便找他就是了。” 说罢,他也没有心思玩了,袖子一挥,便带着两个下人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胡三在原地呆愣。 第十五章 田骗子 这刘燕青虽然是个草包,可人倒不算是傻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叫胡三替自己付钱。 他到底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这种亏以往是没怎么吃过的,哪怕稍微不给面子,那些人也都让他欺负回去了,可今天不一样,他是完完全全的感受到‘憋屈’两个字,想发泄,偏偏找不到那个爆发的点,尤其是那家伙时不时对他的恭维,明明自己这边听着也舒坦,可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有那家伙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他想招呼下人朝出手呗,可人家什么都没做啊,硬是将自己弄的无所适从,不过自己反正是答应给钱了,至于那家伙能不能在那泼皮手中要过来,就难说了,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的畅快了一阵,不过那几个美人倒是便宜对方了,算了,也无妨,以他的家世,身边到也不是很缺女人。 林景安呢,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五百两,他缺钱是真的,毕竟现在是暂住在岳父大人的家中,于礼不合,于男人的尊严貌似也不合,但是吧,靠这种打赌的手段去挣钱对他而言就显得低能了,也不过是随便敷衍一下罢了,要少了,对方未必会在意,多了呢,就有点过了,所以五百两这数目还算他细细思量后的折中,免得对方真因为什么急了,动起手来,是不划算的,说到底,方法还是很不错的,加上他真真假假几句话,这刘燕青到底是抹不开面,正如爱惜羽毛的纨绔子弟,若是有自己脸皮一般厚,怕也不会匆匆离去了。 最为难的还得属胡三,刘燕青和林景安的争斗他也不是没瞧见,当时与几位姐儿打的火热,可也听了一个大概,二人因为那苏卿然的字谜赌了五百两,随后人家解开了,赢了,没什么可怀疑的,可这刘燕青临走之际来了这么一句话就让胡三郁闷坏了,五百两多么,对他而言,还真是多,不是个小数,也许那刘燕青可能不会放在眼里,可他一个月才能领到多少钱,撑死了也就一二百两,而且期间往这红宛阁就扔了一半之多,现在身上别说几百两了,几十两都费劲,难道就因为你刘大公子打赌输了我就得倾尽腰包?凭什么啊? 给是不能给了,但不能直接拒绝,不然岂不是当众打脸刘家?这胡三也是个有脑子的,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朝着林景安一抱拳道:“哈哈,五百两银子,我胡三出了,只是今日多有不便,身上喂带够,还望宽限几天。” “胡三,我看你是不想给吧?” 田行健鄙夷的瞅了他一眼,一脸我不相信的神色。 “田胖子,你别乱说话,我胡三答应了难道还会骗他不成。”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嗯...骗不骗这些事情么,倒是没准的很,我看胡三兄还是立个字据吧,省得我们还得去叨扰人家刘公子,你说是不是?”田行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况且大家现在都看着了,你胡三总不能说一句没钱就完事吧?” “你...” 胡三瞪他一眼,不予理会,又朝着林景安皱眉道:“兄台莫不是也不信我胡三?” 林景安这边闻言一乐,钱要不要是其次的,但是得罪人没有得罪一半就完事的,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他对这些道理是深有感触的,像是刚进公司那会,对同事好,对领导好,不怕苦不怕累,有什么用?后来还不是让身边的人给你下绊子,与其被动的挨着,不如主动出击,有些人,该得罪,就往死里得罪。 “不是我不信,而是怕影响到了刘公子的名声,免得日后被大家议论刘公子乃是连五百两都输不起的小人。” “哼,我今日身上未带足钱,难道回家取钱也不行?” “那自是没问题,不过这字据么,还是要写的,不然阁下回家时中饱私囊,那刘公子岂不是蒙受不白之冤?” “你放屁,我岂是那种人!”被人拆穿了小心思,胡三当下便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 “既然不是,那就写字据。” 田胖子冷声道:“来人,拿笔来,给胡老爷伺候上。” 胡三见自己今日避不过了,当下狠了狠心,也不犹豫,拿起笔来直接将字据写好。 失了兴致,胡三也不想呆下去了,临走时路过林景安身边低声道:“你们很好,干得罪刘公子,我们来日方长。” “慢走,不送。” 林景安说这话的时候还在认真检查字据,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 胡三更是气的不行,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才哼了一声离开。 等着二人前后离开,田胖子便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道:“哈哈,没想到这胡三也有今天,实在是解恨极了。” “不过那刘公子来头不小,景安兄以后怕是要有麻烦了。”孟逸插了句。 “怕什么,这刘燕青输给我们在先,还是因为这红宛阁的女人,事情真要闹大了,那刘侍郎估计要头疼了。” 田行健条条是道的分析起来:“所以就算那刘燕青真想报仇,也得先忍上一段时间,倒是那胡三,有些麻烦。” 林景安不由得高看了这胖子两眼,没想到这货脑子里面也有点干货啊。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景安笑了笑。 “就是。” 田胖子拍了他肩头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田家绝对站在你这边。” “你们...哎。” 孟逸有心再说,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随着刘燕青和胡三的纷纷离开,红宛阁再次恢复到了先前的热闹。 那台上的老鸨心头也是惊讶了很久,一时半会倒也看不出林景安的来头,那田胖子她是认得的,算是老主顾了,不过看两人今天说话的语气好像很熟悉,而且并不怕那刘公子,不管怎样,好像都不是她能得罪的。 “大家静一静,姑娘的字谜既然被这位公子答出,那牌子自然也是要这位公子摘掉的。”老鸨这时突然发了话。 “自然,依照这位公子的才学,理应如此。” “哈哈,快送姑娘上楼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快让后面几位姑娘出题吧。” ..... 台下的众人跟着一阵附和。 而苏卿然闻言后脸色猛地一白,秀拳紧握,颤颤巍巍中便低下了自己的头。 林景安也被老鸨的话给吓到了,才想起来这大宋朝青楼中摘牌子的意思,只是他家中娇妻尚在,还没有摆平呢,又怎么会轻易去招惹其他的女子,所以当下他只能苦笑道:“在下猜谜也只是凑巧罢了,并无其他非分...” 话说一半,嘴巴就让人给捂住了,只见胖子一只猪蹄堵着他,还朝下面笑道:“哈哈,如此就承蒙三娘好意了。” 那老鸨回了个娇小媚眼,才叫丫鬟将那苏卿然带上楼。 林景安趁着这个功夫将嘴巴上的猪掌拍掉,皱眉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那女人可没有半点想法的。” “哎呦,我的哥哥,你可知道这摘牌的银子要多少?” 田胖子愣愣的看了他一下,才伸出三个手指头来:“三百两,足足的三百两啊。” “让给其他人不就行了?”林景安满不在乎道。 “.....” 田行健已经是一头黑线:“我说景安,你...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后者轻微的点点头。 田行健一脸无语解释道:“这青楼之中摘牌子可没有让出去一说,无论这女人你要不要,那三百两都花定了。” “真的?” 林景安不信,转头看向孟逸。 “这个...我也不是很熟悉。”孟逸有点尴尬的应道。 “好了,大哥,算我求你成不,钱都花了,你说不要就不要哪行,你哪怕上去跟那位苏姑娘聊聊天也成啊。” “你去不也是一样?” “这个,我看上后面这几个了。” 胖子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推了出去,接着招呼过一个丫鬟吩咐道:“快,带这位公子上楼去。” 林景安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前面的丫鬟走上去,心里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权当是跟美女交个朋友好了。 等他离开,田行健才松了口气低声喃喃道道;“骗个人可真不容易啊,景安,千万别怪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是么?”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回过头,才发现孟逸直勾勾的望了过来。 “我说,你不会出卖我吧?”田行健有点心虚道。 “这青楼中的男女,自古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如此欺骗林兄,此乃不义之举,我自是要告知于他。” “咳咳。” 田行健差点喷出来隔夜饭,急忙将对方拉进屋,对付孟逸,他也是有办法的,当下便转移话题道:“不瞒你说,家父前些时日在商人手中购得一幅画,乃是刘士昌大人的存世之作,不知孟兄何时有空,来府上一览?” “此话当真?” 果不其然,听到这东西,孟逸再无其他念头。 “自然,自然,到时还需要孟兄细细品鉴一番。”说着,田行健再次露出了猥琐的笑脸。 第十六章 美女也得走程序 被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带上红宛阁的三楼,这里通常是客人们夙夜的地方,当然,也有一大部分头牌的房间在这里,所以刚一上来,林景安便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以他那‘单纯懵懂’的头脑,当下边知道里面是什么勾当了,只是这天还没黑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兄台定然是一位猛人,前面的小丫鬟听到后也是红了脸,偷偷看他一眼,又快速的转过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这位公子与那些人看上去不尽不同,乃是一副君子之相,长的也英俊,即便是给姑娘摘了牌子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她又加快了带路的步伐。 林景安被带进了阁楼尽头的一间屋子,这地方甚大,进门后还有一股清幽的檀香味,或许其中是夹杂了女人的体香,很是好闻,使人精神一振,这里似是女子的闺房,到处都能见到一些挂饰,饶过面前的一道屏风,墙面上皆是一些山水画,很有意境,以他的眼力,自是看不出这上面是谁的大作,但想必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名画,若真能带到后世几幅,随便卖一卖相信也得是个百万富翁,甚至还得更多,现在孤零零的挂在这里,近视让这房内主人观摩的话未免体现不出价值来。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莫不是公子还打算装正人君子么?”正在他惋惜之余,屋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嘲讽。 回过头,正是那苏卿然正冷冷的望着他。 林景安很不喜欢这种目光,就像是先前的秦月娥,再到现在的这个女人,目光中也总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他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自己也没有理由叫人任意讨厌,可这些女人仿佛都把他当做敌人一般,也是郁闷的不行,你说好不容易想正正经经的做个好男人人吧,反而觉得更难了一些。 有心发脾气将这个女人就地推到,想一想还是算了,显得自己幼稚。 “哈哈,敢问苏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了?还是说这是姑娘自己的推断?好像也不怎么准啊。” 缓步走到苏卿然面前,林景安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就那么直勾勾的打量着她。 嗯...之前在二楼看不清楚,这女人虽然身材方面比不上自己家里面的那个妻子,但面容之上还是极为精致。 粉面玉腮,杏眼琼鼻,顾盼间一双美目极聚神采,使人看上一眼好像就能被深深的吸引住。 苏卿然同样倔强的望着他,目光也不闪避,但略颤抖的肩头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心情,已经是无比的紧张。 她方才那番文化无非也是想试探一下林景安的脾性,并无其他。 毕竟之前看此人谈吐纵然有些轻浮随性,可也不算是坏的,但万万想不到此刻还是让她失望了。 “啧啧,别人都说春宵一刻值点钱,既然在下摘了姑娘的牌子,若是我们呆会不做点什么,怕是也不好吧。” 林景安心里暗笑,说着话又贴近对方几分。 苏卿然脸色一变,急忙退后了几步,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前行一个后退,直至后者跌坐在床上,才算是停下。 “你想做什么?”苏卿然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忙慌乱的问道。 “你说呢?” 林景安将戏码演足,双臂支撑在床沿,二人已是面对面,几乎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那渐渐散发的热气。 “你...你别过来。” 苏卿然偏过头,努力不去看他。 林景安干脆更直接的将鼻尖凑到对方的脖颈处嗅了嗅,继而轻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呢?” 苏卿然此刻已经是浑身僵硬,难以反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脆一闭眼,就那么躺了下去,一动不动。 这下倒轮到林景安愕然了,因为听这女人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轻易服输的那一类,莫不是古代的原因? 对方这样子,他再继续唱独角戏就没有劲了,颇感无趣的林景安在苏卿然的脸庞上轻轻用手捏了下才起身,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颇有些散乱的衣服道:“摘了你这牌子可是花了整整三百两,捏你一下总不过分吧?” 苏卿然先是羞恼,听到这话又是一愣,慢慢睁开眼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顿时就见到令她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这人竟然将那墙上的画作全部摘了下来,然后用布帛轻轻包了起来。 “苏姑娘可别误会,在下只是喜欢这几幅画,打算借走好好的看一看,我想依照姑娘的性情自然不会拒绝。” 亏本的买卖林景安是没做过的,也不会做,这嫖资虽然是田胖子花的,可说来说去到底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换种说话,这三百两其实就是胖子给他的,所以就是他的钱啊。 花了钱,却没有享受到服务,这就不应该了,虽然他也没那么自愿,但毕竟这苏卿然反抗程度更加剧烈啊。 所以是这红宛阁的错,林景安如此想到。 从那老鸨手里要是要不回来了,完全不现实,但这些画不同,若是卖掉应该能换些钱。 “小女子自然同意,只是...公子带走这些画怕是也无用。”苏卿然没了刚才的惧怕,说起话来竟温柔了许多。 “为何?” 正在收拾画卷的林景安却是手上一顿,面露不解。 “这些画都是仿造的赝品,是不值钱的。”苏卿然突然认真的说了句。 林景安一怔,老脸当即就火辣辣的疼,简直是被打的响亮。 他娘的,刚才进屋的时候他还把这些画看作价值不菲的东西了,感情原来全都是赝品。 赔了! 赔大了! 心头暗骂这红宛阁几十句,思索片刻,他忽然又转过头盯着苏卿然,视线相对,然后他才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道:“苏姑娘,既然这些画是赝品,那么我们还是继续方才的事情吧。”说着,他便站了起来作势走来。 苏卿然吓了一跳,他虽然不信,可也是害怕的。 她并非自幼在这红宛阁中长大,数年前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那些或是卖弄才学,或是自诩风雅的公子哥苏卿然倒是见过不少,但还没有一个像对方这般无赖,短短几炷香的功夫,竟是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眼见林景安走上前,她当即便问道:“公子可是缺钱?” 林景安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既然如此,可否给小女子一些时日,到时定当将银子交于公子。” “这个...不行。”倒不是林景安怕这女人跑了,而是短时间赚三百两银子,这在青楼中可不是多简单的事情。 “一月之内,小女人定当全部偿还。”苏卿然急道。 见林景安还不发话,她便继续道“若是公子还不信,那小女子也学先前那人般立下字据可好?” “好吧,我相信你了。” 这时,林景安终于发话了,苏卿然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啪’的一声,对方竟是将纸笔准备好了。 “来,写吧,一月之内,三百两如期奉还,如有违背,嘿嘿嘿...”林景安说着,露出一个极度无下限的笑容。 苏卿然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此人...此人...竟是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莫名的,心头也被激发出了一些火气,她便上前快速的将字据写好。 “等等,你这上面只是写了一月内偿还多少钱,却没有写还不上该如何。”林景安随便看了一眼便不满意了。 苏卿然写字据已经足够难堪,听到这番话更是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若是还不上,到时卿然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了。”她语气冷冷道。 “别,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林景安人畜无害的摇摇头,接着煞有其事的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拍手道:“这样吧,每超过一天,你今后便要侍奉我一年,若是超过十天,那...” “卿然就随你处置。” 脾气上来了,公子也不叫了。 现在林景安对苏卿然而言简直就是瘟神,恼人极了。 “嗯,不错,只是口说无凭,还是写上的好。”对于苏卿然愤恨的目光,林景安全当看不见,自顾自的说道。 苏卿然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随后便再次匆匆几笔将字据书写好。 “哈哈,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林景安拿起那字据吹了吹,随后夸赞道:“姑娘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倒是颇有大家风范了。” 他这话倒不是所谓的恭维和拍马屁,这苏卿然的字体并不是一般人所用的楷书,而是瘦金,这种字体在大宋朝还是极为少见的,而且从对方所写的这些字的姿势来看,便处处透露着自信,而且笔力娟秀,流畅工整。 苏卿然也不理他,像是是没听见。 林景安自然不会接着自讨没趣了,将今日的两张字据纷纷在衣内放好,这才有模有样的朝苏卿然作了一辑。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便先行告退了,一月后再来叨扰。”无视美女的面容留下一句话,他便推门潇洒离去。 第十七章 心乱了 从红宛阁内出来,此刻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 田行健美滋滋的笑着,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身酒气,走起路来已经是摇摇晃晃,担心的孟逸只好上前扶着。 这胖子也不知道叫了多少个姑娘,脸上全是粉红色的胭脂印记, 不过有孟逸这个正人君子一直陪在身边,估计这家伙也没法真枪实弹的做点什么,也就是过过手瘾、嘴瘾。 断断续续的欢笑声突兀的传至耳边,林景安抬起头,遥望而去,那河边却是最为热闹,一艘艘的画舫正值繁华之际,来来往往的顺着岸边不断穿梭,透过光影,也能见到不少的姑娘,此刻正是那些所谓才子佳人赏月交流的好时机,共处一地,相互吟诗作对或是你侬我侬的说些甜言蜜语,若真有彼此倾慕的,在那画舫之上过夜也并不困难,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银子登上去,说到底,这些活动还是给有钱人准备的东西,一般人要是来个想法想跟着去瞅瞅,不倾家荡产就算厉害的了,不过他倒是蛮羡慕的,毕竟是个男人。 “景安,你二人莫要着急离开,一会你我三人再去找一艘画舫,然后上去瞧瞧。” 胖子喝醉了,说话有点含糊,但是双目再露精光,作势就要上去,林景安和孟逸对视一眼就给他拉了回来。 “今日不便,还是以后再说吧。” 都喝成这幅鸟样了,还上去做什么。 不过这家伙倒是色心大的很,林景安见状也是甘拜下风。 真不知道田胖子他爹有多少钱任由这家伙挥霍,按照这样的玩法,估计用不了几年就得把田家彻底败个干净。 “林兄,那我先行送他回去了,你我他日再聚”孟逸匆匆说了句,林景安这边没觉得什么,轻轻的点点头。 那胖子仍旧一副我死都不愿意走的表情,直至被二人合力推到马车上,世界才算是安静下来。 被田行健带去红宛阁内玩了数个时辰,林景安回到秦府的时候已经是晚的不行,而且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 阿福似乎是一直在等他,不过刚进门,他就迎了进来:“姑爷,您回来了,吃饭没有,小的这就命人去准备。” “不用了,我吃过了,直接让他们准备洗澡水就行了。”林景安在红宛阁里面吃了不少,哪里会饿,不过经阿福这么一问,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梨子忘记带点回来了,实在是可惜,也不知道这秦府买了没买。 “知道了,姑爷。” 阿福应了声,匆匆下去准备了。 林景安伸了个懒腰,便朝后院的绣楼走去。 这秦府的院子实在是太大了,为此他不止抱怨过一次,纵然不比那皇宫内院里面,可走起来,也是累的人烦闷,左一道月亮门,右一道拱门,像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曾经迷过路,说起来也可笑,不过他本就是不愿意出行依靠双腿的人,就算没有汽车的生活中也习惯骑个车子锻炼锻炼身体,单是靠双腿,那真是没法活了,院子大了,对古人来说是好的,显得气派,富足,也满足了虚荣心,但对他而言,无非就是能当景点一样观赏性的走一走,逛一逛,或是以后跟某某女人来个花前月下,坐一坐,相信总是能够打发时间的,但眼下,好像真没什么卵用,相比起这种,还不如花功夫打造一些浴池、床垫和马桶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享受。 这样美美的幻想着,他便到了近前。 推开房门,他脚步便是一顿,忽然发现正前方一道身影正趴在木桌上打起了瞌睡,走近一看,却是那小荷。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睡?”林景安轻轻推了推小荷的肩头皱起眉头来,秦府下人们休息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一半夜里没有事情的话那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不轻易走动的,这小荷莫不是也在等他? “啊。” 小荷突然被惊醒,不由得大声叫了一声。 等冷静后才发现面前站着的赫然是自家姑爷,脸色先是一喜,但随即又变得慌张起来。 “好了,别感冒了,快回房吧。”林景安朝她淡淡的笑了笑,作诗就要上楼,谁知那小荷急忙挡在了他身前。 “姑爷...您...您不可以上去。”脸上一阵犹豫,小荷才嚅嚅喏喏的说道。 “为何?” 林景安当下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小荷面庞陡然爬上两朵红晕,然后低着头小声道:“小荷也不知道,不过这是小姐吩咐的,说让姑爷回自己的房间睡。”说完话,便不敢看他,真要说起来,这种事情实则上不是一个丫鬟能够猜测的,但小荷当日清晨在床单上并未瞧见那些应有的东西,多少印象深刻,再加上姑爷和小姐平日里也没什么接触,一颗小脑袋才胡思乱想起来,方才好像又在姑爷的身上闻到一些独特的香味,她不由得又有点生气,虽然自家小姐有时性子冷了一些,可那只是表面现象,为人是很好的,这姑爷的做法实在是过分了一些,竟然去那种地方。 秦月娥吩咐的? 林景安闻言突然想笑出来,这女人新婚当日被自己搂着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就变人了呢?竟然还害羞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倒也不假,看来他那日的行为太冲动了点。 回屋就回屋好了,他又不是田胖子那种急色的生物,不差这一天两天,所谓感情方面么,当如温水煮青蛙。 正要离开,却发现小荷正气鼓鼓的盯着自己,给他弄的有点莫名其妙。 “额...这是怎么了?”他有点不理解这小丫头的性情,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 “姑爷,您今日可是去了那烟花之地?”小荷仰起头,求证似得大胆问道。 “嗯,去过了。”这丫头还挺灵的,不过她怎么发现的,林景安一想便明白了,想必是自己这身上的味道太重。 说起来这事还得怪那死胖子,毕竟进去那种地方,身上不沾点什么好像都说不过去。 “您怎么可以去那些地方,小姐可是在家中等了姑爷您一天呢。”小荷语气颇为愤慨的说道。 “等我?” 林景安吓了一跳,不禁脱口而出:“她等我干什么?”现在秦月娥估计还处在一个恨他的阶段呢,等他做什么,莫不是准备拿把刀杀了他一了百了?这古代的女人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不管如何,他是有点没底的。 “自然是等姑爷您殿试的消息了。”见他这样子,小荷小拳头都握紧了。 “这样啊。” 林景安豁然开朗,随即摇了摇头道:“殿试结果还未下来,怕是还需等几天。” “那姑爷对这次殿试可有信心?”小荷突然来了兴趣。 林景安狐疑的看了她几眼:“这也是你家小姐让你问的?” “自然...不是,只是小荷想问的。” “应该有吧。” 这丫头连谎话都编不整齐,不过秦月娥突然关心自己的殿试结果可真够让人惊讶的。 他想不出对方为何关心的理由,摇摇头,转身便离开了。 小荷内心盘算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跑上楼去,那秦月娥本就没睡,听到声响后便坐在窗前静静的观看夜景。 “小姐,姑爷回来了。”小荷兴奋的说着。 “我知道。” 秦月娥淡淡的应了句。 “只是...姑爷今日好像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哦。” 她又如此回了声。 “小姐,您不会生气了吧?”小荷怯怯的望了她一眼。 “生什么气?” “姑爷...” “他去哪里跟我本就没什么关系,我又怎会因此生气。”秦月娥自嘲一声,摇摇头。 “小姐还是在意姑爷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在家中等姑爷的消息了。”小荷想了下,吐了吐舌头道。 “等他么?” 秦月娥双目开始陷入迷茫,望着院中还未走远的那道身影,竟是有些理不清头绪。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听到对方今日殿试的消息后她便有些焦躁,开始患得患失。 对方不是她心中期许的那个男人,秦月娥之前将这句话反复念了成千上百遍,却没有任何的作用,似乎总有一个坏坏的笑容在他面前浮现,与那人的面庞分毫不差,挥之不去,惹人生厌,,而且她时而还能够回想起新婚当日那双既霸道又温度的大手,就是那双手,蛮横粗鲁的将她按倒,竟是让自己在他身旁睡了一夜。 她本应该是要恨他的,可一切好像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是他的妻子。 他呢,成了她的相公。 即便那个人不是儿时幻想中那个挥墨宣文的儒雅才子,也不是梦中所向睥睨的骁勇将军,但终是成了定局。 所以即便差了这么多,她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好消息的,比如说,此次的殿试。 “小姐,小姐。” 见到秦月娥失神,小荷这边喊了两声。 “好了,这里没你事了,快些回去休息吧。”秦月娥吩咐道。 “那小姐,奴婢退下了。” 小荷正要退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回头思索了一下笑道:“对了小姐,奴婢方才问过姑爷了,姑爷说他对殿试有信心呢,小姐还是不要担心了。”如此说完,她才合上房门离开。 秦月娥闻言,目光微凝。 第十八章 深得朕心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鸿蒙殿,殿内渐显明媚之际,小黄门便开始进进出出。 窗户要打开散散风,陛下不喜异味,通过气,宦官们再次将檀香摆放好,香茗备上,期间不得出任何差错。 等到宋景宗朱烨走进来的时候,屋内的氛围恰好。 今天是为众多殿试贡生阅卷的日子,他心里还是比较重视的,当然,这些事情自当不需要他一个皇帝亲自出马,只是李烨虽然明白,但也不想什么都交给自己的大臣们去做,为国选拔人才,他总是要监督一下的。 还有一点,那便是这次试卷的题目乃是他亲自出题,自然想要看看众位贡生如何作答,是不是令人满意了。 “陛下,卢大人等人到了,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了。”等他进入大殿坐下,才有小黄门一路小跑进来通禀道。 “宣。” 朱烨淡淡的说了句。 以往阅卷,自是大臣们早早的坐在内阁大院中商议批行,只是陛下这次突然将批卷的地方放在了鸿蒙殿内。 圣上在此,他们岂敢先进,所以等上一两个时辰也是应该的。 小黄门下去吩咐,等到几位内阁大臣进殿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面还抱着试卷,全部低着头,态度尽显恭敬。 朱烨朝他们点点头道:“今日便辛苦各位爱卿了。” “岂敢,能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福分,何来辛苦一说。” 先开口之人便是翰林大学士卢子荀,他已经是年近半百,躬着身,却依旧双目曜采,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卢大人说的没错,为臣者,理应如此。”御史中丞蔡攸看他一眼,心头一紧,却是不甘落后道。 “哈哈,诸位都是朕的好臣子,既然如此,那么各位爱卿便开始阅卷吧。” 朱烨对这话还是颇为受用,当即便大笑一声道:“你们给朕好好瞧瞧,我大宋之疆域,可还有能造之人才。” “是,陛下。” 众人回答的自然是饱含慷慨淋漓,鞠躬尽瘁的情绪。 只是嘴上说着,这些人心里却不这么想,皇上既然亲自参与阅卷,那肯定是有原因,莫不是要来探查什么? 大宋朝科举制度还是存在很多弊端的,譬如说泄露考题,或者是关系户,基本上大权在握的官员都会适当的动用一下,这种常态甚至在近几年有些浮上水面的趋势,而且呈现官官相护的趋势,所以在场的众人多半没能例外,眼下,他们则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是这个问题被人揭发了,于是后面的几个人偷偷看了蔡大人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没什么异常表情,他们提着的心才放了放,毕竟此事若被圣上知道,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眼下,摸不清楚圣上的真实想法,他们一样不敢疏忽。 批阅! 一定要细细的批阅! 三百余名贡生的试卷批阅起来速度并不快,哪怕几位内阁大臣齐聚在此,那也得细细观看,而朱烨这边倒是显得简单一点,皇帝就是皇帝,他的心思还是只放在诸多贡生的前十之中,其他的,一时半会也没兴趣。 这贡生第一名朱烨是有印象的,是个叫闫世恒的少年,在京城之内颇有名气,就是不知道这试卷答得如何。 念到此处,朱烨便低头开始细细的看了起来。 对于第一道题目治国之策,这是朱烨为了选拔人才设定的第一步,作为皇帝,自然关心治国之道,这是巩固皇位的必要因素,为此平日里也没少用此题对一众臣子发问,只是朝廷上面臣子的回答基本上都是那一套,问的多了,但答案总是那么几个,所以想到看看这些年轻的贡生会不会给予一些不同的观点,但读下去,朱烨眉头就深深皱了下去,此子文采虽然不错,也写的一手好字,但说到底,还是没能脱离那些臣子的概念,实在是有些叫人失望,守成有余,拓展不足啊,失了兴趣,后面他也懒得看了,直接拿起第二份试卷。 苏世恒。 莫要叫朕失望啊。 如此想着,他又继续观看起来。 只是这份试卷的答案也没叫朱烨观看多久,甚至于脸都有点黑了,先不说此子试卷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轻狂,他本不反对贡生大胆抒发自己的见解,可此子的言辞却是有些过了,好像那言外之意你比朕还适合当皇帝,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贡生,像是什么乱世以德治之,懈局以儒安之,拓外以法明之,这些话还用你来说么,难道朕什么都不懂?最可笑的是竟然还给朕勾勒出纳入金、辽两地的宏图伟业来,什么攘外安内,调兵遣将的时局都规划出来了,若朕真要这么做,大宋估计早就在朕手上丢了,简直是胡闹,一派胡言。 若是苏世恒知道朱烨此刻的想法估计要吐血三升,一头昏过去,他只是想要倾尽心血的为陛下贡献自己的想法,自然是要抒发那些美好的未来,也能让陛下看到他的一颗赤子之心,谁曾向被朱烨全部当成了废话。 下方的几位大臣见到圣上脸色变样,心里也是疑惑极了,不知道是哪位贡生试卷答题有误,惹得陛下生气。 只是圣上那边批阅的乃是甲子前十名试卷,就算不如意,相信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此举倒是奇怪的很。 对视交流了几眼,众人又匆匆低下头去。 这边朱烨再次将苏世恒的试卷丢在一旁,深吸一口气,才又缓缓拿起了第三份,也就是我们林某人的卷子。 只是看了一眼,朱烨便给气乐了。 好小子,这治国之策写了寥寥数百字,本以为要抒其辽阔胸襟,但怎么看怎么跟没说一样,尽是废话连篇。 “自圣上即位,天下安乐,四海升平,有所耕,有其依,臣自衬无越之陛下前策,民生知其意,军政知其行,然陛下夙夜忧心,已然通透,臣不敢妄自菲薄,自知圣明,尊圣上之心,行圣上之意,以臣旧学冒进...” 林景安这番话说白了就是拍马屁,而且还是狂拍特拍。 自从你朱烨登基治国以来啊,天下那是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好的很,而我呢,这脑子里面自然想不出比您还好要的治国之策了,您了解百姓,也通晓军事,夙夜忧国忧民,早已经是将这天下间的事都顺理明白了,我又哪里敢胡乱说话呢,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尊重陛下的想法,做事呢,也做陛下吩咐的事情,我是新人,但跟在陛下身后还是可以现学现用的,林景安写的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丁点自己的主张,就连后面也是陈述朱烨近年来的治国之策,哪里好,哪里妙,又是一顿夸赞,当然,不能说的那么直白,但一眼让人看明白还是没问题的,这也就是落到了朱烨的手中,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仍在一边了,这种马匹是你能拍的? 所以朱烨表面上生气,心里还是舒坦的不行。 想想也对,朕的确不应该为难这群士子,毕竟这天底下没有比朕还要高明的人了。 嗯... 林景安。 不错,深得朕心啊。 朱烨有心直接下令宣给林景安一个官职,但这番试卷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也不好当面说。 正当他犹豫之际,忽然看到了林景安后面的那首诗。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不看不知道,一看这朱烨更是欣喜不已,他本来就是爱诗之人,自然懂得如何鉴赏,此子倒是有些才华的。 如此反复读了几遍后,朱烨才看似不经意的将试卷放在边上,心里面则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 正在秦府后院忙前忙后的林景安这时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谁又惦记自己了,要是个美女么,也不算亏。 “姑爷,现在该您走了。”见他失神,对面的小荷顿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哦。” 林景安摇摇头,驱散掉那些莫名的想法,手中的小跳棋却是一步两步三步的快速蹦跶到了小荷的领地当中。 得,全军胜利。 “额,小荷,看样子,你好像又输了,按规矩,让我弹一下。” 这跳棋是林景安临时为了解闷做出来了,本来找的对手是阿福,不过那小子太单纯,怎么玩怎么也不上劲。 这小荷虽然比他强了点,但好像也不是对手啊。 “姑爷,又要弹啊,要不算了吧。” 小荷其实很喜欢这种新式的棋子玩法,只是输了自己的脑门就要被姑爷弹一下,有些疼呢,她有点怕怕的。 “不弹也行啊,揉肩还是捶腿,你自己选吧。” 林景安人畜无害的笑着,这才是他的原本目的,弹脑门只是吓唬人的。 小荷嘟着嘴走过来为他轻柔的捏起肩膀,明明自己手上加了力道的,可姑爷怎么看着好像越来越舒服了呢? 第十九章 不要怕嘛 “小荷,说实话,你家小姐平日里是不是也叫你这么按啊。” 坐在石凳上,林景安微眯着一双眼睛,尽情享受着小丫头的服务,手上时而力大时而力小他自然感受的到,不过两个加起来对他来说也只是挠痒痒的境界,重些反而更加舒服了,一度让他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练过。 “小姐才不会让小荷做这些呢,倒是姑爷,竟然一盘都不肯输给小荷呢。”这丫头说起来话来充斥着小小的怨气,字里行间好像在隐隐的映射他不懂得谦让种种,也难怪,二人一连下了十来盘,小荷脑门被弹了三四次,后面全部都是给姑爷揉肩捶腿,弄的她心里郁闷不说,双手也累啊,有心扳回一城,谁知越输越多。 “你这丫头,下棋本来就是休闲娱乐的活动,我若让你,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而且这跳棋考验的是人的眼力与反应,正因为你的思维不够敏捷才导致输掉比赛,你有没有发现,下的越多,你的棋艺反而越好了?” 睁着眼说瞎话是有点难度的,尤其像林景安这样去忽悠一个小姑娘,这跳棋哪里需要这么复杂,无非是心够不够细,观察的够不够仔细,再者就是尽可能的算计一下步数了,可以说女孩在这方面是比男生有优势的。 “真的?” 小荷眨眨眼,好像摸到了一点胜利的希冀。 “当然是真的,姑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景安假装一副生气的样子,作势就要伸手去弹她,小荷被吓了一跳,急忙跑开,弄的他苦笑不得,不禁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开口道:“好了,今天就下到这里吧,改日再战。” “姑爷,我们再下一盘好不好,现在时辰还早呢,又没有事可做。” 小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心里始终活络着,自然是盘算着怎么也要赢下一盘。 林景安岂会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当下故作犹豫开口道:“弹也弹了,按也按了,捶也捶了,你还会什么?” 他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凑表脸了,人家一个小丫头过来给他揉肩捶腿,按照这大宋朝的风气来说已经是有些逾越了,直白点说,也是因为他姑爷的身份才能做到这一步,毕竟跟在小姐身边,日后或许得做通房丫鬟,小荷对这些也明白不梢,这年头,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是没有选择权的,即便是主家一声令下让你去死,你也得好好的执行,想多了也是徒劳,再者说呢,小荷的想法很简单,姑爷是个不错的人,从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出来,也不会对她乱发脾气,对谁都很和善,而且陪在姑爷身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心情永远都不会烦闷般,将来若是姑爷真的喜欢自己,跟着小姐一起陪在姑爷身边还是不错的,若是不喜欢自己呢,小荷就不知道该作何打算了,也许年纪大了会再次被主家卖掉,去往别处,更或者嫁给一个陌生人,然后相夫教子,过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生活。 小荷不愿意选后者,莫名的有些害怕, “不知道姑爷想要小荷做什么?”她语气不是很坚定的询问。 “嗯...给我唱首歌怎么样?” 林景安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给了一个令小荷惊喜连连的回答。 只是她一个丫鬟哪里会通晓曲艺方面,字都还没有认全呢,念此,面色一时间又萎靡了下来。 “姑爷,小荷,不会唱的。”她如实回答。 林景安全然不在意的挥挥手朝她笑道:“咱不唱外面那些曲子,慢不说,也不怎么好听,说起来着实的辣耳朵。” 沉寂片刻,他又道:“这样吧,我教给你一首,到时你学会去唱给你家小姐听就行,如何?” 姑爷教给自己么? 小荷有些发愣,似乎是没想到的答案。 不过那‘辣耳朵’是什么意思,耳朵也会辣么,小丫头被林景安超前的词汇整的有些轻微的恍惚。 林景安洒然一笑,随即正襟危坐,摆好棋子开口道:“这把你这丫头要认真起来了,姑爷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小荷知道了。” 抱着必胜的信念,小荷再次坐到了他的对面。 如此,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当林景安手执大军再一次全军踏入白方大军领地之内,小荷却是苦着一张脸。 她的棋子只差几步了,但还是输了,怎么会甘心。 林景安也是越下越心惊,这丫头的进步速度简直是快的不像话。 也不知道是他棋艺不精还是其他的问题,被超感的着实有些快,要不是他先前占了优势,这把怕是要输掉了。 以后...怕是不能和这丫头玩了。 “姑爷,小荷输了。” 小丫头坦然承认自己输了,随即好奇的望向他,不知道自家姑爷要唱什么歌曲给她听,自己能不能学会呢? 林景安这边欣喜不已,挑挑眉,然后露出一个狼婆婆特有的表情,开始他的教曲课程... 于是乎,秦府后院被一个不和谐的歌声扰乱了。 .....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 仅仅一张嘴,我们的小荷同志大脑就深深的石化了。 这个词... 这个曲... 还有姑爷这个表情... 小荷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崩塌,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 林景安这边的表情无限投入,忘情的唱着。 他并没有到达职业歌者的水平,但胜在以前公司活动时经常在KTV里面唱一些,所以渐渐练出来一些准度。 加上他这具身体的音色不错,唱着还是蛮舒服的。 当然,之所以挑选这首歌,其实林景安也没有要调戏谁谁谁的意思。 想要追求秦月娥,让一个冰面女对你彻底打开心扉,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情,而跨越千百年提供给他的捷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了,心细他还没有机会表现,但第一和第三可都包括在里面了。 瞅瞅小丫头的反应,已经是呆滞的不能再呆滞了。 这歌词好像还没有到太直白的地步吧,幸亏没有弄那些我爱你,你爱我的,不然还真怕小丫头彻底被雷到。 “咳咳。” 在小荷面前挥了挥手,这丫头总算是回过一些神来,不过再看他,那眼睛里面满是害怕。 这样的歌曲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还要去给小姐唱,天啊,小荷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场景,双颊已是通红。 “姑爷,能不能换...” “不能。” 话说到一半,林景安便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丫头,别忘了我们刚才的约定,姑爷我可是很鄙视那些不守信用之人的,总之,我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林景安裂开嘴朝他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在小荷眼中怎么看怎么吓人。 迫于自家姑爷的威胁,小丫头只能认命一半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学了起来。 ..... “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 “寂寞男孩...的” “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大声唱,不要怕,你我二人在这里,没人能听见。”某人在旁边义正言辞的教训道。 “是,姑爷。” “好,咱继续,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小荷显然想到了别处,一张俏脸已经是快到滴出血来,这一句是无论如何也唱不下去。 “小荷啊~”林景安叹了口气,得,还指望你这丫头做个中介呢,没想到半天竟是攻略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姑爷,您就放过小荷吧,这词若是唱给小姐听,小姐怕是要生气的啊。”小荷说话语气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不会吧,我觉得刚刚好啊。”或许词句是白了点,但好像没什么越线的地方,充其量也就是吸引对方注意。 应该...还没有到让人愤怒失控的地步吧? 小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以为姑爷是个翩翩君子,怎么现在看下来,竟成了这幅模样,难以去形容了。 “既然你不想唱,那就算了吧,回头我再试试其他歌曲。”知道不能再逼这丫头了,林景安摊开手颓然放弃。 “小荷多谢姑爷。” 小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与他聊了几句便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生怕后面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她。 “这丫头。” 望着小荷的背影,林景安莞尔一笑。 不过这个曲子用不用是个问题,若是不用这么直白的,隐晦一些的倒也不是没有。 像是什么‘我愿意’,‘为你写诗’或者‘月亮代表我的心’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但表现出来的脸皮厚就差了。 算了,还是自己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去秦月娥窗户下一一实践下好了,想也是白想,没什么实际意义。 这样想着,他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十章 买花 少了为殿试奔波苦读的喧嚣,日子再次归于宁静。 林景安对自己的生活作息要求说来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这几天的早晨锻炼完后他喜欢去外面走走。 或是逛逛市集,或是花上几文钱在摊贩桌上喝一碗简单的豆花。 卖豆花的老头姓李,制作手艺挺不错的,吃起来很有故乡的味道,而且对他这种读书人打扮的客人永远都是恭恭敬敬,保持一张笑脸,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服务态度好,林景安也乐意来此,几次下来这李老头便认得他了,期间林景安倒是跟对方也聊过一些闲杂,算是打发时间,用老头的话说,这京城的日子算是安稳的,虽然不能靠卖豆花挣大钱,可一家老小总是能吃饱饭的,若是早些年战乱的时候,那苦日子就惨了。 林景安倒是没想到老头还有往事,他也乐意倾听,便随口问了问。 见他为人和善,没有那些书生的架子,等到客人离开的时候,老头便给他斟上一壶茶水坐下慢慢开始诉说。 原来这李老头一家原本并不是住在京城的,而是居于北方潭州一带,那时候家里要比现在富余多了,在村子里面怎么也能算个小财主,只是早几年发了战事,辽军攻打大宋,一路南行,势不可挡,老头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害怕,说是那时候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流民四起,老头子带着一家子本是无路可去,后来就碰到前来应援的大宋军队,当时他有些做吃食的手艺,其中一个校尉看他可怜,便让他全家混在军队里面做辅兵,正因为如此,才得以让一家人安然的生存下来,再到后面战乱平息,他们一家子则是流落到了洛阳一带,那时候身无分文,带着一家也没法过活,期间还要饭了几个月,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京城,便撑起了一个小摊子。 “能够安稳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他有感而发道。 “哈哈,公子这话说的对,小老儿年轻时候也想过挣座金山,但现在可不敢想那些事了,就算能够挣到钱,也不一定能全部花完,况且不知道后面还打不打仗了,哎,现在这年头,可怜人还是多啊。”老头感概着。 林景安莞尔的笑了笑,不过要按照正史的发展顺序,宋、辽、金恐怕还是会打下去。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蝴蝶效应大不大,能不能改变和影响这伪宋的时局,或许也有可能是另外的一番结果了。 于是,他笑着应和。 在李老头这边听完了世事见闻,林景安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沿着商铺寻找花店。 他本人并非爱花之人,也不是想要花来衬托房内的景致活提升感官唯美度,不过是打算买来送给女人用的。 花店这种铺子不是很多,走过一条繁闹的街道,林景安也没能碰上一个。 期间大多的商铺都和衣食住行有关,很少有人会将卖花的场所开在这样人潮涌动的市集上,估计不赚钱吧。 他为别人找了个理由。 正准备放弃之际,眼角却是不经意瞥到了正前方的一个角落。 那是个小小的地摊,前面正放着一些呀叫不出名字的盆栽,样子也很别致,而卖花之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不过和旁边其他吆喝的小贩不同,他双手交叉在衣袖里面,正闭眼养神,似乎完全不担心今天的生意。 林景安好奇之下走到其面前看了看,然后便皱起了眉头。 嗯...好像没有玫瑰、百合也没有、蝴蝶兰么,他有些记不清楚样子了,眼前的这些...他貌似完全叫不出名字。 “那个,大叔,你这都是什么花啊?” 林景安挠挠头,他的本意是走走浪漫路线。 就算不能为秦月娥弄一个大的花海任她观赏,可一束应该是没问题的,但眼下,好像也很困难,是个问题。 那老者见他谈吐间不是懂花的,心里便失了兴趣,只是淡淡回了他两个字。 “很多。” 林景安耸耸肩,表示他并不介意,而是继续开口问道:“那大叔,不知道你这里面的哪种花适合送给女孩子。” 那老者闻言一怔,不禁有些惊讶,当即就多打量了他几眼。 沉寂片刻,然后老者用一种不是很确定的语气,皱眉问道“你...买花,只是为了送给其他女子?” 这养花么,本就是为了留作观赏之用,当然,也可寄托某些情怀,所以送不送友人倒是个无伤大雅的事情。 但像林景安这般直接吐露心迹的言辞,在老者听起来多少有些惊世骇俗的。 “可以这么说。” 林景安如实的点点头,然后又摇头笑着解释道:“不过大叔,得更正你一点,不是其他女子,而是我的妻子。” 老者面庞当即又是一怔,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了,大叔,你还是给我推荐一下吧,那个...我不是很懂花。” 林景安蹲下叹了口气,然后摸着眼前这个盆栽里面大叶子略嫌弃道:“这个肯定不行,送女人未免太难看了。” “这是君子兰。”老者口气有些不善。 “哦,原来是兰花。” 林景安一副我已经明白了的表情,然后又捏了捏下个盆栽中的黄色花瓣道:“那这个呢,长的倒是挺奇怪的。” “此为盈菊。” 老者语气又低了一分。 “菊花啊,送人不吉利,不好。” 林景安再次摇头。 “胡说八道,盈菊如何不吉利了?你倒是给老夫说说看。”先前君子兰被他说难看老者心中便已经生了闷气,只是这菊花乃是他平日最为喜爱的一种花,竟是又被对方给称作了不吉利,这小子莫不是故意来拆台的? “这个...大叔,你莫要介意,在我的故乡,这种菊花一般都是死人的时候才能见到,所以送人倒是难堪了。” 林景安说的倒是实话,前世他见过菊花最多的地方便是在别人的葬礼上,用作悼念。 虽然这菊花的话语多种多样,也有关于爱情的,但只要和死人那边的联系在一起,他便什么也不敢去想了。 老者被他说的眉头紧锁,深深盯着林景安看了半晌。 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心里头便又疑惑了不少,他养花多年也不曾听过这等传闻,这小子的故乡倒是奇特的很。 在老者思索当中,林景安将目光已经瞅向了下面一朵白白的花骨朵:“大叔,这个我看着倒是不错,叫什么?” “水仙。”老者没好气的答道。 “这就是水仙?” 林景安对这个花名还是比较熟悉的,但他还是不愿意要。 毕竟水仙的话语代表敬意崇尚,那送给秦月娥算什么,虽然对方不一定能明白,但他想起来多少是别扭的。 “这个呢?” “石斛。” “这个呢?” “金盏” “这个呢?” “.....” 被他一连问了多个,老者终于是憋不住了。 “我说小子,你是诚心来消遣老夫的是不是?”虎目一瞪,身上的气势马上就出来了。 “那个...大叔,我是实在没办法啊。”林景安老脸再厚,此刻也忍不住一红,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凡是能记得话语的,那些花没用,好看的,他又想不起花语,所以只能祈祷出现一两个他熟悉的名字来。 “那你小子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花?”老者沉声问道。 林景安愕然,顿时眼前一亮,一拍手,对啊,自己把花的形状描述给对方听不就行了么,还费这些劲干嘛。 于是,他赶紧把玫瑰的体貌特征说了一个清楚。 老者本来以为他会胡说八道,但听了几句,心头则是有了眉目。 “你小子说的可是刺槐?”老者捋着胡须问道。 “刺槐?” 林景安哪里知道刺槐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老者这样子应该是有的,当即也是有些兴奋。 毕竟要真的是玫瑰,那对女性同胞的杀伤力可不是一点,前世都如此,更别说这古代了。 “按照你所说之物,应是刺槐无疑,不过眼下此花还未完全盛开,你若是想要,还需等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没问题。” 林景安点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犹豫问道:“不过大叔,你可是每日都在此?” 老者摇头,随即从怀中掏了块木牌出来,然后递给他道:“老夫今日只是随性出来走走,寻一两个爱花之人冶情,没想到碰到了你小子,不过见你心诚,老夫便给你留个木牌,一月后你持着它直接去柴家找我便可。” 说罢,老者便朝着不远处喊了声:“老何,回府。”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年轻的杂役在一个老仆的带领过来帮忙收拾这摊子,而老者,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某人看的愕然不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老者压根就不是摆摊的小贩啊,看看这场面,还有奴仆,没准对方是个大财主了,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呢。 “柴府?” 拿着木牌的林景安莫名的对这两个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仔细搜索一番,实在是记不起来。 目光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他终究是嘀咕了一声:“管他是谁呢,去就去好了,咱又不是不给他钱,怕什么?” 第二十一章 二选一 眼下有了玫瑰花的着落,林景安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热闹的市集上逛下去了,当即便掉头回府。 跨入秦家大门,路过前院的大堂的时候,他正想着是不是进去跟岳父大人打个招呼,便听见里屋一阵发怒的声音,好奇之下驻足听了几句,发现是岳父大人正在发脾气,只是不清楚对象是谁,而谈论的言辞之中好像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听得一个大概,他便摇摇头走开了,现在在这秦府之上,他除了有一个姑爷的身份外,其他的种种事情好像也就是个局外人,不知道是被人区别对待还是他未曾完全转换身份,总觉得还没有完全融入进来,所以他若是真进去慰问出出主意,也未必有人会当真,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反正那岳父大人至今还没跟他动过怒,怎么说咱也是个有特权的人。 回到自己的屋内呆了会,书是看不下去的,哼了几首歌嗓子也干的很,觉得没意思,他便朝绣楼那边走去。 秦月娥还是老样子,宅女这两个字似乎不足以彻底代表她,如果他不来,估计整年来也见不到这女人一面。 在后院溜达过来,倒是没瞧见小荷这个传话筒。 这丫头自从前几天与他打赌完,也不敢轻易在他眼前晃悠了,好像是守在这,不过现在应该是去忙什么了。 没人妨碍更好,林景安当即便轻轻的走上绣楼。 推开房门,屋内还是那股淡淡的甜香味,不得不说,他很喜欢,当下便深深吸了几口。 那秦月娥正在桌前做些女红的事物,见到他进来,似是有点慌乱,急忙撤了下去,然后看着他,蹙起眉头。 “一个人老在屋子里面闷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时间长了容易得抑郁症。”林景安说着话就一屁股坐到她对面,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似乎觉得言辞有点潮流,后面又加了句:“哦,抑郁就是闷闷不乐的意思。” 秦月娥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淡淡道:“月娥的事情似乎不用公子操心。” 得,二人成了夫妻多日,这称呼却是始终不曾改变。 不过林景安是什么人,全当没听见,然后他继续道:“殿试已然落幕,剩下的便是静候消息了,这些天在家中倒是有些无聊呢,我们出去走走如何?”草长莺飞的季节,外头景致怡人,四处去瞧瞧倒是不错的选择。 “有劳公子关心,只是小女子在家中呆的习惯了,倒是没有出去的打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隐秘的闪过一丝不自然和痛苦,但林景安还是很快就捕捉到了。 年幼时期丧母,再大些便因身形被外人们传起了风言风语,对一个女孩的伤害不可谓不大,尤其现在是大宋朝,如果心理素质不过关,自寻短见怕是都不夸张,所以对这秦月娥的自我封闭管理,他倒是能够理解。 “去院子中看看花草如何,或许你我二人下下棋?弹弹琴?”林景安适当的又换了一个话题。 “公子若是无事,倒是不妨看些书籍修身养性。” 秦月娥语气渐冷,而且也有些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说他游手好闲。 “嗯...那些东西看得腻了,而且时间久了对眼睛不好,也罢,我先去楼下等你好了。” 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只是林景安脚步挪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用一个略为不经意的语气道:“趁我好说话的时候千万要来哦,不然...” 话没说完,林景安便匆匆的下楼了。 只是在他的身后,秦月娥却是咬紧了牙关。 联想起新婚当日此人的无赖作为,她既有愤怒又有些害怕,或许,还有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在其中。 林景安可不会顾及秦月娥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讨厌他?还是没感觉?其实都不重要,所谓重病还需狠药医,对待女人,适当的迁就才是正确的做法,若真是完完全全的听从对方,那就真成傻缺了,就拿这秦月娥来讲,要是他真的就这么掉头走掉,也许一时潇洒,那么抱歉了,恭喜你,永远也别想走进对方的心里了,何来其他的情情爱爱,也许到时候只能徘徊在她的世界边缘了,所以那不是扯淡么,身边放着这样一个模特级别的美女然后无所作为,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单恋的正人君子?对不起,他没那个境界,做不到。 将棋盘在院中摆好,林景安的视线便望向楼上的那个窗户,他知道,对方一定能看到。 如此,他便不着急了。 半个时辰,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恰巧小荷不多时便回来了,见到他在绣楼下,小丫头第一反应便是逃离,但想想脚步又停住了,反正姑爷当日说算了,自己不下就好了,怕什么,这样忐忑的想着,她便走到林景安面前打起了招呼:“姑爷,您来了。” “嗯,你这丫头去做什么了?”他笑着问了句。 “去三夫人那边帮忙了。” 小丫头如实做答,见他面前又把跳棋摆好,这可让她吓了一跳,转而犹豫道:“姑爷,您是来找小荷下棋的?” 林景安一怔,见这丫头那纠结的表情,当即笑了起来:“放心,不是找你的,是找你家小姐。” “小姐?” 小荷闻言大吃一惊:“姑爷是找小姐下棋?” 也难怪小丫头语气会这么吃惊,小姐的性格这大院里除了老爷,相信就她最为了解了,平日里只见过老爷上楼去找小姐说话的,还没见过小姐主动去找老爷,更别说其他的几位夫人了,除了逢年过节外,小姐基本上是很少出来走动的,虽然眼下是姑爷,可依照小姐的性子,怕是也不会下来的,小荷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要不小荷去跟小姐说说?”小丫头还是怕自家姑爷会因此生气。 “不用了,她一会就会下来的。” 林景安摇摇头,让小荷先坐下跟他对弈,只是小丫头显然三心二意,竟是越下越糟糕,不禁叫他有些郁闷。 小荷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这棋盘上,只是想着呆会小姐不下来自己该怎么劝少爷。 二人各有心思,如此间大约下了三盘,正当林景安准备倒数一百个数的时候,绣楼中终于走出了一道倩影。 小荷惊讶的张大嘴巴,他则是愣起神来。 方才在屋内坐着的时候没看清楚,这秦月娥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曳地长裙,上面并无碎纹和一些花哨的装饰,素然之中反倒是极为好看,而本来有些蓬松的裙摆在她的身高下则有着另类一种美感,散落肩头的长发也被一个束带缚起,直直垂下,看的某人当即就陷入了进去,难以自拔,以前别人总说个子高的女人一般都是飞机场,不过林景安的视线装作不经意的扫视了几眼,得到的答案完全是相反的,这秦月娥不论是身材,还是面容,绝对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当然,这样的美女今后怕是只能由他来细细的欣赏了。 秦月娥下来实则内心作了一番艰难的挣扎,但她到底还是妥协了。 实在是因为上次林景安的霸道行为太过分,给她留下的记忆过于深刻,虽然这个家伙之前言语中没有什么情绪,可一些事情是绝对能做得出的,她不知道对方会干什么,但绝对是她承受不住的,为此,她只能下来。 “太好了,小姐,方才小荷还怕您不会下来呢。” 小丫头无疑最兴奋,他的愿望很简单,只好姑爷和小姐感情好就是了,不过这姑爷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呢? 秦月娥只是点点头,没有回话,然后带着薄怒的面庞便看向了林景安。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好好陪我下棋。”某人对此全然无视,伸手示意道。 秦月娥深吸一口气,但还是挪动步伐坐到了他的对面。 “只是下棋?”她皱眉问了句。 “只是下棋。” 林景安点头,然后他又想了下:“当然,如果你想做点别的,我也乐意奉陪。” “不必了。” 秦月娥冷声说了句,视线便看向棋盘,随即,面前的棋子让她有些疑惑不已。 “哦,看来小荷这丫头忘记跟你说了,我们下的棋名字叫做跳棋,我最近新想到的一种,希望你不要介意。” 将伟人的发明归纳在自己的名下,也是需要勇气的,林景安毫无愧疚感。 “这棋...” 秦月娥想说自己不会,但看到对面这张恼人的面庞,反而问不出了。 “嗯,倒是不难。” 林景安见状了然,开始为她讲解起玩法,言语直白,秦月娥倒是理解的很快,不等他全部说完,便开始了。 不过开始的快,输得也快。 毫无悬念的,作为新手,秦月娥的水平也只是强过小荷一点点。 “哦,方才忘记跟你说,你输一盘,明日便要再跟我下一盘。”第二局开始前,林景安一副我想起来的样子。 秦月娥面色剧变,变换几番,才咬牙道:“那若是我赢了呢?” 林景安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那我便在夜里来到你窗下,亲自为你唱一首曲子。” 第二十二章 追追追 他这话说完,秦月娥只是面露不解,但一旁的小荷却是面色红润,她很清楚姑爷的曲子是多么不堪,根本是听不下去的,心中暗自呸了一声,想要告诉小姐,可又不知道从而说起,只能祈祷小姐赶快赢过姑爷了。 林景暗丝毫不管对面佳人的感受如何,自顾自的下着棋,拿起、落下,表情异常的轻松。 秦月娥方才那第一盘也只是想尽快的赢下他而已,但一盘过后,他对于这跳棋还是生出几分好奇来,虽然表面上玩法简单,可却隐藏着诸多的路数,不可小觑,狐疑看了对面这个无赖一眼,她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二人都在棋盘之上度过。 要说有什么变化出现,最显著的应该就是林景安的表情了,从开始的淡然与洒脱,一点点演变为凝重与严肃,最后眉头似乎都要拧在一起打架了,这秦月娥开头的棋风其实与小荷是颇为类似的,无非是依照自己的感觉走,就像是天黑了在摸路一样,不知道那里是方向和捷径,也可称之为乱下一通,但从第四盘开始,这种感觉却是陡然一变,秦月娥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就转换了棋风,不仅延缓了落子的速度,而且进攻上也显得疾风骤雨,大局观很快便清晰的浮现出来,某人那二吊子水平应付新手自是没问题的,可后面则是越下越有压力,到眼下这盘,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如果不是穿越者的那点自信心在作祟,估计他能破口大骂起来,谁说古人傻了,谁说古人天真了,简直就是放屁,这女人的心思缜密程度简直无法估量。 “咳咳,好了,这已经是第十盘了,我也有些累了,今日就到这里,明天再说吧。” 侥幸领先几步拿下这一句,林景安心头已经是砰砰直跳,他不敢表现出来,所以故意伸了个懒腰以示轻快。 小荷很是郁闷的看了自家姑爷这边一眼,有些愤愤不平,小姐这就快赢了,怎么就不下了呢。 林景安自是回瞪回去,你这丫头懂什么,好歹是我想出来的玩法,若是第一天就跪了,那还有什么颜面啊。 对面的秦月娥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片刻,随后蓦然冷笑了一声道:“依照公子的棋艺,明日怕是不用来了。” “哈?” 林景安‘不是很明白’的挠挠头,然后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那个...方才难道是我输了十盘么?” “既然公子如此固执,那便明天见好了。” 秦月娥淡淡的说完,便起身上楼了。 小荷瞅了瞅姑爷,又看了看小姐,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望着佳人离开的背影,某人不禁喃喃自语起来:“啧啧,我的目标可不是赢你,不过你下的实在是出人意料。” 林景安抱着头轻轻叹了口气,赢输他是全然不介意的,能不能让这女人心甘情愿面对他,这才是首要问题。 依照眼下看,似乎成果还是有的。 不过今天回去后可累好好琢磨琢磨了,争取明日一路碾压... 有人说,理想之所以能够称之为理想,那是因为遥不可及,抓不到,摸不着,林景安以前是不怎么相信的,但随后的几天,他将这句话反复念了数百遍,深刻的背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痛苦并快乐着,快乐的是天天能够见到一位美女,极为养眼,对视力的提升有着不错的效果,至于痛苦的呢,那就是这位美女不是很通人情,棋风已成,俨然势不可挡,不说他之前领先的趋势不复存在,十盘里面,目前就连一半都很难赢下,这还是在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而且秦月娥呢,从那张冷淡脸上就能看出,完全是在逗他玩啊,男人的自尊心那是被踩了一番又一番,连同自身智商都间接性的收到了极大的侮辱。 悲催的某人为此伤透了心,只能在漆黑夜里,迎着冷风,感受寒意,来到秦月娥的绣楼底下纵情高歌几曲。 只是唱歌的第一日,林景安便有了收获。 那是一把剪刀,在某人唱到一半的时候,便毫无征兆的从楼上丢了下来,差点把他给吓死。 刚穿过来没多久,什么都没做呢,连媳妇还没拿下了,难道小命就要没了?你们女人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不过依照秦月娥的性子,倒是不怎么奇怪。 可我们林某人也不是知难就退的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轻浮的词语不能继续唱了,因为这秦月娥显然是有底限的,所以林景安干脆静下心选择了几首以情动人的。 .....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在改变。” “宁愿用这一声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 他这边唱法新奇,声音渐显投入,楼上的秦月娥和小荷却是面色各异,一个始终咬着牙,一个面旁染了色。 这年头,才子佳人的正常爱恋程度还停留在柏拉图式的样板当中,若真要追求某某女子,手段上也都是极为隐晦的,或是寄托在爱慕的词句上面,或是眼神上相互的交流,然后你害羞,我也害羞,玩的是彼此有没有默契的游戏,期间若是能牵个手,那对于双方来说便是莫大的逾越了,而林景安做呢?明显已经超出临界点不是一星半点了,如此直白的言辞,如此不经世事的曲调,无一不是在宣告特立独行,只要女方不是个傻子,那基本都能知道他要说什么,而又有几个女子能够被这样的方式所打动呢?答案自然是:没有。 大宋朝大家闺秀的保守程度是绝对超乎想象的,自由恋爱也只是极少数的人,眼下的秦月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在结婚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子,期间又怎么会有感情可言,所以这个时代的男人喜欢三妻四妾,喜欢留恋于那些风月场所,只是因为在那些环境下,才能够正常的去谈情说爱,而女子这边呢,基本上就是禁锢的三从四德了,偶尔一些跳脱的女权主义者也很快被某些恶权浸了猪笼,所以女人对未来夫君的期许,只能是通过幻想去实现,说到底,这些不过是历史体制下的产物,林景安要做的便是尽可能打破,若是单纯的为了解决生理需求,他完全可以随大流的生活,花上一些银子就能搞定,但是他不想再经历前世的过程,也不想被这朝代压制,所以他选择了比较持中的行为,既不像那些翩翩君子满口诗词道德,又没有真正的去做一个无赖痞子,对他来说,倒是蛮合适的。 “小荷,去,将窗户关上,我不想再听到此人的声音了。” 秦月娥沉声开口,心头恨不得直接将林景安踢出府。 虽是在她的院子中,可这声音传出来,未必不会让一些路过下人们听到,岂不是惹人笑柄,简直恼人的很。 “是,小姐” 小荷听从吩咐,将窗户关好,然后偷偷的看了下面的身影一眼,心头也是咂舌不已。 姑爷说的是倒是一点都没有错呢,她原以为姑爷是不会来的,没想到真的唱了,而且那言辞...好是羞人呢。 林景安眼角轻微一撇,便发现了小丫头的动作,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这女人估计是听不下去了,心里面应该也恨死他了吧,不过感情这种玄妙的东西,没准恨着恨着就爱上了。 “小姐,外面夜寒,很冷的,要不您还是跟姑爷说说,让他回去休息吧。”小丫头转过身开始劝慰自家小姐。 “他这么喜欢唱就唱好了。” 秦月娥其实本想说加一句‘尽是些下作的曲子’,但听到方才那几句,到了嘴边的话却莫名的又被咽了下去。 “可这事若是被其他下人知道了,怕是会笑话姑爷和您的。” “你的意思是....” 秦月娥皱了皱眉,正犹豫着是不是亲自下去将此人打发离开。 这时,便听到外面‘阿嚏’了一声,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这怪人。 秦月娥心头不禁冒出了几个字来。 “小姐,姑爷人其实还是很好的。”见到她失神,小荷低着头突然说了句。 “你这丫头,哪里会知道好人和坏人。”秦月娥语气轻松了些许道。 “姑爷进府的时候,一直都是小荷在身边服侍,所以对于姑爷的为人,小荷还是清楚的。” 小荷继续道:“而且您和姑爷终究是成了亲,也看得出,姑爷是喜欢小姐您的,不然也不会为小姐做这些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瞎操心了。”她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小姐...” “好了,不要再提那个人了。” 秦月娥打断她,然后缓缓问道:“对了,你今日不是去三姨娘那边帮忙了么,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小荷一怔,想了想,然后使劲点点头,主仆二人便开始聊了起来,摇晃的烛光透过窗户,一直持续到深夜... 第二十三章 圣旨到 从满目尽是诱惑的美梦中费力逃脱,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然后某人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本属于秦府中为数不多清净的时辰,林景安却开始异常忙碌起来。 左顾右盼的在大院中穿行,偷偷用木桶打满水,然后快速撤回屋内伤感的洗内裤,没办法,昨夜的春梦了无痕,留下的证据很是见不得人,虽然他不是很想惯着自己的兄弟,但本是同根生,你舒服我也爽的道理却是深刻明白的,只能暗自骂上几句不争气的话,然后再三警告一番,哎,所以为了给这家伙打扫清晰的事故现场,他只能是亲自动手了,阿福那小子方才竟是还敢凑上来帮忙,一脚便踹在这家伙的屁股上将其赶跑,没毛病,还能不能给姑爷我点隐私权了,犯法的好不好,也就是没律师没钱,不然你小子就有的受了。 洗干净贴身衣物,然后吃过阿福战战兢兢递过来的早饭,他便再次朝秦月娥的后院走去。 昨夜好歹推演到了半夜,累的不行,今天说什么不能落了下乘,当然,若是真输了也不怕,有曲子怕什么? 无所谓了。 他跨入后院,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愕然在了原地。 只见秦月娥已经早早的便坐在了圆桌前,背影婀娜,正跟身旁的小荷说着话,看二人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他。 额,怎么会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他无语的笑了笑,还是走了过去。 小荷见到他过来,便识趣的退到身后,而林景安与秦月娥彼此对视一眼,战局便与往日相似般的拉开序幕,这行为倒是添了几分默契程度,其实他们二人之间每日能够交流的言辞是极为有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景安在说,秦月娥更像是一个聆听者,至于听没听进去,林景安是完全看不出来的,毕竟这女人对他只有那一副淡雅平静的表情,除非是他讲的东西有点超乎时代的开放,对方才会彻底冷下脸来,言语上也会暗讽他一下,没什么好话,所以尝试了几次,他也就清楚对方的底线了,一些轻微有趣的笑话还是可以说的,但映射男女之间那些事的就全部被他给砍了,那些段子,还是让后人自行发明吧,反正他是不愿意得罪人。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赶考的书生在某个村前经过时,看到村里一头正在拉磨的毛驴,靠近时却发现这头毛驴的脖子上带着一串铃铛,他便很是好奇的问那毛驴的主人,为何要如此,主人便回答他说:“我打瞌睡的时候,毛驴常常会偷懒,所以在它脖子上面系上铃铛,只要它偷懒不动,我便听不见响声,就可以马上察觉。”但男子想了下又问道:“可如果毛驴站着不动仅是摇晃脑袋又如何呢?那岂不是一样还在偷懒。” 林景安举着棋子故作思考道:“你们猜那主人怎么回答的?” 秦月娥低着头没理他,小荷却是双目兴冲冲的盯着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答案。 林景安笑了笑才道:“那毛驴的主人只是看了看书生,然后摇头道:我可没地方买一头像您这样聪明的毛驴。” “噗。” 他这边刚说完,小荷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捂住嘴巴。 秦月娥回头瞪她一眼,紧蹙的秀眉莫名微微有些颤动,林景安瞅到对方的变化差点就大声喊出哈利路亚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再接再厉的继续讲一个彻底将这女人的笑点戳出来,谁知阿福却是在月亮门外高喊了起来。 “姑爷,姑爷,您快去...大堂吧,老爷找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话说的急,气喘之余,并不是很连贯 “怎么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到底有什么事?” 他表情有些狐疑,这老丈人这些日子基本上没有跟他照过面,唯独殿试后询问了一些关于信心与否的问题。 当时他也都一一作答了,所以这个时间又有什么大事会找他。 不仅他狐疑,就连秦月娥和小荷也都是看了过去。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宫里面来人了,老爷只是吩咐小的赶紧让您过去。”阿福着急说道。 “宫里来人?” 他嘀咕下,站起身,然后回过头朝秦月娥道:“等我一下,去去就回。”说完,不等对话回应,他便离开了。 跟随阿福来到大堂这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院子中站着十几个带刀侍卫,满脸肃然,没细看,便嗅到了一股杀意的气息。 而这些人身边,则是摆放着几个大大的木箱,上面还陈列着其他的绸缎、托盘等物件,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秦老爷正在与那为首之人交谈,语气恭敬不已,而对方显然是宫内的宦官装扮,倒不难认出,见到他过来,秦老爷便笑意盈盈的介绍道:“贤婿快些过来,这位乃是陛下身边王公公,此次是来为陛下揭露殿试结果的。” 殿试结果? 只是一句话,林景安便清楚了个大概。 当即,他便走上前笑道:“哈哈,原来是王公公,先前几日未曾瞻仰公公面容,今日一见,倒是英武不凡啊。” 这王公公显然也是个吃好话的,听他说完,面部的喜意怎么也隐藏不住,却愣是偏偏摇头谦虚道:“林公子这是什么话,今日过后,怕是只有像您这样的才子能配得上这‘英武’二字了,殊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了。” 他这话说出来,倒没有作假的成分,以前的林景安身材虽然显瘦,可面部还是英俊的一塌糊涂,现在被他锻炼出了身板,不管是面容还是气度,纷纷都提升了一个档次,那自然是更加不凡了,只是他自己没感觉。 “公公岂能乱说,您若是不要,那那我看天下间也没人敢接了。” 他故作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是恶心的不行,对着吹就算了,你一个宦官这样夸我,是打算搞基还是怎样啊。 王公公闻言,顿时大笑起来,眼睛都眯起来了,心里暗道:这林公子与先前那些书呆子不同,倒是个妙人。 想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依老身看,陛下可是相当器重公子的呢。” “哦?不知公公何出此言?” 他二人说话声音本就小,加上离着近,所以林景安不着痕迹的掏出几锭银子偷偷交给对方倒也没人会发现。 也亏了他早有准备让小荷备了些,不然还真没法套话了。 王公公摸着袖口中的银子,脸上喜意更重,挥挥手,招呼他过来,然后附在林景安耳边道:“当日陛下和诸位大人批阅试卷的时候,老身就在门外伺候,期间为陛下上过几次茶水,但公子的试卷,始终都在最上面。” 林景安闻言内心便是一沉,他压根就没想过在官场飞黄腾达,莫不是试卷答成那个样子,也能称之为上佳? 那些贡生都是他娘的什么水平啊,心里诽谤着,林景安倒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打了个哈哈道:“既然如此,那就借公公吉言了,不过呆会公公可要给几分薄面,恰巧府中昨日购入了一些佳酿好酒,若是公公不在,那便着实可惜了。”虽然对这种为了上位而让自身残疾的男性同胞投以深深的鄙视和不理解,但皇上身边的人,那自然是要拉拢的,在成为食物链最顶层的人之前,你要尽可能与身边的人保持好关系,哪怕对方令你反感,也不要轻易的表现出来,这是他混迹社会多年的经验。 “这...不太好吧,今日可还有多位贡生等着老身的消息了。” “无妨,那过后便差遣下人送到公公的府上。”他眨了眨眼道。 王公公大喜过望,然后正了正脸色道:“既是如此,那林公子,咱就办正事吧。” “公公请。” 他退后了几步,与岳父大人站在一起,恭候圣旨。 “滁州訾隆下河人士,林景安接旨。” 话刚开口,林景安还没什么反映,他身后的岳父大人和下人们便全部跪倒在地,这一幕顿时就叫他哔了狗。 那自己跪还是不跪呢? 保险起见,林景安不打算玩什么高傲,正要下跪之余,便被王公公给拦下了:“陛下说了,公子站着接旨便可。” 林景安松了一口气,算这皇帝还是个人。 那王公公自是不知道他目前想什么,轻咳几声,然后才将圣旨打开,接着朗声宣读道:“岁末恩科,盈奕尺上,今值诸位贡生抒才予心之际,朕心欣慰,诸位大臣批阅试卷数天,阅卷三百又一,朕亦监访,故而特此昭告贡生,观,訾龙下河贡生林景安,策论不足,文采当道,德行显著,于此,故赐器监一职,即日上任。” 还没完,这王公公又把那些赏赐给他的财物各自阅读了一遍,不过林景安后面就没有听进去了。 他目前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什么器监一职。 到底是什么鬼? 第二十四章 装醉 林景安正吐槽着,那边秦老爷老脸都笑成一朵花了,虽然不知道器监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活计,可到底是让陛下封赏,能差到什么地方去,但他随即又有些担心,上前低声问道:“敢问王公公,这器监要到何处上任?” “林公子官拜六品,岂能远走,自然是要留在这京城之内了。”王公公意有所指道。 秦老爷眼前又是一亮,他心头最不愿意的便是林景安被封官流放在外,那样自家的生意面上就太难照应了。 如今能留在京城内,那自然最好不过了,而且这官职还是六品啊,岂不是比那御史大人还要整整高上一阶? 想到这,秦老爷莫名的激动起来,急忙催促自家姑爷接旨。 林景安浑浑噩噩的上前拿过,强行又跟这死人妖笑着客套几句,才将其送走。 等到人都走干净后,秦老爷左右踱着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一拍手大声喊道:“老庄,老庄。” “老爷,有何吩咐?”老庄匆匆的走了过来。 “去,在账房准备五百两银子,再筹办一些厚礼,下午让人送到王公公的府上,记住,中途万万不要声张。” “是,老爷。” 那老庄应了声便下去准备了。 林景安闻言不由得高看了岳父大人一眼,但想想也就释然了,怎么说这岳父大人也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门里的道道想必也不比自己差到什么地方,哪里用他开口提醒,只是他还是有点想不懂这皇帝的用意。 那器监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二字听着不像是文官的样子呢? “哈哈,贤婿果然高才,如今得陛下重视,他日定能飞黄腾达了。” 秦老爷现在是怎么看林景安怎么顺眼,心里那是一个舒坦,从没感觉自己当初榜下捉婿的行为是如此正确。 “岳父大人谬赞了。”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得此喜事,理应夜摆晚宴,到时你便与月娥一起来吧。”秦老爷笑了笑道。 要说秦老爷现在还有什么担心的地方,那就是怕林景安对女儿没有感情可言了,所以当下便提出这个话题。 “这...” 秦月娥虽然肯见他,但还没有到夫唱妇随的地步啊。 正犹豫着是不是委婉拒绝,却发现岳父大人已经匆匆走掉了,着实让他目瞪口呆。 没有办法,林景安让阿福将面前的东西全部搬运到他那间屋子里面去,他自己则是再次来到了后院这一边。 两个女人还算是听话,此刻并没有离开。 小荷见他回来,便急忙开口问道:“姑爷,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不慌不忙的坐下,然后轻轻摇头,再次拿捏着棋子:“只是官职下来了,还有些赏赐的东西,倒也没什么。” 这话其实是说给秦月娥听的,其实小荷这样问也是给对方听,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这么说,姑爷要当官了?” 小荷有些没反应过来,似乎有一定的震惊感,最后便被满脸的喜悦所冲刷掉。 秦月娥这边也好奇的抬头看他一眼,二人的双目一下子便对视上,片刻功夫不到,后者便快速的低下头去。 “哎,这可真让人伤心,你就不想听听你的夫君当了多么大的官?”林景安笑问道。 “公子还请自重。”果不其然,秦月娥脸色登时便如同被雪覆盖,别说,这股冷艳感更容易叫人升起占有欲。 “那姑爷到底是什么官?”小荷没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变化,忍不住再次开口,秦月娥呢,倒是也没制止她。 “呵呵,说是器监,不过倒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林景安如实回答,毕竟这名字实在是挫了一些。 “小姐,姑爷说的军器监到底是个什么官啊。” 小荷转过头很是天真的询问,林景安差点就要站起来拍手称快了,这丫头,也是没谁了,实在是有眼力价。 “军器监,正六品。” 秦月娥头也不抬的回答,但内心也是有些惊讶的。 对于这军器监,她倒是有些了解,虽然隔文远武,可隶属军备要处,怎可让刚刚通过殿试的贡生前去兼任。 “六品,姑爷可真厉害呢。”小丫头一脸认真的佩服道。 “咳咳,还好吧。” 林景安颇为尴尬,答题的时候他不过是糊弄,没想到竟然被这皇帝给瞧上了,莫不是后面的那首诗加了分? 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谈下去,他便说起了晚宴的事情。 本以为秦月娥会直接拒绝,但对方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只是安静以对,像是默认,不过这种态度也好。 二人间的棋盘对弈已经是愈显无趣,自从上次夜里他唱完歌,这棋好像就没输过一把,这女人倒也不是纯粹的让给他,即便是输,愣是也要压过他的风头,前面大军全部压上,最后只留一个小兵四处散步,简直是无比直白的伤人自尊心,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可以赢,只是不想赢罢了,也亏了林景安脸皮厚,当做看不见,不然要搁着一般人,估计非得掀桌子不可,有时候就连旁边的小荷看的也是脸红红的,好几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景安知道这丫头想为他说些好话,但也没必要,输也有输得好,每天都能跟这女人见面增进感情。 傍晚时分。 为了迎接自家贤婿的喜讯,秦老爷期间自是让人准备了不少吃食,还特意请来了一队乐师弹唱,可谓热闹。 而秦老爷身边并没有将妻妾全部带出来,只是带了那绿绮夫人一个,可能因为对方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吧。 在众人面前,秦月娥那张冷冰冰的面庞收敛了不少,而且充当起了贤妻的角色,静谧坐在了林景安的身旁。 这个样子让某人没少打寒蝉,吃饭都显得不自在起来。 翁婿之间的谈话大多是这官职上的东西,譬如说今后要如何发展,哪里要小心,哪里不要得罪人,再譬如说一些说话的叮嘱了,说些为人处事方面的东西,当然,林景安虽然是他的贤婿,可言辞间并没有多少威严感,更像是谈话,相信还得归功于那六品官职的原因,让秦老爷没法像训诫普通人那样说话,表现更多的是亲热感,期间二人自然少不了喝酒,你一杯我一杯,从秦老爷逐渐面红耳赤的样子就看得出来二人已经是喝的热火朝天,到后面,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地,秦老爷突然兴致一转,便说到了他与秦月娥的身上。 “虽然月娥性子差些,但这孩子随他娘亲,其实是个好孩子,贤婿你今后可万万不能冷落了她。”三分醉意,七分清醒,秦老爷也是趁着喝酒才敢这样说,秦家能不能在他手上真正光宗耀祖,以后还得依仗这姑爷。 那秦家和自家姑爷之间的纽带是什么呢,自然是月娥这孩子。 先前秦老爷还没发现端倪,经过绿绮在身旁提醒几次,他才发现这夫妻二人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平和。 心里为自家闺女着急的同时,也不想和姑爷产生隔阂,所以只能趁着喝酒摸摸底了。 秦老爷这话说的畅快,秦月娥却是听的都快坐不住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险些让她把银牙咬碎了。 只见林景安顺势牵过秦月娥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双掌间细细的摩挲几下,然后义正言辞道:“岳父大人这是哪里话,我疼月娥还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冷落她,莫不是在岳父大人眼里,小胥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如此就好,人老了,醉的快,也容易说错话,贤婿可切莫当真啊。” 秦老爷眯起眼,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旁边的绿绮此刻也是欣喜不已,赶紧又为老爷添上一杯酒。 “放开我。”在林景安身边,秦月娥努力的压着声音道。 “那样岳父大人会生气的,乖。” 林景安同样小声回了句,然后用筷子亲昵的将一块肉夹到她的面前:“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月娥深吸一口气,干脆岿然不动。 林景安毫不介意,只是对方的那只小手一直都被他握在了手中。 直到晚宴结束,秦老爷被小妾绿绮搀扶而去,林景安这边呢,则是更加的简单粗暴,直接便倒在了秦月的怀中,弄的后者颇为惊慌,不知所措,当然,他并没有真的喝醉,只是想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会不管他。 “小姐,姑爷喝醉了呢。”小荷提醒道。 挪动了几下,秦月娥有些推不动,但也不能继续保持这种姿势,只好道:“快来帮忙,将此人移开。” “哦。” 小荷连忙应声,与秦月娥两个人费力才将林景安给推到了地上。 只是那只手,依然被抓的紧紧的。 “小姐,要不我们把姑爷扶回去吧。”小荷道。 地上的某人很是认同的点点头,对啊,快点吧,这可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 秦月娥使劲将手挣开,起身冷声道:“去,把阿福叫过来。” 林景安听见这话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女人,用不用这么绝情啊。 第二十五章 且慢 按照林景安谱写的剧本去走,他醉倒后肯定这两个女人给他送回去,但万万想不到还有阿福这条路可以走。 惋惜之余,那小荷已经是再度折返了回来,不禁喘息着道:“小姐,奴婢已经去找过了,阿福不在房间里面。” “去哪里了?”秦月娥沉声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荷低着头答道。 听到这话,地上的林景安趁机莞尔一笑,背对着二人的嘴角已经是上扬起弧度,心里也开始夸赞起阿福来。 这小子不错啊,平日看着呆头呆脑,但这次倒是消失的及时,没说的,冲着这一次,以后好处是少不了的。 秦月娥秀眉蹙起,看了看地上醉倒的林景安,内心紊乱,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将此人送回房间里面。 “小姐,再让姑爷在这么躺下去,肯定会着凉的。”小丫头忍不住关心道。 秦月犹豫些许,终究是心软了一刻,微微颔首,这才跟小荷二人蹲下身试着扶起林景安。 四只柔荑慢慢接触到他的身体,某人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只可惜两个女人力气不是很大,很是费力。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松了手。 片刻之间,林景安根本来不及反映,身体仰面栽倒,头直接是砸在了面前的木桌上,疼的他差点大叫出来。 不过他还没出声,那小荷已经是大惊失色道:“啊,撞到姑爷了,这可怎么办?小姐,要不奴婢去叫郎中吧。” “不要大惊小怪,放心,这无赖还死不了。” 秦月娥此刻只是淡淡说了句,眼中的戒备却已经是慢慢散去,又咬着牙将他给扶了起来。 林景安心里面这个气啊,这女人方才绝对是故意松开手的,肯定是这样,倒是没想到能这么谨慎,眼下都这个功夫了居然还想诈他一下,也亏了他自己生生忍住疼痛,不然这一下子估计撞了也白撞,醒了还得丢人。 但林景安是吃亏不还手的人么,当然不是。 吃多大的亏就要占多大的便宜,自家人也不能走后门啊,只是方式需要换换,不然以前课本上的守恒定律不是白学了么,想到这,摇晃间他的身体已经全部倚在了秦月娥的身上,一双手更是装作不知所以的搂住了对方的腰肢,于是偷偷摸摸的感受了一下柔软程度,别误会,是右手单一性质的在犯错,跟他本人的意志毫无关系,所以罪名完全不成立,只是按照二人的身高,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脑袋只能靠在对方肩头。 哎,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算是白长了,以后可不能拿这方面说事了。 秦月娥有心将他甩开不管,可到底没能这样做,寒着脸,跟小荷二人一路踉踉跄跄的给他扶到了房间里面。 正要将其放倒在床上,却不知为何,秦月娥没能站稳自己的身体,莫名被对方给一起带了上去,面色大变。 小荷‘啊’了一声,只见小姐已经是被姑爷压在了身下,而且少爷更是将小姐给搂住了。 她不敢继续再看,身为丫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也不管小姐如何喊她,踏着碎步,马上就逃离了出去。 秦月娥双目失神,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身体剧烈的扭动了几番,林景安闭着眼直接在其臀部招呼了两巴掌。 便宜占完,顺便还梦呓了一声:“别动。” “你根本没有醉。” 秦月娥深吸一口气,登时便转过头,忽然发现二人面庞的距离很近,她面色闪过不自然,慌忙退后了一些。 林景安没回话,将其搂的更紧,为了防止其胡来,一只腿也压了上去,二人这样,倒也像极了亲密的恋人。 秦月娥面色一怔,忽然想到了新婚当日的情景,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随后,她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身体不再动弹分毫,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林景安自然不会对秦月娥真的下手做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沉沉的睡下去,要说今天还挺累心的。 一夜无言。 次日,四更天,窗外还未有丝毫的光线渗透,阿福便敲门了:“姑爷,您该去上早朝了,老爷叫小的来喊您。” 听见动静,秦月娥首先睁开眼,发现身旁的这个男人竟然还在睡,她气恼之余又有些无奈。 “姑爷,姑爷。” 阿福又喊了两声。 林景安惺忪的睁开眼,想也不想,随口便不回道:“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我再睡会。” 秦月娥见状不由得冷笑一声,而外面的阿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上朝的日子,姑爷莫不是还打算贪睡? “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今日得上早朝啊。”阿福哀求一声。 “早朝?” 搂着佳人的林景安大脑还处在一个混沌的时刻,听到这词语想了想才多少清醒过来。 睁开眼,他首先看到的便是秦月娥的面容,对方也看着他,二人相互一愣,于是乎某人咧嘴一笑道:“早啊。” 秦月娥理由不理他,林景安吃瘪,然后慢慢起身,衣服都在身上,倒省了时间整理了。 瞧了瞧窗户外,还黑着呢,他有点无语,走出房门,见到阿福打了个哈欠道:“现在就去?是不是有点早啊?” 前世上班就算忙也得等天亮开始工作不是? 这封建制度的体系可真要命,若是天天这样,谁起得来啊。 “姑爷,不早了,已经四更天了。” 阿福低着头,双手将官服递到他面前:“府外,马车已经在等您了,您还是快些换衣服吧,不然怕是要耽搁。” “行了行了,我这就去,你先回去吧。” 林景安郁闷的摆摆手,将阿福打发掉,看了看手上的衣物,不由得眼前一亮,快速折返回自己的房间里面。 床上的秦月娥正要起身,却是被他闪进来的身影再次吓了一跳。只见林景安二话不说就将外衫脱了一个干净,在秦月娥心情上下起伏之余坐在了窗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这衣服有些难穿,帮帮忙总可以吧?” “噗。” 秦月娥笑了,真的笑了,本来淡然的面庞之上,嘴角已是微微翘起,宛若百花绽放般炫目。 林景安一时间看的入了迷,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的笑可以如此勾人心魄。 “公子还是叫小荷过来吧。”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秦月再度恢复了最初的淡然。 “额,算了,如此麻烦,还是再睡一会吧。” 他有些浑然不在意的开口说着,就要脱鞋上床,秦月娥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当下便咬牙妥协道:“公子且慢。” 某人笑而不语,指了指自己的衣物。 等到林景安再次从屋内走出的时候,他身上俨然是焕然一新,而且从未感觉过起早也是如此舒畅的一件事情。 原本他对这大宋朝官服的设计不是很满意的,但现在么,就有点说不好了,毕竟不会穿有不会穿的好处啊。 匆匆洗漱一番,登上府外的马车,便朝宫内行进而去。 林景安坐在马车内休憩了一会,到了皇宫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与当日数百贡生应试的情况不同,眼下则是百官在前面相互交谈,自己这六品小官不能太嚣张,所以远远的林景安就叫停了,他自己又走了一块。 不过他这个新晋官员没有什么熟人,自然跟别人聊不到一起,只能静静的站在远处观望。 “景安,这边。” 这时,有人在小声喊他,虽然前方视线颇为模糊,但并不妨碍他看清对面那人,正是田胖子,在朝他招手。 好奇之下,林景安走了过去,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在这?” “哈哈,侥幸留在京城之内了,我本以为你们都要外放了,没想到你也在。”碰见他,田胖子显然很是高兴。 “这么说孟逸...” “哎,这家伙运气不好,被发放到江南一带了,不过远离京师,这家伙倒是可以睡个好觉。”田胖子感慨道。 林景安对此深有触感。 “哇,你这家伙居然是六品官员?也太夸张了一些吧?”田胖子突然惊呼一声,可能是看到了他的官服模样。 也难怪他会这么震撼,毕竟还是头一次听说贡生殿试后册封六品大员的。 林景安压根不知道这衣服上面画的那些飞禽鸟兽该怎么区别品级,当下只是点点头,然后反问道:“你呢?” “大理司直,正八品。”田胖子本来挺高兴的,可现在实在是没资本来炫耀了,居然差了这么多,没天理啊。 “大理司直?可是在大理寺任职?”林景安听这名字不由得有些熟悉。 “嘿嘿,正是。” 说到这大理寺,田胖子顿时就来了精神,虽然不如眼前这家伙,但和其他贡生相比,那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林景安听过,也是暗自咂舌,虽然对他的军器监身份不是很了解,可那大理寺不同啊,稍微读点历史书就能明白,那里可是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了,掌控刑狱案件,在里面随便当个官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二十六章 无耻起来连自己都怕 “对了,景安,你怕是还不知道,那苏世恒此次殿试后是彻底玩完了,听说直接被陛下封了一个九品官职。” 田胖子幸灾乐祸,随即压低声音道:“是个籍田的小令,我打听过了,这家伙以后怕是没什么晋升的希望了。” “这么惨?” 林景安倒不是为对方可惜,不过那小子虽然狂,但能称之为三甲,也是有一定才学的,没想到会沦落至此。 “他哪里算惨的,这次贡生第一名的闫敬昌你知不知道?” “废话,快说。”林景安点点头,然后催促道。 “嘿嘿,听说那闫敬昌的卷子也没有答辩好,悔不当初,竟是被派去到了国子监任佐郎,两天前我偶然在酒楼碰到那家伙一次,哪里还有原来那其意风发的样子,避人交谈不说,像极了落水狗,是何等的凄凉啊。” 林景安越听越是吃惊,这么一算,前三名贡生里面貌似就他给皇上看中了? 不是吧,就算他马屁拍的好,可稍微有脑子的帝王也不会因此失常啊,不罚他都是好的了,怎么还会如此? 莫不是这伪宋的皇帝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想到这,他内心一片冰凉。 二人闲聊之际,晨雾中,宫门已是开启。 众位官员笑语相迎,一边走一边相互的拱手施礼,林景安和胖子也有模有样的做起来,学了八成,真正的大官都在前面,他俩落在其后到也不怕言辞不当得罪人,一来二去,倒是跟其他的一些官员们混了个脸熟。 踏上那正殿前的长石阶,两侧的巨龙十分炫目。 数十年来,经过匠师的细腻雕刻,这艺术品无时无刻都在彰显着一代帝王的威严。 走上这石阶,眼前便是一座巍峨的大殿,小黄门立于两侧,众官还没进去,便列好队伍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田胖子和林景安纵然有点手忙脚乱,好在他俩反应快,及时就位。 待到某处的宦官尖声喊道:“早朝伊始,宣文武百官觐见。”辣耳朵同时,数百名官员才依稀的朝殿内走去。 朱烨正眯着眼坐在龙椅上,幅巾束首,龙袍加身,夺眼的金黄色异常耀眼。 林景安已经见过这位陛下了,此刻也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只是觉得奢侈而已,他进来的时候正处在左边一群官员的中央,身边是一根红漆的木柱,前后望了一眼,发现别人都低着头,他开慢慢将身体倚靠上去。 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这早朝可真折磨人。 位于末端的田胖子眼睛贼,一眼就瞧见了,见到他这样做,也火急火燎的照猫画虎,奈何身边别说殿柱了,就是毛都没一根,身后倒是有个门槛,不过他要是坐上去直接就跟皇帝照面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众臣行过拜军之礼,然后各自立于一边,气氛安静,可谓落针可闻。 “有事早奏。”沉默半晌,似乎是觉得身上的王霸之气开始消散,朱烨才开口道。 “臣有本奏...” 自古以来,上早朝都不是很简单的时间,就好比后世的教室听课一样,不过一个是老师念,一个是大臣念。 说的东西不同,但散发出来的感觉是相近的,都很想叫人好好的睡一觉。 对于那些四方各地的消息弹劾林景安不打算听,也不愿意动脑,打了个哈欠,倚着大柱子就开始休眠起来。 后面的田行健看的那是一个目瞪口呆,感情跟他这位兄弟比起来,自己这边就是个渣渣啊。 “启禀陛下,末将镇守于兴元,乃是向将军麾下的骑乘校尉,数日前将军带军与垄右数股匪军交战,耗费兵力十分严重,且辎重不足,特许陛下能批准将军所备所需。”先是文官的长篇大论,紧接着一名武将开口。 “需要多少?”龙椅上的朱烨皱眉问道。 “箭、五万,弓、三千,甲胄七百余,望陛下应允。”武将道。 但他刚说完,便立马有其他的文官出来反驳道:“向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他所驻守的宁河乃是偏远一带,虽然远处有六洲相绕,可每洲也不过数千人,兵马更是少的可怜,而且那宕族一部早在多年前便不敢冒犯我大宋边境了,所以向将军的损耗倒是不知道从何处而来,若真是与其他六洲起了争执,为何向将军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说出。” 说着,文官便转头望向朱烨:“这向将军言而不实,军备之需更是无从谈起,望陛下慎重。” 武将被堵了一句,又差点被一顶帽子砸下来,自然不甘心的反驳,只是以他的口才,完全不是对面文官的对手,说了几句气势便弱了下去,这时,其他的武将又掺合了进来,整个大殿一时间变的无比的热闹起来。 直到朱烨咳了两声,众人见状才住了嘴。 “军器监何在?”一声问话,将打着瞌睡的林景安下了一个激灵,这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喊起他来了。 “微臣在。” 急忙上前一步,隐蔽的擦了擦口水,差点真睡过去。 “方才你也听到了,说说你的看法吧。”朱烨突然发难,林景安却是一脸蒙圈了。 问他的看法? 还不如问元芳怎么看呢。 他能有什么看法,今天才上早朝的好不好,哪里会清楚,真被他给算准了,这皇帝,绝对跟明君没关系了。 “那个...微臣不知。” “混账,岂可不知?” 好不容易丢出去个问题,竟然被回答成不知道,朱烨当即就要发作。 只是他不经意的看了眼下的林景安一眼,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问道:“你可是今日任职的林景安?” “正是微臣。” 林景安点头,朝廷上的众位大臣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刚任职便坐到了这军器监的位置,这在以往可是没有过的,那可是六品的官职啊,许多人一辈子也达不到。 当然,他们也不傻,这从侧面也反应出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陛下对此人的看重不同寻常。 而在前面,几位年老的官员各怀心思,以卢子荀为首,相互对视几眼,一些人的眼中多少有些忌惮的意味。 “也罢,你第一天上任,倒是不好回答朕的问题。” 朱烨摸着下巴,然后道:“既然如此,军备之事以后再议吧。” 林景安松了一口气,这他娘的第一天上班就差点被办了,运气也太差了。 准备退回人群当中隐蔽好自己,奈何天公不作美,霉运未散掉,于是乎某人的肚子很‘适宜’的响了起来。 “咕~”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内那是响亮的不要不要的。 田行健长大了自己的嘴巴,文武百官目光更是‘刷刷刷’,宛若聚光灯一样将他牢牢锁定住,表情严肃至极。 林景安深吸一口气,原地默念五个数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才上前大声说道:“微臣知罪,望陛下赎罪。” 龙椅上的朱烨看不出息怒,而且问道:“哦?爱卿何罪之有?” “臣失了礼节,乃是对陛下的不敬,是在该罚。”本来想说该死的,但怕对方一下子答应下来,那就扯淡了。 “那朕要如何罚你呢?”朱烨继续问道。 “这...” 林景安纠结了,罚重了,受不住,发轻了,好像没诚意啊,于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没能思索出个折中的办法,但肚子下一刻便替他回答了。 “咕~” 又是一声‘我很饿’的催促,某人一时间死的心都有了。 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是嫌他死的慢还是怎样啊? 那朱烨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变大笑了起来:“哈哈,爱卿,你倒是让朕左右为难了。” “启禀陛下,此人身为器监,却是朝廷之上随意放肆,扰乱朝纲,微臣看,当杖责五十以示惩戒。”有人道。 “于大人说的是,臣附议。” 林景安听得是目瞪口呆。 天啊,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吧,要不要这么狠? 五十大板? 那不是让他灵魂出窍? 朱烨笑着摇了摇头:“朕相信爱卿不会无故如此的。” 林景安直点头,却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饿了,说起来还得怪你,没事上什么早朝。 “陛下,臣此番之举虽有不敬之意,但更有难言之隐。”皇帝给台阶下了,那当然得冲了。 “哦?那你到说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下子倒是轮到朱烨好奇了,这林景安是诸多贡生里面最看中的一个,自然舍不得罚了。 而且对方不过是肚子饿极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此人倒是蛮有趣的,发笑之际朱烨的心里面也没怎么在意。 “说起来此事还得怪陛下。”林景安正义凛然道。 “大胆!” “岂可放肆!” “简直胡言乱语。” ..... 听他这话,众官大惊失色额,立马有人呵斥起来。 朱烨脸色也不好看了,沉声道:“你的肚子发声,为何跟朕有关系?” “请陛下容臣慢慢说来。” 林景安面色伤感的叹了口气道:“记得那是在昨日,王公公亲自到府中宣布了微臣的官职,为此,臣竟是高兴的整天未曾吃过饭,即便在夜里,也会因将要见到陛下而激动,其间兴奋难耐,不能自持,能够做陛下的臣子,这是臣几世修来的福气,每念于此,便时常会觉得此生无憾,但也正因为如此,臣却疏忽了自身。” “所以,微臣甘愿受罚。” 第二十七章 账本问题 无耻! 简直是无耻之尤! 听到林景安的解释,文武百官脑中瞬间冒出来一大堆类似这样的词汇,用来形容对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连一向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田胖子,竟是也有些反胃的冲动,在他的眼中,林景安可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不禁回忆起当初二人因为会试而相识的场景来,一时间,诸多的片段从眼前闪过。 这位兄弟不能称之为儒雅,但到底是有些书生气的,更不善言语,可眼下怎么好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一样? 田行健想不通,但还是佩服的不行,毕竟这些话,他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般的百姓,乃是皇帝陛下,那是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在他的面前岂敢胡来。 众官员暗骂不已,龙椅上的朱烨却是另类一番滋味,不得不说,他的心里面被林景安的言辞冲的豁然开朗。 朱烨是个极度自恋的人,这一点,恐怕他这个皇帝是不愿意承认的。 但到底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数载之年,恭维的话大多听过的,可像眼前这般直白的,可是头一遭,非比寻常。 可高兴归高兴,皇帝到底是有自持力的,当即用一副朕很怀疑的语气问道:“你说的是实话?可莫要欺朕。”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鉴。” 如果谎言是一种错,那么请让他一错再错。 “也罢,这次朕便饶过你,切记再犯。”朱烨已经开了口,那些本来打算治他罪的官员自然也就闭上了嘴巴。 看陛下的样子并没有生气,他们若是在纠缠下去,结果恐怕只是自讨苦吃,没有意义了。 “谢陛下。” 绕过他? 不让他再犯? 呵呵,这皇帝心里面怕是想的恰恰相反吧。 毕竟这种马屁还没人能如此勇猛的拍出来,也就是他敢说,换个别人试试,没等说完自己就先恶心过去了。 当然,这番话并非只是恶心人的。 要清楚,在这万恶的君主集权制度下,只好能够跟皇帝搞好关系,那是大于一切的,林景安深深明白这点。 “好了,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奏明?” 心情好了,朱烨难得主动询问了一次。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之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便散朝吧。”朱烨随口说了句,然后便在宫女的陪同下转身离去,然后那官宦又重复了一声。 早朝结束,百官散去。 林景安这边自是松了一口气,出了大殿与田行健寒暄几句,二人便分开了,这胖子随后还要去大理寺报道。 他伸了伸懒腰,本想着跟一些官员拉近下关系,但众人似乎是被他的言辞惊得还没回过神,皆是匆匆离开。 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去找自己那个板凳坐坐了。 军器监,隶属工部下,设于宫外,四周皆被高墙围筑,可谓水泄不通,此地更有重兵把守,意有闲人免进。 将身份牌亮出,那门前的两名士兵才恭敬的让开身位。 踏入大门,只见这座庞大的院落内有十几个军器作坊交错纵横,彼此紧挨,全部围拢在一起,十足的壮观。 远处有一些工人在忙碌着,手中正搬运着一些军械器备,走上前几步,隐约间更是听到了敲砸铁片的动静。 林景安看了第一眼其实是有点被吓到的,他现在似乎摸清楚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貌似是大宋朝的兵工厂? 好吧,虽然不清楚那姓朱的皇帝是什么意思,但他到底是个官,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不等他往里走上些许,这时,内院便有一个老仆匆匆迎了过来,语气恭敬道:“敢问可是新任的器监大人?” “正是。” 他点点头。 “老女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请您随老奴来。” 林景安不疑有他,被这老仆带到了一个房间,这是一间书房,内置木桌书架,看的出,是给他办公的地方。 纵然内置不是很豪华,不过打扫的还算是干净。 “大人,您是第一天上任,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老奴就是了。” “嗯,那你先跟我说说,这军器监里主要制作什么?”林景安下意识的问了句,其实他心里也挺想知道的。 “启禀大人,这军器监内共分东西两大作坊,东坊这边主要负责制作弓弩、刀枪、箭矢等武器,西坊则是负责铠甲、云梯、战车等工具,而东西坊下还有三十五门机构,其中分为箭矢作、铁甲作...”老仆侃侃而论。 林景安听的头都大了,不过这军器监可真不是一般的地方,既然生产武器,那么也就是大宋军队的命门了。 这朱烨皇帝肯将他放进这里任职,还直接给弄了个六品大员,要说不重视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嗯,行了,我知道了。” 看这老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景安急忙摆手打断他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老奴姓曹,名为曹卓。” “嗯,老曹,我且问你,你在这军器监里面呆了多久了?”他板着官腔问道。 “回大人,老奴在这军器监内已经呆了整整二十三载。”曹卓恭声答道。 林景安吃了一惊,二十三载,那不就是二十三年? 啧啧,这老曹倒是挺能坚持,换做自己,三年生不了官估计也就撤了。 “既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那想必对这军器监内部甚为了解了,今后便暂且留在本官身边辅佐一段时日吧。” 他这边初来驾到,什么都不清楚,身边没个人可不行。 “器监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曹卓听到这话,心里可谓大喜不已。 他本就是一个老奴,平日里也干不了什么,跟随的大人也有过两三任,可负责的不过是日常生活那些琐事,本来这次很担心新来的器监大人不好相处,正在一个忐忑的滋味当中,没想到居然被器监大人如此赏识。 “怎么,你觉得我会骗你?” “不,不,不,老奴岂敢。” “好了,说说吧,本官先从哪里做起来会比较好?”身边有了人,那就得解决问题,不然能叫‘辅佐’么? “那...老奴先把近年的账薄给您拿来过目?” 不愧是多年在这里办事的,一说话就直奔中心。 也好,那就先看看这军器监的财政情况如何吧,找找有没有能让他下手的地方,也好早日把自身腰包喂饱。 念此,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曹卓捧着足足十几本账薄走了进来,看上去异常浑厚,直接给正处在陶醉边缘的林景安吓了一跳。 不是吧? 这么多? “这些都是?”他有些无语的问道。 “这是一半,还有一半,老奴这就去取。”曹卓如实做答,某人却想昏过去。 天啊,这可不是看情爱小说,也没有什么能让人欲火焚身的点存在,一下子看这么多,那不是自毁双眼么? “等一下。” 林景安急忙喊住又要出去的曹卓道:“先别拿了,我看这些就足够了。” “那大人,您先看着,老奴先行告退了,若是有什么事,您直接喊老奴就可以。” 见他神色怪异,曹卓也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了,不禁有些忐忑。 林景安没有注意倒对方的表情,只是点点头,然后随后拿起一本就翻了起来。 如此持续了大约片刻,他便又将那账本扔到了一片,然后使劲揉着自身太阳穴,只感觉脑袋是无比的疼痛。 好吧,若是阿拉伯数字体还可以忍受下去,可这记账的文字全部是汉字,一长串一长串的简直是催眠利器。 看着桌上这厚厚的一叠,林景安深吸一口气,总感觉今后的日子变得灰暗不已。 只是埋怨归于埋怨,林景安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管,等到所有拂面情绪发泄完,平静后,他还得重新拾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古代账本记法是较为简单的,只是写的比较复杂,让人看的疲累。 有些数目,他是能直接心算的,但一些数量太大就不行了,他不是什么天才,更不是计算机,没那个能力。 扯过一张宣纸,毛笔在手中不断的挥发起来,将文字全部改成数字,果然,一行行的在看下来就容易多了。 只是看的多了,他的眉头却是始终松不来来,本来以为这里会是个肥差,可貌似有些不太对劲啊。 “老曹,老曹。”他大声喊了两声。 那老曹不知大人为何叫他,但还是急忙赶了过来:“大人,不知叫老奴有何事?” “这账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这个,老奴不知大人指的是...” 林景安指了指手中的账本不解道:“方才本官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问题诸多,譬如说着这箭矢,冶炼拨款不过三万两,总造十五万只整,但这大大小小的支出加起来却有二十万之多,又怎会凭空多出来五万只,还有这铠甲,明明上面写的是八千副,为何支出去的数字却是一万三千多副?还是说这上面的数字全部记错了不成?” 拨款造出的装备和实际支出去的装备完全不是一个数,后者还大于前者,他也是看的愣了。 第二十八章 有点扎屁股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账薄一直是器丞大人所记录,之前大人也是看过的。”曹卓小心的回答。 “器丞?” 没听说过的新鲜词,林景安不由得皱着眉道:“他今日可来了?” “来了,来了,老奴这就给您去叫。” 曹卓见他着急,便急忙出去找人,没多久,他便领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同进来。 刚刚挤走了那傻老头,正是杨宗跟下属们自在的时候,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上面便派下来了新任的器监。 要说杨宗因此不生气,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朝廷上面是有某些大人趁机替他说话的,但这下来的结果么,却是出人意料的很,银子挨家挨户暗里支出去不少,青楼中的名妓歌伶更是连夜亲自用马车送到对方府上消遣,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器监大人的位置么,可咬牙坚持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杨宗心里面就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将那些只说不做的官员全部宰个干净,当然,他只能是想想,真要做了,怕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人家杀的,此刻杨宗正愁没地撒火了,谁曾想这新来的器监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正好,看老子接下来怎么收拾你,这器监的位置,除了他坐,其他人就别想着安分做官了。 “不知器监大人找小人有何事?” 见到林景安,他先是一怔,随后才恢复了神色。 没想到新来的器监竟然是个冒头小子,杨宗心里不屑至极,说起来也没有恭敬的成分,更多的则是不耐烦。 “你就是杨宗?” 林景安抬头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这家伙的身材跟田胖子有的一比,不过长的么,就差多了。 那田胖子脸上还算是干净圆润,这杨宗则是坑坑洼洼,下巴上蓄起来的胡子还是八字,也算是丑出了性格。 “正是在下。” 杨宗语气不卑不亢,心头则是活络了起来。 若是对付一些官场上的老油条,他自然要小心应对,可这家伙年纪轻轻,眼下倒是不足为虑。 或许也可以动用一下小手段将其在这位子弄下去,今后他也许又有机会了,想到这里,杨宗不禁眼前一亮。 “那好,这账薄可是你记的?”林景安摇了摇手上的账薄朝他问道。 “没错。” 杨宗见状,很快的点了点头。 敢查这军器监里面的帐,这小子倒是好想法。 “那我问你,这账上支出的军备为何超出了朝廷的拨款银两?而且上面是各项多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景安眯起眼,其实他心里面也在快速的进行盘算。 杨宗闻言一愣,心头有点惊讶,随后便是冷笑不已,他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问题,这小子看来也不傻么。 如此想着,他当即直了直身板,缓缓解释道:“回器监的话,这军备的支出本就是常年不足,而且只多不少,如今像是西北边城、岭南蛮夷之地,战事频繁,厮杀未休,故而近几年来,所需辎重往往会超出一部分。” 一部分? 这是一部分? 呵呵,他差点就信了。 林景安不动声色的瞥了其一眼,他早知道大宋朝的官场不是什么容易呆的地方,没想到刚坐下就得扎屁股。 “嗯,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那你再讲讲,这银子是从何处来的?” 心里面将对方先记了下来,他脸上始终不带有任何情绪,军备超出,林景安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凭空多出来一大堆战略物资那岂不是再好不过了,可问题是朝廷给的银子不够啊,总不能是哪位神人给变出来的吧。 “这银子么,乃是预先支用的下年款项。” 说出这句话,杨宗嘴角上的得意是怎么也隐藏不住了。 说起来,这军器监可不是什么以逸待劳的地方,完全的就是个大坑,明白人避开还来不及了,你小子竟然还敢往上撞,这亏空银库的窟窿怕是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只要他散出一些消息出去,这家伙怕是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提前挪用明年的库银做今年的军备了?”林景安深吸一口气,他方才想过多种可能,怀疑最多的乃是皇帝那边给添钱,没想到竟然是年顶年的亏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便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可以这么说。”杨宗点点头。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些许过后,林景安才语气平淡问道:“好,那你来告诉我,现在已经挪动了多少银两?” 咦? 貌似不该这样啊? 看着林景安当下的模样,杨宗反而是有点看不透他了,前几年那老头刚上任的时候可是直接朝着自己破口大骂好一番,没想到这小子事到临头了还这么镇定,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假傻,简直是书呆子的典范啊。 “这个...” 杨宗现在是巴不得他问了,正好吓一吓这小子,只见他慢慢伸出了五个手指头道:“不多,也就五万两白银。” 说着话,杨宗心头那是痛快至极,他已经想到这小子即将疯掉的场面了。 五万两! 我哔了你大爷! 林景安心里头估摸着此事跟面前这人脱不了干系,可他到底还是镇定下来,事已发生,眼下不能乱了分寸。 当然,此刻林景安首先的想法便是直接去找朱烨,说明这里的情况就是了,将锅先甩掉,随后,他又有点犹豫不决,因为按照朱烨给他的器监官职来看,实则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说文不像文,说武不像武,而且在官职下达的那天,那宦官也说明这朱烨是看重他的,依照这个路数来看呢,那么朱烨未必对这军器监一点都不了解,没准这个坑就是让他来填的,借此看看他的能力如何,所以林景安若真的找到朱烨去诉苦,没准还会惹得这位陛下失望和生气,那可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啊。 不过么,这些目前都还属于他的猜想。 自古帝王心难揣摩,并不是真的难揣摩出帝王的想法,而是你猜的多了,目标多了,却不知道选择那一条最合适,最能迎合对方,一旦错进错出,那等于自毁前程,这也是为什么做官要小心翼翼的缘故,你得赌。 五万两,虽然听上去有些震撼,但总得试试才知道,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稍加思索,林景安就作出了决定,他赌后者,朱烨是清楚这些事情的,所以并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 “行了,本官清楚了,你先下去吧。”紧张感消除,他摆了摆手示意道。 杨宗有些愕然,也有些失神,不如说林景安的表现跟他想象中的差异性太大一些,一时间竟是迈不动步子。 这小子,难道没有听明白?还是故意在装傻啊? “怎么,还有事?”见杨宗一动不动,林景安抬起头,盯着他饱含深意的问道。 “哪个,敢问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一时间,杨宗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问题。 “办法?五万两的顶账亏空,你觉得能有什么办法?” 林景安身体往后仰,看着他语气略带调侃道:“莫不是杨大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对策,本官倒是很乐意倾听。” “下官愚昧,哪里会有对策。” 被他如此问,杨宗不由得心头恼极,同时有有些疑惑,看这小子一脸平静的样子,莫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下官这就告退。” 被一个小子骑在头上撒野呵斥,杨宗可谓大怒不已。 但顾及到对方器监的身份,他还不能直接硬来,咬着牙,只得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那老奴也不妨碍大人了。”曹卓方才可是目睹了二人对话的全过程,听到亏空银子数目的时候他心头是震了一次又一次,后面都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了,可大人没发话,他也不敢走,所以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恭候。 现在杨器丞走了,他生怕这大人将火撒在他这一把老骨头上面。 “老曹,你且等一下。” 果不其然,曹卓暗呼一声糟糕,硬着头皮上前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是有些事情,不过不急,你先坐,咱慢慢说。” 曹卓见状可没底了,急忙摇头道:“老奴不敢。” “也罢。” 这老头心性有些不够啊,他笑了笑才开口说道:“老曹,在这军器监内做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做个官啊?” “做官?” 曹卓吃了一惊,看着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做仆人二十余载,按理说,也该熬出头了,不是么?”林景安说着,手指很有节奏的轻敲桌面。 “老奴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是...” “哈哈,没什么意思,本官就是随口说说,你回去好好想想便是。” 他含糊的说了说,又接着道:“好了,你也下去吧,下午再带本官去作坊里面到处看看。” 曹卓应了声‘是’,但心里面则是七上八下的,完全被林景安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彻底打乱了心思。 第二十九章 改良方案 行动因为官职受到了某种禁锢,纵然手握权力,反而成了生活上的枷锁。 按照林景安刚入秦府的那些日子里,他对未来其实多少有些模糊的想法,不说完全,但七八成的构造还是有的,像是利用超前的思想知识挣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了,然后娶上几房娇妻美妾,生儿育女了,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听听,多么惬意的生活啊,未曾想天不遂人愿,糊里糊涂的就被卷进了官场,而且开头就让人推进坑里了,郁闷么,是有点,但谈不上多么愤怒,林景安心里更多的则是可笑吧,本想与世无争的让这历史国度遵循其本该有的发展轨迹,可非得将他这颗老鼠屎弄进来,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好好玩耍了。 人啊,一旦动了某种念头,那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就好比现在的林景安,许多伟大的计划已经是无可控制的在脑中不断划过,难以遏制起来,为了不使自己过早的魔障,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军器监工作当中,换句话说,认真起来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有点畏惧了。 花了数个时辰将桌上的账本全部算完,一套完全的眼保健操不能落下。 单看表面,跟那杨宗说的倒也无差别,只是他不相信每年的亏空都会如此巨大罢了。 递进的增长速度过快,趋于一个平稳的度,这点着实令人感到诡异,于是他喊过老曹带他去作坊里面看看。 这军器监的作坊跟民用作坊不同,能够在此做工的匠师那都入了军籍的,甚至大部分是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里面有点像是生产车间,本认为的脏乱是没有的,大多数的匠师又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在弓弩坊和甲胄坊内转了转,可能因为他是新任的进器监,这些匠师有些畏惧,皆是一副我很认真的样子。 林景安全然无所谓,走到一个匠师的身旁,随手拿起一把新制成的小诸葛弩就仔细瞧了起来,嗯,这东西不错,应该是改良后的,以牛筋作为启动装置,威力还是不小的,他简单试了试,能够三连发,就是装填和启动慢了些,适合偷袭,但不合适大场面的正面火拼,因为只能射一轮,下一发还没等装上去没准敌人就上来了,而且这小诸葛弩对箭矢的要求甚高,以至于达到了特制的地步,除了当做文物观赏一番,林景安还真看不上,可那匠人却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一个劲的吹嘘此物,好像在邀功一般,无趣的他只能快步离开了。 军用的铠甲没什么大问题,这东西无非就是重些,一件套一件的,越是将领穿的越累人,倒也不用他操心。 “行了,去别处在看看吧。” 他如此简单的说了一句,曹卓却是始终摸不清楚这位器监大人的想法,点点头,只能再将他带到西坊这边。 二人未曾走多远,数道巨大的阴影便笼罩在地面之上。 巨大的投石车呈一排停置,走到面前只能仰视,上面木架极高,整体仿若千斤重,看的林景安是直皱眉头。 他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这东西浪费木料不说,没十个人上去相互协助根本没法用,移动起来更是麻烦的很,瞅瞅,车轮还是被铁皮包裹住的,不知道打算累死谁,虽然威力在那里,可跟制造难度、运用难度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正比啊,说直白点,这大块头都不如一个小小炸药包来的实在,当然,他念头刚冒出来就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热武器的出现可是彻底改变了战争模式,两者又怎么会有可比性,再说了,他想这些有什么卵用,若这大宋真有炸药和机关枪,那岂不是早就统一全球了,哪里还用他穿越过来凸显自己智商啊。 不过,联像到制作炸药包所用的火药成分,他不禁砖头问了这老曹一句:“这军器监内可有火药?” “火药?” 老曹闻言一愣,然后道:“大人,您要火药做什么,那东西威力也不大啊。” “威力...不大?” 这次轮到林景安愕然了,不过他脑子里到底是有点干货的,稍微推理一下也就明白了。 纵观大宋朝的历史战役,不管是知名的还是不知名的,其实对于火药的依赖性质并不强,甚至很少会提起。 到不是因为这年头的将领不想用,而是这东西达不到要求,就想老曹口中所说,威力不大,那又有什么用? 但林景安很清楚,那只是火药包的配置和比例存在某些问题罢了。 “是啊,大人,这军器监内的匠师以前也有人是专门负责火药的,只是做出来的药包威力甚小,而花费的时间和军费繁多,后来就被取消了,倒是有些校尉大人会特意命我们做些火箭,其他的,老奴便不清楚了。” “额....” 林景安真的很想义正言辞的用知识理论来反驳一下,可琢磨一下还是算了。 这东西回头自己需要的时候做几百吨出来防防身就是了,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善心支援大宋,助力大宋皇帝。 “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走,继续看看别的。” 在老曹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军器监后,林景安心里边才有了一个大概。 下午,回到屋子里面,他便开始计划起如何填补这巨大的亏损窟窿,办法么,肯定是有的,总结起就两种。 首先,降低成本是肯定要执行的,像是那些登云梯、投石车,以后没有必要做了,费时费力费材料,很抱歉,他看不到任何的亮点,而且爪勾样式的攀登绳索和一些燃烧瓶就能很好的替代,再者呢,便是加速匠师们的制作时间了,像是那诸葛连弩、特质箭矢,对他而言一样是可以舍弃的,今后便做一些弹簧模具浇灌铁水,然后用这东西改造弩箭的手艺,变成扣动扳机装置,这样能大大的提升效率,在战场上也能够大杀四方了,至于铠甲和武器方面,林景安就懒得在想了,单是这几种,就足够他用了,没准还能赚些钱出来。 制定了目标,剩下的便是扬帆起航了。 所以在随后的几天内,林景安便对军器监来了一次彻底性的大改革。 为此,他的举动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匠师,一个个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做投石车了?不做登云梯了?连三射弩都不做了?那我们还做什么?难道叫那些将士空着手去打仗么? 一时间,军器监内乱成了一团。 杨宗也被林景安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随后便是浓浓的欣喜了。 闹吧,闹的越大越好,依他看,这家伙完全就是个不怕死的主,到时没有军备往外交纳,岂不是死路一条? 就在军器监纷乱之际,老曹却是根据林景安的说法将一份图纸仍在了这些匠师的面前。 “大人说了,你们这几天停工的人,即日起全部按照图上的东西做,不得有任何的延误,而且速度上要快。” 匠师们闻言来了兴趣,纷纷凑上脑袋观看起来。 面前这张纸上面只有四幅图,第一副图,上面是道长长的绳索盘成一圈,看上去有些细,第二副则是一个类似三棱爪的东西,第三和第四就怪了,那是一圈绕着一圈的环形物件,二者长的一样,就是大小上不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是年迈有资历的老匠师首先开口笑了声道:“那个...曹管家,您多少给我们讲几句,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人就知道你们会问,也罢,我就跟你们说说吧。” 老曹咳嗽一声,才缓声说道:“这第一个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就是一道长绳,不过大人要的麻绳,而不是草绳,而且要足够细,足够结实,你们是买来也好,做来也好,如此长度的,大人说了,一根奖励三文钱。” “三文钱?曹管家,你说的可是真的?”当即便有人发问,虽然做起来费事,可这麻线可不是什么稀罕物。 “大人莫不是还会骗你等不成?”老曹皱眉道。 “小人说错话了,理应掌嘴,管家莫要生气。”那开口之人急忙道歉,不过身旁的众人却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哼,这麻线么便和第二幅图有关,无论如何,这爪勾要系在绳子的一头,一个完整品,大人奖励五文钱。” 五文钱! 众人深吸一口气,若是一月做五百,那岂不是能赚二两多的银子? “那曹管家,这三四图怎么说?”又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纸上的三四图想来你们也不知道是何物,不过大人说了,你们以后可以将其叫做‘弹簧’。” 老曹倍感有些生疏的说出来,还不忘记叮嘱道:“这东西在做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点,断掉的可拿不到钱。” “那曹管家,这什么弹簧,一个奖励多少钱?” “就知道你们会问,也罢,就告诉你们吧,一个成品五文钱,记住了,坏掉的可不会算在其内。” 老曹说完,一摆袖子就离开了,心道大人倒是便宜了这群家伙。 第三十章 搬家 因为林景安当机立断的改革,军器监倒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当中,匠师们做工的热情那是出奇的澎湃。 之前还想不通器监大人为何要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但现在也不问了。 对于他们来讲,什么是最重要的? 毫无疑问,自然是挣银子,大人说要什么,那就做什么就是了,就算真出了事,也轮不到他们来受罚不是? 念此,众人心里面也是豁出去了。 那我们林某人在忙些什么呢,嗯,也没别的,无非就是搬家。 暂居在秦府已经多日了,按理说,在跟秦月娥完婚之际就应该搬出来,可他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 近日朱烨估计是犯了懒,不上早朝,具体原因不详,皇帝独有的特权,没啥说的,不过倒是个难得的假期。 而且军器监目前也不用他坐镇,尽是些琐碎的小事,交给那老曹就可以,没什么难度。 官赐的的宅子的地契上次那宦官早就交给他了,依照他六品大员的身份,这地方应该是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要搬运的东西,说起来倒是有些尴尬。 本就孜然一身来的,所以能带走的不过是些衣物和钱财,无非就这两样,其次呢,就是他的妻子秦月娥了。 想要指望心有灵犀的告诉对方,这肯定是不怎么现实的,所以林景安只能亲自登上绣楼去诉说,而后者的反应很离奇,听完后只是沉默,什么话也没说,甚至面容上一贯的冷淡都无法再次看到,而透过秦月娥的目光,林景安还是能够捕捉到一些轻微的哀伤感,那应该是将要离家的情绪,毕竟他这入门的姑爷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入赘,无法厚着脸皮继续这样的生活,而她呢,则是他的妻子,总要跟他走的,对此,他不好安慰什么,只能留给对方空间,让她一个人静静,这种事情,想通了也就好了,他可无法太多的给予帮助。 秦老爷在得知林景安要搬家消息的时候纵然有些惊讶,可也知道将贤婿留在自己府上不怎么现实,只能关心的问了问那府宅的情况,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秦家家大业大,不说别的,几千两银子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对此,林景安只是婉拒的摇了摇头,这岳父大人的心意他一万个明白,可他真不想靠着被秦家接济而生活。 “对了,贤婿,那地契何在?”秦老爷突然问道。 “在这里。” 林景安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岳父大人,不经意间还掉了两张纸出来。 俯身捡起来一看,发现正是那胡三和苏卿然的欠条,倒是差点给这两个人给忘了。 就在他琢磨着何时上门收账的时候,秦老爷却是惊讶道:“没想到啊,竟然会是安仁坊。” 如此说着,他转过头摸着胡须道:“贤婿,陛下当真是对你重视有加啊,不然也不会将这里的府宅赐给你了。” “岳父大人,这安仁坊很有名?”林景安糊里糊涂的问了句,不明白这岳父大人到底从纸上看出什么来了。 “何止是有名,居住在此坊内的人家无一不是达官贵人。”秦老爷不禁感慨一声。 “可是这里的府宅价格贵?” 林景安闻言忍不住眼前一亮,谁知秦老爷却是惋惜的摇摇头:“贤婿,此言差矣,这安仁坊与一般地方不同,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进去的,还需一定的身份,我秦家纵然是富甲三代,可还是不够入住这安仁坊的资格。” 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怎么听起来像是后世那些高级富人区一样。 “岳父大人,若是您喜欢,小婿送给您就是了,到时小婿再去其他地方买一处府宅,倒也不碍事。” 看到自己老丈人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而且语气中带有一股说不出的惋惜,他便随口将自身想法说了出来。 “哈哈,贤婿有心我也就满足了,只是老夫年过百半,这些想法现在已经没那么重了。”秦老爷轻轻摇摇头。 见老丈人这样说,他也不好再继续僵持下去,不管如何,一老一少只是说些闲杂,都尽量不提离别的事情。 直到正午时分,阿福匆匆跑来找他,说是已经将马车备好了。 此次搬家,除了一些身外之物,这阿福和小荷便是秦老爷的馈赠了,怎么说自家女儿身边不能没服侍的人。 某人对此没什么想法,将小荷带走也好。 若真是单他自己,跟秦月娥一天怕是也说不了几句话,那样的话,对彼此都太过分了。 至于阿福这小子么,性子实在,是个给他办事的料,喊习惯了,使着也顺手,真要换了人,还真的挺别扭。 释然后,林景安便吩咐小荷去喊人,准备启程。 在大堂内等了半晌后,那秦月娥才款款从后院中走了过来,依旧美艳动人。 本以为这秦月娥会拉着秦老爷那么哭上一顿,但事实上是他想错了,父女二人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而已。 告别秦老爷,登上马车,阿福充当车夫的角色,一行四人,便算是搬出了秦府。 路上的气氛比较尴尬,林景安坐在车里本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可看了看两女忧郁的面色还是没开口。 左左右右的饶过几条街,约莫一个多时辰,马车才缓缓而停,外面的阿福这时兴奋的喊了声:‘姑爷,到了。’ 林景安从中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有点吃惊。 好家伙,这单看门脸,比起秦府也差不多了,就是荒废了点,门前都长出草来了,看来是许久没住过人了。 门前的两座石狮子看上去很威武霸道,不过这条街上几乎每家都有,倒也不怎么稀奇。 看着这座属于自己的府宅,林景安的情绪突然有种难以压制的激动感,人啊,都有种落叶归根的故乡情结,想他刚到宋朝的那几天,整日失魂落魄,也想试着回去过,可到底是欺骗自己的把戏,当不得真,而秦府呢,又不能算是他的根,只是一个暂居的落脚地,所以这种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隐藏了起来,但现在不同,这里以后就是货真价实的林府了,是他以后要住的地方,也可以称之为‘家’,没说的,属于他的新生活该开始了。 秦月娥在小荷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到新府宅,倒是没什么表情,一脸随性,似乎天塌了,她都不会动摇。 “好,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林景安看了看这女人,轻笑着摇摇头,便迫不及待的先行走了进去。 进入府宅,视野变得陡然宽敞起来,院子里面亦是杂草横生,不过陈列的物件还算是整齐,府宅也足够大。 将几个内院一一观摩完毕,这占地面积比起秦府来也小不了多少,就是满屋子都是灰尘,需得让人打扫。 “姑爷,这宅子太大了,府上怕是要买些丫鬟来进行打扫,不然小荷一人怕是忙不完的。” 这是小荷在看完府宅说的第一句话,没办法,现在府里面就她一个丫鬟,这些事她不做难道让小姐去做么? 林景安觉得这话有理,这事让她一个小丫头出面不好,只能交给阿福去办。 等到阿福离开,他便主动帮着小荷打扫起房间来,至少今晚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姑爷,这些小荷来就是了,您还是歇着吧。”打完水的小荷不愿意让他陪着,哪有主仆在一起做事的道理。 “没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耽误,再说今天要是买不来丫鬟,难道你一个人能够将房间全部打扫完?” 林景安不介意的笑了笑,拧干手里的麻布就开始干活。 只是没想到二人打扫了一会,那秦月娥也跟着来帮忙了,行为间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他本来是想阻止对方的,可想起这位妻子身上那执拗的性子,也就任其行为了,权当是一次家庭扫除好了。 三人忙了一两个时辰,收拾了几间卧房后,林景安才将两个女人拉到了大堂来。 “行了,别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擦了擦汗,然后对小荷道:“丫头,呆会去买菜,今天我来做饭,庆祝一下。” “姑爷您做饭?” 小荷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小姐。 只是自家小姐好像也有点愕然,也就没有回应她。 “是啊,我做饭,怎么说都是搬家的第一天,总得做点不一样的。”林景安无非是给自己找了个挑食的理由罢了,许久吃不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胃里总是亏着的,在秦府的时候他也试过几次,但人还每到厨房就让下人们给赶出来了,理由么,君子远庖厨,在外人看来那些东西他是碰不得的,如今在自己家中,这些世俗的条条框框自然是能废就废。 “姑爷,您不是在说笑吧?”小荷一副姑爷您在逗我的表情。 “你觉得我在骗你?”林景安反问道。 “不是,不是。”小荷摆摆手道。 “既然不是,那就给我拿笔纸来。” 他不容置疑的说了句,小荷只能赶紧去找纸墨。 在秦月娥满是疑惑的表情下将所需食材写在上面,林景安递给小荷吩咐道:“按照纸上面这些东西买就行。” “可...” “不许再说了,快去。” 他虎目一瞪,小丫头只好可怜巴巴的跑开了。 第三十一章 下厨 有句话说得好,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其实在林景安看来,这句话换成女人倒是更加贴合了,因为用在女人身上肯定比男人要强一些,事实证明,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人在潜意识中都是一个吃货,只不过她们或是因为塑造体形,或是为身体着想,刻意的将这种想法埋没了起来,但毫不影响他们对于美食的那种冲动,在这点上面,男人是丝毫没有可比性的,所以这也是林景安下厨的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攻陷秦月娥的味蕾... 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动作上难免会有些生疏,稍显拖沓,小荷已经按照他写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将食材全部买了回来,不得不说宋代好啊,这是一个衣食住行全部得到发展的年代,听说炒菜就是起源于这个时候,不过真假就另说了,他又不是菜品类的历史学家,也没研究过这方面,说句不好听的话,谁闲着没事会关心这些东西呢?当然,不过林景安也不是没亲自尝过,在秦府做了这么多天的姑爷,吃的用的基本上处在一个上流社会当中,但府中的那些厨子除了把菜炒熟之外,味道上么,就差了很多,哪怕是一些上好的佳肴,好像除了用料金贵之外也可以忽视其中的搭配,完全没有要迎合吃东西人的味觉,实在是一大弊端。 说到复杂的那些菜式,林景安是想也不想,他前世单身的时候虽然学了一些,可就是为了应付,让自己不至于挨饿,如何会做哪些高大上的,所以只能是一些家常菜,譬如红绕肉、糖醋里脊、炸鸡这些了,纵然达不到完美的程度,但按照照猫画虎的实力,七八分应该是有的,反正这年头没有菜式的发明家,他是独一份,真要说起来,他以后才是这些菜的祖师爷,以后谁要做,不拜一拜他那肯定是要被画个圈圈诅咒的。 小荷从跟着林景安进入厨房后,心里面就忐忑不已。 之前她劝说了不止一次,可自家姑爷好像压根就没有要听的意思。 可让姑爷去亲自去下厨饭,不知为何,总觉得驳逆了伦理,不说她,就连自家小姐的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小荷的这种想法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如说她已经被林景安的做出来的饭菜给彻底征服掉了。 “来,先尝尝这一块,是不是有点太甜了?” 将一块糖酥里脊递到小荷的面前,小丫头机械性的张开嘴巴,但等到食物入口,一双眼睛才猛地亮了起来。 这是肉? 为何如此的香甜可口? “怎么样?”林景安饱含期待的问道。 “姑爷,这到底是什么菜,可真好吃。”小丫头猛地点点头,然后兴冲冲的说道。 好吃? 那就没问题了。 “这叫糖醋里脊。” “糖醋里脊?这可是姑爷亲自发明的么?”小丫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用一种不是很肯定的语气朝他问道。 “算是吧。” 如果他无法穿回去,那应该就是这几道菜的鼻祖人物了。 “姑爷可真厉害。”小荷说了句,但联想到林景安的身份,她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 “有点言不由衷啊。” 他笑着弹了小荷一个脑门笑道:“可是觉得我下厨不符合身份?” 小荷捂着自己发疼的地方可怜楚楚道:“姑爷到底是六品官员,这些事若是被外人知道,肯定是要笑话您的。” “笑话么?” 林景安目光眯了眯,然后低下头靠近小丫头问道:“那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 看着姑爷这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小荷竟是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狂乱,就像是小鹿乱撞一般。 面颊‘腾’的一下红润起来,感觉上面有些发烫,她不知下面该说些什么才好,却是逃一样的推门跑出去。 “额,你这丫头好歹给我把菜端出去啊。”林景安很是郁闷,调戏小丫头成功了,体力活却全部推给自己了。 没办法,只能亲自将菜品一一端上桌了,不管怎么说,也能证明咱的诚意不是。 小荷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短时间内怕是不敢面对他了,所以偌大的饭桌上面只剩下他跟秦月娥两个人。 林景安谈起了自己在军器监中碰到的一些见闻和日常工作,而秦月娥始终低着头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听。 两个人一个话多,一个话少,纵然看起来不是那么恰当,却有种莫名的契合。 方才做菜消耗了不少体力,林景安吃得快,秦月娥小口小口的淑女样不禁让他哑然失笑,将青菜夹到对方的碗里,不等秦月娥询问,他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多吃些,不然让我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秦月娥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后果是什么,也没有拒绝,而是淡然道:“这些事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理由呢?” “妾身只是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公子可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秦月娥抬起头,蹙起眉道。 “果然...” 林景安叹了口气,随即道:“好吧,你说了算。” 他满不在乎的回应着,秦月娥闻言倒是一怔,看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品着碗里的饭菜。 二人吃过饭,秦月娥便起身回房,这时阿福也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人牙子。 人牙子也就是俗称的人贩子,大宋朝习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口买卖,甚至还有官配的人贩,教司坊,无论是贪官污吏被抄家,还是战败的俘虏,教司坊统统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将那些女人收入其中,或是通过乐器训练,或是通过礼仪训练,再用几百倍乃至上千倍的价钱卖出去,投资甚少,简直是一本万利,而在教司坊之下呢,便是这群人牙子的天下了,毕竟流民的数量可是那些比不上的,甚至吃不上饭的父母将孩子卖给他们的也在大多数人,更不要说那些孤儿寡母了,身契一画,基本上就成了这群人的私有物,往外边怎么卖都能稳赚不赔。 “大人,您要的人小的都带来了,就在院子里面。” 能当上人牙子的没多少好人,都是世间的蛀虫,就比如眼前这位,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像极了反派人物。 “去看看吧。” 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他便在对方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里面。 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此刻正站在一起,衣衫不整,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一个不过才八岁。 见到他出来,二十几个孩子眼中皆是流露出一些惧怕的神色,对于陌生的人和场景显然还无法坦然的接纳。 这万恶的世道啊。 林景安见状后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顿,对人贩子憎恨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如此些许后,他才抬起头,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你的人都在这里了?没有再年长一些的?” “年长一些的?” 那人牙子不解的摇摇头:“回大人,大一些的也有,不过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农户,倒是不如这群孩子有用处。” “行了,不用说了,这群孩子我都要了,另外再送十个人过来,厨子和木匠最好。” 林景安没有上前挑选谁谁谁的那种想法,人生么,总有过的苦难的那一类人,指望他指望善心然后每人送些钱回家养老不怎么现实,也不太可能,但一个做事的机会还是能够给予的,不然他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小人明白了,这就给您去找,不过这价钱方面...”听到林景安这番话,人牙子顿时就兴奋坏了。 “说一个合适的价钱,你应该清楚本官的身份,别做傻事。”林景安眯起眼,语气陡然一冷,他可没有让人宰的习惯。 那人牙子身体一颤,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想起来这里可是安仁坊,那面前这位大人的身份岂不是... 想到这里,人牙子犹豫间,才换换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咬牙道:“小的只需要五十两。”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费事,五十两买三十多个人贵么,在林景安看来真的不贵,稍微想想也就应了。 如此正大光明的买卖人口,他应该也是犯了坐牢大罪了,不过皇帝朱烨肯定是没法提前将这法律拿出来的。 将人牙子打发走,接过卖身契,林景安才重新开始打量起这二十来个少男少女。 嗯... 终究是稚嫩的不像话啊。 这是他观摩片刻后冒出来的一个念头。 忍不住叹了口气,林景安才转过头对阿福开口交代道:“先让他们一人洗个澡,然后给每人买一身衣服换上。” “洗澡?买衣服?” 阿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问道:“姑爷,这个...您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一些?” “难道你打算让他们穿成这样在府里面呆着么?”林景安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是,姑爷。” 阿福挠挠头,便带着一群孩子离开。 第三十二章 生活与工作 等到阿福将一帮穿着干净利落的孩子们再次带回大堂中的时候,林景安正好吃饱了肚皮,很是舒畅的样子。 嗯,自己做的饭菜怎么吃都是一个字,那就是‘香’,有味蕾上滋润,也有一些自豪的成分在里面,各自参杂了一半左右吧,倒是不明白方才秦月娥怎么就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总不能说之前小荷的反应是虚假的吧,就为了迎合他这姑爷拍个马匹?啧啧,就那小丫头白纸一样的性格,估计还没有这些歪歪道道的心理活动,他前世跟不少女人打过交道,说起来也面对过不少类型,而这秦月娥绝对是最难缠的一种,总是让你有一种摸不住,吃不定的感觉,什么都不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反正就是没办法轻易看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还需继续调教... 他充满恶意的想着,继而转过头打量起面前的这些孩子来。 不错,阿福这小子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眼前这二十多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脏乱,即便是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一个个也生的极为可人,如果不是年纪方面让他存有愧疚感,或许使唤起来没有那么多的犹豫。 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人数,其中男孩占了十五个,女孩则是十个,想了想,他准备让小荷将这些女孩带到后院里让秦月娥来解决,不然这女人天天闷在屋子里面太让人着急,至于男孩么,分摊一些轻微的体力活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就交给阿福好了,他年纪上实际也大不了这些孩子一两岁,但是自幼就被卖入了秦府里面,对府中的一些事情懂得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小子比谁都明白,关键是实在人,肯定出不了差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纵然是一群可以称为‘小不点’的童工,可谁让古人早熟呢,自食其力总不会错的。 接下来的话都交代完了,如此等了半晌,却发现没一个人挪动脚步,抬起头一看,倒是给林景安吓了一跳。 只见二十几个孩子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身旁的饭桌,男孩们脖颈上的小喉结正在疯狂的上下涌动,女孩子呢,虽然表现上故作镇定,也足够委婉动人,可那一开一合的小嘴巴是几个意思?好吧,这群孩子们也许是真的饿了,在人牙子手里面的生活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他能够理解,可阿福和小荷这二人居然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简直跟这群孩子的表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瞎了他刚才的一番吩咐,感情自己这边说了一大堆,愣是没人注意听,他这新家主未免也太失败了一些吧,就算不提身份方面,咱长的也说的过去啊,怎么现在愣是比不过一桌子的饭菜呢,简直比秦月娥那女人还要过分,无视,这是赤果果的无视啊。 “咳咳,方才说的话你们两个都听到了没?”手艺上被人肯定是好事,可林景安心里面还是不怎么的舒服。 小荷和阿福愣愣的看着饭桌,一副双双带上耳塞的幻觉。 “阿福,小荷!” 林景安语气又低了一分,看这两人的样子是着实有点飘了。 小荷‘啊’一声,阿福回过神,发现姑爷正瞪着自己,急忙惶恐道:“啊,姑爷,您说什么?” 林景安叹了口气,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这次阿福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去了,拍着胸脯说带好这群孩子。 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瞅一眼,瞅一眼,再瞅一眼... “你小子饿了?”看见阿福这样子,林景安也被逗乐了。 “不饿,不饿。” 阿福嘴上说着,摆着手,但眼神么,一如既往。 “嗯,不饿啊,那这事情就好办了,你就看着这群孩子把桌上这些饭菜都吃了吧,记住,不许让他们剩下。” 秦月娥本身也没吃多少,期间要不是他逼着,估计几口就完事了。 他这边倒是吃的多,可相比起他准备的这一桌子也是杯水车薪,如今看这群孩子们的眼神,不开口是不成了。 “啊?姑爷您说什么?”阿福有些没反应过来,也有点傻眼。 “好好监督” 林景安拍了拍这小子的肩头,然后朝着这群孩子笑道;“吃吧,都多吃点,谁要是剩下了,以后可是要挨罚的。” 这群孩子眼中一片犹豫,也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 如此沉寂些许后,才有一个大点的男孩子主动上前抓了一个炸鸡腿,然后又跑回去递给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 小女孩接过鸡大腿,可能是饿的厉害,急忙吃了起来。 林景安见状一愣,不禁问道:“她是你妹妹?” 那男孩有些畏惧,但还是将妹妹护在身后,然后点了点头。 林景安看了看他,走上前又在桌上抓过一个鸡大腿递给他笑道:“不错,这么大就懂得保护妹妹,你也吃吧。” 男孩盯着那鸡腿吞了吞口水,还是接了过去,然后便狠狠咬下去一大口。 “好了,你们也吃吧。” 林景安又朝其他孩子笑了笑,才有点感伤的离开。 见到自家姑爷就这么走了,阿福那个悔啊,紧接着一帮孩子便猛然冲到桌前抢起了吃食,他更是欲哭无泪。 “慢点吃,慢点吃。” 他希望能够接着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安慰自己一下,但很可惜,那群孩子嘴巴嚼动的声音简直太残忍了些。 稍微教训了一下阿福,林景安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忙活起来。 军器监已经按照他的图纸开始生产,但那些远远不够,毕竟一个弹簧加上一条攀登绳都是极为简单的东西。 单是制造这两样,威胁性根本不大。 燃烧瓶和扳机手弩的制造才是个关键,不过这两样东西都需要图纸来呈型,所以林景安很是头疼。 素描么,会,当年泡妹子为了凸显自身帅气程度,他学过一些,记得还是在初中的时候,跟一个美术老师学的,可画技方面就真说不上有多好了,潦草极了,之前虽然让老曹递出去了图纸,但那个并没有什么难度,因为画的东西简单,所以完成的也快,但这蒸馏器不同啊,你得画出来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管道和阀门,譬如侧面、正面,哦,对了,还有俯面,不说面面俱到吧,你画出来的东西总得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什么吧,不然怎么制作,对不对?还有那手弩,拆卸开来的所有部分零件全部都是立体图形,这更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了,为此,他很恼怒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学学,多认真下下功夫,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捉襟见戳。 能肿么办? 很简单,熬呗。 在书房中水深火热的待了一天,等到次日人牙子将厨子和匠师送来的时候,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图纸光靠想象力的琢磨太浪费时间了,林景安决定先做着看,于是乎,他就带着几个木匠在院子中忙起来。 他用尽可能直白的言辞说给这些人听,至于效果么,还是不错的。 匠师们都是有点脑力的人,仅是听他描述,就能大概的完成一个大概。 没有玻璃器皿不是问题,就用瓷器代替,交界管一律用竹子通,做错了没关系,继续实验,直到成功为止。 认真的男子是帅气的,但执着的男人就不一定了。 自从林景安每天跟匠作忙活在一起,休息时间表乱了,训练身体的计划费了,洗脸刷牙都顾不上了,乱糟糟的鸡窝头渐成气候,小荷可是被自家姑爷吓了好几次,为此也提醒过姑爷几次,可姑爷好像完全不介意。 小丫头觉得姑爷有点魔障了,便急匆匆的去找小姐寻求办法。 对于林景安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秦月娥这边自然是些许好奇的,可好奇归好奇,她却是不会主动询问的。 所以当小荷一脸着急的汇报情况时,她也只是轻声‘哦’了一声,或是问‘他在做什么’如此之类的话语。 等小荷好一番描述过后,她轻微的点点头,便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即便真想些什么别人也不会清楚。 小荷看看小姐,然后又想想姑爷,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怎么姑爷和小姐都是这个样子呢? 就在小丫头为此胡思乱想之际,林景安这边的项目已经是有所进展。 通过匠作们没日没夜的为他工作和细节搭建,蒸馏工程仅仅花费了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是能成功运转起来。 吩咐阿福买来的白酒经过试验度数太低,只能进行反复蒸馏。 而冷凝器内酒精产量简直是低的可怕,一斤酒最后不过得到二两上下,居然才占了百分之20,也是没谁了。 这哪里是白酒啊,都快赶上白水了,钱也太容易挣了吧? 耗资巨大啊。 这是林景安在简单计算后的出来的结果,虽然有点轻微上火和牙疼,但并不会阻止他将这东西停下来。 今天花的,明天十倍挣回来就是了。 第三十三章 改进 凡是投资,肯定都存在风险,只不过要分用几倍的放大镜来看就是了。 林景安莫不是真的打算一心一意的将技术股无偿奉献给大宋朝?嗯,不如说这只能是一个笑话,先不说他有没有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就是换成别的一般人,也断然不会这样做,脑子缺根弦的人就另说了,那么蒸馏酒精难不难?无非是知识轰炸罢了,贯通理念后世是绝对不会觉得难的,而且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来操作,不过以大宋朝的尿性来看,若是被他们知道这技术出自自己的手中,抢不抢就得另说了,那么要是改成科技流入股分红呢?呵呵,估计朱烨能一巴掌给你拍飞了,这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生死的人,还肝胆跟朝廷提条件,纯属活的不耐烦了,没准还会被说成‘官家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这般不要脸的话了,所以能想到最好的情况怕也就是再给升个官,当然,要真是一品二品大员还能考虑考虑,可他年纪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升个五品,那还不是一样处在官场中游,区别不大,还不如钱财来的实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私自钻研了。 日后在某处寻个作坊,让匠作们再弄上几套设备,然后招募一些孩子学着操作,到时候身契抓在手,作坊挂上虚名,没人会到处说三道四,至于燃烧瓶如何运作呢,简单的很,凡是官宦权贵,产业自然不可能指望着那所谓的月俸,到时候他的作坊弄起来,直接用军器监的身份进货就是了,反正这边他说了算,再者目前还没人知道这东西的用处,短时间内不会引人注意,就算真的日后有人眼红上心了,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推脱,一边赚钱,一边帮助宋朝尽可能的打胜仗,这本就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情,谁要是真想打破这种潜在交易,林景安不介意教他做人,不用想太多。 而燃烧瓶的问题解决掉,林景安还不能闲下来,因为后面的扳机手弩难度更大。 这可不是能靠蒸馏那种简单物理学能解决的,大致弩盘他能画个几分,可其他零件只能是画一个实验一个。 几个中年匠作几天来被林景安弄的是紧张不已,先前跟随这位大人忙活那些瓶瓶罐罐的物件就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了,毕竟一般的官宦人家躲他们这些泥腿子还来不及了,更别说整日呆在一起做事了,根本不会看上这些下贱的生计,而眼前这位大人不同,不仅不排斥,好像还很喜欢做这些事情,每天都有不同的物件给他们做,哪怕做的不好,这位大人也不会生气,而是和颜悦色的说几句哪些地方不对,然后叫他们去慢慢改。 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是真的心善啊。 几位匠作满是感概,做起事来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 努力工作的不只是匠作,新进入林府的那些孩子们一样很勤奋,男孩们每天负责一些府中的力气活,挑水、扫地等等,女孩们则是被秦月娥安排负责打理屋子、清洗床褥、擦柜浇花了,总之,每个人基本上都有事情可以做,而对于这群孩子来说,能够安逸的在一个地方生活,不用挨饿,不用挨打,更不用受人欺凌,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日子了,而且他们每天想念的不是月俸有多少银子拿,也不是主家会不会赏赐,而是那一天三顿的吃食,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的流口水。 说起林府的吃食,经过林景安对几个厨子的精心改革,已经是焕然一新。 虽然对某人来说还不够火候,可其他人是绝对没有异议的,一天三顿的白米饭,想吃多少吃多少,青菜肉荤更是样样齐全,天啊,这还有什么追求,现在就是推给他们卖身契让他们离开,怕是也没有几个同意的。 几个厨子已经是不止一次找林景安询问过这个问题了,谁家的下人天天吃这么多,吃这么好啊,浪费钱不说,这不是开玩笑么,主家赔都不够赔的,谁知他们说完了,林景安也只是摇了摇头,回了两个字‘照常’。 这群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少了哪里行,更何况有几个女孩简直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别说干活了,风一吹怕是就能倒下,而且这跟心善不心善没关系,也不是他傻,一些粮食、青菜加上几块猪肉能值多少钱,真不贵,以他的月俸也养得起,所以完全不用执拗于这些问题,压榨童工的事情,那都是黑心到极点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对这些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下手? 抱歉,他还真做不出来。 坐在凳子上研究手里的物件,这手弩上的推进槽大小又有些不匹配,已经是第五次修改了,林景安很是郁闷,有些想要疯狂扔出去砸一顿的冲动,这宋代的计量单位只有分、寸、尺,而他呢,还要系统性的转化成为厘米,分米,在现如今只有圭表尺而没有后世格尺诞生的情况下,很是难搞,自然达不到他心里面完美的标准,所以每次当他说完,那些匠作也只能凭空的去摸索,靠宋代单位尽可能的去修改,大小方面自然呈现一个完全不定性的趋势,所以眼下这凹槽的大小还是不尽如人意,能够卡进去,却松了一些,还得重做。 让小荷沏了杯茶水缓解情绪,这小丫头还看着他桌子上的木块好奇道:“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新的棋么?” “什么棋,这是手弩,能杀人的。”这丫头玩心倒是不小,林景安吓了吓她道。 “手弩?杀人?” 小丫头惊讶的拍了拍胸脯,然后忽然着急问道:“姑爷,您弄这些东西做什么啊?” “姑爷我在军器监,你说做什么,自然是工作了。”林景安颇为无语道。 “原来姑爷工作的地方是要弄这些东西啊,那可真是危险呢。”小荷闻言恍然大悟,又有些戚戚的道。 林景安彻底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转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你家小姐...嗯,不对,月娥现在在做什么?” “小姐这几日皆是在屋子里面看书。” 提起秦月娥,小荷神色有些萎靡,不由得劝道:“姑爷若是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小姐吧。” “我知道了,等忙完这几天吧,对了,你可知道这京城内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林景安点点头,跟秦月娥之间接触的次数已经是提升了不少,但窝在这府宅里面,二人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真要拉着那女人跟他做做运动,估计又是几轮大大的白眼。 “姑爷可是要带小姐出去?”听到他这样问,小荷顿时瞪大眼睛问道。 “额...有什么问题么?”他不解道。 小荷强忍着激动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姑爷肯带小姐出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小姐可是有好些年没能好好的出去玩过了。” “好些年...” 林景安有些愕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刚问完,他便联想到秦月娥的年纪,在这十三、四岁普遍结婚的年代中,她应该算是大龄剩女了吧? “小荷自然不敢瞒着姑爷,关于小姐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而且自从夫人去世后,小姐对外界的事情就更加不上心了,老爷前几年的时候也常常去劝过,不过小姐一次都没有出去,再之后老爷也就不管不顾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林景安深吸一口气,虽然他清楚这秦月娥自闭的风格,但没想到会有好些年,换做他,怕是会彻底憋疯吧? 在他思索之中,小荷突然神采奕奕的说道:“如果姑爷跟小姐出去,外面有些诗社赋会倒是不错呢。” “诗词赋会?跟一帮文青在一起?没什么兴趣,还是换一个吧。”林景安摆摆手,直接PASS掉。 文青?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荷不理解的歪着头,继而犹豫道:“那...姑爷便与小姐泛舟观景?” “更没意思了,还不如钓鱼了。” 要是你侬我侬的,租一艘大船,玩几天也能有个期盼不是,可跟秦月娥去泛舟,那绝对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再说了,这京城里面,能欣赏景色也不多啊,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奇迹就更少了。 一来二去,小荷又说了几个,不过全部被林景安摇头否定掉了。 “那姑爷您到底想去什么地方啊?”小荷有些傻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她实在是想不到了。 “算了,还是姑爷我自己想吧。” 这年头的女孩,能去的地方有限,能玩的就更少了,其实诗词盛会往往是首选,与友人详谈,挥墨文采,实乃上佳之选,其次便是赏景拟物了,寻一处花园,发些名帖,也能拉拢到一帮好友前来,或是炫耀家境,或是寻猎目标,大同小异,实在是没什么创新,想想都累。 还不如... 灵光闪现,林景安顿时眼前一亮。 第三十四章 要参我一本 有了方向,也不方便跟这小丫头多说,省得失去了神秘感。 让其去喊秦月娥出来院子里面晒太阳,就说是他的命令,那女人想来不会反对,除非又想听他展示歌喉了。 等到小丫头退出去,他这边则是将几个匠作喊到屋子里面再行商议。 大家一起制作是不行了,实在是太慢了,出货效率高了没用,精确度太低,容易出错,干脆一人一个的来。 林景安设计的手弩并不是一般的线弩装置,说起来其实更像是某种弩枪,推动力由牛筋变成了弹簧,威力更加巨大,且前置三脚架,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拉近的发射槽,发射装置在弩盘的膛线凹槽之内,里面可以容纳三支箭,虽然不是那种三箭连发的攻击性质,但装填和蓄力都变得极为简单,用起来只会更加舒服。 威胁大了,但制作难度也高的不行,这推进槽便是第一个难点,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这东西很难完成。 好吧。 谁先制造出来就赏谁十两银子! 失去了耐心,林景安干脆用了最简单的精神刺激法。 也不管几个匠作眼睛瞪得有多大,他转身就离开去看酒精的产量了。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话林景安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很有道理,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颇具有现实主义精神,没提钱的时候这群匠作制作花了三天还达不到标准,提出钱来当天下午就被人给鼓捣出来了,大小上很是符合林景安的心理预期,而且搭建出来的手弩彻底成型,以至于让他有些怀疑这几个人是不是故意等他这句话的了,毕竟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若不是他们套路自己,那这十两银子难道还有激发脑力的功能?或是能够让人心有灵犀?啧啧,简直神奇的不像话啊,早知道这银子的作用这么大自己干嘛憋在屋子里面想这想那的,这浪费了多少时间啊,以后谁要是再说古人没脑子,林景安保证不一巴掌拍死他。 “你叫什么?”拿着组装出来的新型的手弩满意的看了几眼,林景安不由得朝面前这人问道。 被问到的那匠作浑身一颤,语气强忍着激动道:“回禀大人,小的名为周献虎。” “嗯,这回做的不错。” 林景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给对方。 那周献虎刚一接过,身边的其他几个匠作便投以艳羡的目光,一个制作工艺不怎么困难的凹槽就奖赏了这么多,这大人还真是慷慨啊,怎么就不是他们手里的最合适呢,偏偏叫这家伙给取巧了,也是郁闷的不行。 林景安可不会管他们怎么想,他还得拿手弩去军器监里面装上弹簧试试威力,顺便带上了一个新制燃烧瓶。 来到军器监,刚一进院子,前面便有吵闹声传了出来,听得很是清晰,其中还包括老曹那唯唯诺诺的声音。 有些奇怪,不由得迈步跨入大堂之中。 见他出现,那曹卓便像是碰到救星一般,迎上来拉住他道:“大人,您可终于来了,老奴已经快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 他问着,目光却是瞅向了四周。 只见椅子上面左右各坐两人,皆是虎背熊腰的大汉。 而且这几人身上还穿着锃光瓦亮的铁甲,也不嫌重,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敢问这位可是新任的器监大人?” 不等老曹跟他解释,左边便来一声冷哼,似乎颇为不耐。 说话的这位大汉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蛮横,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生气。 “正是本官。” “在下乃是骁骑营昭武校尉李志通,这次与其他司骑前来乃是因为军备之事,不知道器监大人作何解释?” 大汉话刚一说完,便与其他几人一同望向了他。 林景安听完这话登时就明白了,有点惊讶之余很快就释然了。 前些时日中经过他的改革,军器监早就摒弃了那些陈年旧物的制作,停的停,扔的扔,而且新型手弩和也不过刚完成,以至于某些军备订单没能按时交货,倒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一下子会来四位,也太巧了吧? “原来各位是为了军备的事情,只是此事上面本官也很无奈啊。”林景安故作为难道。 “倒是不知道器监大人有何为难,却连我等所需军备都无法赶制出来?”李志通寒着脸问道。 “哎,不瞒几位,军器监目前已经是遇到了莫大的难题,若是军甲武器,军器监自然不会耽误了各位所需。”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只是有关弩箭、投石器物那些军备,本官却是早已经不再命人产制了。” “什么?” 他这话一出,别说在座的几名校尉,就是那曹卓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等事情曹卓早先自然是清楚的,可万万想不到器监大人丝毫没有隐藏的就公布而出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 果然,下一刻,李志通已经是站起身满腹怒火的开口道:“器监大人身为朝廷六品命官,理应恪守本分才是,岂能如此一意孤行,若是器监大人不能拿出军备交付我等,那我等就是到圣上面前,也要好好参你一本。” “就是,还需器监大人给我等一个说法。” 其他几人跟着附和。 早就听说武夫都不讲道理,林景安现在才明白。 话才说了一半,瞧瞧,竟然有种大打出手的趋势,性子也太急了。 而且还说什么去圣上面前参他?就好像这屁大点的官他很愿意当似得。 “哈哈,几位莫急,本官话还没有说完。”拿捏一番,他也懒得跟几个没脑子的武夫计较什么,想了想才欢声说道:“虽然军器监已经是摒弃了某些军备,可经过本官连同其他匠作数日的钻研,却是有了更好的东西。” “更好的东西?”李志通闻言皱了皱眉,看了看其他几人,发现几人皆是满脸困惑的样子。 “没错,不过多说无益,既然几位校尉前来,那就一同随我前去看看吧。” 正好今日将弩枪拿过来实验,还有个燃烧瓶,就给这几人示范一下也无妨。 让老曹去取弹簧,他则是带领几名校尉来到了后面的校场之中,这里本来就有一些箭靶提供给匠作们使用。 李志通连同几人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浑浑噩噩的跟了出来,对此,几人无非是冷眼旁观罢了。 林景安全然不在乎,等到老曹取了东西过来,才拿出弩枪慢慢组装起来,经过数次的熟悉,倒是蛮熟练的。 那李志通等人看了看他手里的弩枪,有点惊讶,但也能沉住气。 “这东西我把它叫做弩枪,是军器监今日的最新发明,而与普通手弩比较,威力最少提升三倍,甚至更多。” 本想单手将弩枪举起来耍个帅,可虽是木头做的,但这东西也不轻,只能双手托着,进而瞄准远方的箭靶。 三倍? 听到他的介绍,李志通几个人就有点不淡定了。 整日在军中厮混,他们更能明白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威力大是一方面,但他们更在意的是射程,要清楚,以往手弩的射程大多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而真正能伤到敌人的距离也只有百步,若是这所谓的弩枪能提到三倍,那起码也能在两百步外射击了,这是什么概念? 虽然不清楚真假,可几人心头莫名的有点火热起来。 这时,旁边的林景安也扣动了扳机。 只听一声木块的撞击声响起,一道细长的箭矢便如流光般窜出。 嗯,速度很不错,微弱的抛物线也足够优美,就是方向性上差了点,很完美的避过了箭靶。 什么都没中?那怎么可能,墙边的树干就为林景安找了个借口,他瞄的是这里才对,一般人根本不能体会。 再看李志通几人,完全没有为林景安方才的射术而怀疑什么,相对的,几人的眼睛都有点发直、发愣。 这里距离箭靶可是足足有两百步之远,距离后面的那颗大树呢?起码有两百五十步了吧?但是从箭矢没入树干的力道来说,完全够用,甚至没感觉减弱,到了现在,他们完全相信了林景安的话,这已经不止三倍了。 “几位觉得这弩枪如何?” 李志通几人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林景安的手又动了。 握着弩枪上的圆木滑膛,简单的左右跨动,然后再次举起来,在熟悉的撞击声中,又是一道箭矢飚射而出。 “这是...”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幕是吃惊加欣喜,那么现在这一幕对于李志通等人就找不出言辞来形容啊。 军中现在所用最好的手弩也不过三连发吧,还是同时射出的那种,可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啊,压根没有见到他装填弩箭啊,居然简单的调节一下就射出了第二支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里面装了三支箭,虽然少了点,但应该够用了。”在几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下,林景安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第三十五章 不就是着火么 经历千年的工艺改良绝对是智慧的结晶,哪怕林景安只拥有这个结晶的一小块,也绝对能起到不菲的作用。 从人类起源开始,进化论本就是一件循规蹈矩的事情,渐行渐远成为了发明的标志,而这一切,全部是因为时间的沉淀,从而可以归纳为两个类型,一方面是阶梯型的跨越式,一方面便是递进型的蔓延,那么林景安属于哪种?很抱歉,他直接是犯了规,带着后人的理念用在了前人的身上,已经完全超脱了这两个定理,按照他的想法,热武器是绝对不能出现太早的,但冷兵器又怕得不到效果,所以强弩这东西很合适的就拿了出来,燃烧瓶?那应该也算一个,不然物理学的价值用什么体现?一张试卷或是一个实验么?别开玩笑了,那是最浅显的做法,对于一个现实主义的人来说,将知识转化成财富,没什么能比这更具备自豪感。 李志通很激动,是真的很激动,见到林景安风淡云轻的将此物描述完毕,他甚至有种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射程极远,而且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自射三箭,无论二者间的哪一个都叫李志通无比热忱啊。 这东西要是放在战场上,那绝对是恐怖般的存在了,即便是面对辽人强悍如斯的骑兵,相信也有一战之力。 “这东西我要了,手弩全部换成这什么...” “枪弩弩弩” “对,对,枪弩弩弩,全部换了,我李志通都要了。” 话刚说完,红着眼的李志通将林景安手里面的枪弩弩弩一把夺了过去,有模有样的鼓捣了几下,然后便有些爱不释手起来,瞄了几次,却不会发射,竟是揣进了怀里,偶尔抬起头扫视一眼,好像生怕有人给夺走一样。 早就知道武人不会讲什么道理,可也没曾想脸皮能厚到这样的程度,连林景安这边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李志通,你好像忘了我们几个人吧。”旁边几个校尉顿时不满意了,你都要了,我们喝风啊? “哼,刘老虎,本校尉跟随的是镇远将军,驻守的乃是的水川一带,你们不过是京城守军,要来又有何用?” 被称为刘老虎的大汉闻言不禁怒声驳斥起来:“没错,我刘老虎是守军,可守军怎么了,难道我们京师守军便平白低你们一等么,往常我们营中让出一些上好的军备给你们这些边城送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次绝对不可能,你李志通休想霸占,更不要说水川了,若是我记得不错,你们已经是连吃了好几场败仗了吧?” 被人揭了老底,李志通不由得老脸一红,但嘴上还是强硬着说道:“吃了败仗还不是因为军备不足,何况边关之乱,岂是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人能够了解的,若是有了这枪弩弩弩,我定然能够将那群西夏人杀的片甲不留。” “少跟我放屁,我刘老虎早几年也是人堆中杀出来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吃败仗,跟军备有什么关系,怕是早被西夏人杀怕了,这枪弩弩弩,你想都不用想。”这刘老虎显然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是有一句顶一句。 “就是,别说你们二人了,难道我们这些人只能看着么?” 又有其他人跟着附和,诺大的校场之中,顿时成为了菜市场,你一言我一言,吵得林景安头都大了。 “咳咳。” 好像被人渐渐无视掉,林景安觉得有必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这东西不能你们说要而我这边就得给吧? 那也太没自尊了。 果然,听到他轻轻发出了声音,众人才恢复理智,全部的安静下来。 还是那李志通犹豫几番才询问道:“敢问器监大人,这枪弩弩弩的产量如何?”不得不说,这是他最关心的地方。 听到他发问,刘老虎那几人也紧张了起来,方才闹的凶,他们似乎也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看着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样子,林景安确实是服了这些军中大汉,中华民族的变脸艺术学的真是无可比拟啊,方才还因为没有军备要找他讨说法了,然后则是吃惊,现在呢,貌似才想起他器监的身份来,连语气中都带上了恭敬的意味,简直太他娘的现实了,感受着古人的无耻,他这边才装出一副让你们失望的表情叹气道“产量么,自然也是少得可怜,你们方才也见到了,这枪弩弩弩乃是我军器监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不仅威力惊人,三发箭矢的设计其实尤为复杂,若是跟以往手弩相比的话,制作速度也只有其三成。” “三成?这么低?”众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心里也快速的打量起来。 “目前确实只有三成,若是等到匠作们完全熟悉后,怕是还能够提高一些。” 林景安纯属睁着眼说瞎话,枪弩弩弩的生产经过家中那些匠作的试验早就测试出来了,比一般的小诸葛弩还要快的多,因为这东西只有一个难点,那就是推进槽,但已经解决掉了,除此之外基本上可以按照图纸走流水线了,何况弹簧还是直接用铁水浇灌的,生产起来那不是飞一般的感觉,当然,速度快也有速度快的弊端,就是耐用性方面差了点,可忽略掉这些细节问题,大方向还是没问题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拿捏一番。 “既然如此,那器监大人准备如何分配我等军备?”李志通继续问道。 “若是各位要那小诸葛弩,本官便日后命人继续生产就是了,只是时日上药要耽搁一些...” “不要了,不要了,统统换成这枪弩弩弩。” 不等他说完,几个校尉便纷纷摆起手来拒绝。 若是之前,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见过了这等威力的武器,谁还要以前那种啊。 “换成枪弩弩弩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只是因为产量的关系,只能将各位所需的军备额度重新商量一下了。” 拒绝就好,还真怕你们哪个弱智一下子就同意了,到时候他还真没地方寻去,重新生产?那简直是胡闹么。 商议? 刘老虎忍不住挠挠头,有些不耐烦道:“商议就免了吧,我刘老虎最烦那些事,大人还是直接说能给多少吧?” “往年军备的两成,这是本官所能做到的极限。”林景安朝他们伸出两根手指头来。 “什么?” 他刚说完,那边几个人就是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两成?也就是五换一了,那岂不是说军备直接缩水八成,威力大还管个屁用啊,也太娘的少了点吧。 “不行,器监大人莫不是跟我等开玩笑,这枪弩弩弩威力虽大,可两成的数量又能堪何大用,最少也得给八成。” 得,一言不合就变脸,林景安也是佩服无比。 可这八成就有点夸张了吧,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了生产速度只有三成么,难道这算数都是体育老师教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得谈了。”他满不在乎,然后喊了句:“老曹。” “老奴在。” 曹卓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听到林景安喊他,急忙应声。 “去,吩咐匠师们赶紧将这几位校尉以往的军备数量生产出来,其他的东西先停下,先赶出来再说。” “啊?” 曹卓有些发愣,那些东西大人不是早先就全部命人扔的扔、拆的拆了么,现在怎么又想变回去了。 他犹豫间,见到大人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当即作势就要退下。 “且慢。” 果然,见到老曹刚要走,那李志通几人就忍不住了。 “大人,两成军备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等回去也没有办法交差,不如,六成如何?”李志通语气缓了缓道。 六成? 那跟八成有什么区别? 这破军器监目前还负债五万两呢,不快点挣钱何时能还清啊。 不过见到这家伙态度不错,林景安也没有着急拒绝,而是另说道:“这枪弩弩弩方面,本官最多给三成,不过几位不要先不要慌,除了这枪弩弩弩之外,本官还有另外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另外的东西,是何物?”刘老虎闻言来了兴趣,若是跟这枪弩弩弩一样的武器,他倒是不介意少点了。 “各位请看。” 说着,他从怀里将那燃烧瓶给掏了出来。 众人有点愕然,见他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还堵着一小块的油布,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 “这东西叫做燃烧瓶,顾名思义,具有燃烧的效果,这上面用的是油布,里面盛放的乃是高度酒精。”他缓缓说着,见到几人完全不理解的表情,顿时改口道:“好吧,相信大家不是很清楚酒精是什么的,那我就亲自给大家演示一下。” 说着,他让曹卓取来火折子将油布点着。掐好时机,然后林景安奋力朝前面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只见瓷瓶落地碎裂,酒精四溅,顿时地面之上好几处燃起了浓浓火焰。 旁边刘老虎等人看的是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不就是着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