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穿成为董卓的孙女婿 夜山秋雨滴空廊,灯照堂前树叶光。 对坐读书终卷后,自披衣被扫僧房。 偶,不对,是自披衣被扫“客房”。 想罢唐朝大诗人王建的这首《秋夜对雨寄石瓮寺二秀才》,褚汉一声长叹,慵懒地靠在床榻旁,支起下巴,望向窗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怎么就到这儿了呢? 是啊! 他怎么到的这儿呢?! 就算前世没有抱负,没有理想,混吃等死,庸庸碌碌,可看在他依靠家产开了一家孤儿院、收留抚养了十几个孤儿的份上,看在他经常打义工、照顾独居老人的情面上,看在他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落水女不幸身亡的事情上,老天爷不给他颁发一个新世纪的“好男人”勋章、不让他死后进入天堂,也不应该把他打发到这里吧? 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王朝,东汉末年,人如蝼蚁,命如草芥。除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当权者和士族门阀,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活到明天的情形又会是怎样。 不应该啊! 我上辈子做了那多么好事,就算这辈子不成官宦子弟、大富豪,也不应该重生到这里,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吧? 难道,这就是物极必反?! 褚汉郁闷了,更无语。揉揉发麻的手臂,换个姿势,重新坐好,褚汉眼中一阵忧伤,好想念我的野鸭绒被,好想念我的舒适水床。 天上明月高悬,星光点点;秋雨过后,水落飞檐。远处的梧桐树落下层层虚影,空旷的深夜里响起犬吠和哭声。清风徐来,带着肃杀冰冷,好像要冻煞了这座古城。 褚汉情不自禁的打个喷嚏。用手摸了摸脸颊和额头,身体再次变得滚烫。 奶奶滴,又发烧了。 翻身下床,将窗户关陇好,圾着鞋子就想出去打盆冷水,房门嘎吱一声推开,走进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男子身材瘦削,眼眶由于熬夜变得通红,里面泛起道道血丝;面皮黝黑,双眼清明,除了双唇微薄,五官倒是极为端正。 男子看到下床的褚汉,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起来,“三弟,你可是要出去?自你醒来后便不言不语,我还以为三弟得了失魂症呢。” 褚汉尴尬一笑,认出这人是“前身”的表哥漆雕暝。 两天前醒来,褚汉就沉浸在穿越的悲伤和迷茫里,无法自拔,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因此,漆雕暝等几个亲近人认为他得了失魂症,一连请来好几位医师诊治。没想到,医师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褚汉竟然自己下床、出门,岂不是说明,褚汉的病情好了? 漆雕暝正想怎么开口询问,褚汉一眼看到他手中的陶罐,道,“这里面是熬的药?” 漆雕暝连连点头,笑着把陶罐放到床榻上,递给他一个汤匙,“快点喝吧。你这次的风寒太重,恐怕还要养上三四天才行。” 褚汉莞尔,心知这风寒感冒不是太重,而是已经重的要了“褚汉”的性命。若非他穿越附身,恐怕此刻留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在床榻旁坐下,一边喝着苦涩的草药,褚汉一边整理着前身的记忆。 前身“褚汉”是益州汉中郡房陵县褚家亭人,是个很小很小的地主,放在前世社会,算是家境不错的富二代,可在大汉王朝,在士族门阀掌控军政财富和文化的年代里,“褚汉”这样的家庭,顶多算是“寒门”。 寒门想读书识字,万分艰难;要晋身做官,更是需要天大机缘。前身不想坐等机缘降临,于是转而学武,拜了房陵县一位隐居的武将白辕从师学艺。 八年寒霜酷暑,八年春去秋来,前身的武艺飞速进步,成了一员一流猛将。恰好白辕有事携子离开,提前回到家里,意外发现父亲褚西病重。在床前照顾不到两个月,褚西撒手归去,只留下生母漆雕玲和幼妹褚楚。 时值益州牧刘焉派督义司马张鲁和别部司马张修攻打汉中郡。张鲁杀死汉中太守苏固后,又反杀张修,霸占了汉中,所以褚汉想去投奔。 谁知房陵县县尉杜云觊觎褚家财富,想强行夺取,被褚汉反杀后,带着生母和幼妹一路逃到西城县。为了另谋生路,褚汉只好来到长安城,投奔到接连高升的舅父漆雕显家里。 漆雕暝是漆雕显长子,幸亏有他照顾,褚汉才在这处驿站里落足。 漆雕暝看着褚汉吃药,有些犹豫,又有些迟疑,良久才出声道,“家君将三弟赶出府里,并没有轻视三弟的意思。家君只是太生气了,你莫要怪责。” 褚汉一怔,有些不解,“家君?” 这是谁? 漆雕暝连连点头,“对啊。三弟应当知晓董太师的名声。凡是大汉子民,无不对他愤恨无比,咬牙切齿的。三弟违背家君的意思进入西凉军,又去参加文武两场招亲比试,成为董太师的孙女婿,家君能不生气?” 再次从漆雕暝口中听到“家君”这个词,褚汉才恍然,家君就是爹爹、父亲的意思。在整个大汉朝,一般将生父唤作阿翁,生母唤作阿母。但对人自称父母时,都是家君和家严。 褚汉心里想着,还未说话,又见漆雕暝笑了起来,“不过,三弟放心好了。家君就算再生气,还是将三弟的亲事办妥了。只等一个月后,十一月十一日,三弟就和董太师孙女渭阳君成婚。” 光棍节啊? 褚汉莞尔一笑,心想也不知是谁挑选的日子,太时髦了。 突然回过神,褚汉惊悚道,“你说甚么?大哥,你说我要和谁成婚?” “董白啊?董太师的孙女渭阳君!” 见褚汉一阵失神,漆雕暝不解起来,“不是你对渭阳君一见钟情吗?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褚汉动了动嘴唇,想解释,却无法出声。 漆雕暝轻声道,“你初来长安时,在长安城外病倒,是渭阳君救了你。后来听闻董太师要为渭阳君比武招亲,因此瞒着家君进入西凉军,连过文、武两场考试,才得了董太师首肯。你可不晓得,自从董太师当众宣布你为孙婿后,你俨然成了西凉军的新贵,想要探望拜访你的人,不知凡几!” 褚汉呵呵了。 不知凡几,他倒是不想要这份尊荣,行吗? 他可没忘记,现在是初平二年,191年10月11日,再过不到六个月,初平三年四月份,董卓就会被王允施展美人计死于吕布手中,介时整个董氏一族,不论男女老幼,尽皆灭族。 奶奶的! 这可是一个坑啊!而且大坑,坑死人不偿命!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远离西凉军、远离董氏一族,可前身竟然好死不死的送上门,这算是舍身为红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褚汉艰难的喝完草药,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我现在能退婚吗?” 漆雕暝惊恐的瞬间站起来,失声道,“开甚么玩笑?还是你责怪家君赶你出门,想拉着我们一起送死?” 褚汉尴尬的摆摆手,一脸笃定道,“怎么可能?!大哥,我对渭阳君一往情深,怎会做这种事?你放心,我只是玩笑。” 可是,褚汉的内心真的很无奈。突然成为董卓孙女婿,他该怎么办? 第二章 典韦要杀人(上) 前身“褚汉”赶来长安城投奔漆雕显时,的确病倒在城门外,被路过的渭阳君董白搭救。本来只是一次见面,就算前身一见倾心,也无法产生什么交集。奈何在漆雕显家中,前身意外看到了渭阳君比武招亲的告示,因此,隐瞒身份背景进入西凉军,先是通过文比,又通过武比,成为仅有的三位闯关成功的人。 最后是渭阳君董白点了前身的名,董卓才选了褚汉做孙女婿。 漆雕显得知前身竟成了董卓的孙女婿后,十分恸怒,连夜将褚汉赶出漆雕府。前身不服,跪求在大门前,希望漆雕显能为自己去董太师府下聘。本来还没好的风寒感冒,因此变得十分严重,又淋了一场大雨,直接晕倒。 这就是前身发生的故事。 两天前,前身不治身亡,才有了褚汉穿越附身。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如梦一般,褚汉压下心头的不真实感,长吁叹了口气。 虽然遗忘了董白长得到底如何,可是能让前身不顾生死、一心求婚,怕是差不到哪儿去。 漆雕暝叹息道,“三弟,这话切记不能乱说。本来家君和家严就十分不喜欢你和董太师攀上关系,是你晕倒在府门前,生死不知,才让家君动了恻隐之心。如今聘礼下了,时辰也已定好,你若是突然反悔,置我们与何地?岂不是拉着大家一起死?” 褚汉揉揉发痛的额头,轻声宽慰道,“放心吧。就算我不顾及舅父和你们的性命,也要为阿母和小妹着想。我不会不分轻重的。” 前世褚汉父母早夭,虽然他继承了家里大笔财产,可是根本找不到所谓的亲情,因此,他出资建造了孤儿院,收养了十几个孤儿。 如今这个世界里,他有一位亲他、疼他的母亲和小妹,虽然和他没有关系,可是往后几十年,他们都是一家人,是最亲最亲的亲人,褚汉怎能不顾及? “对了,我阿母和小妹来吗?一个月后成婚,是不是太快了?” 漆雕暝笑了笑,坐在一旁道,“是快了点,一些手续能简就简,是太师府提议,家君便照做了。我们也没通知姑姑和小妹,毕竟刘益州占据汉中郡后,截断了斜谷道,进进出出都不方便。” 督义司马张鲁奉刘焉的命夺取汉中郡后,截断斜谷道,就杀了张修,脱离了刘焉掌控。如今漆雕暝仍说刘焉占据汉中郡,怕是张鲁还没打出自立门户的名号。 而从汉中郡前往长安城,除了斜谷道,还有一条是史上记载的子午道。前身走出汉中郡,通过的就是子午道。可是子午道跟斜谷道比起来,要偏僻和危险一些,因此,褚汉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反正一个月后成婚,成婚后离开这里,见了漆雕玲和褚楚,再办次婚礼也一样。 又和漆雕暝说了会儿话,漆雕暝让他收拾好衣物,准备明天一早搬回漆雕府,然后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褚汉盯着两侧的帷帐怔忪出神。 前世看三国、读历史,董白都没有丈夫,如今他却是要和董白成婚,很可能就是前身这个短命鬼死后,董白没有嫁人。 至于董卓为何会在西凉军中比武招亲。褚汉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只是董白今年才十五岁啊,比我小了整整五岁。十五岁的小萝莉,真要采了,我是不是太禽兽不如?” 纠结着是做禽兽还是禽兽不如,褚汉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直睡到天明。 …… 从驿站出发,褚汉收拾好衣物,和漆雕暝一起赶往漆雕府。 说起漆雕府,很多人都不认识,可是说起长安城县令府,人尽皆知。 六年前,漆雕显还是京兆尹蓝田县里的一个小督邮。为谋上进,漆雕显妻子卢氏耗尽大半家财,给漆雕显捐了一个蓝田县县丞的官职。本来两人都以为,官运到此为止,谁知真正的好运,才刚刚降临。 漆雕显任职蓝田县县丞后,打发二子漆雕暄前往洛阳城里读书。漆雕暄被经学大师马融的族孙马日磾(di)意外相中,从此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由于漆雕暄的存在,马日磾对漆雕显也知之甚多,在了解了漆雕显的品性和学识后,马日磾便开始照拂漆雕显,使得漆雕显从蓝田县进入长安城,数年迁到了长安城县令的位置上。 如今马日磾身为太尉,有意扶持漆雕显成为京兆尹。董卓一方的西凉军阀原本并不同意,可如今褚汉成了董卓的孙女婿,怕是漆雕显的京兆尹任命,很快就要下来。 想着这些事情,褚汉叹息一声。 漆雕显反对褚汉攀亲董卓是真,可事后促成双方一月后结亲,若说没有攀附的意思,又显得假了。 名利场啊,名利场! 这就是名利场!只是相比前世,大汉王朝的名利场更赤果果了些! 横穿三条街,路上行人渐少。褚汉看着周遭的走夫贩卒,疑惑道,“街上行人一直都这么少吗?莫非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漆雕暝明显一怔,不解道,“你不知道?!五天前越骑校尉伍孚试图刺杀董太师,被董太师当场杀死。事后查办同党时,何颙(yong)、荀攸两人都被捕下狱,郑泰、华歆等人连夜逃亡。如今城中仍在戒严,好像有进一步扩大查办的趋势。风声鹤唳下,街上行人自然就少。” 褚汉眉头一挑,心道,荀攸,莫非这个时候,荀攸还没投到曹操阵营? 还没想明白,就听漆雕暝大喝一声“小心”!手中马鞭一抽,拍在褚汉坐骑的马蹄上,坐骑扬蹄,猛地将褚汉摔下马背。 褚汉懵了,痛呼一声爬起来,就见一支铁戟寒光凛凛的直插坐骑。坐骑聿聿一声,倒地不起,鲜血横流,浑身抽搐,转眼没了气息。 褚汉倒抽一口凉气,错愕不已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街拐角处,突然闪出一条身形魁伟的好汉,身高八尺有余,虬髯茂密,虎目环视;肌肉虬结,虎背熊腰,手持两柄各有八十斤重的铁戟,杀意凛然,一派正气。 汉子见褚汉死里逃生,怒目圆睁道,“好运的竖子,且看你家典爷爷杀了你!” 汉子舞着双铁戟杀来,冲到半途,只听咣当一响,一柄宣花斧从中拦下,趁势一劈,直直砸向汉子。汉子哈哈大笑,铁戟一拦,轻而易举的将宣花斧隔开,身形一转,两柄铁戟直砸,咣咣咣巨响声中,三招将漆雕暝逼得连连后退,再飞起一脚,将漆雕暝踢飞。 转身左手一丢,铁戟唰的一闪,在刺骨寒光中,直插在褚汉脚前。 褚汉惊的寒气直冒,忍不住呵斥道,“壮士,为何杀我?” 第三章 典韦要杀人(下) 汉子怒道,“西凉军狗贼,人人得而诛之!看戟!” 右手挺着铁戟,笔直朝褚汉刺来。戟锋犀利,寒气逼人,竟然直刺褚汉心窝。褚汉眼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凭着本能躲过一戟,就地拔起汉子的铁戟,用力砸了过去。 咣当一响,火花四溅,褚汉竟被汉子的巨力迫退四五步! 汉子瞧得哈哈大笑,杀意凛然道,“倒是一手好功夫!可惜助纣为虐,俺说什么也要杀了你!” 汉子趁势上前,铁戟挥出,戟法非常刁钻的刺,撩,砍,砸。道道寒光,阵阵戟影,真个要把褚汉大卸八块。褚汉被迫支应着,左支右绌,转眼十合,汉子一戟砸飞褚汉的武器,飞起一脚,将褚汉踹飞三丈远,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 漆雕暝看褚汉受伤,眼中杀气翻涌,恸怒道,“鸟贼,找死!” 喝罢,擎着宣化斧砍向大汉下身,大汉道声好,用戟一拦,再趁势攻上。兵器交锋间,转眼斗了两合。 褚汉捂着胸口站起来,压制住体内沸腾的鲜血,看着渐渐力怯的漆雕暝,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他虽然新附不久,不熟悉前身的武艺,可是一流猛将的本能,让他根本不是一个二流勇将能够抵挡。 漆雕暝就是二流勇将,可是他的身手在大汉手中挡不了三合,所以褚汉立时便有一个猜想,对方的武艺,至少是一流猛将,甚至很可能是超一流悍将。 前身跟白辕学武时,曾了解过大汉武艺的划分,大体分为三流武将,二流勇将,一流猛将,甚至是超一流悍将。寻常人物,能够将一身武艺打熬到一流猛将境界,都是万分不易。超一流悍将的修炼,不止是需要后天的勤奋不辍,更是需要天赋和勇力,十分罕见。 褚汉没想到,眼前就遇到一员超一流悍将。 而且对方使用双戟,又自称姓典,褚汉立刻想到了演义中有着“吾之樊哙”、“古之恶来”之称的典韦。只是,他没惹过典韦,典韦为什么一出现,就要杀他? 眼见漆雕暝被铁戟划伤右臂,要丧命在大汉铁戟下,褚汉连忙取出马匹旁的梨花枪,道,“典韦,你这厮真是不知好歹!若再拼下去,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大汉一惊,右脚飞起,踢飞漆雕暝,转身看向褚汉,怒道,“你这竖子,竟然知道俺的名字?!” 褚汉攥紧梨花枪,全神贯注的对峙着,“自然!典韦,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不追究你的行为,否则,后果自负!” “哈哈哈哈!” 典韦闻言,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当你家典爷爷是唬大的?你这杀才,投靠董老匹夫为虎作伥,你这小命俺是收定了!” 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手中铁戟笔直刺来。褚汉情不得已,只得握住梨花枪,将前身记忆里的枪法施展开,一格一挑,捅向典韦双眼。典韦一声长啸,手腕一抖,就将梨花枪砸开。再趁势上时,一拳捣向褚汉左胸,褚汉躲避不及,被打退三四步。 一侧的漆雕暝心中惊惧不已,环目四顾,眼看街上不仅没了行人,连军卒都不见,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喝道,“三弟,我来助你!” 于是挺着宣花斧再次进攻。褚汉缓一口气,压下体内沸腾的恐惧和陌生,挺着梨花枪接连刺出,与漆雕暝夹攻典韦。 但见寒光闪闪,枪影、斧影翻飞,奈何都被典韦举手投足间,一一化解。褚汉越斗便越是心惊,对超一流悍将的强悍,又有了新的认识。 七八合后,褚汉被铁戟划过左臂,刮开了一道一寸深的口子,鲜血淋漓,血肉外翻,变得惨不忍睹。褚汉怒道,“典韦,你这贼汉!我一没杀你,二没逼你,你干甚杀我?” 典韦隔开褚汉的梨花枪,再次转身踢飞漆雕暝,朗声道,“你娶董卓的孙女渭阳君,便是为虎作伥,自然人人皆能杀之!” “我……!” 褚汉呕了一口,险些吐出血来。 这么说,是他要娶董白,所以有了招黑属性?所以他就该杀?! 靠之! 眼看典韦再次一戟劈来,褚汉避无可避,刚想投降,一支弓箭从后方奔至、闪电般砸在铁戟上,将铁戟砸开三分。褚汉趁势一滚,跳出战圈。回头去看,竟是一个眉清目秀,面容白皙的青年。青年放下三石弓,握着一柄虎头金枪纵马朝典韦刺来。 典韦似乎感应到了青年的强大,右臂用力一轮,咣当一响,将金枪砸开。可是青年似乎早就猜到如此,也不回身,直接手腕一抖,金枪骤然挽出了五道枪芒,从五个方向兜头罩下。 典韦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疾挥,顷刻间将金枪枪影拦下。 眼见两人,一个金枪翻飞,好似蛟龙出海;一个铁戟威猛,似要斧劈华山。你来我往,你攻我守,转眼三十余合,仍旧不能分出胜负。褚汉心中有底,知道眼前的青年将军,恐怕也是一员超一流悍将。 倒提梨花枪,先来漆雕暝身旁,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褚汉发现漆雕暝的伤势甚至不如自己左臂伤口来得严重,吊起的心情缓缓平复下去。再看时,发现街道尽头,蜂拥来二十余骑兵。马蹄得得,杀声朗朗,转眼来到近前。 褚汉连忙大声道,“这位将军,快住手!典姓壮士,我和你无冤无仇,今番相斗,也只是一场误会。你且离去,他日你我再见。” 典韦一戟砸开青年的虎头金枪,跳出战圈,有些愕然看向褚汉,皱眉道,“你打的甚么主意?俺可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样说,俺就不会收你性命!” “……”褚汉,合着我是非死不可了?! 翻个白眼,褚汉道,“你我有甚么误会,下次再说。你且离开吧,否则别怪我们大军围攻。” 典韦举目去看,这才发现,周围不仅多了二十余骑兵,还有数百士卒朝这边围过来。典韦倒吸一口气,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提起另一柄铁戟,转身要走。那青年将军喝道,“尔等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偌大长安城没人能治你吗?!” 褚汉见青年再次挺起了虎头金枪,忙上前一步,拉住青年的手臂,道,“这位将军,今番多谢救命之恩了。但我与这位壮士,的确是有误会,误会解开了,便无事。瞧将军一身好武艺,不知将军是哪里人?又在谁麾下效命?” 青年眉头一挑,寒气逼人的扫了眼褚汉,想抽身,却被褚汉用力按住手臂,五六分力气竟不能挣开。那厢,典韦见青年被褚汉拦下,哈哈一笑,道声“好运的小子,小命给俺留着,典爷爷他日来收!” 转身跑进另一侧巷子里,立时便有骑兵、士卒冲进去。 褚汉连忙阻止道,“停下!快停下!” 第四章 张绣和郎中令李儒 可是那些骑兵和士卒根本不理会褚汉的命令。听得小巷里传出几声惨叫,褚汉忙看向青年,“这位将军,还不让他们停下。他们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别让他们送死!” 青年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晦暗,“这都是谁导致的缘故?!褚汉,你若再不放手,咱们去太师府分辩!” 褚汉心中一惊,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心想典韦这个时候,应该跑了,便松开手,抱拳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青年眉峰微皱,目光逡巡的打量着褚汉,冷笑不已,“风寒烧糊涂了?还是装的一手正经?褚校尉,你倒教张某长见识了!” 褚汉双眸微闪,对于青年的针对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是否请他到漆雕府坐一坐时,漆雕暝拖着宣花斧走上前,抱拳道,“竟是‘北地枪王’张校尉亲至,还要多谢张校尉救命之恩。” 青年摆摆手,一脸不耐道,“不用。某救你们,也是看在大家同属西凉一系的情面上。李郎中如今在漆雕府上等候褚校尉,褚校尉请自便,某去捉拿凶犯了。” 说罢一拍坐骑,四蹄翻卷,转眼离开了长街。 褚汉看向漆雕暝,不解道,“他就是‘北地枪王’张绣?怎会来到长安城里?何时官封了校尉?” 漆雕暝一惊,来回打量着褚汉,疑惑道,“三弟,你莫不是忘了?渭阳君招亲擂台上,张绣一杆虎头金枪夺得武比第一名,若非他文比排在第三位,且渭阳君点名的人是你,你以为这孙女婿的头衔,能着落你身上?” 再把前身这些遗忘的记忆翻出来,褚汉隐隐约约猜测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渭阳君董白比武招亲,整个西凉军年青一代都有参加。最终褚汉以武比第二,文比第一的名头得到渭阳君首肯,成为董卓孙女婿。董卓当场封褚汉为扶风校尉。 北地枪王张绣武比第一,文比第三,被董卓提拔为冯翊校尉。 敦煌郡广至人刁猛武比第三,文比第二,是六万西凉军序列里崛起的新一员一流猛将,被董卓破格提拔为武都校尉。 至于李傕(jue)之侄李别,虽然武比位列第四名,可同样是一流猛将境界,被董卓提拔为汉阳校尉。 这四人,便是偌大西凉军序列中,声名鹊起的新秀。等褚汉和董卓的孙女董白顺利成婚,恐怕褚汉就会成为继董卓、董璜、牛辅之下的第四个拥有深厚背景的人。 默默将这些事情过一遍,抬起头来,褚汉就看到漆雕暝疑惑不解的神情,当即一笑,道,“别多想了。某是风寒烧得厉害,将脑子搅糊涂了。既然李郎中就在府上,我等赶紧回去吧。” 漆雕暝莞尔,询问过褚汉伤势,发现除了左臂伤口,再无其他挂碍,于是翻身上马,朝着漆雕府疾驰。 接连奔驰过四条街,褚汉等人来到府前,翻身下马,仆从牵马去马厩里喂养,两人并肩走向前厅。来到门口,就见两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在一侧用围棋对弈。左手的男子面色微黑,面无表情,十分严肃。右手的男子容貌清秀,双眼狭长。举手投足中,自带一股书卷气,面带微笑,分外和煦,却有着一股诡异的气场弥漫期间。 两人看到褚汉和漆雕暝并肩进来,只颔首示意,又埋头下棋。褚汉在一旁瞧了两眼,看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一阵头疼,搞不明白围棋该怎么下。他又不好打扰,只能忍耐着伤口的痛处继续等候。 两人又对弈了半刻钟,左手的汉子苦笑道,“倒是让郎中见笑了。今番又被郎中逼入死局。” 说话的男子正是漆雕府的主人漆雕显,也是褚汉的舅父。右手的男子便显而易见,是郎中令李儒了。 再次打量眼李儒,褚汉不禁将这名中年男子和演义、历史中的李儒联系起来。是他,辅助董卓趁乱进京、权倾朝野;是他,说降吕布、废立皇帝;又是他,建议董卓迁都长安。董卓的大事小事,他皆有参与;在西凉军序列里,又占据着无可争议的军师、智囊般地位。 原本在褚汉想象中,这样一员杀性激烈、智计迭出的人物,应该是个刻薄寡恩、满脸严肃的相貌,不想竟是书生气质,当真令人大吃一惊。 褚汉打量李儒时,李儒也在打量褚汉。目光清澈,不怯不懦;眉清目秀,仪表堂堂。都说相由心生,看到褚汉第一眼,李儒就有些喜欢了。 褚汉先向漆雕显行了一礼,再向李儒一礼道,“前番去了两遭太师府,都未能见上一面。今日郎中亲至,倒教不才(谦称)失礼了。” 李儒微微一笑,与漆雕显站起来,摆手道,“其实某是见过褚校尉的。文比,武比,某都没有缺席。你们去太师府下聘时,某有事离开长安城,至昨日才归,因此相见晚了。” 说完,看向漆雕显,赞赏道,“其实也不晚,今日相见,某十分意外。令甥果然非寻常人,某看了心下甚是喜欢。” 漆雕显舒心一笑,严肃的脸上掀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他哪有那等本事,郎中莫要夸他。” 褚汉连忙点头,恭敬道,“的确没甚本事。至少两位的对弈,不才就是半点看不懂。” 李儒莞尔,指指褚汉道,“某瞧你可不像是实诚人。罢了,寻个僻静处,某有些话要对校尉做一番交代。” 褚汉心中一惊,不知李儒为了何事。对漆雕显请示一下,两人来到书房,关好门。李儒坐在床榻旁,指着褚汉的伤口道,“要不要先诊治一番?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褚汉看了眼左臂的伤口,其实回来的路上简单包扎过了,保证不再流血,但是草药之类,还要等之后清洗了再敷。 摇摇头,示意不用,褚汉轻声道,“郎中有话直说吧。汉保证,此间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人知晓。” 李儒颇为诧异的看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褚汉轻易猜了出来。莞尔一笑,心中对褚汉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李儒端正道,“我今日找育才(褚汉字)来,的确是有话要说。你可知道,太师为何会为渭阳君进行比武招亲?” 这也是褚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历史和演义中,都没记载这一遭,他也不知是因为他降临的缘故改变了历史,还是历史上就有,但却被人忽略没记。 褚汉抱拳道,“请郎中大人示下。” 第五章 一炷香的密谋 李儒莞尔,示意褚汉不用多礼,轻声道,“八月中旬,太史令观天象,望气运,发现大汉朝堂上,将有一员朝廷重臣于近期陨落。此事并无几人知晓,太师听闻后,也不在意。谁知十月一日,太师让太史令再次观望天象,发现仍是重臣陨落的卦象。为了以防万一,太师一方面对心怀叵测的重臣进行诛杀,被鞭死的卫尉张温就是其一;另一方面,又想起老家流传的说法,打算以喜冲劫,希望化解这番厄运。” 褚汉双眸一闪,立时便明白,李儒口中的“以喜冲劫”,就是渭阳君的婚事。沉吟了少卿,还是提问道,“可是太师那般人物,应该不理会这些奇闻诡谈才是。” 李儒笑道,“自然,太师并不相信这些乡野奇闻。可是一来,渭阳君到了及笄之年,的确需要成婚;二来,西凉军序列连番遭遇大败,急需一场喜事提升士气;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师需要提拔新锐将领进入军中,为西凉军出谋划策、建功立业。所以才会将招亲人选,定在西凉军序列里。” 所以,董卓这场比武招亲,为渭阳君选夫只是顺便,最重要的就是提拔新任将领了?这可真是一举多得。 褚汉看着李儒,不禁思考起他的来意。 如果李儒只是这番说辞,他根本不用,也不必亲自来走一趟。这些话,找个心腹代传或者写封信便可。可是他不仅亲自来了,还特地进入书房,可见真正的事情并没有提及。 褚汉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起来,除了这些,还有哪些事情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想到李儒说他刚从外地归来,不知怎么,褚汉就想到了董卓的女婿牛辅。 褚汉震惊道,“可是跟牛将军有关?还是跟太师相关?” 李儒眼中精光一闪,越发对褚汉的敏锐心思赞赏起来,“育才果然非寻常人,通过我的只言片语,便能推测出大概。” 褚汉莞尔一笑,也不谦逊,坦荡的承受了李儒的夸奖。李儒道,“育才应该知晓,太师麾下四员中郎将,牛辅将军屯兵安邑大营,麾下五万人马,其中三万都是西凉军精锐。董越中郎将屯华阴,麾下三万人马。段煨中郎将屯渑池,麾下四万人马。另外徐荣中郎将屯兵陇县,扼住了西凉军从司隶撤回凉州的要道。可是这几员中郎将里,真正能让太师放心的,只有牛将军和徐将军。” “所以,”褚汉顺着李儒的思路说下去,“太师此番提拔了四位新校尉,便是打算让张校尉前往左冯翊郡,让刁校尉前往武都郡,让李校尉前往汉阳郡,让某接替徐中郎的位置,守好右扶风郡。京兆尹由董璜侍中和吕中郎将看守?” 李儒颔首一笑,抚掌道,“不错!太师本意这样安排,可是汉阳郡和武都郡如今都不在我们手中,所以我前往安邑大营,与牛辅将军进行了协商。回来后,到郿(mei)坞找太师,决定把李傕校尉、郭汜校尉和张济校尉也调回来,与你们四位新近提拔的校尉重新安排任命。到时必有三人要进入董越中郎将和段煨中郎将、牛辅中郎将麾下任职。因此,我才急匆匆赶来,特地知会你一声。” 排除牛辅麾下的安排不算,对董越和段煨的安排,明显就是掺沙子行为。这一行为掺不好,庸碌无为不说,还会小命不保。 可是李儒说了这么多,褚汉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无论董越还是段煨,抑或是西凉军序列,都是纪律败坏、杀人如麻的队伍。进入这样的军伍任职,褚汉实在想象不出,他能得到什么好名声。 本来娶了董卓的孙女董白,在大汉王朝内,褚汉名声就坏透了。若再进入杀人如麻的队伍,褚汉真担心自己被这支队伍“带偏”。 褚汉思考时,李儒开门见山道,“为了西凉军的未来,我有两个提议。一是留在长安城里任职;二是进入牛辅将军麾下效力。” 在牛辅麾下效力,其实就是为了保住西凉军序列对董卓的忠心,这一点容易理解,可是留在长安城,禁军有董卓的侄子董璜,城防有董卓的义子吕布,有褚汉留下来的必要? 可是想到吕布,褚汉猛地抬头,想要看透李儒真实的想法。但李儒面色平静,仍旧一脸和煦的笑容,让褚汉万分不解。 难道他真的没有提醒提防吕布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可是,褚汉没看见的角落里,李儒的双手微微握拢起来。 看样子,太师新收的这位孙女婿当真了不得!我只是说了这两条建议,他就洞悉了深处的心思,当真聪慧敏捷,文武不凡。 接下来的时间,李儒没再和褚汉说军事上的安排,反而说起董白一些小时候的故事。这些故事颇为童趣好玩,让褚汉了解到董白澄澈心思的同时,又对李儒和董卓一家的亲密感到万分惊讶。 末了,李儒笑道,“渭阳君如今还住在郿坞,五日后会同太师一起回城。虽然婚礼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可是你准备一些礼物,去太师府时,我能帮你捎进去。” 这算赤裸裸的提醒要给董白备礼物吗?看样子,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他是万万没有悔婚的可能。 “中郎大人放心。不才心中有数。” 李儒莞尔,起身道,“也罢,此番这么点事情,不想耽搁了一炷香时间。育才好好准备吧,结婚之后,你我便是一家人。” 褚汉眉头一挑,笑道,“小子万分期待。” 褚汉送李儒到大门,恭送李儒离开,李儒突然回身,“听闻育才是汉中郡房陵县人,汉中如今被刘焉占据了,可是事实?” 褚汉不解其意,轻声道,“刘益州的确派张鲁和张修打下了汉中郡,杀了太守苏固。张鲁此人野心勃勃,又在事后反杀了张修,怕是多半要割据自立。” 李儒颔首点头,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便带着骑兵离开。 看着李儒等人消失的背影,褚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想着想着,不由出神。 漆雕暝找到褚汉时,看到的就是褚汉怔忪的模样,当即拍了拍褚汉肩膀,打趣道,“送走了李郎中,还不回去包扎伤口?三弟,你这条胳膊,不想要了?” 褚汉回过神,却如醍醐灌顶般,恍悟了李儒那些话的含义! 他大笑起来,笑声欢快欣慰,酣畅淋漓。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漆雕暝一脸惊悚道,“三弟,你莫不是傻了?” 褚汉摇头道,“你才傻了!我只是想通其中的关窍!李儒果然是李儒,智计不凡!” 快步回到书房,让漆雕暝等人不要进来,褚汉立刻陷入思考。渐渐地,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最终确定下来。 汉中郡,他要定了! …… 第六章 大汉的第一瓶香水 因为婚事将近,漆雕府上下都透着一股喜庆。 褚汉包扎过伤口,就被舅父和舅母劝回房间休息。一连两天,除了做喜服时,专门有太师府和漆雕府的管家来丈量身材,其余时间,褚汉宛如一个苦行僧一样,只能无所事事的待着。哪怕褚汉想出城骑马,熟悉一下骑术,舅父漆雕显和妻子卢氏也不同意。 同时,介于上次回来遇到的刺杀,府上防卫严密了许多,显然是为了保护褚汉,也为了抓捕典韦。 但这个时候,典韦应该出城了吧? 过了两天白吃白喝的生活,褚汉实在按捺不住了,管家突然敲门,说漆雕显唤他,让他去书房相见。 来到书房里,褚汉看到了正襟危坐的漆雕显,和另一名青年。这青年二十二三岁模样,身材挺拔,眉目清明。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两点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青年皮肤微白,比漆雕暝要白,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矜持的味道。 褚汉抱拳一礼,向着青年道,“二哥何时从太尉府上回来了?最近可忙?” 青年就是漆雕显的二子漆雕暄,拜了太尉马日磾为师。漆雕暄不动神色的打量眼褚汉,轻声道,“不忙,今日才回府,未来几天内,都在家中读书。” 褚汉微微颔首,却有些诧异他的平静和回答。 自从褚汉被董卓选为孙女婿后,漆雕暄便变得冷漠无比,对他爱搭不理,甚至为了眼不见为净,搬离了漆雕府,住到太尉马日磾的府上。 今日这番相见,他以为会有场冲突,不想这么平静,真是匪夷所思。 漆雕显微微一笑,看着褚汉道,“我知道你们俩之间有隔阂,可是事已至此,育才和渭阳君的婚事也已板上钉钉,因此,不要再闹什么不快了。二郎,你可听到?” 漆雕暄明显被漆雕显说服了,抱拳一礼,轻声道,“阿翁,孩儿知道了。” 让漆雕暄先出去,漆雕显走到褚汉身旁,笑道,“昨日朝堂上,马太尉和李中郎将我正式提拔成京兆尹。天子已经同意。这次,还得舅舅谢谢你。” 褚汉恍然,原来是任命下来,所以漆雕显来感激、安抚自己了。当即一笑,褚汉打趣道,“舅父升官发财,也不是外甥的缘故,舅父不必道谢。真想道谢,让外甥出去逛逛吧,外甥还未逛过长安城。” 漆雕显立刻沉了脸,严肃道,“不行!上次刺杀还没结束,且太师府仍在通缉伍孚一党,你说甚么也不能出门。” “可是……” 褚汉想要争辩,漆雕显摆手道,“不用多说,舅舅不会同意。” “……” 褚汉无语了,那他把自己叫来做什么?只为当面道谢? 漆雕显看了他一眼,也不想把气氛闹僵,平声静气道,“我已派人前往汉中郡的西城县寻你母亲和幼妹。这次虽然不会把他们请来参加喜宴,可是仍要告知一声。你成婚后,再与她们当面致歉,她们会原谅你。” 褚汉心中清楚,以漆雕玲宠溺儿子的性子,的确会原谅他。何况,这也是为她们好。长安城虽然热闹繁华,却是整个大汉王朝的政治中心。一旦这里起了风浪,稍微一点,都能把朝廷掀翻,褚汉实在不想让她们身处险境。 颔首表示同意,漆雕显劝慰道,“这几日虽然不能出去,你却能想想准备什么礼物。三日后到太师府,务必不要忘了自己备礼。” 褚汉点头道,“外甥心中清楚。舅父权且宽心。” 又和褚汉聊了几句,漆雕显想让褚汉静下心来读读书,但想着不出一月,褚汉就要成婚了,也不急在一时,便把他打发出去。 走到书房小院,在一侧的长廊里,见到了束手等候的漆雕暄。褚汉笑着走过去,“二哥是在等我?今日还未见大哥呢,难道他出去了?” 漆雕暄回过神来,皱眉道,“应该出去了,我也未见他。” 然后就没了下文。褚汉站在一旁,瞧他似乎有话要说,可喉咙动来动去,也说不出一句,就有些焦急了,询问道,“二哥是有话要说吧?这里就你我二人,直说无妨。” 漆雕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晓越骑校尉伍孚被杀一事?” 褚汉点头,这事还是漆雕暝说的,就连荀攸等人也被牵连入狱。 漆雕暄又道,“三弟,我不知你为何一门心思要娶渭阳君!渭阳君或许真个是天上仙女,人间尤物。可你娶了渭阳君,身上一辈子都要打上董太师的烙印!太师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别看他现在权势无双,烈火烹油,实则处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到时你置自己于何地?又置整个漆雕府于何地?” 原来是惊醒他,看来这位二哥对于前身的感情,也着实不错。 褚汉宽慰道,“二哥放心吧。目今大汉的情形,我清楚。不说外面的诸路诸侯,便是朝廷里面,想谋害太师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不会让我和你们身处险境。何况,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地步,我无法悔婚,也不会悔婚。” “你……!” 漆雕暄怒其不争,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褚汉不由笑了起来,心中却想着他的来意。 看样子,漆雕暄是在马日磾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回来试探的。 罢了。 朝堂上风起云涌,各方人物进进出出,说白了也是为了权势,都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不惹到褚汉身上,褚汉懒得计较。 只是想到要给董白准备的礼物,褚汉犹豫了。 虽然还未见过面,可这是褚汉前生今世头一遭成亲,因此十分注重。那准备的礼物,是一首情歌?一首词?还是什么东西? 女孩貌似都喜欢公仔,那他给董白准备一个一人高的毛绒玩具,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还是给他做一套芭比娃娃,但董白确定会喜欢? 想到女人的爱好,褚汉立刻恍悟起来。 香水啊! 无视女人年龄与性格,都会喜欢的东西,香水! 想到做到,褚汉回到房间里,开始苦苦思索。前世褚汉是个宅,除了做义工、照顾孤儿,最常做一件事情的就是宅在家里看书,看各种书。 他很清楚香水的制造流程,按照现下条件,工序繁复的做不出来,流程简单的倒是分外容易。只是,用什么东西来装香水?什么样的香水适合董白?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褚汉宅在独门小院中,除了让管家和漆雕暝时不时地跑腿寻花卉,一概不让他们进入。闭关三天,将手头的花卉尝试了数十种、上百遍,终于勉强做出了三种香味迥异的香水。一同香水制造出来的,还有手工皂。 第七章 太师府 大汉王朝这时已经有了净手清洗的东西,如皂角或猪苓。前者贫民百姓也用,但用的少;后者为权贵富户使用,里面还加了些香料。 褚汉尝试过这两种东西,都不如香皂好使。因此,在制造香水之余,褚汉又凭借着前世里的记忆,制造出了手工皂。 手工皂只有一块,以桂花味为主。香水三种,菊花香水,桂花香水,还有一种是千辛万苦找到的兰花制成的香水。 除了菊花、桂花易找,且就在九、十月份开花,兰花根据品种的不同,花开的时间也不一样。褚汉让管家找来的这种兰花,大多汉朝人都不认识,褚汉却清楚,是属于兰花中的建兰。建兰开花在五月到十月之间,这个时节,已经到了花期晚期。褚汉不想制造多少,有了一瓶兰花香水,足以给董白交差。 忙了三天两夜,房间里乱的一塌糊涂。褚汉没有收拾,当即上床睡觉。一觉直到天明。当漆雕暝催魂夺魄般不断敲响房门时,褚汉才从困倦中清醒,圾着鞋子下床,打开门,褚汉把漆雕暝迎了进去。 “你让下人来收拾房间吧。等我收拾好,就和舅父去太师府等着。” 漆雕暝满脸错愕的看着凌乱的房间,无语道,“这几天你让我和管家寻找花卉,到底有甚么用处?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吗?” 褚汉揉揉发痛的眉心,看着床榻上崭新的锦袍,心中万分痛苦。 古人的吃穿住行,褚汉真心不习惯。衣服方面,袍子的穿法、系法他学了好几天,都没学会;吃的方面,后世流行的“炒”菜一法还没出世;住的方面,楼阁小院倒是不错,可生活中缺乏桌椅板凳,每天都要跪坐在榻或凉席上,褚汉早晚要得关节炎。还有行,每天骑马,真心不如开车舒服和方便。 褚汉叹息一声,一边想着甚么时候来一场“吃穿住行大改造”,一边认命的穿起衣服,“反正我有用处,跟你说了也不明白。今日从太师府回来,我有礼物送给舅母,到时候你帮我拿给她。” 漆雕暝不屑道,“你能有甚么东西?这几日都未出门,礼物便有了?” 褚汉哈哈一笑,故作高深道,“所以高人的境界你不懂。去让人来收拾房间吧,我要拿的东西,都带好了。” 收拾一番,褚汉带上两瓶香水和一块手工皂,来到马厩里牵出马,纵马疾驰到正门前。那里,漆雕显已经盛装打扮,带着一队仆从,伙同褚汉驰向太师府。 …… 褚汉早先认为,漆雕府占地已经不小,可是真正进入太师府,褚汉才知道,什么叫做坐井观天。 董卓真会享受! 这般大的宅子,富丽堂皇,巨大无比,搁在前世,十个亿都拿不下。到底是古代,地广人稀,就这点好处。 跟着董府管家进入高门大院,连穿几道回廊,走过三座院落,终于来到董府一处大厅。这间大厅里只有李儒一个人在。李儒看到两人,笑着迎了出来,“没想到京兆尹亲自来了。今日只是让育才来商量一下婚后的住处,不用这般大动干戈。” 漆雕显莞尔,轻声道,“是小甥迎亲的细节,需要商量一下。成亲当天,我妹妹无法前来,但知会我作为长辈,把褚家的几件祖传玉佩传给渭阳君。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先把家传之物给了渭阳君,成亲当日,只请太师坐在高堂即可。” 李儒转念一想,就知道漆雕显是为了避嫌。因为渭阳君这边,父母俱亡,所以成亲当日,是董太师代替渭阳君父母承受两人的新婚大礼,但是褚汉这边,一则生母无法赶来,二则漆雕显的身份地位也和太师不对等,所以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推去受礼一事。 李儒微微一笑,轻声道,“此事简单。按京兆尹说的办。” 褚汉看着漆雕显从怀中摸出一只红色练布包裹的木盒、郑重其事的递给李儒,心下了然,怕是漆雕显派去通知漆雕玲的仆从回来时,带回了这盒祖传的玉佩。只是这些玉佩,是哪个朝代的、价值几何,褚汉就不清楚了。 李儒转身走进大厅,招呼两人一起进去,少卿,就有大管家董丛走进来。李儒道,“这几日府里府外都在忙着渭阳君的婚事,一应大小细节,都是董丛办理。董丛是董府的老人了,太师在西凉起家时,董丛就跟在董老夫人身边照顾,所以京兆尹要说甚么细节,还要跟董丛仔细商量。” 漆雕显抱拳一礼,然后看向李儒道,“那我先同董管家下去磋商,事后敲定了一应程序,再让管家知会太师一声。” 李儒起身相送道,“太师虽然上了朝堂,可是有些事情,还需儒亲自处理,所以没办法相陪京兆尹了,还望宽宥。” 漆雕显严肃的脸庞咧咧嘴,摆手道,“无妨!无妨!郎中且忙,我和董管家商量。” 褚汉见漆雕显走出大厅,也想跟着出去,李儒忙道,“育才就在这里等着吧。太师下了朝,总要来这里处理公务。” 漆雕显也说让褚汉留下,褚汉颔首,重新走回来。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两个小青瓷瓶,一并递给李儒。 “这是小子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玩意,叫‘香水’。左手的白色瓷瓶里,是兰花香水,请中郎大人捎给渭阳君,蓝色的瓷瓶是菊花香水,还请中郎大人留下,给董姑姑使用。” 李儒好奇的接过来,逡巡两圈,询问道,“莫不是做香料使用?” 褚汉笑道,“然也。我想渭阳君锦衣华服、金银财宝都不缺,唯独这两瓶香水,是我亲自制做的,绝无仅有,所以送给渭阳君。香水是花卉凝练而成,净手洗脸后,往身上喷上几滴,效果会比香料还好。” 李儒倒是头次听说。若这个香水真有这般用处,那褚汉简直就是匠作大家了。真没瞧出来,褚汉不仅文武双全,还会奇思妙想。 “若是太平时节,育才凭着这般手艺,不难谋到万贯家财。” 褚汉莞尔。又把手工皂递给李儒,让他一起捎给渭阳君。李儒啧啧称奇的打量许久,搁在一旁,和褚汉谈论起天下诸侯。 褚汉大多时间,都是在听,只有李儒问道他的时候,才会回答一两句。虽然他回答的很少,可是这仅有的一两句,也让李儒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第八章 剑指汉中郡 李儒一边摇头钦羡,一边有些惋惜,“可惜认识育才晚了。若是早几年,把育才收作学生,恐怕育才在大汉上下,早就蜚声内外。” 褚汉心想,辛亏我刚刚穿越、没早遇着你,否则整天面对书简里的繁体字,烦也能烦死。 当即摆手一笑,褚汉打趣道,“师徒关系再亲近,哪有亲戚关系好?莫非郎中大人不想做小子的姑父了?” 李儒无语一滞,失笑道,“你啊你!若教太师听到这番话,还不知如何处置儒呢!” 褚汉想顺着李儒的话说下去,客厅外传来洪亮的大笑声。那声音道,“何事还要让吾来处置文优(李儒字)?说出来,吾听听。” 褚汉一怔,立刻跟着李儒站起来。望向大厅门口,当先走进三人。为首一男子身穿华服、戴朝冠,五旬上下,两鬓苍白。看起来好似一个雄伟老人,但双眼犀利,炯炯有神,浑然没有半点老态。 左手的一个身穿青龙甲、手执长铁枪的青年,面色漆黑,双目狭长。严肃的脸上宛如冰霜,不带丝毫表情。 右手一个三旬上下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朗,玉树临风。哪怕褚汉见惯了前世的帅哥鲜肉,也不禁为眼前的男子所折服。若把他带到前世,恐怕单单一张脸,就能轰动全球,简直帅的无法无天。 褚汉正揣测三人的身份时,那厢李儒迎了过去,“太师可莫要打趣,实是太师新招的孙女婿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让儒心中艳羡罢了。” “偶?” 为首男子有些惊讶了,回身端详了褚汉一眼,哈哈大笑道,“文优可是很少夸人的。看来吾是小觑了吾的孙婿了!” 原来他就是董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历史和演义中,那个加速了整个大汉朝覆灭的国贼,灭黄巾军、平西凉乱,讨伐十常侍,鸠杀了少帝和太后,权倾朝野的大权臣、大军阀,竟然就是眼前这样一个身材雄伟的老男人,实在是难以想象。 若眼前的男子是董卓,那么左手的,恐怕就是禁军统领、他的亲侄子董璜,右手的就是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称的“飞将军”吕布了。 暗暗倒抽一口凉气,压下心头的震惊和骇然,褚汉故作平静道,“不敢。小子无状,还望太师宽宥。” 董卓哈哈大笑,龙行虎步进入大厅。在几案后面坐定,董卓让三人分别坐在左右两侧。董卓询问道,“听文优说育才遇到了刺杀,如今可是把刺客抓住?” 褚汉轻声道,“不曾。据说刺客当天夜里逃出了长安城,恐怕他也清楚,在我西凉大军面前,个人的武力根本不算甚么。” 董卓不屑撇嘴,冷哼道,“偏偏是有伙子人仍在痴心妄想!吾儿奉先,以后盘查凶手、捉拿乱党的事情,要做的再仔细些!” “孩儿明白。” 褚汉见那个帅的天怒人怨的家伙拱手一礼,就确定他是吕布吕奉先,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正想着甚么时候见见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高顺和张辽,李儒出声道,“乱党的事情不宜大张旗鼓的搜查,咱们外松内紧,早晚能将这些异心人抓住。” 董卓颔首,看向凝神不语的褚汉,不由莞尔,“听文优说,育才来时为白儿带了礼物。不知是甚么礼物?” 褚汉拱手道,“一些小玩意,小子随意做的,恐怕入不了太师的法眼。” 李儒却哈哈一笑,道声“育才谦虚”,就将褚汉制作的香水和手工皂拿出来。一边打量,一边给董卓解释它的效用。董卓听后,颇为感兴趣道,“这些东西若是好用,早晚再做一些。吾拿钱来跟你买。” 褚汉可不敢要,推辞了几句,听董卓继续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上次文优前去漆雕府,可把那件事情跟育才说了?” 褚汉连忙正襟危坐,心知正题来了。 “中郎大人已经说明。太师大恩大德,小子无以为报。因此,小子自愿练兵,为太师开疆拓土。” 董卓闻言一怔,似乎这和李儒跟自己商量的,不一样啊! 莫非他还有甚么想法? 董卓好奇道:“怎么开疆拓土?你有了具体谋略?” 褚汉为难的看眼董卓,又看向身侧的吕布和董璜。李儒轻声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其中有些事情需要跟太师亲禀,不如换个地方详谈?” 董卓颇为意外的看眼李儒,听他的意思,是要屏退所有人、私下交谈?到底甚么事情,这么隐秘? 挥手让吕布和董璜退下,让董璜带人守好门口,关上门。褚汉回到几案前坐下,恭敬道,“自郎中大人跟小子商量后,小子深感太师的深情厚谊,因此,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决定为太师打下汉中郡。汉中郡物产丰富,位置险要,若是能够夺下,既可北面支援京兆尹、右扶风,又可南下打入巴郡、蜀郡夺取益州。实在是兵家必争之地。且今年刘益州命张鲁等人打下了汉中郡,张鲁立刻和刘益州翻脸,若在这个时候,趁张鲁立足未稳,举起朝廷大义发兵,足以打下汉中郡,成为西凉军伍的粮饷来源!” 董卓眉峰一挑,虎目中精光闪烁。深深看了一眼褚汉,董卓对李儒道,“倒是文优好提议。此事何不跟吾直说?” 李儒摇头失笑,摆手道,“太师谬赞了。这件事情,可不是儒的主意。”说罢,看向褚汉,带着考究道,“你想攻打汉中郡,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你怎么保证能够成功?” 褚汉深吸一口气,神情凛然的盯着董卓和李儒,一字一顿道,“无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半柱香后,李儒送褚汉离开,再回身进入大厅时,见董卓仍旧坐在几案后,神情或皱眉思索,或大笑不语,分外复杂。 李儒让董璜继续守好门,来到董卓身边道,“太师在想甚么?表情这般丰富?” 董卓回过神来,皱眉不解道,“文优跟吾说实话。今番这般对答,攻取汉中郡的谋划,真不是你提的?” 李儒一笑,便知褚汉的表现太过出众,让董卓有些难以置信。于是,把在漆雕府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末了,李儒道,“我是看这褚汉的思维颇为敏捷,文武双全,因此跟他提了一口,想试他一试。没想到,不用我出谋划策,他便有了万全考量。趁着新婚之日,先往汉中郡派遣密探,再在新年伊始,打着回乡探亲的旗号、大张旗鼓走斜谷道吸引眼球,另派精锐军士暗渡子午道夺取西城县。只要打下西城县,在汉中郡有了立足点,凭借我军强悍,夺下汉中郡指日可待!” 第九章 飞熊军、徐晃和贾诩 董卓长吁一口气,不禁赞赏道,“是啊。这一手好算计,若是不露丝毫,真会攻下汉中郡。” 说着,想起褚汉说起计谋时,挥斥方遒的样子,轻声道,“吾族上下百余口,除了一个武力不错的董璜,没一人有这本事,真是令吾好生艳羡!” 李儒笑道,“太师宽心。纵然褚汉本事不凡,不也成了太师的孙女婿?” 董卓一笑,便扯开这个话题,掀了过去。 其实李儒明白,董卓叹息的不是后人没本事,而是后继无人。董卓的亲生子女,除了嫁给牛辅的大女儿和嫁给李儒的二女儿,儿子都已病故。目今他的直系血脉,只有董白一个,偏偏董白是个女子。 而董氏一族里,董璜还算有点本事的,二流勇将身手,余者尽是酒囊饭袋、狗熊草包。等他百年之后,偌大西凉军阀,怕是后继无人、分崩离析。就算褚汉智勇双全,的确有继承西凉军阀的资格,可是他们的子女,也不会姓董,跟他的血脉便隔了一层。 这种关系,如同牛辅和李儒都是他的女婿,他却从未考量一样。 李儒清楚,所以李儒才会想尽办法,劝董卓为董白挑个好孙婿。董卓也清楚,所以才会行事百无忌惮,动辄屠戮数万人,根本不放心上。 事实上,他的确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死了以后,万事不知,他还管你活人遭遇?这些活人又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这就是董卓以前的想法,至于以后的想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董卓道,“攻打汉中郡的方法,照育才说的做吧。他不是要人吗?跟董璜说一声,支一千飞熊军给他。另外,把他点名要的徐晃、贾诩两人,从西凉军序列里拨给他,吾再给他两千名额,让他自行招兵。至于何时攻打汉中郡、怎样攻打汉中郡,吾不管。但一年后,吾要汉中郡隶属西凉军麾下!” 李儒没想到,董卓竟会拨给褚汉飞熊军,这可是西凉军中,最精锐的精锐了。每一个飞熊军,董卓都异常宝贝,不想一口气调拨了一千人! 这…… 算不算是天上掉馅饼? 李儒震惊莫名了。 他心中清楚,从今往后,褚汉要坐实西凉军新贵的头衔了。 …… 褚汉回到漆雕府没一炷香时间,把最后一瓶香水递给漆雕暝,正打趣说话,就有仆从匆匆来报,李儒李中郎亲至。 褚汉一惊,不知刚分开,他怎么又会过来。 漆雕暝不解道,“是不是有事情没交代清楚,所以才有这一趟?” 褚汉心想,那也不至于。快步来到前厅,走进去,褚汉道,“郎中竟然亲至,可是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 李儒回身一笑,轻声道,“你我私下里,便无须客气了,跟着白儿一起叫声‘姑父’吧。” 褚汉一愕,心想,还没成婚呢,就来占我便宜,也不知羞。可褚汉还是按照李儒的吩咐,叫了声“姑父”。 李儒和漆雕显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少卿,李儒道,“我这次来,是照太师的吩咐,把一些东西交给你。这一份房契,是两条街后老刘巷的宅子,占地五十亩。太师说了,让你即日住进去,把宅子翻新捯饬一遍,当做渭阳君的新房。” 正好,褚汉也不用想办法购置房产了。伸手接过房契和地契,李儒微微闪身,又指向身后一员身材纤长的男子。只见这男子浓眉大眼,古铜面皮,身高八尺,虎背狼腰,端是相貌堂堂,气质凛然。 褚汉正疑惑着,李儒介绍道,“这位便是你口中提到的徐晃徐公明。贾诩因在安邑大营任职,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调回,所以我把徐晃先带了过来。” 褚汉先是一惊,旋即恍然大悟,他就是史上大名鼎鼎的徐公明。武力不弱,一流猛将修为,又以治军相称,被曹操盛赞为有“周亚夫之风”,且属于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 褚汉没想到,董卓真能把徐晃调过来。 连忙上前,对着徐晃抱拳道,“不久前在西凉军投效时,听过徐将军大名,麾下兵马,纪律严明,如同一体,令人好生敬仰。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徐晃颇为诧异的看眼褚汉,谦逊道,“区区贱名,倒让小将军见笑。” 褚汉摇头一笑,认真道,“我说的可是真的。杨奉将军麾下数千人马,只有公明一营纪律严明,这还不算本事?如今贸然将公明请过来,还望不要见怪。” 徐晃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 其实他被杨奉放手、跟着李儒离开时,有想过未来的出路。可是他没想到,李儒把他交到了褚汉手中。 这个褚汉他了解过,董太师孙女婿,文武双全,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而路上,李儒又将董太师调拨一千飞熊军给褚汉的事情说了,徐晃便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青年产生了好奇。没想到相见后,竟是这样平易近人,到让徐晃生了几分亲近。 李儒笑道,“你们且宽坐吧,育才跟我来一趟。” 褚汉安抚一下徐晃,让漆雕暝陪在一旁说话,忙走出前厅。在院子里,褚汉见到了李儒,不由奇道,“太师真把徐晃和贾诩调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说笑。” 太师府里,褚汉说完攻略汉中郡的计谋后,董卓便问他要多少人。褚汉说,想把李傕麾下的文士贾诩和杨奉麾下的骑都尉徐晃调到身边,再自行招兵两千人,就差不多能拿下西城县。 当时董卓和李儒并没甚么表示,不想转身,两人不仅同意了这个计谋,更把徐晃和贾诩调来,真是喜出望外。 褚汉不禁想,身处同一个系统就是好。哪怕杨奉曾经身为白波军,投了李傕后,也隶属李傕麾下。想调将领和兵马,只是董卓一句话的事。如此一来,他是不是有可能将吕布麾下的高顺和张辽调到身边? 若能把他们调过来,再调来陷阵营,区区汉中郡西城县,还不是指日可下? 当然,这只能是褚汉的歪歪了。因为李儒说,“这种事情要少做,可一不可再。” 褚汉了然。李儒笑道,“另外,太师吩咐,你除了能自行招兵两千人,还让儒给你拨了一千飞熊军。目今飞熊军士卒都去了老刘巷的宅子,带着五车粮饷,足够这些军士支应半年。” 褚汉一怔,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甚么?太师给我拨了一千飞熊军?可是太师身边的禁卫飞熊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