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家 满街吆喝声,和德云社老郭唱的并不一样,遛鸟的大爷却是常见,这几天特别想去八大胡同看看,因为身体太弱却没有办法。 唉,知道自己穿越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刚刚适应环境却实在适应不了身体,15岁的年龄,3岁半的体质,要不是这奄奄一息的体质,或许他也不会阴差阳错占据这具身体。 这几日,接受新名字的陆清远,一大早就开始身体锻炼,慢跑都已经变成奢侈,现在只能在清晨的朝霞中慢走。 看门房的二驴子一边开着角门,一边用古怪的眼色瞟着家里这最怪的少爷,“小六爷,您这天天一大清早儿出去遛大街,可小心点车!” “滚蛋,在多嘴小心爷揍你!”陆清远笑骂了一句,便不再打理二驴子。 二驴子看着远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嘟囔着:“这发烧真是烧傻了,天天大清早儿折腾我玩,有病,还不如以前天天躺在床上呢!” 陆清远,字长生,一个出生大宅门里陆家二老爷四房的独生子,排行老六,生下来体质就虚,常年足不出户,前些日子听说发烧得厉害,背过了气,家里准备丧事的时候,顶上来了一口气才缓了过来,外面传闻烧傻了,醒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胡话,反正从此以后是谁都不认识了。 这几日,好了很多,倒是变成了一个怪人,每日清晨出去逛街,然后天天扯过家里的仆人问些乱七八糟的事物,看见什么都好奇,现在家里人见他都绕着走。 清晨的街头早起的人还是很多,陆清远看着剃了半截脑袋扎着辫子的人,尽管过了几天,还是莫名的激动,哼着小曲看着各行各业的人已然成为了新的趣向。 在一家早点摊落下,吃上几根油条喝上一碗豆花,悠闲的一天又开始了!陆清远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家里四进院的房间,证明自己是大富大贵之家,虽然自己是偏房的所生,早晚有一天也能分到不菲的遗产,前世买个房子要折腾十几年,这辈子就算是一天不工作也依然能吃香喝辣一辈子。 前世作为一个公司白领,天天上班早已经厌倦,如果不是为了房贷,他早就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了,记得朋友圈的截图一直都放在电脑屏幕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多奢侈! 现在这个假期无限放大,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生活。 步行也就半个时辰的左右,冒着虚汗的陆清远走回了家,去厨房弄了杯糖水喝了,目的是补充了些体力,然后便躺在床上呼呼大喘,一会体力恢复些,还要做一点简单的运动。 “六儿,六儿在房间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听声音,陆清远就知道是自己这世的母亲陆白氏,因为每天这个时候母亲醒来肯定会来一趟,起身迎了出去,“妈,我泡了点糖水,要不要喝点?” “不喝,不喝,天天看见你多走动走动,当妈的心里就特高兴,比喝糖水都甜!”白若兰是真的开心,最近儿子身体越来越健康,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开心的事,整个大宅门对于她来说就只是一个金笼子,只有儿子才是命根子。 陆清远前世母亲早早过世,没受到什么母爱,这辈子遇见一个天天围着他转的母亲,确实也带着很多感恩,这年龄刚到30的母亲,比起现代30岁的女青年,显得苍老了太多。 “拿着,这是我昨天向二爷求的补身子的药,等会让厨房给你熬上,好好补补。”陆白氏扔在桌子上一个牛皮纸包的的药材,空出双手抓了抓陆清远的脸蛋,“尽快好起来,娘的后半辈子还要靠你呢!”说完话放下双手走了出去,应该是去洗漱了! 陆清远心里有着一些说不上来的苦涩,虽然来这快十天了,可是自己对于这大宅门来说,因为身体问题,很多人都觉得他其实就是个废物,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只有从母亲和一个借住在自己家的小表妹身上才感觉到亲情。 晃了晃脑袋,陆清远把杂乱的思绪努力抛向脑后,擦了擦汗,接着去外面做深蹲去了,他知道就算是在这混一辈子,也至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日头慵懒的在努力爬上树梢,做完运动陆清远在庭前的大浴缸中捞着锦鲤,陆白氏的丫鬟翠玲的走了过来,“六……六少爷,四奶奶让我问你,她要去上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清远头也没抬的回道:“不去!你跟着去就行了!” 听完这话翠玲应了一声,便匆匆的走了。 陆清远百般无事,想回去翻翻古书,陆白氏正好从卧房出来,看见儿子道:“六儿,二爷刚才说了,趁着你最近身体好,这几天要给你说一门亲事呢!” 陆清远一听吓了一跳:“妈,现在给我说亲事?我的病可刚刚渐好啊!” 陆白氏倒是没在意清远的话:“反正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不行就悠着点来呗!二房就你这么一个小子,早晚都得留个种,我看这事二爷做的对!”说完话不再打理这茬,扔下一个荷包在院子的石桌上便出去了,“你要出去的话,下次自己去我房间拿钱,别每次都我给你送。” 这事放在这个时代实属正常,15岁,确实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新婚可以去掉一些晦气,就是所谓的冲喜。 可是陆清远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现在娶亲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心理年龄已经快30的人了,可就现在得身体来说,房事那不是要了自己命了,放着一个大姑娘躺在身边,反正他认为自己肯定没有定力一动不动!再说一动不动那是…… 不行,我得跟这世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商量商量去,找了一圈后来才知道父亲也出门去了。 陆清远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渐渐的想通了一件事,原来这辈子就算是带着重生的智力,也无法改变一些东西,如果要改变现状,必须从每一个细节做起,不然就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就拿这成亲来说,与其说是母亲不经意提起,其实准确说就是在通报一声,剩下的事自然有人会去运作,自己到时候只会骑着驴子去迎亲,而且洞房之后才有可能知道女子的容貌,想想都害怕,要是的黑挫丑那这辈子怎么过? 第二章 棋子 春色满园,占据整整四进四出的院落,虽然少了小桥流水,但是依然压不住这古建筑宏伟的气势。 小厮、奶妈、丫鬟各忙各的,闲暇时假山一角偷个小懒,在陆清远看来都是别有一番风味,大街上的卖唱卖艺的,穿着远没有现代电视剧中的华丽,可是重在朴实,入戏十分的演出倒是赢得很多的彩头,但是赏钱远比现代走江湖的少得多。 戏子很苦这是真实的写照,哪像现代的明星,前几日陆清远问丫鬟翠玲,“你说以后夜晚和白昼一样彻夜亮遍天南海北,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翠玲很惊讶的回答:“那不是不分日夜,妖精遍地了!” 陆清远哈哈大笑:“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日子过得很快,陆清远找父亲谈过一次亲事的事,被不耐烦的父亲赶了出来,这段时间身体明显有些好转,就连看门的二驴子现在都主动早起给小六爷开门了。 “小六爷,想不到您这天天走走路,做些奇怪的姿势还真能养病!”二驴子拍了拍马屁,为的是陆清远晨跑会来将剩下的吃食丢在门房。 “怎么?想跟我一起出去跑跑?”陆清远其实挺喜欢这看门的汉子,因为这汉子骨子里有着一些小聪明,人本性还是不错的。 二驴子咧嘴露出一排大黄牙:“您就别逗我了,这一天够累的了,再跟您跑跑去,明儿起不来,少不得还得挨顿骂。” 陆清远没再接话,挥了挥手,便跑了出去。 二驴子在门后念叨着:“这么多年没听说小六爷多仁义啊,这得了一场大病整个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唉,好人看来真有好报啊!”说完话带上小门又要迷迷糊糊的见周公去了。 这几天母亲陆白氏胃口不是很好,陆清远想给母亲做个水煮鱼开开胃,清早便去了街上买食材。 由于天天起早,这一条街的邻里现在都几乎都认熟了,难免走走停停,每次见面不管是同龄的还是长辈的都要作揖行礼,实在是麻烦,后来不管是见了谁,陆清远就点点头,渐渐的街坊也习惯了这大病过后的陆家六少爷奇异举动。 咬着辫子跑了20多分钟,远远的看见平日里买鱼的老伯还在,便跑了过去,放下口中辫子问道:“老伯,今天有打上来草鱼吗?” 那老伯慌忙站起来:“陆家小六爷,您还别说,今儿真没有,但是我今天早上打上来两尾快一斤重的鲫鱼,您看看要不要拿走煲汤?” 听说没有草鱼陆清远真有些失望,实在不行炖个鲫鱼汤也是好的。 拉过鱼篓往里看了看,鲫鱼倒是没入眼,倒是看见了一尾3斤左右的黑鱼,心里一喜。 “这黑鱼可有主?”指了指鱼篓问道。 “小六爷,您是今早第一位,有几个比您起来早的,没主,您要相中就拿走!”那老伯也是高兴,听闻小六爷买东西从来不讨价还价,是个敞亮的主,今天该着自己走运。 “怎么卖?”陆清远问道。 老伯哈哈一笑:“您看着给。” 最后陆清远给了八十文钱带走了这条鱼。 路上买了些佐料点心便回了家,门口一脚踢开了小门,将吃剩下的半截麻花仍在门房,又穿过三道门进入后厅,将鱼倒在亭中的水缸中,准备中午做给母亲尝尝。 陆白氏早上起床洗漱之前必然先看一眼陆清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看见一天比一天活蹦乱跳的儿子开心,这已经成了惯例。 “妈,您对辛辣忌口不?”陆清远边做运动边问道。 “不忌口,怎么了?想吃啥了?等会我让厨房给你做。”陆白氏随口应着。 “今儿早在街上买了条鱼,中午我去弄个菜,有些辣怕您吃不习惯。”陆清远答着。 “哎呦呦,我家六子还会做菜?做出来的东西小蹦子都不一定吃吧!哈哈哈……”小蹦子是陆白氏的养的一条京巴。 陆清远随口编了个谎道:“前几日在码头一伙夫学的菜,吃着还不错,反正中午做,您要想吃就来尝尝,不想吃就算了。” 陆白氏一听其实心里并有陆清远所期望的开心,“又不做伙夫,少往厨房跑,有个圣人不是有句名言吗!叫什么君子……什么的?” “君子远庖厨,孔老夫子说的!”陆清远对历史所知不多,但是这句话却还是知道的。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以后等你身体好了,就算是家族的产业咱们插不上手,让二爷给你买个功名也是出路,有时间多看些书,少往厨房跑。”陆白氏其实在深宅呆久了,早已经看透陆清远将来的人生。 陆清远停下在门框的引体向上,擦了擦脸颊的汗水,“我也不是要做一辈子饭,就算是做一辈子,也不是谁都能吃得到!妈,您就说吃不吃吧!” 陆白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心绪有些杂乱,“回来就吃,回不来就算了。” 转身要洗漱去了,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陆清远说道:“前门街的晋家出事了,听二爷昨天提起过,如果这次晋家想挺过去,必然会求咱们家,这几日也不知道往家里跑了几趟了,听二爷的意思,想用连亲抻一抻他,虽然晋家丫头是一个老姑娘了,但是我觉得要是这门亲事成了,你算了捡了一个大福”。 “晋家?我头上还有五个哥哥呢,就算连亲也不至于用我吧!”陆清远到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说什么胡话,人家晋家大丫头再不济也不会做小,这代全家就你一个未成亲的,要不是你生下来体弱,晋家早就应了,这是二爷给你搬的福分,不说了,不说了,等事定下来再说!”说完话头也不会便走了。 陆清远心里百味杂坛,算了,暂时有些事还真抗拒不了,整个大宅门里在陆清远看来就是一个集团体系,都在想办法为自己在这大集团当中多一些些筹码,陆清远不过是一个棋子,还是个废的棋子,在亲爹的眼中找时机要将这一步废棋盘活,这亲事将会是最好时机罢了。 既然抗拒不了,那就先放一边,中午的饭食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事。 第三章 刺舌 收拾鱼、去刺、腌制、水煮、过油后倒在煮好的豆芽上,最后在淋上用麻椒和辣椒炸好的大豆油,一锅香气迷人南方特色菜算是出锅了。 其实陆清远前世也不是南方人,只不过独爱这一口吃食罢了。 翠玲本来就是给四奶奶来厨房拿午饭的,第一次见到六少爷做饭,竟然看痴了,一直到出锅以后,少爷尝了一口,大呼“还不错”,看着香气扑鼻的一大碗水煮鱼,惹得翠玲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 陆清远看着身后的小丫头口水就差点流出来了,顺手拿过一个小碟子,夹了两块鱼肉递了过去。 “别……别……六少爷,这可使不得。”丫鬟有丫鬟的规矩,哪有在主子没吃前先过嘴的。 陆清远将小碟硬是塞到翠玲的手中,“赶紧尝尝,就当是尝尝合不合我妈的胃口了。” 翠玲今年才12,哪明白大人的心思,“六……六少爷,那我就只是尝尝啊!”瞪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小少爷。 “嗯,赶紧的,等会凉了失去味道了。”陆清远不难烦的照了照手。 翠玲“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鱼的鲜美味道还没品出来,就感觉麻辣之意满口,顿时满脸通红,想吐掉还不敢,一狠心用力的一口全咽下去了,然后跑到水缸里灌了两口凉水,一边伸出舌头用小手努力的扇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少……少爷,这也太辣了!我现在都找不到自己舌头了!” 陆清远看着翠玲的样子,笑得直不起来腰了,“让你吃真是糟蹋东西了,算了,端过去让我妈尝尝,她要是也不喜欢那就算了。” “我不知道四奶奶会不会喜欢,但是确实太辣了,其实不那么辣吃着应该挺香的。”翠玲还是简单的给了一些建议,只是身为丫鬟不敢说的太深。 这两天陆白氏胃口不怎么好,所以吃的也是清淡,一盘西葫芦鸡蛋饼,一盘香椿炒肉丝,再配上小米绿豆粥,两张春饼便是中午的伙食。 当陆白氏看着端上来的水煮鱼,绕着桌子转了三圈,愣是没敢动筷子,“这做的是鱼?用辣椒炸的?” 陆清远一屁股坐了下来,反正现在就是15岁年龄的身体,也没多大顾及,“妈,不是用油炸的,跟你说不明白,反正就是有些辣,您可以试试合不合口味!”一边说着话一边自己先动筷子吃上了。 陆白氏看着儿子吃了好几口,看样子还不错,就夹了一小快鱼肉尝了尝。 “嗯!” 入口之后,只感觉口感滑嫩、油而不腻,而且鲜美异常,甚至一点没有鱼的腥味,就是有些麻辣的厉害。 “你还别说,第一次这么吃鱼,还挺好吃的!”陆白氏吃着感觉味道还是不错的,而且还是儿子亲手做的,所以吃的格外的香,只不过又让翠玲加了一碗米饭,因为实在是太辣了。 饭吃过一半,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表哥表哥,有好事,有好消息。我二舅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了。” 陆清远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丫头正是借住在自己家远房的表妹方思怡,小丫头今年14岁,由于父母去南方做生意去了,不愿意带着丫头长途奔波,所以就送到了陆家暂住。 由于陆家的人都很忙,就剩下一个病人陆清远闲着,所以方思怡每天都缠着陆清远,这段时间因为要上学堂学学问,这几日来的次数便少了。 陆白氏听见方思怡说的话,转头问道:“哪里听来的话?在这碎嘴子!” “四舅娘,我这可不是胡说的,刚刚路过大厅的时候,我偷听来的,听二老爷说过些日子找个吉日就完婚!”方思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解释道。 “真的?”陆白氏和陆清远同时问道。 方思怡诧异的看着这对母子,肯定的点点头,“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对了,你们吃的啥,我也没吃饭呢,翠玲妹妹帮我填副碗筷去!” “你们先吃着,我去问问老爷。”陆白氏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起身着急的往前厅去了。 陆清远仰天长叹,“怕什么来什么啊!” 方思怡古怪的眼神望向陆清远:“表哥,你要娶的可是晋家大小姐晋宝莹,我怎么感觉吃亏的也是她吧!”说着话用小手抓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在陆清远面前方思怡倒是无拘无束。 陆清远听见这话,转头望向被辣的正在抓狂的表妹道:“怎么吃亏的是她?难道你表哥我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陆家少爷娶了她,她还吃亏了?” “真香啊……”方思怡虽然辣的抓狂,但是非常喜欢这特别的吃食,根本没听进陆清远的话,“表哥,这是什么菜?哪个厨子做的,明天我还要吃。” “我做的,厨房的厨子还真不会做,这道菜现在天下独一份只有我会做,赶紧说怎么我堂堂一个陆家少爷,娶别人怎么还别人吃亏了?”陆清远只是好奇为什么方思怡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思怡白了陆清远一眼,伸手抢过陆清远手中的筷子,一边吃着肉一边说道:“我说实话你不生气?” “说吧,我不生气!”陆清远倒要听听这心直口快的妹妹怎么说。 方思怡一天吃着肉一边叹气,“您在外面传闻那是什么?弱不禁风,从小便是疾病缠身,前段时间那口气没上来,我都快被吓死了,有谁知道你现在这身体好得这么快!” 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晋家大小姐晋宝莹,是晋家唯一独苗,听闻从13岁就为晋家跑南跑北的跑商,现在说白了就是晋家大掌柜,咱家娶了人家就是烧高香了,再说如果她嫁了进来,二爷也会在商道上多一个帮手!”说着话看着表哥一眼接着道:“反正二爷一直也没觉得能指上你!” 方思怡说着话嘴也没闲着,辣的直扇小手却还在往嘴里塞鱼肉。 陆清远看向远方自言自语:“难道就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方思怡打断道:“才不是呢!我表哥单就拿这吃食来说,做的就是天下无双,第一次做菜就这么香,呵呵……要是涉足商业,我觉得不一定照别人差,只是差个机缘罢了!” 陆清远笑道:“我到是没想着经商,就想当个老爷混吃混喝!” 第四章 二爷 晋家和陆家一样,都是六大皇商之一,只不过晋家运的是布匹,陆家的是皇粮,前不久晋家运往京城的一批布匹说不清道不明的出了问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怪罪下来炒家灭族也正常,能压下来皇帝也就不会知道。 因为晋家虽然是富户,但是家单人少,就没捐钱买官,这遇到事情只能通过银子打点。银子花了不少,可是丝毫不见成效,托人找过几次直管这事的江南织造侯忠良,得到的消息只有俩字‘听信’,谁都听得出来,要是真听到信,准没好结果。 实在没办法这才找到陆家,因为陆家曾经在遇难的时候帮过侯忠良,陆家二爷还现在还和侯忠良以兄弟相称。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陆家二爷含蓄的表示,帮可以,但是得让晋家掌上明珠晋宝莹嫁入陆家。 晋家大老爷晋越天听明白话中话后,在陆家差点把椅子扶手掰坏,但还是忍着脾气没发作,回到家后破口大骂,“陆老二啊陆老二,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想用你家半死不活的小子娶我家宝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可能。” 晋宝莹看着父亲吵闹没言语,转身回房了。 没过几日,直到侯忠良传来手信,大体意思就是,这件事马上压不住了,得尽快想办法。晋家大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有钱都没处花要逼死人的节奏。 晋宝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父亲身后,看了眼手信,“爸,其实嫁谁都是嫁,前些年您看谁都上不得眼,以后就能看得上眼了?您丫头现在是老姑娘了,不是贪咱家的银子谁又愿意娶!” 说着话蹲坐在父亲身旁,“近些日子传闻,那陆家老六身体好转了,他命长命短是你丫头的命,这改不掉的!嫁……就嫁了吧!” 晋越天叹了口气,“命啊!都他娘的是命!” 晋家一团遭,陆家也没好到哪去,听闻连亲的是晋家,陆家大爷房中为这事也正在商榷。 陆家大爷陆乘龙身后或站或坐到了4个儿子,大儿子还在江南公办缺席一人,二爷陆乘风身后坐着儿子陆清远,因为都知道身体抱恙,所以坐着也没人说闲话。 “二叔,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还让老六娶他们家大丫头?就不怕惹火烧身?”陆家二公子陆清彪扯着大嗓子问道。 “这事我自有办法!”陆乘风眯缝着眼睛不是好眼神的看着陆清彪。 “什么叫你有办法?这可是关心到一大家子的问题,以后被谁翻出旧账,整个陆家都得完,你不能只为老六着想就不管这一大家子人啊!”陆清彪个头不大,但是脾气真不小,旁边哥几个暗底下拉了几下也没拦住,硬是把话说完了。 陆乘风没搭理他,砖头看向陆乘龙:“大哥,您怎么看这事。” 陆乘龙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按理说老二娶了4房才生下清远这一个小子,为他着想也是对的。”顿了顿,吐了一口进嘴的茶叶接着说道:“但是老二啊,你想过没有,现在的晋家因为这点破事,往皇城根砸了多少银子了?就算盘活了晋家,来年他肯定也得让出皇商资格,他晋家还有什么值得我们连亲的?” 陆清远被叫过来就是走个过场,看看热闹,让陆清远始料不及的是,本以为古板的父亲接下来说的一段话,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大哥,那我要是非让清远连这个亲呢?”陆乘风这句话字字掷地有声。 “什么叫非让清远连这个亲?”陆乘龙被这段话噎住了。 陆乘风慢慢站起身子,“大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但也是我的种,父母之命,他的亲事我还说得了算!” “老二,你就没想过以后……”陆乘龙胡子都气炸起来了。 “有什么以后的!现在都活不明白,哪来的以后?大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可能窝窝囊囊过一辈子,但是他不行我就让我孙子继承家业,我就不信我这辈子就后继无人了!”陆乘风是豁出去了,他进入这个大厅就知道要发生的事,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内进行着。 “二叔,你……”陆清彪刚要说话。 “滚……这没你说话的地方!”陆乘风一句咒骂把陆清彪给噎了回去。 陆乘龙气的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好…好…好,既然你为了留个好种,就不管这一大家子人,那只有一条路可行!” 陆乘风眯缝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成亲以后,我带着他们去山东,我只要山东的生意,北京所有的生意加祖产都是你们的!” 陆乘龙一甩袖子,“就这么说定了!” 看似不欢而散,其实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从要娶晋家大丫头开始,陆乘风陆二爷就知道,分家已然成了定局,其实对于陆乘风来说,少得点家产没什么,人丁稀少一个山东的买卖足够用了,他期盼的是后辈,既然儿子不行,那就尽快让孙子出生,趁着自己还能动几年,把能做的都做了,其实就是提前几十年安排后事。 陆清远就算是没全看懂,但是也猜出了一大半,原来这个不善言词父亲,心中有很多事,跟着父亲走出门外,明显感觉前面的老人背脊骨比刚才弯了很多,“爸……” “今天的事,晚些天跟你妈说,等婚事以后吧!”二爷打断他的话。 夜晚从窗外吹进丝许清风,让躺在床上陆清远更加清醒,满脑子都是这些天发生的事,从自己重生醒来的那一天开始,陆乘风应该就打好了算盘,怕自己再出什么意外,想给自己这脉留一个种,所以便跟母亲提了一句要尽早让自己成亲,然后便开始物色人选,一直到晋家出事,才将人选定为晋家大丫头。 这些事应该都是暗中做的,家里人并不知情,等知道的时候,陆乘风不惜割舍家产也要这门亲事,但为什么宁愿舍弃一大部分家产而非要跟晋家连亲,陆清远还是想不明白,仅仅是为了留个种是说不通的! 难道晋家大丫头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还是说晋家以后能帮到陆家? 假如,晋宝莹如果是陆乘风选中的唯一人选,可是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晋家出事了呢?难道…… 陆清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不是偶然,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第五章 初见 第二天早上,陆家请了媒婆带着聘礼就去了晋家,中午时分媒婆带人赶了回来,笑着跟二爷讨喜,“定好了吉日,十日后正是迎亲的好日子!” 二爷随手甩了一个五两重的银子到媒婆怀中当作赏钱,媒婆忍着咬一口的冲动识趣的退下了。 亲事定下来之后,陆家后院偏房也跟着热络起来,不常见的二爷另外三位夫人这几日倒成了常客。 陆白氏这些天可算是喜事连连,嘴角笑容就没停过,“大姐,您看您怎么又亲自来了,有事您言语一声就行。” “没事,我就看看清远,唉……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啊!” “清远过几日就成亲了,以后我们这脉还得指着清远呢!” “对,亏你给二爷生个带把的,不然我们这一家子以后还有谁能指望得上!” …… 姐几个这几日到是格外的亲。 成亲这事还不值得大家这样对待母子二人,身材消瘦的陆清远这段日子越加健康,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以前陆清远常年不出院子,现在是白天在后院几乎就看不见人。 这几日陆清远耳根子也没落下什么清闲,各个娘亲每天必须要嘱咐点什么,就连门房的二驴子暗下都塞给陆清远一本破旧的古书,陆清远翻开一看,竟然是本春宫图。 天气闷热的厉害,陆白氏跟着几位姐姐顶着太阳上街去了,她们要亲自选香烛一类的成亲用品。 趁着今日院子清静,陆清远打了一缸井水,要给自己冲个凉。 清朝的辫子一直都是个大问题,天天用皂角洗也感觉油油腻腻的,难受的厉害。 脱掉外卦,解开辫子,憋了一口气扎入了院子正中央的水缸之中,凉意瞬间驱散走了酷暑,那叫一个清爽。 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陆清远猛地抬起了头,“啊……”一声惊呼也同时传来。 陆清远用手抹一了把脸,睁开眼睛一看,表妹和一个女子在自己的面前正在用手绢扑打着淋到身上的水迹。 “不好意思……没看到进来人。”陆清远连忙道歉。 表妹方思怡指着陆清远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看见没有,大白天脱光衣服在院子里洗头的就是我表哥!” 女子先是施了一礼,然后细细端详眼前的男子,将近五尺三左右的身高,算不上魁梧但是却不单薄,脸上还有一丝稚气,容貌到是长得俊秀,看模样是随了母亲。 女子打量陆清远,陆清远也在打量着女子,一米65的身高,不胖不瘦的身材,上身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圆领衬衣,外面套着一件轻纱褂子,看样子18、9岁的样子,却挽着少女头,在陆清远的一眼就敢断定这可不是平常人家的丫头,因为大街上此女子在人群之中都会非常扎眼。 陆清远接住方思怡扔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然后穿上褂子对着表妹说道:“今天怎么没去听课?” “今天有点事要办,表哥今天不也没有上街吗?”方思怡一边应着话,一边走过来帮着陆清远将长褂系上带子。 “你今天要办的事难道是过来看我?”陆清远试探着问道。 方思怡顿了一下,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表哥,“谁没事会想起来看你?” 陆清远哈哈笑了一声,便转身进入了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拿出一个果盘放在院子的石桌上。“没有热水沏不了茶,只有水果!” 盘子里放的是今早陆白氏送来的草莓和大樱桃,为了好看陆清远又掰了两段黄瓜放在盘子中。 方思怡拉着女子坐了下来,然后抓过两棵樱桃一人一颗,小丫头叹了一口气:“唉……在有几日表哥就要成亲了,以后有了家室,我也不能随便的往这后院中乱跑了。” “没事,反正这后院我也住不了几天了,你愿意什么时候来,还没人能拦得住。”陆清远觉得今天表妹好像要说什么,一直在找着铺垫。 “表哥你说以后娶了晋家大小姐,要是个不讲理的人怎么办?”方思怡一边吃着樱桃,一边随意的问道。 陆清远坐下后就开始擦头,想尽量让头发干的快些,等会还要出门去茶楼听书,这已经成为这些时日的惯例,听见方思怡的话,停下了手中动作,“你应该很了解晋家大小姐?这事不应该来问我吧!”说着话眼睛直视对面一直未说话的女子。 “我……我怎么可能了解?”方思怡没敢抬头看,心虚的说道。 “怡妹妹,别说了,你表哥是个聪慧之人,早就看穿了!”一直未说话的少女终于张了口。 方思怡站了起来:“表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既然事情已经漏了,方思怡没觉得羞愧,倒是非常的好奇。 “因为我盘的头发对吧!”晋家大小姐晋宝莹已经猜出了答案。 “也不全是。”说着话陆清远解释道:“虽然这小院最近有些热闹,但是却没有陌生的女子来过,这个时间段来的女子难道不应该是这个院子以后的女主人吗?” 陆清远从进门就看出女子身份,18、9岁没成亲整个北京城大门大户可能就剩下晋家大丫头了,陆清远还是有些好奇,哪有成亲前女子过来试探自己未来相公的?难道就不怕别人发现? 女子沉默没说什么,方思怡却在边上解释道:“也不是莹姐姐自个儿要过来的,是我说着要带莹姐姐看看你,她始终不相信你的病已经全好了!” 陆清远的病好的奇快,自己到是知道原因,前身的公子也没得什么治不了的大病,应该就是常年缺乏锻炼身子虚,你让一个好人在床上躺着两三年情况也这样,这段时间自己没干别的都在锻炼身体,不好才怪。 “哦!”陆清远简单应着,算是默认了方思怡说的话。 方思怡见表哥没在往下问,吐了吐舌头对晋宝莹说道:“莹姐姐,你也看见了吧,我表哥现在的身体和传闻是不是不一样!” 晋宝莹犹豫了一下,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看样子对陆清远健康的身体好像并没有期盼。 陆清远看得明白,对眼前一切事情好像跟自己都无关的女子,不由得好奇问道:“晋姑娘,难道我现在卧床不起,才是你想要的结果?” 晋宝莹看了一眼还在弄头发的男子,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娓娓道来:“其实,原本觉得见你卧床不起,倒也是正常,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宅门太深,只怪自己还是经历的太少!” 站起身子接着说道:“今日是叨扰了,也是宝莹鲁莽了,我就先告辞了!” “莹姐姐,等等我……” 第六章 闲暇的等待 这样一个女子,到底承受了多少东西,才能让她觉得夫君只剩下一副躯壳才最安心? 晋宝莹走了,就跟来时一样安静。 陆清远越发对此女子有了兴趣,来家中未说几句话,确体现出大气和聪明,举止有度却敢在成亲前几天私自过来试探,到底是怎样一个性格呢? 陆清远绑好辫子,摇头苦笑了一下,回房间拿起荷包上街去了,这时间茶楼说书人应该刚到,可不能差了时辰。 清朝评书应该算是最鼎盛的时期,一张巧嘴道出天下事,昨日里还趟风冒雪来到塞北,今日却下江南桃杏争春,最后一手醒木惊堂,赢得一片喝彩。 清朝娱乐可不仅仅于一个小小茶楼,青楼、妓院、赌坊遍地都是,街上卖艺的耍猴的杂耍艺人也是常见,可是陆清远却唯独喜欢听书的感觉。 看着陆家小六爷进门,跑堂的殷勤的跑了过来,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询着:“小六爷,今儿还是老三样?” “嗯!”陆清远点了下头。 “一壶碧螺春,两盘点心别重样。”跑堂的扯着嗓子吆喝着。 今天的段子讲的是三英战卢布,刚刚开讲没多久时间,一点没晚,只见说书人扇子一收,说道:“两军阵前,吕布身着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大喝一声“吕布在此,谁人前来送死!” …… 茶换了一遍水就淡了,今天的点心不合胃口就没吃几块,台上说书人正说在最紧张的时候,一拍醒木让人们从故事当中清醒过来,再来一句“下回分解”,算是吊足了胃口。 陆清远起身扔了一把铜钱在桌上,茶钱小费都在其中。跑堂也不过数,一楼袖子铜钱便消失了,临出门还不忘记吆喝一声:“陆家小六爷,慢走哎您那。” 陆清远听完书,习惯的沿着老街走走,看看路边摊位都有什么新鲜的食材,想着能做什么东西开开胃。这段时间母亲一直都在二爷那吃饭,陆清远去过一次,席间却被几位娘亲絮叨的头都大了,就在没去过一次。这几日一直都是自己下厨房弄几个小菜吃。 今天心情好,在一农户手里买了只鸡,拎着便回了家。 让厨房帮着收拾以后,自己下厨做了一盘凉拌辣子鸡,又在厨房的拌了一盘凉菜,这就是今天的伙食了。 菜上桌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每天这个时候表妹方思怡必定前来蹭饭,所以总是多填一副碗筷,今天也没落下,远远就听见表妹的声音,“表哥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陆清远没应话,方思怡窜进房间先看什么菜,然后也不管什么礼节,伸手拿起一块辣子鸡先肯上了。 “清远表哥,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辣的!”方思怡一边忽闪着小嘴,一边坐下来开始动筷。 “怎么,不喜欢吃?”陆清远在表妹面前说的话,都算是机械式回答。 “喜欢,只要是你做的菜我都喜欢吃!”方思怡一脸幸福的样子。 被人夸感觉永远都是美好的。 “哇!表哥你以后会不会给莹姐姐做菜?” “那个……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辣!” “哇!表哥,拌个凉菜你竟然放这么多辣子!” “哇……” “怎么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你看看我,每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现在既是女子也是小孩,你得忍着。” ……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晋宝莹的?”陆清远觉得这一个小丫头片子和晋宝莹相熟有些说不通。 “莹姐姐吗?”方思怡啃着鸡块漫不经心的说道:“前些年父亲没有去江南的时候,莹姐姐常来家中谈生意,渐渐便熟悉了,父亲常说我也是家中唯一,要像莹姐姐学,所以她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哦!”陆清远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十四五岁少女跑商的情景,拿现代来说才是一个初中生。 方思怡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清远,说道:“清远表哥,你其实对莹姐姐要好一点,我觉得就算是莹姐姐嫁入咱们家不再经商,也一定能帮到咱们家很多!” 陆清远打趣道:“她不经商我娶过来干嘛?她不经商难道让我去?” 方思怡疑惑道:“表哥,你就没想过经商?咱们家世世代代可都是跑商的,除了跑商我们还能干嘛?” “买个知县啊,做个道台什么的都行,一手惊堂木,拍散世间不平事。”陆清远忽然想起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 方思怡连鸡块都不吃了,慌忙站了起来,“这个绝对不行,商道和官道可不相同,咱们家做得了生意却做不得官,听父亲说一入官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和做商道是正是相反,商道讲究的是诚信……唉表哥你别走啊……” 陆清远走到门口皱着眉头,“一个不大的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词?听得头都大了。” 陆清远蛮喜欢跟表妹打趣的,你别看方思怡这丫头年龄大不,道理懂得却是不少,方家在山东是大门大户,山东儒家教育方式完全体验在了方思怡身上,方思怡除了在陆清远面前无所顾忌,在其他人面前却是知书达理安分得很。 几句斗嘴以后,饭也饱了,陆清远躺在藤椅上就不会起来,表妹方思怡便自己收拾。 收拾完,表妹便回去了,陆清远一天最后一项还是锻炼,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是必备的,一直到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用完,端盆水擦了擦身上,才上床睡觉。 慵懒的时光总是被忽视,陆清远也是一样,忽视的不单单是时光还有人。 没想过成亲之前还能见到晋家大小姐,可偏偏就遇见了。 一日晌午,听书的陆清远听得正入迷,一个人身穿青色褂子在自己的桌边坐了下来,开始还没在意,没一会淡淡的香气就传了过来。 陆清远斜眼撇了一下,只见晋宝莹穿着一身男装正在看着自己。 第七章成亲(一) 个女子不管怎么换装,除非长相特别,不然有几个瞎子能看不出来? 晋宝莹身穿一件肥大的褂子,身材是遮住了,可是长相在那摆着,谁家公子能这么秀气。 “好好的怎么换了男装?”陆清远随嘴问道。 “这样出入方便,即使看出我是女子,也很少有人说破。”晋宝莹放下手中扇子说道。 “哦!”原来还有这个道理,陆清远是不了解的。 推了推眼前的点心到晋宝莹身前便没在言语,专心的听起了书。今天讲的是董太师大闹凤仪亭,正听得过瘾,便没在搭话晋宝莹。 一声醒木拍案,一句“下回分解”,将众人拉回现实。 陆清远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女子,只见晋宝莹转过头来也正在注视着自己,“你这是喜欢听书?还是……找我有什么事!” 晋宝莹哪里听进去说书的一句话,“到没什么事,街上看见你进来,就跟着进来了,其实……其实是有些好奇。” 陆清远左右看了看,茶馆里听书的像他这个年纪还真没几个,“好奇我为什么喜欢听书?” “嗯。”晋宝莹给了肯定的回答。 “哈哈……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是应该去湖边的‘水乡阁’过过夜,还是应该在房间里看些书,又或者去跟掌柜学学做生意?”陆清远一直都觉得这样慵懒的生活挺好。 “嗯……”晋宝莹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听书,以陆清远的身份干什么都应当,试探着回道:“好像……都可以!” 陆清远扔下一把铜子在桌上,站起身来,“来,我给你讲些歪道理!”说着话走了出去。 晋宝莹紧紧的跟着出去了,跑堂吆喝着:“二位爷,慢走您呐!” 大街上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二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谈,陆清远指着一处赌馆说道:“赌,最终赢的都是庄家,如果我要是赌必定会选择开赌坊,这样我必然会稳赚!” 晋宝莹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此观点。 说着话指了指一个书生摸样的路人说道:“学富五车我没有,再说,做学业除了那些大家,无非是求的一官半职,当官又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光宗耀祖和捞钱,又有几个人为了造福一方百姓?” “可是……可是……不是所有的当官的都是这么想的!”这一点晋宝莹倒是不赞同。 “那你说寒门苦读十年为了什么?”陆清远问道。 “……”晋宝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步登天是一个奋斗目标,可你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个目标作为浪费大好的青春。”陆清远说着话竟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二人走走停停,陆清远固执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很多说的都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出来,“我并不是一个经商的人才,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让我去跟掌柜学做生意,这样悠闲的人生难道不是很美好吗?” 街尽头是一条非常美丽的湖,名字也很好听,仙女湖,只不过仙女没有,烟花女子倒是不少,湖上简陋的渔船零零落落的飘在江上,岸边几艘雕花大气的巨大花船拼在一起,成为了这条湖上最著名的温柔乡‘水乡阁’。 陆清远指着花船上招揽顾客的女子说道:“你在看这些女子,一个个浓妆艳抹的跟脸谱一样,美在哪里?能上船的无非都是在泄欲!”这倒是心里话,陆清远看着船上的女子,在想想电视剧中妓院的样子,得出一个结论,艺术修饰有些过了。 晋宝莹看着船上的女子,倒没觉得多难看,只不过衣着有些暴露罢了。 安静着听着未来的相公长篇阔论,点头算是认可,不认可的也不会摇头争论,就这样二人漫无目的走着。 仙女湖岸边是菜摊,时不时有人过来跟陆清远打招呼,卖菜的、卖鱼的、路过的,反正三教九流这条河边上好像就没有不认识陆清远的。 “小六爷,昨晚钓上一条六斤重的草鱼,要不要过过目?”张渔夫推了推身前的鱼篓。 陆清远挥了挥手,“太大了,不好下锅。”说完转身向下一个摊位走去。 “这些人你都熟悉?”晋宝莹终于又发现了一件好奇的事情。 陆清远一边盯着杂摊一边应着:“当然熟悉啊,天天见面哪有不熟悉的道理。” “你买菜?”晋宝莹试探着问道。 “啊。”陆清远犹如看外星人一样的看像晋宝莹,“我做菜当然要自己来买,不然让谁来买?” “你还做菜?”晋宝莹算是惊到了。 陆清远直了直身子,转头对着晋宝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没有经商的才华,二没想考秀才,难道就不能做个厨子吗?” 晋宝莹纵然聪明,却还是被陆清远这段话说蒙了,“可是……可是……” “可是我家并不需要我做厨子赚钱?谁说我做厨子是要赚钱?我可是堂堂的陆家六少爷。”陆清远接着说道。 “对啊!你想吃什么直接跟伙房说一声,也不至于自己下伙房啊!”晋宝莹终于想通这点。 “如果,我要吃的菜,伙房的师傅也不会做呢?”陆清远对眼前的女子越发的来了兴趣。 “那就让他去学就是了!”晋宝莹终于回复了以往的智慧。 “那要是北京的厨子都不会做呢?”陆清远是步步紧逼。 “那就说明,不是很出名的菜,不然在北京城还真少有吃不到的东西。”在晋宝莹看来,北京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还真少有吃不到的东西。 “过几日就要嫁这个乱做菜的厨子了,有什么感想?”陆清远在岸边阴凉下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了下来。 晋宝莹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随手扯下一片柳叶答非所问的说道:“其实要不是父亲心疼我,我早也就许了人家,一个女子到了年纪不就该嫁人生子。” “那你怎么一直未嫁?”这其实一直都是陆清远所好奇的,因为这个时代很少有十九岁还没许配人家的女子。 晋宝莹看着远方轻叹道:“以前和父亲商量过,功名在身三十五岁以下,我认嫁,没功名的只嫁大家长子,但是一直没有机缘,就一直拖着,这两年提亲的都快比我父亲年纪大了,还是要做小的,就算是我同意,父亲也是断不会答应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从前两年开始就没想着嫁人,怎么都是一辈子,我是个女子,嫁入别人家也就是那么回事,还不如守着父亲一辈子。” 陆清远到底还是看不透晋宝莹的想法,和这个社会肯定是格格不入,又带着一丝这个社会的女子气息,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却还是身不由己。 相对无言,很压抑的谈话,陆清远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过几日,就别当自己嫁人,就当是品尝我这个厨子的手艺来了。” “什么意思?”晋宝莹再聪明也猜不透这句话的含义。 “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着话陆清远站起身子,“走,我送你回家!” 离晋宅很远的地方二人便分开了,各带心思。 回到家后的晋宝莹看向窗外的天边,心思有些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八章 成亲(二) 十天的时间很快,直到娶亲前一天拜过祖先,才想起明天就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心里到是没有一丝的波动,现在对于陆清远来说,娶亲不过是在这个世界里多了一个亲人罢了。 娶亲当天,陆清远穿着大红马卦骑着一头枣红色的马,领着众人便直奔晋宅,一番琐碎的成亲流程之后,抱着新娘子上了八人抬的大轿子,晋家大爷端详姑爷一直到走出院门,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传闻体弱多病的姑爷怎么能抱动女儿,难道传闻有误? 迎亲的队伍走了以后,晋家大爷瘫坐在门外,就算是看见姑爷生龙活虎,却还是感觉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夺走了! 管家走了过来,“老爷……” 晋家大爷挥了一下手打断管家的话,安排道:“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回山西。” 晋宝莹上轿前对着晋家大门磕了一个响头,上轿以后她也没随着习俗哭上两声,一路都是很平静。 鞭炮声响彻整条老街,轿子落地以后,陆清远掀起轿帘直接去牵晋宝莹的手,只感觉晋宝莹惊了一下,小手全是汗水,拿着娇帘帮着擦了擦,便下了轿子。 提醒着跨过火盆踩碎瓦片,进入正厅对着一家长辈敬过茶行过拜天礼,便领着晋宝莹去了后院进洞房去了。 关上房门,外面喧哗之声便少了很多,陆清远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新娘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掀开面纱。 面纱下的晋宝莹今天施了淡淡的胭脂,格外美丽,抬头看了一眼今后的相公,松开了紧紧咬着的嘴唇,陆清远一看嘴唇已经见了血丝,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晋宝莹面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便忙自己的去了。 晋宝莹眼见着相公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后,便走到衣柜边上开始脱外衣,不由得暗下紧紧的握紧了双手,可是好像一切都是出乎她的意料,陆清远只是将外衣脱掉扔在一旁,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青色长褂,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走了过来,在床边拉过一把藤椅到窗边,躺上去开始翻起了书。 时间走的莫名的慢,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晋宝莹轻轻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偷瞄了一眼相公,只见陆清远看着书压根没看她一眼。 嘴唇上的血丝已经干枯,晋宝莹注视着眼前的茶杯良久之后,终于端了起来抿了一口。 “吱呀……”一声摩擦之音传来。 晋宝莹扭头一看,只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陆清远,正放下书扭过藤椅看向自己。 晋宝莹慢慢放下茶杯,也看向了相公。 “我觉得有些事,现在有必要说一下了!”陆清远站起身子离开藤椅,走到桌子边上坐下。 “嗯!”晋宝莹很简单的应着。 “今儿一过,明儿日我们将会搬离这里去山东生活,可能有些清苦,做好心理准备!”说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是娶你的代价。” “嗯?”晋宝莹没懂。 “简单的说,就是为了让我娶你,父亲让出了北京所有的生意和祖产,也就是说在父亲的眼中你比这大院更有价值!”陆清远想把这些事都交代了,反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冰雪聪明的晋宝莹瞬间便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终于好奇的开口问道:“可是我父亲以后不再是皇商,不见得能帮到陆家什么!” “这是以后的事,我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咱们现在要聊聊我俩的事……”陆清远直奔主题。 晋宝莹安静等待着下文。 陆清远也没抻着,“从今往后,咱俩将会是睡一个床上的人,同床异梦的事情我不想看见。”看了眼认真听话的新婚老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应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也不想强人所难,暂时咱们各睡各的,等你什么时候心甘情愿再说。” 听完这些话,晋宝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又喝了一口白开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陆清远在散席的时候还是去送了送亲友,虽然几乎都不认识,但是这是礼节。掌灯时分本应该是闹洞房的时刻,今日这个习俗算是免了,因为全家大小都在大厅中商榷明天事宜。 大厅上,陆家二爷让陆清远安慰着泪流满面的陆白氏回了卧房,然后陆清远便没在回去跟着搀和明天的事,转回自己的房间让晋宝莹收拾细软,晋宝莹拆掉头饰干净利索的在头上挽了个节,便开始和陆清远一起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到不是很多,但是晋宝莹好像什么都不舍得扔下一样,能包装的绝不落下,等收拾完陆清远才想起二人还没有吃饭,饭桌上准备的吃食早已经凉透了,转身去厨房烙了两张鸡蛋饼,将鸡腿肉拍扁过油煎了一下,前段时间做好的辣酱抹在生菜叶上,组合到了一起成了两个简单的汉堡。 晋宝莹看着送在自己手里古怪的吃食,倒不晓得怎么下口了,看了眼陆清远抱着肯的样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背过身子学着相公的样子咬了一口。 “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吗?”陆清远问道。 “嗯……”晋宝莹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以后应道:“相……相公做的不怎么好看,但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那是你饿了,这东西不好吃,就是饱腹用的!”陆清远前世就没觉得汉堡有什么好吃的。 夜深了,东西也吃完了,今日忙碌了一天明天还要早起,陆清远动手将几把凳子和藤椅排到一起,从床上拉过一床被褥扑在上面,准备睡觉。 晋宝莹看着相公钻进被褥,看样子今天真是不打算同床,不知为何竟然有着一丝丝的失落,现在自己坐在床边到是不知道该干嘛了! “脱衣服,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陆清远背对着床铺,说完话便吹灭了蜡烛。 听着“沙沙”脱衣服的声音,陆清远只感觉有什么在心头抓,痒痒的,烦躁的将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头,心道:“挺大个人,怎么自己还装上纯了,真他娘是自找的。” 夜深人无眠,不知道过了多久,疲倦的二人才沉沉的睡去! 第九章 离愁 清晨,嘈杂的声音吵醒还在沉睡的人们。 晋宝莹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相公还在睡,犹豫了一下,便轻手轻脚的钻出了被窝,穿着小肚兜去柜子里找出一件翠绿色的小褂披在了身上。 等洗漱之后刚盘好头,陆清远也醒了。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陆清远咧嘴笑了一下,晋宝莹含羞的低下头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候陆清远才发现,原来自己娶的老婆笑起来非常漂亮,虽算不上惊艳,却有着特别温暖的感觉,脸上露出两个淡淡的小酒窝,看着晋宝莹的样子不由得痴了,一笑倾城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穿衣服的时候,晋宝莹叠好了被褥,洗脸的时候,晋宝莹送上了毛巾。 这让前世30岁还没结同居过的人,竟然有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直到门外二驴子喊声传了进来,陆清远才从沉浸在意外收获的喜悦中清醒,结婚的感觉还真不错。 “小六爷,收拾行李,我们该启程了!”二驴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陆清远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老婆招了招手。 晋宝莹连忙走了过来,睁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相……相公?” 陆清远回到:“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晋宝莹靠近相公,陆清远凑了过去,靠近晋宝莹的耳畔轻声说道:“以后没事多笑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说完话冷不丁的在晋宝莹脸颊亲了一口,便逃一样的出去了。 晋宝莹楞了一下,看着远去背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感觉满脸都是火辣辣的,用手轻抚被亲的位置,才知道原来脸竟然可以这样烫手。 十几辆马车停在陆家门前,屋檐下还挂着火红的绸子和灯笼,昨天喜事刚过,今日哭泣声却不断,尤其陆白氏哭的最伤心,两眼都哭肿了,方思怡小丫头抱着小蹦子一直在安慰着舅妈。 整个陆家都在忙碌,陆家大爷坐在正厅之中冷眼看着忙碌的人,身后站着的四个儿子也没人愿意上前去帮一把手。 陆家二爷在门口安排着行李装车,看见儿子走出来招了招手,陆清远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二爷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清远,去院子里转转,看好这个家,记住这个家,我这辈子如果回不来,你必须回来,你回不来记得让我孙子回来,陆家这代就没一个有出息的,守不住这个院子啊!” 二爷说完这话,眼眶都红了。 陆清远听完这话,内心感觉跟堵住一般,是什么让一个老人离开自己的故乡远走他乡,又是什么让一个老人觉得此生再难回到祖宅? “会回来的!”陆清远说道。 “去吧、去吧。”陆乘风催促着。 陆清远再次走进院子,脚步沉甸甸的,他想记忆,记忆这祖宅的每一个建筑、每一棵树,当走到后院的时候正看见晋宝莹拖着一包行李往前门赶,一手接过行李,一手伸出手指对着院子绕了一周。 “莹儿,记住这个老宅,我说过,早晚有一天你会回来做这个大院的女主人!” 晋宝莹看着刚才还开开心心,现在却没一点笑意相公,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我相信!” 车队最终还是走了。 商道上,一路车队浩浩荡荡前行,搅得尘沙漫天,行走的路人远远的便开始躲避,整整十六辆马车,前六辆坐的是人,后面十辆马车装的都是行李货物,陆清远骑着马走在前面,回头瞥了一眼渐小的北京城,说不出来有什么感觉,反正有些堵的慌。 “小六爷,我们还会回来吗?”二驴子骑在高头大马上问着身边的陆清远。 “肯定会回来的。”陆清远肯定的回到。 二驴子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催促胯下之马在快一些,不在意的说道:“其实我挺不喜欢北京城的!” “为什么?”陆清远对于二驴子这话到是有些意外。 “我是二爷用一块年糕把我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二爷去哪我就去哪,在北京城这个地界儿遇不见二爷,我早就饿死了,我讨厌这个城市。”二驴子不在意说起以前的经过。 “哦!”陆清远不知道原来二驴子还有这样的故事。 “以前看您整日卧床我就生气,帮不到二爷我也生气!”二驴子到是不见外,想什么说什么。 “现在还生气?”陆清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二驴子说话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现在不气了,从你往门房给我丢吃的时候我就不气了,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感觉你和二爷越来越像了。”二驴子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都觉得不该说的话,“陆家大院现在仁义的就只剩下二爷这一门了,虽然人脉少,但是我觉得早晚都会出息!”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照顾好这一车人马,到了山东你还有很多事要跟着二爷做呢!”陆清远越来越喜欢这个汉子了。 “小六爷,我想跟你混,等你出息了我给你当马前卒。”二驴子一边大喊着一边快马加鞭探路去了。 现代就算是坐一天火车,回家都感觉到疲惫,更别说古代行车,伤感的情绪都被颠簸取代了,尤其大娘和四娘最严重,大娘现在一天就吃不下什么东西,几乎都是吃多少路上吐多少,方思怡倔强的跟随着车队要回山东,这一路上都在跟丫鬟照顾着大娘。 晋宝莹本来也想下车照顾一下陆白氏,半途就被二爷骂回了车中,“有丫鬟在,你去填什么乱,在车里呆着。”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车队行驶进度不快,但是一路上却没出什么岔子。 晚上歇脚的地方,探路的早就安排妥当,大家洗洗涮涮后便拖着一身疲惫睡去,行车多禁忌,守夜的人员必不可少,每天睡觉前陆清远总是会巡视一圈。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七日,到了沧州地界,这日中午炎热,众人找了一处小林子便歇了脚,陆清远没来由的想起了水浒传,便骑着马绕着林子转了一圈。 卖酒的酒郎是没遇见,倒是遇见了一个落魄的道士,路上少搭讪的道理陆清远还是懂的,从道士身边走过的时候,只见道士眼睛都没睁开的说道:“这位少爷,前面的路可危险着呢!” 陆清远听见道士说话,提缰绳调转马头便走了回来,在道士跟前下了马,“这位道长,既然前路危险,能否指出一条明路出来!” 道士依然眼皮都没抬,“老道我可是一天水米未进啊!” “车队还不差一个人的粮食,只要道长不嫌寒酸。”在陆清远的世界观里,路上的道士可能都是隐藏的高手。 当把道士领会休息地的时候,陆清远一点没意外的猜对了,这道士还真是个高手,一个人吃了12个馒头两盘咸菜,撑的已经走不动了,就躺在装货的马车上睡起了觉。 除了二驴子没人在意车队里多了这么一个人,二驴子看见道士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没事就跟睡醒的道士扯几句皮。 道士也是个能说之人,天地玄黄没有扯不到的,虽然二驴子听的入迷,但每次说完二驴子总是扔下一句:“长空道长,您这么利害是不是经常空着肚子骗吃骗喝?” 第十章一夜春风袭人醉 卧枕佳人几度春(庆祝签约加更) 第十章一夜春风袭人醉卧枕佳人几度春 前路危险还真没遇见,看样子道士就是个骗饭的,车队没人在意,连陆清远也没在意。 半个月的颠簸,终于看见了曙光,山东地界到了,众人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颠簸,就连大娘都钻出车来坐在车檐上看起了路边的风景,虽然有时还会呕吐。 晋宝莹坐在车里这半个月实在难受,时不时的钻出来透透风,在一个中午休息的时候,陆清远让晋宝莹换了男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换了。 车队启程的时候,陆清远拉过刚要钻进马车的晋宝莹,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马,晋宝莹纵然跑过商但是还真没骑过马,吓得花容失色,只见陆清远飞身上马,二人一骑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就算是撒开了欢。 晋宝莹虽然成了亲,但是没圆房,此时被陆清远抱着倒没感觉一点不适,等骏马飞奔起来怯意也已经全无。 清风吹过面颊,晋宝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驰骋在广阔的田野之上,心里很想呐声大喊,最终还是忍住了。 跑够了之后,在车队边上停下了马,抱着晋宝莹放在了马车上,晋宝莹害羞的飞快钻进了车里,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就连父亲都往这边漂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有小表妹方思怡大喊:“我也要骑马!”。 到济南最后这两天,晋宝莹就没穿过女装,出门便被相公抱上马,然后二人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走得快了就歇歇,晋宝莹最近话变得多了很多,休息的时候总是蹲坐在相公身边讲一些小时候的事,这两天都快把自己的成长经历讲完了。 “相公,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我……从家出来才学的!” “那你真不怕把我摔下去啊?” …… 最后一天,晋宝莹都简单的开起玩笑了。 18天的路程,傍晚的时候在人困马乏间,终于到了济南府。 二驴子站在自家的院门前呲着大黄牙笑开了花,门房早已经被他占据了,只不过现在要多睡一个人,就是长空道长。 陆清远进院子巡视了一遍,是个二进院的房子,和预期的一样,有些陈旧但是房子却是不错的。 济南的大掌柜早已经安排人将房间收拾妥当,众人卸下行李各自找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床铺,便一个个早早的睡了过去。 陆清远理所应当住在了一进院正房,回到自己房间的陆清远,看了一眼正在忙着铺床的晋宝莹,便开始找椅子搭简易床。 成亲半个月,几乎都住在客栈。一路之上都是在客栈找了两把长椅子对付一宿,倒没觉得什么。 可是现在房间却只有4个圆凳,组合在一起还不够半个身子的,看来今晚要去耳房对付一晚了。 转过身想去拿一套行李带走,只见晋宝莹将行李都铺在了床上,正在躺上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目光一对视,晋宝莹就转过了头,身子还向着里面挪了挪,空出大半个床位。 傻子也明白这意思,陆清远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吹灭了蜡烛,很轻的爬上了床,撂下了床帘。 躺在床上的陆清远听着身边传来淡淡的呼吸,到不知道该干嘛了。 “相……相公不脱衣服吗?”很轻的声音传来。 “哦!”陆清远麻利的脱去衣服,只感觉身边的人也在被窝里轻手轻脚的在忙碌着。 片刻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陆清远慢慢的往里靠了靠,没反应! 终于忍不住,掀开盖在晋宝莹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那个……相公……等等……”晋宝莹慌张的推开陆清远。 陆清远一愣,借着月光只见穿着红肚兜的晋宝莹,从枕头底下拽出一片不大的白布,正要铺在身下。 “用不着。”陆清远一把将白布抓了过来,从床帘底下扔了出去,接着嘴唇压了上去。 晋宝莹双手根本就不知道该放哪,紧紧的抓着被子,看样子就怕被子从二人身上掉下去一般。 陆清远的双手却没闲着,一手搂着纤腰,另一只手不老实的伸进肚兜…… 片刻之后裘裤被剥落,肚兜也被解开了,沉重的喘息充斥着整个房间,突然晋宝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声低沉的“嗯……”声从紧闭的口中传了出来。 陆清远尽量的放慢节奏,却还是阻止不了那一刻的刺痛,晋宝莹紧紧的抓着被褥的双手,在那一瞬间还是爬上了陆清远的脊背,几道抓痕立刻出现在上面。 …… 窗外夜虫低鸣,房中旧床“吱……呀……”乱叫。 一夜龙游凤…… 清晨,一缕暮光从天边升起,照亮天地,滋润着万物。 屋檐下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燕子唧唧咋咋乱叫着,一只燕子从天边飞来将新抓来的小虫喂进一只小燕口中,然后又飞走捕食去了,因为还有很多小燕子张嘴在等着。 阳光从窗外照进了房间,安静的房间里床帘动了一下,一只精致的小手从中间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动作很轻但是目的明确的直奔地上的红色肚兜。 “嗯!”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出,那小手速度奇快的捡起肚兜缩回了床内。 陆清远还是醒了,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两只大眼睛注视着自己,慵懒的向床内张开双臂。 一个身子滑进臂弯,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陆清远紧紧的抱了一下,就这样躺了一小会,等精神了,轻轻拍了拍后背,晋宝莹从陆清远的颈中抬起了头,陆清远轻道:“该起床了!” “嗯!”还是简单的应着。 陆清远亲了一口香唇,然后起床开始穿衣服,洗漱的时候,床帘被撩了起来,晋宝莹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相公。 陆清远擦完脸,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注视自己的老婆,“赶紧洗漱,一会一起去吃早饭。” 晋宝莹用很短的时间洗漱,然后简单的盘个头,就被陆清远牵着小手拉去了饭厅。 饭厅只有二爷和二娘在吃着早饭,其他人因为这些时日的劳累都没有来,二人请过安以后,入座开始吃饭。 二爷最先吃完饭,也没安排什么便出门去了,陆家在济南的生意还是要亲自过目一下。二娘虽然来吃早饭,可是明显感觉气色不好,席间也没说什么,吃过饭也回房间了。 此时就剩下新婚的二人,陆清远吃饭的间隙问道:“等会要不要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嗯!好的。”晋宝莹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疲劳,但是更想和相公出去转转。 饭没吃多少便下了桌,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带上荷包二人就出门去了。 门房二驴子连忙跑过来给二人开门,“小六爷和夫人今天去哪溜达?” “去给你们买点山东特产回来尝尝。” …… 第十一章 大明湖畔 大清时期的山东济南府算是最繁华一个阶段,城墙高筑,城内商业街一点不逊色当时的北京城。 青砖瓦房,小户门楼挤满了所有正街,商业街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的老铺子,繁花似锦。陆家虽然在济南的房子不大,可位置却是极好的。 昨天晚上才到的新家,并没有留意周边的景色,今早一出门便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眼睛,大门外这条老街,潺潺流水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河,绿意盎然的街景更显得生计勃勃,白墙灰瓦间传来济南话,竟然让人感觉特别的亲切。 二人沿着马路欣赏着风景漫步前行,泉池清澈见底,岸边垂柳依依,随意在路边小吃摊吃些特色小吃,更别有一番风味。 陆清远领着晋宝莹今天的目的地在早已经定好,那就是大明湖。 “哈哈……大明湖畔的宝莹儿。”想到这陆清远竟然笑了声。 “相公来过大明湖吗?”晋宝莹疑惑的问道。 陆清远略带深意的晃了晃头,“没来过,不过倒是对这大明湖慕名已久。” “嗯!”晋宝莹早些年去过一次,“那里风景还是不错的,思怡表妹的家就在那边。” 在陆清远看来,每一条老街、每一处流水、甚至每块踩过的青砖都是风景,但到了大明湖畔之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没有收费站,没有带着大喇叭的导游,古色古香的建筑,清澈的湖水,偶尔还能见到品诗论词的书生,好一派清闲的景象。 走走停停,看见路边新鲜小吃就买过来尝尝,偶尔晋宝莹还会将一些以前在济南府听见的故事。 直到傍晚二人才回家,到家里才知道几位娘亲今天下午也逛街去了,饭桌上正在讨论着今天战利品。此情景哪还有离北京时的惆怅,更像是刚脱离笼子的囚鸟。 晚饭除了二爷剩下的人倒是齐了,方思怡暗下怨恨的眼神看着表哥,陆清远一看就是没带她出去正在心声怨念,要不是吃饭人多,陆清远肯定拉过耳朵问她:“这是你家地盘,还用我带你出去玩?”。 吃到一半的时间,管家老刘匆匆的跑进饭厅,到陆清远身边压低身子轻声道:“少爷,二爷说让你吃完饭去帐房找他。”顿了一下,“我觉得和少夫人一起去最好。” “哦,知道了刘叔。”陆清远点了点头。 老刘转身便出去了。 陆清远扭头一看,正好晋宝莹也转头看向自己,明显刚才二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晋宝莹放下手中的碗筷:“相公,我吃饱了!”说完话还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好吧!”陆清远也放下筷子,“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什么事。” 二人信步走到帐房外,坐在门外的管家老刘连忙起身,“少爷,二爷一下午没出帐房了,晚饭都还没吃呢。” 陆清远点了一下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不大满满的都是书架,架子上放着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账薄,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字“慎终如拾,则无败事”,而对面的西墙上大大小小挂着十几个算盘。 房屋当中一张长条方桌足足两米多长,桌上有些杂乱,几堆账薄摞得很高在桌面上,二爷正在专心敲摆弄着算盘,脸上的汗都流到鼻尖也没去擦一下。 二人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没一会,二爷正好算完手里那一本,抬起头看了一眼说道:“等会跟我把帐都对了。” “哦!”陆清远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本账薄看了一下,账薄记得都很清楚,只不过是对一下数额,难度应该不大,只不过少了计算器速度有些慢! “爸,您先回去去吧,我和相公对就行。”晋宝莹到是把活计都揽了下来。 二爷又瞟了一眼二人,一边将自己算好的账薄作好记录,一边抱着放到身后的椅子上,没同意也没不同意,“等会儿我再来!”提步走出了房间。 陆清远将手里的账薄放在桌子上,“哗啦”一声将算盘清零,用食指将梁上两珠划了上去,开始了计算。 看着简单,小学就学的算盘,此时每个珠子在手里就跟长了分量一般,每动一下都犹豫好久,没事陆清远还自言自语:“唉,怎么用算盘算乘法来着,怎么都忘了!” “相公,你先歇一会,我先来?”晋宝莹小声的问道。 “等我算完这页的,唉……我算到哪里了?”陆清远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算完这一页,这才感觉桌子上的账薄算是堆积如山。 直了直身子,主动的让到一旁,晋宝莹去西墙上摘下最长的那个算盘,走过来收拾了一下桌子,将陆清远的算盘放在一边。“哗啦”一晃,用小拇指提的双珠,拿起一本账簿翻开计算起来。 陆清远一直以为,墙上那个算盘是装饰用的,因为谁能用一米多长的算盘计算?今天是涨了见识。 最让陆清远惊讶的还不是算盘,是老婆计算的速度,只见晋宝莹一手翻阅着账本,另一只手完全是在机械似的计算,双眼压根不看算盘,就像是看一遍账簿,结果自然的就出现在算盘上一样。 没多大一会,一本账就对完了,陆清远连忙给倒了一杯茶水,晋宝莹含笑接过喝了一小口,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相公,你帮我翻账本吧!不然我们要很晚才能对完。” “没问题!”陆清远应道:“这样你俩手还能轻松一些。”说着话来过一本账簿打开了。 晋宝莹又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到一边,“相公你可以再拿一本一起。” “两本一起算?”这真的惊到了陆清远。 晋宝莹露出俩小酒窝点点头笑了。 这老婆还真没白娶,看着两只小手不停像在算盘上跳舞一样,还不时的对陆清远说:“相公可以在快点翻……还可以快点……” 没一会二爷推门进来,晋宝莹余光看见,连忙停下手“爸……”。 二爷挥了手打断,“你忙你的!” “嗯!”二人没在说什么,继续细心的算账。 二爷看了一会,便自己走出去房门,门外管家老刘还在,轻声过来说道:“二爷,少夫人是有大才的人!” “嗯。”二爷一边走一边对管家说道:“远儿身体已无大碍,也该学学经商了,不然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在身边就是浪费,或许还有什么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我看可行。”管家也认可二爷的想法。 陆二爷突然站住眯缝起了眼睛,“明天我安排他去瑞星源布庄,别让他过得消停了,也别把他当少爷看。” “但是二爷,那瑞星源……”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乘风打断了。 “就这么定了。” …… 陆清远便是从这一天开始,结束了清朝相对安逸的生活,开启了一生传奇故事的序章。 第十二章 安排 夜已深。 陆清远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账簿终于核算完成,这翻了半宿书的自己都感觉到累,更别说算了一晚上的帐的老婆,“莹儿,今天你辛苦了。” 晋宝莹挂好算盘,回头微微一笑道:“相公才辛苦,我每年都这样算几次,早已经习惯了,相公从未接触过,今天还好,明日才是最难受的。” “我没事。”陆清远正在整理账本,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手中活问道:“晚上没吃好吧!一会要不要吃点什么?” “还好!”晋宝莹刚说完,立刻改嘴道:“不过在吃一份鸡蛋饼卷肉也不介意。”说完嘿嘿的掩嘴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 “这个简单,走,回房间,等会我给你做点别的吃食去。”快速的整理好账本,领着晋宝莹出了帐房。 一开门,发现门外的台阶上竟然坐着一个人,二人走过去一看,竟然是管家老刘蹲坐在门外睡着了。 陆清远走过去拍打几下后背,唤醒了管家,“刘叔,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 迷迷糊糊的管家老刘,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这是二爷让我交给少夫人的,二爷说小少爷和少夫人丑时定能出来,我怕自己回房睡过去,就在帐房门口等着。”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二爷还说今后家里帐房的钥匙就放在少夫人这里。” 晋宝莹看了眼相公,陆清远向前撅了一下下巴,“拿着吧!这可是父亲交代的。” 伸出双手晋宝莹在管家的手中接过钥匙,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突然觉得这好像和自己家一样了。 锁上帐房的房门,晋宝莹一手摇晃着钥匙,一手挎着相公乐呵呵的回房去了,等会儿相公还要给自己做吃的,嗯……成亲和自己想象的差距好大啊。 这次陆清远在厨房找了两个馒头一块剩下驴肉,自己捣鼓出两个山寨版驴肉火烧,拿回房间后,晋宝莹吃了一口便觉得比上次吃的香多了,可能是心里的觉得香才是真的香吧。 新婚的人总是不怕累,吃完东西上床,又折腾半个时辰才肯睡去。 第二天早上,几位娘亲没等早饭上桌,就接二连三前后脚进入的饭厅,现正在讨论今儿要去哪里逛。 二爷端着茶壶和送早饭仆人几乎是同时进去的饭厅,几位娘亲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陆清远夫妻二人也过来了,请过安便开始坐下吃饭。 “远儿。”二爷放下手中粥碗,说道:“吃过饭,你去找老刘,让他带你去瑞星源布庄,你先从学徒做起,有什么不懂的就向布庄的掌柜讨教。” 陆清远也放下手中吃食,看来自己在大清终于还是要工作的,先熟悉一下大清的商业运营模式也不错,看看古人的智慧。 陆家是大家,想必这布庄也小不了,便点头应了一声。“恩。” 满席最开心的莫过于陆白氏,“二爷,远儿这是要学习经商了吗?” “嗯!”二爷点头算是肯定了陆白氏的猜想。 “远儿,一定要好好向老掌柜学,等出息了好让二爷看看,可不许偷懒耍划。”大娘在一旁交代着。 “对、对,你大娘说得对,咱陆家男儿经商才华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可不能被谁小瞧了。”二娘在一边附和着,说着话还不忘瞟了一眼二爷。 陆白氏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个月牙,“远儿,可要好好学,别辜负了这一大家子的期许。”说着话真想过去亲一把儿子,看见晋宝莹在旁边才改为掐了一下脸。 陆清远闷头接着吃饭,反正自己有点什么事,家里几位娘亲都这样,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 晋宝莹在旁边到没有别人这样开心,因为她简单的知道陆家经营状况,要是说粮食在济南甚至北京都是大产业大商家。晋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以往还真没留意在济南府陆家有布庄的生意,说白了就是有,肯定不会是很大。 看着二爷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晋宝莹也懂事的没插话。 饭后,出了厅堂,晋宝莹拉了一下陆清远的袖子,小声说道:“相公,咱家在济南布庄的生意应该不大,小生意难做,可要注意些身体。” 陆清远拍了一下老婆的后腰,“放心吧!我就是做个学徒熟悉一下,也不是扔给我一个店铺让我去经营,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正说着话,迎面遇见了管家老刘,二人便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去往布庄的路上,陆清远试着询问着瑞星源布庄的状况,管家老刘一句不太了解,便断了少爷的询问。 南门内大街,地处济南城南北通向的主要干道,以此得名,也是济南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济南府有名的老店、总店大多都在这条街上。 管家老刘领着少爷到自己家铺子的时候,陆清远仔细打量了一圈,这布庄位置不错,在南门大街最繁华的地段,门脸也是不小,左右分别是一家当铺和一家酒楼,只不过正对面也是一家绸缎庄倒是有些意外。 二人走进铺子,只见铺子里一个胖伙计在打着瞌睡,另一个伙计正在柜台裁剪布料,却没有看见掌柜的影子。 管家老刘一脚踢在门板上,“咣当”一声,算是进来的招呼。 正在裁剪的伙计抬头一看是管家老刘来了,连忙移出身子从柜台里面转了出来。“刘管事,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侯掌柜出去了,要不要我帮您喊他回来。” 管家老刘可不是在家里时候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现在连眼眉都是立起来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在家还没出来呢?” “不是、不是,早上掌柜的还在,刚刚有急事才出去的。”伙计也是个精明的人,大早上掌柜不在,不管说什么也要圆过去。 刚才还打瞌睡的胖伙计现在也精神了,正腋下夹着两把椅子拎过来。 管家老刘给少爷端了一把椅子,陆清远没坐,比划出一个你继续的手势,站在边上看起了戏。 小少爷坐不坐是他自己的事,管家老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都没正眼看伙计,伸手掸了掸鞋上的灰。 “去给我找回来。” 第十三章 布庄 小少爷坐不坐是他自己的事,管家老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都没正眼看伙计,伸手掸了掸鞋上的灰,“去给我找回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刚刚搬椅子的胖伙计用求援的眼神向后看了一眼另外的伙计,那从柜台转出来的伙计立刻明白了意思,“我去找,你盯着点铺子。”说着话便小跑了出去。 管家老刘看了一眼小少爷,只见陆清远开始在店铺当中走动,每一样事物都要亲手过目瞧瞧,不由得暗暗的点了点头,心道:“二爷的根,再怎么说也不会是个窝囊废,更别说身后还有个晋家暗下大掌柜在被窝呢。”想到这竟然躺在椅子上闭幕养起了神。 没多大一会儿,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出去的伙计跟在一人身后前后脚进入布庄,陆清远一看进来这人,40多岁的年纪,身材干巴巴的瘦,留着一撮蜡黄的山羊胡子,没睁开一样的双眼进屋就扫了一圈。 “哎呦,刘管事今天怎么这清闲?”说着话,也是一屁股坐在刚才搬出来的椅子上。 老刘眼睛都没睁开,“侯大掌柜,今天来你铺子也没别的事,就是往你铺子加一个学徒。” 听见这话,侯掌柜到是精神了,“刘管事,你也知道,咱们家就我这铺子生意最差,这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怎么还往里添人呢?” 老刘睁开眼睛,不慌不忙的说道:“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怎么样?” 侯掌柜一听这话,躺在了椅子上,“这还可以。”可是躺下之后,立刻就感觉不知道那里肯定有问题,事出无常必有妖啊,“等等……”。 剩下的话被打断了,扭头一看,只见管家老刘站在一个公子身旁,“这是咱家的六少爷,从今儿往后就在你这当学徒,好生照看着。” 侯掌柜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少……少东家?” 陆清远走过来伸出一只手,“侯掌柜是吧,从今往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不妨直说。” 这侯掌柜也没去握手,作了一下揖,“少东家,您……您来我这也学不到什么本事啊!真有本事,这瑞星源也不会让我经营成这样,唉……” 将陆清远交到侯掌柜手中,管家老刘也就完成了任务,至于以后二人怎么相处,和自己没关系,转身跟陆清远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陆清远有些尴尬的将手掌拉了回来,“侯掌柜,有什么教什么就行,学不会是我笨,跟你没关系。” 这侯掌柜叹了一口气,“学不学本事是小,你也看到这瑞星源的状态了,一天到晚也没几个客人,本身咱们家就不是主营布匹买卖的,要不是东家拦着,其实我早想辞了这掌柜,丢人啊少东家。” 陆清远虽然外边是个孩子,心里可不是,看着这侯掌柜眼缝里转悠的黑眼球,就知道这人不老实。“侯掌柜,你就把我当学徒看,有什么要办的交代一声就行,我在这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便撒了个谎。 看着这少东家没有要走的意思,侯掌柜也只能安排一下,“大顺子,你给少东家介绍一下咱家铺子,我外面还有事,还得出去一趟。”说着话,打起了哈气。 “唉。”刚才找人的伙计应了一声。 “没事,侯掌柜您忙您的,我开始就跟伙计学就行。”陆清远觉得这侯掌柜的走了更好。 侯掌柜抱拳道,“那少东家,您先忙着,我去去就回。” “嗯!”陆清远点了一下头,就没再打理他。 走门外的侯掌柜还往里撇了一眼,只不过眼神带着一丝狠色。 侯掌柜走了以后,两个小伙计围了过来,“少东家,我叫钱顺,在瑞星源三年了。”另外一个小胖子伙计也跟着说道:“少东家,我叫郭大壮,在瑞星源干了一年半了。” 陆清远打量了二人一眼,都和自己现在的年龄相仿15、6岁的年纪,“以后别叫我少东家,我叫陆清远,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钱顺笑呵呵的说道:“那我们暂时就叫你清远小哥吧,这样也方便。” 郭大壮瞪着大眼珠子,拉了拉钱顺的衣服一角:“那可不行,少东家就是少东家,怎么能直呼名字。”心里还在想,平日挺精明的顺子,今天怎么糊涂了。 明显是一精一傻绝配组合,陆清远还是解释了一下给胖子听,“我来这就是当学徒的,要是成天被少东家、少东家的叫着,还怎么学东西?” “好像有点道理……”郭大壮努力思考了一下,忽然发现有些东西不对,“不对,少东家有什么好学的?” 二人一脸黑线,不再有人打理小胖子,钱顺开始给陆清远介绍起了瑞星源布庄的生意。 钱顺知道的远远超乎陆清远的想象,从一个小小的伙计口中了解到,原来陆家在山东除了供应北京皇粮的生意以外,很多年前茶叶、官盐、布匹甚至酒楼都有涉足,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楼和官盐早已经不做了,从接手皇粮以后,茶叶和布庄也日益没落,这几年更是关停了很多分店,就剩下这一处还在苦苦支撑着。 一年前,对面又开了新的布庄,现在自家的生意几乎都被对面抢走了,现在除了新顾客,很少还有老顾客登门。 说到这,钱顺便停下了话语开始吱吱唔唔,陆清远明显感觉这伙计还有话没说完,这房间里除了俩伙计就剩下自己,叫过胖子随手掏出一串四五十文左右的铜板,“大壮,我早上没吃饭呢,你去看看买些零食回来。” “好的,少东家。”郭大壮乐呵呵的出去,看来今天又有东西吃了。 陆清远看了一眼钱顺,“现在能说了吧!” 钱顺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少东家,终于狠下心低头对陆清远说道:“东家,您就慢慢品着咱家和对面的德兴合,总会有什么发现的。” 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才第一天见面,纵然陆清远是少东家,这小小的伙计也不敢大舌头,今天说的话隐隐约约透着点什么已经是极限。 陆清远也没有往下问,就算问出什么,又能怎样?信步走出门外,看着对面忙碌的德兴合布庄,心底竟然冒出一个想法。 转身回到房中问道:“钱顺,侯掌柜要辞去大掌柜是不是真的?” 钱顺点了点头,“听说掌柜的跟东家说过几次,不过东家没让走。” “哦,知道了。”陆清远在门外来回渡步,终于开始策划入大清以来的第一个阴谋。 第十四章 决断 郭大壮买回来吃食的时候,正看见钱顺在给陆清远讲各种布的区别与价格,“少东家,我给你买的绿豆糕,可香了。” 陆清远头也没回应道:“你自己留着吃吧,这东西干的厉害,我不怎么喜欢。” “哦。”郭大壮将手中牛皮纸包着的绿豆糕小心放在了柜台下面,今晚上看来有夜宵吃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布匹,陆清远感觉头有点晕乎,能记多少算多少吧。可是更加苦恼的事接踵而来,看着顺子在介绍,郭大壮也掺入了进来。 一早上就这样过去了,侯掌柜没回来,中间到是来了几波客人,只有两人扯了几尺布,剩下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中午郭大壮去后面不大的小厨房做的饭,等端上来以后陆清远看了一眼,简单的白菜炒饭只有两碗,自然没带自己的份。 看着二人吃的很香,自己肚子也饿了,便出门去找地方要简单的对付一顿。出门转了一圈路摊除了小吃就没别的,便走回来进了自家店旁边的酒楼。 酒楼一共两层,刚进门小二哥就跑了过来,“这位小爷,楼上有雅座。” “不用,我在楼下就行。”说着找了一个稍偏的位置坐下,要了一份甏肉干饭和一壶清茶。 这道山东特色家常菜味道还真不错,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布庄的事,陆清远上辈子没做过商人,但是倒看过很多现代商人成功的故事。 想到这,用茶水在桌子上写道,‘一个成功的商人到底需要什么?’然后想起点就在桌子上写点,‘深谋远虑,心思缜密,把握机会,心狠手辣,……’忽然想起顺子和大壮的午饭,接着写道,‘对伙计好一点。’ 想得入迷,根本未觉察到身后何时开始便出现一老者,现在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老者来了有一段时间,刚进门直奔自己常坐的位置,今天却被一个少年占了,看着少年似乎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情,过去看了一眼便来了兴趣,当看到‘心狠手辣’的时候深深锁了一下眉头。 一句‘对伙计好一点’让老者停下原本要走的脚步,竟然在少年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抬手沾了一点桌上茶水,在桌子上写到,“决断。” “对,就是决断。”一词点醒陆清远,猛地抬头一看写字的人,只见一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也在注视着自己,老者身着简单的麻布汗衫,却非常的干净,看样子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到很精神,此时手捧着紫砂壶正在悠闲的喝着茶。 “这位老先生,有礼了。”陆清远起身打了声招呼。 “这位小童,难道要经商?”老者放下壶不经意的问道。 陆清远连忙解释,“倒不是要经商,现在只不过是学徒,想的有点多。” “这经商可是一门大学问,古往今来多少大商家都是从学徒开始的,可这经商要走的是儒字当头,仁智礼义信缺一不可。”说着话看着专心听讲的少年,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在这山东地界,大商之人要有大胸怀,情深似大海,义重如泰山,忠源黄河水,你这心狠手辣还是少用为妙。”说完点了点字迹已经干枯的桌面。 “老先生,如果被人家算计了呢?”陆清远不解的问道。 “那就当交学费了,难道还能被算计第二次?”老者到是个豁达之人。 陆清远细细嚼着老者的每一句话,“懂了。” “哈哈……”老者抚须大笑,“懂得道理不见得就懂得经营,正所谓入局者迷,人生最难的是……‘决断’。”说着话又点了点桌子。 “多谢老先生提醒,陆家后生清远叨扰了,可否请教老先生大名。”陆清远起身行礼问道。 老先生挥了挥手,“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号,不提也罢!” 看老者不愿意提名讳,陆清远不再纠缠,起身告辞,“老先生,晚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老者接着端起茶壶入口。 陆清远又施了一礼,起身招来小二结账,临走时嘱咐小二,等会不管老者点了什么吃食,都让小二去隔壁的瑞星源找自己结账。 小二犹豫的看着一眼老者,立马迎上笑脸,“好嘞。” 陆清远走后,小二跑到老者身边,“老爷,刚才那位小少爷交代,等会不管您吃什么,都让我去隔壁瑞星源布庄结账。” “那就去取,全当是你的跑路的赏钱了。”老者笑了笑,接着自然自语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小童,看来这陆家要从这瑞星源下手了。” …… 回到布庄,不一会小二就来收饭钱,陆清远又多赏了几个铜板,将乐呵呵的小儿打发走。 然后一个下午都在听钱顺介绍进货的渠道和上午没交代的事宜,侯掌柜出乎意料的一个下午也没见回来,这是不合乎常理的。 傍晚时分,关上门板俩个伙计和少东家道个别,就各回各家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以黑,去厨房让厨子热了一个菜,想拿回房间吃,半路上却正好碰见二爷。 “远儿,下午侯耀春找过我,说是要请辞瑞星源掌柜,你怎么看?”一点没有别的碎话,直奔主题是二爷和陆清远说话的惯例。 陆清远早就想到会是这回事,不然一个掌柜也不可能一个下午不来布庄。“辞就辞了,反正布庄生意也不好。”陆清远已经想好这个打算,正所谓当断不断不是好汉,当绝不绝不是豪杰,反正都要走,在多待几日也不见得这瑞星源能好起来。 “嗯,这侯掌柜一个月前就往北京去过书信,我没同意,既然你觉得你觉得布庄有他没他一样,那我就通知他一声。明天起,这瑞星源你看着弄,什么时候留意到掌柜我在安排。”二爷同意了儿子的意见。 “嗯!知道了爸。”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看了账本入不敷出,这瑞星源以后在自己手里也不可能更糟糕了。 “那你就先拿瑞星源练练手吧。”说完话二爷转身回房了。 陆清远此时才想明白,看来父亲早就决定拿这瑞星源布庄给自己经营了,至于结果怎么样或许二爷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第十五章 伙计 回到房中,晋宝莹走过来帮着相公脱去长衫,挂好衣服后坐在对面双手举着下巴,一脸笑意问道:“相公,二爷中午特意吩咐几位娘亲不让去看你,我便也没敢去,那瑞星源布庄生意怎么样?” “一天一共卖出去十二尺半的布,你觉得怎么样?”陆清远一边嚼着饭,一边调侃道。 晋宝莹收起笑脸,若有所思说道:“难道是位置不好?不应该啊,怎么都是在西门内大街上,位置在不好也不应该一天就卖出这点,哪怕是街正对面有一家布店都不应该这样。” 陆清远愣了一下,“你还真猜对了,正对门还真就是一家布庄。” 晋宝莹疑惑起来,“相公,西门内大街可不是专门只卖布匹的街,就算是开不同的布庄也会穿插着来,哪怕是相邻也是可以的,有谁能直接开到对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说着话两只大眼睛突然一亮,问道:“相公,你就没去对面看看价位吗?” 陆清远回道:“没有,我还真没留意这个!” 晋宝莹交代着:“那明天你就去看看,价位应该不一样,所以老顾客都走了,不然绝对不能一天只卖出这点布匹。” 陆清远觉得这事应该不会出现,如果正对门两家布庄价格不同,侯掌柜也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侯掌柜不想办法呢?听钱顺说这侯耀春在自己家干了十几年的大掌柜,不可能任由对面硬抢生意。 一堆解不开的谜团,只有真正的拨云见日的时候,才会将一切都贯通。 洗过脚二人翻身上床,一番风雨后早早的睡了。 次日清晨简单吃过早饭,在几位娘亲的嘱咐声中,陆清远早早的来到瑞星源,两个伙计早已经卸下门板,正在擦拭柜台。 陆清远昨晚就想好了,既然自己完全不了解这布庄的运作,那只能让伙计来管理,所以进门后让两个小伙计停下手中的活计,叫到了跟前。 “侯耀春已经辞了掌柜,我又一窍不通,所以我打算将瑞星源交到你们手中。”说完等着看两个伙计的反映。 两个伙计互相看了看,“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在他俩心中这瑞星源一直都是二人在忙碌,即使少东家来当掌柜,自己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陆清远一看二人没懂自己的想法,便转头问二人,“顺子、大壮,你们月钱是多少?” 钱顺一月工钱是一两三钱银子,郭大壮现在是一两,二人如实回答。 陆清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仍在柜台上,“这是这个月掌柜的月钱,如果我把他分给你们俩,能不能把掌柜的活计给我干了。” 白灿灿的银锭就放在柜台上,俩伙计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很想说能,却没敢答话。 陆清远将银锭拿在手中颠了颠,放回了怀里。又掏出一块大约五两重的银锭,“既然你们嫌多,那头个月你们就拿一半好了。”说完话仍在钱顺的怀里。 “少东家……这,我们只是伙计,不敢拿这么多月钱。”虽然喜欢钱,可是伙计就是伙计,再怎么也不敢拿掌柜的月钱,说着话就要把银子放到柜台上。 郭大壮一把夺过银锭,用力咬了一下,这是很多年的梦想,今天是终于实现了。露出一张憨傻的笑脸,“少东家,我敢拿。” “敢拿就好,但是这银锭可不是白拿的。”陆清远笑看着郭大壮。 郭大壮先是将手中的银锭放在柜台上,然后回头一改往日憨傻的笑容,尽量让自己保持严肃,虽然看着还是有些憨傻。 正色说道:“少东家,钱顺胆子小分事,但是却能当得了这瑞星源的掌柜,就算是这银锭全给他也不多。”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篇。 “说来听听。”陆清远也来了好奇,“说好了钱顺以后每个月的月钱就按这个给。” 这个时候最吃惊的到是钱顺了,因为认识郭大壮快两年了,就没见过他这么正经的说过话,而且还是大话。 郭大壮话虽然说的大气,但是双腿却在打哆嗦,“我认识钱顺哥整整一年多,都是他在经营着布庄,那侯掌柜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面。” 陆清远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是仅仅如此,可拿不动这五两月钱。” 郭大壮渐渐低下头,终于狠了狠心,抬头用小眼睛注视着自家的少东家说道:“对门德兴合有侯掌柜一份干股,就算钱顺哥想为东家挣钱也不敢挣。” “哦?”陆清远虽然猜想过这种可能,但是被证实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乎陆清远的意料。 郭大壮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被银子洗了脑,滔滔不绝的说道:“昨天少东家支我出去,钱顺哥肯定偷偷的给您暗示了对门德兴合,他只是猜测才没敢乱说。可是我却是知道没说。” “有一天我装睡偷闲,那侯掌柜借故将顺子支了出去,侯掌柜以为我睡着了,就和对面德兴合的杨掌柜在窗外耳语,原来德兴合有侯掌柜的一份子,同样的品质的布匹,在对门的要比咱们家便宜一成,以此想断了咱家的生意,所以咱们瑞星源的生意才会这样清淡。去年钱顺哥知道对面比咱家卖的布要便宜一成,和掌柜提过一次,当月月钱都被侯掌柜找理由扣下了。” 出乎意料的不是侯掌柜对自家铺子使了绊子,而是对这个外表憨傻的小胖伙计另眼相看,这小胖子验证了那句古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藏的好深。 “如果我从你们二人当中选一个掌柜,你觉得谁合适?”陆清远突然想到了应聘时候的一道相似题,直勾勾的对着郭大壮。 郭大壮被突如其来的问题还真难住了,按理说少东家不是该发火或者该对钱顺说点什么吗?怎么感觉这少东家对以前侯掌柜的事关心的程度还没这俩小伙计高呢。 郭大壮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钱顺哥合适。” 陆清远不想问理由,因为已经有了决定,“那好,就照大壮说的来,钱顺伙计兼顾瑞星源的掌柜,前三个月就按照五两银子的月钱走。” 钱顺此时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了,“少东家,那大壮兄弟?” “接着干他的伙计,不过工钱可以涨点,就一个月一两一钱吧。”说完话想到这掌柜的可有给涨工钱的权利,又加了一条,“没有我的容许,不得加工钱。” 第十六章 商榷 陆清远再次把柜台上的银锭扔到钱顺怀里,“这是这个月的月钱,先拿着吧。” 怀里的银锭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拿也不是揣了不是,钱顺就这样捧着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大壮又恢复了慵懒的老样子,满脸贪婪的从钱顺怀里拿起银锭,摇着脑袋叹着气:“唉,本来我也能分一半的,这可是我咬过最大的一块银子,钱掌柜你可给我留好了,等我以后挣了大钱,我可要赎回来的。”说完话一把将银子塞进钱顺怀中。 陆清远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钱顺,以掌柜的身份,你觉得这瑞星源以后该怎么经营。”在其位谋其政,拿了银子就该办事。 钱顺用手抓了几下大褂,擦了擦手里的汗,想法以前倒是想过不少,壮着胆子说道:“少东家,咱们家现在主要就是价格问题,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把价格和对面德兴合对齐或者更低,然后在想办法将老主顾再拉回来。” “价格的事,你看着办就行,可是怎么让老顾客在回头这才是最难办的。”陆清远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别站着,坐下说。” 钱顺屁股沾了椅子边缘上,开始一点点说着自己的想法。 陆清远听的很认真,郭大壮也把吃饭的小凳子搬了过来,时不时的出点馊主意。 一上午就没营业,最后郭大壮把门板都扣上了,三个人越商量越觉得可行。 中午十分,三个少年敲定以后简单的流程后,打开房门去隔壁百宴楼吃的午饭,当然是陆清远请客,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还是没上二楼,就在一楼落座,点了四个硬菜,分别是坛子肉、油爆双脆、四喜丸子和九转大肠。今天一上午可谓是收获颇多,怎么也要照顾一下肚子。 吃饭就是吃饭,中间没商量什么事,只不过小二总是好奇的往这边看,什么样的少东家能请伙计吃这样一顿大餐? 一顿饭四个菜,陆清远没动几口,虽然另外两名伙计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筷子伸向盘子的频率,可一顿饭下来,还是被吃个精光,就连浇在丸子上的汤汁都被郭大壮拿来泡饭了。 打着饱嗝三人走出百宴楼,酒足饭饱可不能养精蓄锐,回到布庄郭大壮便回了家,下午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陆清远去了木匠铺,留下钱顺一人在店里整理店铺。 快晚上的时候,郭大壮腆着肚子回到布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用小楷写着对门德兴合布匹的各种价格,这是他一个下午动用了八位亲戚才问出来的收获。 陆清远从木匠铺带回来两块牌子,铺上红纸正在上面写着什么。 在清点仓房的布匹的钱顺,今天应该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隔着衣服偷偷摸了摸怀中的银锭,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晚上关门板的时候,陆清远对二位伙计最后交代;“明天将会是很累的一天,今天早点回去睡觉。”然后扔给大壮一个荷包,说道:“下午让你去打听价格,别让邻里乡亲白跑寒了心,这里有些碎银子,不多,回去买些东西给帮忙的人送过去。” 郭大壮也没客气的放到怀中,二人和少东家打过招呼就各自回家去了。 半路上钱顺使劲的搂着怀里的银锭子,回到家后将母亲叫到房间,“娘,这是这个月的月钱,少东家提前给的。”说完话掏出银子。 钱顺娘是一个地道的农妇,当见到儿子掏出五两重的银锭,一边翻柜子一边说道:“顺儿,你怎么没让东家给你散碎的银子,哪怕是铜子也好,咱家余钱不多,都不一定找得开” “娘……”钱顺一把拉过母亲,将银子放在母亲的手中,“这都是这个月的月钱,你儿子以后就是瑞兴源的掌柜了。” 钱顺娘握着重重的银锭,不敢相信的看着儿子,“真的吗?我儿子当掌柜了?” “真的,你儿子当掌柜了。”钱顺拉过母亲,“不过这块银子得给你儿子留着,我答应一个人,以后这块银子是他的。” “你挣得钱,怎么花你说得算。”钱顺娘收好银子,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一把儿子的脸,“我家顺子终于当上掌柜了,我就知道你会出息的。”说完话就赶着给自己供奉的菩萨上香去了。 钱顺看着虔诚的母亲跪倒在拜垫上,自己却在想,“这到底是少东家给自己的因缘还是大壮给自己的因缘呢,如果大壮要争掌柜这个位置,可能真就没有自己的事了。” …… 郭大壮在家门口打了个喷嚏,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娘,我下个月涨月钱了。” 一个肥硕的妇人从门口探出脑袋,两眼放光的问道:“涨了多少?” “一钱银子。”郭大壮呲牙一笑。 “哎呀……”大壮娘从厨房端出一盆洗菜水泼在院子里,问道:“儿子,今天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干了一年半终于涨了月钱,怎么说也要犒劳下。” 大壮一手接过母亲手里的盆子,一手从背后掏出来一个牛皮袋子,“看看这是什么?” 大壮娘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不爱吃这扒鸡吗?乱买什么。” “娘……”郭大壮将盆子放在灶台上,解释道:“今天中午少东家带我和顺子可是去百宴楼吃的饭,那吃的可都是名菜,现在还撑的慌,哪还吃得下东西。今天涨了月钱,我可是特意给您和我爹买的扒鸡。” 大壮娘生气的说道:“下次别乱买东西,我和你爹不差这一点吃食。”嘴上说得严,可是心里确是开心的,这一口可想了好久了。 “知道了。”郭大壮吐了吐舌头。然后从怀里掏出荷包交给娘亲,“下午您不是找了二舅妈她们帮我打听价格吗!掌柜给了点零钱让您买些东西给帮忙的亲人送去。” 大壮娘一边打开荷包一边说道:“我中午请了她们吃过饭了。” “嗯?不对啊大壮,这荷包里银子有点多啊。” 第十七章 独特的经营 大壮娘打开荷包一看,里面不是铜板竟然是两块碎银子,看摸样足足有二两多,第一感觉就是拿错了荷包。 郭大壮到是没在意,“娘,多少您都留着,反正都是东家赏的。” …… 陆清远回到家中,又和老婆又讨论了一番布庄的事,晋宝莹对于候掌柜在对门德兴合有份子的事特别的反感,这侯耀春当了十几年的掌柜,为了一时的利益就没想想后果? 晋宝莹建议相公,让他直接找对门德兴合的东家去,撤了这侯耀春在德兴合的份子,此事只要宣扬出去,看这济南府谁还敢用这侯耀春。 对于这直接的手段陆清远觉得不可行,人家侯耀春或者德兴合不承认谁也没办法,既然这侯耀春偷插了份子,那做的肯定也是滴水不漏,不然德兴合东家也不会让对门的掌柜在自家插一腿。 侯耀春的事二人商量了半宿,暂时还真没有办法,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早的起床,早饭也没吃就直奔布庄。 新上任的钱顺掌柜和伙计大壮早就卸下门板在等着少东家,看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钱顺特别精神,陆清远调侃道:“钱掌柜,好气色啊!” 一句话把钱顺说的满脸通红,“我娘让我换上的,让少东家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郭大壮开始扯皮,“这叫新装新相貌,这要是我当上掌柜,不放上半个时辰的鞭炮,我都不进屋。” “这办法我看行。”陆清远灵光一闪,接着说道:“大壮,你去账上拿钱,现在就去买鞭炮。” 钱顺也知道这鞭炮肯定不是给自己买的,虽然今天不是新开张,但是放放鞭炮也是好的。 三人不再开玩笑,开始做开门准备工作。 陆清远仔细看了看自家布庄的门脸,门柱上两幅刻在上面的对联今天被擦的很亮。 上联写的是,绸缎绫罗历尽炎凉世态。下联书,麻棉葛络领教冷暖人情。中间金色牌匾,“瑞兴源布店”。 除了这副对联,就俩过年时候挂的红灯笼支在外面,陆清远感觉光秃秃的。 “钱顺,给我扯几尺红布挂在门面上。”虽然钱顺现在是掌柜,但是在陆清远面前和伙计没什么不同。 钱顺应了一声就开始扯布,就一剪子的事,然后拿到门外后在中间挽了一个花,帮着陆清远钉在牌匾下方。 陆清远把昨天写好的牌子拿了出来,支在房门两边,左边写着“优惠酬宾”,右面的是“有奖销售”。 这时候郭大壮用肩扛着很大一盘鞭炮走到门口,看着挂着红布的门面说道:“哎呀,少东家你还别说这门面还真挺喜庆的。”说完一抖肩膀,将鞭炮仍在门口。 这时候就已经有行人驻足看着三人在忙活,一个老汉走到钱顺面前打听道:“伙计,这优惠酬宾是什么意思?有奖销售又怎讲?” 钱顺笑脸相迎,细心解释道:“从今日起,咱瑞兴源所有的布匹降价一成半,这就是优惠酬宾。有奖销售就是但凡在这瑞兴源买布匹超过三尺的,用一个铜板在掌柜的面前仍一个正反面,如果满文朝上,那不好意思没奖,如果汉字朝上,在买第二匹布再降价半成,就是说第二块布匹您用八成的钱就拿走。” 老汉被钱顺说蒙了,硬是没听懂什么意思,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用布匹的价钱为单位,又说了一遍,这老汉才弄明白。“哦,这样啊!”老汉进店里转了一圈,布匹倒是没变,就又打听了一下价格,了然于心,便匆匆的回家去了。 只要有好奇的事,总是会聚集很多人,但是却没人第一个上前购买,这时候一个人群当中出现一位年轻的夫人,走到一匹红段子前说到:“掌柜的,按照你说的价格给我来六尺红段子。” “这位夫人,看样子就是家里最近有喜事,这红段子可是做被面的好料子。”钱顺一边量着布一边聊着天,接着说道:“既然有喜事,又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就不用在投铜板了,您在选价格相近的一种布料,我给您按八成的价格算怎么样。” 说话的功夫,手里的红段子已经包好放在柜台上。 年轻的夫人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又挑了同样是做被面的蓝段子,“那就这个再扯上六尺吧。” “好勒。”郭大壮连忙将布匹放到柜台上帮着扯布。 钱顺扯过算盘计算道:“降价后十五文钱一尺布,您买了六尺就是九十文钱,这是红段子的钱,蓝段子按十四文钱一尺布给您算,那就是八十四文钱。” “这位夫人,一共是一百七十四文钱。这如果都按照原价格可是省了四十多文钱。”钱顺对着女子说道。 年轻的夫人从荷包里数好了铜板放在柜台上说道:“还真是便宜了很多。”说完话拿起扯好的布出了瑞兴源。 门外一群众人主动让出一条路,看着年轻的夫人走过去之后,便分头开始研究这价格问题,很多人还是算不明白,唯一听懂的就是便宜很多,而且买第二块布便宜更多,不过这第二块布可还是要有一丝运气成分在里面,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到的。 这时候,陆清远看准时机点着了鞭炮,仍在门前大街上,郭大壮出门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瑞兴源大酬宾,买的越多越实惠。” 没人注意刚才买布的年轻夫人,在很远的地方回头对着陆清远挤了一下眼睛,然后笑呵呵的回家了。 有了第一个,没多大会就有第二个找钱顺扯布,紧接着三人开始忙上了,陆清远除了帮着跑跑腿,对扯布用算盘算账是都帮不上忙。 不一会就感觉忙不过来了,连忙托人去自家又叫来二驴子过来帮忙,并没有叫其他人,因为人多很多事也插不上手。 陆清远最后就负责数铜子,二驴子负责搬运布匹,大壮负责裁剪,至于钱掌柜最清闲就算算账就好了。 瑞兴源突然的红火一大早惊动了两家人,一个当然就是正对门的德兴合,此时德兴合掌柜一脸臭脸的看着对门,前天还听说侯耀春说对门少东家就是个半吊子,可才这两天工夫,怎么这瑞兴源就要有起死回生的架势了。 另外一个是个老者,此时老者站在百宴楼的门前,看着人满瑞兴源,端着紫砂壶喝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十八章 夜宵 陆清远早就做好打价格战了,既然你用价格来压我瑞兴源,身背后一个陆家还奉陪得起。 一天都很忙碌,忙起来的钱顺和郭大壮虽然累,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平日里一个月也见不到这么多客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刚开始钱顺还有些担心,价格降下来收入岂不是跟着往下滑,但是经手的银钱一多,心里也算明白了账,这就是昨天少东家说的薄利多销。 郭大壮对人还是一副憨笑的面孔,傻里傻气的,时不时还多扯一点布给顾客,碰见个傻伙计顾客也开心。 中午饭都是在隔壁百宴楼定的,客人太多说以几个人要穿插着吃饭,虽然菜没有昨天的好,简单的三素一荤,但是忙碌的四人吃着还是挺香。郭大壮一边吃着一边憨笑道:“以后大白菜的日子要过去喽。” 晚上关门的时候,二驴子帮着大壮在收拾库房连带着点货。陆清远和钱顺正在点钱,由于铜钱占地方,都扔在后面的小厨房了,陆清远和钱顺从来没觉得数钱是个力气活,今天算涨了见识。 等所有的事情搞定,还要计划明后天进货的问题,少东家说这样的经营方式最多只能维持一周,然后便回归正常,一年也办不得几次,不然就失去意义,钱顺虽然不理解但是却相信少东家。 天黑了,几个人借着月光打了声招呼便分开,至于晚饭只能回家自己想办法。 二驴子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进入店铺以伙计的身份做事,今天看着碎银子和铜板源源不断的送进柜台,格外兴奋,路上话也多了起来,“小六爷,你以后能不能也带我跑商?” “怎么?对伙计感兴趣还是对掌柜的感兴趣?”陆清远和二驴子说话永远都直截了当的扯皮。 “当然是掌柜的,谁有掌柜的不当去做伙计,那不是傻?”二驴子觉得这少东家在逗他玩,不正经说话。 “跟你说,还真有这种傻子。”陆清远不由得想起郭大壮,这人一副憨傻的外貌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 “小六爷,这事……我可不信。”二驴子倔强的固执己见。 “你看那郭大壮是聪明还是笨?”陆清远想看看大壮在二驴子心中的定位。 不说还真没留意,这样一问二驴子到有些搞不懂,你说这大壮傻吧,今天这么忙,一点错事都没犯,你说聪明吧,就让今天来的所有客人加在一起或许都没有说他聪明的。“这人不好说。” 这样一个评价,对于陆清远来说这二驴子就不是个笨人,没在纠结这个话题,接着说起了伙计和掌柜的区别。 “听钱顺说起过,五年学徒后,在至少当三年伙计让东家看得起,才有可能当上掌柜。”陆清远扭头看了一眼二驴子,接着说道:“你还想当掌柜吗?” 二驴子在陆家看了六七年大门,这点事还是有耳闻的,但被陆清远问道还真就拿不定主意了,一边跟着东家走,一边低头为以后打算,过了一会,终于狠下心点点头,“想”。 陆清远听见他憋了半天才下定结果,准是犹豫太多,一巴掌拍在二驴子后脑勺上说道:“好好跟着道长认字,字还不认识几个就想当掌柜,白日做梦呢。” 二驴子揉着后脑勺,又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小六爷,要是以后我认字多了,可得让我做掌柜。” “成”。陆清远随口应着。 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二驴子跑过去敲门,长空道长披着二驴子的外衣过来拉开门闩,连眼皮都没抬就转身又钻进了门房。 陆清远也没在意,直奔伙房而去,这时间家里早就吃过了晚饭,只能自己下厨弄些吃食。 出乎意料的伙房竟然还亮着灯火,敞开的房门正在向外面冒着黑烟,陆清远一撩前襟捂住嘴就钻了进去,伙房里面,只见晋宝莹一边在生着火一边被烟呛得直咳嗽,看样子是在做什么吃的。 陆清远也不管她做的是什么了,一把就将老婆拉出房门来,借着月光看着灰头土脸的老婆,跟孙悟空刚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钻出来一样,捂着肚子笑得肚皮都疼。 “我还没做好呢!你拉我出来干嘛?”晋宝莹还想进伙房去接着她的美食之旅。 “您歇着吧!”陆清远一把拉住,“就您这样做出来的东西确定能吃?” “啊……肯定能吃,我可是很努力的。”晋宝莹还是不死心。 陆清远一看老婆还要往伙房闯,又拦了一下,“算了,我进去拿出来给你看。”说完话捂上嘴,又钻进伙房,随便拉入手一个盆子,掀开锅盖也不管里面做的是什么,就用大勺子捞了几下放在盆子里,闭着眼睛憋着气就跑了出来。 “看看你做的食物。”陆清远一推盆子,用脚丫子想不管是啥也不可能能吃。 晋宝莹用手接过盆子,走到旁边一处水缸里捞了一盆凉水倒在盆子里,“相公,不是每件事你都是对的,我确定我做的能吃。” 陆清远一脸不可思议的走到老婆身前,探头往盆子里一看,可不是能吃,就是个煮鸡蛋,还以为是什么菜呢。 “好吧!你赢了,这煮个鸡蛋让你弄得跟要烧了灶房一样,也是牛。”说完话,还不忘伸出大拇指。 晋宝莹吐了吐舌头,“我本来想给你做点别的,跟翠玲学了一下午也没学会一个菜,怕你晚上回来饿,就只能煮鸡蛋了。” 从小就没做过饭的晋宝莹,嫁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在陆家会受气,就没带丫环过来,等嫁过来,陆家一直都很忙也没人留意这个,这几天陆清远不再身边,闲来无事就找翠玲说说话,母亲陆白氏昨天看到了,才想起张罗给儿媳配个丫鬟,暂时找不到人,就让翠玲先陪着。 “你让翠玲教你做饭?她也就会煮个鸡蛋,蒸个鸡蛋糕,她还会干嘛?”陆清远很诧异,这个聪明绝顶的老婆有些时候也是傻的可爱。 “我今天本来就学鸡蛋糕的,可是掌握不好火候,才改为煮鸡蛋的。”晋宝莹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嗯,看出来你掌握不好火候了。” 第十九章 夜宵(二) 晋宝莹抬了抬盆子,“相公,我这可是第一次做饭。” 陆清远从盆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剥开皮后掰开蛋黄,果不其然里面还夹生,晋宝莹吐了吐舌头,看来自己这一下午算是白忙活了。 打开门窗等里面的烟气散的差不多,二人进入厨房,真是狼籍,整个伙房所有的东西上都蒙上一层烟灰。 灶台下还在冒着黑烟,陆清远走到灶台旁,扯了扯风箱,底下烟气才慢慢变小。“你连风箱都没用?” “这是干嘛的?”晋宝莹一个下午都在忙活怎么调味鸡蛋糕,一直是翠玲在生火,自己那里想到原来这生火也是一门学问。 陆清远真想给她一个脑蹦,到底谁才是生穿过来的。 擦了擦灶台和一会需要的餐具,让老婆帮着拉风匣子,自己开始打鸡蛋,这么晚了只能做个蛋炒面。 “莹儿,你晚上吃饭了嘛?”陆清远一边和面一边问道。 “没吃呢!惦记着相公白天的生意,晚上便没了胃口。”晋宝莹低声说道。 “哦。”陆清远又多放了一碗面。 擀面、煮面、过凉后,用热油锅将事先切好的豆芽、萝卜和青椒一起倒进去翻炒,香味出来后,倒入控好水的面条,最后上面铺上一个塌好鸡蛋饼,两盘蛋炒面没用多大一会就出锅了。 二人一人端着一碗,回了房间。 “怎么样?对胃口吗?”陆清远问道。 晋宝莹吃了两口面条,“嗯……相公做的面特别好吃。” 陆清远不觉得一个顶饿的蛋炒面能好吃到哪去,看着晋宝莹吃的香也没在多问。他那里会想道,这个时代有几个男人会下厨给老婆做饭的,晋宝莹吃的不单单是面,更是一份小骄傲。 一边吃着面,陆清远问道:“今天怎么想起去瑞星源了?”这可不是昨晚商量好的。 晋宝莹头也没抬回着话:“这瑞星源换了掌柜就跟新开张一样,总要找些人做引子,看着热闹生意才会红火。”忽然停下若有所思的接着说:“不过相公今天没用引子,生意就这样红火,我其实也是意外的。” 陆清远前生没做过生意,今天瑞星源无非就一个促销的手段而已,几百年后满大街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这都是面上能见的东西。见不到的才是商人真正的智慧,就拿老婆说的“引子”,一时没懂什么意思,“引子……托?” 晋宝莹点了点头,停下嘴解释道:“对啊,拿开饭馆的来说,一个饭馆刚开业谁也不知道这家菜好不好吃,你弄几桌亲戚友人在饭馆吃饭,人一多自然有客人登门,每个行业的引子不同,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 “哦……”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小窍门,陆清远此时才觉得生意人有的不单单都是头脑,还有更多祖上传下来的技巧。 “相公,你想过没有?你今天这样经营手段,用不了多久就被同行排挤。”晋宝莹这件事想了一天,今天看似瑞星源生意很好,但以后呢?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相公。 陆清远也早就想过这件事,“我和钱顺商量了,这样的手段只用一周,然后价格就按照比对面德兴合低一点价位走。这样的事他们用一年,我就用到对门关门。” 晋宝莹听完这句话,半天没言语,等面吃完了终于回道:“相公,父亲常说和气生财,我觉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话说的婉转而带有深意。 第一次做商人的陆清远丝毫没在意,既然对门不让陆家好过,难道还要笑脸相迎和商? 看着相公没搭话,晋宝莹也识趣的没去解释,既然相公第一次经营铺子,有些事还真要自己去经历一番。 吃过饭晋宝莹拿起盘子去伙房洗涮,陆清远将在房间里计算今天的收入,等忙完了已经过了子时。 第二天天刚亮,早早的陆清远就和二驴子赶去了布庄,路上在早点摊吃的包子粥,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给顺子和大壮带了份早点,等到布庄的时候,二人已经铺好了货,开门接客了。 一个上午更加的忙,第二天要比昨日人多了很多,应该是很多人听见传闻赶来的。 很多来买布的人还是不会算账,这个年代识字的毕竟还是少数,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者,总是拉过一些书生模样的求着解释一番才好去扯布。 中午刚吃完饭,一个不速之客抬着步子跨进了瑞星源,进门小眼睛一眯,用有些尖的嗓子开腔说道:“哎呦,这两日不见,钱顺都升掌柜了?” 钱顺抬头一看,竟然是前掌柜侯耀春,连忙拱手应承道:“原来是侯掌柜,让您见笑了,我这现在只不过是顶替几天,等以后派来掌柜我还是要让位置的。” 找了一把椅子,侯耀春坐了下来,捋了捋下巴为数不多还枯黄的山羊胡子,“还是钱大掌柜厉害啊,两日不见这瑞星源在你手里起死回生了。” 钱顺接口道:“都是少东家的主意,我现在说白了就还是个伙计。” 陆清远这时候很忙,刚开始就没想打理这侯耀春,但是越听越不是味道,转头接了话茬,“怎么侯掌柜?钱顺这快宝放您手里三年没磨亮,看见闪光了是不是心里特不平衡?” 侯耀春刚才没注意这陆清远在,一慌刚要起身,突然想到,“不对啊,我现在可不是他们家的掌柜,没必要这样。”接着翘起了二郎腿颠了颠脚,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陆清远说道:“少东家,钱顺当个掌柜的那肯定没问题,但是这主意也决不是钱顺想的我也知道。” 正说着话,郭大壮偷空端过一杯茶打断侯耀春的话,“呵呵……侯掌柜,这主意我想的,你看着怎么样!”还是那憨傻的样子。 侯耀春一个“滚”字差点从嘴里蹦出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怎么哪都有你,这要是你想出来的,那万花楼的头牌都能立牌坊了。”话说着,伸手去接茶杯。 手一抖,郭大壮手里的茶杯就落了空,正洒了侯耀春身上。“真对不起侯掌柜,您看我这冒失了。” 第二十章 风雨 有意无意终究洒在身上,侯耀春一下子蹦了起来,骂道:“这么久还是这样蠢,教不出来的废物。” 郭大壮被骂并没有生气,一脸慌张的连忙用袖子帮侯耀春擦衣服,一边不停的道歉。 这里面最生气的莫过于陆清远,眼神不耐烦的说道:“怎么着,候掌柜,到这耍脾气来了?”看似平和与人无争的陆家六小子,第一次耍起了脾气。 二驴子眼神也眯缝起来,这是跟自家二爷学的,低声喊了句:“小六爷……”,随手抓过一个柜台上的银锭,背着手站在陆清远身后,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侯耀春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的掌柜,此时也看出氛围有些紧张,咧嘴一笑。“这是哪里话,怎么说我也是在陆家当了十几年的掌柜,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少东家这样对待前掌柜,也不怕出门被外人笑话陆家?” 反将一军。 买货的卖货的,都看向这边,陆清远此时可不能说你侯耀春卖主求荣,因为你没证据。人家前掌柜来看看生意没毛病,一时到难住了自己。 “明知道是前东家,怎么?辞了掌柜的就忘了陆家这十几年待你的恩情了,看见少东家就能倚老卖老了?”二驴子的出身注定与别人不同,对待东家看法也肯定与别人不同,但是这话一说出口,谁也挑不出一点的不是。 侯掌柜一看这对方人多势众,此事只能收着点话语,嘴硬这时候讨不到一点便宜,抱了抱拳说道:“少东家,做人做事别想把人往死里整,这整条街的布商可瞧着呢!到时候惹了众怒可不是一个陆家能拖得住的,告辞。”话点到,人就要溜。 陆清远那能这样让他说完道理就安然走出门外,跟二驴子使了个眼色。 二驴子心领神会,面不改色身下却探出一只脚。侯掌柜没走两部正绊在上面,来了一个狗吃屎。 满房间瞬间一片大笑声。 这侯掌柜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抬起手指了指几人,硬是没言语,一甩袖子走了。 “各位大叔大娘,该买什么买什么,没事了。”郭大壮喊了一嗓子,便走到柜台前接着裁布料。 钱顺一直没说话,自认为还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此时放下手中的算盘走到陆清远身边,搓了搓手说道:“少东家,只怕这事不是侯掌柜自己拿主意来的。” “你甭管这事,就安心看好铺子就行。”陆清远也知道这侯耀春就是一个探头炮,以后将要来的才是大风雨。 下午,正常经营到晚上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众人也没把中午的事放心里,按照陆清远的说法,兵来将挡,来什么接什么就是了,提心吊胆过日子真不是自己的性格。 第三天开始,生意开始下滑,但是中间没出现任何状况。忙碌总能忘掉很多事,等众人全身心投入到买卖上的时候,最后一天风雨终于还是来了,虽然不是很大。 促销的最后一天就要到了,这天只要过了,明天也就不用这促销的手断了,回归正常营业,在第六天的晚上,大家乐呵呵的告别回家。 最后一天早上,陆清远和往日一样叫上二驴子,二人一起吃过早点,然后去往布庄。 隔着很远就看见自家铺子前面围着很多人。 二人小跑到铺子前一看,整个门面通红,窗扳门板都是被狗血淋的痕迹,郭大壮自己正打着水擦拭。看见少东家过来,还勉强冲二人笑了一下。 “大壮……”一声悲呼。 郭大壮这一眼看向自己,陆清远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扭到了一起。 只见郭大壮此时满脸乌青红肿,一只眼睛已经充血到睁不开的地步,胸前吊在一只胳膊,另一只还在擦着门板,张嘴咧着笑容里,门牙还少了一个。 “这他妈的谁干的,老子掘了他家的祖坟。”二驴子咬着压根,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陆清远心难受归难受,先是找了一把椅子让大壮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郭大壮没说自己的遭遇,先是提起钱顺,“掌柜的,你先去看看钱顺吧,今天没来准是出事了。” 听见大壮这么说,陆清远这才留意到到钱顺没来,刚才都被大壮的样子慌了神,哪还注意别的事。“二驴子关门,今天不开张,先去钱顺家看看去。” 二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郭大壮,三人直奔钱顺家。 钱顺家离的不是很远,陆清远没想带着郭大壮,苦于找不到钱顺家,也只能让受伤的大壮领路,大约一刻钟的路程,带着郭大壮用两倍的时间才走到。 隔着半腰高的院墙就能看见钱顺家全貌,三间土坯的房子,院子里种的各种蔬菜瓜果。 推开院门,三人进了院子也没见有人出来。推开房门进入里屋之后,只见一位年长的妇人正坐在钱顺身边小声的哭泣,听见来人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 陆清远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二驴子,找最好的郎中来,快。” 二驴子点了一下头就跑了出去,没带一句废话。 此时的钱顺闭着眼睛的躺在床上,看样子一点也不比郭大壮伤的轻,因为身体要比郭大壮单薄,看起来更严重。 听见陆清远说话,躺在床上的钱顺睁开了眼睛,双手用力的支了支床铺想让自己坐起来。钱顺娘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少……少东家……”靠在墙上的钱顺咧开干枯的嘴唇说道:“我没事,就是点小……小伤,明天就好了。” 陆清远看了一眼钱顺娘,低下了身子:“大娘,对不起!” 妇人虽然眼睛里挂着泪痕,还是伸手搀了一下陆清远说道:“您是少东家吧!顺子是小伤没事,能跟一个做大事的东家是天大的福分,受点委屈没啥。” 一个懂大道理的妇人,才能养育出一个优秀的儿子。 陆清远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是很乱的,一个经营没几天的布庄,掌柜的和伙计在同一天被打,连铺子的门面都被狗血染红,这还是当初自己期盼慵懒的朝代吗? 原来不管在任何位置,都会出现竞争,都会出现流血事件,只不过后现代是暗下,这个时代直接摆到了自己眼前。 “这件事绝不能善了。” 第二十一章 三盘棋 听完二人叙述才知道,昨晚二人都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四五个人劫路殴打致伤的,因为怕东家担心,昨晚就没去陆府上告知,哪知道今天早上这钱顺连下床都成了问题。 不一会郎中赶过来看了看二人,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开了几副跌打的药,郎中就走了。 人无大碍就好,嘱咐钱顺先休息,陆清远起身就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交到钱顺娘手中,“大娘,给钱顺买些好药和补品。” 钱顺娘推回来,连忙说道:“这可使不得少东家,钱顺没伤到筋骨,可用不得这么多银子。” 陆清远没接,说了句“留着吧!”,也懒着推搡,转身带着二驴子和郭大壮就出了院子。 回到瑞兴源的时候,二驴子看着对面的德兴合布庄吐了口口水,问道:“小六爷,咱们啥时候找他算账去?”谁都能想到今天这事肯定跟对门的德兴合有关系,按照二驴子的想法,欺负到自家头上,还能让对门消停了。 陆清远挥了挥手,没接话头,看着自家门面血红一片,安排道:“大壮,你先看着柜台,二驴子和我先把门面擦了。”说完话起身打水去了。 二驴子还想说什么,抬了抬手终究没有说出口,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块抹布开始跟陆清远一起清理门面。郭大壮虽然有伤,可是看见少东家都动手干活,自己怎么也不能闲着,拿了一块抹布也跟着收拾。 半个时辰终于弄得差不多,陆清远放下抹布,让郭大壮回去休息一天,郭大壮觉得好不容易才能正常营业,自己的伤也没什么大碍,没必要回去。 既然郭大壮自己觉得没事,陆清远喊过二驴子卸下门板,开始正常开门纳客。 今天明显比前几日少了许多人,这属于正常的现象,听郭大壮说,就这都比他刚进入瑞兴源的时候还要好。 布庄现在平稳下来,二驴子和郭大壮二人就忙得开,陆清远搬了一把椅子在门外坐下,直勾勾盯着开门的德兴合,眼神不自觉的眯上,紧紧的握了握拳头。 “小伙子,怎么?有烦心事?”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清远抬头一看,是个老者还认识,正是前些天在百宴楼写下“决断”的那位。“原来是老先生您,快请坐。”连忙换了一副恭敬的脸色,站起身子让出座位。 老者端着茶壶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后也没说话,就盯着陆清远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清远只觉得被盯的有些发毛,开口说道:“的确如老先生猜测,有点烦心事,最近被一条疯狗盯上咬了一口,我在想怎么把狗腿打断。” “哦!”老者端着自己的紫砂壶对嘴喝了一口,一针见血的问道“一条疯狗就让你乱了心?” 陆清远被老者这样一问,不由得一愣,自己真的被这条疯狗左右了情绪。 老者没往下说,而是转了一个话头:“小子,会下棋吗?” 陆清远点点头,应道:“小时候下过几盘象棋。” “那就陪我下一盘棋。”说完话对旁边酒楼的伙计招了下手,伙计会意连忙跑回百宴楼取来一个棋盘小方桌放在老者身前。 陆清远摆好棋盘,进房间拎出大壮平时吃饭的小板凳坐在了老者对面。 老者笑了笑,抬手拱了个象前兵,看似自言自语说道:“这棋如人生,走一步看三步是大家,我玩棋五十多载,自认为至多才看透二步半。” 没下过几盘象棋的陆清远,走了步迎头炮,专心听老者讲话。 老者跳马守当头兵,再没在言语安心下棋。 一刻钟不到,老者在损失一马两兵的情况下,憋死了陆清远的将,二人的棋技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要不是陆清欢将死前硬换一马,或许老者不丢一员大将都能杀赢自己。 “一盘棋,重要的不是丢多少子,但是在丢子最少的前提下将死对手,那叫碾压之势。”老者说着话收回自己的棋子,又摆到棋盘上。 陆清远见老者没有要停手的架势,只得硬着头皮将棋子摆在棋盘上继续。 这一盘时间更快,老者能换子绝不留情,最后在车马炮全无的情况,用兵憋死了陆清远的老将,老者抓起堵死将的那颗棋子,说道:“过河卒当车用,看似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兵,往往就能让对门老将无路可走,所以不能小看每一个对手。” 陆清远也早就看懂了老者下棋的含义,仔细品着老者每一句话,“后生记下了”。 老者点了点头,收子摆位,又开了一盘棋,陆清远去房间端出水壶将老者的茶壶又续好了水,然后接着博弈。 对于二人下棋来说,老者是控制整盘棋走势的人,陆清远感觉此时自己也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由老者控制。这盘棋下的时间最长,有半个时辰之久,最后在一子不伤的情况下陆清远还是败了。 下完棋老者靠在椅子上,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很看得上眼前的年轻人,明知道输也耐着性子不撞个鱼死网破,这是一种对长者的敬重,更是一种耐性,在这样的年纪还是很少见,看来陆老二养了个好儿子啊。 “这经商也就和这盘棋同样的道理,我有我的套路,你有你的底线,能不伤和气赢一盘棋的人,能做对手也能做老友,商人看重的是什么,不是尔虞我诈,不是你死我活,是利益。”说着话看了一眼认真听的陆家小子,接着说道:“就跟着下棋一样,其实最难的棋局不是赢,而是输。” 说完话站起身子,直了直腰板。陆清远也跟着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老先生点拨后生小子。” “点拨谈不上,小子合我胃口,才扯上几句闲话,老夫我一直认为缘分这东西是上天给的。”看了一眼这陆家小子,接着身子向前探了一探低声说道:“遇见狗乱叫,打它一棒子,那畜生就长了记性。但是如果是狼,只能打死,这畜生记仇。年少就该有年少的血性。” 说完话老者将茶壶里几经凉了的茶水泼在马路上,面向对面德兴合骂道:“怎么着杨进才,你他娘的还没听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