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斗恶狼 夏日的草原,天高云淡,和风扑面,清晨凉爽习习,不似炎热之时,别有怡人之意。 此时,在草原的一个角落,低矮的灌木之中,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半蹲在一株酸刺梅之后,低着头,眼中精光如射,双耳竖起,身体绷紧,警惕的望着前方。 少年身着白色短袖,下~身穿着黑色长裤,脚上套着白色运动鞋,蜷缩着身体丝毫不敢放松。 紧张之下,背后直冒冷汗,手心里面已经几近湿透,下巴紧贴着胸口,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起伏剧烈的心跳! 他叫邵羽,来到这往无人烟的地方,已经足足有三天时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也记不起来任何关于自己之前的细节,更别说是身份和其他东西了。 没错,他失忆了。 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和性别,仅此而已。 三天来,邵羽哭过,喊过,也迷茫过,绝望过,如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这一点小小的需求,如今似乎也变得不可能了…… 对面,是一匹狼! 准确的说,是一匹饥肠辘辘、渴望猎物的恶狼! 这匹狼看起来及其像狗,足长体瘦,斜眼,上颚骨尖长,嘴巴宽大弯曲,耳竖立,胸~部略窄小,尾挺直状下垂夹于俩后腿之间。 瘦骨嶙峋,头腭尖形,颜面部~长,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前爪抓地,后爪半蹲,头颅高高扬起,一派王者之姿! 眼神凌厉无比,一动不动的盯着灌木丛,看似要把人活生生的撕裂! 邵羽心中暗叫倒霉,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狼是食肉类之中十分凶残的动物,他知道,当今形势,只有拼命这一条路了。 想要一匹凶残无比的恶狼放过自己,无疑是痴心妄想,现在它明显已然发现了自己,逃脱更是无计可施。 先不说自己跑不跑得过狼,就算跑过了,估计也是精疲力竭,力气耗尽,剩下的,就只有任狼宰割了。 邵羽面色潮~红,身边酸刺梅的尖刺不时扎透单薄的衣服,直接刺入皮肤,带出点点血迹。 强忍着四肢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紧~咬着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抽~搐而又苍白,目光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如同黑夜中整装待发的猛虎,静静地潜伏着。 他在等一个机会。 狼从来都是群体捕猎,一般不会落单或者独自行动,以家庭为单位的群狼凶狠残暴,嗅觉灵敏,听觉发达,极度耐饥,机警,多疑,善奔跑,耐力强,是食物链之中次一级的存在! 无所畏惧的群狼,甚至能够让比自己体型大出数倍的猎物和捕食者望而却步,肝胆俱裂,所谓狼群战术,此名一出,就足以威慑天下,让所有对手胆寒噤声! 因此,在没有确认剩余的狼的位置之前,邵羽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一旦拼命不成,等待自己的无疑将是万劫不复的地域! 只有确认这匹狼是否落单,自己才有拼命一搏的资本,不然的话,估计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意外来到此地的邵羽,一脸阴沉,虽然心中胆颤,孤身一人面对恶狼,却是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如同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从心底里,真正涌起了对于活着的无限渴望,浑身血液激荡,双手抱拳,身体紧绷,散发出了滔天的战意! 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机会! 自己一定要回去! 突然,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那匹狼动了! 邵羽暗叫不好,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骤然,对面的恶狼后爪直接狠狠磴地,“啪”的一声刨开一堆泥土,前爪扬起头颅高抬,纵身一跃开出健硕一步,目光之中充斥着狠厉,“嗷呜!!!”半空之中一声长啸,尖长的下颚呼的一下上~翘,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尖利刺耳的狼吼顿时响彻草原! 助跑之后,那狼竟是停也不停,前爪刚刚落地,刹那间再次前扑,后爪接地之后更加用力的磴地,阴狠的眼神直勾勾的锁定邵羽所在的灌木丛,仿佛孤身一人的邵羽已然成为了它的口中美餐! 流线型的躯体一起一伏,头颅、躯干、四肢、狼尾井然有序的配合启动,风一般的速度、矫健健硕的身姿,无不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手笔! 狼,为了狩猎而生! 上下颌一张,灵活修长的舌头旋即吐出,强有力的肺部不停的起伏收缩,大口呼吸,矫健有力的四肢轮流踩踏在草地之上,时而腾空、时而纵身一跃、时而昂首疾驰,不过几个呼吸已然踏过了几十米的距离,这点小小的阻隔,俨然已经无法阻止它的步伐! “糟了!” 邵羽心中咯噔一下,他还没有任何的对策,狼就开始了行动,显然是不肯让他有丝毫的准备,时机成熟就是奋力前扑,只管彻底将邵羽撕碎,美餐一顿,又岂会坐以待毙,将时间消磨。 “好畜生!好心机!” 邵羽心中不由的一叹,突然起身,拿起手边的一根一米左右的短棒,纵身一跃跳出灌木丛,大喝一声,眼中精光如射,横眉怒目,眼神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战意! 既然无法隐藏,不如直接拼命! 窝在这小小的灌木丛,动弹不得,迟早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对面的恶狼根本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不料邵羽跳出,对面疾驰如风的恶狼却是突然驻蹄,前爪拼命抓地,后爪急刹车,扯过绿油油的草皮,在身后草地拉出一条长约一米的印记。 一人一狼,就这么开始了宿敌一般的对峙! 此前的邵羽与恶狼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中间草地的界限和阻隔,看起来已经非常不明显了,二者同时止步,中间仅留下了五六米的缓冲。 那狼停下脚步之后,眼神一凝,似乎是被邵羽突然冲出的举动吓到,没有立刻进攻,闪过一抹疑惑,摆了摆细长的头颅,前蹄左爪轻轻抬起,一边刨地预备,一边警惕的盯着前面这个气势汹汹的人类。 邵羽也没有动,自己虽然气势如虹,毕竟没有任何对战恶狼的经验,决然不能莽撞行~事,如今能做的恐怕只有谨慎再谨慎,握紧手中木棍,追求一击必杀! 他知道,狼最可恶的一点就是穷追不舍而且顽强粘人,如果自己不能一次将其击杀,反而会激发它更多的凶性,后患无穷! 到时候变成无赖一般的胡搅蛮缠和死战,那就真的不好对付了! 就算自己最后能够侥幸活下来,估计也已经变得遍体鳞伤,恶狼疯狗一般沾满细菌和狂犬病毒的獠牙可不是开玩笑的,咬上一口估计自己都受不了! 自己只有谋定而后动,学习电视剧之中的技巧,即便不一定管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积蓄力量伺机寻找空当全力一击,彻底将其歼灭,才能躲过一劫。 莽撞……盲目的冲上去只会露馅陨落! 那狼似乎也看透了这一点,突然驻蹄想必也是不想急速进攻之下暴露太多的弱点,被邵羽识穿,留下祸根后患无穷! “好狡猾的畜生!” 邵羽暗叫一声,不知是嫉妒、仇恨、还是感叹。 一时间,狼不动,人不动,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那狼似乎有些饥饿过度,眼圈之中瞳孔附近布满了血丝,獠牙外露,舌头伸出,上面沾满了不知是唾液还是鼻涕牙垢污渍,一点点顺着舌尖和狼口侧面流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所谓垂涎三尺,不过如此! 邵羽不禁眉头一皱,胃里面一阵翻腾,想起自己可能被如此凶残恶心的嘴巴牙齿咀嚼下咽,他的心中就不由得散发出了阵阵悲哀、以及无尽的战意和怒火! 自己,绝对不能输! 邵羽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心里、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绝对不能被这么恶心的家伙吃掉! “嗷呜!!!!” 似乎是过于饥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狼已经难以忍耐进食的渴望,突然一声凄厉的号叫,眼神如电,毒蛇一般直勾勾的锁定邵羽,没有丝毫的放松! 愤怒之下,它的耳朵平平的伸出去,背毛竖立,嘴唇皱起,门牙露出,尾巴平举,弓背蓄力,不时发出低沉刺耳的咆哮! “要来了吗!?” 邵羽目光一凝,握着木棍的双手的不由的紧了紧。 来吧!畜生! 邵羽几乎是从心底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为了活着,为了回到家,为了自己,拼了!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丝毫的征兆,那狼骤然起身,弓起的后背瞬间弹开,四肢剧烈伸展,整个躯干舒张,骨骼咯咯作响,前爪抬起,昂首长啸,后爪抓地后蹬,奋力向前一跃,风驰电掣一般飞奔数步,突然起身发力,纵身向着邵羽扑了过来! 它,已经忍不了了! 人类,人肉,是它此时脑海中想的唯一东西,再不进食,它活不过一天! “再等等!再等等!” “近点……再近点……” 邵羽心中默念着、祈祷着,这奋力一击的瞬间,仿佛变得漫长了许多。 第二章 几近丧命 邵羽目光如炬,屏息凝神,犀利的眼神死死的锁定眼前的恶狼,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走神,就意味着死亡! 恶狼突然纵身一跃,强大的上下颚对着邵羽瘦弱的脖颈扑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尖利的獠牙就要直接“咔嚓”一下将他的脖子咬断! “好机会!” 邵羽低声一喝,趁着志在必得的狼牙还没有咬到自己之前,抡圆木棍,使出九牛二虎全身上下吃奶的力气,对准恶狼的头颅就是狠狠一闷棍! “蓬!!!” 那狼猝不及防,重重的中了邵羽奋力一击,头颅剧痛,意识海一阵翻腾,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哈哈!” 邵羽一击致命,心中窃喜,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虚脱,木棍丢在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运之感。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那狼,居然没有死!!! 邵羽心中顿时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己之前一击一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几近精疲力竭,却也一击必中,狠狠击中了恶狼的脑袋。 这……居然都没有死!!!??? 邵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被颠覆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狼的生命力居然有如此顽强! 如果说现在,邵羽除了绝望之外,还能有些其他想法的话,那就之剩下了对于生命的敬意……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如今四肢无力,毫无战力可言的自己,显然就是被淘汰的一个。 邵羽一点点目送着那匹连连翻滚好几圈、狠狠砸在草地之上的躯体,再次艰难的从草地上爬起,蹒跚着摇摇头,眼神之中再次充斥满了神采和狠厉,哈喇子流了一地! “完了完了……” 邵羽几乎能够预见到自己的结局……四肢无力,精疲力竭,沦为恶狼口中美餐,被无情的撕裂的吞噬,即便自己心有不甘,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已经尽力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间,寂静无比的草原之上平地起惊雷一般响起了悠而又绵延的号角声,没有任何的先兆。 听声音,离自己不远。 邵羽顿时心中一喜,毕竟自己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人烟,着实可喜可贺。 那狼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如同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一般,一阵呜咽,目光大骇,试图把它的身子显得较小,从而不那么显眼,拱背防守,尾收回,露出最易受伤害的部位,看起来十分可怜。 而后头颅低垂,身体蜷缩起来,尾巴夹在胯部的两侧,呜呜低嚎,头部埋进臂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开了…… “呼………………” 邵羽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庆幸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疑惑万分。 为什么那匹凶残无比的恶狼,在听到号叫声时,会极度恐慌,就连自己这到口的肥肉也要放弃。 是害怕人类,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缘故,邵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还活着! 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正在邵羽暗自庆幸之际,空旷的草原之上,突然响起了阵阵嘈杂的马蹄声。 按照方向,应当是在身后。 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耳边一阵长鸣,破空之声呼的直冲鼓膜,震得邵羽心神顿时激荡不安。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支长而细的尖利物体便已经飞速的掠过旁边,几乎是贴着他的太阳穴飞了过去…… 不好! 邵羽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右侧脸颊骤然传来的灼热疼痛、更是让他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冷气。 而后,便传出了阵阵温热,一滴猩红的液体旋即缓缓从脸颊渗出,轻轻地落到了白色的衬衫之上。 血!!! 邵羽顿时大惊失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自己,居然受伤了! 而那支细而长的物体,此时已然失去了动力,疲*软的落在了地上,斜斜的插*入荒草之中,露出白色的尾羽。 是箭杆! 细长的箭杆一袭黑色涂装,尾部凌~乱的白色尾羽在余力之下左摇右摆,光滑羽毛表面反射的阳光异常刺眼。 邵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瞳孔之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了? “凭空哪来的箭杆?” 仿佛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之前刚刚出现,此时已经愈加厚重的马蹄之声。 不由得回头一看,眼前一切,则再次让他长大了嘴巴。 辽阔的荒原之上,草木丰茂,莽山遍野此时都点缀着点点雪白,如同一个个白点一般,在邵羽的视线之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而在这些白点之前,则是数十个急速奔跑的人,连滚带爬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有人! 邵羽顿时心中一喜。 有人,就说明自己并不是来到了什么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即使这些人看起来,无论是服装、还是行为都非常的怪异。 此时这些人已经慢慢接近邵羽,他这才了然看清,他们神色慌张,而且都穿着一些颇为奇异的服装。 上身有的什么都没有穿,袒胸露背,有的则穿着灰色、黑色等深色的半拉子上衣,下*身套着短裤,腰间系着褶皱的腰带,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更像是古装剧之中常见的囚犯。 更有甚者,赤足奔跑,脸色恐慌,异于常人。 极少数的人,脚上则穿着方方正正的鞋子。 邵羽突然觉得这些鞋子特别熟悉,似乎在那里见过。 更为奇异的是,这些看起来行色匆匆的人,脚上竟是统一穿着白色的袜子,而且异常宽松。 更像是……更像是…… 更像是西北那边死人的穿着! 不会吧!邵羽顿时叫苦不迭。 自己初来乍到,莫名其妙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会是跑到阴间来了吧?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邵羽自始至终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论,即便小时候也经常被各式各样的鬼片吓得尿了裤子,晚上不敢一个人外出,半夜不敢照镜子什么的。 但是打心底之中,无论或多或少,对于那些个不知是何人杜撰的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存在些许敬畏的。 俗话也说了,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如今看到的这种种一切,尤其是那些奇装异服的人,更像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做不醒的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饶是如此,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自诩为不怕鬼不怕神的三好学生,在粗条神经的思量之后,邵羽还是决定!问路!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心中主意打定,却还是非常的忐忑,脸上刚刚被划破的伤口也已经结痂,留下了一点鲜红的印记。 不多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便进入了邵羽的视野。 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些伤疤,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乱蓬蓬的头发随意披在背后,在急速的奔跑之下,四散的随风飘荡。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万一这些人图谋不轨,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得以保全?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不多时,那个衣着打扮邋遢破败的男子,便已经奔跑到了距离邵羽不足十米的地方。 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耗尽了气力,那名男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弯下腰大声的喘气。 好机会!对方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嘿!大……” 邵羽刚欲起步,嘴里大哥二字还未出口,脚下突然“嗡嗡嗡!”,传来了几下震动。 “卧~槽!什么鬼?” 邵羽不由得惊呼出声,赶忙手忙脚乱拨开绿油油的杂草吗,找出罪恶的根源,一部手机! 白色的外壳,娇小的躯干,按照型号,应该是vivo。 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邵羽还是有直觉,隐隐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机。 自己怎么那么蠢,邵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有了手机,一个电话不就完事了,有事找人民警察,可比低三下四去求人要划算的多啊! 迫不及待按了一下电源键,弹出的界面显示,是早上的闹钟,屏幕还停留在震动的调整上面。 星期六,早上八点! 这应该是自己的闹钟。 邵羽喉结上下一动,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轻轻一划,闹钟随之关闭,随即弹出的宽屏界面却让他彻底傻了眼! 九个点!这不是解锁界面吗? 九点一线,轻轻一划……可是应该怎么滑,自己却完全想不起来。 “我勒个去!这这这……密码是多少啊!” 邵羽都快急哭了,当初可能是为了安全起见,设置的屏保密码,此时却把自己给牢牢挡在了外面。 没有密码,又不能刷机,这手机不跟废铁没有区别吗? 本来自己还打算借着这个手机,浏览一下里面的内容,说不定能够让自己想起一点什么,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还是要去求人吗? 邵羽不禁叫苦不迭,有了手机,不知道屏保密码,没办法打110,这不是空欢喜一场吗?! 110……对啊!我怎么那么笨呢? 邵羽突然之间灵光一现,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 再次打开手机,屏保密码绘制的下方,赫然有个红十字的标志,后面是四个大字!紧急呼救! 有救了! 邵羽大叫一声,迫不及待的点开红十字,便迅速弹出紧急拨号器的界面,和一个九键数字键盘。 没有丝毫的犹豫,110,便已经点了下去。 为了保证自己说的话能够让警察叔叔听清楚,邵羽还特地点开了扬声器,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快接啊!快接啊!” 邵羽一边咬着牙默念着数字,一边紧张的攥着拳头,心情急切之下,他甚至能够听清楚自己耿耿的心跳之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扑通……扑通……扑通……” 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电话那头便有了回应。 第三章 草菅人命 邵羽原本急切的心,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沉入谷底,俶尔绝望。 “你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你特么玩我!!!” 邵羽顿时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脸色亦是骤然变得阴沉铁青。 偶热得到的希望,此时却瞬间化为泡影,这样的事,无论落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无法接受。 无奈之下,缓缓吐了吐舌头,邵羽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一边将手机装入兜里,一边急切的抬头张望。 那个之前距离自己不足二十米的男子,转瞬之后,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是自己对于手机太过重视,没有意识到他的离开。 不过还好,在之后,还有数十名衣着同样怪异的人、摸爬滚打着向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神色慌张。 邵羽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有人,就有希望。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 心中主意打定,邵羽也不再犹豫,直接面对着奔跑的人群迎了上去。 “卧槽,好冰啊!” 邵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清晨的露珠,轻轻挂在草叶之上,此时被自己邋遢的运动鞋扫过,就像是遇到了冤家一般,死命的往脚底和裤腿上灌。 不过几秒钟,整个运动鞋里面便已经灌满了水,变得湿哒哒的。 邵羽咬着牙,强忍住脚底传来的阵阵透心凉,对着面前不过几米的一个男子招了招手,“嗨!大叔!看得见我吗?” 邵羽张着嘴巴、满怀期望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衣着、面貌奇异的大叔,期待着一个温馨的场景: 大叔和蔼的走到自己面前,拍拍肩膀,抹了一把老脸,问道: 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事与愿违,前方大叔视若罔闻,对于自己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欲绕开。 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邵羽的求救之心,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人,又岂能让他轻易跑掉,当即循着大叔绕开的方向,张开双臂拦了上去。 “今天就算是不要这份脸面,我也要拦住你问路!” 邵羽咬了咬嘴唇,心中坚定的想道。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眼前大叔一直疯狂的奔跑,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此时被邵羽突然一栏,脚下停止不住,猝不及防,二人顿时撞了个满怀。 邵羽的下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大叔的头顶,后者的前额则狠狠砸在了前者的胸口,邵羽顿时感觉一阵气闷,牙齿骤然打颤,跟要掉了一样。 “卧槽,大叔,你真的撞啊!” 邵羽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憋着嘴抱怨道。 “啊啊啊啊啊!” 后者却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大喊几声,面色惊恐,如同看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一般,四处拍打,异常恐惧。 邵羽顿时感觉疑惑万分,费力爬起来走上前去,半蹲在大叔面前,问道: “唉!对了大叔,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如此大片的草原,不会是锡林郭勒吧,还是********?” 邵羽十分有礼貌的询问,后者却仿佛并不买账,依旧凭空挥舞着双手,一边神色恐怖的抽搐颤抖,一边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快跑……返回大秦……蛮人就是恶魔……救……救命……” 后者行为奇异,邵羽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 “大叔,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一边说着,邵羽一边轻轻地将后者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 接触大叔瘦弱的双臂的瞬间,邵羽不由得心中巨震,眉头深深的皱起。 因为扶着这位邋遢大叔的双臂,他分明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的颤抖和害怕。 这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就像自己之前头痛无助一般,是发自内心、痛入骨髓的恐惧! 大叔蓬头垢面,眼神飘忽不定,被邵羽扶着,却是像触电一般快速的缩回了手,慌不择路的挣脱,拼命逃开。 这样的场景,仿佛真的,是在逃命! 这个地方不太寻常,没有信号,行为怪异的大叔……一切的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想象。 邵羽盯着大叔落魄无助的背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选择继续追,而是转过身,打量着同样和大叔一般,在自己旁边掠过的人影,希望找到一点线索。 甚至期望,哦不,是奢望,奢望有人能够对于自己施以援手,哪怕是过来打个招呼也好啊。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除了慌不择路,拼命逃窜,行为怪异如同大叔之外,大多数人都是随意瞥了自己一眼,又自顾自狂奔。 此情此景,倒真像是在逃命,拼命的逃命! 邵羽隐隐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不曾了解的世界。 “啊!” 就在他沉思之间,突然传来的一声惨叫瞬间使其惊醒。 邵羽抬头,目光所到之处,发现面前不远,约摸十几米处,一个依旧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跌倒在地,看她的身形,应该接近五六十岁左右。 邵羽赶忙迎了上去,也不怕碰瓷,心中期盼的,却是能够有人给自己指点迷津,得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跌倒的老人扶不起,这是当代社会常说的一句口头禅,邵羽心中显然也有这样的顾虑。 但此时,显然求生的欲望已经战胜了一切。 “老奶奶,你没事吧……” 邵羽轻轻的走到她的面前,关切的问道。 老奶奶似乎是崴了脚,脸色抽搐,神情慌张,此时听到有人询问,当即抬头。 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邵羽,目光急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快跑……快跑啊!再晚就来不及了……跑过这个山丘,到达长城边墙,就好了……” 老奶奶的口音有点重,说的话更像是陕北官话,听起来比较土,但大概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邵羽皱眉眉头大概了解了下意思,却不明白面前这位老人所说的确切意思,一脸懵逼,心中略微有些慌乱: “还有……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都要跑啊?” “重点是,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邵羽一连串的问题,让面前的老奶奶不甚听懂,因而更加急切的喊道: “快跑!再不跑,蛮人就要追上来了……” “满人……”邵羽凌乱了,“难道是我穿越到了清朝,还是这什么……满人,是你们的仇家?” 口音太重,话语不通,邵羽只能干着急,只好一边伸手准备将老奶奶扶起来一边问道: “那您还是告诉我,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 虽然很不想问后面的问题,心里惴惴不安,他还是咬咬牙,想要一探究竟。 “唉!” 似乎是意识到语言不通,老奶奶叹着气站起身来,面目惨然,十分恐惧的说道: “此地乃是……啊!” 话音未落,老奶奶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面目极度抽搐,扭曲大变,嘴角渗出鲜血,瞬间没了呼吸。 “老奶奶……老奶奶……您怎么了?老……” 邵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老奶奶的背后,赫然是半截已经没入肉体、只剩下尾羽的箭杆…… 第四章 铁骑突出 “啊!” 邵羽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露惊恐,眼神惊惧,心中巨震,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杀……杀人了……” “救……命……救命啊!” 邵羽脸色苍白,屁*股蹭着草地不住的后退,双*腿乱*蹬,全然不知所措。 “该死的,该死的,这特么到底是哪儿呀!” 邵羽不禁自嘲,心中不时悲哀阵阵。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自己本是好意,想要扶起跌倒的老人,却不成想意外忽然发生,他的善心,此时俨然变成了造成老人被无辜射死的真凶。 可笑自己此前还疑虑,耳旁时不时浮现那一句,跌倒的老人扶不起。 “老婆婆……是我害了你啊!” 邵羽面色惨白,忍不住心中大恸,愧疚不已。 好心反而做了坏事,而且,害死的是一条人命。 脑海中闪过一个细节,流星瞬移,邵羽不禁心中巨震,不由得感到冷汗涔*涔。 自己之前,可是还被擦伤过啊! 或者说,若不是老人恰好替自己挡住了这一箭,估计意外殒命、死不瞑目的人,便是他邵羽了。 天下之大,竟然如此诡异的地方,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寻常。 骤然风云突变,人命贱如草芥,瞬间化为尘土。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鬼地方! 老婆婆的尸体,已然被邵羽推开,无力的倒在旁边,嘴角渗出一抹鲜红,瞳孔放大,面目扭曲,死不瞑目。 背后那剩余不足一半的箭杆,径直*插在伤口之中,白色的尾羽高高翘*起,仿佛是在放肆的嘲笑生命的低贱。 “老婆婆……” 邵羽一遍遍的呼喊着,眼泪不住的在眼眶打转,心里逐步泛起了一阵阵的无力感。 二人素未平生,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说了也不过寥寥几句话,互相陌生,却无辜殒命。 就算是邵羽是铁石心肠,也终抵不过这生离死别的震撼。 毕竟,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之前还和自己攀谈,转瞬已经天人永隔,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老婆婆,尸横草地,却像是一个老者一般,为涉世未深的邵羽默默讲述着这个地方的残酷。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停留!” 邵羽不禁胆寒,猛然顿悟。 刚才,若不是自己侃侃躲过擦着脸颊的箭镞,只是略微擦伤了一点皮肤,留了点血,估计下场还要比老婆婆凄惨。 想到这里,邵羽本就郁闷无比的心里,突然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窜起了滔天的火焰! 他所恨的,不仅是这个奇异恐怖的鬼地方,还有那些个射*出箭镞的始作俑者们。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不禁要赶尽杀绝,自己险些受戮,就连如此老迈,年事已高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行*事方式,还是诸如暗箭伤人的小人行径,背后偷袭,当真禽兽不如! 第一次,邵羽年幼的内心骤然产生了想要杀人的念头,不过很快便被他湮灭。 虽然如此,毕竟是热血心性,初生牛犊不怕虎,邵羽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这个无辜殒命的老人,还在无意中救了自己的性命。 “老婆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白死去的……” 邵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虎眉横竖,鼻子里喘着粗气,不由得浑身颤抖。 做完这个看似虚无缥缈的承诺之后,邵羽也开始暗暗打算,要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无意之间,他突然看到眼前不远处,一名身着白色短装的男子,胯下骑着黑色战马,一声大喝,手中一枚黑色羽箭便激射而出。 “啊!!!” 只听见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邵羽骤然回头,目眦尽裂,眼神瞬间充满了怒火。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那支破空几十米,余力丝毫不减的羽箭,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直中一名仓皇逃跑之人的后背。 那人一声闷*哼,面露惊恐,噗出鲜血,翻倒在地,就此死去。 “杀……杀人了……”他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啊啊啊啊!” “原来是你!” 邵羽嗖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一只手指着眼前约摸五六十米远,此时见到羽箭中的,面露喜色的杀手,目眦尽裂,牙齿见血,胸中激荡起滔天的恨意! 就是这个禽兽!就是他!杀死了老婆婆! 就是他,两次都想害死自己!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老婆婆临死之前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邵羽刹那间怒火中烧,登时大喝一声,便欲冲上前去、和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拼命。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有信心,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将对手擒拿。 邵羽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这种自信。 他分明有感觉,这种自信不是盲目的莽撞行*事,而……更像是……一种基于实力的藐视。 “难道是我什么时候练过?”邵羽不禁茫然。 如今记忆尽失,记不起任何事物,还不能使用笨办法冥思苦想,只能慢慢依靠一些偶然的启发来记起以前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这才是非常悲哀的事情。 邵羽甩甩头,大敌当前,又怎可杂念重重。 刚欲起步冲向杀手,下一秒,却如同木头一般呆在原地,嘴巴张的老大,惊惧异常。 循着他失神似的目光看去,远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而后,阵阵疾驰的马蹄之声顿时响彻云天,顷刻间,便有无数同样和之前杀手着相同衣服,一袭白色的人群,扬鞭大吼、骑马冲锋而来。 马蹄声,杀手叫喊之声,前方逃命者的尖叫之声交混在一起,嘈杂喧闹。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看到的白点,就是这个一个个的白衣骑兵! 这些骑兵约摸有着百十人之数,身着长袍,面色黝*黑,眼眶深陷,披发左衽,皆是腰佩双侧曲刃青铜短剑,手中握着白色大弓,策马扬鞭,驰骋而来。 几百只铁蹄同时踩踏在草地之上,摧枯拉朽一般,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地失色! 邵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情此景,更像是……更像是电视剧之中,金戈铁马、铁骑冲杀的战场! 只不过对阵的双方,实力悬殊,不堪为敌,无疑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虐杀。 一方追亡逐北,一方彻底溃败。 那数百名催马激进的骑兵,身着白色短衣,下着长裤,披头散发。 双*腿用力催动胯下战马,一手驰弓,一手搭箭,竟是同时劲射而出数百只箭镞。 不用猜,傻*子也知道,他们的目标便是那些仓皇逃窜的“逃兵”。 甚至……还包括傻傻的站在原地的邵羽! “这……如果不是拍戏,那……” 邵羽一脸惊愕,眼睛眨也不眨,心中巨震,登时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那……劳资不会是真的穿越了吧???” 邵羽顿时慌了神。 之前还打算冲上去为老婆婆报仇,为自己无辜受伤涛*哥说法,将这个蛮横残暴的杀手好好教训一番。 如今,却是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穿越……你特么在逗我。 悉数古今中外,哪个穿越的主角是和自己一样悲催,一没有金手指,二没有黑科技,三没有显赫的地位财富? 再不济的,也是重生于废柴流的大家庭,什么相府啊,皇宫啊,大将军府啊! 如今的自己,却是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仅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主角光环,还要处处为生命担忧。 这特么真的是坑爹啊! 邵羽顿时叫苦不迭。 不过,貌似他此时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邵羽一时愣神,思想抛锚,没有注意到周围。 电光火石之间,那几百枚破空激射而来的箭镞,疾风骤雨,速度丝毫不减,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跑!”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邵羽的第六感迅速做出判断,全身汗毛竖起,冷汗直冒,无数受到刺激的神经元传递的几乎都是同一个信号! “逃啊!” 看着漫天飞过,如同飞蝗一般的羽箭,邵羽不禁叫苦不迭,悲从中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衣衫褴褛的人都要拼命逃窜,为什么那个大叔死活不论,仍旧拼命挣脱,为什么那个扭到脚摔倒的阿婆,看到自己的第一句话要说“快跑!” 这些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就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邵羽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还是保留着一丝清醒。 他知道,如果之前只有那个射箭的杀手一个人的话,自己尚且能够和他缠斗一番,还有几分胜算。 如今对方数百名铁骑全力追杀,自己就算天生神力,也回天乏术,只有拼命逃窜的份了…… 可是,自己的双*腿肯定是跑不过对方的羽箭的,傻*子都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那么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方的箭镞闪着寒光,眼看就要射穿自己的后背。 邵羽记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仍旧没有万全之策。 难道,我邵羽大好时光,小小年纪,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了吗? 可怜我还是处*男啊!连个女朋友的没有,初吻还在,私房钱还没有花光,爹妈还没有孝顺,家中无后,装逼道路还未铺成,社会主义仍然处于初级阶段,难道就要这么英年早逝、客死异乡,陨落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吗? 苍天大地!我不服啊! 不服! 邵羽不禁仰天长啸! 第五章 意欲求生 “有了!” 邵羽急中生智,突然心生一计。 瞬间面向之前那个白衣杀手,对着箭镞飞来的地方迅速跑去。 所谓脚底生风、疾风瞬移,也不过如此。 毕竟晚跑、慢跑一步,那可是要丢了性命啊! 似乎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刻,邵羽身体的潜能也被彻底激发,至少逃命这方面的潜能是被激发了不少。 脚底抹油跑得快,此时的邵羽,用这句话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现在,就要轮到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白衣骑兵惊愕了。 毕竟,邵羽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奇葩,几乎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多数人面对飞来的箭镞,要么会拼命逃窜,作最后挣扎,亦或是就地寻找掩体,侃侃躲过致命的锋利箭镞。 不过此时看来,逃跑已然不是上佳之选,在空旷的草原上更是寻找不到任何掩体。 最佳计策,便是趁着距离尚远,随意寻找一个尸体挡在自己身上,挡住破空箭镞,以求自保。 不过,似乎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那些骑兵所射*出的箭镞已经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 就算是百步距离,仍旧可轻松穿透身体,可见志在必得,一击必杀。 本来这些战俘,便是这些白衣骑兵用来训练射术的活靶子,草原空旷,纵马驰骋,飞射追杀,自是快活,又岂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人命? 呵呵,在这些整天过着掠夺游牧、刀尖上舔血生活的部族来说,不过只是奴隶和数字罢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便是大自然不变的法则。 行动固然十分怪异,而且出人意料,但是在邵羽的意识之中,却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 虽然心里十分恐惧,记忆几近丧失,基本逃生的本能还是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伟大的物理老师也曾说过,和炮弹一样,弓箭射*出的轨迹应该是一个抛物线…… 顺着跑,远没有倒着跑效果要好。 所以,只要这些杀手不是瞄准自己进行直射,那都好商量。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自己之前苦苦熬夜、绞尽脑汁学到九十分的工科物理,此时已然在脑海浮现,竟是用在这逃命的时候。 不知自己那个大嗓门的女物理老师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还是欣慰无比? 邵羽不禁脑洞大开,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恢复了一些。 一溜烟,邵羽便面向着弓箭射*出的反方向,迅疾跑了过去。 不管有没有效,也没有时间验证自己的所谓物理抛物线是否正确,下了决定,就快跑吧。 晚一步,那可是要人命啊! “嗖嗖嗖!” 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奔跑,一边仰头,目送着一枚枚锋利的箭镞迅疾划过苍穹,掠过自己的头顶,飞向后方,邵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大呼好运。 “感谢物理老师!”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关键时候更是能够救命。 几个呼吸之间,他便已经跑出了十几米。 “呼……呼……呼……” 邵羽一时气结,停下来之后,不由得弯腰扶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庆幸这难得的劫后余生。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自己竟是直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话说给谁,估计都不会相信。 “哈哈哈哈!” 一阵尖利刺耳的嘲笑顿时响起,邵羽不由得眉头一皱。 直起腰一看,映入眼帘的,还是之前那个落单的白衣杀手,此时他依旧正身骑在硕壮的马背上,盯着眼前行为发饰服装同样怪异,一脸狼狈,气喘吁吁的邵羽,会心的大笑。 其人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体格健硕,目光尖利,眼眶深陷,就像纵*欲过度一般,印堂似乎聚集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是你!”邵羽脸色一变,牙根顿时恨得痒痒,“就是你!害死了那个老婆婆,还想致我于死地!” 想起之前险些意外殒命,以及那个音容笑貌依旧浮现在眼前,一直拼命叫自己快逃的老婆婆,邵羽不由得眼前一湿,登时怒火中烧。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虽然平时逗比活泼,偶尔猥琐无赖,不欺负老弱妇孺这么简单的道德准则,邵羽还是知道的。 尤其,还是两条人命! “哈哈哈哈!” 面前此人,竟是在看到邵羽阴沉的脸色之后,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再次朗声大笑起来。 而且,笑声之中,似乎多了几分戏谑……和嘲笑。 “笑你妹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邵羽登时怒不可遏,“劳资今天就是拼着不要这条命,也要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好好教训一顿!” “呀!” 邵羽就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几近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双手死攥成拳,胸中激愤难平,从醒来之后积郁的愤怒和郁闷则是集中爆发! 这么长时间的积存,怒气值已然爆表,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邵羽,终于做出了一个可能会让自己的下半辈子在监牢之中度过的决定!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股闷气,老子受够了!” 邵羽登时一声大喝,屏住呼吸,攥着铁拳冲向眼前不远处这个冷血狂妄的白衣杀手。 邵羽手脚并用,跑起来虎虎生风,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对手,不肯移开分毫。 眼看就要追上对手,双方的距离还有不足二十米,突然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破空之声,一枚无比锋利的羽箭,迅猛的从侧面飞速射来,掠过邵羽面前,最近之处不过却鼻尖几个厘米! “嘶!”一股几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邵羽骤然停住脚步,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背后更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噌”的一声,羽箭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飞速插*入脚下草皮,箭杆足足嗡嗡晃动几十下,才慢慢停了下来,足见势大力沉。 “好险啊!” 想起刚刚箭镞掠过面部的画面。邵羽不由得心惊肉跳,大口的喘气。 很难想象,若不是自己速度不够快,这势在必得的一箭,迅疾而来,八成是要将自己的脑瓜射的个稀巴烂。 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邵羽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还没等他从这突然的一击之中回过神来,瞬间又是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猛然转头一看,却被足足吓得张大嘴巴,个中惊诧和恐惧,一时难以言表。 “卧*槽!!!” 只见在自己左手边,大约有数十米之遥的地方,之前的那几百名骑兵,皆是同一时间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 被这数百号人闪着寒光的箭镞一一锁定,邵羽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背后冷汗涔*涔,双手更是在不停的发抖,眼神迷离,心中大骇。 一枚枚蓄势待发的羽箭夹杂着漫天遍野的死亡气息,将自己笼罩在其中,难以自拔。 这一次,是要被真正的射成稀巴烂了…… 邵羽不由得苦笑,心里在恐惧和惊骇的同时,登时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说刚才的躲避是心里还有一点底子的求生的话,那么这会儿,恐怕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 可怜我邵羽年轻力壮、大好时光,就一定要意外死在这神不神鬼不鬼的地方吗? 苍天啊!我不服!邵羽几乎是从心底发出一声几近的绝望的怒吼。 为何苍天对我是如此的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不足二十米的白衣杀手一阵稀里糊涂的大喝,吐出几十个邵羽完全听不懂的字符。 那些之前还气势汹汹弯弓搭箭的白衣骑兵,却是几乎在同时,不约而同的放下了已经接近满弦的弓箭,相互环视了几下,号叫着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几百名蓄势待发的铁骑,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轻易的放弃了邵羽这个口中之肉。 偌大的草原之上,马蹄声震耳欲聋,只能够看到阵阵扬起的沙尘,和一个个四散驱马的白色身影,放肆的狂笑着、追逐着拼命逃亡、衣衫褴褛的人们,不时响起阵阵惨叫。 邵羽知道,那便是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了…… “这是……”邵羽瞬间抬头,嘴巴张的老大,刹那间喜出望外,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难道……这个白衣杀手是这些骑兵的首领?” 邵羽细细一想,不由得恍然大悟。 之前的那一箭,大约是那些骑兵以为自己倒着跑,是要趁机对他们的首领不利,做出的应急反应,为了保护首领头目,之后便有了几百人同时张弓搭箭、死死瞄准自己的举动。 如今首领下了命令,自然不能不从。 换言之,若不是这几十个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字符,估计他这十七八岁的大好年纪,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 第六章 惨烈射杀 “还不谢恩?” 就在邵羽思量之间,眼前那个一脸戏谑的白衣骑士,却是十分生硬的说出了让他瞬间眉头皱起的几个字。 “你会说汉语?”邵羽脸色一喜,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脸色转而又变得阴沉,会说汉语,就不见得是中国人,也不见得是个好人。 “汉语……那是什么东西……”骑兵首领似乎是没有听懂。 他说的话虽然也是汉语,但是一字一顿的吐出,听起来十分的生硬,不像是中国人,更像是初学汉语的……日本人。 “你是日本人?”邵羽顿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苦思冥想,一丝疑虑久久旋绕在心头,此地荒凉空旷,又怎会有日本人? “日本?不,寡人乃是乌桓部落的大人——昌古。” 白衣杀手泯然一笑,继续用十分土气的汉语说道: “放心吧,寡人已经告诉部下,你三次都没有被射死,按照……呃……按照部落习俗,你已经可以……成为寡人的奴隶,只要你乖乖的,他们今后便不会伤害你分毫。” “&……&%##,回家!” 言毕,竟是不等邵羽答话,舒展了一下筋骨,突然一声大喝,一根粗*壮的麻绳就已经从手中奋力甩出,破空划过,扑面而来。 “奴你…………!” 听到自己被当成了奴隶,邵羽顿时怒不可遏,尤其这人还想两次杀掉自己。 不过还未等自己“奴你妹”三个字骂出来,那个粗*壮的麻绳,就已经准确无误的从头而下,死死套住了自己的身体,邵羽顿时感觉一阵胸闷气结,手臂剧痛,痛呼出声。 “啊!!!”粗*壮的麻绳瞬间传出的大力,如同千钧之鼎压在自己身体上,五脏六腑阵阵翻腾,几近移位。 而那罪恶的麻绳,却是越挣扎捆绑的越紧,摧枯拉朽一般,仿佛要撕裂自己的身体。 “你妹啊!”邵羽真的怒了,这人简直就是恶魔!说绑就绑,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放开……唔!!!” 刚刚吐出两个字,那人猛然用力一扥,邵羽猝不及防,五体伏地,刹那间摔了个狗吃*屎,脸颊着地,鼻子狠狠撞在了地面上,七荤八素大姨夫,什么难受什么来。 “啊!” 被这么不明不白的一摔,邵羽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将要散架一般,火辣辣的疼,用痛彻心扉来形容几乎都不为过。 “呸呸呸!” 邵羽仰面吐出半嘴的泥土和露珠,也伸不出手来抹一把被摔得鼻青脸肿的面部,就感觉噌的一下一股怒气从丹田直冲脑门,脸颊亦是涨的通红。 “我*草*你*妈啊!!!” 邵羽顿时火冒三丈,浑身上下无不酸痛难忍,尤其是这狗吃*屎一般的动作,更是倍感羞辱。 奇耻大辱啊!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这特么要是传出去,劳资的面子还往哪搁? 蹭蹭蹭的怒气,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他的全身直冲头顶,怒发冲冠,横眉立目,几近暴走! 虽然直不起身子,五花大绑被捆成一个大粽子,中间一条粗*壮的绳子牢牢扣住了双手,也使不上力气。 但是咱还有嘴,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就是一顿各种大骂。怎么难听、怎么解气怎么来。 “¥%#¥&*&……*(#!#¥”(以下省略一百个字) “你妹啊!!!有本事把你*爷爷我放开,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邵羽气的满脸通红,整个脸颊火辣辣的痛,鼻涕抹满了嘴边却也无计可施,拼命挣扎亦是无济于事,那灰麻色的大绳依旧岿然不动,反而跟不要命的蟒蛇似的,自己越是挣扎,它就绑的越紧。 如此大力,就像是死死勒住了五脏六腑,不得氧气流通,脸色也逐渐由通红变得黑紫,皮肤发*涨,十分骇人。 “咳咳咳咳!我……喘不过气了……” 邵羽痛苦的打滚,凸起的眼球因为缺氧而充*血,大口喘气,白*皙的脸上落下滴滴汗水,神色恍惚。 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慢慢的,邵羽眼前渐渐模糊,大脑一片空白,神情恍惚。 脑子里仅留的一点清醒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他必将会因为大脑缺氧而休克乃至死亡。 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就像死神一般的麻绳,还是越捆越紧,不透一丝一毫的空气,如同冷面杀手一般,铁血无情,好像要活活的将自己勒死。 最后,邵羽全身力竭,大汗淋漓,目光迷离,陷入昏迷之中。 “好……好了……终于要解脱了……” 奇异的是,就在邵羽全身力气尽失,精疲力竭陷入昏迷的时候,那之前愈发要命的麻绳,却是骤然一松,绳子上青紫色的花纹一点点打开,反而不那么紧了…… “没想到这秦人竟如此不堪……就连寡人套马绳轻轻一勒都受不了,哪能和我乌桓的勇士相比,真是废物!” 见到邵羽昏迷,昌古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紧张,反而咧嘴一笑,目光凌厉,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毕竟,在他的意识之中,就算邵羽死了,自己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当牛做马的奴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乌桓大人,部落首领,自己的私人物产奴隶小人,没有十万,少说也有几百。 每次和其他部落作战,都会生擒大量战俘,那些人,可要比这个弱不禁风,单薄无力,连套马绳都挡不住的废物强得多。 昌古眉毛一挑,不屑的撇过晕倒在马屁*股之后的邵羽,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呵呵……这难道就是母亲说过的,那个自己三箭都射不死的人吗?” 显然不可能,此人不禁身材瘦小,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胆小如鼠,又怎会如同母亲所言。 母亲真是多虑了…… 昌古苦恼的摇了摇头,一头披肩的长发忽左忽右,在脑后摆荡几下,头上王冠也随之松垮了几分。 欲带王冠,必承其重。 转瞬之间,昌古便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紧紧一皱。 顺着他深邃而又犀利的目光,黑漆漆的瞳孔紧紧盯着远处沙尘扬起、目力不及之地, 踮脚远眺,眼神之中充斥着向往,之中,仿佛还多了几分狞笑和阴狠。 “总有一天,我也要完成母亲的意愿,到那繁华富庶的中原,去看看何为钟鸣鼎食,礼乐大国!去瞧瞧那所谓的礼仪之邦,到底是何等的模样。” 即便是要开战! 心中主意打定,昌古抬头,一缕温和的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浑身顿时暖洋洋的。 “快到晌午了,该回去了……” 昌古转而低头,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圆锥一样的东西。 细细一看,竟是一个约摸手掌大小、一尺长短的鹿角,头细脚粗,表面刷的一片漆黑,加以篆刻花鸟野兽,浮雕圆形图腾,镂空镶嵌各色宝石,缀以赤色丝绸挂坠,显得格外华丽美观。 “呜——呜——呜,呜——呜——” 昌古旋即对准鹿角首部细小的开孔吹嘴,屏息凝神,丹田储气,缓缓吹去一连串有规律的号叫。 号角声传去的方向,则正是那些白衣骑兵驰骋追杀的方向。 呜咽低沉的号叫声音,悠远深邃,仿佛在命令说: 勇士们,该回去了。 果然,一名位列铁骑阵中的乌桓大将库拉提,耳闻艰难从轰鸣的马蹄声之中穿透而来的号角声后,眼神一凝,登时狠命扯拉马缰绳。 胯下战马停止不及,惯性促使之下,前蹄高高扬起,一声长嘶,方才稳稳地将硕大的铁蹄砸在了闷*哼的大地荒原。 “呔!勇士们,大人有令,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库拉提目光狠厉,登时大喝一声,用乌桓语命令道。 “嗨!!!” 众乌桓勇士听到命令,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扫兴,反而愈加亢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催动胯下战马,同时短剑出鞘,刀铤在手,纵横驰骋,肆意追杀自己的“猎物”——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 之前的驱赶,不过是训练射术的开胃菜,如今的抢人头行动,才是正餐。 所谓强者生存,弱者自灭。 乌丸尚勇,民风彪悍,视人命如草芥,自是不在话下。 激昂而嘹亮的冲锋号角,随即冲天而起。 乌丸铁骑开始启动,开始奔跑,加速,再加速。 先是吼声,牛角号声,然后是战马奔腾的铁蹄声,渐渐的这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轰鸣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大地开始抖动,然后就是震动,再接着就是跳动了。 就象平地上卷起的一股飓风,象海啸,象山崩,象山洪暴发一样,排山倒海,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地杀了过来。 那些死命逃跑的俘虏,不由得浑身掠过一阵凉意,就象寒风钻入骨髓一样,直接凉到心里。然后这丝凉意直冲脑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个个面无人色,耳边除了铁骑飞奔所发出的轰鸣声,已经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恐惧,带着浓浓死亡气息的恐惧。 汹涌扑来的铁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一匹匹狂野凶悍的战马。吼声,战马的喘息声,已经清晰可闻。 长箭呼啸而出,一路厉啸着,撕裂空气,飞奔数十步,“唰……唰……唰……” 霎时间,满天长箭,象一片厚厚的乌云,直指俘虏们空荡荡的背后。 一个不留! 长箭落下。刺耳而尖锐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接二连三的,有俘虏中箭倒下。 长箭穿破皮肤,带出*血肉的声音密集而沉闷,就象嗖嗖冷风,铺面而过。 箭射三轮。 乌丸骑兵就象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霎时卷走了数十名逃窜的俘虏。淹没。吞噬。 即便他们自己也仅仅有百人之数。 无助而软弱的俘虏们躲闪不及,支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铁骑大军淹没,被滚滚洪流吞噬,除了临死前发出一声惨叫,什么都没有留下。 夹杂着露珠,被士兵们的脚步踩得支离破碎的草地上,转眼之间就溅满了鲜红鲜红还在冒着热气的血液,雪肉模糊的躯体在战马地践踏下翻来滚去,断肢残臂和着泥沙,露水在马蹄下飞舞。 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就这样开始了…… 胜负,毫无悬念。 乌桓勇士凯旋,昌古淡淡一笑,只要不越过那固若金汤的长城边塞,这偌大的草原,终究还是游牧的天下。 而后,自是意气风发,翻身上马,一手拉扯着邵羽晕倒的躯体,一手扯动马缰,同时双*腿夹紧,马儿吃痛,唯有费力狂奔。 失去知觉的邵羽,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捆绑,牵拉,在广阔的荒原之上翻滚,碰撞而后随着马蹄印逐渐远去…… 一抹朝阳,被满地的鲜血映的通红,绿草染血,赤色成河,山海一般无辜的冤魂,哀嚎痛叫,仿佛在揭露那所谓的赫赫战功! 马蹄踏处,雏菊*花在怒放。 和着返回时欢快的歌谣,依稀之间,意气风发的昌古仿佛又想起了作为大巫的母亲的预言: “若是有一天你在战场上,遇见能力之内却三箭也射不死的人,那便是你的克星!” “呵呵……克星吗?” 昌古颠簸于马背之上,回头一瞥面目全非,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邵羽,那个连当自己奴隶的都够资格的俘虏,轻蔑的笑了。 母亲,是您多虑了。 昌古低头,箭袋之中,赫然是未射*出的第三支箭! 第七章 霸星出世 塞外大漠,河套以北千里,匈奴王庭。 这里北抵瀚海,东至狼居胥山,西列燕然,南可直达河套地域。 傲居高原之中,水草丰满,又有大河灌溉,天高云淡,自古就是游牧的天堂。 广阔无人,亦是匈奴人自小就引以为傲的乐土。 苍天之下,草地之上,但见数百个鼓包一般的大帐巍然矗立。 敕勒歌,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大帐,在匈奴语之中,便称之为穹庐。 这些穹庐,高约十尺至十五尺之间,毡帐的周围用柳条交叉编成五尺高、七尺长的菱形网眼的内壁。 其内部宽敞舒适,是用特制的木架做为围栏支撑,用两至三层羊毛毡围裹,之后用马鬃或驼毛拧成的绳子捆绑而成,其顶部有支架并盖有顶毡,以呈天幕状。 圆形尖顶开有天窗,上面盖着四方块的羊毛毡,可通风、采光,既便于搭建,又便于拆卸移动,适于轮牧走场居住。 帐内的中央部位,安放着高约二尺的火炉。火炉的东侧放着堆放炊具的碗橱,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火炉西边铺着地毡,地毡上摆放矮腿的雕花木桌。包门的两侧悬挂着牧人的马鞭、弓箭以及嚼辔之类的用具。 “按照大巫所言,如今大争之世,霸星将降世于吾大漠草原???” 穹庐之内,一名青年后生双手扶案,眼中精光如射,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人面目俊朗,身材较为矮小,约摸七尺上下,头戴毡帽,装饰以美玉珠宝,衣皮蒙毛。衣着不似中原华夏之地,为左衽,又无文采裙祎曲襟之制,既无纹饰色彩,亦无裙裳蔽膝等下装衣饰物类,形制上也不取曲襟之制。 头戴鹃冠,以金档饰首,前插貂尾。 足登皮靴,前低后高,圆头,筒部有开口以便穿脱以组带贯穿,左右两个纽鼻绕足腕系结。 此人地位尊崇,自是匈奴之主,百蛮大国的头目,撑犁孤涂单于挛鞮【luāndī】冒顿! 不过在这个看似与普通匈奴贵族别无二致的躯体之下,却隐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冒顿本是其父头曼单于之长子,后入月氏作为人质,逃回后率领万余铁骑,军纪严明,最终弑父自立,党同伐异,一统各大匈奴部族。 此时,匈奴虽然国力日强,但北居丁零之下,南距长城之外,东隔乌桓,西有月氏,位列重重包围之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谓不险。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冒顿,长了一颗超越时代两千年的大脑! 对于尚且落后的游牧和农耕部族来说,拥有这样一个金手指,显然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智慧和能力,自然笑傲群雄。 冒顿的夙愿,用两个字概括,那便是,灭秦! 自处心积虑身负重任而来伊始,这个目标便从未泯灭。 但是攘外必先安内,自强方可远征,作为匈奴单于,冒顿的第一要务,便是稳定局势,伺机发展壮大,整军经武,磨刀霍霍。 有朝一日,便可率领铁骑挥军南下,荡平中原,尽屠华人! 而此时,显然有了机会。 所谓霸星,冒顿清楚的知道,古人之言,霸星出世,四辅变,六甲乱,当主天下大变。 虽然这八成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是在信奉鬼神之说,崇尚图腾的匈奴部族,这,显然可以作为笼络人心的筹码。 “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实乃天助我也!” 冒顿心中激动不已,喜形于色,仔细考量思索之后,一个阴谋逐渐成型。 只见他胸有成竹,佯装平淡皱眉问道: “霸星出世,天下大乱,乾坤斗转,苍穹无色,我等匈奴部族若是能够得到霸星,以其精血大祭先祖上天,必能在这大争之世搏的一方霸业,大巫以为何如?” “啊啊啊啊!” 在冒顿对面,一个身着奇装异服,脸上布满了刀割一般皱纹,涂以星辰之数的老者长大嘴巴,不住的点头。 其人名为丹苼,为匈奴大巫,主部族占卜祭祀,冦观星象。 对他而言,身在观星台,手握罗盘术,心有卦象周易,目有日曜月光,那漫天的星辰,密布银河,不过就像是脸上缝隙宽大的皱纹一般,了然于胸。 此时正是月缺之夜,天气晴朗无云,他站于高坡上,看天上的星辰格外清晰,这时候北辰星旁,多了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 那星辰若隐若现,于丹苼来说,却如石破天惊,当即来报。 不过显然,他是个哑巴,只能以手语表示自己的述词。 当然,拥有一个超时代大脑的单于冒顿,自然是可以看懂的。 冒顿眉头一皱,紧接着问道: “既然霸星出世,当为婴孩之徒,不知大巫可知出世方位?” “啊啊!”丹苼眼神迷离,不住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冒顿的眼神骤然失去了光彩,之前内心的狂喜和期待很快便化为泡影,烟消云散。 冒顿逐渐冷静下来,虽然知道霸星出世,可以借此机会拉拢匈奴民众的人心,增强百废待兴的草原部族的凝聚力。 但是偌大的草原,地广人稀,如果不知道霸星出世的具体方位,那在茫茫大漠荒原游牧领地之中寻找一个所谓的霸星显然就如同大海捞针,成为幻想。 就冒顿而言,身为来自未来的科学人士,自然不会相信什么霸星的传说。 反之对于匈奴部族,一个信奉鬼神之说的游牧国度,所谓霸星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尤其这话,还是从匈奴最有威望、就连大单于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巫嘴里说出来的。 可是……没有方位,这霸星又该如何去找。 冒顿可不想白费太多的人力物力,最后连个毛都没有寻到。 匈奴目前百废待兴,无论是劳动力还是骑兵,都是极为宝贵的财富,作为大单于,他可不想做太多的无用功。 一时之间,冒顿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神迷离,心中纠结万分,陷入沉思之中。 大巫丹苼眼见冒顿沉默,对于冒顿所想自是了然于胸,其实自己话还没有说完,重要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出来,就被冒顿给一句话否定了。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如果自己不知道霸星的出世方位,又岂会大费周章的在观星台占卜许久,洞察天机。 只见大巫丹苼淡然一笑,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冒顿能够对于霸星如此关心,可见自己的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 如果大单于能够以复兴匈奴部族为己任,秣兵历马,整军经武,日后一统大漠,乃至南下长城,剿灭宿敌大秦,想必也未易遽言。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未来穿越者,冒顿的雄心壮志,远没有这么简单。 大帐之中,冒顿低头作沉思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巫丹苼蹑手蹑脚,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冒顿的肩膀。 “啊啊啊啊。” 冒顿抬头。 “大巫,没事,本单于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打垮屈服的,我大匈奴的好男儿,又有几个是贪生怕死,优柔寡断的孬种?” “啊啊!”丹苼闻言,心底暗自觉得好笑,却是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 “大巫……你这是……什么意思。”冒顿一脸茫然。 丹苼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谁叫你不仔细听本大巫所言,非要中途打断,妄加猜测。 ”啊啊啊啊!啊啊!“ 冒顿仔细的听着大巫的声音,眼中一点点分析着他的肢体动作,眼神逐渐从疑惑、惊诧、再到重新集聚了无限的光彩。 “什么???”冒顿一把抓住大巫的胳膊,也不管中间有没有案几的阻挡,神采奕奕,身子由于异常激动,亦是在微微颤抖。 第八章 密使东胡 “大巫是说,知道霸星的方位,而且是确切方位???” 冒顿当即不淡定了,若是真如大巫所说,霸星降世的确切方位能够知道,那么自己心里所想的计划自然可以顺利实现。 只要派遣一支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谓的霸星擒拿,借此机会,进行祭天仪式,必能增强信奉鬼神的匈奴部族的凝聚力。 作为大单于,自己在部众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必定能够再提升一个档次,此等笼络人心之举,可谓一举两得。 冒顿心中窃喜,眼巴巴的注视着眼前的大巫丹苼,期待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丹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大单于什么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脾气急躁,不知是福还是祸。 “唔唔唔呜呜!”大巫手脚并用。 冒顿眉头一皱,“大巫的意思是,这个地点,凶险异常?” 大巫认真地点了点头。 “无妨!”冒顿咬了咬牙,“为了整个匈奴部族,无论如何凶险,这一次,必定要去。” “如今吾等匈奴部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淡无事,但是暗地里却是波诡云谲、暗流涌动,各大匈奴王各怀鬼胎,部落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攻伐,人心离散,军心不稳!” “若是不能借此机会,将霸星生擒,用以祭祀天地,来保我正统。” “亦或是其他匈奴王耳闻风声,先人一步,得到霸星,借此要挟,那么吾等匈奴黔首,将再无安宁之日!” “自先父去世之后,数年以来,冒顿夙夜忧叹,寝食难安,等的就是这一天。” “大巫可否告知冒顿,霸星降世之地,究竟如何?” “既然大巫所说,霸星降世与我匈奴草原,那便不是大秦此等农耕之地,亦或是月氏楼兰此等河西或者西域之土吧?” 冒顿微微颔首,思索几分,皱眉说道: “除此之外,那便只有北部丁零,西部昆族,还有东胡之徒,然否?” 大巫闻言,面露欣慰,只是微微点头,“唔……唔”。 要不是他天生哑巴,不会说话,必定要借此机会将冒顿夸赞一番。 仔细想想,冒顿尚且年少,不过及冠之年,涉世未深,自然需要敲敲打打,以免心生自满,遗留祸患。 冒顿何等精明,看到大巫的肢体动作之后,立刻会意,转身背对丹苼,眼皮外翻,瞳孔急剧放大,目光如炬,眉毛上扬,紧盯着案几之后的巨幅地图,嘴角一撇说道: “东胡么……呵呵……也算是老冤家了。” 当初若不是东胡趁火打劫,攻打匈奴各大部族,掠夺草地牧场,冒顿刚刚即位大单于之初,迫于国力衰弱,部族内乱,也不会被迫和亲献媚,东躲西藏的如此狼狈。 如今…… “唉……”冒顿盯着地图的一角看了许久,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今吾国虽然国力逐渐复苏,但是仍旧难以达到与东胡开展复仇之战的地步,看来,只能再次采取和平的方式,降低身份,才能顺利得到霸星。” “金银珠宝,钱财布匹本是身外之物,如今只有顺利得到霸星,以期日后之计,方是上上之策!” 大巫丹苼亦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数年之前匈奴与东胡的那一场大战仿佛仍然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三年前的东西大战,因为匈奴单于更替,加上冒顿弑父自立,难以得到少部分匈奴王族和部落的支持,人心惶惶,寡不敌众,终于吃了大亏。 最后不得不和亲认输,同时割让东部大~片优质牧场,并承诺每年赠与东胡大量的牛羊马匹和青铜铁器,才终于息事宁人,获得休养生息、整军经武的机会。 如今为了得到霸星,却又别无他法,大巫的心中,自然要比冒顿更加纠结。 可是却也无能为力,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哑巴,每日占卜吉凶祸福,观瞻星象,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可言。 “呜呜……”丹苼紧接着上前几步,指着地图示意道。 “乌桓?此话当真???”冒顿不禁转怒为喜。 “哈哈哈哈,霸星居然是降世在乌桓部落,实乃冒顿之大幸啊!” 作为一个熟知华夏历史的全能博士,冒顿记得,乌桓,亦作“乌丸”、“古丸”、“乌延”等,为东胡系统的古代民族之一。语言与鲜卑同,属东胡语言的分支,无文字,刻木为信。东胡盛时,与鲜卑同为其重要成员。 秦汉之际,乌桓活动于饶乐水(今西拉木伦河)一带。东邻挹娄、夫余、高句丽等,西连匈奴,南与大秦长城边塞相接,鲜卑居北,乌桓居南。 冒顿之所以转怒为喜,是因为乌桓与鲜卑虽然同为东胡部族,冠之以胡名,但是由于部落风俗语言等不尽相同,因而隔阂甚深,互相猜疑不断。 之前的匈奴与东胡鲜卑的东西大战,能够得以顺利平息,也仰赖于乌桓在背后横插一缸。 因而自冒顿即位之初,便与乌桓暗地里签订联盟,共同对抗南部的大秦的中间强盛的东胡鲜卑部族。 “如果是在乌桓部落的领地,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冒顿面露欣喜的喃喃道。 有了这一层刚开始的歃血为盟的关系,想要顺利得到霸星,便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谓国与国的关系,其最核心之处,还是在于互相的国家利益。 如果自己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一个人过去,说要得到霸星,那么就算乌桓与匈奴有共同的利益,需要结盟对抗鲜卑,想必也并非易事。 因为乌桓也信奉鬼神之说,敬畏天地,因而绝对不能提起霸星二字。 那么究竟应该派谁前去,也就是冒顿需要慎重考虑的一点。 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个前去谈判寻找的人选,必定是要有处变不惊能力和守口如瓶的大才之人。 作为大单于,冒顿虽然自以为能力出众,却也苦于国事,不能亲自前去,“那么……选谁呢?” 冒顿沉思良久,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现,如同醍醐灌顶,一个人名浮上心头。 “好了……大巫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冒顿接着说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现在需要冷静,而后和匈奴各部首领和臣子,讨论部署接下来的事宜。 “唉……”丹苼再次长叹一口气,看着冒顿纠结的模样,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怜惜。 而后,便向冒顿微微一躬,行匈奴大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穹庐。 “若是连今日的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估计也就不必再继续做匈奴的大单于,威慑四方了……”丹苼心中想道。 第九章 霹雳惊马 “乌桓么……呵呵………对于霸星,本单于可是势在必得,大秦,哼哼,就等着灭亡的那一天吧!” 冒顿眼神阴狠,一对虎目如同鹰钩一般死死的盯着面前挂在穹庐墙壁的巨幅地图,不屑的瞥了一眼,而后转身对着帐外喝道: “近侍何在?” 如今匈奴各大部族之间,不肯服从自己的首领和酋长比比皆是,能够信赖的,也就只有区区数人。 至于那些迄今为止还保留着观望态度的人,冒顿倒是不着急,所谓墙头草顺风倒,只要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掌控整个匈奴,也不怕他们不归顺。 难道自己还要无能到依靠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吗? 冒顿话音刚落,帐帘随之揭起,伴随着丝丝晌午的阳光进来的,是一名同样皮衣短裤,披发左衽的匈奴人。 此人脸上长着一颗红痣,面色黝~黑,阴翳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几丝狡黠。刚刚步入穹庐,便躬身行礼道: “大单于有何吩咐?” 显然,他便是冒顿放在身边随时照料的内侍,称大俭,名为骷颅後,掌管冒顿的衣食起居和诏令发布。 “大俭,快马加鞭,立刻传召大寺造卢坤!” “诺,单于!” 骷颅後抬头,见到冒顿目光凝重,心中已然明了事况紧急,不敢拖延,于是乎赶忙小跑出了穹庐。 直到王庭马厩,牵出骏马一匹,策马疾驰而去。 因为骷颅後地位尊崇,一路上并无其余人敢于阻拦。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匈奴大俭骷颅後便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驻蹄下马,只见目光所到之处,一个巨型圈状围墙随之矗立。 圆圈坐落于王庭西北数十里,草原空旷之处,竖起巨大的粗~壮树干,足有二丈余,用以造就城墙。 四周开拱门出入,上有吊桥,吊桥之上便是木制城楼,开有城碟以及瞭望孔,城墙之上,稀稀落落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匈奴军士在来回巡视,佩剑携铤,蔚为森严。 这,便是冒顿即位之初便密令修建的所谓“兵工厂”,不知是何用途,若无单于允许,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 站在这庄严肃穆,高大威猛,固若金汤的“兵工厂”之前,耳闻萧萧北风刮过脸颊,抬头便是云淡风轻的浩淼天空,匈奴大俭骷颅後顿时油然而生一股渺小之感。 这哪是所谓的“兵工厂”啊,明明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啊! 当初冒顿一手筹划,排除万难才得以破土动工,自然承载了他很大的期望,而这个城池之中所带有的秘密,在这样一群以游牧起家,驰骋草原的匈奴部族眼里,无疑是神秘和庄严的。 骷颅後此前曾经来到过这里好几次,里面皆是一些奇~淫技巧,木工匠人之徒,每天敲敲打打,并无什么出众之处。 因而作为传统的匈奴大俭,伺候了两代大单于,骷颅後实在不明白冒顿此举所谓何事。 沉思之间,位于城墙之上,来回巡逻的匈奴军士似乎是看到了这一边的骷颅後,只当是有人前来刺探,登时沉声喝道: “城下何人?闲杂回避!” 骷颅後猛然惊醒,抬头望去,那一群不知好歹的匈奴军士,居然齐齐拉弓搭箭,那阵势,分明是要将自己射成刺猬! “嘶!!!” 看着那在骄阳下闪着点点寒光,志在必得,一击必杀的箭镞,骷颅後顿时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上脑门。 “吾乃是大单于帐下大俭骷颅後,奉大单于密令,有要事求见大寺造卢坤!” 晚一步就有可能命丧黄泉,骷颅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赶忙大声回应道。 作为大俭,大单于身边最为亲密的近侍,骷颅後自然是这秘密之地的常客,守城军士仔细端详确认之后,作为守城军士的最高指挥官,匈奴千骑长付讫下令开门,迎接大俭入城, “呼……”骷颅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几乎每次奉命前来,都要在箭镞的瞄准之下心惊肉跳的呆几个呼吸,基本上已经习惯了。 骷颅後转而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胸口,想起自己还有冒顿吩咐的要事要办,当即策马扬鞭,在守城军士放下吊桥之后,迫不及待进入了所谓的“兵工厂”。 刚刚进入兵工厂,就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轰隆”一下,整个大地都仿佛颤动了起来。 “吁!!!”骷颅後胯下骏马猝不及防,骤然受惊,连连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要将骷颅後整个人掀翻! “好畜生!” 骷颅後亦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没有从冲天巨响当中回过神来,胯下骏马左右翻摆,双~腿几乎要从马背之上滑落,几近人仰马翻,状况狼狈。 恰在此时,斜刺里冲出一名匈奴勇士,突然狂奔到骷颅後这一人一骑的面前,双手虎虎生风,脚底粘地,双手死死卡住骏马宽大的头骨。 但见那受惊战马四蹄乱~蹬,却依旧不能挣脱分毫。 如此人马较量,竟是足足拖延了几个呼吸。 最终,还是勇士更胜一筹,稳稳卡住战马,让大俭骷颅後得以顺利下来。 “好险!”骷颅後心中连连大呼,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忙定睛一看,原来那救命之人,自是之前位于城楼之上的兵工厂监造,匈奴千骑长付讫。 “多谢千骑长救命之恩啊!” 骷颅後赶忙对着眼前的这位披头散发,坦胸露乳,身材魁梧的匈奴大汉行了一礼。 若不是面前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大汉帮忙,估计自己今天就算是没有伤筋动骨,也要狠狠的丢一把人。 堂堂匈奴大俭,大单于身边第一红人,居然驯服不了一匹骏马,这话要是传出去,绕是骷颅後脸皮再厚,恐怕也挂不住啊。 “无妨无妨,大俭没有受惊便好,这本是付讫分内之事,何谈谢字?” 只见千骑长付讫淡淡的摆了摆手,回了一礼,而后转身对着一旁的军士,将手中马缰扔在地上喝道: “哼,这畜生胆大包天,居然敢对大俭无礼,拉下去大刑伺候!” 付讫所说的畜生,自然是那匹受惊的战马。 第十章 悍世之作 大俭受惊,虽然罪在其胯下战马,作为“兵工厂”监造,付讫依旧难逃其究,有失职之嫌。 今日之事,若是大俭不喜,在大单于面前参上一本,追究他一个玩忽职守、目无尊上的罪名,那可就不得了了。 毕竟,大俭虽然并无实权,但是知情人士都清楚的明白,作为王庭的红人,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而是匈奴统领——撑犁孤涂单于冒顿啊! 在骷颅後面前,抢先将罪责推诿到那一匹受惊的骏马之上,自然是好的。 日后对簿王庭,有这么多手下将士作证,对于自己的失职之罪,想必大单于也会有所顾虑。 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大俭骷颅後侍奉两代单于,掌管王庭多年的智慧。 对于付讫肚子里的这点花花肠子,他又岂能不知。 可是现在多事之秋,匈奴人心惶惶,自己作为一手挑起无辜事端的大俭,又怎能火上加油,添油加醋呢? 很多时候,骷颅後也在思考,如若不是自己当初因为一时怜悯冒顿受难,同时被他的惊世谋略所征服,不支持冒顿弑父自立的话,说不定现在的匈奴不会是这个样子。 事实上骷颅後根本不知道,历史上的冒顿弑父自立之前,已然建立你一直纪律严明、作战勇猛的响箭亲兵,可是,那是在五年之后…… 过去的事情,再追悔也无可奈何,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骷颅後自然懂得。 因而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在因为一时之气,而导致一些意料不到的后果。 付讫作为监造,固然有失职之责,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己战马受惊,无奈所致,如果自己还要强词夺理的话,就怕连这一千余名守城勇士的军心也会失去,甚至还会连累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冒顿! 知晓了付讫心中所想,骷颅後自是明了,于是泯然一笑,佯装怒道: “都怪这匹无理取闹的畜生,目中无人,如若不然,本俭又岂会如此狼狈?” “不过苦于在下还要骑着这匹畜生前往王庭复命,无奈之下,还请千骑长高抬贵手,骷颅後拜谢。” 就在付讫惴惴不安之际,骷颅後已经转变了一种态度,向付讫微微一躬,态度颇为诚恳,没有一丝一毫大俭的架子: “况且,今日若没有千骑长仗义出手,在下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丑,丢多大的脸面,实在是雪中送炭哪!” 一边说着,骷颅後一边还像付讫使了个眼色。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说得很明白,吾等一殿为臣,同为单于帐下,自然不需要为了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付讫终于恍然大悟,自己明显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登时老脸一红,只是不住的点头: “付讫惭愧,惭愧啊!” “既然如此,连德高望重的大俭都为这畜生求情,付讫岂敢不从。” 言毕,自是就坡下驴,对着一旁的军士喝道: “将这畜生拉下去好生照顾,待大俭忙完公务,再行追责!” “诺!” 帐下一名身材高大的亲兵闻言,像骷颅後和付讫二人行了一礼,便牵着马走了下去。 唯一的罪魁祸首被牵走,骷颅後和付讫二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亦是不知从何说起,现场的气氛竟是十分的尴尬。 时间就在这份微妙和无言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良久,率先打开话头的自然是骷颅後,“敢问千骑长,之前的这一声巨响从何而来?” 骷颅後自是十分的疑惑,自己在匈奴生活多年,各种奇闻异事、耸人听闻自是见怪不怪,不过对于这突然的巨响,如同雷电霹雳,震彻寰宇,自是不知何为。 这听起来像是战鼓雷响之声,却要比鼓声还要大得多,响得多,要不然自己一向成熟持重的战马也不会贸然受惊。 实在是无奈之举,虽然表面上处变不惊,刚刚进入“兵工厂”的骷颅後,却是着实被吓了一跳。 “唉!” 付讫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撇着嘴无奈的叹了口气,“大俭有所不知,自从一月之前,大寺造从王庭牙帐归来之后,便潜行研制所谓的“火药”,那轰鸣的动静,便是他搞出来的。” “自十日之前,这轰鸣如雷声一般的响声便一直不绝入耳,卑职等早已见怪不怪了。” 付讫所言自是属实,刚开始的轰鸣响起之时,众军士皆以为天神降临,伏地祷告,唯唯诺诺,祈求长生天的庇佑。 后来卢坤出来解释,说是研制什么武器,不必大惊小怪,众人遂习以为常。 “依照千骑长所言,这几日所产生的巨响,皆是从这“兵工厂”之中发出?” “不错!”付讫颇为头疼的点点头。 这下就轮到前面的大俭骷颅後震惊了,这几日屡屡传来巨响,各部牧民以为天象,就连老谋深算的大巫丹笙也以为是天降祥瑞,引众族跪拜。 唯有冒顿笑而不语,自己尚且以为是雷响皮里,或是军阵训练,由冒顿规划的借天象收复人心的密谋。 没想到如今真~相大白,事实却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骷颅後这才想起,冒顿之前所说,被自己以为是天方夜谭的一段话: “大俭可别小看这小小的“兵工厂”,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小的城堡,却具有惊天动地的威能,其中生产的武器,亦是天地罕有,乃惊世之作!” “这难道就是大单于所说,具有惊天动地威能的武器吗?若是如此,那得是多么伟大的创造啊,岂止是惊世之作,简直是巧夺天工啊!” 作为大俭,骷颅後自然知晓,这所谓惊世之作一旦出世将给匈奴部族带来多大的震撼,且不说威力如何,仅仅是这雷声一般的轰鸣,天神似的出场方式,就足以让信奉长生天的所有匈奴步卒信服、膜拜、甚至虔诚拥护! 而且,对于同样信奉鬼神之说的其余国度,东胡,丁零,月氏,甚至是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大秦…… 骷颅後简直不敢相信,这武器一旦出世,将会给这看似一潭死水的世界带来多少事端。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至少对于冒顿,对于匈奴部族,这是一个福音! 来日整顿匈奴步卒,一统大漠荒原,东征鲜卑乌桓,南下月氏大秦,都将不止是痴人说梦! 复兴匈奴部族,指日可待!骷颅後信心满满的想道。 第十一章 火药诞生 “哈哈哈哈……终于成功了呢,终于成功了……什么公输班,什么纵横家,什么墨家,吾卢坤才是机关术的天下第一人!凭着这火药的威能,哪个敢与吾抗衡?哈哈哈哈!” 就在匈奴大俭骷颅後沉思意~淫之时,伴随着一阵爽朗而又尖利的笑声,只见城堡的东南角,一个身着粗布短衣,交领右衽双重长襦,头上扎着发髻,一脸汗水,头发散乱,身上污渍满满,看起来颇为狼狈的中年大汉朗声笑着跑了出来。 只见他全身上下衣衫褴褛,脸上抹得是各色的渣滓,活生生的一个大花脸,头上发髻偏在一旁。 双手黑不拉几,却是紧紧握着两个黑色的圆球,眉毛上~翘,眼睛几近眯成了一条缝,面色红~润,显然十分的激动。 从衣着发髻上看,此人居然是不同于匈奴的华夏人! 没错,此人便是大单于麾下所谓“兵工厂”大寺造,燕人卢坤! 见到卢坤如此放浪形骸,而且衣衫不整,面目狼狈,骷颅後和付讫皆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大寺造难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似乎是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酸臭,大俭骷颅後偏了一下头,捏着鼻子问道。 作为大单于手下的红人,位列大寺造,卢坤的行为显然有些出人意料。 虽然他平时有些放~荡不羁,为人高傲,目空一切,但是一向对于自己的衣着尺度和行为还是颇为注意的。 自己之前几次前来,卢坤还是彬彬有礼的君子,不知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狼狈。 付讫闻言,心里顿时觉得忍俊不禁,但还是强忍着满腔的笑意,说道: “大寺造自从一个月前回来,便变得沉默寡言,一直潜行在草屋之中搞什么研究,还明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不过像今日这么无拘无束,却还是头一遭。” “哦?”骷颅後的眉头深深皱起,心中自然是十分疑惑。 一是为何大寺造卢坤会突然变成如此模样,至于二么,自然是对于那所谓的惊世之作,具有惊天动地威能的武器的希冀和憧憬。 想到这里,骷颅後心中十分好奇,当即大步迎了上去,拦住疯癫一般的大寺造卢坤说道: “这……大寺造为何此等模样?” 卢坤闻言,赶忙抬头,由于眼睛之中充斥着泪水和渣滓一时没有看清,于是不解的揉了揉眼睛问道:“阁下是?” “呃……”骷颅後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心道,不会过了区区一个月,大寺造就把自己忘了吧。 “在下……” “大寺造,您可要看清楚,这位是大俭大人!” 还没等骷颅後将在下二字说完,一旁的千骑长付讫已然抢过了话头。 “大俭???” 卢坤闻言大惊失色,赶紧使劲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撩~开凌~乱的头发,端详几下,确认是大俭骷颅後之后,脸色一变,赶紧躬身作揖,赔罪道: “卑职卢坤,不知大俭到来,有失远迎,还冒犯了大俭,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大俭恕罪……” 作为匈奴大单于手下的一把手,怠慢了大俭,就形同对于大单于不敬,他卢坤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因而只能负荆请罪,以求得到骷颅後的谅解。 不过,骷颅後自然不是那些个小肚鸡肠的人,又何等聪明睿智,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无碍无碍,想必大寺造也是醉心于研究,一时鲁莽了些,所谓不知者不罪,不必太过自责。只是……” 骷颅後话锋一转,双手上下一扫,皱眉道: “只是大寺造之前还是俊面小生,如今为何会变得这般模样?” 听到骷颅後所说,卢坤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对于大俭骷颅後也多了几分钦佩和尊敬。 “唉……”只见他微微一揖,长叹一口气说道: “大俭有所不知,卑职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大单于之前给了卑职一个命令,要求尽快按照他所给的比例做出所谓的“火药”!” “火药???”骷颅後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卢坤中肯的点点头,“卑职自从王庭回来,便一头扎入工坊之中,寻找原料,进行配比和试验,因为刚开始时常失败,心中十分急切,无暇顾及其他,才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火药,配比虽然十分简单,硝石、硫磺、木炭,外加爆破外壳,但是在这生产力落后的公元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且不说冶金技术的落后,无法生产可靠的弹壳,就连配比个成分的名称和纯度也不尽相同,卢坤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大单于冒顿翻译过的几种主要原料。 就连寻找原料尚且如此困难,更别说是危险度高,而且生死未卜的试验了。 第一次爆炸,不就将卢坤和众守城军士吓了一跳吗? 所以卢坤变成这副模样,倒也情有可原。 骷颅後微微颔首,点头称是,之后试探性的问道: “那……这所谓的“火药”是研制成功了?” “不错!” 卢坤神采奕奕,十分用力的点点头,眉毛一挑,显得意气风发。 “大俭请看,这便是火药!” 卢坤接着示意骷颅後顺着自己的示意看去,只见目光汇集之处,也就是卢坤脏兮兮的手掌之中,安静的躺着两枚黑色的比鸡蛋大了好多倍的圆形球体,每个还垂了一只红色的小辫子。 “这……就是火药?”骷颅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刚才的轰鸣巨响,便是这火药的威能?” “没错,就是它!”卢坤眉毛一挑。 骷颅後闻言,脸色登时大变,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小小的一枚圆球,却具有如此大的能量,更令她欣喜的是,卢坤,居然真的成功了…… 这也意味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一统大漠的梦想,将不仅仅是梦想,而变得可计日而待! 只见他颤抖着双手,从卢坤手中缓缓接过这所谓的“火药”,左看看右看看,眼神之中充满了神采,甚至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除了冒顿和卢坤这些亲力亲为的筹划者,恐怕没有人会被在他这个知晓内情的大俭更加激动和兴奋,也难怪卢坤会莫名疯狂。 “这……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骷颅後丝毫不掩饰自己带着几丝贪婪的激动,忍不住啧啧赞叹道。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面前灰头土面的大寺造卢坤狠狠的夸赞了一番。 要知道,作为端稳持重的大俭,单于之下第一人,骷颅後几乎很少夸人。 上一个被他夸赞,引为神人的,还是当今大单于冒顿呢。 对于卢坤的看好,由此可见一斑。 而卢坤,当这些赞美一一进入耳朵之时,虽然心中依旧欣喜,成就感爆棚,但他还是带着一丝清醒,只是颇为谦虚的答道: “大俭谬赞了,其实这一切卢坤只是依照命令办事,若要论功行赏,这头功的名头,大单于可是当仁不让啊!” 第十二章 疑是故乡 “这火药的玄机,无论是配方亦或是用量,还都是大单于告知在下的。” 卢坤所言不错,自己之前对于所谓的火药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没有冒顿告知,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超越时代的产物,只有超越时代的大脑才能造的出来。 卢坤本是燕国贵胄,家世显赫,美姬成群,尤其喜欢机关之术,燕亡之后秦军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追亡逐北,旧族败落,四散逃亡。 逃亡过程中,卢坤与妻子儿女失散,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就在他逃过燕国北部长城之时,却突然遭遇东胡的一队铁骑,几番戏弄之后,将其俘获,带回营帐。 最终在东胡王庭,卢坤被引为宾客的冒顿所救,收入麾下。 在他最艰难,生不如死的时候,是冒顿给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可以说,没有冒顿,就没有现在的卢坤。 这也就是为何卢坤作为一个华夏故国贵族,会舍弃家国信仰,死心塌地为匈奴效力的原因。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志气的卢坤,自然不愿意欠冒顿人情。 除此之外,冒顿所表现出的天才资质和经天纬地的能力,亦是让老练的卢坤眼前一亮,尤其是许多他闻所未闻的新事物,更是勾起了他探索的无尽热情。 诸如战机,潜艇,汽车,坦克一样,火药,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冒顿下决心将密造的兵工厂交给卢坤,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事实证明了他的眼光。 一穷二白的卢坤,居然就真的凭借着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渣滓的冶金技术,造出了火药!!! 虽然数量奇少,但却也是一番壮举! “大单于不愧是吾辈之楷模,英明神武,聪颖睿智,又精通这火药之术,可谓是古今第一人啊!” 大俭骷颅後闻言,亦是禁不住啧啧赞叹道。 是啊,拥有一颗超越时代的大脑,无疑是旷古绝今的存在。 要不然,在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二十一世纪,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幻想着穿越呢? 不过骷颅後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有了大单于,匈奴部族复兴有望,东伐鲜卑,南下大秦也将指日可待! 稍稍回复了一下激动的内心,卢坤道: “不知大俭此次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苦矣,苦矣。” 骷颅後闻言,顿时嘴唇抽搐,眼角不由得收紧,面露苦涩的说道: “若是大寺造不提起,老奴险些遗忘大单于交代的大事。” “若是大单于知道老奴如此健忘,还不知会如何责罚。” 说起责罚二字,在场所有人,包括骷颅後和卢坤在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冒顿整人的手段,众人在篡位之初都是亲眼所见,各种在草原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酷刑处罚,各种信手拈来,诸如浸猪笼,一丈红等,他们更是连名字都没听过。 “大俭多虑了,大单于深明大义,又岂会因为此等小事责罚阁下?” 卢坤见到骷颅後面色不对,急忙陪笑着宽慰道。 “借大寺造吉言,唉!” 后者脸色凝重,欲言又止,只是不住的摇头。 虽然对于冒顿心存敬畏,但是对于他的一些陋习癖好,骷颅後还是不敢苟同。 比如后宫,再比如严刑酷法。 “既然如此,不知大单于急着传召在下,所为何事?” 卢坤紧接着问道。 是时候转移一下话题了,这样继续下去,万一隔墙有耳,或是在场军士嘴下漏风,传到冒顿耳中,恐怕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不怕冒顿猜忌,就怕小人进谗啊。 伴君如伴虎,在中原如此,匈奴亦是。 骷颅後许久方才缓缓回神,长叹道: “这……老奴不知,只是大单于催之甚急,吾等还是尽快启程吧。” 抬头一看,日辉西斜,天色渐晚,暮霭沉沉。 时间,已经不早了。 “诺。”卢坤俯首轻轻一揖。 言毕,二人互换眼色,自是领会,当即呼唤侍从签出两匹骏马,佩剑上鞍,正背勒涎,很快出了这孤零零的兵工厂,向着王庭疾驰而去。 骑在马背之上,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驰骋,二人本来沉重的内心,在晚风的吹拂之下,徐徐好转。 身上依旧破烂,衣衫褴褛的锦袍呼呼生风,和着马鞭抽打马背的声音烈烈作响,耳旁除了狼吼一般的风吼,也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之声依稀能够听见。 两旁稀疏的灌木快速后退,星夜疾驰,偶有几只飞翔的大雕翱翔天际,嘶叫着飞向远方。 草原上静止的美景,在这一刻仿佛也都活了起来。 依稀之间,朦朦胧胧,卢坤仿佛看见了袅袅炊烟,茅草柴扉,妻子儿女正粗衣裋褐翘首以盼,期待自己归来…… 这草原上稀松平常的景物,在这一刻,仿佛已然成为最美之物。 “大俭!”卢坤突然大喊。 马背之上杂音数多,不过骷颅後还是听到了卢坤的话,当即大声回应道: “何事?” “大俭以为,这呦呦草原,哺哺之音,何如?” “稀松平常,无足道哉……”骷颅後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 “无足道哉么……在下可不这么认为。” 卢坤偷偷抹了一把泪水。 “哦,愿闻其详?”骷颅後道。 “在下以为,草原美景,颇有游牧之美,得自然神韵,虽无鬼斧神工之奇壮,亦颇有小桥流水之清新。” 仿佛是心中所感,卢坤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哦,没想到大寺造还有此等感悟?” 骷颅後哈哈一笑。 “那……相比大秦呢?”他转念一想问道。 “大秦么……”卢坤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起。 “哈哈,想必大寺造对于故乡旧族还是有不可分割的情感吧。” 骷颅後这才看出来,卢坤这是想家了呀。 “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卢坤惨然一笑,面露苦涩,“少说也是生身之地,若要彻底遗忘,谈何容易?” “哈哈,大寺造投身我族已久,不知对于我大匈奴又有何看法?” 卢坤正色道: “匈奴坐拥长城以北的广袤牧场,控弦之士数十万,又拥有大单于、大俭此等贤臣明君,虽然一再被华夏之人小觑,未来之事,尚且未易劇言!” “那……相比于大秦如何?”骷颅後话锋一转道。 “大秦么,反正在下迟早是要回去看一看的,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 卢坤眼神一凝,狰狞的脸上竟是逐渐显现出了几丝恨意,亡国之耻,最不敢忘! “哈哈,好,既然大寺造这么说,那老奴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言毕,泯然一笑,自是急速催动胯下战马,向着王庭疾驰而去。 卢坤紧随其后。 第十三章 老姜巨滑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暮色四合,匈奴大俭骷颅後和大寺造卢坤也终于来到了王庭,进入冒顿的毡帐。 由于骷颅後主管单于起居,自是拥有自由进出王庭的权利,匈奴也没有像大秦一般的固若金汤的城墙壁垒,进入尚需层层通报,因此二人一路疾驰,并没有遇到多少阻拦。 进入毡帐,一身披发左衽,貂皮长袍的冒顿正在来回踱步,时而驻足时而摇头,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偌大的毡帐之中,灯光颇为昏暗,显得朦朦胧胧。 “下臣参见大单于。” “老奴参见大单于。” 二人站定之后,一齐向冒顿行匈奴君臣大礼。 见到二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冒顿赶忙抬头,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二位终于来了,迟迟不到,寡人还以为路上出现了什么变故呢?” 对于卢坤以及他之后林林总总征集的华夏工匠,冒顿可是视若珍宝,异常重视,更是严令部下好生对待,不得有丝毫的意外。 如今本来只有数十里的路程,二人却音讯全无,冒顿的心中着实也捏了一把汗。 这王庭名义上为单于直属,实际上周围负责卫戍的骑士却是分属不同的匈奴王和各大将军等二十四长,其中自然大部效忠单于,但也有一部分是心怀鬼胎,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举事,因而王庭周围也不是非常的太平。 由于不归王化,反而时常有私斗和冲突发生。 在等待期间,冒顿也稍稍有些自责,自己若是派出一队直属精锐铁骑,想必就要万全的多了。 此时见到二人全身归来,方才释怀,如若不然,再过一点时间,冒顿恐怕就要亲自带领铁骑前去迎接二人了。 王庭方圆数百里,天子脚下,却依旧波诡云谲、暗流涌动,民心不齐,国土分裂。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冒顿的提前下手。 而在他下手之前,历史上真实的冒顿所训练的那一支十万鸣笛的控弦之士,也仅仅是一万余人的单于亲兵,尚无一战之力。 这也就是冒顿为何迟迟没有进行自己的一统大漠的行动的原因之一,现在虽然匈奴各王对于自己弑父自立的行为颇为不满,心中各怀鬼胎,但自己名义上还是匈奴的单于,承受天命,外加有匈奴公信力最高的大巫的支持,虽然实力羸弱,兵员不足,暂时却还没有哪个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出头。 现在这种局势,基本上就是谁先动手谁倒霉。 作为一个拥有超越时代大脑的统治者,冒顿又岂会不知。 因此,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借着匈奴一年一度的部族大会拉拢人心,尤其是军心的机会。 而想要拉拢人心,卢坤和他研制之中的火药,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一环。 甚至,还包括大巫刚刚发现的所谓霸星。 只要这两件事能够顺利完成,在时日不久的部族大会上,自己便可以一举诛杀所有的反对者,拉拢信奉鬼神的各部牧民和军士的人心,初步实现统一匈奴部族的目标! 冒顿知道,部族大会之上,那些早就心有预谋的望族一定会借此发难,逼自己下位,因而自己绝对不能失手。 此举一旦成功,前途将是一片光明,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作为重要一环的卢坤,则分明不容有失。 这也就是冒顿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的原因。 骷颅後何等精明,自然是听出了冒顿话语之中略带责怪的语气,心中下意识的一惊,脑海之中仿佛已然显现出了之前被冒顿无端折磨的异己的悲惨境遇,虽然明白自己官拜大俭,不会如何,但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唯有什么都不说,才是上佳之选。 于是,大俭骷颅後在冒顿发话之后,第一时间机智的保持了沉默。 不仅如此,还在沉默之余,向旁边的大寺造卢坤抛去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眼神。 “骷颅後果然是老奸巨猾,这一个眼神看似稀松平常,但明显会让冒顿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 在骷颅後轻轻一瞥之后,卢坤心中不禁暗自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姜还是老的辣,不得不说,骷颅後服侍先后两个单于,察言观色的能力想必亦是炉火纯青、如臻化境。 “启禀大单于,大俭传召突然,卑职一时疏忽,醉心于研制火药,故拖延了一段时间,望大单于恕罪。” 卢坤深深一躬,硬着头皮说道。 话余,也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冒顿,见到后者并没有多大的表示,心中刹那间七上八下的。 “无妨。”冒顿淡淡的摆了摆手,道:“寡人只是担心二位的安危,并无怪罪之意。” 就算想要归罪也要等到时局稳定啊,冒顿心中暗自腹诽道。 自己又不是傻~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肯定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失去人心,尤其是像卢坤此等可能会改变战局的关键人物。 在听到卢坤说到火药二字的时候,冒顿眼神一凝,闪现出了几丝神采,心中突然泛起了几点涟漪,表面上却依旧表现的平平淡淡: “那……依照大寺造所言,这火药,可是研制成功,亦或是进入到了哪一阶段?” 身为穿越者,冒顿自然清楚,一旦火药研制成功,将会给这个尚且处于冷兵器时代的世界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甚至还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 即便在穿越进行之时,历史的车轮就已然发生了偏转。 “果然……”似乎是早就意料到了冒顿会这样问,之前还心惊胆战的卢坤,不待冒顿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答道: “虽然经历了重重苦难,幸得长生天庇佑,卢坤不辱使命。” 其实,在大俭将矛头成功转移到自己这边的时候,卢坤出头说话,本就是在试探,或是在赌,他赌冒顿肯定会首先询问自己引出的火药话头。 现在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卢坤心中不禁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一方放松一方却突然紧张,在听到卢坤所言之后,冒顿脸色大变,心跳骤然加速,胸口积聚起伏,面色抽~搐,瞳孔收缩,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锁定面前的卢坤,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火药……居然真的研制成功了?” 第十四章 媚眼如丝 “大寺造这玩笑可开不得啊,火药……真的研制成功了?” 冒顿目不转睛,杀人一般的眼神毒蛇一般瞄准眼前不足三步的卢坤,喉结上下滚动,目送着他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个皮质袋囊,小心的打开。 “单于请看。”卢坤道。 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卢坤的双手之中,袋囊之上,紧紧地躺着三枚不大不小,约摸陶罐大小的圆球,黑呦呦的惹人喜爱,从圆球中心带出一条长长的引线,与之前所有的武器都大为不同。 “果然是火药,火药!!!” 冒顿一眼就看出,这看起来十分奇葩的武器,正是自己所说的火药。 虽然这做工粗糙、提醒硕大的圆形球体无法和后世小巧且威力巨大的手雷、以及金属弹壳定装弹药的炮弹相提并论,但是相比这个时代羸弱的科技实力,却已然是惊世之作。 从外形上看,和初期的需要点燃引线的火药颇为神似,爆炸原理也相同。 “好好好!!!” 冒顿语气之中满含着激动和颤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十分的满意。 “大寺造,这研制火药,可是大功一件啊!说吧,想要什么奖赏,本单于一定会尽力满足。” 处心积虑筹划多时,火药终于研制成功,这叫冒顿如何可以抑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这可是狮子大开口的好时机啊! 旁边的大俭骷颅後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心中又是欣喜,又有些小小的吃醋,可谓是五味杂陈。 自己服侍大单于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少的嘘寒问暖,还是抵不过对卢坤说的这一句:想要什么奖赏,寡人一定会尽力满足。 大俭骷颅後心中颇为苦涩,低着头一言不发。 面对天赐良机,卢坤却是非常的冷静。 他何等的精明,又岂会不知道此中原委。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无论是金山银山还是美女牧场,冒顿肯定会尽力满足。 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贸然的狮子大开口,则必定会降低在冒顿心中的形象,这是毫无疑问的。 试问,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又岂会是可堪大用的良材呢? 若是自己不提出丝毫的要求,闭口不言,冒顿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那么多疑善感的性格,还不知道心里会胡思乱想一些什么呢? 两个方面的极端,自然都不能取。 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什么贪财好色的人,对于金银珠宝也是看的淡,而且,就凭匈奴区区蛮夷,拥有的东西又岂能入得了自己这个往日燕国贵族的法眼。 只见卢坤淡淡一笑,长揖道: “大单于谬赞,卢坤人微言轻,仅仅造出火药一事,尚且不堪打赏,只希望大单于可以不吝财富,赏赐诸位辛勤工作数月的华夏工匠,以示大单于恩惠,福泽天下,显示胸怀。” “至于在下,只要大单于不要忘记早年与卢坤的约定,有朝一日挥师南下,踏平大秦之时,让在下可以高居长城之上,亲眼看到大秦覆灭!” 说到最后,竟致咬牙切齿,可见恨之深、痛之切。 对于卢坤来说,大秦蛮夷,亡国灭家之仇,可不仅仅是切肤之痛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可见大寺造乃是高风亮节之人,志不在此,冒顿也不便强求。” “与大寺造的十年之约,冒顿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遗忘,每日卧薪尝胆,夙夜忧叹,所顾念的也是此事,大寺造大可放心。” 冒顿心中清楚,卢坤肯定看不上这匈奴的小小赏赐,于是颇带深意的一笑,宽慰几句,而后对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大俭骷颅後说道: “大俭,传寡人制书,凡兵工厂所有工匠,无论匈奴华夏与否,赏赐每人肥羊一头,牛肉百斤,各守卫军士也尽皆有赏。” 作为大单于,冒顿自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才是王道。 对于与大秦相比尚且处于蛮夷的匈奴来说,则更是如此。 再多的空话,也不及笼络人心的奖励和夸赞,冒顿自然清楚。 “只是,这火药之事务必保密,还望二位慎言。” 冒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过这火药乃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武器,虽然冒顿敢保证,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研制的出完整的火药,但是也不排除会有哪些人开挂上阵,发挥逆天之能,进行仿制。 这杀手锏一旦泄露出去,那对于自己的打击,可就真的不下于晴空霹雳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冒顿不得不小心叮嘱。 “诺!” 二人小心翼翼的谨慎回答道。 “对了大寺造,寡人还有一事,需要大寺造亲自跑一趟乌桓。” 冒顿话锋一转。 “乌桓?” 卢坤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乌桓,这也太远了吧。 “没错,乌桓!”冒顿颇为笃定的点点头,轻声说道: “大寺造附耳过来。” 卢坤眉头一皱,半信半疑的来到了冒顿的身边。 不过几个呼吸,不等冒顿完全说完,卢坤已经听出了大致的意图。 言下之意,自然是关于所谓霸星的去向,需要一个可靠之人前去确定,最好是能言善辩、才华出众之徒,方才能够胜任。 思前想后,冒顿最后锁定了来自燕国贵族的卢坤。 毕竟他是华夏人,所受教育及启蒙熏陶远非匈奴人可比,而且对于卢坤的本事,大可不必怀疑。 能够派出万难,制造出火药这等逆天威能武器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之辈。 “大寺造可有难处?” 冒顿深知此事之难,需要前往异国他乡,而且还要不时礼仪和气度、和平的从对方手中得到所谓的霸星,更何况还没有知道这霸星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冒顿则更加详细的说明了大巫预测到的霸星的基本情况,以供卢坤参考斟酌。 “大寺造大可放心,若是大寺造心中有难处,冒顿自然会悉心解决。” 冒顿满眼期待,生怕卢坤口中吐出拒绝二字。 “大单于放心,卢坤必定不辱使命!” 卢坤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中却是一团乱麻,冒顿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自然不可能抗旨不尊。 “好好好!大寺造不愧是寡人身旁的股肱之臣,不仅制造出火药此等利器,更是能够悉心为寡人分忧解难,实在是冒顿之幸,匈奴之幸!” “大单于谬赞了。”卢坤颇为苦涩的摇摇头,道: “下臣这就出发。” “好!”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也幸得卢坤知道冒顿心中所急,亦是让他长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对着大俭骷颅後说道: “大俭,传寡人旨意,任命大寺造卢坤为单于持节特使,不日出访乌桓。” “命令虎威大将军查明为特使护卫将军,率领铁骑五千,带足牛羊牲畜等特产随行。” “还有,要记住,今日之事,对于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诺!” 卢坤和骷颅後二人互相对视一下,对于冒顿的言下隐含立刻会意,轻轻一揖,而后缓缓退出了大帐。 “哈哈哈哈!火药,火药,火药!” 帐中冒顿一人,两眼放光,目光如炬,手舞足蹈的大动作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对待手中的这三颗作为的火药制品,则更是如同对待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而又爱不释手。 暗自庆幸良久,冒顿方才从激动之中回过神来。 “如今火药大成,笼络匈奴人心军心的目的已然完成了大半,下一步,就是要进行二号计划了。” “启禀大单于,部族黔首已经列队完毕。” 正在此时,一位身着皮衣铁甲,交领左衽,披头散发的单于近卫款款步入了大帐。 “大巫呢?他来了吗?” “大巫已经备好祭品,只待大单于一人!” 那个显得有些冒失的军士面无表情的答道。 冒顿这才想起,现在这个时辰,正好是匈奴人祭拜日月的时候。 作为匈奴大单于,君权神授,自己顺理成章的就成了祭拜日月的首领。 匈奴信奉鬼神,朝拜日,夕拜月,一月一小祭,三月一大祭。 每次祭拜,礼节都相当的隆重,甚至相比中原的祭祖大典,也不遑多让。 时间过得很快,祭拜归来,已是深夜,冒顿并无胃口,草草进食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案几上面静静躺着的,自己之前写过的皮纸之上。 和着昏暗的灯光,上面赫然大字写的分明: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东巡碣石。 “呵呵,是时候让这个所谓的千古一帝有去无回了……” “只要赵政一死,华夏必定大乱,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赢家,自然是我冒顿。” “现在,就看寡人最信任的犁汗王舒穆禄河套一战能否取得预期的战果了……” “河套若是战事紧急,大秦北部长城沿线告急,上谷、渔阳二郡秦军主力西调,东部防守警戒必然空虚,始皇帝东巡返回,恰好缺的是致命一击!” 大帐之中,冒顿欣然一笑,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缓慢发展。 照此下去,有朝一日踏平中原,尽屠汉人,也将不再是痴人说梦。 “大单于,皮鞭、蜡烛、水床已备好,可以就寝了……” 冒顿感慨之间,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媚俗入骨的轻声呼唤,似呻吟、似呢喃、似颤抖,让人不禁心神为之一颤,想入非非。 “哈哈,爱妃莫急,寡人这就来……” 这极致诱惑的一唤,让本来心情放松的冒顿再度菊花一紧,浑身紧绷,不由得硬了起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于血气方刚的冒顿来说,虽然自己是三秒真男人,但也改不了好色的本性。 他甚至还将岛国的那一套调教之法带到了匈奴,可谓是百试不爽。 一时间,偌大的王庭,春光迷离,风情无限。 第十五章 身陷重围 长河悲风,气吞万里。 夏日的河套,荒无村烟,人迹罕至。 不过七月的西北风,竟稍稍带上了几分寒意。夹杂着沙石与草絮,纠纠缠缠,飘向远方。 塞外风光,美景尚好,却难以掩饰秦军五千将士心中滔天的战意。 旌旗千里,铁骑阵阵。 战鼓激烈雷响,红白黑黄四色军旗迎风飘扬! 每一种颜色的大旗之下,各有一色战马,东方为青龙马,西方为白马,北方为骊马,南方为骍马,细细数来,竟是各自足有一万余匹! 四色战马各为一队,成四个纵队,各有号令主将。 总共五万铁骑,浩浩荡荡驰骋而来。 每前进一步,几乎都会激起漫天的沙尘,显得蔚为壮观! 可惜,如此威武雄壮的骑士大军,所挂的却是匈奴的大旗! 雪白色的旗面之上,硕大的鹰首昂立中央,睥睨天下,雄心勃勃,目光如炬,威严肃穆。 五千对阵五万,实力悬殊,不堪对敌,就算是天神降临,估计也无力回天。 更可怕的是,五千秦军皆是步卒材官,就连一个骑兵也没有。 之前经历的一场可圈可点的大战,更是耗尽了步骑对阵的最大资本,箭镞。 秦弩弓强箭快,威力强大,无坚不摧。 若是弩箭充足,在远距离之上,秦军将丝毫不惧任何对手。 万箭齐发,犹如战神附体,大杀四方。 以其弓弩之利,足以威慑天下! 可惜……赖以扬威的箭镞……已经用完了。 这也意味着,此前一直使用的远距离杀伤敌军有生力量的战术,已经完全行不通! 如今的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长戟短剑,铜戈吴钩,与五万匈奴铁骑进行真正的较量。 短兵相接,将是真正硬碰硬的搏杀和死战! 依照兵书旧例,步骑对战,步卒当倍以骑士,方显公平。 即使如此,最大的胜算之下,步卒也只能进行击溃战。 如今步卒不足万,对方却有足足十万之众! 估计就算是浴血奋战,这五千秦军也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或许,这便是他们这些征战在塞外的大秦将士最终的归宿…… 即使如此,这五千秦军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就算是常人都会有的一丁点的退缩和胆怯,也没有在他们的行动之中表现出来。 留下的,只有他们胸中激荡的热血,和目眦尽裂的无尽恨意! 更有甚者,磨刀霍霍,手中青铜戈戟亦在嗡嗡作响,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趋势。 只因为,他们是秦军! 是一支东灭六国、西平戎狄、南征百越、北击匈奴的雄壮队伍! 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无国不破的王者之师!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便是他们心中永恒的信念。 中军幕府,秦军军帐之中。 秦军主将隗俊双手背在身后,高昂着头颅,背对帐下众人,目光凝重,一言不发。 他头戴武弁大冠,身穿双重长襦,头上绾圆形发髻,并未穿戴铠甲。 帐下其余秦军将官,除了两名军侯王昶、赵不淮头戴武弁长冠、身着彩色花边齐边甲之外。 其余六人,皆是头戴顶部列双鹖的深紫色鹖冠,身穿双重长襦,外披彩色花边鱼鳞甲,下着长裤,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胁下佩剑。 显然,从冠帽及着装上看,他们都是是比军侯略低一级的都尉,掌管千人,亦称千夫长。 与往常不同,帐下几人的铠甲、佩剑甚至是战袍之上,都染上了耀眼的鲜红。与纯黑色、庄重肃穆的战甲形成鲜明对比。 有几人还挂着胳膊,身上缠着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咬着牙席地而坐。 最严重的一个名叫铁户的都尉,右手更是被整只无情的砍掉,只留下了光秃秃的肩膀。 整个右半身都被厚厚的绷带缠住,又*肿*又*大,看起来颇为滑稽。 饶是如此,此前如注的鲜血还是彻底染红了他的右半边身体,显得触目惊心。 他此时面色苍白,眼皮沉重,隐隐有晕倒的趋势。 却还是咬牙切齿的坚持在帐下,静待主将号令! 显然,他们此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主将面色凝重,几丝疑虑逐渐爬上了眉头,愈发阴沉。 前有强敌,后无援军! 这仗,到底应该怎么打? 身后便是大秦的千里国土,背水一战,退无可退。 面前则是匈奴的五万铁骑,前进一步,难上加难。 如此,却也无法轻言放弃。 沉吟良久,校尉隗俊,也就是这五千残兵的最高统帅,才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逐渐泛出一丝清明。 隗俊,表字正信,据称世居狄道,本系孤儿,身长七尺,面容俊秀,嘴角一枚硕大的黑痣,故常取笑与旁人,曰大志。 大秦始皇帝二十七年,应征入伍为戍卒(正规边防兵),后因战功累迁,擢升至校尉,授爵左庶长,为上将军蒙恬偏将。 只见他缓缓回过头来,昂首直面剩余的几位都尉和军侯: “想必,诸位将军也已经了解了我军的处境,本将也不便多说……” “此战,非打不可!” “即便全军覆没,马革裹尸,也决不能折断老秦人的脊梁骨!” 主将显然是有些底气不足,说话之时心中也微微有些发虚。 只是明眼人似乎难以看出,他那忧郁的目光之中,所显示出的阵阵冷笑和不屑。 “请将军下令,某等愿与匈奴决一死战!” “请将军下令!” “请将军下令!” 众将皆是义愤填膺,纷纷离席请战。 义薄云天的豪言壮语,虽然十分激励人心。 但在这四面临敌的困境之中,独有一番悲壮和无奈。 身为裨将,大秦的军法,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死战魂归,尚有抚恤爵位留给子孙,但若是通敌叛国,临阵脱逃,主将不仅有先斩后奏、前敌处置之权,家中老小、一伍的邻里乡亲也要通通连坐!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战,必败!不战,必亡! “报……” 突然帐门大开,一名头戴单版长冠的下级军吏闯了进来,健步走到主将面前,单膝跪地: “禀将军,全军四千八百步卒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在帐外听命!” 隗俊闻言微微点头,示意他退下。 随后,主将右手按剑,对着帐下仅剩的数名都尉和军侯说道: “本将言尽于此,希望诸位同仇敌忾、死战报国!” 帐下众人亦是群情激奋,各自抱拳: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言毕,自是昂首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幕府大帐之内的主将隗俊紧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肯移开。 眼神之中,或多或少还是多了几分晶莹,瞳孔迷离,不知今日之行动,到底是对是错…… 不论如何,亦是不论成败,这将是他对他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帐外,四千余名残余的秦军将士各自列队。 强弩营、鉄戟营、轻兵营、死士营,有几百到千余人不等,皆是肃穆而立,等待主将号令。 隗俊随后在左右侍从服侍下穿戴铠甲,走出中军幕府大帐,眼皮眨也不眨,脚步也从未如此坚定。 “将士们!” 隗俊威风凛凛的站在大帐门口的号令台上,右手按剑,背后披风在秋风的吹拂之下,亦是烈烈作响。 他一脸的肃容,目光如炬,紧盯着面前这密密麻麻的人头,难以移开。 听到主将号令,这几千名大秦残军亦是身形一正,军容显得格外严整。 “今天,上天已经给予了我们一场巨大的胜利,赋予我们保家卫国的无上荣耀!” “万岁!万岁!!!” 不用主将多说,其他的军士显然更加清楚他所说的是什么。 一瞬间,凌厉的寒光闪过每一个秦军步卒的脸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其中每一名或负伤、或战死、或全身而退的锐士,皆是激动异常,紧握手中兵器,不由得热泪盈眶。 全歼一万匈奴精锐的大胜,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原本尚有一万步卒的大军,激战之后,却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可是……即使是如此大胜,也无法和某等接下来所要进行的搏杀相提并论……” 主将接着大声说道: “照本将心中所想,今时今日,对面的匈奴人肯定会以为吾等已经完全吓破了胆,或是临阵退缩、或是仓皇逃命,再不济,也要屈膝投降,尔等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 帐下众人皆是一阵唏嘘,其间的不屑和自傲,难以言表。 区区蛮夷,又岂会懂得这些大秦铁军的傲骨? “不错,如果是本将,也会一笑置之,如果他们胆敢派出使者,本将也要斩其头颅、以示万里!” “因为,此时此刻,吾等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主将言语愈加激烈凌厉,逐渐泛出了几分苦涩和悲凉。 但更多的,则是骨子里散发出的自豪与骄傲! “因为我们身后就是大河,就是咸阳,就是大秦!” “就是那九州之大、山河之壮,绵延数万里的家乡故土。” 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南方绵绵的天际白云,隗俊不禁热泪盈眶,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一丝不舍。 在那目光不及之处,落日依旧高悬,半掩着残云,照耀大秦国土! “将士们,是时候让这些狂妄无比的朔方蛮夷,见识一下老秦人的血性了……” “数十年来,蛮人肆意南下,践踏中原河山,杀我父老乡亲、毁我农村庄园,乃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今天!便是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刻!” “将士们,我们老秦人的军魂是什么?”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宣誓之声响彻大漠荒原,直叫的山河共荣、日月变色。 …… “来人,上酒!” “嗨!” 随着主将一声令下,早已在一旁准备妥当的浊酒、便一一盛入了所有将士手中的陶碗。 隗俊单手按剑,举杯做祝酒状: “这一碗庆功之酒,本将与诸位同饮!来日尽诛宵小、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随后,昂起头一饮而尽。 “敬将军!”众军一齐举杯,甘冽的秦酒顺着喉咙冲荡而下,滋润肝肠。 “啪啪啪啪!!!” 一时间陶碗尽碎,酒水四溅。 “按照旧例,步骑对战,步卒应当以大营为依托,方可防御片刻……” “但是今日,本将就要抛弃大营,前出辕门,列阵迎敌,让这些蛮夷见识一下我大秦锐士的血性!” “不知诸位可愿随同本将,奋勇杀敌,以慰阵亡烈士在天之灵?以壮我大秦蒙家军军威!” 主将一派豪言壮语,颇有些自寻死路之举。 但是……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若不然,箭镞用尽,又冲不出去,几千人窝在这不过一顷的角落之内,恐怕只有被虐杀的份。 “某等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生死不离!!!” 无一例外,四千余名秦军俱是仰天长啸,没有出现一丝反对的声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及战争烈火来的壮烈。 即便实力的天平,已然倒向了匈奴一边。 “出征!”主将大呼。 “噌”的一声,手中青铜宝剑骤然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 一声令下,四营秦军倾巢而出,浩浩荡荡杀出辕门。 仅有那依旧高扬的战旗,岿然不倒,显示着这支大秦虎师最后的荣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秦军队列在夕阳的照耀下,在苍茫大漠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 他们的脚步,诉说着坚定和悲壮。 第十六章 游牧王者 这五千名秦军的残兵败将居然敢于前出辕门列阵,抛弃固守的大营,着实叫对面的匈奴大军吃了一惊。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陷入重围、实力悬殊,激发的只是老秦人好战的血性,并无一人临敌退缩! 两军对战,步骑冲击。 在广阔的荒原上进行决战,亦是正中匈奴铁骑的下怀。 未等号令发出,便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仿佛这五千余名大秦的残军,已然成为了他们的口中之肉。 五万围歼五千,命运似乎早已注定! “呜呜呜呜………………” 辽阔的大漠荒野,旋即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匈奴,进攻了…… 匈奴五万大军,迅速前出一队,约摸万人之数,皆是精锐铁骑,策马扬鞭、冲击而来,目标正是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秦军残部。 四万只马蹄一齐踩踏在河套的荒原之上,声音震得天响。 一时间,磨刀霍霍之声,夹杂着凛冽的秋风扑面而来,遮天蔽日。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匈奴大旗四散飘扬,很快便将这五千秦军团团围困。 现在的他们,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饶是如此,剩余的秦军官兵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惧色。 黑甲黑巾、铜剑铜戟,临敌之前军容严整,勇猛而不失豪气! “列阵!”主将隗俊大喝一声。 号令既下,隗俊却似突然惊醒一般,望着远处的军帐,热泪盈眶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不知道,其实他最愧对的,是这些视他如长兄,将生命交给自己的秦军将士! 瞭楼之上,令旗上下摆动,传出阵阵破空之声。 随着一阵凌*乱而又不失节奏的脚步声,秦军随即全部列阵完毕。 在不过一顷的土地之上,距离大营数里,大秦的这四千余名残军竟是围成了一个圆圈。 圆圈分为三层,中间隔以三丈之数。 圆圈的最外层,则是两排手持大型战盾的步卒。 他们无一例外,皆是身着交领右衽,双襟交掩于胸前的上衣,衣长及膝,腰束革带,并未穿戴铠甲。 左手手持大型青铜盾牌,右手持六尺长剑。 第二层,则是足足有三排的弩兵,也是秦军对战匈奴的中坚力量。 可惜,他们的箭镞已经所剩无多,每个步卒也多了一柄用于近身格斗的青铜剑。 在弩兵之后,便是数排手持长戟的材官。 这些步卒皆是头戴套右侧锥髻的皮帽,身穿长襦,下着短裤,腿扎行縢,足登浅履。 手持一丈长戟,外披皮甲,是格斗杀敌的主力。 主将隗俊则坐镇中央,指挥全数大军。 各营都尉各司其职,静待号令。 此时的大秦军阵,俨然是一个固若金汤的杀敌机器。 如同黑夜之中静静待发的猛虎,胸中烈血激荡,荡气回肠。 在秦军的外围,匈奴的万余名冲锋的前敌铁骑也已经准备完毕,整装待发。 匈奴与中原不同,本就出身于广袤的草原与沙漠,马背江山、游猎驰骋。 因而,他们抛弃了中原战阵之中、防护力最为强大的精制盾牌。 取而代之的,是单于麾下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军等二十四长各自配备的精制铁盔皮甲。 依照匈奴旧制,除亵*衣、鲜卑等贴身衣物、以及络鞮由各户自制之外,其余装备军械皆有制式。 诸如革筒、马匹、鞍鞯、弓弩、兵器等,一律由二十四长麾下各户分别供料,统一打造。 马匹多产自河套草原,还有少量产自河水以西羌族地域的河曲骏马。 匈奴马匹身材略矮,头部偏大。 外观并不高大威猛,但体力充沛、耐力持久、行动迅速,并配有鞍鞯、辔头等御马工具。 除此之外,再加骑士一名、刀铤一柄,弯刀配腰、强弓套背、轻装简从。 人不驰弓、马不解勒,险道倾阻,且驰且射。 平时分部放牧耕作、战时则由二十四长乃至大单于统一指挥。 自此,人人上马、户户游猎,组成了驰骋草原大漠、却久久未曾逢敌的匈奴铁骑! 然而这样做,虽然最大限度的发挥了铁骑轻兵的优势,赋予他们快速机动、且驰且射的强大驰骋能力。 而且精制皮甲重重打造,外赋铁皮,重量不及战盾,尚能阻挡一般戈戟等兵器的对抗拼刺。 距离稍远,甚至连一般弓箭都难以彻底贯穿。 毕竟匈奴精锐骑士,并非一朝一夕所就。 天性粗狂彪悍,血腥更添战意。 铁骑突进、肆意冲杀,也成就了不败的名声! 长此不败,必有轻敌。 因而,在大秦王朝始皇帝发出北击匈奴的时代强音,派遣上将军蒙恬率领三十万蒙家军北上之时。 匈奴人还略显天真的以为,这支同样扫平六国未尝一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王者之师,亦于曾几何时不堪一击的游牧同僚别无二致。 然而时过境迁,这些经历过重重战火洗礼的秦军将士,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牛羊。 他们所装备的强弩,也远非游牧技艺的强弓可比! 乃至中原大国,尚且难以抵挡秦弩之利,何况朔方蛮夷乎? 秦灭六国,先后作战一百六十五次,全胜一百五十八次,败北仅有四次,未曾全胜或胜负未分不过三次! 此等战绩,悉数中原六国、北胡南蛮,无出其右! 于是乎,在呜呜的鹿角号下。 迎面狂妄飞驰而来的匈奴铁骑,距离主将隗俊布下的材官步卒军阵不过二百步之时。 伴随着手中龙渊宝剑银光闪过,刺眼的阳光耀芒随即掠眼过瞳、转瞬即逝。 “放!”一声令下! 令旗左右相交,烈烈作响。 “风!风!风!” 后排持戟材官随之怒吼,以做预令。 秦军最前方三排材官强弩手,皆是手执青铜弩机蹶张弩,负矢双壶。 号令既下! 没有丝毫的迟疑,不间断上弦、瞄准、扣动扳机,所射*出的三棱箭镞,一一分批而至。 弩手皆是统一着装,身着长襦,腰束革带,下着短裤,腿扎行縢,足登浅履。 头顶右侧绾圆形发髻,戴赤色围脖,胸前交互。 显然,依照大秦军功爵制二十分级、以及军法军律。 这些步卒无一例外,都属于一级爵公士。 公士乃是秦军军功爵制的基础,亦是大秦将士杀敌建功垫脚石和第一步! 对方本就有万余人之众,铁骑冲锋产生的威压更是无人能挡。 因而,秦军主将一开始就不敢轻敌,只能以步卒对阵骑兵冲锋的阵势全力迎战! 步骑对战,步卒当以阵法为依托,远距离压制敌军有生力量,方为上策。 秦军主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 “仅仅从军阵所列,严整规则,毫无破绽,便可判断,秦军主将,必不是庸才。” “弩兵,戟兵,轻兵井然有序,军容严整,既无明显缺漏可言,复得天时地利之妙,奇!” 战场之外,形势缓和。 约摸数里内外的远处小山之上,一对匈奴骑兵扶刀立马,驻蹄高处,由上至下俯视着整个战场。 小队之前,一名衣着光鲜亮丽,锦帽貂裘,不似蛮人粗犷的少女抱臂于胸前,黛眉微蹙,轻轻扶着瑶鼻,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杀机顿现的目光紧盯着战场格局。 若是旁人见到,恐怕还真会疑惑,以北方蛮人马背游猎的性格,又怎会生出如此温婉可人、靓丽俊俏的女子?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这么少女便是匈奴犁汗王之妹,公主沛岚! 少女的手中握着一柄青色的青铜剑,剑柄赤红,寒光闪闪而又不入剑鞘,杀气十足。 配上少女可人的脸蛋和纤细的身姿,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呼罗斥,你立刻去告诉兄长,秦军军阵严谨,应以围堵为上,强攻为下!” “另外,秦军所派出的斥候及伏听已经被吾全数解决,无一漏网,他可放心歼敌,而无后顾之忧。” 少女回头,对着身后的一名随从说道。 “得令!” …… 流线型的锋利箭镞,夹杂着犀利的破空之声,在萧瑟秋风的映衬之下,更显强悍的杀伤力。 首当其冲、嗷嗷直叫的匈奴佰长,很快便被他的轻敌冒进付出了代价! 一枚闪着寒光的三出刃镞,飞越二百步破空而来,目标正是他的胸口。 佰长抬头,面露精光,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 黑漆漆的瞳孔迅疾锁定秦军箭镞,额角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作为身先士卒的前军冲锋,他必须要为身后的匈奴将士做出榜样,决不能退却半步! 心中主意打定,佰长目光一凝。 “噌!!!” “喝!”他手扶弯刀刀鞘,抬手便砍。 嗡…… 三出刃镞应声哀鸣,一分两断! 佰长虎口大震,手中一松,弯刀竟隐隐有脱落之势! 呼……匈奴佰长赶忙握住几乎要脱手的弯刀,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有些波澜,还好有惊无险。 中原人的羽箭,依旧是如此的易断无力。 他嘴角一抽,冷笑连连,虎口隐隐渗出鲜血也全然不顾。 刚欲策马扬鞭,下一瞬息,脸色却突然变得冷若寒霜。 心口传出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眉头更是皱的几乎可以挤出鲜血! 该死!该死! 那支本该一刀两断、飞溅四方的三出刃镞,却是在没有了箭杆之后,飞行方向仅仅偏离了一小段。 弯刀突然截击,更是赋予了箭镞惊人的力量! 哧! 威力不减反增的三出刃镞,一瞬间便穿透一层札甲、两层皮衣,直没胸膛!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余力稍有减弱的箭镞破皮而出,带出一大*片血肉。 血沫四散飞溅,旁边铁骑皆有波及。 蓬!箭镞飞速入土,砸起阵阵灰尘。 “啊!!!” 猝不及防之下,匈奴佰长骤然翻下战马,健硕的躯体很快翻倒在地上。 手中弯刀不知何时已完全脱落,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旋即没入黄沙之中。 砰! 后方铁骑躲闪不及,粗大的马蹄直接狠狠踩踏在了佰长苟延残喘的躯体之上。 啊!!! 匈奴佰长噗出大口鲜血,眼神凌*乱。 瞳孔急剧收缩,死不瞑目。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最后一丝气息,竟是断绝在了匈奴人自己的铁蹄之下! …… “啊啊啊……” 不知是佰长的死亡刺激了这些匈奴铁骑,还是天性粗犷,猩红的血液更是激发了匈奴骑兵滔天的战意! 刹那间擂鼓轰响,铁蹄阵阵,飞溅而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这一万名前锋的骑兵,却是四路齐出,成单列纵队般冲杀而来! 他们的目标,正是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五千名大秦残兵组成的军阵。 第十七章 惨烈血战 面对对方足足双倍的铁骑冲杀,位于军阵最前方的两排持盾步卒,却是没有任何的退缩,仍旧岿然不动。 耳闻身后弩兵手中的秦弩不间断发射箭镞的声音,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杀意。 秦军箭如飞蝗,在不过距离军阵二百步到百步的地域之内,铸就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境! 匈奴前锋铁骑虽然有万余人之众,但是在射程远、威力强的秦军蹶张弩面前,无一例外,几乎皆是被无情的穿透、射杀,直到坠马而亡。 时间不过几十个呼吸,匈奴还未接近到两百步的距离,就瞬间伤亡了千余人…… 一枚枚锋利无比的三出刃镞,在广阔的荒原之上,无异于杀神降临! 这里本是骑兵的天堂,此时却变成了山尸血海的地狱。 飞越二百步狂奔而来的箭镞,基本无视匈奴的铁甲,有的甚至可以接连穿透好几名骑士,杀伤力可见一斑! 首当其冲的两千余名前锋铁骑,不久便被秦军不间断的箭镞一一格杀! 然而即使是如此,后续补充的匈奴铁骑依旧是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愈加疯狂。 见到本部铁骑尸横遍野的他们,皆是哀鸣一阵,而后怒目直视前方的秦军军阵,胜似血海深仇。 大秦和匈奴,一个农耕文明的帝国,一个游牧部落的霸主,从来就没有议和的可能。 无论是国民还是军队,皇帝还是单于,无疑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毕竟,匈奴有游牧的图腾;而大秦,则有自己的傲骨。 世仇相遇,命运早已注定。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过在远距离之上,显然是大秦的弓弩更胜一筹。 匈奴铁骑虽然也配备了臂力大展的强弓,但是面对大秦射程可达二百步的蹶张强弩,还是略微有些处于劣势。 大秦的强弩是用全身的力量拉动,每一个步卒上弦之时,都是倒地起腿,顶于腰部,全力拉弦。 而匈奴只是依靠单纯的臂力,显然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更何况,大秦弩兵因为上弦缓慢,为了达到不间断发射的目的,便设计了连番放箭的战法。 即三排弩兵交错排列,左右相隔一丈,前后相隔七尺。 第一排弩兵放箭之时,后面两排则分别上弦和搭箭。 一旦第一排放箭完毕,则后退半步重新上弦,第二排随即上前发射,第三排紧跟。 如此周而复始,一一连射,便达到了不间断放箭以全力压制对方骑兵的目的。 受限于蹶张弩只能用于单发,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强弩营战力得不到足够的发挥。 如若不然,秦军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想必也并非难事。 不过,荒原之下,在二百步到百步的范围之内,秦弩无疑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箭镞长城。 将这不过一顷的苍茫大地,俨然变成了填尸埋骨的坟墓。 匈奴人虽然纵横马背,驰骋天下,但是对于蹶张弩这种超乎游牧民族技艺的东西,还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前锋铁骑伤亡惨重,却连这几千残兵的军阵百步都没有靠近。 貌似战场的形式正在变成一边倒的屠杀,而且是虐杀! 饶是如此,剩余的七千余名铁骑还是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对于同袍的战死沙场,更是没有任何的惋惜,反而更加剧烈的催动胯下战马,全力冲杀。 顶着密集的箭雨,再次损失了千余人之后,匈奴的前锋铁骑终于闯入了距离中心圈子不到百步的距离…… 按照军制律令,从二百步到百步,大秦的蹶张弩主要采用的是斜射。 即……将弩机首部上扬一定的角度,增大射程和杀伤力。 百步以内,则将弩机端平,进行威力更强、杀伤力更大的平射。 由于平射望山所瞄更加精准,距离又更近,因而战力更加恐怖。 然而,当这剩余的六千余名前锋残骑,拼死突破到不足百步的时候,却发现秦军的弓弩突然停了…… 原本萦绕耳畔的三出刃箭镞犀利的破空之声,此时却骤然消失,化为乌有…… “吁……”一马当先的数百名匈奴骑兵紧急勒马,唯恐秦军有所图谋。 然而…… 事实却是,秦军的箭镞已然用光…… 如若不然,也不会任由这些前锋铁骑冲杀到如此近距离。 估计若是箭镞充足,弓弩齐备,这一万前锋铁骑能否突破飞蝗一般的箭雨都是个问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赖以立威的箭镞、已经用光了…… 指挥强弩营的秦军都尉角闭,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掷地有声的喝道: “弃弩、佩剑!” “啪啪啪啪!咔嚓咔嚓!” 一把把做工精湛的青铜弩机,被无情的摔在了地上,发出绝望的哀鸣。 “大秦的弩机,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落到蛮夷手里!” 都尉角闭咬牙切齿、毅然决然的想道。 “蹭蹭蹭!”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青铜相互摩擦的声音,一千柄五尺长短的秦剑同时出鞘! “风风风!风风风!” 秦军强弩营步卒材官皆是一阵长啸,仰天怒吼! 弩兵变轻兵,如今的秦军,俨然已经只有与对方面对面拼杀这一条出路。 大秦军法严格,军功爵制深入人心。 作为将士,只可前进杀敌,不可后退一步。 无爵材官斩首一人,便可获爵位一级,田宅一亩,仆人数个。 斩首二人,爵位再加一级,以此类推。 但若有人临阵退缩,不仅一人受戮,同行四人也要连坐。 因而,此时的他们,即便四面受敌,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主将位列中央,双目怒视前方,喝道: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 “开战!” 一声令下,望楼之上令旗大展,烈烈破风。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杀!!!!” 死士营都尉恒勇一马当先,率先带领最外围的千余名持盾步卒,发起了山海一般的冲锋! 喊杀声顿时响彻云天,黑压压的秦军战旗遮天蔽日,迎风招展! 随后,一千名弩手步卒手持长剑,紧跟死士营之后,咆哮着冲杀而去。 轻兵营、锐士营,分别不过千人。 亦是从中军两翼齐出,包抄冲杀。 “喝!” 而后,伴随着主将隗俊的一声大喝,大秦步卒的真正主力——两千余名铁戟营的将士,顿时四路齐出,单列杀来。 主将隗俊手持龙渊宝剑,剑锋直指苍穹,率领一队军士,身先士卒冲出中军!三队鉄戟营材官紧随其后。 见到主将如此奋不顾身,秦军将士皆是倍受鼓舞,老秦人骨子里的血性亦是被彻底激发! 刹那间,攻守易形,山河绝色! 秦人犀利的咆哮和怒吼随即震天动地,即便是稳坐本部大军之中的匈奴统帅,犁汗王舒穆禄也不禁暗暗赞叹。 “秦人如此剽悍,誓不惧死,实在叫人钦佩。” “多亏大单于妙招,早有全歼敌军之法,不然估计吾匈奴勇士还要经历一场一场惨烈的攻坚战。” ………… 绝境之中背水一战,秦人展现出的舍生忘死的状态,乃至激亢高昂的士气,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更有甚者,为秦军咆哮所惊,诸多前锋铁骑座下战马竟是停蹄不前,只是不停地打转。 那些冲杀在最前面、此前因为担心秦人阴谋的骑兵。 皆是睁大眼睛、瞳孔放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不敢相信,这些本来人数就少,而且处于劣势的秦军,竟敢全数冲杀。 而且,是在步骑对阵的旷野上…… 要知道,平原之上作战,一旦骑兵队形展开,全力驰骋,则无异于杀神降临。 与之对战的步卒,几乎就只有干瞪眼的份。 虽然暂时匈奴的阵势还未完全展开,前锋百余名铁骑与本队尚有几十步的距离,却也不是这些连马匹都没有的秦军步卒可以比肩的啊! 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不怕死的军队? 短暂的震惊之后,匈奴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大战在即,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过神来的匈奴骑兵,转而面露喜色。 狂野荒原,步骑对阵,明显是骑兵处于绝对的优势。 如此开阔的地域,骑兵可依赖地形,展开最大兵力,梯次冲杀。 进可驰骋千里,退可人马无恙。 对付这伙步卒,还不是快刀斩乱麻? “嗷嗷嗷!” 一声声尖利嘹亮嚎叫声传来,六千余名前锋铁骑整理队形,策马扬鞭,很快便与秦军先锋部队鏖战一块。 “蓬!!!” 因为巨大的惯性,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手持战盾的秦军步卒,直接被匈奴人带甲战马狠狠撞飞。 其人顿觉胸口大闷,仰面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地不起。 匈奴铁骑视若无睹,催动胯下战马,急速冲来。 同时附体马背之上,大力挥动手中弯刀,精准的划过另一名秦军步卒的脖颈,带出大*片血线。 而后嘴角一咧,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飞溅的秦人热血,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狂热。 一声大喝,眼神一凝,双*腿不自觉用力催起胯下战马,奋力挥杀! 下一个呼吸,已有一名普通的秦军步卒飞身而来,将其硬生生拖下马背,二人迅速扭打在一处。 不过几个呼吸,白衣白铠的匈奴铁骑,便与黑袍黑甲的秦军步卒完全混战在一起。 四千余名大秦材官,对阵六千名匈奴铁骑的生死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不过一顷的荒原之上,刹那间变成了尸山血海的炼狱! 秦军主将隗俊位列诸位步卒之前,率先冲入敌阵,纵身一跃,左手随手一扯。 一名驰骋在前的匈奴骑兵猝不及防,翻身不稳,几至坠马,主将嘴角一咧,冷笑连连,右手顺势从下往上挥动,锋利的青铜剑刹那间从匈奴骑兵的腋下砍入,血肉飞溅,惯性的驱使之下,气势不减,直至带出大*片血迹,一颗首级顺势飞上天空,同时四散飞溅的还有一只手臂和模糊的血肉。 主将隗俊旋即顺势狠狠一脚踩在匈奴人的残肢断体之上,借力跳起,翻上马背,心念一动,左手侃侃抓*住马缰,狠狠扯动。 “嘶!”胯下战马嘴部吃痛,瞬间驻蹄,前蹄高高扬起,带起阵阵沙尘。 主将再次左手使力,调转马头,将战斗矛头指向了距离自己不足十步的匈奴先锋铁骑。 眼神一凝,瞳孔急剧收缩,嘴角微微上扬,目眦尽裂,胜似血海深仇。 时间紧迫,主将没有说话,也没有犹豫。 大战在即,容不得任何的杂念。 登时大喝一声,宽大的剑身“啪”,毫不犹豫的抽打在胯下草原马肥大的臀*部,同时双*腿也紧紧的夹着马背,急速催动胯下战马,屏气凝神杀入敌阵。 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匈奴骑士,狼狈的蠕动了几下,便被随后跟上的秦军将士狠狠践踏,没入黄土。 一将功成万骨枯,对谁来说,都是如此。 一个游牧民族的霸主,一个农耕民族的王者,终于开始了宿命一般的搏杀! 第十八章 全军覆没 平原旷野,匈奴铁骑迅速散开,彻底展开队形,占据有利态势。 秦军则抱团迎战。 死士营、强弩营在左,轻兵营、鉄戟营在右。 千人一队,都尉统领;五人一组,伍长节制。 两支无论是作战方式、还是生活习俗,都毫不相同的军队,接敌之后更是没有丝毫的手软和妥协,一方奋力冲杀,一方拼死抵御,一时陷入僵持。 对于匈奴来说,铁骑纵横捭阖,压根可以不把这些连马匹都没有的秦人放在眼中。 可是原本预想到的,一边倒的屠杀却根本没有显示出来。 几乎每一个匈奴骑兵,前进一步都会变得异常困难,策马一处,遇到的都是不怕死的秦人的围攻。 即便他们要比对方足足多出两千人。 混战之中,人数的优势似乎已然变得不是那么明显。 本部士气如虹,对方则背水一战,一方誓死捍卫荣耀,一方压根不怕牺牲。 一伍之内,前赴后继,抱团滚打,丝毫不惧刺眼骁骑的剑锋寒光,迎着锋利的弯刀一拥而上,一个个井然有序的作战单位间隔合理,相互支援,固若金汤。 步骑对战,旷野冲杀,从来都是骑兵的天堂,可是事实却是…… 秦人以有效的分割和冲锋,以大队和小组混合作战,配以军队果敢勇毅的战斗精神,逐渐瓦解了匈奴的铁骑冲杀、纵横驰骋的战略。 不过,也只能是缓兵之计。 分割延缓之后,剩下的单兵格斗,依靠的还是步卒的个人体质和意志。 在这方面,游牧渔猎、马背江山的匈奴人,显然要技高一筹。 骑术,射术,武术,从来就是草原蛮夷难以维持的生存技能。 如果说中原战士,是为了打仗而打仗,对于匈奴,这无疑是为了生存。 南下劫掠粮食财宝布匹等生活必需品,显然要比每年逐水草而居,靠天生存要容易得多,获利也快得多。 因而,虽然秦军战术合理,初见成效,也只是适当的降低了匈奴骑兵的冲锋速度,马背之上保持平衡,弯刀劈砍却是丝毫不手软。 秦人以顽强的战斗毅力,侃侃与这些强悍的骑兵分庭抗礼,对战砍杀,一时平分秋色。 长戟短剑,弯刀长矛。 两方的战士,自从短兵相接之后,数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衰减…… 秦军主将一路策马,手中宝剑左劈右砍、直至鲜血淋漓。 从头至尾,全身上下皆是染满了蛮人的污血,汗珠与血液交融滴落,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染红了黑色的精致鱼鳞甲。 主将嘴角一咧,脸色冷峻万分,丝毫不近人情。 大手一招,身后数名护卫便四散杀出,背后披风亦是扬沙大展、烈烈破风。 一声大喝,前方十步相隔的匈奴佰长胯下战马不禁受惊,竟是连连停蹄,止步不前。 “吁……吁……” 对面的匈奴佰长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无法促使战马前进一步。 临阵之前出丑,无疑是兵家大忌。 隗俊心知肚明,只要他们能够击败这些前锋的匈奴铁骑,便可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想必援军到达也不过瞬间之事。 依照时间来算,派出去的斥候也应该到达了烽燧边城,甚至是九原郡治。 只要上将军蒙恬发兵来援,主力大军抵达,铁骑、材官、战车阵型展开,等待这伙孤军深入的匈奴骑兵的,只会是覆灭的命运。 到那个时候,天平完全倒向大秦一边,战斗结束之后,北方边患缓解,蛮人伤亡殆尽,远遁大漠,自己也就可以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虽然,他并没有家…… 心中主意打定,主将的脑海之中仿佛浮现出了凯旋高歌的胜利场景,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似乎也已变得迷离。 事到如今,困扰主将的唯一一个问题便是: 这伙匈奴人,是如何跨越北部*长城,掩人耳目,甚至蒙蔽了上将军,直达黄河岸边的? 还有,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隗俊想到这里,心里便如同一团乱麻,陷入苦苦思索之中,难以自拔。 匈奴佰长见状,不知何故,却还是打算冒险一搏。 从之前的战斗看,这名面目清秀的秦军军官,明显职衔不低。 拿下他,获得奖励和荣耀! 匈奴佰长眼神一凝,嘴角渗出阵阵冷笑,仿佛胜券在握。 突然斜刺里一道寒光闪过,呼呼生风,多年战争的第六感促使他下意识的仰头收背,仓皇躲避。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一杆明晃晃的长戟破空而来,直刺面门,惊得他全身汗毛直竖,瞳孔急剧收缩,硬生生的挤出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仰头及时,这名匈奴佰长估计最终的命运也只有人头落地了。 侃侃避过长戟志在必得的全力一击,还没有松一口气,那明晃晃的戟刺威势不减,却是一个大旋转掉过锋刃,准确的划过细长的脖颈,一路破坏,狠狠劈下! “哧……” 一枚滚*圆的头颅冲天而起,血水四溅,不知所踪。 佰长,死不瞑目…… “啪!” 直到这一滴滚烫的鲜血飞溅到自己的脸上,传来阵阵酥*痒之感,主将才渐渐回过神来…… 一瞬之间,不过一时走神,自己便差点从鬼门关之中走了一遭。 主将顿时冷汗涔*涔,感到阵阵后怕。 抬头一看,那个勇敢的刺杀匈奴佰长的将士,身着都尉制服,此时已陷入匈奴铁骑的重重围攻,披头散发,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隗俊见状,顿时感到一股子热气从丹田直窜脑门,眼神之中杀意甚浓,登时大喝一声,策马冲杀而去。 然而,为时晚矣…… “将军……突……突不出去啊……”这名都尉一把扯住主将的衣领,脸色抽*搐,肌肉颤动,仿佛经受着极大地痛苦。 在他的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从左肩一直拉到腹部,皮甲碎裂,血肉模糊,侃侃从蠕动的喉间挤出几个字,便气绝而亡。 “此战……不辱国家……” 主将眼神凌*乱,大张着嘴巴,拼命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眼四顾,皆是尸山血海,残骑裂甲,打斗交战的人影渐渐稀疏,滚打抱团,残肢断臂数不胜数,无论是匈奴铁骑,还是秦军步卒,皆是伤亡惨重,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亲眼目睹一个个将士从眼前消失,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已化为一抔黄土,没入草原大漠。 作为主将,统领一军,其间酸涩滋味,痛切之心,难以言表。 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默默铭记,来日凯旋故里,为他们记上一笔。 “啊!!!”隗俊不禁仰天痛哭,滚烫的泪水顺势流下,洗过斑驳血迹,狠狠砸入脚下。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隗俊伸出右手,一把抹过脸上的血迹和泪水,翻身上马,准备做最后一搏。 既然一万将士终究免不了战死沙场的命运,自己又怎么能够一个人苟活于世? 还不如痛痛快快纵横驰骋,多杀几个蛮人,斩首就列,以祭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大秦军威不败,忠肝义胆、勇武传魂的誓言万世流传…… 直到这个时候,生与死,仿佛已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主将翻身上马,刚欲策马扬鞭,对面匈奴本部大军,却突然传出了阵阵号角声,断续悠长。 那些本来与秦军将士交战在一处的匈奴铁骑,听到声音,却似条件反射一般,脸色纷纷大变,立刻调转马头,回身就走,丝毫不与身后的秦军纠缠。 不过几个呼吸,战场之上残余的匈奴骑兵便失去了踪影,仓促的马蹄声久久不息,激起阵阵沙尘。 “匈奴……居然退兵了……?” 主将眼色舒缓,喜出望外,心底却隐隐显现丝丝不祥的预感。 “万岁……万岁……万岁……” 那些得以幸存的秦军将士,皆是大喜过望,山呼万岁,在剩余的军吏指挥下,向着主将所在之处靠拢而来…… 主将回头,放眼望去,心底不由得散发出阵阵悲凉。 原先尚且剩余四千余人的秦军残部,激战过后,便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 三千余名烈士的骸骨,无规则的散落在地上的一顷区域之内,印证着大战的惨烈和憋屈。 虽然秦军勇武无畏,悍不惧死,却也难以抵消在数量和兵种方面的劣势。 三千名将士的死伤,换来的也只是不到两千人的匈奴尸体…… 若是阵型完备,得到箭镞补充、长矛营助力,这一战也不会打的如此无力。 可惜…… 天不遂人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还未得到一丝喘息休整之机,就在秦军残部刚刚聚拢,尚且没有清点之机,匈奴本部大军之中,再次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与之前不同,号角声完毕之后,阵阵震人心魄的擂鼓之声就势传了出来…… “全体将士听吾命令,准备迎战!” 隗俊不敢有误,登时大喝一声,紧张的望向远处的蛮人大军,呼吸急促。 “嗨!” 虽然不知道匈奴人有何阴谋诡计,但是有备无患,残部迅速集结,重整防御队形。 众人皆是握紧手中残兵,同仇敌忾,目眦尽裂! 最后的决战,终于要来了……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秦军之中,不知由谁发起,竟是一致颂唱起了老秦人热血的战歌,在这四面临敌之际,高亢辽远的秦腔荡涤肺腑,独有一番苍凉与悲壮。 虽然已经精疲力竭,却也要拼死一战。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八个大字,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这些秦军将士的心中!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雄浑沧桑的秦军战歌,旋即响彻大漠荒原,瞬间如同长江决堤,山河失色。 飞沙之上,孤独的秦腔荡气回肠…… 不等战歌唱完,匈奴大军之中便是一阵骚乱,战马嘶叫之声不绝入耳。 目光不及之处,匈奴铁骑迅速前出一队,策马扬鞭驰骋而来,在距离秦军不到五十步的地域之内驻蹄,井然有序的展开铁骑马队阵势。 “蛮人,这是要冲锋了?”隗俊眉头一皱,心中不时传出阵阵悲凉。 车轮战?主将目眦尽裂,气的咬牙切齿。 “匈奴人……可真是好计谋啊!” 分队突击,轮番作战,这是要活生生的吧剩余的大秦将士拖垮啊! 第十九章 换角虐杀 原本以为,匈奴骑兵会使用稳扎稳打的车轮战,将本部残军拖垮全歼,却没想到,聚集在匈奴大军之前的小队,居然是井然有序的一字型排开,驻蹄止鞭,并未急于冲锋。 隗俊疑惑的抬起头,突然心中闪过的一个想法,让他不禁大惊失色,面部暗沉如怒,阴晴不定: “怎么回事?蛮人若不及时进攻,难道是要等待我军列阵完毕?不可能啊!” “不对不对,本将一定是漏了些什么?” “咻!!!!!” 就在主将疑惑之间,纠结之际,匈奴大军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犀利的破空之声,引为号令。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不好,是响箭!!!” 隗俊一个激灵,浑身刹那间冷汗涔*涔,心脏噗噗直跳,仿佛要破胸而出,肝胆具战。 “蛮人要放箭!” 果然,主将话音刚落,就听见匈奴前队之中一阵巨响,弓弦分离的紧绷之声不绝入耳。 放眼望去,千余名前队的匈奴铁骑,皆是张弓搭箭,怒喝一声,放矢而去,目标直指秦军残部! 这只是一轮试射。 显然,试射的目的便是准确的丈量距离,以使之后的正面射箭更加的精准可靠。 “列阵,抵御!” 隗俊一声大喝,号令发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身体乃至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万箭齐发、如闻尸语,一股死亡的气息刹那间笼罩在半空之中,久久不散。 迄今为止,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是有苦难言的无奈,无力回天的悲凉,马革裹尸的壮烈,还是魂归故里的哀伤…… 隗俊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恐惧,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这,这这算什么,万箭穿心,还是尸骨无寻。 憋屈啊! 大敌当前,他的心里顿时泛出了阵阵苦涩和无力感,仿佛下一个呼吸,自己就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 眼看着象征着死亡降临的箭如飞蝗一般破空而来,就像一个个黑点一般,遮天蔽日。 这些见惯了沙场风雨,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秦军将士,皆是无所惧色,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方面迅速捡起附近散乱的盾牌,一方面井然有序的向前几步,回头互相看了一会儿,目光之中充斥着决绝和坚定,不约而同的围绕在了主将的周围。 “众将士听我号令!” 残军之中,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嗨!” 出乎意料,在没有隗俊发号施令的前提下,所有秦军残部将士,却是如同之前早已暗自商议好一般,异口同声的大喝,以示支持! 主将连忙回头,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人群之中那个无视自己这个统帅尊严的不法之徒。 眼神尽头,一名全身负伤,箕踞而坐的都尉面色惨白,无奈的抿了抿嘴,露出几丝惨然和决绝。 “将军,抱歉,末将要违抗军令了……”都尉熊星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他们这是要干嘛??!哗变? 隗俊轻轻摇了摇头,便迅速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一起征战多年,多少次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统帅的这些秦军将士了。 若是别人,屈膝投降,乃至通敌叛国,可能都不在话下。 可是对于他们而言,貌似就根本没有投降这个字眼。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八个字,无一例外,已经牢牢的印在了所有秦军将士的脑海之中,如同铭刻,难以磨灭。 他们要是想要哗变或者投降,也不会拼死抗敌,苦苦坚持到这一刻…… 在匈奴进攻之前,本就是集体投敌的大好机会,又岂会等到此时伤亡惨重,九死一生。 而且,此时匈奴人势大力沉的箭镞高悬在头上,貌似根本没有投降的机会。 那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主将眼神不定,一脸茫然。 貌似,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了解所谓的秦军! 此时若是他们哗变,貌似自己势单力薄,并没有任何的办法。 “都有!”随着身后的一声大喝,主将身子狠狠一颤,麾下将士皆是身形一正,蓄势待发,不知下一步要干嘛? “保护将军!!!” 出乎主将的意料,那名严重负伤,甚至难以站立的都尉,喊出的却是让自己一瞬间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而后泪流满面的话…… 强弩利箭来袭,他们所想所做,居然既不是寻找掩体保护自己的性命,也不是跟随大军列阵抵御,而是无一例外,自置生死于度外,列阵护盾,将一脸茫然的秦军主将隗俊围在了中央……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死生之地,存亡之间。 而今千钧一发,却无一人贪生怕死,临敌退缩。 秦人,秦军,到底是一帮怎样的群体? 主将瞬间变得眼神呆滞,木讷无比,似乎是见惯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社会现实,这些秦军所表现出的视死如归的慷慨大义,就像一个大锤一般,狠狠敲击着自己的内心。 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这才是真正的秦军将士,吾之兄弟。 主将隗俊并没有任何的抵抗,似乎有些出乎这些大秦残军的意料,就如同他们的行动彻底出乎了主将的意料一般。 不过,这倒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心志,行动也更加的迅速。 于是乎,箭如飞蝗的大漠之上,顿时出现了一种让所有人的大跌眼镜的情形…… 包围圈的中心,无数的秦军将士用自己的的身躯组成了一个防御圈,如同叠罗汉一样,铸造血肉长城,将主将一人牢牢包围在中央! 任由一枚枚锋利的羽箭无情的带走他们的生命…… 这,无疑又是一场虐杀! 不过是角色互换了而已…… “这……这……” 对面的匈奴铁骑大多都是张大着嘴巴,一脸惊愕,瞳孔放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底同时散发出的,还有对于这支刚毅果敢的秦军,他们的对手浓浓的敬意…… 耳闻飞箭破空声,步卒惨叫声,没入血肉声,主将心如刀绞,一脸愕然。 “将士们,随我杀敌!” 隗俊脸色一沉,大喝一声。 “将军,这……” 旁边众人听闻此言,皆是脸色一变,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今日吾等秦军,皆免不了覆灭的命运,倒不如轰轰烈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冲锋,岂不快哉?” 隗俊豪气大发,登时眼神坚定的说道。 “与其囤积在这小小的圆圈之内,死不留名,抱憾终身,不若全军死战,杀灭蛮人锐气,扬我大秦国威,而后拒敌万里,树百代之战魂,何如?” 激将法! 果然,主将此言一出,秦人血性大发,不假思索者甚众。 “……将军所言极是!吾等今日身陷重围,兵疲将寡,蒙恬将军援军也不知何时才能得以到达,若是就此裹尸于草荒之地,岂不是人生大憾?” “末将愿随将军,同仇敌忾,死战报国!” 幸存的都尉之一,全身伤痕累累的角闭首先表示了赞同。 “某等愿追随将军!” “一根筋,一根筋啊!”主将隗俊心中一喜,面目欣然,竟没有一丝因为失去护卫、生死一线之间而表示出的悲哀和伤痛。 能与这些性情耿直、大忠大义的将士死在一起,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主将隗俊泰然想道。 “都有,本将命令,就地拾捡盾牌,散开阵型,冲锋杀敌!” “嗨!” 时间紧急,蛮人弓箭转瞬即到,在场将士亦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边退出圆圈,寻觅盾牌掩体,一边暗暗潜伏,静待号令。 “开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主将不敢有任何的踌躇。 时间,就意味着生命。 “杀!!!!!!” 让对面的匈奴骑兵再次震惊的是,寡不敌众、阵型散乱的秦军,却是顶着前锋铁骑的第一轮试射,再次发起了冲锋! “这这这……秦人是不要命了啊!凭他区区百余名将士,也敢直冲我铁骑军阵?” “莫不是脑袋糊涂,头晕眼花了?” “啧啧啧,本以为这场战斗会及时结束,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本将喜欢,哈哈哈哈……” 除了极少数的震惊和不理解之外,绝大多数的匈奴铁骑,基本上都习以为常,困兽之斗,虽败犹荣,在他们看来,秦人的这最后一次进攻,无疑是无计可施之下,进行的自杀式攻击,除了再让诸位勇士的弯刀沾染中原的鲜血,再无任何作用。 蛮人弓箭破空而来,气势不减,锋利的箭镞闪着寒光,化身为荒原之上的收割者。 秦人倾巢而出,无畏果敢,却是正中了蛮人骑兵的下怀。 几乎不用试射,从小马背上长大的游牧铁骑,游猎射箭更是基本科目,此时秦军零散,人数稀少,更无阵型可言。 此情此景,在辽阔平坦的河套荒原之上,几乎相当于活靶子,与匈奴人儿时的游猎活动别无二致。 匈奴粗犷野蛮,也不讲中原人所崇尚的所谓仁者道义,在他们的眼中,崇拜强者,欺凌弱者,皆是天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亦是长生天赋予的自然法则。 此时既然有机会成片的杀伤秦人,又可锻炼射术,岂非一箭双雕的好事? “嗖——嗖——嗖……” 伴随着一阵阵拉弓放弦、利箭撕裂空气的刺耳之声,匈奴铁骑在秦人的冲锋阵型尚未完全展开之前,又是一轮犀利的试射。 匈奴人也不傻,既然如今己方有利,弓箭到位,此时远距离射杀秦军,擒获敌酋才是王道。 又何必头脑发热、莽莽撞撞的发起冲锋,岂不是正中秦军的下怀? “想和吾等铁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所谓的大秦锐士,难免也太小看我*草原勇士了吧!” “既然此前尔等宵小可以依靠强弩之利,拒敌于百步之外,吾等又何尝不会效仿,反正本王也不介意,再来一场虐杀,以尔等秦人头颅,祭吾匈奴儿郎在天之灵!” 匈奴军阵之中,犁汗王一脸阴气,咬牙切齿的想道。 第二十章 拼死冲锋 “传令下去,所有军士通通不许冲锋,只消得远距离射杀秦军,方为上策。” 犁汗王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狠厉,阴冷的语气丝毫不近人情,颇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得令!” 传令骑兵刚刚离开,舒穆禄就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衣,腰*际佩剑的男子。 “拜见大王!” 此人面色恭敬,弯腰单手行礼,正是之前的呼罗斥。 “呼罗斥?你怎么会在这儿?本王不是叫你看着沛岚公主的么?” 犁汗王舒穆禄脸色一变,严厉质问道。 “禀报单于,下臣是来传达公主的考虑的,公主说道:秦人军阵严整,当以围歼为上,冲锋为下……” 犁汗王舒穆禄闻言,虽然心里十分赞同自己的那个便宜妹妹的说法,生性自负使然,嘴上却是不肯服软,登时怒目喝道: “如何行*事,本单于自有考虑,不需要她一个女子贱婢插嘴,哼!” “若是她能够早一点有此觉悟,弃暗投明,又何尝会出现如此状况,如今本王深得大单于信任,大权在握,势如破竹,倒想起巴结我来了,若不是看在她是本王亲妹子的份上,能否有她贱命,还是未知之数!” 犁汗王毒舌既出,更是没有丝毫的收敛。 “公主啊,你这可是害苦下臣了!”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呼罗斥一脸无辜,心里不时地为自己鸣冤叫屈,肚子里也暗暗憋了一股子邪火。 “传话完毕,下臣也已经完成任务,就此告退!” 言毕,自是挺腰转身,扬长而去。 自己本就不喜屈居于刚愎自用的犁汗王之下,又岂会白白的担下这一顿冤屈的臭骂。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自以为是匈奴犁汗王,自然唯我独尊,不喜听从他人论教,自己又何必去趟这一趟浑水呢,回去遵照老犁汗王遗嘱,好好保护沛岚公主才是王道。 “回去告诉那个贱婢,没事给本王滚远点,打仗是匈奴儿郎们的活计,一个小小的公主,还是乖乖呆在王庭,静坐祈福,以免引火烧身,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犁汗王依旧不依不饶,口舌毒辣,呼罗斥只是装作充耳不闻,策马远去。 “大当户且俚曲何在?”舒穆禄阴沉着脸色一声大喝。 “嗨!”面前拥挤的骑兵之中,转而裂开一个口子,一名体态臃肿、肥头大耳,浑身上下仅仅穿着一条毛皮短褐,脚蹬皮靴,头戴朱玉毡帽的匈奴人扯着马缰走了进来。 左右大当户,乃是匈奴二十四长之一,掌管一部草地牧场,名义上受单于节制调动,内部亦是一方霸主,自行摄政,大抵相当于中原周朝分封制之中的诸侯国国君。 径直策马来到犁汗王面前,且俚曲马上微微一躬,面带恭敬的说道: “大王有何吩咐?” 只见舒穆禄斜躺于王帐胡车之上,一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貂绒裘衣,脸色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前方列阵的草原骄子,可是隶属于大当户麾下?” 大当户且俚曲闻言,耳闻“草原骄子”四个字,一丝笑容爬上脸庞,“回大王的话,正是本部麾下!” “既然如此,烦劳大当户发令下去,此战要尽可能在远距离依靠弓箭杀敌,不可贸然冲锋……” “还有,若是遇到敌方主将,万万不可暗箭伤人,最好能够留下活口!” “大单于所说,第一条没有问题,可是这第二条……战场上刀剑无眼,乱箭发射,要想留下活口,当真并非易事!” “末将斗胆,敢问大王,留下对方主将,可是有招降之意?” 舒穆禄闻言胸有成竹的眯了眯眼,“是又如何?” 且俚曲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说道: “秦人勇武,崇尚大义,战场之上视死如归,招降恐怕当真不易……” “你只管保他活口,其余不论,本单于自有主张。”舒穆禄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 山人自有妙计。对于绝望之中的人来说,有些时候,投降可要比死亡好受多了。 舒穆禄如是想道。 “诺!”且俚曲微微一躬,抬头问道: “那……其余秦军呢?” “包括哪些掠夺而来的秦人奴隶,一个不留,尽皆屠戮!” 舒穆禄狠狠一巴掌,直接拍在了身下的胡车之上,面色阴沉,咬牙切齿的说道: “之后全部枭首,制酒祭天,嘉奖勇士,慰藉亡灵,以昭日月!” “诺!” 且俚曲再次一躬,转身策马而去。肥胖的身躯蠕动在宽大的马背之上,左摇右摆,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下来一般,看起来颇为滑稽。 号令既下。 偌大的荒原之上,瞬间风云突变。 出乎秦军主将的意料,匈奴人并未急于冲锋,而是突然后退数十步,与冲锋的秦军拉开了距离。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蛮人。 本以为依靠最后的冲锋,能够以残军败将的状态,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和对抗,大丈夫得死沙场,死而无憾。 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被敌方完全看透,以至于将这些本可以列阵抵御一阵的秦军将士,彻底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无疑又将是一场虐杀! “嗖嗖嗖!” 终于,匈奴大当户麾下的前锋铁骑,展开了第二轮齐射,箭镞破空之声随之迎面而来,黑压压的箭阵顿时遮天蔽日,杀气腾腾。 秦军主将冲锋在前,一时猝不及防,几乎要被射成刺猬! 单人当先,护卫尾随,又没有盾牌和可靠的掩体抵御,面对这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镞,这个此前征战南北,大战无数次的秦军主将,却是一脸茫然,束手无策。 估计自己还没有前进一步,就会被无情的万箭穿心,就此身亡! 可是,他没有选择,依旧退无可退。 人固有一死,但是否死的有意义,又要另当别论。 显然,为国捐躯,御侮而死,马革裹尸,作为军人,自是无上的荣耀。 进一步,是万箭穿心,退一步,也难以逃出密集的箭阵。 此地,亦是绝境。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 “此生无悔入大秦,来世还做华夏兵!” 主将眼中闪过一抹决绝,驻足而定,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一个瞬间,迷蒙的双眼似乎已经可以窥见遥远的天堂,七彩祥云列阵而迎,俊俏仙女衣袂飘飘,一派祥和盛世之景。 一念之间的另一个极端,地狱,却完全是另一个光景。 铁链酷刑、孤魂野鬼、手铐枷锁、刀山火海。 一闪而过的思绪,将主将的顾虑已然从求死,变成了求生。 “不,本将不要下地狱!不要!” 主将一声大喝,呼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蛮人万箭齐发,似乎要将残余的秦军将士悉数歼灭,获得胜利,自己作为本方主将,身负保家卫国的重任,又岂能辜负上将军蒙恬的嘱托,就此一死了之? 就算是死,也不能束手待毙,无所作为。 简言之,死法也分多种,冲锋而死,为国捐躯,虽死犹生。 放下武器,器械投降,更是为百世民众所不齿,即使捡回一条狗命,浑浑噩噩,倒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同样,作为一名将军,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如今身处劣势,残军步卒难以为继,只能凭着这几百名剩余军士的性命,寻求最后的战功。 能够尽量接敌,得以近战,倒也不负此次冲锋的初衷。 即便蛮人狡猾,不肯与本军近身作战,能够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枉这些忠勇的秦军步卒大战一场。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蛮人齐射的箭镞已经直破百步空间,飞速而来。 “哈!”主将目光如炬,全身肌肉*紧绷,屏住呼吸将力气集中在双臂之上,一边急速向前狂奔,一边看准时机左右挥舞手中宝剑,只听得“蹭蹭蹭!”连续三下刺耳的金铁抨击之声犀利的回荡在荒原之上,三枚原本气势汹汹直扑面门的羽箭全部应声而断、碎屑四溅,没入黄土。 “如此势大力沉羽箭,恐怕也只有从小马背驰骋的匈奴人才能射*出的吧!” 主将眼中精光如射,一边粗重的呼吸,一边撤下宝剑、插入脚下土地,以作暂时休整。 此前都是秦军在远距离之上大范围的杀伤冲锋的匈奴铁骑,明面之上游牧难敌农耕的弩机技术,秦弩弓强箭快,大杀四方,自是无人能挡。 如今角色互换,攻守易形,自己才知道,原来依靠刀剑的劈砍,想要阻拦气势汹汹的羽箭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今日若不是自己身经百战,手臂力比千钧,剑术精湛,嗅觉灵敏,恐怕想要在这一轮齐射之下逃生,着实不易。 刚才的三箭,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侃侃改变箭镞原有的飞行轨迹,外加适当的紧急躲避,才得以逃脱保命。 曾几何时,仿佛有人曾说,战场之上,每一个瞬间的失神或者犹豫都有可能要了性命,他这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若是再多一箭,想必等待自己的,也就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了。 “不好!本将全力以赴,也只能略微躲避一二,其余将士恐怕凶多吉少!” 隗俊心念一动,脸色大骇,刚欲回头,就听到前方匈奴军阵之中又是一阵巨响,再次进行弓箭分离的一轮齐射。 蛮人果然不是吃素的,头脑精明,如今秦人疲倦,自然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 “嗖嗖嗖——” 隗俊闻声昂首,就看见如飞蝗一般的羽箭冲阵而出,黑压压的一片扑面而来,遮天蔽日一般,长啸于荒原之上,化身为收割生命的死神! 此时自己已经冲锋到距离前锋匈奴军阵不足百步的距离,虽然没有时间和机会聚集剩余秦军,想必他们也离此不远。 “将士们,随本将杀敌!” 主将登时一声大喝,低沉的叫喊顿时响彻云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改变不了覆灭的结局,也决不能让这些驰骋草原的蛮人笑话,折了老秦人的脊梁骨! 顾不得手臂发麻,双*腿打战,号令无人呼应,此时的秦军主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冲到蛮人阵前,以残兵败将之余卒,势单力薄之残躯,寻求最后的战功! 心中主意既定,脑海之中已然变得一片空白,一根筋的秦军主将似乎早已顾不得其他,脚下虎虎生风,双手紧握血迹斑斑的青铜宝剑,咬牙切齿奋力驰骋。 “噗噗噗!” 此时,也只有呼呼风声,以及阵阵利箭穿肉血肉、激射而出的声音萦绕在隗俊耳畔,久久不息。 “就……就快……快到了……” 第二十一章 部将投敌 “勇士们,大王有令,众将士都不许冲锋,违者军令从事!” “放远距离,弓弩射杀,留下秦军主将性命,大王自有打算!” 大当户且俚曲接到犁汗王舒穆禄的命令之后,当即转身策马,扬鞭直到大军前锋铁骑驻蹄之处,大声喝道。 “嗷嗷嗷!!!” 马背之上的匈奴骑兵,狂性大发之下,皆是大声嘶吼,一边蓄力放箭,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仿佛眼前剩余的零星秦军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目眦尽裂。 追本溯源,这些骑兵的父辈兄弟,很多便是战死在和老一辈秦人、燕人、和赵人争夺长城内外、河套平原牧场的战争之中,有的甚至尸骨无存,魂洒大漠。 匈奴的华夏的世仇,经过数百年的积淀和深化,仿佛并没有因为大秦一统中原出现丝毫的降低,反而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方面,匈奴拼命南下,肆意冲杀,长城内外不得安宁。 另一方面,大秦国力强盛,北击匈奴,将防线从战国时期的秦昭襄王长城一直扩展到了北部的阴山。 秦人赖以生存的耕地和田宅,则更加靠近匈奴迁徙和生存的牧场,双方战争不断,你退我进,没有一朝一夕的缓和。 直到大秦始皇帝做出北击匈奴、修建和连接战国旧长城的决定,用这一绵延数万里的坚固边墙将农耕和游牧的领地彻底一分两半,这世仇之间的攻伐,仿佛才少了许多。 不过此时长城尚未全部修建完毕,至少从阴山以南的武泉县、至河套地区的临河县之间的新长城还没有彻底完工。 此时正是又恰逢上将军蒙恬巡视云中、雁门二郡,秦军十万主力随调前往修筑长城,隗俊一时轻敌,率领万余步卒出临河查勘地形……种种原因,导致了这一万秦军的全军覆没。 虽然就一万秦军步卒英魂,留下的是一万五千余匈奴铁骑的尸体来看,这一场大战,大秦终究还是赢了的。 不过,作为年少从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十数年的秦军主将隗俊来说,作为主将,轻敌冒进,一时判断失误导致全军覆没,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大秦军制,贵在赏罚分明,而且在自己的心底之中,隗俊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自投身行伍,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此时却以全军覆没的结局苟延残喘。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或许就是了吧。 隗俊孤身艰难的站立在匈奴军阵之前,嘴角缓缓流下了涩涩的血液。 仰天一笑,阳光入目,泪水满面,不由得长叹道: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明知是笑,却有血泪落下,其间几分苦楚、几分无奈,难以言表。 他现在孤身一人,如愿冲锋到达了匈奴阵前,却是难以再前进一步。 身体,已然眼中透支。 眼睛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只知道依稀之间,仿佛有丝丝和煦的阳光轻轻钻入,让人格外温暖。 嘴唇开裂出~血,那一个个指甲大小的裂纹,仿佛一瞬间就会突然崩开,虽然有表面的死皮覆盖,依旧难以阻挡它们破肤而出的野心。 低头仔细倾听,从战栗的心底,发出的却是回光返照一般的心跳,格外的铿锵有力。 “碰碰!碰碰!碰碰!” “正信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以将军之逆天威能,能够苦苦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实属不易,身为秦军将士,为国捐躯本就是上天垂怜,又何必太过感慨生死呢?” 正信,正是隗俊的表字。 淡淡的似睡似醒之间,忽然,隗俊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悠长而又怪声怪气的声音。 “这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 “难道……” “是你?????” 隗俊心中巨震,赶忙睁开了双眼。 “你你你……” 见到眼前这个身着秦军军服、泰然处于匈奴大军军阵之前,一脸坏笑的旧部,隗俊顿时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只冲上脑门,瞳孔急剧放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田升!!!你!你!……噗噗噗噗……” 隗俊强撑着已然精疲力竭的身体,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之下,气血逆行,喉头一甜,竟是连连噗出好几口鲜血。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还在隗俊帐下,统领鉄戟营的都尉田升,位列军功爵制之中的第八级公乘。 显然,他已经投降了匈奴。 隗俊此时就像一个晴空霹雳打在了头上,后心被灌了整整一衣服的凉水,身子不由得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你你你………………” 隗俊费力的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直直的指着眼前曾经的部将,连连摇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田升却是淡淡的一笑,撇了撇嘴角坏笑道: “正信将军是想问,末将身为秦军都尉,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隗俊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神志愈发的模糊,先是狠狠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拼命的摇头。 “本将为什么会在这儿?哈哈哈哈!” 田升自问自答,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放肆的狂笑道: “正信将军,你觉得现在问这种问题还有丝毫的意义吗?” “哈哈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本将之所以会在这儿,是因为投靠了匈奴大单于,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哈哈哈哈!” 田升看着狼狈不堪的隗俊,仰天长笑。 “你…………你你……” “恬不知耻!!!” 隗俊沉默许久,才费力的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区区几个字。 如果是之前,气力充足,自己就算是无法手刃田升这等投敌卖国的奸贼,也要痛痛快快的骂他个狗血喷头,一泄心头之恨。 可是现在,自己却连说出四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隗俊甚至不知道,突然什么时候,自己会因为一口气出不上来,而陨落在这大漠荒原。 显然,田升投敌,大大出乎了隗俊的意料。 甚至之前连一丁点的征兆都没有。 有了这个秦军都尉的投靠,里应外合,那么匈奴大军进入阴山以南,直达黄河岸边也便不是问题。 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或许就此罢兵,或许…… 不好! 隗俊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万一这伙匈奴的目的不止是自己的这一万步卒,费尽心机进入长城也不仅仅是为了大肆劫掠,而是渡河直下,向南猛攻,直达咸阳,攻陷帝都,那该如何? 胡思乱想之下,隗俊的后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虽然他对于防御的秦军战斗力有信心,也深知仅仅这区区的五万人尚且不足以对于大秦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好像,自己心里想的,担心的,真的会发生一般。 “哈哈哈哈……恬不知耻么,那么将军可知道,在下为何要投靠匈奴?” 意气风发的田升,自然不知道隗俊心中所担心的,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田升,本是齐国王族后裔,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直到大秦虎狼之师的到来,灭我国家,掠我财富,家父家母尽遭屠戮,宗族兄弟全数流亡,亏得我田升年纪尚小,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 “国破家亡之恨,没齿难忘!” “田升之于大秦,不过是区区都尉职衔,位列军功爵制第八位的公乘,秩比不过四百石。” “大单于深明大义,愿意以高官厚禄相与,田升卑贱,怎敢辜负大恩,自当涌~泉相报!” “正信将军……吾等同僚一场,在下奉劝你一场,以将军之才,若是投靠大单于,官位俸禄自不在田升之下,甚至封侯拜相,想必也不是难事。” “但若是执迷不悟,恐怕就只有战死这一条路了。” “而且,大秦的军法律令将军要比末将更加的清楚,身为主将,将军轻敌冒进以致一万军士全军覆没,将来若是蒙恬将军甚至是始皇帝陛下追究,想必将军就算可以在此侥幸逃脱,也难以在大秦立足。” “倒不如弃暗投明,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何乐而不为呢?” 隗俊一字一句的盯着面前信口开河的田升说完,心中积蓄了滔天的怒火,胸膛急剧的欺负,怒目而视,用仅有的力气吐出了最后的几个字: “痴心妄想!” 在隗俊的心里,此时的田升无论说多少的话,说的有多么的好听,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卖国求荣的丑恶行径开脱。 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衡量正邪的秤,又岂会因为几句小人之言而轻易动摇。 “隗俊身为秦军主将,愧对蒙恬将军的信任,更任用奸佞之人,导致轻敌冒进、全军覆没,一万余将士血洒大漠,罪不容恕,只希望能够以一死………………谢罪……” 隗俊使出全身气力说出最后的遗言,而后顿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隐约之间,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他听到一个极为柔美的声音说道: “兄长,不如将这个执拗的将军交给小妹调~教如何?” 第二十二章 乌桓公主 塞北草原南部,乌桓王庭。 此时正是春季,恰逢乌桓部族大会,按照习俗,乌桓众人当身着华服,一齐作乐水上。 乌桓,亦作“乌丸”、“古丸”、“乌延”等,为东胡系统的古代民族之一。语言与鲜卑同,属东胡语言的分支,无文字,刻木为信。 东胡盛时,与鲜卑同为其重要成员。 在乌桓习俗中,穹庐皆东向,并把天地、日月、山川。日色近赤,能给人以光明和温暖,对于生活在北方寒冷地带的乌桓来讲至关重要。 乌桓本为游牧部落,俗喜骑射,弋猎禽兽为事。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以穹庐为舍,东开向日。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 畜牧业颇发达,马、牛、羊甚多,因此,不仅是其衣食的来源,同时,婚嫁也皆以马、牛、羊为“聘币”,人亡则取死者生前所乘之马烧以殉葬,若仇杀,也可出马、牛、羊以赎死。并用牛、羊祭祀鬼神、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毕皆烧之。 秦汉之际,乌桓活动于饶乐水一带。东邻挹娄、夫余、高句丽等,西连匈奴,南与华夏长城相接,鲜卑居北,乌桓居南。 乌桓乃是东胡部落众部落之一,世代居住在乌辽山,辽水上游,乌桓人在这块土地上逐步成长、壮大并向南迁徙,与建都于中原的封建政权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密切交往。 早在春秋战国之际,乌桓就与长城以南的燕赵两国有着贸易和外交往来。 直到大秦统一中原,加固长城,并且威加海内、四夷宾服,乌桓不得已而百迁,在这水草丰满之地逐步定居。 至今,已然数年过去。 乌桓与中原不同,建筑材料匮乏,而且无能工巧匠,因地制宜之下,所造房屋大致与匈奴同,称之为穹庐。 不过,与匈奴不同的一点是,乌桓王庭之中的王宫,则是建在乌桓人最为崇仰的赤山脚下。 赤山,位于长城以北,深居草原腹地,自古便是乌桓部落的圣山。 王宫修建于此处,也是大势所趋。 在雄壮巍峨的赤山脚下,乌桓先祖开凿洞~穴、铺设阶梯,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建造出了坚固无比的石窟宫殿,以供乌桓王族世代居住。 在游牧相对较为落后的文明之中,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王宫背后是终年草木茂盛的圣山,面前则是一条涓~涓流淌的大河,背山面水、藏龙聚气。 终年屹立的王庭,仿佛也是乌桓强盛的象征,在乌桓民众心中具有相当特殊的地位。 圣山居中,周围则是各个乌桓小邑落的穹庐和毡帐,以及祭台、部落总坛等祭祀设施,细细数来,大大小小竟是足足有数千之多,以众星拱月之势拱卫着王庭。 史书曾记载,乌桓强盛之时,坐拥长城以北、统帅控弦之士十余万,部族民众数十万,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不过是初春,万物复苏,水草生长之时。 一年一度的部族大会,以及乌桓王之妹、掌上明珠初菡公主及笄,将行成~人之礼,举国同庆。更是将整个春天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就如同华夏传统的除夕一样,乌桓双喜临门,整个部族沉浸在一种欢乐喜庆的气氛之中。 乌桓王宫,石窟大殿。 “哈哈哈哈,今日可真是欢喜,寡人一路追亡逐北,几近到达大秦长城边墙,过瘾!过瘾!” 乌桓王昌古此时正一脸兴奋,手执弓箭、踏着大步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 行至殿中心,唤过左右侍从将弓箭解下,一边回头对着大殿旁边端坐的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朗声大笑着说道。 少女面目清秀,不施粉黛,长发披肩,眉间一点朱砂痣,神态怡然,显得颇为可人。 皓齿蛾眉,颇具倾国倾城之色,含苞待放,正是春~心萌动之时。 于那娉婷妩媚之中,无不带著一团书卷秀气,既有国色天香,却是斌斌儒雅。 一则含情脉脉,如有思而不得,类西施之容冶,眼红罗之盛饰。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原来她,正是乌桓第一美女,乌桓王的掌上明珠,初菡公主。 华夏有礼仪规制,妇女十五岁结发、用笄贯之,称为成年。 而乌桓王室之礼,则是少女十八岁方才及笄,行成~人礼。 乌桓王进来之时,初菡公主正在悉心做女红,为自己缝制成~人礼服。 乌桓虽然地处蛮夷,但是礼节尚且隆重,不得有丝毫怠慢。 尤其是公主的成~人之礼,乌桓本系母系氏族社会,因而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乌桓王族,因此,自从年初伊始,初菡便亲自接手了自己的成~人礼服缝制。 见到乌桓王进来,初菡会心一笑,起身款款来到乌桓王身边,行礼道: “初菡拜见王兄。” “免礼免礼!”昌古连忙手忙脚乱的扶起面前的美人,就像对待世间最为名贵的珍品一般,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之心。 乌桓王对于自己亲生妹妹的溺爱,由此可见一斑。 “王兄今日早出,不知所为何事?” 初菡起身,偏着脑袋吐了吐丁香小~舌,俏皮的问道。 “哈哈哈哈!” 昌古轻轻刮了一下妹妹的瑶鼻,嘴角不由的上~翘,颇为自得的说道: “没事,只是带领王庭近卫出去狩猎一番,顺便锻炼了一下射术!” “冬日过去,万物复苏,我大乌桓的男儿可不能有所懈怠,被冬天的寒冷封住了满腔的豪气,此次出去,也是为了让他们熟悉一下自己的敌人,以便以后对敌之时,不会有丝毫的怯弱。” “敌人???”听到兄长这样说,初菡公主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兄长今日,可是又拿那些个无辜的俘虏作为活靶子?让所谓的乌桓勇士训练射术。” “不然呢?” 昌古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妹妹脸上的表情变化,反而愈加意气风发的说道。 “秦人与我部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用其俘虏作为靶子训练骑射之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兄长……………唉!!!” 初菡俏~脸刷的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身体有疾?要不要传唤大巫和医者?” 见到初菡脸色不对劲,昌古不禁大惊,连忙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臂,一脸急切的询问道。 “兄长……初菡今日身体不适,就先下去休息了……” 初菡面露不悦,对于兄长的嗜杀暴虐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费力挣脱对方的双手,退后几步轻轻一礼,而后款款退了下去。 “唉……” 望着初菡纤弱娇柔的背影,昌古面色阴沉,嘴角一撇,登时大声喊道: “近侍何在?” “大王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大殿之外便大步进来了两个近身护卫。 乌桓王面露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 “将那些带回来的秦军俘虏关押起来,待到公主及笄之日,一律格杀、以儆效尤!” “诺!大王。” 乌桓王之令,近侍不敢不从,赶忙行了一礼,小步退了下去。 大殿之中,奸计得逞的乌桓王,一脸冷笑。 第二十三章 梦中之战 迷迷糊糊之中,邵羽仿佛见到了一副战火纷飞的古战场。 这里见到、和听到的一切,仿佛都那么的不同寻常。 …… “将军,投降吧!” 一丝阴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心俱疲的秦军主将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秦人的语言! “我……怎么会在这儿……” 主将刚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这一位衣着打扮光鲜华丽,无论从外表还是行*事方式,看起来都和中原人大相径庭的身材魁梧的大汉。 其人斜躺在一个装饰同样华美的战车之上,一脸慵懒,眼神柔和,手中把*玩着一个绿色青铜制品,饶有兴趣盯着自己。 由于主将并不认识这蛮人的东西,所以暂且称之为战车。 只是那紧握在对面蛮人手中的绿色小物件,却是异常的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 从锦帽貂裘、腰*际弯刀看来,此人应该至少是一位蛮人贵族。 不对啊,自己之前明明一马当先,前军冲锋,为何突然会在这里,面前还突然出现了一个蛮人,主将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若是之前,看到蛮人,无论地位高低,主将都会毫不留情亮剑而上,而现在…… “嘶——好疼!” 主将缓缓起身,身体五脏六腑、上体下肢传来的剧烈疼痛顿时让他不禁咬牙切齿,叫喊出声,手指也条件反射似得猛然握紧。 掌中猛然感受到的阵阵冰冷,终于让他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前的内心、稍微有了几丝慰藉。 还好,剑还在。 “本将……本将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军主将强忍着浑身上下如同刀割一般的剧痛,皱着眉头问道: “还有……阁下是谁?” “在下名为冒顿,阁下也可以称一句——大单于!哈哈哈哈!” 冒顿砸吧着嘴巴,眉毛不由得上*翘了一个弧度,朗声笑道。 “至于将军阁下是如何变得如此这般模样,冒顿实在不知……” 这句话之中明显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明眼人一听便知。 主将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震,心中更是大惊失色。 没想到眼前这一位,竟然是闻名天下、叱咤风云的草原之王,匈奴天子,撑犁孤涂单于冒顿!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幻想,直*捣王庭、活捉匈奴单于,立不世之功。 却没想到,在现实之中和他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境地之下。 一方带着战胜的荣耀,一方则是败军之将! 主将没有怀疑,匈奴等级还算森严,单于的名头,不是任何人都能冒充的,自然不会有假。 心中带着几分明了,却又是一个巨大的疑惑萦绕在脑海之中: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此人是匈奴单于,蛮人尚勇,血性不输秦人,那么他亲自领兵来到前线便也不足为奇。 可是自己之前明明得到的战报、以及来自蒙恬将军的命令是,临河此处一路并无匈奴主力,单于大部铁骑围攻九原、云中二郡,上将军蒙恬率领秦军十万主力前去迎战。 那……这儿的单于是干嘛的? 若非是军情有假? 还是匈奴单于声东击西,给秦军下了个套?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主将虽然心中疑惑,倒也清楚的明白,单于亲自率领十万铁骑围攻临河一路,又不惜将秦军主力引开,使用声东击西之法,那么他的最终目标肯定不只是自己的这一万步卒。 蛮人主力南下,十万铁骑齐出,必定不为了贪图蝇头小利,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惊天阴谋! 不得不说,这一招声东击西之法用的真是好,就连征战沙场几十年的上将军蒙恬,一时判错,也被蛮人给骗了。 包括自己,甚至也轻易的相信,这里暂时不会出现蛮人大军,因而才轻敌冒进,以致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脑海之中犹如醍醐灌顶,主将呼的一下子回头,却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目光呆滞、热泪盈眶,傻傻的站着。 自己如今醒来,身负重伤,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的那些一同冲锋的军士呢? 放眼望去,偌大的战场之上,腥风血雨已然过去,尸山血海、冤魂遍地,凄凉的朔风呼呼的吹刮着,不时夹杂这丝丝血腥味拂过鼻梁,宁人皱眉。 全军上下,无论是之前对战,还是其间组成肉盾保护自己,亦或是最后拼死冲锋的将士,竟然都无一生还,全部战死沙场! 他这才清楚的想起,自己之所以昏迷逃过一劫,是在冲锋的过程中被身后的亲兵突然撞开,脑部重创、倒地不起。 而那个冒失的亲兵,居然是为了在蛮人齐射之中,给自己阻挡那致命的一箭,最后身死道消,没入黄土。 ……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此时竟然都被蛮人残忍的砍下了头颅,胡乱堆放在一起。 身首分离,枭首示众,无疑是对于死者莫大的侮辱。 尤其是对于这些数次救他性命于危难之中,悍不畏死的卫国将士,如此做法,简直令人发指! 禽兽啊! 禽兽不如! 秦军主将盯着这些将士的头颅,两行滚烫的浊泪随之落下,狠狠地砸在脚下草地以及手中宝剑之上,无所眷恋一般、带走几滴蛮人的污血,化为一抔黄土。 身为主将,他,愧对全军将士! 目送着满天的英魂,主将心如刀绞,目眦尽裂,手掌青筋暴起,顿时感觉一股股热血从丹田之处直冲脑门。 沉痛仇恨之下,竟致怒发冲冠、血液倒流,浑身上下亦是忍不住在颤抖,带动之前身体的伤痛,愈演愈烈,让他不禁连连倒吸好几口冷气。 主将缓缓回头,宝剑一声长鸣,全身力气集聚在右手之上,突然一声大喝,目光如炬,掷剑而去,剑锋直指面前不足十步的匈奴冒顿单于。 “去!” 也不答话,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剑抛出,已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旧伤复发,气血逆行。 主将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胸中气闷无比,“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淤血,扑倒在地。 一定要中啊!一定要…… 为了大秦,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将士,一定要中! 只听见“噌”的一声巨响,仿佛金铁交鸣,主将费尽最后气力掷出的最后一剑,虽然默默祈祷,天不遂人愿,却是直接被不知是何种兵器骤然击飞,发出一声无力的哀鸣,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噌!”,径直*插入距离主将超过二十步的草地之上。 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失败了…… 受惊的匈奴单于冒顿,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慵懒,再次将目光投向战车之时,早已整个起身,成半蹲状,双手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柄细长的宝剑,寒光闪闪,格外炫目。 若是仔细看去,这把光滑无比的宝剑,剑锋部分仿佛是因为撞击,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显然,秦军主将拼死一击掷出的青铜剑,便是被这柄奇异的铁剑挡出。 “保护单于!!!” 匈奴阵中迅速前出一队,将冒顿单于护在中央,围得水泄不通。 “都给本单于退下!” 冒顿将手中宝剑插入腰间剑鞘,怒目喝道。 这次,他说的是匈奴语。 “诺!”众军士随之散去。 冒顿紧盯着眼前宝剑的豁口,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吐出几个在场之人都听不明白的奇异字符。 之后,毫不犹豫的径直从战车之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秦军主将面前,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后者视若罔闻,戏谑的一笑,似是自嘲,又似是讽刺。 而后呸呸两声将口中钻入的沙土吐出,扶着双臂费力的爬起,一把抹去脸上的血迹和土灰,箕踞而坐,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轻蔑的挑了挑眉道: “既然要杀本将?还不下手吗?”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 冒顿一脸的阴郁,仿佛别着一肚子火,面色铁青的说道: “本单于虽然对于将军阁下并未做到以礼相待,却也是真心招降,不曾想阁下居然想要取我性命,不惜使用偷袭之法,难道这就是所谓中原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吗?” “咳咳——” 主将面色苍白的一笑,不可置否的回应道: “中原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从来是对于友好交往的客人,对于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生,又何必自取其辱,给老狗戴帽子,这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而且战场之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正所谓兵不厌诈,本将既然身在秦营,自然要为大秦谋利,无可厚非。” “哈哈哈哈,将军阁下真是能言善辩啊,不知是不是死了之后还如此嘴硬。”冒顿冷笑一声。 秦军主将撇撇嘴,“要杀便杀,啰嗦作甚?” “既然如此,本单于也就不说废话,冒顿的意思,自然是将军能够归降匈奴。” “这样,将军不仅不用憋屈的死去,又可封侯拜相、享受荣华富贵,而本单于则多了一位得力助手,日后驰骋天下,自然如虎添翼,如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能够以区区一万主力,而且全都是步卒,在平坦辽阔的荒原之上,列阵抵御,而后全歼吾匈奴二十四长之一、左骨都侯麾下的一万精锐铁骑,将军之才,冒顿佩服!” “残兵败将尚且井井有条,分部杀出,与吾一万前锋铁骑鏖战一处,以人数劣势、身陷重围之中,却久久不落下风,将军之谋,冒顿佩服!” 第二十四章 威逼色诱 “最后仅剩百余将士,犹敢身先士卒、率兵冲锋,志愿以死报国、马革裹尸,将军之勇,冒顿佩服!” “能够让数百名残兵败将奋不顾身搭建人墙,誓死保卫的将军,必定是大忠大义、大智大贤之人,冒顿求贤若渴,如此大才,若是不揽入麾下,实在遗憾。” 之前还信誓旦旦、面带怒色的匈奴单于冒顿,此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正色肃穆,侃侃而谈,丝毫不客气的将面前的这位秦军主将夸赞了一番。 “这,匈奴单于还真是厉害,不仅熟识中原语言,说话更是出口成章,巧舌如簧,如此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难怪可以统一草原、与强悍的大秦分庭抗礼,如今更是想出声东击西之法,将蒙恬将军骗的团团转,此人不得不防啊!” 主将心中不禁暗暗叹道。 “吾今日一死,不知蒙恬将军今后又会做何等打算?” “唉!如今游牧大兴,而我大秦又危机四伏,若要驱逐鞑努、恢复中华,谈何容易?” 在几个呼吸之间,秦军主将的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也做了无数个打算,即使相对来说有些多余。 饶是如此,他的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面色带着几分苍白无力,淡淡的说道: “咳咳咳咳,单于好口才,本将佩服!” “呃——”冒顿一时语塞,顿时感到阵阵无语,翻了翻白眼,问道: “难道……将军就没有任何的动心吗?” “尚无……” 后者眉毛一挑,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脸色苍而又面带坚定的摇了摇头。 “将军你可知道,此番已经身陷险境,若是不投降,便只有战死这一条道路喽!” 冒顿闻言撇了撇嘴。 仿佛,眼前的这位秦军主将,虽然有勇有谋,但却无力回天,只有投降,方可免除一死。 在匈奴的意识之中,崇拜强者,天经地义,因而陷入绝境、举目无援的情况下不得已投敌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此时他眼前的这位苟延残喘的秦军将领,并非匈奴人,所受思想洗礼和熏陶,也不消得蛮人可比。 毕竟秦人,有秦人的傲骨! 主将轻蔑的一笑,“单于以为,本将既然舍身进入行伍,少年投军,还会怕“战死”二字吗?” 且不说秦军军法严格,军功爵制深入人心,无爵军士斩首一枚,便可获得爵位一级、田宅一亩、仆人数个。 身为军吏,战场上争先恐后、奋勇杀敌,亦会受到嘉奖。 但若投敌叛国,不仅自身受戮,就连家中老小也会被牵连,甚至一伍之乡亲也要统统连坐。 高风险的收获,就要进行高风险的投入。 秦人朴实勇武,忠义好战。 也正是自大良造卫鞅变法改革之后,以一些看似血腥暴力的铁血手腕和法令,重视农桑,奖励耕战,废井田、开阡陌,用一系列务实求真的措施,才使落后蛮荒的秦国逐步强大,最终并吞六国,一统天下。 而此时,这个青年秦军主将的行动,显然也有着军功爵制约束的考虑。 所谓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在大秦可貌似不是那么回事。 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 就在商君执政之际,孝公之子赢驷犯法,鉴于太子乃一国之基石,因而侍从太傅顶罪,惨遭劓刑。 秦法之严酷,可见一斑。 前车之鉴啊! 何况……即便抛去这些不提。 华夏泱泱大国,绵延数千里,大秦烈烈皇威,兼并几十郡,自己作为一名带着****光环的主将,又岂能背叛故国,投降蛮夷?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士可杀不可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将军是嫌弃本单于开出的招降条件不够丰厚,还是惧怕秦公追究,在劫难逃?” 冒顿眉头一皱,转念一想,咬咬牙道: “冒顿在此起誓,以长生天的名义,只要将军肯投降、哦不!肯屈尊为冒顿出谋划策,冒顿愿意封将军为王,位列二十四长之上,赏赐优良牧场万亩,美姬百人,金千斤,并且将本单于的亲妹妹夜灵许配给将军,如何?” “将军……那夜灵可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就算是对比中原秦人之女,恐怕也不遑多让啊!” 单于开出来几乎旁人听到都会两眼放光的丰厚条件,可是面前的这位奄奄一息、箕踞而坐的秦军将领就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一笑: “单于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是单于真有此心的话,未若留吾全尸,得全家国之礼。” “这些条件,放在我们草原上,可是任何人都会奋不顾身的来抢夺的啊!难道……将军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 冒顿急了,这人可真是顽固,自己好意招降,却如此不给面子。 主将惨然摇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单于脸色冷峻,一声冷哼,凌厉的眼神如同银钩一般死死锁住面前的秦将,带出丝丝杀气。 “呵呵,终于要动手了吗?” 秦将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面临死亡,说丝毫不惧是假的。 不过,作为将士,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事情,在某种意义上掩盖死亡的恐惧。 比如,国家。 “若说没有丝毫的心动,这自然不可能。”主将轻轻地一笑,嘴角微微上翘一个弧度: “单于开出的条件可是丰厚难得,本将估计除匈奴本部之外,就算是外族之人,估计也难以抵挡诱惑……只是……在下既然身为秦将,便是早已将自己的全部赋予大秦,无论是荣誉,还是性命……” 覆巢之下无完卵,作为将士,与故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秦将的信念。 “而且,在下更不是匈奴或是其余外族之人,故不会辱没家国荣誉,而降秦军战旗!” “所以,单于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主将慷慨赴死,愣是把匈奴单于听呆了。 “将军大义,高风亮节,冒顿佩服,若不是冒顿同样背负家国希望,肩上担当责任深重,必定可以与将军成为莫逆之交,畅谈人生、共游于诸国……” 眨眼之间,冒顿又是心生一计,狡黠的一笑。 表面上却是看起来十分的惋惜,捶胸顿足道: “此生不能与将军谈天阔海、共话春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主将依旧宠辱不惊,拒人于千里之外,“下辈子吧!如若上天垂怜,不妨共同闯荡一番天地。” “冒顿汗颜!” 如此,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方才一语道破玄机。 主将不会想到,冒顿也不会想到,二人的宿命,竟是紧紧围绕克星二字展开,绵延万世而不绝…… 就如同两个国家命运转圜的千年较量一般,既是天意,终究难以违背。 “既然将军去意已决,冒顿自然不会强加规劝,而伤吾二人情义” 冒顿愁眉苦脸的瘪了瘪嘴唇,脸色抽搐,突然间却是长舒了一口气,转眼已经变得无比舒缓,神态坦然,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轻描淡写之下,实则波诡云谲,隐藏着倾盆大雨,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秦将心头: 这是……要动手了吗? 此生不负大秦…… 主将慨然一叹,两行浊泪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留下,带着坚毅和忠诚,滑入荒原。 他一心赴死,凝神以待,却遭遇到预想的枭首、凌迟、车裂、亦或是万箭穿心等状况,苦等几个呼吸,蛮人竟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主将满腹狐疑的睁开眼睛,但见冒顿饶有兴趣的笑道: “将军赴死之心,毅然决然,如此大义,千古罕有!奇葩!奇葩!哈哈哈哈!” 主将眉头一皱,一脸正色,怒视前方,这听起来十分恭维的话,此时由冒顿说出,不见丝毫尊重,却带着几丝嘲讽和不屑。 果然,蛮人狡猾,满腹鬼胎,此番招降,必定不怀好意。 主将脑海之中闪过一丝庆幸,不过两三个呼吸,眼前的这个一脸阴翳的匈奴单于,却似迫不及待一般,阴笑着说出了那一句、让他刹那间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犹不足以解恨的话。 “冒顿原本打算,招降将军之后,派遣将军为先锋,率军飞渡河水,直捣咸阳,擒拿秦帝,而后扫荡中原各地,剿灭九州旧部,踏平华夏!试想,那是何等解恨啊!” “哈哈哈哈!” 冒顿仰天长啸,霸气之风尽显无疑,凌厉的语气仿佛夹杂着几分残忍和血腥,又似多了一些遗憾: “可惜将军并不领情,啧啧啧啧!” “既然如此,日后攻城拔寨、铁骑掠地,杀入秦都、火烧咸阳,而后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尽屠华夏之民,夷为养马之地的宏图伟业,就只有本单于一人去完成了……” “什么???” 秦军主将闻言,顿时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气急败坏之下,及至吐血,目眦尽裂而不足以解其恨! 这人,好狠的心哪! 原本他还以为,冒顿的目的只是侵扰大秦,获得粮食铁器,最多也只是掠夺牧场、扩充游牧领地罢了。 却没想到其人夙夜梦想、精心筹划,竟是为了吞灭大秦,还要尽屠秦人,将绵延万里的大好河山夷为平地。 若真是如此,那么百年之后,又有谁还知晓大秦这个朝代,还有谁梦回华夏这个国度? 第二十五章 贼子尔敢 主将简直不敢想象! 中原历史绵延,朝代更迭,夏商周秦社稷交替,却依旧是炎黄子孙赖以生活的乐土,虽经数次外侮入侵,尚能化险为夷。 明华夷之辩、树礼仪之邦,恩威并以,福泽九州。 若是真如冒顿所说,有朝一日踏平中原,炎黄子孙尽皆屠戮,而迁外族之人,放牧农耕之地。 则中华千年的文明传承,必将突遭断代,断续百世的华夏江山、亦会就此沦为蛮人的天下。 长此以往,游牧殖民。 可以料定的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天下四海,将无炎黄之地。 黔首庶民,麻木不仁,不思故国之殇…… 一个民族,一个文明,就此不明不白的消亡,不在历史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后人不知凭吊,数典忘祖,这,才是最可悲的。 主将知道,冒顿的话虽然听起来颇为冒失和狂妄,但若细细想来,能够口出如此狂言的人,也不是平凡之辈。 如今显然大秦国力强盛,蛮夷不足为惧,可是……万一呢? 怕就怕在一语中的! 一瞬之间,主将的心里已经不止闪过多少个念头,全身上下亦是冷汗涔*涔,脸色更是愈发的苍白无力,但仍然据理力争: “大单于未免太会痴人说梦了吧,我大秦泱泱大国,又岂是尔等蛮人可以轻易挑衅的?” 主将略显心虚的说道。 “哈哈哈哈,若在下仅仅是匈奴的单于,当然难以与大秦匹敌……甚至在看到大秦的旌旗之前,便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避而远之。” 不料此言一出,对面的冒顿却是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毛: “但是,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妙就妙在在下不仅仅是匈奴的单于……你们华夏自以为天下之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却也没料到会有文明断绝的一天吧?” “竖子尔敢口出狂言!”秦军主将厉声喝道,心里却隐隐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哈哈哈,既然阁下已是将死之人,冒顿不再隐瞒,让你死也死个明白。而且,就算是你知道了真*相,一己之力、肉体凡胎又能奈我何?恐怕悲哀之下,也只能含恨而死,尸骨未寒、死不瞑目,岂不快哉!” “不得不说,你们支那的文言文真是繁琐,简直是****之作,文绉绉的实在难受。” 冒顿突然换了一种语气,不再咬文嚼字,而是淡淡一笑做沉思之状: “说实话吧,鄙人名叫河野上雄,乃是大日本帝国京都大学的综合博士,用你们支那未来的话说,,就是材料、机械、电子、能源、计算机,语言全能人才。” “哦对了!支那是我们国家,对于你们这些中国贱民的称呼!” 冒顿,哦不,应该是河野上雄自顾自的补充道。 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拥有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和广博的土地,更因为华人对于故国有着文明的认同感和历史的自豪感,自信力更是无人能比。 在十五亿众志成城之人的共同努力下,经济迅速增长,安全度过金融危机,同时军事实力也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态势,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稳步提升,无疑是全球最具有升值和崛起潜力的国度。 华夏的强大,几家欢喜几家愁,首先坐不住的自然是甘愿担当世界警察,自以为是的米国,和一直不肯承认侵略历史,反而愈加仇视和敌对华夏的日本。 作为宿敌,华日的矛盾不言而喻,除了在海上的一些争端之外,还有两国历史上遗留的问题,无论是文化冲突还是民族对立,两个国家千年来几次大战,国耻铭刻,基本上就没有缓和的可能。 至于米国,更是不能坐视中国强大,任由自己全球霸主的地位被推翻,只是苦于二十一世纪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两国经济过于相互依赖,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不能公然发动全面战争。 因此,多次秘密商议之下,米日两国最终敲定了这个看起来虚无缥缈、而又异常虚幻的项目——穿越! 旨在从源头解决华夏崛起对于两个国家的威胁! 作为帝国最富权威的博士,河野上雄义不容辞,加入了这项计划。 而且成功来到公元前三世纪的秦朝,成为匈奴王子! 而今,却已然顶着单于的名号,南下侵略。 …… “同时鄙人还熟知支那历史,由帝国天皇派遣,参与“大和”计划,进行时空穿梭,在大秦之时扶持周边所谓蛮夷,消灭大秦,尽屠华夏之种,将中国的崛起扼杀在萌芽之中!” “而且……我们的盟友米国也参与了这项计划,只是他们貌似投送到了西方正在崛起的罗马,交通不便,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所以这独吞大秦的功劳,自然是我河野上雄的!哈哈哈哈!” 河野上雄自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不知是刻意隐瞒还是无意为之。 时空传送费时费力,而且风险极大。 两个国家储存的技术和能源,也仅仅能够承担起一次传输、而且只能传输两个人的行动。 除此之外,穿梭者不能携带任何的身外之物,因为是秘密行动,自然无人知晓。 最重要的是,实验机械只能使用一次,过后将彻底作废,所以传送之人能不能倒流时光,进入古代,或是成功返回,都是未知之数。 即便如此,相对于古人狭隘的世界观,和羸弱的技术实力,这种计划无疑又是风险最低的。 拥有一个完全超越时代的大脑,无疑是伟大的! 只是,穿越会不会真正的改变历史,却无人知晓。 毕竟在此之前,无人做过类似实验。 河野上雄一脸狞笑,喜笑颜开的看着面前秦将的脸色慢慢由诧异、愤怒、再到铁青和阴沉。 “阁下现在还会以为,拥有二十一世纪最先进技术的鄙人,会打不过一个相比之下,尚且处于茹毛饮血事情的华夏吗?” “除此之外,我还忘了告诉将军,作为穿越者,我们是超脱于自然规则之外的。”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时代的武器和军队,根本无法伤害我们分毫!哈哈哈哈!” 河野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些心虚,因为这只是自己的揣测,并没有得到验证,不过拿来忽悠人还是可以的。 主将努力镇定心神,脑海之中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头疼欲裂如同一团乱麻,但他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这种沉默,在眼前目空一切、极度自负的河野上雄看来,却无疑是服软的标志! “阁下不是很嚣张吗?动不动就扯出大秦,扯出道义,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有作用的。” 河野指着面前箕踞而坐,明显比他矮不止半个身子的秦将放肆的笑道: “就比如说,你们秦人引以为傲、誉为战神的蒙恬将军,也会被我玩的团团转一样,你们这些秦人贱种,迟早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因为我,大日本帝国的全能博士,长着一颗爱因斯坦的脑袋!而你们,却还是粗*鲁的兽人!相对来说,还是处于蛮荒时代、连成为我的奴隶的资格都没有,是纯粹的贱民!”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悔不当初啊!是不是急切的向投入我的麾下啊!你们支那就是这个样子,一脑子的奴性思想,活该被灭族殖民!” “既然如此,只要你下跪求我,求我,我便可收你为小弟,说不定来日一统天下,还能封你个支那总督挡当一当,日后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也好带你见见世面,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嘴尖皮厚腹中空!”主将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不会是听不懂我说白话文吧,要不要我再给你翻译一下?啊???” 河野上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小异族,也妄想图谋我华夏,简直是大言不惭!”主将义正词严、岿然不动。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你今日知道了我的秘密,自然不能全身而退!” 河野上雄狞笑着说道: “不过你放心,你们华夏的几千万贱民很快便会来地狱陪你的,说不定还会有你的老相好呢!” 冒顿也不管秦将听不听得懂,作为帝国的希望,反正自己是说的十分解气。 “吾等卫国而死,灵魂超度,自然飞升上界,位列仙班,尔等宵小,不自量力,才是最该下地狱之徒!” 主将咬牙切齿的说道。 “聒噪!!!”河野轻蔑的一笑,“希望你到了下边,嘴还是如此的硬!” 主将不语,大秦军士的傲骨,岂是区区蛮夷能懂? “哼!” “等着被射成刺猬吧!”河野转身拂袖而去,大手一挥,一口纯正的匈奴语: “放箭!” 身后的秦军主将,眼看着飞蝗一般的羽箭扑面而来,心中反而多了几分释怀。 能与大秦万余名忠勇的将士同生死,又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千年未绝者,唯我无双,和天地同存,与日月同光!” 主将坦然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过几个呼吸,长长的吐出几口浊气,突然又睁开,凌厉的目光直直的锁定远处河野上雄那嚣张的背影。 …… “尔等以为,就只有你们才可以穿越吗?” 第二十六章 大爷之怒 “此人衣着怪异,必定非秦人之流,不过境遇相当,亦是颇为可怜。” “是啊!如今吾等被迫沦为俘虏,远离国家故土,落入此等蛮夷手中,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俺家婆娘自从大清早被抓去,至今未归,想必已经遭了毒手,唉!” “蛮人心狠手辣,又不讲大秦礼仪,吾等估计难以善终!” “吾等为国而死,自然飞升上界。身为大秦将士,自然悍不畏死,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对!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迷迷糊糊之中,耳边一片嘈杂,各种人语接踵而至。 还好,虽然土里土气,但是他们终究说的是汉语。 “啊!!!好疼啊!” 一个轻微的翻身,看似平常简单的动作,却似打翻了五指山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了剧烈的疼痛。 “嘶!” 感受着身体各个部位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撕心裂肺的感觉几近窒息。 瞬间惊醒! 邵羽猛地睁开了眼睛,在无尽的疼痛的刺激之下,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脑海中依旧余音绕梁的,是梦中慷慨大义的秦军主将那一句如雷贯耳的话: “尔等以为,就只有你们才可以穿越吗?” 震耳欲聋,回声激荡,久久不绝。 “这……这是哪儿???” 睁开眼睛,视线之内,一脸茫然。 简单的一个相当大的和蒙古包一样的东西,只留有几个小小的窗户透进阳光,照亮的整个房间。 身下是蓬松的杂草,有的甚至钻入了单薄的衣服,硌得生疼。 脸上似乎传来了一阵不适。 轻轻的抚摸几下,能够感受到点点的凸起。 之前因为箭镞导致擦伤的口子已然结痂,在邵羽的脸上形成了一条鲜红的印记。 浑身上下依旧不时传出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因为剧烈捆绑而导致的后遗症丝毫没有减轻。 稀疏的杂草经常会突然刺中后心,尖利的草芒顺着胳膊和后背缓缓划过,甚至可以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之中的跳动和传递。 “嘶!” 不时的吐出几口冷气,与房间墙壁和剩下杂草一点点小小的碰撞和接触都会引发身体的剧烈反应,一向粗厚的皮肤不知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敏感。 反正从睁开眼睛开始,邵羽浑身上下传来的火辣辣的酸痛就没有停过。 显然,这都是那个不知是何方神圣、自称是什么乌桓大人的****干的好事! 一想起那个蛮不讲理的禽兽,邵羽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像是遇到百年不遇的生死仇敌一般,整个都躁动起来。 不共戴天! 这恐怕是邵羽心中唯一的想法了。 总有一天,自己要让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肆意捆绑虐待自己的恶魔受到应有的代价。 无缘无故被欺凌、差点因为窒息而休克。 邵羽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充满怒火,充斥着杀人的冲动。 即便他知道,在共和国完备的法律体系之下,自己会因此而受到严惩,下半生也会就此终结。 士可杀不可辱,对方无理粗暴的所作所为,已经狠狠的践踏到了邵羽作为一个男子汉的尊严和底线。 若是这种行径也能够容忍,那就是真正的对不起自己! 总有一天,我邵羽要将你曾经加在我身上的屈辱,百倍奉还!!! “蓬!” 怒不可遏的邵羽虽然躺在杂草上,狠狠一拳依旧微风不减,那蓬松的杂草丛应声发出几丝无力的喑哑之音,荡出阵阵灰尘。 咬牙切齿、目眦尽裂之下,邵羽瘦弱的身躯也在瑟瑟颤抖,血脉膨胀,心跳加速,胸中积郁了无尽的怒火。 “后生……后生?醒了?没事吧……” 突然,就在邵羽即将被怒火冲昏头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十分苍老而又带着几丝疑惑的询问。 邵羽瞬间回过神来,缓缓起身,定睛一看,不由得疑惑万分。 他这才注意到,就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小房间的另一边,竟是足足端坐或是斜躺着十几名统一身着黑色长袍,头上扎着发髻的男子。 他们面色狼狈,脸上不知是血渍还是汗液灰尘,抹得七荤八素,难以分辨相貌。 看外貌,这些人大抵都是中年上下,当然也有极少数是可以看出大致年龄的老人和小孩。 循着声音看去,刚刚呼唤自己的,是其中一个骨瘦如柴、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 其人头上绾着偏右的发髻,双腿合拢成正襟危坐之状,一边十分谨慎的盯着邵羽,一边像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邵羽不禁疑惑万分,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语言谈吐,倒真是和古装剧中的老祖宗有着几分神似,不知他们是在拍戏,还是自己真的穿越了??? 邵羽越想越后怕,这不是坑爹吗?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再在这个古怪无比的地方再呆一丁点时间,刚欲迫不及待的询问,心中又暗暗多了几分警惕。 这个地方太不寻常,遇到的人、所做的事都大大超出自己的认知,所以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毕竟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为了避免冒失,邵羽还是小心翼翼的偏着脑袋缓慢回应道: “大爷……你……是在问我?” “粗鲁!!!”让邵羽没想到的是,自己说出这一句话之后,面前这个看起来虽然瘦弱,但是和蔼可亲的长者却是勃然大怒,喘着粗气骂道: “粗鲁!黄口小儿,出口莽撞,必定家教不严,简直是无理!无理至极!” 邵羽一脸茫然,无缘无故的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刚刚强忍下去的那一股怒火立刻蹭蹭蹭的往上窜,登时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你这大爷怎么回事,毫不讲理,人家好心好意的回答你,你却开口就是一顿臭骂,你以为你是谁啊!” 激怒之下,邵羽骨子里的那一股蛮横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之气也是迅速水涨船高。 自己已经很客气的回话,而且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邵羽自认为对待这样的耄耋老人还算有礼貌,遇到对方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破口大骂,邵羽在愤怒的同时,也是非常的无语和郁闷。 苍天啊,大地啊,自己这一次,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第二十七章 众矢之的 邵羽一言既出,怒气值更是飞速上涨,对面的那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登时被气的面红耳赤,脸色阴沉无比,两只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 “竖子!竖子!”老者立刻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没有想到的是,邵羽这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少年,会明面顶撞自己,难道他的父母就没有教授过他尊师重道的传统吗? “我怎么了???我也是纳闷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遇到的都是一群无理取闹的傻~逼!” 邵羽针锋相对、一手叉腰,也不管动作太大扯动的钻心疼痛,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要不然人家还以为自己人人可捏的软柿子。 “你!!!”老者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瞳孔放大,气喘吁吁,却也依旧无可奈何。 说实话,如果要动手,他虽然早年出入行伍,耍的一手好剑,如今毕竟年老体衰,很有可能不是面前这个处世莽撞的少年人的对手。 而邵羽虽然心中郁闷,倒也十分清楚。 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既然已经在口头交锋之上占据了上风,就没必要再逼人太甚,万事留一线,对谁都有好处。 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一旦事情失控,对面少说也有十几个大汉,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好吧,大~爷你也消消气,是我不对,也不该顶撞你,咱还是跟刚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行不?” 说罢,也是不待老者回话,苦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回到了靠近墙壁的一堆杂草之上,一屁~股做了下去。 一边苦涩无奈的挠了挠头,一边随手捡起一根枯黄的草叶,简单的叼在嘴里,思索着逃生之计。 如今得罪了这个无理取闹的大~爷,估计想要问路更是难上加难,索性也不想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而是另辟蹊径,办法总是会有的。 一时间,邵羽干巴巴的没有说话,那个冒失的老者也一时语塞,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还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同样身着黑色长袍,头上绾着发髻,面色苍白的青年人慢慢从草堆上站了起来,对着房屋中央一时没有任何动作的老者轻轻一揖,说道: “老丈不必生气,这位小兄弟想必是他乡之客,未必识得中原礼节,所以一时顶撞了老丈,倒也情有可原。” 这个一脸诚恳的年轻人说的话,显然是在给邵羽打圆场。 他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无论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显然双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清楚,如今各人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唯有团结一致,不起内讧,才是最好的选择。 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相互为难呢? “公子免礼,如此大礼,可真是折煞老夫了!”青年人此言一出,端站中央的老者刹那间惶恐万分,赶忙使劲摆了摆手,深深一揖道: “既然公子发话,老朽安敢不从?” “竖子无理,今日若不是公子为你求情,老朽必定要问责一二!” 言毕,老者嘴角一撇,轻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看来这个什么公子还是这伙人里面地位比较高的一个,就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该死的朝代!”邵羽心中茫然,嘴角缓缓一抽。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自己对于华夏历史可谓一窍不通,而且还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假若自己这次真的穿越到了古代的话,那才真的是哔了狗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随意的对着那个站着年轻人摆了摆手,笑道: “兄弟,谢了啊!” “无妨无妨!”年轻人淡淡的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想必是外族之人吧?” “呵呵!何以见得!”邵羽似乎是想起了一条古装剧中的台词,便想打趣一下面前这位一本正经的年轻人,无聊之中图个乐子,于是笑着问道。 年轻人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又是轻轻一揖,“恕在下莽撞,若是本族之人,又岂会不知尊老爱幼,而肆意顶撞耄耋老者呢?” “而且,阁下的衣物打扮,也着实不像是本族之人的穿着!” 这到底还是来为那个老头找场子啊,邵羽心中不由的冷笑,那劳资就陪你玩玩。 “那……你们又是哪族之人啊?又有何依据,说我不是本族之人?” 邵羽不屑的挑了挑眉道。 似乎是嗅到了邵羽话中暗藏浓厚的火药味,看起来不卑不亢年轻人眉头不由得一皱。 “哪族之人,当然是秦人!” 突然,年轻人还未答话,人群之中早有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出来。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房屋的靠北一侧的草堆旁边,箕踞而坐的,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脖子间有一枚黑痣的大汉,约摸三十岁上下,右腿上还扎着鲜血浸透的绷带,显然是受了伤。 大汉话音刚落,邵羽心中就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不由得狂跳起来,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十分苍白! “秦人……秦朝……可是嬴政那个秦朝?” 邵羽心中惴惴不安,这话问的也是异常忐忑。 “竖子大胆,竟敢直呼皇帝陛下名号!!!” “果真大胆!” “此人一向无礼,此时竟敢直呼皇帝陛下名号,更是大大的僭越,按照大秦律法,理应斩首示众!” 一时间,就在邵羽说出嬴政二字之后,众人竟是呼的一下全部站起身来,怒气冲冲,横眉倒竖,一脸的阴煞之气,就连那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青年人,也是瞬间脸色一白,目光阴沉的可怕,可见邵羽这次是真的捅了马蜂窝。 在二十一世纪,就算你是一个小小的百姓,直呼哪个领导人名讳,也只是小事一桩,没有什么问题。 茶余饭后,谈论各国政要,甚至成了每日八卦的必然话题。 可是,现在是两千多年的秦朝,不是当代共和国,有相当的言论自由。 直呼皇帝名号,无异于图谋造反的大逆不道之举,以下犯上,更是枭首重罪! 但是沉思中的邵羽哪还顾得上这些。 自己居然真的……穿越了,这特么不是坑爹吗? 邵羽心中一瞬间可不止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虽然之前遇到的一切不寻常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如今知道了真~相,却还是难以接受。 年轻人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邵羽的胸口,将之前所有的拍电影、梦境还是在杂七杂八的种种猜测都狠狠的砸碎,不留一点余地。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邵羽心中比日了狗还难受,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上天无计入地无门! “我居然……真的……穿越了……” 邵羽一脸茫然,两行浊泪随之咕噜噜的从脸颊滚下,也不做停留,径直落到了领口,浸~湿~了大~片的衬衫。 第二十八章 另类神话 有没有搞错! 邵羽此时的心情,简直比草~泥~马还要草~泥~马啊! 穿越,那不是只存在于一群无聊写手和导演的脑海中,通过YY才有的东西吗? 曾几何时,虽然自己也想过带着无限的金手指来一个史上最强穿越,和小说之中写的一样,醒掌将军剑,醉卧美人膝,收天下之权,执九鼎牛耳,成千秋霸业…… 左右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忠心护主、万夫不当的文臣武将,后宫是艳绝天下的绝色佳人,脚下是绵延千载的家乡故土,头上是浩渺无垠的朗朗乾坤…… 可是,没想到,真正穿越了,却是这样一个样子。 一身破烂的衣服,没有显赫的地位和金手指,就连这是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更是一脸茫然。 最主要的是,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每时每刻都要为生存而无限担忧。 好坑啊! 邵羽的心就跟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 鼻子之中好似呼吸倒转,肺气不畅,又或是心中抑郁,无以言表,竟是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不过,邵羽这种悲从中来的伤心形态,在尚武果敢的秦人看来,却无异于软蛋的标志! “哈哈哈哈!既是男儿身,如此形态,涕泗横流,又岂是英雄作风?” 就在邵羽沉思郁闷的时候,刚才那个惊天一吼,直呼自己是秦人的中年大汉,看到邵羽悲从中来,流下几滴泪水,心中顿时泛起了丝丝不屑! “哭哭啼啼,倒像个女子之态!” “哈哈哈哈!”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形式也骤然轻松了许多。 之前的青年面露欣慰,淡淡的摆了摆手道: “如此便可确定,这位小兄弟并不是秦人之流,所以不识秦人礼节倒也无可厚非,吾等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散了吧!” “这……既然公子这样说,我等也不可无理取闹不是?不然,还真是不识大体了……” “是啊!公子说的有理,各位都散了吧,有这追究的时间,还不如想一想逃生之计现实一点。” “不错,在下以为,如今吾等被俘至此,最大的敌人还是乌桓蛮人,最好不要内讧才是啊!” “恩恩!” 几乎所有人都是暗自点头,心中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 之后,一一向青年男子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端坐在杂草上。 无缘无故被取笑成女子,邵羽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无意争论,还是经历了之前种种,诸多琐事,心性沉稳了许多。 泪也流了,伤心也伤心过了,他脑子之中也清楚,既然已经确定穿越了,也就没有必要纠结于怎么来到了这里,早日寻找办法回到二十一世纪才是王道。 毕竟,虽然自己之前也YY过穿越,但没想过要来到秦朝。 在他的脑海之中,仅存的记忆显示,从书本上得到的知识是,秦朝,是由战国后期的秦国发展起来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传三世,共两帝一王,国祚共十四年。 秦国原为周朝的一个诸侯国,到秦始皇继位后,于公元前230年到前221年先后攻灭关东六国,完成华夏大一统,后北击匈奴、南并百越,建立中国空前辽阔的王朝。 因秦朝王室嬴姓,故史书上别称嬴秦,以区分其他国号为秦的政权。 秦始皇死后,秦二世胡亥与赵高合谋篡改秦法导致秦末农民起义。公元前207年,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秦朝灭亡。 秦朝创立帝制及以三公九卿为代表的中央官制,废除分封制代以郡县制,彻底打破自西周以来的世卿世禄制度,强力维护了国家的统一,强化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又推行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统一文化风俗,大大加强了大一统的凝聚力,奠定中国大一统王朝的统治基础,故称“百代都行秦政法”。 秦朝结束了自春秋以来五百年来诸侯分裂割据的局面,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多民族共融的中央集权制国家。 这些都是当代人耳熟能详的普及历史,而且他也知道,历史书上写,秦朝素以严刑峻法、****苛刻闻名于世,因而国祚短暂,二世而亡,也被后世为君着引以为戒。 自己如今到了这里,身世凄惨,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部关于穿越到秦朝的电视剧,好像是当红影星hg主演,大概内容讲了一个2010年的时尚青年易小川来到父亲易教授的考古发掘现场,却意外卷入一起抢夺文物的事件。 机缘巧合之下,他误打误撞打开了一个神秘的古代宝盒,与考古队的厨师高要一起穿越时空回到了两千两百多年前的秦朝。 在一次次的奇遇和历险之中,易小川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爱情,结交了忠肝义胆的朋友,蜕变成了仁心济世的蒙毅,努力拯救每一个人,肩负起了道义和责任;而原本胆小怕事的高要,经受了一连串致命打击之后心性逆转,充满仇恨的心灵在权力的诱~惑下变得贪婪冷酷、不择手段。 2010年,哥哥易大川与父母一直没有放弃找到小川的希望,他们一边对抗神秘势力的阻挠破坏,一边破解着一个又一个与小川失踪有关的谜团。历险中,易教授和易妈妈解开了困扰他们十多年的心结;而大川则战胜了内心中的怯懦,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最终,他们打开了传说中的宝藏,找到了小川的下落,曾经支离破碎的家庭终获团圆。 在那一部电视剧之中,主角易小川在大秦可谓是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还取得了玉树公主的芳心,可谓不枉此行。 可是,YY毕竟是YY,影视作品毕竟是艺术,和正史多少有些差距,神话播出之后,不就有很多历史学者和教授予以声讨吗? 曾几何时,还有一部号称是穿越始祖的xg电视剧,叫什么《寻秦记》来着,讲的也是穿越故事,不过其内容是主要关于战国末期,秦朝还未一统天下为背景而讲述的故事,对于自己并没有多少的借鉴意义。 难道,自己要成为第二个易小川吗? 邵羽一脸懵逼。 第二十九章 易小川君 当第二个易小川自然是好,前提是自己得有那样的条件呀! 邵羽这回心中也冷静了许多,他知道,易小川之所以穿越,是因为身上带着奇异的虎印,打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最后来到了秦朝。 他的优势是,不管前路如何,只要找到宝盒,就可以回到过去。 而且,易小川最后还获得了长生不死药此等具有逆天威能的东西,成功的活了两千年。 不过神话的情节虽然曲折,结局却充满了悲剧性,一家人团聚,高要死去,玉漱也永远的的离开了…… 收获了爱情,却没有守住爱情,这便是无数次神话让邵羽无比长吁短叹的缘故。 撇去这些不谈,自己现在连是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又何谈回去? “都怪那个该死的梦!??”邵羽心中一阵郁闷。 梦!!! “对了!”邵羽一拍自己脑壳,“梦中那个最后威武不屈的将军,不也是穿越过来的吗?” 虽然是梦,但是邵羽有理由相信,那个将军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找到那个所谓的秦朝将军,就有机会再次回到过去! 甚至说,带着无限的金手指再穿越回来,成为历史上最强的男人! 毕竟在大秦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没有实力实在是寸步难行。 想想都觉得充满了鸡血不是么? 邵羽瞬间重拾了信心,随意两把抹去脸上沾着的泪珠,双拳握紧,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坚毅。 “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找到你,回到过去!”邵羽满怀期待的想道。 “不好!!!” 想起所谓的金手指,邵羽脑海之中不禁大惊失色,赶忙飞一般的翻身起来,左右拨动杂草堆,将自己的几个小裤兜翻了个遍。 “卧~槽!去哪里了???” 见到邵羽行为怪异,而且动作十分的夸张,此时依旧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青年人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几分笑意: “小兄弟可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若是如此,在下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呢!” “谢谢,不过不用了,那东西你们都不认识。”邵羽没空搭理他,只是随意的回应了一句。 “哦!”尹匡心中无趣,不由得有些失落,在转身坐下的同时,心中也激起了极大的好奇。 若是真的按照邵羽所言,不知这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到底是何等的稀罕。 遍寻自己周边无果之后,邵羽的心,突然之间坠入了冰窟窿,再次来了个透心凉。 完了,自己之前还以为可以派上用场,甚至可能是自己唯一能够独当一面的金手指,不见了! 邵羽想的,自然是自己小~巧~玲~珑的vivo手机。 之前自己因为突然被捆绑,急火攻心导致窒息昏迷,干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可能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吧! 偌大的草原,连门都出不去,自己又能上哪去找? “罢了罢了,这里是秦朝,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就算是找到又能如何,自己不是照样想不起来开机密码锁吗?”邵羽不禁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意的叼起一根杂草,缓慢的咀嚼,无聊的打发时间。 事到如今,邵羽也就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仔细想了一下,邵羽心中逐步有了方向,自己还是先找到那个所谓的秦朝将军再说吧。 心中主意打定,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秦朝的将军,邵羽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一一梳理了一遍,对比梦境之中的景象,却没有发现一个合适的。 蒙恬……王翦……李信……王离……任嚣……赵佗……貌似都不是。 秦朝将军,历史上有名的就那么几个,自己也没听说过有人是穿越过来的呀…… 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问一问这些所谓的秦人保险一点。 经过之前的相处,邵羽逐渐也了解到了一点,面前这些秦人虽然好武斗狠,但也不是什么无脑之辈,而且,貌似他们对于这个所谓的尹匡很是尊敬,看来,自己想要了解到些什么,还要找这个尹匡开刀。 心里虽然想的不错,实际行动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首先的一点,邵羽并不知道古人是怎样打招呼的,在记忆之后好像是作揖,可是到底怎么作揖,是右手压左手,还是左手压右手,这些自己都不知道。 他这才知道了学好历史的重要性…… 这下就尴尬了,自己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又怎么能自如的搭上讪呢? 邵羽忍不住嘴角狠狠一抽,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邵羽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表面上更是两眼一抹黑,就是武侠小说之中写的,两手一抱拳,尴尬的问道: “这……这位兄弟……不……不知……不知……” 完了完了,邵羽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又不是第一次和相差两千多年的古人正式说话,自己居然结巴了。 这特么不是坑爹吗?邵羽心中不由的呐喊,苍天啊,赐我一道闪电劈死我吧! 这特么太丢人了。 “阁下是在叫在下吗?” 就在邵羽羞愧之际,对面的尹匡却是淡然一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对邵羽轻轻一揖回应道。 “终于看清楚了……”邵羽心中一喜,从一开始,他就仔细的盯着尹匡的动作,原来古人作揖,是左手压右手! 太好了,学到了第一项打招呼的生存技能,邵羽顿时有了信心。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是秦人男子之间互相打招呼的动作……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怕的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学。 对于他这种粗条大神经的人来说,仿佛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就算是穿越这等平地惊雷一般的大事,也不过是流了几滴泪水就一笔勾销了吗? “当然。”邵羽照猫画虎,对着对面的尹匡轻轻一揖。 “在下尹匡,故乡邻里都会称一句公子匡,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尹匡看到邵羽瞬间画风突转,变得彬彬有礼,心中疑惑无比的同时,也是大感意外。 之前还粗暴的拒绝自己好心帮忙的邵羽,如今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着实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邵羽学习秦人作揖,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本公子倒要看看,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尹匡心中不由腹诽道。 邵羽仔细想了想古装剧之中的台词,同样一揖说道: “在下免贵姓邵,单名一个羽字!” 第三十章 何年何月 “哈哈哈哈!” 邵羽自以为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什么错误,却不料此言一出,形式大变,在场众人,包括之前发怒的老者在内,皆是哈哈大笑,一脸戏谑,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 “不对啊,那些古装剧之中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邵羽顿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连之前还略微矜持的哪位尹匡公子,也是嘴角一抽,面露苦笑,其间意味,无以言表。 不管怎么说,就算邵羽脸皮再厚,被这么多人取笑,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登时脸蛋一红,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我……说错了什么吗?”邵羽不禁一脸茫然。 尹匡心中也觉得十分好笑,只是抿嘴背手,点头说道: “这位小兄弟说话还真是风趣啊!难道家中长者就没有教过阁下,当今之世,只有女子才会称姓,男子一向是称氏的吗?” “有趣有趣!”那个黑脸大汉也是会心一笑,话语之中多了几分玩味。 原来如此,邵羽一点点的听着尹匡说完,记忆仿佛也被勾起了一些,这才想起,现代人称姓氏姓氏,其实在先秦古代,姓和氏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姓是代表有共同血缘关系的族号,是氏族的标记,它标志着一个人由哪个氏族生出。 氏是由姓衍生出来的分支,在古代同一姓族的人,由于人口繁衍,迁居到各地,加上身份职业的变化,同一祖先的后代子孙,便逐渐分成一些支派,每支又用一个特殊的号来做标志,这就是“氏”。 氏一是表明父系血缘关系,二是区别个人身份的贵贱。 周代宗法制度严格,只有贵族男子才有资格称氏。 当时男子称氏而不称姓,是因为姓与生俱来,言氏就可知姓。也因为始祖之姓已很久远,单表始祖之姓已不能表示现有的身份。 因此,必须让人知道祖父为何人,这是称氏的关键所在。因为氏是表明一个人身份贵贱的,所以氏常常发生变化,尤其是诸侯卿大夫。 到了战国,社会发生大变革,旧贵族开始没落,有许多还沦为平民甚至奴隶。所以表示贵族身份的“氏”就变得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秦以后到了汉朝,姓和氏便合而为一了。 现在是秦朝,也就是说,姓和氏还没有完全的合二为一。 自己不经意间就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邵羽不禁有些汗颜,华夏文化博大精深,还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 “公子说得对,是我鲁莽了……”邵羽尴尬的咳嗽了几下。 错了就是错了,邵羽也不是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既然来到了这个特殊的历史阶段,所谓入乡随俗,就当是多学点历史知识,何乐而不为呢? “无妨无妨。” 尹匡见到邵羽一脸诚恳,也是不忍多加刁难,接着又带着宽慰的语气说道: “邵兄想必并非华夏之人喽?” “呃!” 邵羽脸色一红,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就是不知道如何答话。 就本心来说,邵羽自然属于华夏,共和国的五好青年,龙的传人兼炎黄子孙,又怎能数典忘祖,而不识本家呢?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若说就是华夏之人,想必除了在场的其他人,就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哪一个礼仪之邦的秦人会像邵羽一样说出那么多不合礼法的话呢? 若是说不是吧,那就不免有数典忘祖的嫌疑了。 邵羽心中十分纠结,过不去的,始终还是面子二字。 “公子太抬举他了,此等无礼竖子,黄口小儿,不识华夷之辩,身着奇装异服,又岂会是吾华夏之人?” 见到邵羽扭扭妮妮,一言不发,还不等尹匡说话,刚才那个傲慢的老者一吹胡子,面露不屑,登时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你……”邵羽一时气结,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晕死,这老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身为现代人,每天说的白话文,吃的是肯德基,不知古人之语也算正常,他这么恶意相向,还不就是因为自己之前顶撞过他吗?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邵羽也没打算和这个不知趣的老头再做什么口舌之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我呀,也算是一点华夏人,不过因为家居边塞村野,所以说话粗~鲁,还请不要见怪。” “对了,你叫尹匡,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邵羽直接略过老头的挑衅,歪着头对一旁的尹匡说道。 这种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以免再出现什么说错话的状况,惹得自己丢人现眼。 “哈哈哈哈!”尹匡朗声一笑,款款道:“在下尹匡,不过区区黔首,又没有氏,表字弘致,邵兄若是抬举,可以和在场其余人一样,称呼一句公子匡。” 尹匡欲言又止,显然是话里有话。 一边说着,一边还向周围的人一一使了个眼色,后者多会意,暗暗点头。 邵羽在尹匡的言行举止之间,倒也发现了不少的古怪,心中也产生了些许疑虑,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却想不起来哪一点不对。 “那……我想请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这里又是哪里,还有,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邵羽从仅存的记忆之中知道,秦朝作为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由于国祚短暂,二世而亡,仅仅存在了十五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了解清楚自己的处境,然后伺机找到那个秦朝将军,这才是上上之策。 “唉!”尹匡闻言,不由得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沮丧的说道: “如今乃是大秦始皇帝七年,七月中旬。此地乃是朔方蛮夷乌桓王庭,吾等守城不力,战败被俘,落得此番境地。” “大秦始皇帝七年,七年,那是哪一年啊!”邵羽一脸茫然。 尹匡一本正经的答道: “就是大秦始皇帝七年啊,难带你身为秦人,连如今是何年何月都不知道吗?” 邵羽嘴角狠狠一抽,一张老脸耷~拉的像个苦瓜,“我的意思是,是公元前多少年?” “公元前???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在下一直没有听说过?” 尹匡本着个脸,面不改色的问道。 “不会吧!”邵羽心中顿时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对了!这特么是古代啊,怎么会有公元前这种说法,我真是个傻~逼! 邵羽突然间就像醍醐灌顶一般,被灌了个透心凉,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情急之下,自己居然张冠李戴,在秦朝人面前说什么公元前,简直是哔了狗了。 第三十一章 三人成虎 邵羽依稀记得,华夏采取公元纪年的时候,是在辛亥革命爆发后次年,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采用西历作为国历,纪年方面,西元纪年法与民国纪年法并行。 后来成立的共和国也循着这一惯例,采取了公元纪年。 现在可是秦朝,耶稣还没出生,哪来的西历? 晕死!邵羽不禁冷汗涔~涔,身上单薄的外衣也是浸~湿~了一大~片。 丢人啊,还好这些人不知道公元纪年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自己可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尴尬之下,邵羽也开始搜罗自己仅存的记忆之中的历史知识,期望可以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看到邵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尹匡心中对于这个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都非常怪异的小孩子非常好奇,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 “对了,那个啥……公子匡是吧,你知不知道今年是嬴政……呃不,是始皇帝登基的第几年啊?” 突然,还没等尹匡将自己的话说完,邵羽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 尹匡心中不由的暗自呐喊,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哪,难道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他难道不知道素以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符合礼法的吗? 对于邵羽的粗暴打断,以及直呼皇帝名号等一系列大不敬的动作,尹匡也是满脸黑线,满口哑然。 尹匡撇了撇嘴,“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啊!”邵羽仿佛是没有看到尹匡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自顾自的扶额沉吟道: “三十二年,到底是公元前哪一年呢?” 这个时候要是有度娘就好了,轻轻一点,百科全搞定,可惜…… “对了!”邵羽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啪”的一声出声突然,将在场沉默许久,一言不发的众人吓了一跳。 “我怎么那么笨啊!秦始皇统一六国是在公元前221年,也就是那一年他才当上皇帝,如今是始皇帝七年,221-7=114,再加上一年的换算,换言之,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15年!哈哈哈哈,劳资简直是天才!” 邵羽不禁抚掌大笑,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粗~鲁,粗~鲁,手舞足蹈,喜形于色,成何体统!” 一旁角落里的那名老者看到邵羽行~事不符规矩,一张老脸已然变成了猪肝色,心中气结之下,更是重重的咳了几声。 “气死你个不讲道理的老头!” 邵羽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欣喜之余还不忘吐个舌头做个鬼脸逗一逗他,惹得后者吹胡子瞪眼,一脸的阴煞之气。 适时的“调戏”一下这个强迫症一般的老头,也不失为一种找乐子的方法。 尤其在这种下一秒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鬼地方,能够会心一笑实在是不易。 “对了邵兄,不知阁下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尹匡看到情形不对,赶忙转移了话题,他对于邵羽的身世也十分好奇,尤其是在邵羽问了一个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之后。 尹匡出身高贵,性子孤傲,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今一下子被一个黄口小儿问住,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是人都会去找一下场子,你懂的。 邵羽却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听到尹匡发问,亦是没有什么隐瞒,勾起记忆之后,将自己莫名来到这里的经历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可不想被这些人看作异类,即便已经有些许这样的趋势。 “邵兄的经历,还真是令人慨叹啊!” 一字一句的听邵羽说完,尹匡不知是出自真心感慨还是奉承之言,随即十分应景的说道。 “嗯!”邵羽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亦是简单的回应了一下。 “公子,此人形迹可疑,而且处处打探我大秦军情,实在是让人生疑呀!” 还没等邵羽问出下一个问题,蹲在墙角一个脸上黥面,脖子那块有个十分长的刀疤的男子便迫不及待的对着尹匡说道。 此人和其余人一样,身着黑色双重长襦,头顶绾右侧发髻,腰系长带,眼神阴翳,印堂之间如同盘旋着层层乌云,久久不散。 让邵羽难以接受的是,这人居然没有丝毫的收敛,当着自己的面就污蔑他是为了刺探大秦军情。 “呵呵!”邵羽眼神闪过一抹杀机,冷冷的一笑,却没有说话。 然而他的这种沉默,在在场的秦人眼里,却无异于服软和默认,于是乎,各种变本加厉的污蔑和栽赃便接踵而至。 “是啊公子,此人之前不禁直呼始皇帝陛下名号,行为怪异,无理至极,此时所提种种,都像是奸细所为,不得不防啊!” “不错,此人既然声称自己是秦人,对于大秦之事又一概不知,此等轻言轻语,又如何服众?” 这一次说话的,便是之前那个吃了好几次哑巴亏的老者。 “身为秦人,又岂能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轻易断发,着此奇装异服呢?” “此人形迹可疑,又来路不明,着实让人难以放心。”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子三思!” 在场众人,除了那个之前黑痣大汉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还有一两个秦人持观望态度,其余人皆是一个接着一个向邵羽发难,言语攻击不绝入耳。 尹匡面露难色,虽然这些秦人说话过激了一些,仔细想想倒也有些道理。 的确,就之前的行为和言语来说,邵羽的确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秦人。 “不知邵羽公子还有何话说?” 尹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想听一下邵羽的解释。 “公子……此人巧舌如簧,不懂规矩,又岂会是秦人之辈?” 那位之前言之凿凿的老者依旧不依不挠的说道。 “尹匡自然知道……可是,却也想知道邵羽公子有何解释?”尹匡不可置否的说道。 “这……”老者无意中讨了个哑巴亏,落了个自讨没趣,只好面带阴沉、尴尬的移了移位置。 第三十二章 兄弟浓情 尹匡缓缓挪步走到邵羽面前,期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邵羽嘴角微微上扬了优雅的弧度,心中的不屑意味则是更加浓厚。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 自己又何必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利,非要和一大帮人唇枪舌战? 有这等功夫,还不如睡一觉养养精气神。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猖狂,就是看到了自己初拉乍到什么都不懂,自命清高,通过贬低自己来显示他们的高大形象,既然如此,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吧,反正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 于是乎,邵羽轻蔑的一笑,“清者自清!” 言毕,也不再说话,只是惬意的斜躺在草堆上闭目养神,不再搭理那个尹匡。 “这……”尹匡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起。 邵羽偃旗息鼓,其他的人却不肯轻易善罢甘休,以之前那个老者为首,更是变本加厉的说道: “什么清者自清,依在下看来,恐怕是被吾等揭穿了阴谋,无言以对了吧!” “是啊!在下深以为老监头说的有理。” “公子,此人太过傲慢猖狂,而且不知礼义廉耻,公子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呃!” 一时间,各种炮轰和声讨邵羽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一两个只当是看热闹的观众,基本上其余的都加入了声讨邵羽的阵营。 “……” 毕竟自己还是秦人,众怒难犯,尹匡见到邵羽也没有做出什么有用的解释,以一句简简单单的清者自清就想蒙混过关显然不够,于是颇为苦涩的扶额撇嘴,而后对着邵羽轻轻一揖,缓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尹匡一落座,老者便像计划好的一般向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喧闹的声讨之声立马安静了下来。 果然有鬼,邵羽眯着眼睛暗自苦笑。 这尹匡啥都好,就耳根子太软,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说动了。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下,邵羽才真正深切的感觉到,不忘初心,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做起来是何等的困难! 向这些秦人问路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再问下去,估计自己刺探军情、实为奸细的罪名就真的坐实了。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邵羽心中还是一团乱麻。 缓缓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像是星星在打转一般,没有丝毫头绪。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睡一觉压压惊了,邵羽无奈的想道。 不过几个呼吸,整个房间之中彻底安静了下来,仅能够听到一些个秦人粗重的喘息声,愈来愈重,愈来愈重……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其貌不扬的墙角,那个腿部受伤的黑衣秦人,眼中闪过的一抹异样的光芒: “好一个清者自清!” …… “晁虎……虎子……你没事吧!” 又是在睡梦之中,邵羽再一次的被吵醒。 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伸出手背轻轻揉去惺忪。 但见偌大的房间之中,众多秦人围成一团,对着人群中央的一个昏迷倒地的黑衣秦人指指点点。 其人面目模糊,脸上血迹斑斑,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全身上下也是血肉模糊,衣衫褴褛,长袍也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带出里面被划破的皮肤,如同张大口的蛤蟆,显得触目惊心。 邵羽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睡着之前并没有见到过这个秦人,也就是说,这个秦人是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不过看情况好像他们都互相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从这个叫晁虎的人面目全非的状态来看,显然,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晁虎,晁虎,醒醒!醒醒!我是你的大哥、同甫啊!你醒醒!” 说话的正是之前的那个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秦人大汉,此时的他,俨然没有了之前说话时候的威严和气概,而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为自己同伴的性命担忧。 他小心翼翼的托起晁虎遍体鳞伤的身体,箕踞而坐,让对方的脑袋轻轻枕着自己没有受伤的左腿,左臂环绕保住脖颈,右手小心翼翼的拍打着晁虎的脸颊,一边轻轻地呼喊,一边急切的呼吸,目光之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晶莹。 “看来这个名叫同甫的秦人虽然面貌丑陋,说话大大咧咧,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邵羽慨然一叹,心中不由得散发出了阵阵敬意。 “大……大哥……大哥……”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同甫轻轻地呼唤之下,那个名叫晁虎的秦人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即便如此,邵羽还是看出来,这人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距离大限之期应该不远了。 受伤太重,在现代如果当即动手术,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 更何况,这个时代华佗还没有出生。 “晁虎!”大汉面露惊喜,微微颔首,双手亦是抱紧了几分,之前环绕在眼眶之中的晶莹竟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化为激动的热泪。 “大……大哥……不要伤心,虎子没事……虎子还能打仗……虎子现在才是爵位最低的公士,虎子……虎子还要更加努力的杀蛮人,立功受赏……虎子的娘亲还等着虎子去孝敬呢……” “大哥……大哥不是说过,只要虎子能够再升一级……成为上造,获封二级爵,虎子的妻子……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吗……” “虎子一定要升到上造……” “恩恩!!!!大哥相信虎子,相信!” 耳闻奄奄一息的晁虎犹如梦中的呓语,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大汉,名为乐坚,表字同甫,竟是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显得十分狼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此,邵羽也有深切的体会。 因此,他没有笑,也没有觉得稀罕,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鼻子酸酸的,心里边如同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苦涩而又十分的难受。 “大哥……要答应虎子一件事,你要回去告诉……虎子的娘亲……虎子……虎子没有辱没国家……” “恩恩!!!大哥会的……”同甫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大哥!虎子觉得好疼……真的……好疼啊……” 回光返照短短几个呼吸,晁虎突然噗出一大口鲜血,眼珠睁得滚圆,瞬间没了呼吸。 他,死不瞑目! 第三十三章 叵测激将 “虎子!!!啊!!!!” 亲眼见到兄弟离自己而去,离世之前更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乐坚这个五大三粗的秦人大汉,竟是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啜泣呜咽,一副小女儿的态势。 他轻轻伸出右手,颤抖着合上晁虎睁得滚~圆的眼皮,黑乎乎的牙齿紧~咬着下嘴唇,胸口剧烈的欺负,俨然没有了之前的淡定,目眦尽裂,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达到了几近爆裂的临界值,瞋目切齿,隐藏着无尽的怨恨。 “虎子,你放心,大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乐坚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脸色愈发阴沉可怖,犹如夏日炎热之后密布的乌云,电闪雷鸣之下,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这汉子,倒也是个真性情!”邵羽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人之常情,谁又没有过呢?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见到他泪流满面的时候,心中会不由得狠狠一抽,仿佛此时无力的倒在一边的,也是自己的兄弟一般。 难道自己之前和他们有过交集?不对啊,自己和这些秦人可是相差了两千多年的时间,又怎么会有什么交集呢?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邵羽苦涩的笑了笑。 自晁虎进来之后,整个大帐沉浸在了一种极度悲伤和愤怒的气氛之中。 不过,邵羽还是在感慨之余,发现了一些不对。 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他暂时还不敢下结论。 是那个目光阴翳的中年男子,看似一身正气的尹匡,还是那个蛮不讲理的老者,亦或是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秦人,甚至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伤心异常的乐坚,他都不敢确定。 但是,从心底传递出来的呼声和直觉,他可以基本的判断,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唉……如今晁虎捐躯,想必其余出去的同胞也不免戮没,在那些嗜血无情的蛮人手里,想必也没有好下场……” 短暂的沉默之后,发话的还是那个之前的老监头。 这话听起来平淡无奇,邵羽却不自觉的眉头一皱。 明明乐坚已经快要达到爆发的临界值,如同一只极度愤怒的狮子,干柴枯草,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火星,那么作为同伴的秦人,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安慰和开导,让他明明冷静下来吗? 这个所谓的老监头,看起来不仅没有一丁点的悲伤,在晁虎去世的刹那,更像是卸去了一大块包袱,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对于之前的一切,更像是旁观者一般,作壁上观状,没有丝毫的惋惜和慨叹。 纵观在场的十几个人,除了邵羽和乐坚之外,包括尹匡,也就区区数人面露惋惜和忧虑之色,毕竟,下一秒他们都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晁虎。 而剩余的秦人,有的则像老监头一样,一脸的平淡,虽然围成一圈,更像是看戏的观众,更有甚者,竟是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自顾自的呼呼大睡。 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性命丝毫不担心,达到了视死如归,得过且过的程度,还是心中有着一番自己考量和打算。 邵羽不仅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还是自己认知当中的那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秦人集团吗? 还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些秦人骨子里的那些兄弟情义和慷慨热血已经被安乐消磨殆尽了?邵羽一脸茫然。 唉……秦人如此,大秦安能不亡? 邵羽心中无限慨叹,自顾自的在一边躺了下去,不再理会。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太不寻常,自己又何必舍身犯险,再去趟这一趟浑水呢? 现如今,只有尽快回到大秦,找到那个秦朝将军,回到现代才是王道,这个鸡犬不宁的鬼地方,反正自己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要不然,再过几年大秦暴亡,乱世沉浮,生灵涂炭,自己能否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 就在邵羽沉思之间,对面的草堆之上,突然传出了一丝阴郁的声音: “吾等如今落入此等境地,晁虎兄弟无端受戮,实在是天妒英才啊!” 邵羽不禁皱眉,循着声音看去,目光集聚之处,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眉间隐含~着阴翳的刀疤男。 “宣英?” 此人话音刚落,在他旁边的老监头突然压低声音暗中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噤声。 “果然有鬼!”邵羽心中暗自冷笑,这个名叫宣英的家伙,应该是和老监头他们一伙的吧。 刚刚宣英这么说,听起来像是平平常常的感慨,实际上则是又在气急败坏的乐坚头上在添了一把火。 赤~裸裸的激将啊!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尹匡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愈发阴沉,牙齿紧~咬着嘴唇,目光紧紧盯着倒在地上失去气息的晁虎,不知在想着什么…… 果不其然,老监头刚刚打断宣英的话,此前已经愤怒至极的乐坚,眼眶含泪,缓缓放下晁虎的尸体,捡起身边的一根枯木,瘸着双~腿便要冲出去! 邵羽心中暗叫不好,乐坚这一出去,不是正中了老监头他们的诡计吗? 他知道,乐坚这一次冲出去,必定寡不敌众,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心中,除了不屑和老监头唇枪舌战之外,对于这个重情重义的大汉、和努力调节关系的尹匡,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着些许的好感的。 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因为一时气糊涂而中了老监头的激将法,不幸受戮。 因而当即不假思索的喊道: “快拦住他!” “快拦住他!” 同时喊出这句话的,还有一脸慌乱、脸色苍白的尹匡,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就算是尹匡发话,这些脸色平常的秦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们第一时间注意的,只是老监头的眼色。 后者心中暗叫中计。窃喜之下,自然不会让得逞的阴谋败露,于是淡淡的眨了眨眼皮。 其余秦人立刻会意,如此紧急的情况,竟是没有一人出手,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乐坚一瘸一拐的冲了出去! “同甫!!!” 尹匡和身边一人想要拉住他已经来不及,最后一把拉扯,也只是撕下来了乐坚下裳的一点粗布碎片。 “同甫!快回来!!!” 偌大的房间之中,只剩下了尹匡慌乱之中极度惊恐的叫喊。 因为他知道,乐坚这一去,八成凶多吉少! 第三十四章 渗人真相 “刺啦!!!” 伴随着一阵极度刺耳的布帛撕裂之声,原本幽暗的房间刹那间变得敞亮起来。 邵羽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被关在里面,这所谓的门,不过是帘子一般的宽大布条一样的东西。 就在乐坚狠狠一下扯下门帘之后,久违的阳光终于顺着宽敞的门口照了进来。 不知是布条还是毛毡,撕裂之后的门帘竟是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灰尘阵阵漂浮在空气之中,在伺机透入屋内的和煦的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异常浓厚。 就好像是当代最为盛行的雾霾一般,笼罩着整个房间。 此前屋内只是点着蜡烛一般的油灯,十分昏暗,只能够大致看清楚一些东西,如今阳光射~入,直照眼眶,竟是颇带几分刺眼的感觉,令人皱眉。 不过几个呼吸,屋内的所有人、包括尹匡和老监头在内,都已经一拥而上的冲了出去。 邵羽紧接着起身。 “嘶!” 刚刚直起腰,浑身上下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动作扯动之前的旧伤和疤痕,火辣辣的如同鞭子抽打似得,登时让邵羽长长的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心中好奇不减,邵羽硬是强忍着剧烈的不适感和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跟了出去。 刚刚走出房门,视野便豁然开朗,由于所处地势较高,因而可以看到大多数的土地平旷、毡帐俨然,有牧场山花绿草之属,马背驴棚、鸡犬相闻,男女衣着,悉如兽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广袤草原,到处都是驰骋的马匹和牛羊群,一座座蒙古包一样的毡帐无规则的矗立,上面插着耸立的红色大旗,大旗之上,则是巨大猛虎头颅图案,张牙舞爪、面露狰狞,颇具自然和野性的神韵,又有一种森林王者睥睨天下的气概! 而他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原来之前自己所在房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帐篷一样的东西,在当地人的语言之中,称之为毡帐。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俨然是一幅和乐自得的草原美景,此时却充斥这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 视线拉近,则是一段低矮的围墙。 这些围墙不是由夯土版筑或是青石堆砌,而是用一段段粗~壮的木桩削尖一头直接砸入地下,再用一排排的竹竿和篱笆水平环绕在上面,最顶层则镶嵌着锋利的竹尖。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树桩和竹竿自由搭配,再在上面搭上普通的毛皮粗布等物品,就构成了草原上的围墙,这围墙,不过一丈高,却显然就是把邵羽一行人困在这弹丸之地的罪魁祸首! 就在毡帐正门所对的位置,刚刚出来便能够看到一座同样由木条和竹竿打造而成的大门和围墙相连,共同组成了监牢一般的地域,将这不过二十个人牢牢的困在里面。 大门之上甚至还建造了和中原城墙一般神似的瞭楼和木质城碟,上有军士来回巡逻,进出则通过简陋的木梯。 邵羽略微数了一下,这不过一亩的小地方,竟是足足把守这几百名军士,可见防卫森严,固若金汤! 缓缓收心,邵羽的目光终于回到了这不过方圆一亩的小院之内。 此时的乐坚,一脸阴煞之气,背后便是邵羽等一大群人,面前则是五六个全副武装的白袍军士。 他们有的身着白色皮甲,头戴毡帽,下~身穿着灰色的短裤,有的则直接袒露右臂,披发左衽,不拘一格。 至于手中的武器,除了背后背着的黑色大弓看起来还少尉想点样子之外,其余的还不如说是淘汰的落后装备,长矛估计也只能配得上长这个形容词了。 所谓长矛,不过就是一丈余的竹竿一端用绳子绑上了一个磨尖的青铜矛头,仅此而已。 或者说,比起军士一词,不如称他们为原始人更为合适。 “&**%……%” 这些军士看到乐坚目光极度阴沉,面色青紫,好似蕴含~着极大的怒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谨慎的两手持矛,一边叽里咕噜的交谈,吐出在场秦人都听不懂的字符,一边用闪着点点寒光、十分锋利的矛尖不停的挑逗岿然不动的乐坚,示意他后退。 “同甫将军,快退回来!” 小院之内剑拔弩张,尹匡一脸焦急的走到乐坚身边,想要拉他回来,不过任凭他怎么使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旧没有移动乐坚的脚步分毫。 乐坚面容之中闪过一抹决绝,头也不回的喝道: “老监头,今日若是公子出现什么不测,吾乐坚就是变成孤魂野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什么意思?” “同甫将军这是何意?” “是啊!公子出事,和老监头又有何关系?”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 唯有邵羽笑而不语,想必这乐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这句话与其说是给老监头放话,还不如说是给尹匡提醒,身边有奸佞之人! “什么???” 尹匡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无比苍白,眼神呆滞,嘴中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如同晴空霹雳一般,乐坚的话,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和无知狠狠的击垮!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老监头一行人,显然和这次尹匡和乐坚意外被俘有密切的联系! 老监头闻言,脸色亦是刷的一白,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紧锁住乐坚笃定的背影,一言不发。 “带公子回毡帐!” 说话的正是那个脸上黥面,目光阴翳,名叫宣英的一个家伙。 呵呵,同党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邵羽轻蔑的冷笑几声,乐坚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明白,尹匡要是还不明白的话,就真的有些不合常理了。 宣英话音刚落,就有四五个秦人围绕在尹匡周围,一点点簇拥着他进入了毡帐。 尹匡没有挣扎,也没有说什么,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些天一直陪伴自己的秦人,竟是如此不堪! 老监头一行人一走,偌大的大院,就只剩下了乐坚,邵羽,还有两三个看起来怒气冲冲、一脸不可思议的秦人。 他们几个,应该是乐坚一块的秦人吧,邵羽暗暗叹了口气想道。 “真没想到,老监头居然是这样的人!所做之事当真禽兽不如!” “不错,若是有朝一日末将回到咸阳,禀明真~相,必定要……哼!” 一人欲言又止,咬牙切齿,凌厉的目光中掩藏着无尽的恨意! 第三十五章 渴望力量 “呵呵……回到咸阳,我们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听到剩下的几个秦人嘀咕的话,邵羽不禁心中苦笑。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社会,能够保得住性命,恐怕就已经不错了。 一个人单独面对数个全副武装的乌桓兵士,乐坚不禁没有丝毫的胆怯,轻轻抹去脸上斑驳的血迹,目眦尽裂,嘴角上扬,眼露精光,其中的战意甚浓! 不过,在坚定无畏的目光之中,仿佛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像是……顾虑什么的。 “尔等三人,立刻返回毡帐,务必保佑公子安全,一旦情势有变,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能让老监头他们的奸计得逞!” “即便……本将暂时不知道他们此次借机暗害公子,到底在阴谋暗算一些什么诡计?” “还有……要记得……为我收尸……” 乐坚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此次一时大意,失职之罪难以避免,即便目前能够得以侥幸逃脱,日后对簿公堂,秦法之严酷,估计依旧难逃一死。 既然都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和蛮人大干一场! 窝窝囊囊的死在这寸土寸皮的毡帐之中,始终不该是大秦战将应有的归宿。 “可是将军……” 那三个秦人一脸急切,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乐坚一声大喝给无情的打断! “这是军令!” “是!!!” 耳闻军令二字,在场三人皆是身形一正,眼含热泪,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经历彻底的生离死别。 乐坚这一决定,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结局。 待三人入账,乐坚愤怒的脸上夹带着些许慰藉,瘸着腿对着邵羽轻轻一揖,从扭曲到极点的脸颊强硬的挤出一抹笑意,“小兄弟,你也进去吧……” 经历过之前种种,对于这个刚烈正义的大汉,邵羽心中也渐渐有了些许的好感,于是淡淡的摆了摆手,以示否定。 “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我和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有一笔账要算!” 乐坚义愤填膺,是因为兄弟之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和这些乌桓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草原一战,三箭之仇未报,捆绑之痛、言语羞辱依旧在耳边回响,如果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沉默下去,自己还是个男人吗? 邵羽还依稀记得,鲁迅先生说过的一句话: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除此之外,邵羽还有一点自己的考虑。 刚刚和秦人老监头的对峙,双方差不多已经结成了冤家死敌,估计老监头有那么多死党还没有动手,约摸也是碍于乐坚的面子,要不然也不会言语刺激到他怒不可遏,冲出毡帐。 可笑的是,看起来沉稳持重的乐坚,居然真的上当了。 自己就算这个时候进去,可以躲过乌桓军士的一劫,毡帐之内的老监头既然已经和尹匡撕破脸皮,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说不定等待自己的,是更加恐怖的待遇。 至少现在相对来说乐坚对于自己还没有敌对之意,他只有抱紧乐坚这根大~腿,博得他的好感,至少老监头就无法公报私仇! 心中主意打定,邵羽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见到他不动如山,乐坚轻抿嘴唇,摇头苦笑,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在倍感惋惜的同时,心中隐隐散发出一丝丝的好感。 至少,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虽然做事莽撞、不拘礼仪,但至少心地坦率,要比那些表面上堂堂正正,里面却一肚子坏水的小人要好得多。 登时豪气大发,朗声大笑几下,意气风发的说道: “也罢!今日,就让乐某与少小兄弟共同对敌!” “哈哈哈哈!” 乐坚咬咬牙,右手暗暗使劲,侃侃站立,以一根又长又细的小竹棍支撑身体,左手则悄悄背在身后,做警戒状。 与此同时,身体缓缓向邵羽这边靠了靠。 “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一块进去,先保护好尹匡,然后再从长计议……” 邵羽一脸的苦闷,抽~搐着嘴唇,不由得心中苦笑。 “不过……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邵羽何尝不清楚,乐坚心意已决,誓报杀弟之仇,此时怒火已然积蓄到了一个临界值。 而对于自己来说,进入毡帐明显不行,老监头唯恐天下不乱,说不定已经谋划好了什么阴谋,就等他自投罗网。 而要是不进去,就以自己和乐坚二人,要对战这几个全副武装的乌桓军士,恐怕结果还真不好说。 看到眼前这几个乌桓军士一脸的阴沉和凶狠,衣着怪异,张牙舞爪,嘴角无不显示出凶残的冷笑和无尽的警惕,邵羽便不由得心里发虚。 刚才还豪气干云,但是真正面临生与死的抉择之时,他却有点怂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哼!” 似乎是感觉到了邵羽的退缩之意,之前心底散发出的丝丝好感却是骤然烟消云散,乐坚几乎是从鼻孔之中哼出无尽的鄙夷之色,不屑的挑了挑眉毛。 秦人尚武,慷慨大义,战死为荣。 对于临敌胆怯的人,尤其还是邵羽这样的青年,除了不屑,恐怕就只有鄙视了吧。 当然,如果他知道邵羽是来自那个和平统一的共和年代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想,那个时候,估计也就只能暗暗惋惜,为何华夏泱泱大国、传承千年之后亮剑风骨会后继无人,逐步消亡…… “乐……乐坚……大……大哥……要不咱还是先进去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目视着面前劣质长矛发出的点点寒光,竟是不由得瑟瑟颤抖。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事到如今,邵羽也就只能用这句话来不断的安慰自己了。 “力量啊!我要力量!!!!” 也就在此时,控制不住身子从心底散发出的那股恐惧感,邵羽不由的产生了阵阵悲哀。 若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如同小说中、电影中演的那样,武艺高强、身经百战、能够以一当十、立于不败之地,又怎么会连站在这里都瑟瑟发抖? 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武功顶多是一种强身健体的工具和体育项目,兴趣而已,不学也罢! 可是在这个全民尚武、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一技之长,不但难以生存,恐怕连基本的自保都成问题。 “实力啊!实力啊!” 邵羽此时已然兽血沸腾,从心底的无尽深渊地带涌起了对于实力的无限渴望,在境况的刺激之下,愈来愈膨~胀,愈来愈膨~胀! 第三十六章 以一敌五 没有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大秦存活。 邵羽心中不由得涌起了无尽的渴望。 同时,他不知道的是,乐坚之所以面露不屑,其实不是因为他力量弱小。 只是……价值观念不同罢了。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还在邵羽沉默之间,不过一个呼吸,乐坚已经动了! 没有丝毫征兆,那瘦弱的竹竿蹭的一下平地惊雷般飞起,灌进了不少尘土的一端间接吃力,径直在地上划出一道显眼的痕迹。 左手顺势由背后画圆,起势展开,右臂抡起,细小的竹竿烈烈破风,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叫声,好似蕴含~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与此同时,乐坚受伤的右腿轻轻抬起,躯干的重心全部压在了左腿之上,整个人瞬间抬高,向右微微侧倾,粗~壮的右臂暗自使劲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空饷,嗡嗡声顿时震耳欲聋! “@¥¥%%……&” 似乎是被乐坚突然动作所惊,几名乌桓军士瞬间急退好几步才侃侃稳住身形,面色极度阴沉,几近暗怒,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乐坚又动了! 这一次,邵羽看的真切。 行动之下,全身骨骼亦是咯咯作响,噼里啪啦十分渗人,乐坚轻轻一笑,嘴角上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唇裂渗血全不在乎。 “哈!” 乐坚一声大喝,身体微微前倾,竹棍再次自右臂协下钻入,似有引导一般,瞬间转出一个漂亮的十字,斜插后背,直指苍穹。 “漂亮!!!” 邵羽忍不住惊呼出声。 乐坚这一手着实惊艳,原本又细又小的竹棍,在他的手中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材瘦小而又威势不减,一招一式之间彰显霸气风姿。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棍出如龙! 乐坚这是真正的高手啊! 或许是邵羽孤陋寡闻,少见多怪,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花拳绣腿的空架子,乐坚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竹棍却着实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震撼。 不是真剑,胜似真剑!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来自于现代的邵羽,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见到真正的武功! 全神贯注的乐坚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邵羽的表情变化,他只希望这个胆小怯弱的小兄弟不要碍手碍脚,以免拖累自己。 同时,他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出手的好机会! 乐坚目光如炬,不动如山,竹棍不断的在手中变换着姿势,伺机寻找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这个时候生死仿佛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晁虎惨死,自己作为大哥,不能亲力亲为,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当真是憋屈透了! 若非不是因为担忧帐中那位的安危,他自然不可能畏手畏脚,直到现在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似乎是看到乐坚有些犹豫,那几名乌桓军士,齐齐使了个眼色,互相会意,竟是同时大喝一声,挺起矛尖,抖擞精神,一拥而上! 他们也不傻,论单对单,他们绝对不是乐坚的对手,只有五人一齐出手,才有可能将其擒获乃至击杀。 至于邵羽,谅他也不敢乱动。 “小心!” 邵羽不禁惊呼出声,暗叫一声不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吧!!!” 乐坚嘴角一咧,自然而然的从喉间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一般,眼眶之中充斥着血泪和无尽的怒火,浑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只待出手! 武学奥义,讲究一击必杀! 除此之外,剩下的都是花架子。 “哈!” 突然间,乐坚一声大喝,右手飞速挥动竹竿,迅疾拍地,只听见“啪”的一声,破空而下的竹竿威势不减,直接狠狠砸地,在脚下土地打出一条鲜明的印记! 邵羽看的真切,那竹竿看似无主,实则蕴含~着无尽杀机! 果然,下一个呼吸,对方来势迅猛,五枚尖利的矛头直刺面门,险象环生,乐坚脸颊一抽,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狡黠,半弓腰侃侃躲过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由于一条腿受伤这一躲闪动作显得稍稍有些狼狈。 同时,乐坚的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惊险之下,那砸地的竹竿也不收回,只听见一声强有力的大喝,“呔!”,话音未落,竹竿的一头直接如同蛟龙出~水、猛虎下山一般,左右摆尾,直接一计横扫千军,也不打致命部位,只是狠狠命中了乌桓军士裸~露的脚踝,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右手顺势扬起竹竿尾部,又是一计横扫千军,杀气只扑面门,那几名气势汹汹的乌桓军士顿时感觉脸上一凉,旋即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乐坚看似手握竹竿,人畜无害,所使出的每一招却都是势大力沉,用尽十二分的力气! 不然,他也清楚,凭借自己瘸腿残躯,若是不全力以赴,恐怕难以取胜! 一旦失败,估计自己当下就会被这闪着点点寒光的矛头刺成马蜂窝! 这一次看似以一打五,实力悬殊的对战,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那些之前还穷凶极恶、气势汹汹的乌桓军士,此时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个个垂头丧气,一手捂脸、一手扶着剧痛阵阵的脚踝,倒在一边不停的呻~吟…… “好!!!!!太棒了!!!酷毙了!!!” 邵羽顿时喜形于色,不停的鼓掌,一边忍不住啧啧赞叹,一边望向乐坚的眼神除了之前的同情之外,更是多了几分钦佩和敬意。 这个秦人,重情重义,武艺高强,是条汉子! 邵羽一手扶着下巴,嘴角一抿,露出了几丝玩味的微笑。 看来,自己这次选择和乐坚在一块,是选对了。 “对了……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像是竹竿头绑上了一块铸铁一样的……” 邵羽一边调侃着一笑,下一个呼吸想要上前捡起乌桓军士掉在一旁的矛头,以备不时之需。 “别动!有人来了!”乐坚早早伸出竹竿,直接横亘在邵羽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只见他面色冷峻,目光阴沉,不住的盯着大院门口,心脏噗噗直跳,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 第三十七章 昆仑巨奴 “有……有人?” 邵羽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连忙东张西望、左看看又看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没人呀!大哥你看错了吧……” 邵羽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心中不免腹诽,或许是乐坚精神过于紧绷了吧。、 “不是看,是听到的……” 乐坚满不改色。 “听……听到的……”邵羽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大哥你以为你是哮天犬呀!还听到……我怎么就不信呢……” “别动!!!” 乐坚阴沉着脸低声喝道。 “……” 邵羽立马噤声,看来乐坚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实力邵羽是清楚的,以一敌五不落下风,横扫千军更是无人能挡,那么……看他现在的脸色,能够让他如此忌惮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邵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这个人年乐坚都对付不了,那就麻烦了…… “不好……” 乐坚目光一沉,“快进去!!!” 言毕直接一把将邵羽推开,大力之下,后者猝不及防,竟是连连急退数步才侃侃稳住身形…… “你干嘛?” 莫名其妙被推了一把,一股无名之火登时飞窜而起,从丹田一路熊熊燃烧直接冲到了脑门,刹那间火冒三丈! 虽然我承认你是条汉子,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 邵羽通红着脸,双手抱拳,刚要冲上去,就听见乐坚缓缓眯眼长叹了一句,“晚了……” 话音未落,大院之外就响起了一阵轰隆之声! “蓬!蓬!蓬!蓬!” 如同心跳一般有规律的跳动,又像是打夯时夯子拼命捶打地基的声音,瞬间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动,竹竿和木架搭建的大门似乎也在咯吱作响,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似雷鸣轰响,又似火药开山,更似巨石扑地。 邵羽瞬间停住了脚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茫然,“这是……地……地震了?” “不是地震!” 乐坚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邵羽道。 乐坚稍稍一退,那几名战败的乌桓军士听到声音,皆是面露惊恐,肝胆俱裂,慌不择路的躲到一边,四五个抱团在一起,仿佛有什么灾难要发生。 “是昆仑奴!” 乐坚目光严峻,一手握着竹竿但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后心亦是冷汗涔~涔,身上穿着的双重长襦已然被浸透,咬着牙坚持才能侃侃稳住身形,饶是如此,由于之前力气耗尽,整个身体都在瑟瑟颤抖! “昆仑奴???”邵羽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名字似乎是勾起了点点会有,邵羽挠挠头,慢慢挖掘脑海之中的记忆。 他依稀记得,在当代,一个叫新加坡的国家拍了一部名叫《昆仑奴》电视剧,讲的是代代以采药为生的昆仑族少年的故事,除此之外,貌似史书之中也有一些对于昆仑奴的记载,只是自己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邵羽一脸的无奈,苦恼的摇摇头,这该死的记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 乐坚没有回答,他已经没有回答的机会了。 地动山摇之势一直未曾衰减,反而愈演愈烈。 邵羽向前几步,刚刚走到乐坚身边,就听见了一声低沉闷响的怒吼! “嗷呜!” 不像之前狼啸之尖利刺耳,这一声低分贝的吼叫,更像是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时的长啸,音调不高,响度极大,处处暗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压低声音的咆哮,强烈的声波剧烈的震动着鼓膜,震得人耳朵生疼,不似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颇具龙虎之势,一点一滴,无不撼天动地,直叫的天地同容、日月失色! 不过,在这听起来威风八面的吼叫之中,却是带着几分悲哀和无奈,丝丝夹带,复杂的情绪无以言表,只有这一声低沉的吼叫尚且不足以表达。 其间苦涩、其间义气、无人能懂! 伴随着目光看去,邵羽不禁长大了嘴巴、久久难以合上。 只见目光尽头,大门之处,一个身长数米的大汉一步一步铿锵有力的走了进来。 每一步都带动整个院子的颤动,木质架梁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骤然翻折,化为废墟,整个人的心跳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恢复之后也只是跟着他的脚步有规律的跳动! “碰碰!碰碰!碰碰!” 邵羽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整个也僵在了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停止了转动,一动不动的站着,惊愕、诧异、恐惧,种种感情汇集砸一起,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说是人,可要比普通人整整高出一大截,披发赤~裸,浑身上下只用巨大的牛羊皮包裹住要害部位,其余地方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皮肤黝~黑,面目狰狞,两个巨大的眼睛如同鸡蛋一般,睁得滚~圆,黑乎乎的瞳孔深邃辽远,就像一个无尽的黑洞,仿佛要把一切都无情的吞噬! 紧闭的嘴巴半瘪着,一个金黄色带着古朴花纹青铜环穿鼻而过,鼻孔呼呼出气,冷凝在鼻环之上变成点点粘~稠肮脏的水珠,晶莹的挂在唇边。 肉厚的上下唇如同墨漆一般黑呦呦的,两侧各伸出一颗足有普通人大拇指长的獠牙,不时的噘嘴之下,那惨白惨白的獠牙也在一点点的耸动,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金黄色的长发乱蓬蓬的披在脑后,用一根牛筋做的巨型皮带勒住头皮,带起层层污垢满满的褶皱! 双耳大如猪耳,肥厚色深,就像两枚大型铃铛挂在两颊。 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肌肉~紧绷,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银色的精铁打造的铠甲挂在肩部,护卫着腕部,脚踝,肘部,胯下等极易受伤的部位,每一次动作,都会带起响亮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四肢无不缠着厚重的牛羊皮,显得格外厚重! 魁梧壮硕的躯体,五大三粗的四肢,手中紧握着两枚巨型的骨头! 没错,是骨头! 虎背熊腰,足显霸气本质;强筋铁骨,更有威猛之气! 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战无不胜的战争机器——昆仑奴! 第三十八章 灭天威压 “这……这是……” 邵羽刹那间傻了眼。 “这便是昆仑奴!”乐坚一脸严峻,如临大敌。 而后,又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古语有云: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上乃神,是谓太帝之所!” “而这昆仑奴,传说便是太帝之奴!” “力大无穷,可拔九霄之树,疾走如风,比翼苍穹之鲲!” “这么牛逼!??” 文绉绉的一通说完,邵羽只是听了个大概,心中已然充满了震撼! 仰望着面前足足有两米多高的巨人,邵羽目光呆滞,身在现代,他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怪物! 凶恶可比财狼、健壮超越虎豹! 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好像牵动着天地之气,浑然如同战神降临,睥睨天下! “好厉害!” 邵羽面露精光,忍不住啧啧赞叹道,仿佛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偶像一般,花痴一样的盯着。 乐坚一翻白眼,顿时无语阵阵。 这小子,还没搞清楚情况是吧!现在明显人家是来找茬的呀! 自己遇到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人呀,不识礼法,头脑简单,无时无刻不在拖累自己。 “何人在此闹事?” 那两米多高的昆仑奴,健步走入圈地之内,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闹事?”邵羽顿时幡然醒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卧~槽,闹事的不就是自己吗? “完了完了……” 邵羽心中瞬间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泛起了阵阵无力和悲哀。 如果非要和这样的对手过招,还不如死亡和狗带! “乐……乐坚……大……大哥……我……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这关键时刻,邵羽居然结巴了! 这还真是手气背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乐坚不由得嘴角一抽,眼神一白,无语的撇了撇嘴,“你说呢?” “我……我哪有什么办法啊!”邵羽都会急哭了。 这两米多高的昆仑巨奴,乌桓人到底是怎么把它收服的? 邵羽敢保证,就算是十来个人类大汉,也绝对不能和昆仑奴匹敌,就凭着五大三粗的躯干和比城墙还厚的皮肤,已经足以秒杀一切了。 不过几个呼吸,伴随着不绝入耳的山呼海啸和震天动地的摇晃,昆仑奴缓缓走到邵羽的面前。 只觉得头顶一个黑影无情的闪过,满照和煦的阳光便瞬间不见了踪影,抬头望去,如同泰山压顶、乌云密布,那巨大健硕的身影,竟是足足遮住了半部天空。 那奴咧嘴一笑,不知怎么地,不仅没有丝毫的暖意,獠牙外露,狰狞狞笑,反之更加增添了邵羽心中的寒意,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如同浸下了一大桶凉水一般,冷汗涔~涔已然浑身湿透! 此等威压,更甚晴空霹雳、雷霆轰响,让人有一种如临地狱、生死轮回的战栗感! 这,便是那传说中天帝身边的昆仑奴吗? 邵羽自认为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经历险境勉强能够保持冷静,在这抿嘴一笑、看似人畜无害的昆仑奴面前竟是不由噤声,没有了一丁点脾气! 与他对阵,未战先怯!恐怕是邵羽唯一的表现。 这,便是绝对的实力! 这一瞬间,邵羽的感觉简直比受戮死去还难以言表,在昆仑奴的眼皮底下,就如同被一条杀气腾腾的毒蛇盯着,即便你知道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心中还是油然而生一股与生俱来的恐惧和胆怯! 无论是之前血气方刚的年轻底气,还是关乎实力的自信,亦或是突然涌起的无尽怒火,这时都像是直接浇了一盆冷水,刹那间偃旗息鼓、全数噤声,就像一朵冉冉升起的美丽火焰,突然掉入了万丈深渊,湮灭在若水大泽,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实力!这便是绝对的实力带来的威压! 在此之前,一切的一切,即便是阴谋诡计和小小算盘,都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内心深处,仿佛已然响起了来自地狱的呼唤…… 喝了这碗孟婆汤,人生的单程票将要到站,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生,不过如此…… 思绪万千,一时难以自拔,那五大三粗的昆仑奴却是早已收起了暗藏无尽杀机的狞笑,面色一凝,睁着两颗铜铃一般的巨大眼睛,幽深漆黑的瞳孔环绕着邵羽全身,从牙垢和污秽的嘴巴之中硬生生的挤出几个汉字: “是你……在此闹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声如洪钟,地动山摇,铺天盖地一般的威压不减反增,笼罩在邵羽周身,如芒在背,动弹不得。 “我……我……不……不是我……” 不知怎么地,情急之下,邵羽居然又结巴了…… “嗯???” 昆仑奴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口气,从鼻孔之中泄~出了几丝质疑和不屑,挑了挑褶皱无比的眉毛,突然脸色一沉,怒喝道: “不是你……还会有谁?” “竖子受死!” 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昆仑奴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唇,目光凌厉似锋利长矛,闪着点点寒光。 邵羽在他的眼中,此时已经是死人! 言毕,“啪”的一声直接扔下手中大骨,震得大地似乎都不禁为之一颤,日月仿佛亦已动容。 昆仑奴本就是天帝手下杀伐果断的驱使之徒,嗜血暴力,一语不合便全力出击,岂会白费口舌? 邵羽还未有所准备,或者说还沉浸在无尽的震撼和胆怯之中,昆仑奴已经动了。 右手伸出,铁拳化掌,肌肉~紧绷,手腕固化,嘴角一咧,獠牙外露,粗重的猪舌轻巧的一舔唇角,露出一抹嗜血和玩味的笑意,暗暗使劲,恶魔一般的大掌,已然呼呼破风,对准邵羽细弱的脖颈一把抓了过去! 那阵势,似乎不屑一顾,仿佛一击足以把邵羽整个擒拿,比捏死一只臭虫还要简单! 避无可避! 不知为何,面对这看似不使蛮力、缓慢移来的一掌,邵羽的双脚像是被万能胶粘住一般,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第三十九章 生死一瞬 “不好!” 乐坚暗叫一声,这昆仑奴应当是习得什么妖惑之术,能够迷人心神,邵羽年少,怕是已经中了他的蛊惑! 他的气力此时还没有恢复,之前以一敌五的恶战,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神,此时就如同被榨干了一般,四肢无力,浑身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就算是想救邵羽,也是有心无力。 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的发生! 昙花一现的年轻生命,难道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黑漆漆的瞳孔,如同万丈深渊,紧紧吸引住邵羽的心神,深邃悠远,难以自拔。 想动,想挣扎,想躲开,可惜身体就像脱离了控制的行尸走肉一般,四肢僵劲,目光呆滞,无法行动分毫! “我……这是中邪了吗?” 无奈、彷徨、疑惑。 带着丝丝苦涩以及无以言表的感情,邵羽眼睁睁的看着昆仑奴那厚重粗大的手掌带着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气势扑面而来,狠狠一把,毫不留情的瞬间捏住自己细弱的脖颈。 下一秒,朦胧之中已然带着森森寒意,脖子受力吃痛,瞬间呼吸困难,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压迫收缩一般,无尽的疼痛和折磨铺天盖地而来。 “呃……呃……呃……” 邵羽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神凌乱,瞳孔呆滞,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几近滴血,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不过一个呼吸,邵羽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昆仑奴捏着脖子囫囵拎起! 双脚悬空,大腿抽筋,不住的左右摇摆挣扎,双手青筋暴起,皮肤紧绷,几近窒息! 昆仑奴没有突然发力,一击必杀,而是通过力比千钧的手掌缓缓发力,拇指寸进,料定邵羽无法挣脱,横肉满满的脸上强挤出几丝狰狞的笑意,藐视生命、不屑一顾,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点点发力,尖利丑陋的指甲慢慢陷入纤细的脖颈,划破皮肤,带出点点血液,顺着手掌流下…… 不像是瞬间扭断脖颈的手笔,更像是玩具一样,细细品味,随意把玩,感受着掌握他人生命的快感! 昆仑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反之,要你五更死,绝对不会提前发力。 生命、不过是一串数字,血液,只会激发自己对于胜利的无尽渴望。 昆仑奴,天生就是为收割人头而生。 狠狠卡住脖子,无法呼吸,几近休克,邵羽痛苦万分,浑身如同刀绞虫咬,称之为刀山油锅也不为过,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全身上下渗出,如雨般落下。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 邵羽一个字都说不出,或者说,想说却被卡住声道,喉头一甜,食道四处血管已经开始崩裂,血液不停地泛出,从嘴角流下。 “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邵羽几乎是从心底涌起了无尽的怒火,拼着最后一口气,在脑海中刻下这几个字,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一个呼吸,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地府,阴森森的阎罗殿,孤单寥落的星辰,无法回头的奈何桥,以及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露出人畜无害、慈祥感怀的微笑: “来吧,喝了这碗汤,一切的痛苦和迷茫,都会变成过去,未来,依旧美好……”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精神已经接近崩溃,浑身僵硬,眼中极度充血,脸色抽搐,极度扭曲,皮肤变形…… 死亡,不过咫尺! “哈哈……” 似乎是玩腻了,昆仑奴满脸横肉的强挤出几丝玩味的笑意,“也罢,就让本尊送你上天堂!” “昆仑……住手吧!他是大人祭祀的贡品,不容有失的!” 刚欲动手,昆仑奴的脑海深处突然响起一声不温不火的呼唤,整个意识海瞬间如同针扎一般疼痛,瞬间将他的思绪从志得意满拉回现实。 这看似五大三粗的大汉,此时却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压,眼中反而如同一个小孩子看到大人一般,露出了无尽的胆怯,整个身体都在瑟瑟颤抖。 “诺!主人……” 昆仑奴缓缓低头,心中闪过一丝不甘,嘴角一抽,咬咬牙,右手一松,邵羽整个烂泥一般的身体骤然一松,无力的倒在一边。 言毕,自是闪过一边,身后缓缓出现了一位骨瘦如柴、面黑如墨的老者。 他身着简单的皮帽大氅,头戴古怪的毡帽,上面插着各色的鸟兽羽毛,下着长裤,脚上蹬着华丽的革筒皮靴,眉间似乎环绕着点点阴霾,久久不散。 整个人瘦骨嶙峋,就像是骷髅上直接蒙了一层人皮一般,眼眶深陷,骨头凸出,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此人便是乌桓地位尊崇的供奉,大巫申屠! 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也没有知道他来自哪里,似乎乌桓建国伊始,大巫这一至高无上的职业便已存在,无论是占卜鬼神、夜观星象,祈雨年丰,亦或是春日大会、祭祀先祖,大巫都是独一无二的掌舵人选。 甚至有的时候,乌桓国家大事也要大巫参与商讨,以示斟酌。 申屠手中还执掌着一杆粗壮的权杖,上饰以乌桓图腾——恶狼,有执掌法度、清正朝纲的威能! 见到邵羽口吐白沫、嘴角渗血倒在一边,申屠顿时脸色一沉,面露不悦。 这个小伙子本是大王钦定的私人奴隶,春日大会祭祀的贡品,若是就这么死去,肯定难以交代。 “昆仑,今日有些鲁莽了……”申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的眼中,邵羽已然变成了一个死人! “主人恕罪,昆仑知错,知错!” 不料此言一出,之前还威风八面、虎背熊腰的昆仑奴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露惊恐,极度惊惧,不住的叩头砸地,声音震得天地都不禁为之一颤。 他知道,自己这个主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自己如今犯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待遇? 剥皮?炮烙?宫刑?刖刑?插针?棍刑?抽肠?黥面?还是截舌?虿盆?烹煮? 想起自己这个心理极度变态的主人更加变态的折磨手段,昆仑奴顿时冷汗涔涔,浑身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如若不是自己为其所控,以昆仑奴高傲的性格,又岂会心甘情愿在这小小的乌桓做一个大巫的手下奴隶? 可惜,时势如此,造化弄人! 第四十章 奇异光芒 感慨之间,昆仑奴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儿时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惜,一切的一切,在遇到这个所谓的大巫之后,就开始悄然改变。 一直到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受人控制、如同行尸走肉,每天看人脸色、卑躬屈膝,一言不合就是暴打虐待的奴隶生活。 他恨啊!恨自己的莽撞,恨申屠的阴险,更恨这个每个人看自己都想看待怪物的国度! 昆仑奴的怒气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增加到了一个临界值,浑身肌肉紧绷,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一举一动不怒自威,蕴含着极度恐怖的力量! 申屠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昆仑奴产生的微妙变化,不由得一皱眉头,下一个呼吸,整个人却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中精芒溢满,神情激动,就连老迈枯瘦的身体亦在瑟瑟颤抖! 昆仑奴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心中激愤已久,苦于受人所制,只有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肚子承受所有的苦果。 循着目光看去,眼神尽头,瘫软在地的乐坚亦是满脸惊诧,面色大骇,既惊喜又疑惑重重,不由得嘴角狠狠一抽,目光低沉,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在他的旁边,邵羽亦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斜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一丝活着的迹象。 脸色黑的可怕,脖颈之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被昆仑奴尖利的指甲划破的皮肤已然结痂,星星点点分布在黑紫黑紫的抓痕周围,下手之毒辣,无不让人为之震怒! 身上依旧是白色的衬衫,此时却全然被斑驳的血迹的各种污秽之物沾染,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整个人偏着脑袋、如同一具干尸,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皮外翻,露出了血丝遍布的眼珠和毫无光泽的瞳孔,鼻孔青紫一片,耳朵、眼睛、嘴巴,整个七窍都不停地渗出黑红色的鲜血,嘴皮一撇,混着血液泛出的,是点点的白沫,和无尽的怨恨! 或者说,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对于生命无尽的嘲讽和蔑视。 邵羽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死人! 不知为何,在看到邵羽被昆仑奴整个人从脖子拔起的一刹那,乐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扑通直跳,明明知道这个未曾相识的小兄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胆小怕事,畏畏缩缩,没有秦人从骨子里就可以感觉到的那股热血,经历过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心底却隐隐泛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或许是经历过老监头他们的背叛和戏弄,或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亦或许,是晁虎的死牵动了自己脑海之中的那根最为敏感的神经,冥冥之中,乐坚对于这个和自己性格迥异,行事奇葩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厌恶和歧视。 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 至少,在昆仑奴到来之后,问的那一句何人闹事之时,懦弱的邵羽,即便是极度恐惧、瑟瑟发抖,却也没有因此而后退一步。 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那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少年,这次本就是在替自己出头? 乐坚不禁茫然。 毕竟,归根究底,闹事的是自己! 这,还是自己无比不屑和鄙视的那个胆小如鼠、性格懦弱的小兄弟吗? 乐坚瘫软在一边,初时怔怔的盯着邵羽愈发僵硬的躯体,心中不由得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和惋惜,这个自诩为秦人铁汉的都尉,竟是在看到邵羽被无力的撇下、烂泥似得倒地之时,目睹惨状,心中感怀,不由得从眼眶之中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哭了。 不过,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原本僵硬如同石头的邵羽躯体,却是猛然一颤,惊得乐坚亦是不由的为之一动,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喜。 “这……这是?” 乐坚长大嘴巴,所看的一切更是平生仅见。 只见那之前还一动不动的躯体,胸口却是缓缓发出一道暗淡的光芒,虽然渺小无光,却是十分诡异,如同烛火之辉,又似皓月之芒,一举一动却无不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淡淡的光芒,自胸口腾空而起,带着丝丝闪耀,忽然轻轻一跳,惹得在场众人皆是心里咯噔一下,而后突然高高跃起,停也不停,迅速没入了邵羽的额前天灵盖,化为乌有。 而后,更加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淡淡的光芒刚刚进入邵羽的天灵盖,整个人骤然一颤,发出了极度细小却让近身的乐坚和大巫申屠都听得清楚的无比细小的、类似骨骼交错的噼里啪啦的脆响! 紧接着,邵羽的身体如同变得透明了一般,皮肤薄透,内部骨骼清晰,五脏六腑若隐若现,一股冷光透过污渍满满的衬衫从身体内部射出,带着淡淡的红色,发出微弱却无比耀眼的紫芒,似乎稍远一点就会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在身边的乐坚几人还是可以看得真切的。 下一个呼吸,邵羽的整个身体便被这奇异的光芒缓缓包裹,从上到下,躯干四肢旋即不停地发出微弱而又连续不断的热气,就像置于开水之中蒸煮一般,铁青僵硬的脸颊重新恢复了红润,脖颈、胳膊、大腿各处的伤痕和结痂伤疤也在迅速以可见光的速度愈合,转而恢复了之前的红润和光泽,除了衣服上和皮肤存留的斑驳的血迹,整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乐坚揉揉眼睛,心中巨震,张大嘴巴眼露诧异。 刚刚那一道光芒出现,竟是有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气息,即便乐坚见多识广,从军时节也经历过不少诡异的事件,但这次事出突然,且发生在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的的确确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这超乎思维的一切,让人仿佛置身于梦中,亦是好像除了梦中,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这是……” 乐坚缓缓冷静了下来,脸色也是愈发凝重。 从一开始,他就预感到奇装异服的邵羽不是寻常之辈,可是直到亲眼所见,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难道这个小兄弟修炼了什么奇特的功法,或是身上有保命的法宝?” 乐坚摇摇头,心中的疑虑和担忧甚浓。 第四十一章 本源之力 这个看似奇葩的少年身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乐坚面色凝重的沉思道。 虽然邵羽此时还没有醒过来,乐坚心中却隐隐感觉,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应该不久就可以康复。 只是,不了解邵羽是不是有意为之,今天的这一手,不知是福还是祸。 乐坚抬头,看到乌桓大巫申屠同样面露精光,右手紧握手中权杖,脸色不住的踌躇,整个人亦在瑟瑟颤抖,不住的吞咽唾沫,一动不动的盯着邵羽,目光之中满是兴奋和贪婪。 之后,伸出干枯似树叶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那开裂的唇纹似裂缝一般,似乎每一次耸动都会扯到内部血肉,见者感同身受,咯的生疼,不寒而栗,那大巫却是全然没有感觉一样,目光凌厉无比,似毒蛇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邵羽,就像盯着自己的口中之肉,没有丝毫的放松,看向他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期许和嗜血! “这……这是……这是???” “哈哈哈哈,老夫遍寻多年,千辛万苦一无所获,不料心中万分牵挂之物,居然在这个小娃娃的身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想到古籍之中所记,看似虚无缥缈,却是深有其道,暗藏玄机,看来老夫苦心孤诣一生的宏图大愿,不久将要实现了!!!” “哈哈哈哈!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申屠盯着邵羽,心中狂喜,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早年遍游华夏,无论是秦齐楚赵魏韩燕战国七雄,还是匈奴扶余坚昆丁零北蛮四部,亦或是百越月氏西域楼兰千里之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也是在偶然之中,申屠得到了一份竹简古籍,记载的正是华夏传说之中的上古大帝——轩辕。 不过,这本看似年代久远的古籍记载的,并不是轩辕生平的丰功伟绩,而是看似玄之又玄的另外一种和他有关的事物。 古籍之中,称之为……本源之力! 显然,从邵羽今天的表现和古籍之中记载的高度吻合看来,自己多年来遍寻无果,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这看似平常的少年,却是拥有上古奇术,着实叫人惊讶。 不过,这正是大巫申屠期待的结果。 “华夏传说有云,轩辕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於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 “看来这本源之力,并非古籍杜撰,若非如此,黄帝一介草根,白手起家,恐无法一统华夏,成人文初祖,传万世之宏图霸业!” “呵呵……本源之力么……老夫可是势在必得!” 申屠眼神一泠,毒辣的眼神似锁链一般紧紧的裹住邵羽,面色阴沉的喃喃道。 “既然今日你我有缘,那便别想在老夫的手中逃脱!” “本源之力?!!”昆仑奴仿佛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猛然抬头,眼中精光如射,面露激动,循着大巫申屠的目光看去,脸色大骇的望着一动不动、眼皮紧闭的邵羽,久久不肯移开…… 似悔恨,似无奈,又似惋惜和庆幸,甚至,昆仑奴复杂的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狂喜和晶莹! “昆仑?” 申屠看到昆仑奴行动怪异,不由得眉头一皱。 “主人!”昆仑奴赶忙回头,神色慌张的低下硕大无比的头颅,单膝跪地,不敢回应一句话。 心中,却是积郁着无尽的怨恨和怒火! 今日你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昆仑奴有朝一日必定百倍奉还! 即便是同归于尽! …… 申屠疑惑的皱了皱眉,难道自己刚刚低声呢喃,让昆仑奴听出了什么,还是他本来就知道本源之力的存在,亦或是了解更多? 或者……这看似对自己毕恭毕敬、鞍前马后的昆仑奴,心中还隐藏着其他的想法? 申屠刹那间脸色一黑,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握着粗壮权杖的右手不由得一紧,骨瘦如柴的手背肌肉瞬间紧绷,褶皱舒展,暗劲积蓄,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苍穹,暗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申屠一张老脸拉得老长,眼眶附近的阴霾久久不散,漆黑如墨的瞳孔快速放大,眼皮一翻,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转瞬即逝。 “主人有何吩咐?” 昆仑奴何等精明,心中自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势必引起了申屠的怀疑,想起他手中掌握的酷刑和手段,刹那间整个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硕大的躯体已然瘫软一大半,只能战战兢兢、瑟瑟颤抖着忐忑问道。 “可有心事?” 申屠伸出左手,缓缓拍了拍他那横肉一片的肩膀,看似没有使力,手掌暗劲散发,昆仑奴突然感觉肩胛骨阵阵针刺一般的剧痛,痛彻心扉、疼如刀绞,不由得痛呼出声,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上下颚紧密贴合在牙齿周围,咯咯作响,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闷声答道: “主人恕罪!昆仑不敢!” “谅你也不敢!” 申屠望着这五大三粗的躯干甘心跪倒在自己脚下,不免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嘴角微微一撇,充满了不屑和轻蔑的味道,冷笑着松开左手,突然抬头,枯瘦的左手食指却是突然提起,呼的一下烈烈破风,一指天地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机和威能! 那手指的方向,正是秦军都尉,将军乐坚! “昆仑!杀了他!”申屠冷冷道。 “诺!主人!”昆仑奴回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缓缓起身,低着每一步都排山倒海的恐怖威能,向着乐坚走去! 眼中,是无尽的嗜血和狠厉! 昆仑奴,本就是为杀戮而生! 第四十二章 杀人灭口 昆仑奴眼皮也不眨,走起来虎虎生风,鸡蛋一般大的眼睛直勾勾的锁定倒在一边的乐坚,凌厉的神色之中暗含着滔天杀机! 杀人灭口! 乐坚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申屠冷冷的低着头,微微颔首,阴霾慢慢的眼眶之中,瞳孔熠熠发光,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阵阵思绪,眉头微微一皱,瞬息之间转而舒展,褶皱仿佛变得不再那么明显。 申屠何等货色,年逾不惑、经历无数世事沧桑的他,早已练就了毒蛇一般敏锐、缜密更比细丝的思维。 今日之事,邵羽异变,不宜张扬。 万一传出,无人敢保证,大千世界,还有某个大能知晓本源之力。 哗然一片的同时,亦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困扰和麻烦。 周围之人,除了守院军士、昆仑奴以及他自己,最有可能散布消息的,便是这余下的唯一一名秦军都尉——乐坚!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精明无比的申屠,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给自己制造麻烦! 命令既下,杀机四伏。 乐坚眼中闪过无尽的疑惑,目光低沉,嘴角不由得狠狠一抽,连连倒吸好几口冷气,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铁骨铮铮的字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来吧,要战便战!” 虽然他暂时不知道今日之事会是如何结局,至少从申屠的手段来看,身为都尉,丧命于此恐怕在所难免! 死亡的阴翳如同漫天晦暗的乌云笼罩在乐坚周身,却无法使这个已然遍体鳞伤的汉子产生丝毫怯意!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铮铮战歌,似乎已然在耳边奏响,秦风烈烈,军威不倒! 战争,早已让这个重情重义的铁汉变得无所畏惧。 即便对手是残忍嗜血的昆仑奴,身长足足是自己的两倍,虎背熊腰,魁梧嗜血! 此时的邵羽,浑身光芒散尽,聚集之处,恰在胸口,一枚古铜色的符节一般的青铜物件逐步成型。 “铜符?”申屠心中一喜。 对于这光芒聚焦之后产生的天地灵物,他可是志在必得,只待昆仑奴灭杀乐坚,便可轻取而后全身而退。 乐坚缓缓起身,浑身无力之下,呼吸急促,右手颤抖着紧握手中竹棍,牙齿咬合,咯咯作响,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扶着竹棍侃侃起身,也是足足摇了好几下才逐步稳住身形,抬头昂首,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久经风霜的脸颊微微变色,嘴角上扬,优雅的弧度随之展开,露出了点点释怀的笑意。 目光坚定,眼神凌厉熠熠发光,脸上肌肉紧绷,褶皱舒展,岁月刻下的一道道清晰的痕迹此时却变得不再那么显眼。 整个人巍然肃立,铮铮铁骨,傲气斐然,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 秦将,战死为荣! “嗯?” 昆仑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个瘦弱的黑脸秦人居然没有丝毫的胆怯,甚至决然起身,与自己对视丝毫不落下风,论气势,足以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你……不怕?” “怕……亦不怕……”乐坚双腿扎根,岿然不动。 “你是条汉子!” 人总是有恃强凌弱的倾向,崇拜强者,英雄惺惺相惜,昆仑奴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本将给你一个痛快的!” 昆仑奴咧嘴一笑,对于强者,亮剑,便是最好的尊重。 它能看得出,乐坚视死如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的自己,唯有全力以赴,才能不让他失望。 “区区家奴,也敢妄称本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乐坚不屑的挑了挑眉,虎目倒竖,慷慨决然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蔑视。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聒噪!”昆仑奴暗怒不已,头脑左右摇晃,双手合十,浑身自觉的一紧,关节骨骼咯咯作响,肌肉神经高度警惕,俨然杀神降临,不怒自威,暗藏着滔天杀机! 可战,昆仑奴便不会多言! “来吧!”乐坚突然沉声大喝,右手发力,重心****,细弱的竹棍瞬间腾空而起,烈烈破风,呼呼如龙吟虎啸,尖利如马嘶鹤鸣,使人鼓膜为之狠狠一颤,心神俱惊! “如你所愿……” 昆仑奴不屑的撇了撇嘴,下一刻,粗壮似树枝、大力如牛马的右臂突然发力,化掌为怒,握手成拳,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只扑乐坚面门! 气势,丝毫不输! 实力的差距,这个时候已然显现,乐坚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这志在必得的一拳砸飞! “且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昆仑奴一气呵成的攻击! 耳闻这无比熟悉而又颇具威严的声音,昆仑奴硕大的躯干瞬间一凝,漆黑的瞳孔急剧收缩,赶忙收手,回头盯着那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单膝跪地,右拳化掌行礼道: “拜见大王!拜见公主!” 原来那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乌桓王昌古,他身后紧随的是贴身侍卫和快要及笄的公主初菡及丫鬟。 “大王来这里干什么?” 申屠顿时眉头一皱,目光阴沉,疑虑万千。 苦于自己只是乌桓大巫,虽然地位尊崇,高低有序,面见大王尚且必须行礼,于是乎慨然一叹,躬身道: “老臣拜见大王!” “大巫免礼……”昌古微微抬抬手,示意申屠以及昆仑奴平身。 “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惊扰了大巫到此?” 昌古微微一笑道。 “老臣不敢,只是恰逢经过,耳闻有人闹事,便带着昆仑奴进来一看。” 申屠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于是佯装毕恭毕敬的颔首道: “这秦人鲁莽闹事,众人难敌,我便要昆仑奴教训了一下,在场军士皆可作证……” “原来如此……” 昌古闻言,凌厉无比的眼神一一扫过低头推在一边、之前被乐坚打败的几名乌桓军士的脸上,见他们皆是暗暗点头,心中恍然大悟,瞬间明了了许多。 “难道大巫所谓的教训,就是要将活人打的半死不活?” 昌古还未发话,背后突然传出了一声莺燕银铃一般清脆的娇斥,似埋怨,又似问罪之音! 第四十三章 国耻之战 循着声音看去,一名面目清丽脱俗、明牙皓齿的女子正怒目垂手而立。 女子发饰中分,把长发梳于脑后挽成髻,剩余的长发自然垂落于身后,一袭拖曳即地的曲裾深衣,不似胡服裋褐,披发左衽,长裙曳地,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中原女子的高雅脱俗之感。 不错,说话的正是乌桓王昌古的亲生妹妹,身份尊崇的初菡公主。 对于王兄使用俘虏狩猎的恶习,生性纯良的初菡本就不喜,此时看到身材魁梧的昆仑奴又在仗势欺人,虐~待俘虏,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初菡,不得无礼!”昌古瞬间脸色一沉。 似乎是看到申屠面露不悦,察言观色,心中亦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乌桓,大巫身份尊崇,地位屈居于大王之下,高于各邑落大人,若论影响力和号召力,对于信奉鬼神、崇拜长生天的乌桓部族而言,大巫,这个从一开始就超脱于众人、凌驾于部族之上的存在,代表的无疑是伟大的长生天和乌桓先祖,亦是与上天沟通、传达万民心意,造就福祉的高人。 初菡一言既出,颇有不敬之意,也难怪大巫申屠会脸色阴沉,面露不悦。 “王兄!” 初菡依旧不依不挠,未经人事的她,显然不清楚这等微妙的人情世故。 被兄长当众批评,一张温婉可人的小~脸亦是气的通红,鼓包一样的脸颊自然升起了两朵红霞,目光却是紧盯着倒在一边、看起来血肉模糊的邵羽,心中惋惜同情的同时,亦是产生了一股无名之火。 “难道王兄所谓的振兴乌桓,或者说对于初菡承诺的及笄大礼,就是要用人命做代价么?” 初菡步步紧逼。 “秦人与我是世仇,寡人如此,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乌桓的长治久安,心中无愧!” 昌古大义凌然的正色道。 初菡闻言,顿时大为光火,昌古明明是自己天生冷酷嗜血,却非要以民族大义作为包装,即便对方是自己的长兄,初菡也不禁暗暗恼怒,登时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可是王兄如此,无不让初菡觉得心中有愧!” “俘虏虽然地位卑贱,孑然残躯,却也是一条人命,王兄此等残忍,实在让初菡寒心!” “寒心???事到如今,你居然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秦人俘虏,眼睁睁的对着你的亲生兄长说寒心?” “那你可知道,我乌桓自建国伊始,有迁、续、琅、辛整整四代先王战死在与中原王朝的争斗之中?” “你可知父王的一条手臂,至今还留在燕赵境内,为赵将李牧所斩,不得归乡!” “你可知,若是先祖有灵,得知他们抛头颅、洒热血辛辛苦苦打下的万顷牧场、秀丽山河,以及辛勤哺育的乌桓儿女,此时却在为自己的敌人辩护!” “他们……难道就不会寒心吗?” 昌古一时气急,竟是不由得眼含热泪,心中烈血激荡,句句肺腑,感人至深。 “我……”见到兄长如此,初菡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抽,瞬间噤声。 而后,或许是自知理亏,面色一红,低着头款款说道: “既然如此,王兄就更应该为乌桓数十万黔首,以及尚在大秦作为人质的母后亲族等一干部族外戚考虑呀……” “罢了……”乌桓王昌古缓缓抬头,硬生生的将快要顺着脸颊留下的泪水吞回眼眶,苦果自咽,惨然一笑,“你还小,或许长大些,就能明白王兄的良苦用心了。” “至于舅公等外戚之事,寡人自有考虑,初菡不必担心。” “嗯……”初菡无言以对,只能暗暗点头。 数年之前,还是在昌古初即位之时,秦军破赵,在追逐赵公子嘉时,大军接近燕国的西南边境,燕国面临灭亡的威胁。 秦将王翦屯军中山故地,准备下一步攻打燕国。之后,燕太子丹派荆轲赴秦,准备以献督亢的地图和秦国逃将樊于期的首级之名刺杀秦王,望造成秦国混乱,以解灭亡的危险,结果荆轲刺秦失败被杀。 秦王以此为借口,派王翦率兵攻打燕国,秦军在易水大败燕军和前来支援的代军,攻陷蓟,燕王喜与太子丹率残部逃往辽东。后燕王喜杀太子丹,将其头献秦。 王翦之子王贲率军在攻灭燕赵残余势力,俘代王嘉。同年秦将王贲进军辽东,歼灭燕军,俘虏燕王,燕国灭亡。燕、赵两国最终彻底灭亡。 也是在此时,秦军先锋部队与同时南下的乌桓铁骑发生冲突,双方于长城内外大战数日,最终乌桓惨败,损失军士数万,领兵的一干外戚尽数被俘。 此战,可谓是乌桓建国之后经历的最为惨痛的一战,之后经过数年休养生息、整军经武,国力日强,耳闻大秦二字,不论满朝大臣、亦或是黔首军士,皆是谈虎色变,为之噤声。 这,也是昌古一直以来引以为戒,卧薪尝胆岁不敢忘的乌桓国耻! “那……初菡还有一事请求王兄……”初菡忸怩忐忑的说道。 “何事?” 昌古若有所思,仿佛还没有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 初菡缓缓一叹,示意一旁血肉模糊、不省人事的邵羽身体,说道: “此人伤势深重,能否交于小妹照料?” “这……万万不可啊!” 昌古还未发话,一旁的大巫申屠立马脸色大变,如同一道晴空霹雳打在头顶,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邵羽身上有着自己搜寻已久的本源之力,而且铜符形成,尚未取来,若是被初菡接走,想要再次得到,想必会难上加难,申屠何等精明,显然不会让到口的肥肉再次飞走。 “为何?”初菡脸色一寒,同样心生疑虑的还有乌桓王申屠。 虽然他也不同意这种做法,但是大巫申屠一向稳重,如此行为怪异,不合礼法,却还是头一遭。 “咳咳……”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鲁莽,申屠登时老脸一红,干咳了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佯装语重心长的款款道: “俘虏之伤,自有随行军医诊治,公主千金之躯,身份尊贵,又岂能亲身照顾俘虏,如此传出,恐对我乌桓王室的声誉有损……” “大王三思!”申屠又一次躬身请求道。 “这……”乌桓王本就心中不喜,申屠所言更是正中自己的下怀,于是皱眉道: “大巫所言不无道理,初菡贵为王室公主,照料俘虏这等差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办吧……” “不行!”不料此言一出,初菡却是脸色一沉,大为光火,对于昌古和申屠一个鼻孔出气的做法更是十分鄙夷,“首先,初菡带走俘虏,只是让丫鬟代为照料,待伤愈便可送回,不会对王室声誉有损。” “二来,王兄和大巫本就对俘虏有歧视之意,若要交于你们二人,初菡实在是不敢保证,此人会不会突然殒命……” “所以,就不劳王兄和二位费神了……” 言毕,竟是直接眉毛一挑,示意几个身边的丫鬟将不省人事的邵羽扶起,向昌古和申屠微微一礼,“王兄,大巫,初菡告退……” 而后,也不等昌古发话,便直接离开了这关押俘虏的小院。 莫名其妙的被无视,昌古的一张本就黑呦呦的大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盯着初菡纤弱的背影,嘴角渗出一抹苦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初菡如今,不正是自己从小惯大的吗? 申屠这个时候,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自己承受苦果。 “小妹顽劣,让大巫见笑了……” “无妨,公主正是叛逆之期,时日一长,想必就会理解大王的苦心了……” 申屠面色阴沉,心中暗骂了无数遍,表面上却也只能挤出几丝强硬的笑意,款款安慰昌古。 “但愿吧!”昌古慨然一叹,面露无奈。 第四十四章 初菡寝宫 “公主……您真的要让此人住在您的寝宫吗?” “公主万金之躯,而且尚未出阁,这样一来,肯定会叫人说闲话的。” 马背之上,随身的丫鬟一脸凝重,小心翼翼的规劝道。 初菡闻言亦是微微一叹,“依照王兄的脾气,将他留在那里必定凶多吉少,先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救一条人命,也算是为王兄祈福吧!” “奴婢觉得,公主今日之事,确实有些欠考虑了……大王肯定也不希望公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算了……找个机会再跟王兄道歉吧……” 想起昌古之前的纠结之色,初菡忽然心中一痛,对于刚才的莽撞亦是十分的后悔。 清丽脱俗的俏脸微微变色,黛眉紧蹙,心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歉意。 隐约之间,仿佛记起了那个总微笑着的母后临死之前,给自己的说的一段话。 “昌古啊,他做事情总是容易冲动,有些事,其实不一定只能靠拳头解决,后宫无能,不能行辅佐斧正,初菡,你可要时常提醒他呀……” 母后,是我错了么? 初菡抬头,让和煦的阳光照进眼睛,瞳孔如墨,一丝晶莹的泪珠缓缓流下。 之后,更是不再说话,用力抽打胯下战马,扬长而去。 偌大的肥美草原,几人扬鞭策马,奋力奔驰,没有丝毫的懈怠。 放眼望去,辽阔的乌桓草原之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密密麻麻的穹庐星罗棋布,如同一粒粒白色的珍珠一般拱卫着王庭,显得格外壮观。 离开关押俘虏的庭院,约摸一刻钟,策马疾驰的乌桓公主初菡一行,便来到了建造于赤山脚下的石窟王宫。 乌桓与匈奴虽然同属游牧部族,王庭宫殿却不似匈奴,采用大型毡帐,而是依山而建,凿石开洞,再利用地形模仿中原建内外王城,筑城墙以为固。 整个王城,占地百余亩,规模虽不及中原王朝的恢弘震撼,出自游牧部族之手,倒也有几分威严肃穆的味道。 站在王宫之外,最先看到的是一座青石筑造的宫门,仿中原而建,城墙高三丈有余,其上再加瞭楼,总高五丈,宽七丈,皆是以青石垒砌,泥浆灌注,高大坚固。 瞭楼则是使用赤山特有的红松木建造,榫卯柱梁亦是仿中原而建,整个城楼看起来恢弘威武,颇具王者风范。 拱门高一丈,宽八尺,以硬木打造,不惧水火。 这便是进入王宫的第一道门户,称之为嘉门。 依照乌桓惯例,除大巫外,王室以外,进入嘉门必须下马,徒步入内。 对于初菡一行则不然,贵为公主,策马进入,不受约束。 进入端门,首先看到的,是一段用青石打造的围墙,开一门正对嘉门,称之为瓮城,亦是仿中原建制。 那门,则称之为生门。 进入生门,无论王公贵族、邑落大人,都需下马徒步,解下兵器。 走出门框,整个人的视野便已豁然开朗,前面则是一条长约数十丈的青石大道,青石之间缝隙狭小,不足一箭,直接镶接,不灌泥浆,平坦宽敞,直通前殿脚下的虎门。 两侧与之前景象大相径庭,放眼望去,皆是数十个巨大的白色毡帐,密密麻麻,互相接触掩盖,或高或低,有人员出入,左侧还建有王室专用的马厩,榫卯木制,右侧则是供王室专用的膳房、药房等。 虎门之后,便是乌桓凿山而建的石窟大殿。 生门旁边,靠近瓮城北侧青石城墙之处,则是两条截然相反,宽度相同、不及面前直道雄伟的小道。 小道平坦笔直,没有多少曲折,紧邻马厩和膳房,各通向十数丈之外的一道小门。 初菡一行进入生门之后,便径直步入了左手边的小门。 进入小门,映入眼帘的同样是几个白色的毡帐,成众星拱月一般守护着靠北一侧、依山开凿的公主寝宫,与外侧的青石城墙一起,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小院之中,各色花草争奇斗艳,又仿制中原开渠造亭引水为塘,移石为山,栽种芙蓉水草,一侧尚且有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日水中,游鱼嬉戏,颇为自得,可谓是清新小院景色怡人。 这一切,也都是昌古为了自己这个宠爱的妹妹督造的。 “公主,不如将这俘虏放在院内,由奴婢照看吧……” 进入小门,一个看起来约摸四五十岁的女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麻姑说的不错,奴婢深以为然,不论如何,这俘虏总是下贱之人,不可与公主同住……” 另一个身着乌桓传统服饰,披发左衽的丫鬟亦是随声附和道。 初菡闻言,心中微微动容,归根结底自己尚未出阁,将到及笄之日,若是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难免对于王室的声誉有所影响,并且这人还是秦人俘虏。 自己这次真的是有些欠考虑了,初菡怔怔的看着不省人事的邵羽,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仔细思索之后,初菡轻轻咬了咬牙,说道: “唉……希望此次之后,王兄能够有所收敛,滥杀无辜始终不是王者正道所为……” “何况,若不是一时冲动,本公主也不想带这个秦人俘虏进来……” “等他伤势好转,就立刻送走吧!” 言毕,对着一旁的一个眉清目秀,约摸十七八岁及笄之年的丫鬟说道: “采露,你立刻去医房请医者过来,为这个秦人俘虏治伤。” “诺……公主!” 那个名叫采露的丫鬟闻言,赶忙一礼,转身从径直从小门走了出去。 “麻姑,麻烦你将这个秦人找几个侍卫送到琴室,好生照料,看看医者怎么说,照办便是,不能有丝毫差池。” 既然自己和昌古争了口气,就一定要将这个俘虏治好给他看看,初菡如是想道。 “琴室?可是公主平常练琴的琴室?” 那个名叫麻姑的女子眉头一皱,十分不解的问道。 “没错……若是将他留在面前毡帐,想必不妥,医者那里,又恐王兄找事,本公主的闺房自然不能要他,思前想后,也就琴室最为合适……” “可是公主……” 麻姑还想说些什么,但话未说完就被初菡打断,“好了麻姑,我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诺!”麻姑皱着眉头行了一礼,而后指挥几个小院的侍卫将昏迷的邵羽送到了北侧山洞之中,视野开阔的琴室。 之后,又一个丫鬟若有所思的问道: “公主……万一这个秦人伤势过重,无故殒命于此,又该如何?” 初菡眉头一皱,心中亦是十分纠结,“万一如此,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 说完,紧接着又咬了咬牙道: “若是不行的话,就将他送到药房,由医者照料,这小院的花花草草,总不能被死人玷污……” “我乏了……扶我进去休息吧……” “诺!” 初菡随意瞥了一眼这满院怡人的景致,嘴角一撇,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进入了自己的寝宫。 希望,我所做的这一切,能够为王兄赎去些许罪孽…… 第四十五章 狼子野心 (ps:新书求收藏!!!推荐好友作品《人族训练场》,《不朽佛》,《星河武巅》,《盛唐霸业》) 乌桓王庭,石窟大殿。 其中灯火昏暗,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仅有房屋中间矗立着的青铜巨鼎隐约可见。 鼎高五尺,口径三尺。圆形,二立耳,深腹外鼓,三蹄足,口沿饰环带状的重环纹,造型端庄稳重。 古朴厚重,上书西周铭文,奇逸飞动,气象浑穆,笔意圆劲茂隽,结体方长。 铭文笔法圆润精严,线条浑凝拙朴,用笔以中锋裹毫为主。 书写之时逆锋而入,抽掣而行,提笔中含,锋在画中而至于收笔;其收笔未必笔笔中锋,只是轻按笔锋停止即可,即所谓“平出之法”。因而在临写时应特别注意表现出线条的浑厚、拙重与雄强之气! 大鼎周身镌刻着古朴浑厚的饕餮纹,凶猛庄严,结构严谨,制作精巧,境界神秘。 史载,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 饕餮,更是上古凶兽! 鼎口之上,覆盖着巨大的铜盖,以并吞四海之气概扣于大鼎上方,威严肃穆! 铜盖四处各开有小孔,透出内部星星点点的火光,再配以饕餮凶残贪婪的写照,更显黑暗和阴森。 而在大鼎后方,一名面容枯瘦,眼神阴翳,如同鬼魅附体的老者席地而坐。 老者正是乌桓大巫申屠,此时,已然从关押大秦俘虏的地方归来。 申屠微微颔首,眉头紧皱,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暗暗思索,操心不已。 此次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本源之力的下落,但是未能从邵羽的手中得到那个本源之力凝结而成的铜符,着实让申屠大为恼火! 再加上初菡公主如同问罪一般的责难,没有丝毫的尊重,颇具挑衅意味,更是无故增加了他本就蹭蹭蹭直线上涨的怒气值! “哼!今日暂且饶你一番,尔等宵小,不过是本尊手中的一粒棋子,有朝一日,等我掌控了整个乌桓,定叫你等好看!” “辱我者,必百倍奉还!” 想起初菡公主今日趾高气昂的样子,申屠顿时火冒三丈,一张老脸被气的通红,不住的哼哼喘着粗气。 突然,空气仿佛瞬间变了味道。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和无尽的毁灭能量让他顿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头顶缭绕的热气在紧绷的神经的刺激之下,竟是直直上升,凝固呈水滴,落在地上。 摸爬滚打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毁天灭地的极度危险的气息,但让他大加疑惑的是,这股气息感受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 饶是如此,申屠还是不住的直冒冷汗,后心涔~涔的汗珠浸~湿~了大~片衣衫,一颗老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毫无规律的乱跳。 “怎么回事?” 申屠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登时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 “主人……是我!” 突然之间房门大开,一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汉缓缓走了进来。 这大汉,正是之前的昆仑奴。 “昆仑???” 申屠瞬间心头一松,不过一个呼吸又是一个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昆仑,今日为何没有收敛杀气,照你这样,百丈之外都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庞大的身躯和紧绷的肌肉所带有的压迫之感和无尽的毁灭气息,申屠顿时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昆仑奴虽然鲁莽,但不会贸然释放杀气,今日为何会大为变样,难道是他对自己有着什么不忠的想法? 申屠突然抬头,毒蛇一般凌厉的眼神死死的盯住眼前躯体,后者刹那间浑身如同万虫撕咬一般痛苦,忍不住痛苦出声! “主……主人饶命……昆仑有事禀报!” 昆仑奴紧~咬着牙齿,用力之下,竟是咯咯作响,浑身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刀绞一般,疼痛难耐,双拳紧握,冷汗如注,浸透了整个身体! “何事?” 见到这威武的昆仑奴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只蝼蚁般卑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申屠轻蔑的一笑,眼神内敛,恢复了之前的阴翳。 后者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之前那种万虫撕咬的绞痛之感也是瞬间消失。 虽然自己看起来体型硕大威猛,申屠手段一发,仅仅片刻,已经将自己的体力消耗的大半,如此恐怖,可见一斑! 昆仑奴紧~咬着厚重乌黑的嘴唇,面色十分苍白,脸上汗水连连,深深一躬,眼神之中满是滔天的愤怒和不屈,“启禀主人,我已查明,初菡公主是将那个秦人奴隶关在了自己的寝宫……” 昆仑奴微微低头,颔首抿嘴,苍白无力的面孔之上闪过了一丝狡黠,抽~搐一笑。 自己所说,明显和事实不符。 至于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欺骗申屠,昆仑奴自有个人的一番考虑。 日积月累,申屠一次次对他的人格侮辱和疯狂虐~待,已经变成了一道道深刻的疤痕留在了他的身上,也镌刻在了他的心中,这积蓄的怒火,如同迸发之前的火山,暗暗蓄力,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昆仑,永不为奴!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翻身复仇的机会……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申屠仿佛是没有注意到昆仑奴的表情变化,而是自顾自的窃喜呢喃道: “哦?居然真的是带到了她的寝宫,公主这个小娃子,还真是随行莽撞,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王室带来多大的名誉损失吗?” “公主尚未及笄出阁,却和一个外籍男子、奴隶俘虏共处一室,呵呵,就看这昌古如何处置,才能平息众位贵族的愤怒!哈哈!” “若是整个部族军心不稳,想必,也就到昌古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昆仑奴闻言顿时心中大骇,他跟随申屠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者,心狠手辣的背后,居然还隐藏如此毒辣的心机! 原来他所夙夜忧叹、苦苦谋划的,居然是整个乌桓的江山! 此时不知为何,更是锋芒毕露,直呼乌桓王昌古的名讳,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第四十六章 行尸走肉 (第一更……跪求各位大大的收藏!小渣拜谢!) “主人,可需要昆仑效劳?” 昆仑奴面色苍白,单膝跪地,浑身上下肌肉紧绷,略显虚弱,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为何,低头颔首,心中竟是隐隐泛起了几分忐忑。 自己这是心虚了么,昆仑奴不禁皱眉。 不料此言一出,之前还无比信任他,事情无论大小都会派他去做的申屠,却是不住的摇头,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话中有话,“昆仑,平日里本尊待你不薄吧……” “扑通……扑通……扑通……” 昆仑奴闻言,心中刹那间咯噔一下,整个人的头顶如同狠狠灌下了一桶凉水,耳边炸响晴空霹雳,刷的一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难道是申屠发现什么了? 昆仑奴眼神周围阴霾不断。 这申屠好深的心机,不仅多疑成性,妄加猜测,而且察言观色的能力着实厉害,可能是自己不经意间的杀气外泄,似乎已经让他起疑,看来,自己之后要多加小心了。 心中这样想,昆仑奴表面上却是佯装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不住叩头,高额与青石地板不住的碰撞,,硕大的身躯一起一伏,肌肉紧绷,动静堪比地动山摇! 起身之后,更是涕泗横流,眼神黯淡无光,一脸的无辜和委屈,脸色抽搐,整个横肉满满的脸庞缩成了一块,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主人……主人何出此言……主人对于昆仑奴的恩德,堪比生身父母,日月光辉,昆仑奴一辈子肝脑涂地、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 “主人此言,着实让昆仑奴寒心……” 是啊!每天折磨鞭打,皮肉之苦,切肤之痛,侮辱人格,限制自由,申屠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还真是几辈子都还不来!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多年来遭受的虐待的折磨,昆仑奴心中不由的一痛,往来的血淋淋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生命自有的教训尚且萦绕耳畔,起伏跳动的心脏如同狠狠的插了一把尖刀,血肉模糊的同时,更是激起了心中火山喷发、大河决堤一般的滔天恨意! 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尚不及解恨! “行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让人看了还不笑话?” 看到昆仑奴如此态度,不知为何,对方始终陪伴自己多年,为自己行效犬马之劳,申屠的心中竟是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心暖,反而凭空滋生了一种无尽的成就感,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厌恶…… 就好像是自己故意杀了人,死的那个人临死之前还要感谢自己一番,那种得意忘形的滋味,无以言表。 只见申屠微微一笑,干裂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眼神微咪,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淡淡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丹房还有血竭、龙骨、荆芥、茜草、筚拨几味药材需要整理,快去吧……” 申屠突然又睁大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人……戌时了……” “哦???已经戌时了?”申屠似乎是微微有些吃惊。 而后微微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漆黑如墨,精光如射,久久不绝,喃喃道: “戌时了……也该行动了……” “去吧昆仑,那些药材若是在亥时之前还不能整理完毕,估计你晚上又会屁股疼喽!” 申屠淡然一笑,这简简单单、更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话,在昆仑奴听来,却如同宣判了死刑一般,心惊肉跳,脸色大骇,原本黑呦呦的脸庞愈加的阴沉无光,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了几个字,“诺!主人……” 而后,蹒跚着起身,擦去脸上的涕泗和额头斑驳而又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血迹,惨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昏暗的火光映照之下,只留给申屠一个落寞而又坚定的背影。 “若是你敢伤他半根毫毛,我便要你百倍奉还,即便是同归于尽!” 殿宇之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徐徐微风吹过,耳闻蛙声鸟鸣,昆仑奴那几近干涸枯燥的心却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缓缓回头,毒蛇一般阴翳的目光紧紧盯着大鼎之后的身影,目光如炬,心中骇浪阵阵,怒火翻腾! 偌大的青石广场之上,只觉得黑影一闪,那无比硕大的身躯,竟是瞬间不见了踪影。 “力夫何在?” 殿宇之中,申屠缓缓起身,对着虚无轻轻一唤,话音未落,突然空气异动,笼罩着漫天的杀气! 瞬间黑影闪过,低头之时,青铜大鼎旁边的青石地板之上,已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黑袍、头戴面具的男子。 其人眼神黯淡无光,却恐怖如斯,一举一动无不凝聚着滔天的煞气! 皮肤苍白如纸,不似常人,头顶附近更是笼罩着一股黑气,阴煞如死气,生人难近! “主人有何吩咐?” 那个名叫力夫的黑衣人单膝跪地,深深一礼道。 似乎是对下属的唤之即到的状态十分满意,申屠微微一笑,躬身走到力夫身边,在他的耳边呢喃几句,将自己的命令交代了下去。 “诺!主人,力夫这就吩咐西流七人去办!” 力夫闻言,骤然抬头,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还有……” 话音未落,申屠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也没有发话,时而颔首、时而抬头,走来走去,踌躇不前,似乎是十分的纠结。 “本源之力……本源之力……本源之力……” “嘶……” 思索之中,突然之间如同醍醐灌顶,申屠恍然大悟的狠狠吸了一道冷气,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道道熟悉的场景,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阴翳的眼神也逐渐产生了丝丝冷血和寒意,登时沉声喝道: “力夫,从今日起,你给本尊仔细盯紧昆仑奴,随时报告动态,本尊不在之时,若有异动格杀勿论!本尊赋予你先杀后奏之权!” “诺!主人!” 那力夫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任何多话,整个人就仿佛是地狱之中的修罗,不近人情,杀伐果断,行事方式则不似平常的下属,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死人! 收到命令之后,黑影一闪,直接离开了殿宇。 “昆仑奴……昆仑奴……好手段!果然好手段!” 青铜大鼎之后,申屠轻轻一叹,咬牙切齿,旋即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久久不绝。 第四十七章 催眠蛊虫 (第二更,劳烦各位路过的大大动动手指加加收藏可以吗,小渣拜谢!) 殿宇之中,乌桓大巫申屠面色阴沉,紧皱的眉头和嘴角不时泛出的狠厉和嗜血无不显示着他心中积郁的怒气! 事情已然明了,历经沧桑的他,那丝丝缕缕的线索不过是和脸上密布的皱纹一般,了然于胸。 如今主仆异心,已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二人都表现的想当冷静,甚至在昆仑奴刚刚进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 那滔天的杀气,空气之中密布的窒息味道,显然是针对自己的! 很难想象,若是自己没有极为敏锐的嗅觉,能够洞察先机,下场是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申屠心中顿时泛起了淡淡的后怕,眼中杀气外露,如毒蛇出洞,摄人心魄! 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不过几个呼吸,申屠便已经来到了公主初菡居住的小院。 他躬身半蹲在低矮的院墙上,目光如炬,眼神熠熠发光,如同黑夜中静静待发的猛虎,伺机寻找猎物,谨慎潜伏,浑身一紧,肌肉~紧绷,蕴含~着恐怖的杀伤力! 院内,几名丫鬟居住的毡帐之中仍旧灯火通明,阑珊的火光照耀下,在毡帐白色的墙壁上倒映出蠕动的人影,看起来格外清晰。 站在十步之外,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毡帐之中丫鬟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仔细一听,耳语呢喃的,无非是一些闲聊琐事、女性私~密罢了。 “现在已是戌时,天色已黑,没想到她们还没睡?” 申屠微微皱眉,若是这些丫鬟不睡着的话,自己进入山洞之中的公主寝宫,极大可能会惊动她们,到时候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得找个办法解决她们! 申屠思索不久,心中顿生一计,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颔首低眉,再次抬头之后,枯瘦如柴的右手手掌之中已经多了一个漆黑的青铜匣子。 匣子看起来方方正正,古朴轻巧,约摸一掌大小,到处缠绕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夔纹。 史载,夔,一足兽也。其状如牛,苍色无角,一足能走,出入水即风雨,目光如日月,其音如雷,名曰夔。 夔与饕餮,同是上古凶兽! 整个匣子纹路清晰,夔兽~交错,似乎是要吞天灭地,皎洁朦胧的月光倾泻而下,看起来愈发阴森可怕。 打开匣子,映入眼帘是数十只小巧如苍蝇的虫子。 虫子大小似苍蝇,尾部发光似萤火虫,身上长有巨大的眼睛和翅膀,浑身漆黑如墨,几十只一齐蠕动在狭窄的青铜匣子之中,令人作呕! 这便是申屠早年游历各地,在南越夜郎国得到的苗疆蛊术的一种,名曰催眠蛊虫,有着让人在数个呼吸之中进入睡眠,如同中了蒙~汗~药一般的奇效。 申屠紧盯着这小~巧~玲~珑的蛊虫,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而后微微一笑,干枯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几个奇异的字符。 那小巧的蛊虫,之前还蠕动在匣子之中,不动如山,安静祥和。 在听到这几句颇似咒语的呢喃之后,却是有几只身体较为健硕的个体突然振翅,飞出匣子,环绕一周,发出苍蝇一般惹人讨厌的嗡嗡声,眼神毒辣,凶性大发! 而后,带着强烈的杀气和攻击性,径直飞入了丫鬟的毡帐! 不过几个呼吸,没有丝毫的征兆,也没有听到呼喊,丫鬟之间和窃窃私语和呢喃之声便戛然而止! 夜,死一般的静! 之后,竟是又有两只蛊虫从匣中飞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显然,他们的目标,正是位于寝宫的初菡公主和琴室的邵羽! 大功告成,申屠微微一笑,心中的不屑意味更加浓厚。 这催眠蛊虫,不仅拥有蒙~汗~药一般的奇效,而且无色无味,催眠于无影无形之中,可谓是贼道神偷、杀人害命的神品! 当年,申屠可是足足鏖战数个时辰,才从一位夜郎蛊师的手中抢夺到了这惊世骇俗的蛊物,所谓巫蛊不分家,出身于大巫世家的申屠,自然能够轻易掌握蛊术的使用之法。 此时,俨然派上了用场。 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 犹记得传说苗疆有一种极为神秘的阴蛊,中蛊的情况,与阴蛇蛊害人相似,但也有些异点。即肿起物,长二三寸,跳动,吃肉则止;蛊入则成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乱咬,头也很痛,夜间更甚;又有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交攻,真是无法求治。 可惜申屠遍求不得,颇为遗憾。 来不及感叹许久,轻轻一跃,申屠枯瘦的身躯已然正色站立在小院之内。 微微抬头,公主寝宫古铜色的大门映入眼帘。 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又是不过几个呼吸,轻轻推开房门,悄然进入,毫无声息。 寝宫之中,初菡早已入睡,没有灯火,看起来极为昏暗,朦朦胧胧的月光照入其中,平添几分阴森和恐怖! 卧榻之上,娇小可怜的佳人已然沉睡梦中,身子困乏,又有催眠蛊虫,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若不是今日又要事要办,本尊可真想尝尝这个所谓公主的处子身体的味道……” 申屠色~眯~眯的盯着榻上佳人姣好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颤,整个魂都差点被勾了去。 “尤~物,尤~物啊!” 毒蛇一般阴翳放~荡的眼神死死盯着初菡那不施粉黛的倾城容貌,申屠竟是不由得浑身一紧,身上的某个部位也是不由自主的硬了起来。 “古人常说,处子之身是修炼巫术的最好法宝,取女子元阴作为鼎炉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造化,不如今日本尊就借此机会取了这初菡的元阴,想必功力大进,巫术飞速增长也并非难事!” “反正四下无人,本尊也不介意给乌桓的王室再戴上一顶绿帽子!” 想到这里,申屠顿时感觉心中火热,嘴唇干裂,从丹田之处油然而生一种躁动的无名之火,一颗本来老迈而又波澜不惊的心竟是碰碰乱跳,眼神充~血,瞳孔急剧放大,浑身兽血沸腾! 一步一步,缓缓向着榻上熟睡的佳人走去。 那可怜的乌桓公主初菡,已然难逃劫难! 第四十八章 沦为傀儡 (第三更,求收藏!小渣拜谢!) 似乎是YY起了这娇媚可人的公主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痛不欲生的模样,申屠刹那间瞳孔急剧放大,其中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下身挺直,兽血激荡! 下一秒,情形大变! 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申屠骤然停手,胆寒噤声! 就像欣喜之时突然从头顶狠狠浇下了一大桶凉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下,将整个之前还火热滚烫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坠下深渊! 自己,受骗了! 申屠猛然惊醒,瞬间恢复了清明,眼神阴翳,目光阴沉的可怕。 气急败坏之下,几至跺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怒发冲冠,几乎是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滔天愤怒,促使嘶哑的喉咙震动如风吼,发出了极度压抑的仇恨嘶叫: “昆!仑!奴!” “居然敢欺骗本尊!!!” 申屠眼神一寒,死神一般的眼神极度凌厉,杀气骤现,一双深陷在眼眶之中的瞳孔满是开裂的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出狰狞的冷笑和残忍。 “你不仁,别怪本尊不义!” 申屠沉声一喝,没有丝毫的停留,之前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一个呼吸,转瞬之间已经离开了初菡公主的寝宫。 那惹人怜爱的少女,恍然间已逃过一劫! 自打进入寝宫,申屠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那秦人俘虏,显然不在这里,偌大的寝宫,除了熟睡的公主以外,再无一人…… 可笑他居然还相信了那个下贱的昆仑所说的话! 申屠心底突然涌出了无限的杀机,在他的脑海之中,体型硕大、战力不俗的昆仑奴,已然变成了一个死人! 自己,不过是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和背叛者…… 下一个呼吸,申屠斑驳的身影已然来到了寝宫隔壁的一个小山洞内。 山洞背山面南,视野开阔,有巨大的窗户可开可闭,通风顺畅,因而格外凉爽。 若是昆仑奴在此,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山洞,竟是他死死隐瞒、宁可欺骗申屠也在所不惜,也就是邵羽所在的公主琴室!!! 琴室之中,仅有一案一榻。 案几之上,则安静的摆放着一件古琴。 古琴长五尺,宽一尺,宽头朝右,窄头朝左。 史载古琴有三音,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其泛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则非常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因此古琴一器具三籁,可以状人情之思,也可以达天地宇宙之理。 在古琴对面,则是一张卧榻,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昏迷之中的邵羽。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志得意满的申屠,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味道。 “昆仑,你以为本源之力可以去掉本尊下在你身上的蛊毒吗?哈哈哈哈,主仆之蛊乃是本尊在苗疆多年方才炼制而成的心血,苦心孤诣多少年,方得一结晶,你以为那么简单就可以去的了?” “哈哈哈哈……若不是本尊早有准备,催眠蛊虫有着独特的妙招,寻人不在话下,说不定还真会被这个家伙给阴一手!” 申屠不时感到一阵阵后怕,自己之前命令力夫去纠集心腹,准备以公主收纳秦人俘虏于寝宫为由向昌古发难,即便不能成功逼迫昌古下位,也能让王室在众邑落大人和乌桓民众的面前名誉受损,威望降低,以便自己日后顺利上位…… 还好自己及时亲自来到了这里确定了一下,要不然等到真正对簿寝宫,丢人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首先这秦人俘虏是在琴室而不在寝宫,罪名上就清了很多,自己贸然请昌古前来对峙,难免会落人把柄,甚至可能引起昌古的怀疑,隐藏多年的心腹也极有可能暴露。 事情败露,对于自己并吞乌桓、逐鹿天下的计划,无疑是当头一击! 申屠脸色愈发阴沉可怖,心中的杀意更加浓厚。 不得不说,昆仑奴这一手当真精妙,自己居然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当…… 此地不宜久留。 申屠没有丝毫的迟疑,知晓了真相的他,反而愈加兴奋,既然昆仑奴要算计自己,那也就只能怪他命苦了…… 主仆之蛊,一旦主人引动,当即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YY之下,申屠仿佛已然看到了昆仑奴痛苦呻吟,在无尽的悔恨和遗憾之中化为一抔黄土的模样,顿觉心中大快,舒爽不少,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而后,更是毫不犹豫走到邵羽的跟前,面露精光,迫不及待的扯下胸口古铜色的符牌,爱不释手的看着……把玩着…… “这……便是本源之力凝结而成的铜符么……哈哈哈哈!” 申屠心中狂笑,喜形于色,“有了这铜符,什么乌桓,什么昆仑奴,什么大秦,在本尊的眼里不过如同蝼蚁一般卑微,日后并吞乌桓匈奴,一统天下的梦想,将不再遥远!” 隐约间,他似乎已然看到了自己身着冠冕朝服、身居大殿高位,执九鼎牛耳、一统天下的恢弘场面,眼中精光满满,熠熠发光! 卧榻之上,邵羽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经历劫难复苏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预示出了强大的生机。 金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欣喜过后,申屠缓缓回过神来,盯着双目紧闭的邵羽,神采奕奕的目光闪过一抹狡黠,“至于你这个小娃子,杀了未免有些可惜,不如吃了这粒药丸,安心的当本尊的奴仆吧……” 一边缓缓一叹,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粒土黄色的丹药,一手捏开后者干裂的嘴唇,轻轻打了进去。 之后,又怕丹药在邵羽昏迷的情况下含在嘴里难以下肚,竟是生生的掐住他细弱的脖颈好几个呼吸,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方才满意离去…… 能够得到本源之力青睐的人,必定是有大造化的,精明狡猾如豺狼狐狸的申屠,自然不会放任一个有极大利用潜力的少年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今晚,不虚此行。 转瞬间一个潇洒的动作跳出围墙,时间已是亥时,头顶皎洁的月光,申屠心中暗喜。 手心之中,那枚古铜色的符牌,与明月相交汇,发出了肉眼不可见的诡异光芒…… 第四十九章 绝密法宝 (第一更!求收藏!!!) 刚刚返回殿宇,面色极度阴郁,心中积蓄了无尽怒火的乌桓大巫申屠,便迫不及待的传唤来奴仆力夫。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之前还因为顺利得到铜符而欣喜异常、略微有些缓和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就好像是刚刚飘飘欲仙,在天马行空之中纵横驰骋,无往而不利,突然却被一道晴空霹雳狠狠击垮,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昆仑奴,居然逃了! “哼!” 申屠狠狠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大鼎之后的案几之上,那镌刻着古朴纹路、造型精美的红松木桌案瞬间吃力,应声而碎,一掌的威能,竟是恐怖如斯,足以叫人胆寒,可见申屠心中积压的怒气是有多深。 随着桌案破碎,木屑四溅,响声惊天动地,如同平地惊雷,“咔嚓”几声便瞬间化为碎沫,漂浮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同时跌入谷底的,还有匍匐在申屠脚下,瑟瑟颤抖如同蝼蚁一般的奴仆力夫的心。 身为主人的奴仆办事不力,理应受到责罚,无可厚非,可是力夫心中还是惊惧的厉害! 申屠折磨人的手段历来是有目共睹,这一次失职,自己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非人的虐~待。 一想起来,力夫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面色因为恐慌而变得极度苍白,健硕的躯体蜷缩在一起,就像受惊的鸟儿一般,一颗恐惧无比的心脏噗噗乱跳,浑身上下无不显露出从心底深处泛出的无尽的惧意! “力夫……你立刻下去,告诉本尊所有的心腹,情况有变,明日~逼宫的行动暂时取消,各部谨慎行~事,不可莽撞,以免暴露……” “诺诺诺……大人……”力夫战战兢兢,吞吞吐吐的回应了一句。 语毕刚欲转身离去。 “慢着!”申屠突然一声大喝,语气之中无不蕴含~着滔天的怒气! 力夫心中骤然咯噔一下,心跳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静止,屏住呼吸,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浸~湿~了大~片的衣衫! 嘴唇极为苍白,面色亦是惊惧异常,双拳紧握,惶恐不安之下,竟是不住的颤抖。 “主人……还有何吩咐?” 力夫缓缓转身,紧缩着脖颈,头顶冷汗直冒,几近蒸发,不安的低着头,眼神迷离,毫无目标的乱瞄着,心中乱如麻、惊如兔。 “命令影组出动,搜捕昆仑奴,就算是掘地三尺、再上九霄,也要将那个贱奴给本尊带回来!” “诺,主人……” 听到申屠不是要责罚虐~待自己,力夫顿时脸色一松,长长的吐了口气,而后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主人……那昆仑奴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又力大无穷、健步如飞,影组几人虽然武艺高强,也恐不是昆仑……哦不……,也恐不是那贱奴的对手。” 之前还同侍一主,如今就要突然反目成仇,力夫纠结的心中,就如同打翻了调料瓶一般,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 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力夫不禁有些茫然。 不过,似乎自从自己遇到申屠,被下蛊控制的那天起,自己的命运,便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听从命令,遇神杀神,除此之外再无办法! 即便对方是前日还一起称兄道弟的昆仑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亮剑拼命,以求自保。 当然,若论实力,自己还真没有正面战胜恐怖如斯的昆仑奴的可能! 毕竟,昆仑奴天生为了战斗而生,而他,不过是一具修炼有道的肉体凡胎罢了。 力夫此言一出,申屠突然狠狠皱眉,让后者不由得再次胆寒噤声,狠狠地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这该死的贱奴!!!” 申屠突然间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形象,面露狰狞之色,心怀灭杀之意,思索再三,而后突然睁大眼睛,瞳孔之中精光如射,微微颔首之后,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轻蔑的冷笑,又是颇为惋惜的轻轻一叹,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向了身后的墙壁…… 不过几步,突然驻足,沉声命令道: “你转过身去!” “诺……主人……” 力夫哪敢违抗,只能乖乖转过身去。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咔嚓啪啪如同机关启动开合关闭的声音随之响起,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低沉之音,最终戛然而止。 “转过身来……” 耳闻身后大巫缓缓吐出的几个字符,瑟瑟转身,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回过头来,申屠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古朴的青铜匣子。 匣子上面镌刻的,是青铜器之中极为罕见的蟠虺纹! 蟠虺为上古神兽,有三角形或圆三角形的头部,一对突出的大圆眼,体有鳞节,呈卷曲长条形,体型如蛇化蟒,寓意消灾解难。 而在这种极为压抑的气氛之中,这看似祥和的纹饰,在力夫看来,却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杀伐果断,冷血无情! 大巫申屠面露精光,低头颔首,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体型如蚕,肥胖蠕动的小虫,浑身漆黑,眼珠赤红,一张恐怖的大嘴獠牙外露,似要将世间的一切全部撕裂! “主人……这是……???” 力夫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住嘴!”申屠闻言,狠狠瞪眼,不耐烦的骂道。 后者闻言乐可噤声,正色一咳,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疑惑的眼神只是目送着那小~巧~玲~珑而又令人作呕的小虫不住的蠕动和卷曲,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动弹不得。 那小虫的瞳孔漆黑,眼眶赤红,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释放着淡淡的血光,仿佛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只见申屠微微一叹,突然咬开枯瘦的中指,滴了一滴鲜血在那个小虫身上。 突然,异象顿生! 那虫受了血腥味的刺激,突然抬头,长大嘴巴獠牙外露,由于事出突然,之前本就战战兢兢的力夫亦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次定睛一看,那虫的表皮竟是缓缓脱落,漆黑的外壳随之如同金蝉脱壳一般褪~下,露出了晶莹剔透的内部躯体。 大致形体外表未变,此时看来,那原本气势汹汹的丑虫,不仅凶性全无,反而平添了几分娇憨之态,惹人怜爱…… 第五十章 永不为奴 (第二更……跪求收藏!!!) 如果说之前的丑虫,更像是张着蚕外表的漆黑恶虫的话,此时,说它是蚕,已然丝毫不为过! 因为它已经开始吐丝结茧,作蛹自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力夫不禁大跌眼镜! 它先吐出少量的丝,将腹足固定在青铜匣子的底座上,头胸~部昂起,不再运动,好像睡着了一样,吐丝行动也戛然而止,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力夫不由得白眼一翻,心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失落。 唯一的能够在苦中作乐的,就是看看这蚕结茧的趣味状况,此时却也也失去了。 他只顾观望着蚕虫吐丝的场景,却没有注意到,在看到这蚕吐丝停止,陷入休眠之后,大巫申屠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可怖,凌厉的目光之中杀气腾腾,不可阻挡! 等他反应过来,一股骇人的杀气已然包裹住了自己的浑身,压迫呼吸,遏制血脉,让人动弹不得。 “主……主人……饶命……” 力夫短暂的求饶声,却没有引起申屠的丝毫注意,他只是目光阴翳的盯着手中铜匣之中的蛊虫,振振出神的喃喃道: “想来这该死的贱奴是吃了本尊炼制的避息丹,才能够躲过这蛊虫的感应追捕,让本尊一时半会找不到他……” “哈哈哈哈,昆仑奴,你好深的心机,想必等待这一日,时日不短了吧!” 申屠顿时连连冷哼好几声,眼中杀机顿现,嘴角一撇,言语之中的不屑意味更加浓厚,“你以为,这样本尊就会拿你没办法了嘛?” “你难道不知道,这避息丹断绝蛊虫感应的功效只有区区半月吗?哈哈哈哈,也罢,本尊就暂且留你狗命,半月之后,也就是你昆仑奴丧命之时!” 言毕,缓缓撤去笼罩在半空之中的滔天杀气,面红耳赤,几近窒息的力夫顿感压力大减,轻松不少,不住的喘着粗气调整呼吸,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感。 “区区杀气也不能阻挡片刻,简直是废物一枚,不堪大用!” 申屠不屑的挑了挑眉,对着身形狼狈的力夫轻轻一哼,撇嘴说道: “附耳过来……” “诺……诺……主人……” 力夫不敢违抗,心中忐忑,缓缓靠近申屠干枯的躯体,将对方耳语所言的每一句话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事关性命,力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抖擞精神,巴不得将申屠所说死死铭记,不再遗忘。 说完,申屠抬头,遍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心中一松,就像一颗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瞬间落地,浑身轻松不少,微叹一口气,而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力夫下去。 后者见状,立刻会意,将申屠交给他的青铜匣子小心翼翼的揣入胸口,深深一躬以示行礼,而哦胡转身消失在了殿宇之中。 大鼎之后,碎屑满地的青石板上,大巫申屠一脸狞笑,眼神周围的阴翳雾霾久久不散,精光满满,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昆仑奴……从今日起,你我主仆无关……恩断义绝……” 申屠缓缓抬头,凌厉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必胜的杀机! …… 走出殿宇大门,一股和煦而又凉爽的微风扑面而来,精神极度紧张、表情严肃的大巫申屠奴仆力夫瞬间感觉压力大减,心头一松,双~腿不住的打战,竟是直接瘫软在地,匍匐不起。 仰面躺在瑟瑟冻人的青石板台阶之上,感受着丝丝凉风不住的刮吹着自己的衣衫,点点汗液被无情的中法,消散在空气中。 缓缓抬头,时间接近三更,一轮皎洁的圆月,此时正缓缓从乌桓圣山——赤山脚下的树林边上升起来了,放出冷冷的光辉,照得涓~涓流淌的河水分外澄澈,泛出粼粼的波光,白净高洁,越发使人感到阵阵凉意。 在它的旁边,鹤立鸡群一般,万点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颗颗夜明珠,闪烁着灿灿银辉。 天空之中雾气朦胧,密布着淡淡的白云,模模糊糊却也外依稀可见,月亮像一个含羞的少女,一会儿躲进云间,一会儿又撩~开面纱,露出娇~容,整个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梦幻般的银灰色。 初升的月亮挂在山顶上空,虽然像云朵一样苍白,但是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明亮。 此情此景,却是勾起了力夫的无限愁绪,心中烦闷,隐隐泛出了淡淡的苦涩和悲哀。 不知是对昆仑奴遭遇的同情,还是对于自己如出一辙的惋惜和同情。 大好时光,男儿之身,本是建功立业、打拼天地的好时机,却因为意外中蛊而受人控制,为了生命,不得不沦为对方的奴仆。 每日要看着对方的脸色行~事,一言不合便有无尽的折磨和虐~待在等着他,你甚至不知道,在痛如刀绞的哪一刻,自己会突然经受不住折磨而死去,最终化为一抔黄土,不给世界留下任何的念想…… 时过境迁,往日的酷虐依旧历历在目,身上密布的疤痕和烙印成为了难以抹去的记忆和罪证,深深的铭刻在脑海中,久久难以抹去…… 可是,又能如何呢? 自己不过是在人生的长河之中又多了一份感叹和抱怨,抱怨之后,又是久久不绝的命令、虐~待、和折磨。 这么多天,自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夙夜忧叹、夜半惊醒,无不是为亲身经历反复重演的噩梦所惊,难以自拔。 甚至有时候,在力夫的心中,是很羡慕昆仑奴的,他可以为了自由而勇敢抗争,不惜一切代价和申屠对着干,还让对方咬牙切齿尤且无可奈何,这是何等的畅快,何等的壮举! 可是,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勇气,面对申屠,一个小小的眼神变化都让他胆战心惊,一句小小的呼喝,已然足以击碎他心中隐藏的所有不忠想法。 性格如此,又能如何? 或许,自己的下场也会和昆仑奴一般,虽然此时逍遥但是最终必定会死于非命,蛊虫的威力无人不知,亦或许,自己会在申屠的虐~待之下以卑微的奴仆身份度过余生,屈辱的死去。 这就是某些人的命运,不争的命运。 所有的谋划和悔恨,所有的反骨和祸心,最终都抵不过性格之中的致命弱点,一击必碎,成为那四个字无辜的陪葬品。 第五十一章 假装昏迷 (今日尽力四更,补上昨天的空缺,第一更,求收藏!) 翌日,日出东方,光耀四野,雄鸡高唱,天下皆白。 大秦以北百里,乌桓王庭,赤山脚下的初菡寝宫之内,一名身着曲裾的少女已然醒来。 只见她端坐在卧榻之上,神态祥和,指如削葱根,轻轻的打开了一卷竹简,饶有兴趣的翻阅着。 少女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容貌丰美。 闲静如姣花照水,行动如若柳扶风。 这少女,便是乌桓明珠——公主初菡。 不过,与其余乌桓少女不同,初菡并没有穿着乌桓传统的左衽短褐,而是挽起发髻,穿上了一身和中原华夏相仿的曲裾深衣。 这曲裾后片衣襟接长,加长后的衣襟形成三角,经过背后再绕至前襟,然后腰部缚以大带,可遮住三角衽片的末梢。 盘盘焉于床榻之上,颇具几分静态的美感。 不多时,侍候的丫鬟缓缓步入,正是麻姑。 “公主昨日不是叫嚷着困乏了么……不如多睡些时辰缓缓乏气也是极好的……” 麻姑微微一躬,行礼道。 初菡闻言会心一笑,缓缓收起手中竹简,叹道: “草原儿女,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 话音未落,又饶有兴趣的仰头问道: “对了麻姑,那个秦人俘虏醒了没有?” “还没……”麻姑道,“自打昨日回来,就没有醒来过,医者来过说并无大碍,但也说不清为何会昏迷,哎,公主,你猜那人不会是已经醒来,在故意假装昏迷呀?” 麻姑道。 初菡闻言,却是轻轻翻了翻白眼,露出女儿家的娇憨之态,忍俊不禁的说道: “照你所说,哪有人一整天假装昏迷而不用进食呢?” “哈哈,照公主这么说,倒真是女婢多想了。” 麻姑自讨没趣,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抬头面露精光,似乎是有点被初菡今日的这一身曲裾惊艳到,禁不住张大嘴巴疑惑的问道: “身为乌桓儿女,不应该以传统服饰为荣吗?公主为何要经常穿着秦人的服装呢?女婢倒是觉得,秦人的服饰,也未必比得上我乌桓贵族服饰的华丽……” 初菡轻轻一笑,丹唇微启,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人曲裾不知使用何种材料缝制,轻便华丽,最重要的是十分透气,如今将近盛夏,乌桓的传统大氅虽然华丽,但未免有些炎热,出行等颇为不便,不然,本公主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动静恳求王兄重金购得这唯一的几件件曲裾了……” “不得不说,秦人手艺果然超群,这曲裾一针一线,无不密密缝制,刺绣精美,衣料更是华贵,不失为精巧之作……” 听闻初菡此言,麻姑却是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说道: “不管怎么说,女婢还是觉得我大乌桓的皮毛大氅最为华贵精美,坚固耐用……” 初菡苦笑着摇摇头,颔首不语,又是轻轻打开那一卷简陋的竹简,细细品读。 观念不同,争辩无益。 一会儿,循着一阵皮靴与地板碰撞的哒哒声音,丫鬟采露手中拿着一把绿油油的艾草,缓缓走了进来。 麻姑见状,顿时疑惑的问道: “采露,为何今日领到的艾草如此之少,往日可是至少也有一捆之数呀?” 初菡抬头,黛眉亦是微微一簇,娇媚的眼神之中带上了几分疑虑。 采露笑道: “医者说,今日采药的仆童都有事远出,自己又没有办法脱身于王室的医务,所以艾草要比往日的少了许多,不过以后会多起来的。” 而后,便也不说话,直接将手中的唯一一把艾草放入了寝宫内部的炉鼎之中,徐徐点燃,渐渐地,整个寝宫便充满了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气。 初菡闻言,会心一笑,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喃喃道: “华夏医经所载,艾叶苦辛,生温,熟热,纯阳之性,能回垂绝之阳,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血,逐寒湿,暖子宫……以之灸火,能透诸经而除百病。” “进来日渐炎热,蚊虫甚多,点点艾草也能有驱蚊奇效,采露,你没事就到医者那边多跑几趟,寻些艾草回来,给院内姐妹的毡帐都点上,以免生病……” “诺!” 采露微微一躬,心中不时涌起了阵阵暖流。 “今日阳光甚好,空气清新,公主不打算去外面走走吗?骑骑马打打猎什么的?” 麻姑亦是心中泛起了丝丝感动,身为公主,却能为身份地位的丫鬟着想,实在是难能可贵,于是轻轻抿嘴说道: “现在不过是破晓时分,进食尚早,公主不如出去转转,奴婢们也好侍候左右……” “既然如此,不如出去轻抚一曲,岂不美哉。” 初菡心生一计,缓缓起身,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向着琴室走去。 第五十二章 记忆禁区 (第二更,最少还有一更,求各位大大收藏!) 步入琴室,看到自己钟爱的古筝,初菡丹唇微启,柳叶眉微微上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媱步轻移,回眸一笑,百媚不止,让人心神不由得为之一荡。 麻姑和采露很知趣的相视一笑,缓缓退了出去,守在琴室门口。 公主抚琴之时,最忌讳有人打扰,这是她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 端坐在古筝之后,微微抬头,便能够看到还在昏迷之中的邵羽消瘦的脸颊。 脸上模糊的血迹和污垢似乎已经被丫鬟擦拭了去,让人颇感惊讶的是,刚开始看起来血迹斑斑,颇为骇人,此时望去,却是截然相反,白~皙干净,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唉……这秦人看来也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邋遢了些,昨日一时怒极,倒真是有些莽撞了……” “也罢,等他醒来,就可以送走了,也不枉我救人一命,之后再去给王兄道歉吧……” 片刻收心,黛眉舒展,宛如白玉一般的双手缓缓抬起,又十分有节奏的落下,在这古朴典雅的古筝之上,弹出了一个个跳动婉转的音符。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信手拔弹,从容典雅,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凉凉的,穿越时空,使人惬意的神情不自觉地随筝音露出。 听起来或缠~绵悲切,或泉水叮咚,或如走马摇铃。 余音长短适中,最富于表现庄重古朴的抒情乐曲。那筝音有如桥下潺~潺的流水,孤鸿飞过时的几声清啼,以及少女初情的婉婉叹息;有如看一朵淡淡的兰花,静静的开放在遥远的夜空;又恰似那一树紫丁香的缤纷。 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也不少那份气概,好像一位英雄豪杰,古筝的琴声是多变的,要看弹琴人的心情和感觉,古筝是一种琴声让人陶醉的、让人仿佛生临其境。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几乎无人注意到,在优雅悦耳的古筝之中,昏迷的邵羽,却是形势突变! 表面上看起来依旧纹丝不动,心中已然一石激起千层浪,怒涛不止,真气不息。 旋即,一股从心脏部位流出的金黄色的涓~涓细流,肉~眼不可见,夹杂在强有力的心跳之中,循着人体的奇经八脉,缓缓流遍了全身。 公孙冲脉胃心胸,内关阴维下总同;临泣胆经连带脉,阳维锐眦外关逢;后溪督脉内眦颈,申脉阳跷络亦通;列缺任脉行肺系,阴跷照海膈喉咙。 邵羽此时缓缓冲击奇经八脉的状态,用这一首诗来形容毫不为过! 整个人极度空灵,如同置身于软~绵绵的九霄云朵之上,四肢放松,身体舒展,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起到洗髓伐骨的奇异功效! 这一刻,仿佛天地也为之一动,多日来的疲惫和伤痛在这一瞬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个呼吸,那股金黄色的暖流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阻碍前行的力量,刹那间激起了一种不服输的牛气,顿时加快了流动速度,循着血脉的方向,向着唯一的禁区——脑海之中昂首前进!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状况却让人大跌眼镜。 仿佛是感受到了金黄色暖流所携带的挑衅味道,那脑海之中,不知何时凝聚成的一团黑气,顿时迷雾腾腾,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这股黑气所死死包裹的,便是邵羽所失去的记忆! 不过片刻,两股力量瞬间在脑海相逢,如同两名心高气傲、永不服输的剑客,一语不合便拔刀相向,擦出了战斗的火花,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昏迷之中的邵羽,瞬间感觉意识海一阵翻腾,旋即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绞痛,如同针刺刀砍,有辱万蛊蚀咬,硬生生的要将所有的生机消耗殆尽! 那封闭记忆的禁区,在这气势恢宏的暖流面前,竟是丝毫不让,步步紧逼,将邵羽本就一团乱麻的意识海顿时搅了个天翻地覆。 暖流没有办法,只能退而去其次,再次循着奇经八脉修复邵羽受损的躯体和意识海,而不敢进入封存记忆的黑气半步,只能远远的环绕在黑气的周围,巡视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宝贵记忆,金色的本体熠熠发光。 那黑气气势更甚,如临大敌一般死死裹住邵羽仅存的记忆,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这一番对阵,始终还是黑气更胜一筹,金色暖流只能退步,无助的望洋兴叹。 不过,金色暖流的努力,还是取得了一定战果,邵羽此前消失的记忆,竟是在双方之前的拉锯战之中不知不觉恢复了一些,虽然不多,聊以自~慰亦可。 此时的邵羽,脑海之中如同一张屏幕,一遍遍播放着一个无比熟悉而又模模糊糊的镜头。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带着神棍的光环,似乎是算命先生一般,缓缓在自己的手中写下了一个模糊的篆字,而后淡然一笑,从鼻下唇~间缓缓吐出了几个奇异的字符。 至于那篆字是什么,看不清,那老者是谁,也不知道。 不过冥冥之中,丝丝感应,那名老者显然和自己意外穿越有着极大的联系。 失去意识的邵羽,缓缓退出了昏迷的状态,却突然被记忆禁区的一阵剧烈的绞痛刺激的龇牙咧嘴,紧接着,似乎是意识海的副作用,前胸后背也出现了针扎一般的刺痛感,不停地的起伏呼吸还是不能阻止蔓延的疼痛,浑身冷汗不止,头脑仿佛已经不能明确思考,几近失去任何知觉,濒临崩溃的边缘! 关键时刻,金色暖流及时出现,用一点点奇特的力量和威能,迅速平复了整个躯体无尽的折磨之痛,颓废的退出意识海,仿佛清楚了,一旦让这黑气彻底占领了邵羽的躯体,那便更加的不堪设想,只能屈居脑海之外,退出那充满神秘的记忆禁区!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阵悦耳舒畅的丝竹之音,和风通畅,朦胧之中,缓缓吐出一大口积郁的浊气,眼皮微动,意识逐渐清晰。 邵羽,终于要醒了! 第五十三章 涅槃初醒 (第三更,跪求收藏!) 缓缓睁开双眼,头顶是坑坑洼洼,平整不一的石洞,赤红色的岩石突兀翘起,构成了看起来不怎么让人舒服的天花板一样的东西。 旋即,一阵沁人心扉的丝竹之音顿时不绝入耳。 浑身没有了丝毫的不适感,除了脑海之中依旧是一团浆糊之外,仅有的记忆也不可寻,之前浑身上下点点绞痛已然不见了踪影,反而觉得异常清爽。 伴随着乐声看去,当游离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古筝之雅音出处之时,邵羽目光呆滞,心中不由得位置一颤,眼神如痴如醉,直勾勾的锁住那娇媚的伊人,如同纯洁美妙的仙女一般,让人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之心。 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 脸庞白净而不施粉黛,双眉修长如画,眼眸闪烁如星。高峤的瑶鼻之下,是一张小巧可怜的丹唇,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面容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身着白底绡花的古装,是什么类型邵羽暂时看不出来,却与影视剧之中神似,跪坐在古筝之后,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秀色可餐,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依稀之间,此情此景,邵羽仿佛进入梦中,见到了心中YY许久的场景,那无数次的梦回,不如佳人一笑。 “好美……” 邵羽缓缓起身,神色怅然,目光带着几分熠熠神采。 这女子,可要比自己以前在二十一世纪见到的那些每天只顾着搔首弄姿、擦研磨粉的妹子要好过千万倍啊! 用流行的一个词语来说,那就是,正点! 恍然间,单身了十八年的邵羽,那一颗几近沉闷的内心,却是再次躁动了起来。 “难道……我又是在做梦……” 邵羽心中略微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段时间,貌似做的梦真的有点多。 不由得,渐渐从心底泛起了一点点的孤独和失落之感。 这一场穿越的大梦,不知何时能醒? 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扣去眼角泛滥的眼屎,瞳孔重新出现了光泽。 然而,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再次聚焦所看到的一切,和之前,居然一点没变!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 邵羽不禁心中疑惑重重,自己之前明明是在关押俘虏的乌桓大营,身边还有尹匡和乐坚等一众秦人,后来还遇到了前来找茬的昆仑奴,差点死去,失去了知觉。 想起昆仑奴,邵羽缓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瞬间积蓄了无尽的怒火,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一举一动无不怒气翻腾! 一个昌古,一个昆仑奴,自己由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手刃此二人,以解心头之恨! 这,不仅是复仇,邵羽不否认,自己此时的情绪确实有些过激。 对他来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复仇不单是复仇,更是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尊严和人格的维护! 人活一口气,方可披荆斩棘,顶天立地,没有了这口气,傀儡一般的行尸走肉,对他来说还不如拔剑自刎以谢天地!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正在暗怒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淡淡的,略带惊讶的询问之音: “你醒了?” 循着声音看去,古筝优雅的乐音戛然而止,那个仙子一般的少女,看到邵羽起身,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诧异,停手断弦,脸色淡然,波澜不惊,徐徐问道。 邵羽缓缓收神,退出思绪,心中依旧怒气冲冲,恨意满满,只是嘴角僵硬的微微上扬,眼神带着几分柔和,尴尬的回了一句:“敢问……这是哪里?” “这是本公主的寝宫,琴室。” 邵羽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少女眼神茫然,似乎没有对于自己显露出太多的兴趣。 也对,自己孑然一身,没有出众的外表,面容不过清秀二字,又怎么能够奢望一个超凡脱俗的美女青睐甚至是钟情呢? 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会单身十八年,却连个初恋都没有。 “公主……寝宫……琴室?”邵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登时疑惑而又不失礼仪的问道: “这里可还是乌桓?” “这里正是乌桓王庭……” 初菡轻轻一笑,心中亦是颇为奇怪,自己天生丽质,本是不争的事实,之前遇到的人,无论是鲜卑王子,还是扶余大人,见到自己的瞬间,几乎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卑微的秦人俘虏,面对一个绝代佳人,却仅仅是微微动容,自己甚至还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失落。 “这个秦人着实奇怪,不知是在失落本公主倾国倾城的外貌不够美丽,还是气质不够动人?还是这世间,真的存在没有七情六欲的男子?” 初菡不禁有些懊恼。 邵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顿时疑惑万千,十分忐忑,自己之前还在俘虏大营,怎么会突然来到的王庭,还有那气势汹汹的昆仑奴和自称为乌桓王,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昌古……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萦绕在心头的谜团,久久难以解开。 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问道: “那……姑娘应是乌桓公主咯?” “正是……”初菡轻声说道。 “若不是如此,在乌桓,那个女子还会有我们公主此等倾国倾城的容貌?”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极为不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女子,邵羽瞬间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交领左衽,皮衣短褐,面色黝黑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丫鬟麻姑。 “麻姑……在外人面前怎敢无理多言……” 初菡俏脸一红,脸颊瞬间升起了两朵粉色的云霞,其间女儿家的羞涩娇俏难以用语言形容,惹得本就有些失神的邵羽,竟是再次不由得心神一荡。 “本来公主就是乌桓最为美丽的女子,无可厚非,还不容奴婢夸赞么?” 麻姑自知理亏,尴尬的一笑,心中腹诽不已。 第五十四章 怒火不屈 (新的一周,第一更,求收藏!) “下人无礼,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初菡语气一变,对于邵羽的称呼也从刚才的不理不睬变成了颇有礼貌的公子。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邵羽……” 邵羽不温不火的答道。 事出无常必有妖,对方突然变了语气,肯定不一般,尤其在这个处处需要小心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邵羽,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 在听到对方语气突然变味之后,敏感的邵羽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对于初菡的定位也不由得降了一个档次。 自己并不是完全的外貌协会,在他的价值观里,无论男女,品质都是第一位的。 与其说遇到一个外表绝伦、风华绝代,却心如蛇蝎的女子,相由心生,在邵羽心中,到更是希望自己遇到一个外表一般却心地善良的女子。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是那些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好色的借口罢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相信,英雄过不了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美人。 除此之外,邵羽还想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不得不让他心生戒备。 若是真如面前这位女子所说,她便是乌桓的公主的话,那那个自称为乌桓王的昌古,也就是多次侮辱自己,险些命丧他手,自己的那个仇人和她会是什么关系? 邵羽不禁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在这个波诡云谲的地方。 一不小心,那可是会丧命的! 心中多疑,丝丝缕缕的线索不停的从脑海之中涌来,让邵羽本来还满怀期待的心,瞬间灯熄火灭,如同被灌了一大桶冷水,将所有的希望火花全数浇灭,瞬间从劫后余生的庆幸,坠入了寒冷刺骨的冰窟! 面色极度阴沉,看向初菡的眼眸之中也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反而,多了几分……敌意! 似乎是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界遇到的一切太不寻常,亦或是心里承受能力较弱,性格多疑,感觉敏锐。 他在看到初菡惊为天人的容貌之时,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简单地欣赏这久违的美好,而是揣测她美好背后不为人知的初衷。 论事实,倒真是邵羽想多了。 抛去其他的不谈,仅仅从一点就可以看出,初菡对于他和昌古的恩怨是一概不知的,救他一名,亦是纯粹出于好心,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可惜邵羽昏迷一日,并不知道这些,仅存在他脑海之中的,还是这个弱肉强食的射虎的残酷,以及隐藏在心底,大仇未报的无尽的屈辱! 人格侮辱,岁不敢忘! 看到邵羽面色不悦,而且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初菡在十分疑惑的同时,也是隐隐有些失落。 自己倾国倾城的面容,和彬彬有礼的问候,难道在这个秦人的眼里,就那么的一文不值么…… 渐渐地,初时的好奇逐步消磨殆尽,对于一个不识好歹,受人恩惠却眼含杀气的秦人俘虏,出身高贵的初菡,自然不会降低身份去费力讨好。 甚至,是费力不讨好。 他们二人,终究还是相互匆匆、仅有一面之缘的过客,或许今日之后,根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沉默许久,邵羽缓缓抬头,目光冷峻,脸色发黑,隐隐带着几分期待和疑惑的问道: “那……姑娘和那个乌桓王昌古是什么关系?” 冥冥之中,邵羽其实还是十分期待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美女说出自己期盼的那句话,解清自己的疑惑,可是,自己明显是想多了。 天意弄人,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失落,甚至是鄙夷的初菡,侃侃正色道: “不瞒公子,昌古,正是小女子的长兄……” 比起怒骂,沉默才是最彻底的失望…… “果然如此……” 邵羽的心,在听到这这句话之后,瞬间沉入了谷底,如同一颗大石头压在胸口,顿觉气闷不已。 只见他默默下了床榻,穿上自己脏乱的运动鞋,咬咬牙,默默的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轻轻地转过身去,虽然初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傻~子都可以看出,那不断松动颤抖的蕴含~着极大的怒气。 也许深呼吸会让他镇定下来,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更加的暴怒。 渐渐的,邵羽缓缓抬头,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侧身斜视着后面的初菡,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公主小心……” 麻姑深深皱眉,分明从邵羽复杂的情绪之中,清晰的感受到了滔天的怒气和杀意! 突然眼神一凝,双手握拳,浑身杀机顿现,犀利的眼神精光如射,将初菡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如同一条狡猾无比的毒蛇,死死的锁定邵羽单薄的后背,浑身真气运转,在经脉之中走了一遭,暗暗蓄力,以求一击必杀! 胆敢对自己无比尊敬和保护的对象初菡公主面露杀机,麻姑此时的心情,已经不亚于盛怒之下的邵羽,脸色阴郁,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杀气,举手投足之间,足以叫天地同容、日月变色! 显然,这个其貌不扬的侍女,居然也是个绝顶高手! 被这刹然外露的杀气死死压迫,邵羽顿时感觉胸口一阵气闷,这种窒息的感觉,也只有面对昆仑奴时u他才感受过,丝丝怒气被硬生生的压迫在心口,浑身气血逆行,四肢不稳,顿时长长的噗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 “扑通”一声,邵羽单薄的身躯狠狠砸地,面目狼狈,如丧家之犬,眼中怒气丝毫不减,握手成拳,牙齿紧~咬的咯咯作响,心底涌起了无尽的怒火,如同大河决堤,高山雪崩,一发不可收拾。 “小小俘虏,也敢造次!” 麻姑不屑撇了撇嘴。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有朝一日我必定叫你百倍奉还!” 邵羽怒不可遏,即便对方实力要比自己强出太多,丹田之处油然而生的滔天战意却是丝毫不减,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握拳,咬牙,说话,都无不显示出浓郁的杀气。 牙齿咬合,强忍着五脏六腑被压迫后产生的剧痛之感,蹒跚踉跄着爬起身来,几乎是从喉咙间挤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怒火翻腾的眼神之中满是大写的不屈! 第五十五章 恐怖杀气 (第一更奉上,求各位大大的收藏,不求推荐票,只求轻轻点一下收藏!小渣拜谢!) 堂堂男儿身,铮铮傲骨,即便年纪尚小,尊严尤且不可欺! 邵羽尚有自知之明,自己即便此时身份低微,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寄人篱下,不知何时便会殒命,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但是来到这里接近半个月,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折磨和历练,也让他逐渐看清了一些东西。 就如当代的一句俗语所说,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得! 生而为人,不一定要顶天立地,名垂千古,至少,要无憾于这一副男儿的躯体。 人活一口气,要是连一点骨气都没有,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一般混杂在芸芸众生之中,又有何意义? 邵羽本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所谓好男不和女斗,自己当然可以暂时示弱,避实就虚,以观后效。 可是不知怎么地,面对麻姑突如其来的动手,浩荡的杀气笼罩全身,不仅仅是摧残着他羸弱的肉~身,心底也仿佛深有体会,整个人即便实力弱小,不堪一击,在不屈的灵魂驱使之下,竟是顿时从丹田处涌起一股惊涛骇浪一般激荡的战心,浩浩荡荡冲天而起,气势汹汹,仿佛要将那实力浑厚的麻姑硬生生的吞噬,不留一点渣滓! “是男儿,便不屈服!” 只听见“啪”的一声,麻姑和初菡随之一惊,心中大震,定睛看去,烂泥一般的邵羽却是让所有人大感意外,只见他狠狠一巴掌铿锵砸地,手掌与坚硬的地板剧烈摩擦碰撞、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也全然不在乎,顶着笼罩于全身的杀气,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缓缓爬起身来! “这……你不要命了……” 麻姑顿时大惊失色,身为习武多年、杀人无数的绝顶高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简单的杀气外露即便看起来无影无踪,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比明面上的一招一式更加狠辣! 高手的杀气,聚集了浑厚的功力,几十载千锤百炼,杀人如麻,不知沾染了多少冤魂和鲜血,堪比毒蛊煞气,对于邵羽这种没有丝毫底子的小白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虐杀! 潜修多年,利用杀气已然驾轻就熟,发功的一瞬间,麻姑早已刻意护住了旁边的初菡,甚至将杀气削减到五分之一都不到,以免误伤。 可是即便如此,这一点点的高手气息,也绝不是邵羽这厮可以抵挡的。 其实麻姑本心并不坏,她只是一个仆人,奉命照顾初菡的起居、以及安全护卫,若是邵羽没有在之前的一瞬间显露出杀机和敌意,想必她也不会动手。 坏就坏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秦人,居然杀机顿现,目标还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初菡公主,这让麻姑刹那间火冒三丈,做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决定。 “要命……呵呵……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要命……这可能吗?” 眼中闪过一抹惨然的笑意,心中愁苦,邵羽踉跄着起身,浑身上下被丝丝杀气包裹,分毫难动,从头顶不绝而来的压迫感不减反增,如同千钧重担压在自己的肩膀,万吨大石迫近胸口,几近窒息。 喉头一甜,顿时噗出一大口鲜血,面色刷的一下变得十分苍白,颤颤巍巍、艰难的保持平衡,不让自己跌倒,脑海中一阵眩晕,眼神空洞,瞳孔怅然,仿佛已然看见了旋转的星星,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晃着,颤抖着…… 唯一不变的,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昂首竖眉,依旧岿然不动,傲骨挺起的脊梁! 此时的邵羽,整个人就像是千钧一发、几近崩溃的死人,即便是一根纤细的稻草也能够将其彻底压垮,却还在死死支撑! 人活一口气! 即便是在这一刻陨落,也要给世界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决不能不明不白的生,窝窝囊囊的死! “麻姑……你这是干嘛?快住手啊!” 初菡面色大惊,未经人事的她,久居深宫之中,虽然偶有游猎和策马,却也么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黛眉紧蹙,额头上的抬头纹皱成了一个三字。 她虽然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面前这秦人这般狼狈,如丧家之犬,显然和麻姑拖不了干系。 自己本是好心救人,此时麻姑却再次将其重伤,即便此人之前对于自己着实有着些许的敌意,麻姑之行为,却也有些过激了。 “公主……此人心术不正,奴婢观之,若是就这么放了他,贼性不改,恐对公主不利!” 麻姑心中闪过一抹失望,咬了咬牙,杀气不减反增,语气上亦是坚定了几分。 任何对于初菡又威胁的人,自己便绝对不会轻易将其放过! “本公主叫你住手,听到了没?” 初菡突然大喝一声,胸口急剧起伏,一对粉拳紧紧捏住,磨得生疼,红扑扑的脸颊显露出了丝丝怒气。 “诺……公主……” 初菡言至于此,麻姑自然不敢不从,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嘴唇,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冷哼一声,缓缓收回了体外释放的滔天杀气! “若不是公主求情,本座今日定叫你人头落地!”麻姑咬牙切齿的说道。 “麻姑!够了!” 初菡微微一瞪,面露不满,见到邵羽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压力大减,心中亦是暗暗松了口气。 后者见状,尴尬的一笑,立刻噤声。 对于这个野蛮又可爱的公主,作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奴仆,即使对方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她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麻姑却和只有服从的份…… 杀气一撤,邵羽顿觉浑身一轻,那股要命的压迫感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顿时暗自感叹一声好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自己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了,先是乌桓王昌古,后来的昆仑奴,再加上此次的麻姑。 悲怆之下,心中不由得从最底层泛起了阵阵苦涩和悲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还不知何时到头。 实力啊! 没有实力,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就连作为一个人基本的尊严都保护不了,对手若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昆仑奴也就算了,面对一个女子,居然被一点点杀气折磨的死去活来,邵羽紧~咬着牙齿,几至吐血,心中无尽的屈辱感此起彼伏,如同被人赤~裸裸打脸一般,亦是火辣辣的疼! 压力消失,几近昏迷的神志缓缓清晰,眼中逐步恢复了清明,全身上下五脏六腑却还是钻心一般的疼痛! 一点杀气,却恐怖如斯! 这便是大秦这个时代的高手吗? 邵羽不禁茫然。 第五十六章 梨花带雨 (第二更!有点晚,但还是弱弱的求收藏!) “公子……你没事吧……” 初菡似乎是有点紧张,粉~嫩的瑶鼻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晶莹的挂在翘花的鼻梁之上。 于是,在麻姑收手的第一瞬间,她想到的是,询问一下看似狼狈不堪的邵羽有无大碍。 然而,她这句话不说还好,此时说出,无疑将邵羽心中的疑虑和敌意添加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不知到底葫芦了卖的什么药? 不知为何,仿佛是多疑使然,邵羽此时心中竟是泛出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双手化掌成拳,手背扬起,重重的抹去嘴边的血迹,眼神漠然,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不由得警觉起来。 他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绝对不能大意和掉以轻心。 一旦放松,谁又知道这个面似西施的美女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既然她是那个叫什么昌古的妹妹,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岂能放松警惕? 尤其还在麻姑差点杀了自己的时候,初菡却是态度大变,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寻常! 事出无常必有妖! 可笑的是,精神过度紧绷的邵羽,此时脑海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感激,警戒之心和敌对的意味反而甚嚣尘上,隐隐约约占据了主导地位。 只见他冷冷的一笑,僵硬的脸上满是嘲讽和不屑: “够了,收起你们丑陋虚伪的嘴脸吧,主仆二人不知道又在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听一听,死个明白,不至于糊里糊涂的陨落,一唱一和,演的倒还挺像……” “反正小爷我在你们的手中,除了死恐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此精心策划,高超演技,在我们那儿,都可以评得上奥斯卡金像奖了……” “就当是行行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可好?” 说到最后,邵羽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惨然和绝望,没想到,自己可能说的最有尊严的一句话,居然是求死! 想起连日来遇到的虐~待、折磨和奇异的事物,这个社会的残忍的冷酷,早已让他心灰意冷,现在所想的,也不过是在最后的时间能够活的有尊严一点。 自己这几天,实在是过得太屈辱了…… 或许,也只有痛痛快快的死去,这场看似极不寻常的穿越梦才能真正醒来吧。 邵羽满目怅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绝望的眼神,仿佛已然放弃了抵抗。 也是,抵抗又有何用?以自己这羸弱的实力,能够赢得过面前这个杀气逼人的大妈吗?显然不可能。 不料此言一出,初菡瞬间如同晴空霹雳炸响在头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比之石头雕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粉~嫩白~皙的脸颊瞬间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双手胡乱的揉~捏着衣角,心底泛出了阵阵委屈,喉间亦是无比苦涩,心神剧震,眼神呆滞,目光空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自己可是救过他一命啊! 难道自己认知当中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秦人士子,就是这么不堪么? 没有丝毫的阻拦和悬念,这针刺一般尖锐的话瞬间刺破了这个女孩子娇弱的内心,被人误解的无奈、难过和委屈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如同泉~涌一般自心底泛起,占据了不大不小整个内心。 “难道我说错了吗?” 邵羽嘴角一撇,心中顿时泛出阵阵冷笑,这个时候,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难道自己还会相信这所谓的眼泪吗?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你兄长,也就是乌桓王掳掠到这里来的,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他曾经想要各种方法致我于死地,射我三箭,又狠命捆绑导致我昏迷,差点死在昆仑奴的手里!” “如今的我和他,已经是绝对不可能调和的死敌,所以说,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仇人的妹妹……” “你在我面前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在我心里,都有一万个理由认为你是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是你这副表面上看起来温柔贤淑的皮囊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是小九九!” 邵羽一字一顿的说完,仍然挺直胸膛,语音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的怯弱! 也罢,既然你还要伪装,就让小爷彻底捅破这层窗户纸! 逢敌必亮剑! 这样的虚伪和做作,小爷我受够了! 这一个一个清晰的吐字,在初菡看来,却似一次次冰冷的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内心,将那份柔软的区域,搅了个天翻地覆,破坏的满目疮痍。 从小到大,自己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 无论是王兄,母后,还是周遭的丫鬟和黔首,都将自己视为乌桓的明珠,光环无限,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受过如此的非议和讽刺。 不过,最让她悔恨的是,自己排除万难、甚至差点和王兄反目,救下的这个秦人,居然是自己小时候信誓旦旦要杀掉的那个人!!! “可笑……我居然没有明白王兄的良苦用心,救了一个本不该救的人……” “可笑我曾经举天发誓、振振有词的向母后保证,会将那个有可能打败王兄的所谓克星亲手杀死,如今,却亲手救了这个秦人……” “母后……是初菡错了吗?” 知晓了一切的初菡,脆弱稚~嫩的内心,一点点被残酷的事实击垮。 眼眶红彤彤的,不知不觉已然泛出了点点晶莹,泪水在其中打转,面无血色、嘴唇苍白,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隐约之间,她仿佛又依稀记起了自己在母后怀中撒娇,信誓旦旦的捏着粉拳要保护王兄,杀掉那个所谓的霸星,还不知所谓的安慰满面愁苦的母后的样子,心中的悔恨和自责之意更加浓厚。 王兄,为何不早告诉她一步,她真是恨啊,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为什么要不听王兄的劝阻救下这个秦人,为什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像是在造孽? 可笑……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初菡缓缓蹲在了地上,无助的举目四望,而后如同小猫一般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大~腿之间,放声痛哭…… “王兄,母后……初菡对不起你们……” 第五十七章 死神勾魂 (迟来的第三更,跪求各位大大的收藏支持!) 初菡心中悔恨,满目怅然,从心底泛出的委屈和难过此起彼伏,只是不住的抱紧脑袋,无力的啜泣。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少女无助的眼神仅仅一瞬,邵羽竟是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揪,刚欲趁势口诛笔伐的勇气瞬间消磨的一干二净。 生来就对女儿家挥洒的泪水毫无抵抗力,这是怪我喽。 邵羽心中顿时闪过一抹不忍,亦是疑惑顿生,难道是自己错了,冤枉了人家,还是这所谓的乌桓公主演技高超,非要死皮赖脸的耗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外表美丽动人的美女,心机可真是太深了…… 邵羽的心一点点的沉入了谷底,心中纠结万分,徘徊不定,他不能确定,初菡的这一哭,是阴谋,还是天性? 良久……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如同做出了巨大的决定一般,收起了之前凶神恶煞、质问一般的口吻,略带尴尬、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姑……姑娘……你没事吧?” 天生对于女孩子的眼泪就没有什么招架之力,尤其对方还是这样一个美女,若是自己此时还不依不挠,难免也太没有男子汉的气度了。 男人,不仅要有尊严和面子,还要有风度。 “竖子!竟敢污蔑公主!还大言不惭,恩将仇报,忘恩负义,难道所谓的秦人,礼仪之邦的中原国度,就是如此不堪么???” “还是这所谓的炎黄子孙,本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身受救命之恩却百般推搪,甚至欺侮我乌桓公主,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可知是谁,排除万难,不惜得罪大巫、差点与大王反目,只为了救你这个卑微下~贱的秦人的性命?” “是谁,背着女儿家的名声、为了安全,将你安置在自己的寝宫琴室?” “而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秦人,居然大言不惭的质问、污蔑她,你知道你有多么的过分吗?” 不料邵羽话音未落,初菡还在自责和悔恨之中痛哭失声,旁边的丫鬟麻姑却已瞬间爆发! 邵羽之间所说的一个个冤枉和污蔑的字眼,早就触及了麻姑的底线,只不过顾及初菡的面子,她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心中沸腾的怒火和无尽的杀气,拼命克制!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初菡的忍让和善良,却被这个忘恩负义的秦人用一句句不堪入目的话语狠狠践踏在了脚下! 甚至,多少年都没有哭过的初菡,却在这一瞬间梨花带雨,嚎啕大哭。 从小看她长大,一点点呵护初菡的麻姑,心中早已怒不可遏,如今这个秦人却是再次变脸,无情无义、不知廉耻的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初菡有没有事,在麻姑的心里,邵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 邵羽一时哑口无言,没有反驳。 貌似人家骂得对,这次临阵变脸的,确实是自己。 谁叫自己对哭泣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的免疫力呢,邵羽心中顿时泛起阵阵苦笑,不由得撇了撇嘴,眉头皱起,面如苦瓜。 看到初菡嚎啕大哭,难以自拔,不知为何,本该立场坚定的邵羽,却是不由得心中一颤。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这的确不是演戏,若是如此,未免也有些太过逼真了吧! 邵羽不禁有些茫然,不过,自己显然忽略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怒极出手的麻姑,显然不会给自己任何发愣的机会! “竖子受死!” 麻姑顿时怒不可遏,眼神闪过无尽的杀机,刹那间大喝一声,右手化拳为掌,面色阴沉,杀气齐出,瞬间形势大变,强者出手所暗含的惊天动地的威能让邵羽瞬间毛骨悚然,从心底发出了极度危险的气息,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直直的竖了起来! 不过一个呼吸,后心居然已经被冷汗浸透。 铺天盖地的威压和杀气扑面而来,麻姑还未出手,邵羽瘦弱的身躯就已经被这暗藏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无情的击飞! 没有丝毫的悬念,这便是高手的恐怖实力,即便不用近身也能杀敌于视野之外,可在万军之中直取上将首级! 无助的邵羽,如同一枚薄如蝉翼的小树叶,被这杀气瞬间撞飞,在空中急剧翻滚,头晕目眩,浑身上下衣衫寸断,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方,胸口大闷,竟是连连噗出好几口鲜血,意识开始模糊! “蓬!” 邵羽飞出的身体翻滚数周之后,突然狠狠砸在了琴室石壁上,声音震得天响,而后一个狼狈的反弹,瞬间砸地,四肢着地,浑身鲜血直流,已然好似浑身经脉寸断一般,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落地之后,那面目全非的躯体,竟是一动不动,形同死尸! “蝼蚁!” 麻姑轻蔑的一笑,嘴角一撇,恨意甚浓,心中的不屑意味亦是不言而喻。 自己这次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实打实的十二分杀气却足以让每一个武林高手胆寒,更别说是邵羽这样没有丝毫功夫底子的渣滓了。 一击必杀,杀气既出,麻姑自然不可能有丝毫的留情。 对于这个忘恩负义的秦人,初菡可以留情,在自己的意识海之中,可从来没有忍耐二字! 尤其对方还肆意污蔑自己最为宠爱、视如己出的初菡公主,这是最让麻姑难以忍受的一点。 受人恩惠不知回报不说,还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振振有词的妄言,在麻姑看来,这种人,就算是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麻姑不禁大跌眼镜。 那形同烂泥一般的躯体,却是再次在她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踉跄着爬起身来,一抹脸上的血迹,凶性大发,睁得滚~圆的眼睛之中满是愤怒和不屈! “只要你杀不死我,小爷就还能站起来!” 邵羽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阵阵钻心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刺激自己已经几近崩溃的神经,却还是死死的咬着牙,牙龈出~血、几至目眦尽裂! “好……好啊!好啊!” 麻姑嘴角狠狠一抽,虽然难以置信,却还是微微一撇嘴角,发出了一阵无比渗人的冷笑,似死神勾魂,又似无常索命。更是孟婆催生,让人难以生出半点的抵抗意味! “也罢……本座就给你一个痛快的!让你死得瞑目!” 第五十八章 形同陌路 (第一更,求收藏!) 麻姑一言既出,眼神如电,霹雳雷响,浑身气势全出,毁天灭地,令人胆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卑贱的秦人,竟敢藐视自己的实力。 一声冷哼,嘴角一撇,脸色极度阴沉,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见不得半点青天。 恍惚间,死亡的气息再度降临。 邵羽面色严峻,双目炯炯有神,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麻姑,目送着对方缓缓从身后解下一根漆黑如墨的皮鞭。 皮鞭交错缠绕,遍身上下无不雕刻着诡异的花纹,在将尽未尽的阳光丝丝照耀之下,散发出无比妖异的光芒,谁又能想到,在这漆黑的表皮之下,会包裹着一节一节的人骨。 骨鞭尽头,却是不同寻常的连接着一枚约摸一尺的青铜短剑,此时麻姑右手双握鞭头和铜剑,后者紧贴着宽大的袖口,可以感受到古朴冰冷的剑身隔着衣袖传来的丝丝凉意。 嘴角一咧,牙齿外露,狰狞的脸上闪过无尽的嗜血和杀机,那极度阴翳的眼神,似乎沟通着地狱,一举一动无不令人胆寒! 邵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比死亡更加可怕,那恐怖骨鞭蕴含的威能,既然让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难以滋生出一丁点抵抗的思想,那点点的青铜寒光,犹如死神降临,凄凉幽怨,更似鬼哭狼嚎,接通地狱的十八层苦海,辽远深邃,无法自拔。 面对这样一个高手,几乎让人提不起任何抵抗的精神。 感觉,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邵羽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结局,缓缓闭上了双眼。 是啊,和这样的一个高手对决,自己又有什么胜算呢? 这便是真正的绝顶高手的威压,让你完全提不起精神,去规划处一招一式,甚至是勾起任何求生的想法。 “受死吧!” 麻姑不屑沉声喝道。 卑贱的秦人,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本尊的实力了。 邵羽闻言,不由得一惊,精神瞬间紧绷,额头直冒冷汗,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极度苍白,毫无血色! 然而,麻姑蓄势待发,力求一击必杀,她身边之前一直抱头痛哭,无比委屈的初菡公主,却是缓缓抬头,语气轻柔,幽幽的说道: “麻姑……放了他吧……” “公主,这???” 麻姑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当即面色极度阴沉,怒火暗发,气冲冲的说道: “不行!” “此人不仅毫无礼貌,恩将仇报,更是侮辱公主、藐视奴婢实力,若是就此让其离开,岂不是有辱我大乌桓的颜面,纵便是奴婢答应,想必长生天也不答应!” 和初菡说话,麻姑可以将声音降低,按捺住翻腾的怒火,自称也从本尊变成了奴婢。 听闻长生天三个字,初菡却是瞬间脸色一白,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紧咬着几近滴出血的嘴唇,泪眼朦胧的说道: “长生天那里,就让初菡去谢罪吧……” “求你了……麻姑……我们既然救人一命,便要有始有终,又怎能半途而废?” “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初菡脸上闪过一抹决然,“让他……滚吧!” 自己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救人了,初菡缓缓闭上双眼,脆弱的心灵,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这……” 麻姑简直不敢相信,作为当事人的初菡,竟然请求自己饶恕面前这个忘恩负义的秦人,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饱受创伤的少女,那一颗七窍玲珑心、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唉……罢了,奴婢这次,就听公主一会……” 初菡应尽于此,身为奴婢,麻姑自然不能违背,缓缓抬手,将蓄势待发的骨鞭收入腰带之中,抬头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邵羽无力的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你……滚吧……” “……” 遇到这种情况,邵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的傻站在那里,盯着面目怅然,泪眼朦胧的初菡,怔怔的长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是自己错了吗,难道真如麻姑所说,自己是被初菡救下的? 照面前这妹子痛哭失声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呀。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邵羽不禁茫然,心中如同一团乱麻,理不了思路,也找不到头绪。 或许,真相如何,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亦或许,就如同当代的一句名言所言: 把悲伤烂在心底,只让快乐面朝阳光。我们所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只是被扭曲了的假象而已。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悲伤在何处慢慢地溃烂。而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的无奈。又怎么分得清,哪个是悲伤哪个是忧伤哪个是哀伤呢?这些,都是抽象的了。无法触摸到的了。 当感情受到伤害时最痛苦的是自己,总觉得在受伤的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痛苦都积压在自己身上,于是痛过、怨过、哭过,而当一切终于走远时,你才会恍然醒悟。原来受伤的不只你一个,就像世上所有的力都是相互的一样,在你总觉得受伤时,也许对方心里承受的却是另外一种伤痛。 他缓缓摇头,嘴角闪过一抹苦涩,转身离去。 蹒跚着脚步,再次回头,那早已止住眼泪的伊人,婆娑的目光之中,是无尽的委屈和幽怨。 那无助和绝望的眼神,就像一枚万钧重锤,狠狠的敲击在自己的心上。 矛盾,纠结,疑惑,种种复杂的情感缠绕交错,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云。 或许,他们二人不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吧,邵羽无奈的想道。 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这也是第一次,邵羽在自己内心深处,产生的一点点感激,只是这点感激,貌似来的不是时候。、 再回首,那人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触动人心的歌词: 当我们原谅了彼此的荒唐,便是此刻的曲终人散场。 你说生命从希望开始,而以绝望结束。我说旅途少了一些春光,多了一些悲伤,而人生原本幻灭无常,****自会散落四方,最终我们走散在街上,转回头是各自的人海茫茫,但你还是我的糖,装进别人的口袋的念念不忘。 这一刻,面对无助的少女的眼泪,邵羽已经沉寂许久的内心,仿佛产生了一抹非同寻常的悸动。 第五十九章 沆瀣一气 (第二更,跪求收藏支持!) 乌桓王庭,议事大殿之后,乌桓王私殿之中,人头攒动。 其中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这本是乌桓王为自己向往大秦的小妹初菡打造的另一座寝宫,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殿下,是昂首站着的十数个身着黑色长袍,交领右衽、头上统一绾着向右的锥髻的秦人。 沦为阶下囚的他们,此时居然没有丝毫的忧愁,反而看起来相当的高兴,一个个开怀大笑。 之后,各自作揖入席,在两边大吃大喝,手握烤羊腿,饮下马奶酒,吃的兴高采烈,全然没有一丁点被俘的样子。 看起来,更像是上宾! 若是邵羽在此,见到此情此景,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些秦人,除了少数几个自己不认识之外,剩下的包括那所谓的和自己有仇的大~爷、以及脸上黥面、有刀疤、目光阴翳的名为严长飞、表字宣英的家伙,都是熟客。 然而,尹匡和乐坚却不在其中,着实令人遐想。 “哈哈哈哈,如今大功告成,吾等荣归,咸阳宫里的那位还不知会如何奖赏我们……” 一个大口啃着羊腿,披头散发的秦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边哈哈一笑,语气之中,满是意气风发的味道。 “是啊……吾等此次久经险阻,但最终还是完成了宫中那位交于的任务,想必即便不能封侯拜相,千金赏赐也是少不了的……” 又一人随声附和道。 其人话中有话,如今的大秦,崇文尚武,以军功授爵,秩比官位亦是同爵位挂钩,没有真正上阵杀敌、斩首授爵的经历,要在朝堂之上谋鍀一官半职,还真是不易。 法律森严、刑制完备,大秦此时蒸蒸日上,想要宫中那位以权谋私、着实为难。 “小小见识,鼠目寸光!” 众人兴高采烈之际,角落之中一人,却是突然说出了一句和气氛极不和谐的话。 循着阴郁嘶哑的声音看去,只见目光尽头,意味约摸四五十岁的老者正把~玩着手中的青铜酒器,耳闻众人的喧闹之声,面露不屑。 这青铜酒器,便称之为爵。 前有流,即倾酒的流槽,后有尖锐状尾,中为杯,一侧有鋬,下有三足,流与杯口之际有柱。 爵于彝器是为至微,然而礼天地、交鬼神、和宾客以及冠、昏、丧、祭、朝聘、乡射,无所不用,则其为设施也至广矣。 而这出言不逊的老者,正是之前和邵羽有过冲突的老监头。 “这……还请老监头指教!” “愿闻其详?” 众人颇有些面面相觑,只是一齐拱手一揖。 “哼哼……” 老监头如毒蛇一般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众人,轻蔑的挑了挑眉毛,说道: “尔等可知,我们此次行动,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什么?会对大秦的形势造成何等的影响?” “不知……” “不知……还请老监头赐教……” “是啊……吾等不过是咸阳城外悉元山上的流寇,又怎会知道此等大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老监头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款款说道: “若是吾等今时今日顺利完成任务,大营的大公子难以返回大秦,甚至陨落在此,那么咸阳宫中的那位便可以在陛下百年之后顺利扶持小公子登基为帝,那个时候的大秦,便是主公的天下,我等都将是新帝即位的功臣,尔等以为,到时候,我们所能得到的,还能用千金来衡量吗?” 老监头面露精光,双目炯炯有神,眉毛一挑,神采奕奕似飘飘欲仙,其间意味,难以言表。 “哗啦!” 老监头此言一出,殿下列座的众人早已炸开了锅,个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已然预见到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壮丽场面,不由得心神一荡,引人遐想。 “哈哈哈哈……老监头说的不错,到时候,吾等岂止是封侯拜相,秩比千石、身价千金可以衡量的呀!” “田宅数百亩、仆人数百个,功爵十级,美姬数十人,哈哈哈哈!” 其中一人眼睛放光,痞子流氓之态尽显无疑。 他们十几人,本是咸阳城外的流寇,习得武艺,为宫中那位招入麾下,以效犬马之劳。 如今,也正在受到了命令,才一路和乌桓铁骑相配合,来到了此处。 此时一想到自己回去之后可能得到的丰厚奖赏,皆是心中大喜,想想就口水直流。 正在众人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之际,私殿之内,目光所到之处,缓缓步入了一个身着毛皮大氅、披发左衽的青年男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面目精神、移步走来,颇有些统治者的盖世威压,想来也是一代枭雄。 在他的的后面,则是一个身着黑色铠甲、人高马大,头戴毡帽、足登革筒的乌桓大将,名为泰和,身后跟着两名军士,个抱着一个青铜匣子,而在他身前的,则是乌桓王昌古。 进入殿内,循着昏暗的火光,昌古径直走到老监头面前,微微一躬,后者立刻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亦是深深一揖。 “此乃是我乌桓圣山赤山特有的星纬璞玉,还望老监头特为转达,交给宫中那位,就说是乌桓王昌古敬上……” 昌古十分客气、毕恭毕敬的说道,全然没有大王应有的架子。 这些客套话,谁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却没有去拆穿。 老监头眼中放光、微微点头: “世人凡璞藏玉,其价无几。璞中之玉,有纵横尺于无暇玷者,古帝王取以为玺,所谓连城之璧,也不易得。起纵横五六寸无暇者,治以为杯,此已当之重宝也。此乃是大礼呀!” “不敢不敢……乌桓偏远之土,仰望大秦盛世,昌古尤为敬重宫中那位,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乌桓王昌古却是连连摆手,而后向身后的军士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后者将匣子一并交给了老监头; “其中便是诸位的大秦验简,宫外有乌桓快马数十匹,可保诸位安全到达大秦……” “多谢乌桓王……” 老监头再次深深一揖,派人将验简一一发放下去。 第六十章 仇敌相遇 (第一更、求收藏!) 一阵寒暄之后,乌桓王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颇为疑惑的问道: “寡人还有一事不解,还望老丈告知……” 老监头连忙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款款道: “大王只管开口,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老丈……”乌桓王十分有礼貌的点了点头,“不知老丈此番返回大秦,将如何越过长城防线,是有内线接应还是其他良策?” “按理说,这大秦防线森严,尤其长城边塞老丈此次被俘,必定会查缺补漏、加固烽燧城障,严加盘查,若要堂堂正正的进入,恐怕不易吧……” “再者说,即便老丈顺利进入,也不会轻轻松松回到咸阳,寡人对于大秦律法亦是略知一二,须知被俘军士返回故土,需得层层盘问,严明赏罚,不得不让人担忧……” 昌古显然话中有话,照他所说,老监头他们就这么返回大秦,必定难以脱身,身上带着的赤山璞玉想必也难逃一劫,这,才是他最为担忧的。 老监头心中自然明了,却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神采奕奕、胸有成竹的说道: “大王多虑了,老朽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又怎敢舍身犯险、接下主公的这次任务呢?” “大王有所不知,吾等此次被俘,全在上谷郡境内,属李信将军统辖之区域,因而若要顺利返回咸阳,需自王庭而去,一路向西,绕道雁门郡,经王贲将军统辖之地雁门关进入,自有专人接应,经善无、马邑、楼烦等县城直入咸阳,面见主公,可无忧矣……” 只见老监头嘴唇微微上~翘,山羊胡亦是随之起起伏伏,眼中精光如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出一丝老练和狡猾的味道。 “既是如此,倒真是寡人多虑了……” 昌古闻言,顿时脸上一松,露出一丝释然,突然朗声一笑道: “来呀!上酒!” “诺!” 话音刚落,身后侍从皆是肃穆听命,从旁边桌上端来一爵烈酒。 昌古接过,回头对着老监头微微一躬,举爵示意道: “既然如此,那寡人便预祝老监头早日到达咸阳,来……诸位,我们共同举杯,共饮此爵,为诸位践行!” “多谢大王!” 众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老监头等也该启程了。 “多谢大王款待,老朽无以为报,如今天色尚好,吾等便要启程了……” 老监头语带无奈。 昌古也不客气,“如此,那寡人也就不留列位了,保重……” “告辞……”老监头笑着一揖,便带着一行十几人离开了王庭私殿。 “泰和将军,替寡人送一送老监头,在乌桓境内,务必保证他们周全。” 乌桓王昌古紧接着说道。 后者立刻会意,深深一躬,便率领着身边的两个侍从离开了。 私殿之中,仅剩下了昌古一人,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笑容。 手中紧紧捏着的,是一小块金色的布帛,上书大秦小篆,仅有四字,赫然分明的写着:“事毕无人!” …… 走出私殿,通过王庭前殿,便来到了前殿之前的正对着瓮城生门的青石大道,平坦开阔,两边是各色的毡帐,其中不时有身着短衣短褐、披发左衽的乌桓黔首和王庭侍从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些打扮面目和自己全然不同天的秦人、指指点点,颇为好奇。 似乎王庭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客人了。 即便是有,也不过是哥哥邑落的大人,其他游牧部族的使臣这些,若在平时,要见到这些奇装异服的秦人,还真是稀罕之事。 老监头顿时眉头一皱,身后的乌桓大将军泰和已然领着一队军士跟了上来,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什么事情都要忍让,因而也没有多大的动作,面不改色的穿过青石大道,径直来到生门之前。 恰在此时,画风一转,在众人的左手边,目力所及之处,一个身着和其余人各不相同的白色上衣,下着黑色长裤,足登邋遢的运动鞋的少年一瘸一拐狼狈的从身后的小门之中走了出来。 少年看起来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点健康的皮肤,发型散乱,佝偻着背,形单影只,眼神空洞,满是大写的落寞二字。 老监头见状,突然停下了脚步,待其人走到面前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机,瘦骨嶙嶙的双手化掌为拳,捏的咯咯作响,牙齿咬合,阴沉的眼神之中满是滔天杀机! 一双干瘪下陷的眼睛炯炯有神,瞳孔急剧放大,发出熠熠之光,嘴角不由得一抽,睁得滚~圆的眼珠之中,是无尽的不可思议和毁灭杀气! 这少年,不正是让自己蒙羞的邵羽么? 此时的邵羽,精神萎靡、浑身上下、五脏六腑无不时时刻刻传来钻心似刀绞的疼痛,一手按住胸口,却还是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剧痛疼的龇牙咧嘴,下盘不稳,走路亦是左摇右晃,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般,步履蹒跚、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的心中,亦是好似一团乱麻,脑海中无时无刻浮现出的,只是初菡在面对自己的最后一刻表现出的失望和决绝,以及那一滴滴痛彻心扉的泪水,似乎是滴在自己心中一般,感到了丝丝凉意,不知为何,这梦魇一般的印象,却是如同幻灯片似的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放,久久难以抹去。 耳边嗡嗡之声连绵不绝,似乎隐约之间,也能听到少女所说的那一句略带几分怒气和委屈的话语; “让他滚吧……” “让他滚吧……” “让他滚吧……” …… “真的是我错了吗?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邵羽一对修长的眉毛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心中五味杂陈,如鲠在喉,嘴角不时泛出阵阵苦涩,无助的眼神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呆若木鸡自顾自蹒跚移步的他,自然没有看到此时已经驻足的老监头,也不会意料到,就在他失神之间,危险正在悄然降临! 第六十一章 命悬一线 (第二更,求收藏!) 看到老监头突然停下脚步,面色阴沉,循着凌厉的目光看去,一个自己从未在王庭见过的少年正一瘸一拐的移步过来,面容颓废,乌桓大将军泰和亦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对着老监头问道: “老监头与这少年似乎是有些过节?” “何以见得?”老监头轻轻撇一撇嘴,眉毛一挑说道。 泰和哈哈一笑,浑身横肉直颤,五官就像黑色的泥巴一般缩皱成一块,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老监头之前还微微正色,此时看到这个邋遢似乞丐、落魄如丢魂的少年,却是突然驻足、脸色大变,泰和就算是再傻,这点意思想必也可以看出来的吧……” 老监头闻言,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面色冷峻、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朽和这个少年,岂止是过节这么简单?” “纵横江湖数十年,都未曾遭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就算是主公,也得礼让三分、称我一声老监头!” “在大营之中,若不是那尹匡百般阻拦、外加老朽一把老骨头实力不济,定叫他人头落地、一泄我心头之恨!” 老监头越想越气,一张老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之下,说话的时候山羊胡也是一翘一翘的,眼神如凶恶的毒蛇,死死的锁定住眼前不远处的邵羽,一言一行无不蕴含~着滔天的恨意! 片刻之后,却是渐渐冷静下来,心中闪过一抹无奈,颇为局促的说道: “此地乃是乌桓王庭,老朽又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敢拖延,此去大秦,恐怕这辱骂之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报了……” 一边说着,老监头的目光又快速的扫过随从抱着的青铜匣子,语气之中不免有些遗憾,而后隐隐思索一阵,略微释怀: “不过,且不论此人为何在此,身为俘虏,想必也难逃一死,虽不能手刃仇敌,老朽亦是颇感宽慰。” “哈哈哈哈……” 泰和闻言,却是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是……本将军给老监头一个机会,让老监头手刃此贼,会不会心中略宽?” “什么???” 老监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神采奕奕,良久却是心中再次一沉,面色阴郁的说道: “还是算了吧……此地乃是乌桓王庭,老朽身兼重任,若是贸然染上一条人命,恐怕无论对你对我,都难逃干系,没必要为了一个蝼蚁,让他的脏血侮辱了我等高尚的灵魂!” 这话说的,老监头还真是面不改色,跟鬼说,鬼都不信。 哪个行走江湖的,身上会没有背几条人命? 更何况他们一行人还有着落草为寇、劫掠乡里的前科。 泰和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横肉满满、黑呦呦的脸上显露出了阵阵狡黠,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不知老监头可否知道此人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不知……” 泰和明显话中有话,老监头猜到几分,也不敢断然出头,谨慎为上,于是果断轻轻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说句实话……本将也不知……”泰和笑道。 “这……将军何意?” 老监头颇为疑惑的摇了摇头,他实在猜不出来,面前这虎背熊腰的乌桓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泰和意味深长的一笑,“本将身为王庭守备将领,对于不速之客,既无大王口令,又冒冒失失随处乱撞,老监头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这……” 老监头越听越心惊,自己倒还真每注意到泰和的这一层身份。 依照旧例,不管是大秦还是乌桓,王庭乃是神圣之地,贸然进入者,杀无赦! 他不知道,邵羽之前是被初菡公主带进来的,如今却是一个人,又无凭证,仅仅这点,就足够治他死罪! 老监头何等精明,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明白,泰和这样说,肯定不会轻易帮忙,因而佯装十分纠结、又带着几分期待的语气皱眉道: “这……不好吧……” “无妨……”泰和眼中闪过一抹杀机,道: “因为这个秦人,与本将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为何?”老监头不解的问道。 他知道邵羽来到这里不过一天时间,而且之前还和自己在一块,产生了不少的积怨,那他又是如何与泰和结仇的呢? 泰和闻言,却是仿佛想起了什么家仇国恨一般,怒目圆睁,眉毛竖起,头发根根立起,嘴里喷出刺耳的声音,那憋得通红的脸像个熟透的西红柿,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颈子涨得大得象要爆炸的样子,满头的汗珠子,满嘴唇的白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因为……公主!!!” 原来是为了女人,老监头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自己还以为这泰和好心帮忙是有着什么打算,原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这理由,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原来……”老监头会心一笑,故意拉长声音说道。 “不错!” 泰和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头颅像轱辘一般上下摇晃: “初菡公主是本将心中的女神,冰清玉洁,高雅脱俗,任何靠近她的男人,都是本将的死敌,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邵羽不过是被初菡所救,带入寝宫,便引起了泰和如此的嫉妒和仇恨,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由此可见! 又一个被美色迷了心窍的男人啊! 老监头心中冷笑连连,嘴上奉承的话已然出口: “将军真是重情重义,老朽佩服,祝愿将军能早日得到佳人,以了夙愿!” “哈哈哈哈!那本将就借老监头吉言!” 泰和闻言,直脑筋的他,丝毫没有听出老监头此言暗含的讽刺意味,直道是对方的美好祝愿,哈哈一笑,面露憨厚。 不过一个呼吸,却是再次画风突变,脸色已然变得极度阴沉,残忍嗜血的眼神之中暗含的无尽的杀机,如同死神附体,修罗再世,杀伐十余年、南征北战、效死杀敌所磨砺出的丝丝杀气亦是甚嚣尘上,气焰逼人! 第六十二章 九死一生 (第三更!!!求收藏有木有!) 邵羽显然已经看见了他们,抬头目力所及,见到老监头等一干熟面孔的一刹那,一颗悬着的心已然沉入了谷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他们互相谈笑风生的模样,傻~子都可以看出来,老监头和这个面色黝~黑的乌桓将领根本没有什么俘与被俘的关系!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乐坚所言也无疑正确,老监头他们私通乌桓,和尹匡一干人被俘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看似小小的事件背后,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是什么,他还无法得知。 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无意之中撞破老监头他们的秘密,结局又该如何? 睚眦必报的老监头,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更何况他还曾经让其难堪,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邵羽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剧烈的跳动,丝丝颤抖引发浑身伤口的钻心疼痛,让他不禁龇牙咧嘴。 面对真正的死亡,说不怕是假的。 尤其看对面那两人阴翳而又神采的目光,俨然是要将自己活生生的吞噬,饶是邵羽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练,意志有了些许增强,也不由得涩涩颤抖,眼神惊惧,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和模糊斑驳的血迹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愈加狼狈。 尤其在看到那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乌桓将军泰和一脸狞笑,带着浑身的杀气向着自己走过来之时,更是愈发的不安。 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因为那狰狞嗜血的笑容急速地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得厉害。整个身体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的四肢却像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此刻他脸色煞白如死尸,比死尸更骇人。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白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狂乱,颤抖的唇边挂着白色的口水,浑身激动得抖个不停。 “不行,我要镇定,镇定,镇定……” 邵羽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可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不断的通通打鼓,惊惧万分! 对于死亡,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不恐惧。 突然,泰和微微一笑,嗜血的舔~了舔嘴唇,对着旁边的军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暗暗点头,瞬间向着邵羽健步走了过来。 表情麻木,冷血无情,没有丝毫的怜悯! 预感到自己形势极其不妙,邵羽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力交瘁的他,浑身酸痛、提不起一丁点力气,甚至每每呼吸一次都会痛的龇牙咧嘴。 他想跑,可是不知道往哪里跑,精疲力竭,迈不开步子,努力打起精神才能侃侃保持清醒。 心砰砰直跳,怀里像揣了个蹦来蹦去的小兔子,感觉有个灾难飞鸟似的在空中飞来飞去,随时都有可能砸到自己的头上。 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那军士停也不停,没有任何的征兆,直接健步过来,就是狠狠的一脚,革筒包裹的脚尖径直捅到了邵羽的膝盖内侧,猝不及防之下,刹那间从大~腿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如死尸一般苍白,右腿下意识的一弯,膝盖狠狠砸在了青石地板上,声音震天! 再次看去,那血肉模糊的人影,已然单膝跪地,如同阶下囚一般,面目凄惨! 男儿膝下有黄金。 邵羽瞬间火冒三丈,心底屈辱无比,拼尽全力想要起身,那身手敏捷的军士似乎已经猜到,早有准备,一手撩起邵羽的纤细的右臂,自腋下入,一招擒拿,手下暗中用劲,后者刹那间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骨折一般刀绞一般,更甚十指连心,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瞳孔急剧放大,连连惨叫! “啊!!!!” 由于疼痛,世界上只剩下脸的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滴下来……左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皮肤也不会感觉疼。 一招制敌,羸弱的邵羽,已然被拿下。 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 除了痛……这更像是精神上的折磨。 邵羽的脸毫无一点血色,苍白如纸,眼神惊惧,意识开始模糊。 隐约之间,耳朵嗡嗡之声连绵不绝,偌大的世界,留给他的只有最后一句话: “将军……他晕了?” “晕了?” 泰和顿时眉头一皱,似乎是被邵羽的惨叫所惊,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乌桓黔首。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瞭楼之上,一个头戴毡帽、身着华丽的毛皮大氅、披发左衽、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人头攒动的地方,目力所及之处,看到的正是昏死过去的邵羽。 此人正是刚刚从大殿出来的乌桓王昌古。 “此人一死,所谓克星的传说也就不攻自破,即便初菡问罪,也有泰和这个家伙顶着,何乐而不为呢?” 昌古狞笑着抿嘴暗自思索道。 “母后,您的担忧,未免多虑了……” “没有了这所谓的克星,日后南下大秦,西入匈奴,东取朝鲜,被上鲜卑,建功立业也将再无后顾之忧!” 昌古如释重负、信心满满的想道。 而在另一边,乌桓将军泰和眼中闪过一抹狡猾,对着喧闹指点的围观之人摆了摆手、义正词严的说道: “此人本是秦人俘虏,此时擅闯王庭,必定居心不良,本将作为王庭守备将军,自有先斩后奏之权!”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果然此言一出,耳闻秦人二字,乌桓黔首皆是眼含怒火,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众怒难犯,泰和和老监头二人相视一笑,他们要的,也正是这种结果。 时间紧迫,泰和也不犹豫,拔~出腰间弯刀,寒光一闪,瞬间便要将邵羽一刀结果,人头落地! 恰在此时,形势大变,泰和奋力举起的双手,却是落下不了丝毫,定睛一看,眼前早已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子挡住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正是初菡的侍女麻姑! “公主有令,将此人投入俘虏大营,不得有误!” 麻姑毒蛇一般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而五环黔首,众人皆是不由得心中一颤,胆寒噤声! “诺!” 虽然心有不甘,但泰和清楚的明白,自己绝不可能是麻姑的对手,一旦打起来,自己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于是颇为沮丧的指挥手下军士道: “你们二人,立刻将此人投入俘虏大营,待本将奏明大王,再行发落!” 事到如今,泰和也只能将昌古搬出来镇场子了。 “诺!” 身后的两名全副武装、身披铠甲的军士得令,只得托起邵羽烂泥一般的躯体,离开了王庭。 第六十三章 被吓傻了 (周日上强推,每日至少三更,求各位大大的收藏支持!!!) 老监头面色阴沉,心中十分不悦,明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本是一个彻底解决邵羽,出一口恶气,以泄自己心头之恨的绝佳机会,千载难逢。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破坏,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心里虽然已经把面前这个女子虐杀了千万遍,人精一般的他,行走江湖几十年,自然能够看出麻姑的实力,至少,自己这一群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等着吧,有朝一日,只待主公权倾朝野,老朽必定要你等百倍奉还! 老监头咬着牙,恨恨的目送着麻姑离去。 之后,便与心中格外郁闷的乌桓将军泰和一道,离开了王庭,向着大秦边境一路疾驰而去。 怀揣着乌桓王赠与宫中那位的绝世瑰宝作为礼物,身为奴仆,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另一边,约摸一刻钟之后,两名乌桓军士挟持着昏迷的邵羽,来到了关押秦军俘虏的大本营。 也不答话,身居军位的他们,打心底里对于这些秦人是有着仇恨和蔑视的思想,华夏与乌桓,自战国伊始,一直战争不断,长城内外遍染烽火,士兵枕戈待旦,整军经武,双方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死敌! 也就偶尔有那么几年,边境互通,城障之中设置专门的贸易和易物之所,乌桓民众便可凭借进关符文带着特产与华夏之地的燕赵之人交换粮食、丝绸等生活用品。 即便如此,双方很多时候还是会因为语言不通、货币不等发生冲突,流血事件频发,边关市场开开关关,时断时续。 除此之外,大多数时候,华夏长城沿线对于乌桓等东胡游牧部众都带着强烈的敌意,自古华夷之辩,蛮夷戎狄本就不足为华夏道,况妄谈平等,交易互市哉? 大秦开国之始,乌桓乘乱南侵,结果一战而损全国之力,乌桓王、也就是昌古的父亲战死疆场,一条胳膊也被剽悍的秦人砍下,视为战争之利。 对于民风彪悍的游牧黔首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因而,上至乌桓王、下至军士黔首,早已把大秦当成了国仇家恨一般的死敌,被俘的秦人军士,经常是沦为奴仆,久经虐~待、不堪折磨而死去,或是被当做训练骑士马上射术的活靶子,陨落在草原之上。 在他们的眼中,羸弱的邵羽,无疑也逃不过这样的结局。 在大营之前下马,将一滩烂泥一般不省人事的邵羽丢给守卫的同伴,不屑的撇了撇嘴,骂骂咧咧的离开。 他们似乎是在商量,下一次谁选择这个秦人作为靶子,不过,颇为尴尬的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的乌桓,貌似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作为自己的靶子。 在乌桓的传统之中,这,就意味着人格上的侮辱! 华夏不也有那一句柿子捡软的捏的俗语吗? 二人互相推脱,眼中满是无尽的厌恶和蔑视。 大营的毡帐之中,也只剩下了区区数人,除了乐坚和尹匡,仅有三名和尹匡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秦军材官始终不离不弃,自老监头他们走了之后,偌大的毡帐也就只剩下了区区五人。 “惭愧……惭愧,身为大秦公子,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连老监头这些人的阴谋都没能看出来……尹匡,你真是个废物!” 说话的,正是面目惨然,一脸自责的尹匡,今日早晨当老监头一行人在乌桓军士的押送下离开后,他才明白,这看似平常的被俘事件,竟是一个针对自己的惊天阴谋! 尹匡那个悔呀,自己初到上谷郡,为奸人所惑,居然自以为是的孑然一人就来到长城烽燧视察,在老监头一次次的激将之下,血气方刚的他,甚至还放话称,只要贼人敢来,必叫他们有去无回。 现在看来,自己不过就是个笑话! 傻乎乎的被人家牵走走,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不过,让他无比疑惑的是,既然老监头他们大费周章的将他俘获到乌桓,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心中疑惑万分,脑子里却如同一团乱麻,毫无思绪,想起那些在烽燧无辜殒命的护卫军士,只有不断的自责,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才能稍稍减轻心中的罪孽感。 “公子不必过于自责,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逃离乌桓,返回大秦,才是上上之策!” 一旁的乐坚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心里亦是纠结万分,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三字,面色十分阴沉的说道; “如若不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主动权,估计凶多吉少!” “乐坚死不足惜,但公子乃是大秦的未来,国家的希望,自然不能有失,请公子放心,乐坚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不能让那些朔方蛮夷妄动公子一根汗毛!” 说到最后,乐坚阴郁的脸上闪过丝丝狠厉,为大秦浴血杀伐数十年,负伤百余次,斩首无数,连战连捷,最终一统天下,这个关中汉子,早已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国家! 身为大秦军吏,自有****的傲骨,岂能轻易投敌、自折脊梁? “同甫将军身负重伤,亦是为了在下,如今不离不弃,可见忠勇之心,实乃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尹匡感同身受,眼中闪过一抹晶莹,早在长城烽燧,尹匡为了救他挡下了乌桓骑兵致命的一击,如今自己孑然一身,深陷敌营,也只有他和寥寥数人效死追随,人在危难境地,方能洞察重心,对此,他是深有体会。 “唉……不知邵羽兄弟此去,可有性命之忧?” 乐坚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了一个让尹匡万般不解的话题,后者顿时疑惑万分,颇为诧异的问道: “同甫将军所说,可是那个出言不逊、又不识礼仪的少年?” “不错!” 乐坚暗暗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末将观察此人,虽然鲁莽无礼、偶有令人厌恶之举,心地却是不坏,而且,之前可以说,也正是他,救了本将的性命!” “管中窥豹,公子以为,一个面对九尺巨人迎难而上、舍生取义的人,会是坏人吗?” 乐坚说的,自然是邵羽面对昆仑奴的时候的情景。 当然,如果他知道邵羽当时只是被吓傻、一时难以躲避,莫名其妙为他挡了一劫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不到这个素未平生的小兄弟,竟有如此侠肝义胆,倒真是尹匡低估他了……” 尹匡闻言,亦是连连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的说道: “现在,也就只能祈祷上天庇佑,让他安然归来吧……” 第六十四章 狼狈如狗 (小渣正在努力修改开头,手里也没有什么存稿,但绝对不会断更,明天开始分强,至少三更,求收藏!) 二人正在说话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帐门大开,事出突然,心中皆是咯噔一下,骤然受惊! 下一刻,仿佛已经有什么沉甸甸、软~绵绵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定睛一看,那如同烂泥一般、丧家之犬一般的一团,不正是他们此前还在谈论的邵羽么?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衣衫寸断,没有一丁点好肉,几近面目全非,鼻青眼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显然,出去的这段时间,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如同丢弃废物一般,就这么被两名趾高气扬的乌桓军士皱着眉头丢了进来。 “这……这……这……是怎么了?” 尹匡一脸惊愕,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抽,似乎是不忍目睹邵羽的惨状,眉头深深的皱起。 “这帮禽兽!” 乐坚咬牙切齿、几至目眦尽裂,嘴角狠狠一抽、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邵羽被带走之前,就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状态,如今回来,境况居然没有丝毫的好转。 他之前还以为,那个外表美貌、秋波安然,就连自己都不由得心中一动的女子,会是表里如一、心地善良,没想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却将这种美好的希望毁坏的支离破碎。 蛮夷就是蛮夷! 不仅滥杀无辜、肆意虐~待,还不讲任何礼仪道义。 难道这所谓的朔方蛮夷,真的就那么不堪么? 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乐坚颇显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胡乱缩成一团的邵羽轻轻翻转过来,仰面朝上,脑袋之下垫了些许稻草,让他躺的舒服些。 尹匡不由得鼻子一酸,不知是对于邵羽的同情,还是可怜,恍惚之间,他仿佛已然预见到了自己一干人的结局,心中不时泛出阵阵悲哀。 或许,现在的邵羽,就是他们以后的真实写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始终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未来之事,未易劇言。 二人脸上皆是愤怒之色,满腔的怒气积郁在胸膛之中,如同雷霆暗怒、咬牙切齿一般,目光阴沉的可怕。 “同甫将军,老朽颇通医术,不如让我来给这位小兄弟瞧瞧?”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 他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看起来老迈无力,可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此人名为闻修,表字亓官,大秦关中下邽人氏。 “哦?” 尹匡闻言,顿时眼放精光,心中一喜,起身一揖,迫不及待的说道: “有劳闻老。” “哎!公子万万不可,尊卑有别,如此可真是折煞老朽了……” 闻修见状,心中大骇,连忙起身作揖,诚惶诚恐。 尹匡身份尊贵,自己只是一介材官,位列大秦军功爵制的第二级上造,身份低微,又怎敢僭越? “亓官,你快来看看邵兄弟怎么样?” 尹匡本是粗人,不会这些客套话,自己身为都尉,直呼其表字,合理合法。 “诺……将军。” 闻修微微一揖,几步走到邵羽跟前,跪坐下去,轻轻解下自己的腰带,垫在后者的手腕部分,轻轻切脉,做诊断状。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不知老丈为何第一步直接切脉,而不行其他的办法,尹匡着实不解。” 尹匡见状,疑惑顿生。 那老者却是会心一笑,颇为有趣的叹道: “唉,公子有所不知,古语有云,望,观气色;闻,听声息;问;询问症状;切;摸脉象,此合称为四诊,然而这位公子面目模糊、血迹斑斑、又深度昏迷、不省人事,所谓望闻问,现在看来,基本行不通,所以老朽只能先行切脉,以观后效。” 言毕,只是颇为玩味的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只是专心切脉。 “哦……原来如此,倒真是尹匡鲁莽了……” 尹匡自讨没趣,嘴角苦涩的陪笑道。 乐坚看的明了,心中透彻,也不指出,尹匡久居深宫、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且不知如何变通,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许多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说几句就能理解透彻的。 所谓实践出真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多时,闻修已然切脉完毕,愁眉紧锁,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上~翘的嘴唇之中却是在不断的呢喃、似自言自语: “奇怪,怎么会这样?” 乐坚心中疑惑,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亓官,这位小兄弟境况如何,可有大碍?” “是啊……闻老,在下刚刚听闻闻老在自言自语,不知发生了何事?” 闻修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微微一揖,面带惭愧的说道: “启禀将军,公子,实不相瞒,老朽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脉象。” “哦???”乐坚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那还有救吗?” “这……不好说……” 闻修面色严峻,似布满了浓密的乌云,恺恺一叹、满目怅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经所言,切脉之说,一是肺朝百脉,脉会太渊。即人体各经脉均会集于肺,而寸口为手太阴肺经的循行部位,其上之太渊穴,是脉会之处,所以有“脉会太渊”之说。二是脾胃为各脏腑气血之源,各脏腑气血之盛衰,与脾胃功能之强弱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手太阴肺经亦起于中焦睥功能之状况。因此,全身脏腑经络气血之盛衰,都可以从寸口脉上反映出来。” “然而这位小兄弟此时的脉象,却是老朽平生觐见……” “按理说,一个人受伤如此之重,又奄奄一息,其脉象应当为沉脉。” “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沉而几无为伏,著骨始得,较沉更甚,主邪闭;沉而有力为牢,沉而强直搏指,主内实。” “而这位小兄弟,却明显不同,着实怪异!” 第六十五章 医者亓官 (第一更奉上,今日强推,至少三更,可加更,求收藏!) “老丈这话是何意?”尹匡不解的问道。 “这位小兄弟,应当是因为皮肤破裂、外伤致使的失血过多,以及脑部震荡而昏迷。” “由于外感病邪停留于表时,卫气抗邪,脉气鼓动于外,故脉位浅显。浮而有力为表实;浮而无力为表虚。内伤久病因阴血衰少,阳气不足,虚阳外浮,脉浮大无力为危证。浮而中空为芤,有边无中,如以指著葱之象,主失血;浮而搏指为革,中空外坚,似以手指按鼓皮之状,相比芤脉中更空而外更坚,主阴阳不交;浮而不聚为散,按之散而不聚,来去不明,主失血。” 闻修沉声说道: “然而,在这外伤导致的浮脉之中,脉象竟是强硬有力,更胜壮年,老夫切脉不过几个呼吸,这脉象就变了好多种,之前还虚虚浮浮,之后却瞬间如同大河奔腾、万物新生一般沉稳强健,奇哉!怪哉!” 闻修一本正经的说完,在场的几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投身行伍军旅之中的他们,除了知道一些简单的战场自救方法之外,可谓小白一只。 此时听到闻修侃侃而谈,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有些面面相觑。 “那……照老丈而言,这位小兄弟还有救吗?”尹匡咬了咬牙问道。 “公子不必担心……”闻修却是胸有成竹、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不骄不躁的说道: “依老朽看来,这位小兄弟并无大碍,应该不多时就可以醒来。” 尹匡面色一喜,眼露精光,颇为不可思议的问道: “老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闻老,以在下看,这位公子看起来伤势很重,应该不会那么轻易醒来吧……” 又一人随声附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闻修却是不可置否的摆了摆手,眉毛一挑,拍了拍胸脯,对着尹匡做了一揖,信心满满的说道: “公子放心,老朽虽然才疏学浅,但祖上自孝公以来便世代从医,到老朽这一代因为家境窘迫才被迫弃医从军,多年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尹匡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却是疑惑不减,但见闻修胸有成竹的打了包票,也不好再冒昧质疑,只是皱着眉头坐了下去。 旁边的乐坚闻言,一对虎眉深深皱起,面色冷峻,眼中放光,瞳孔一收,心中却是涌起了滔天巨浪。 他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比谁都清楚。 之前的邵羽,不久曾经被昆仑奴差点掐死却还是在瞬间恢复了过来吗? “是那道黄光!” 乐坚心中骤然如同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他隐隐感觉到,邵羽的快速伤愈,定然和那一道环绕全身的黄光有着密切的关系,而那个看似不识礼仪、突如其来的少年,身世也绝对不简单。 隐约之间,他仿佛已然看到了邵羽浑身黄光环绕,伤口迅速愈合的状态,不由得嘴角一咧,露出了几丝释怀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邵羽始终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若是就这么死去,即便他很不讨人喜欢,也不懂礼貌,重情重义的自己,肯定会抱憾终身的。 “对了……老丈之前所言,本家可是中医世家?” 尹匡突然抬头问道。 无聊的时候,也只有找机会闲谈才能不那么尴尬的打发时间了。 闻修闻言,颇为无奈的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老朽祖上在孝公之时,曾是宫廷太医,随侍献公、孝公、惠文三代秦王,之后因为一次失误,致使惠文王心爱的芈八子滑胎,按照大秦律法,处刖刑,痛失双腿,从此淡出宫廷……” “失误?” “不错……”闻修颇为无奈的说道: “据老朽的父辈所说,祖上是因为在调制养胎之药的时候,错搭配了一味药材。” “一失足成千古恨,最终酿成大祸!” 尹匡越听越觉得不太寻常:“既然老丈的祖上是宫廷太医,那么相对于安胎药和打胎药应该还是有些见底的,此等基础之功,又岂会轻易出错?” “这……老朽就不知道了……” 闻修亦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尹匡皱着眉头,心中隐约之间,暗暗觉得这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情不太寻常,但那儿不对,他暂时还不知道,看闻修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知老丈如今贵庚几何?” “老朽是昭襄王四十二年生人,如今刚好五十……”闻修道。 “昭襄王四十二年……”尹匡若有所思,颇为感慨的说道: “赵伐匈奴,齐襄王死,吕不韦从政,这一年,倒真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而后话锋一转,“古语有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老丈年逾五十,正值知天命之年,本应是颐养天年、享福之时,为何会在边关城障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材官呢?” “唉……”闻修慨然一叹道: “公子有所不知……老朽家中无后,仅有一个痴傻小儿,嗷嗷待哺,难以为国效力,老妻又身染重病,由仆人照料,一家老小,全靠老朽这一年岁奉的一百石粮食才能养家糊口呀!” “老朽虽然年老,不堪大用,自始皇帝征召,南征百战数十年,也算是不负这一身的骨气喽……” 第六十六章 还是太嫩 (第二更!跪求各位大大的收藏!好友作品《不朽佛》玄幻类新书推荐,同好作品《盛唐霸业》,《江山盛世》。) 尹匡闻言,心中某处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眼睛湿~润,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大秦军制严格,男子十七岁“傅籍”,以后根据战争需要,随时可征集入伍,到六十岁才能免役,称为免老。 自秦王政十七年开始统一六国的兼并战争伊始,无数老秦人自关中、河西而起,征召入行伍,血染沙场,南征百战十数载,马革裹尸,多少的英魂漂泊异乡,难有音讯。 乐坚自是知晓尹匡心中所想,不过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宽慰。 一起这么多天,互相了解,他心里明白,这个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公子,和自己这些真真切切在沙场出生入死的将士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很多地方也有自己的看法,分歧在所难免。 就比如说闻修,在尹匡看来他年过五十,却还要在边塞城障服役,无疑有些残忍。 却不知道,这些自底层而起,没有显赫地位和背景的军士,唯有在此等赏罚分明的军功爵制之下,才能有步步晋升、荣归故里的机会。 闻修位列大秦军功爵制第二级上造,可有田宅十亩、仆人数个、秩比一百石,享誉乡里。 若是在其余六国,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秦将士一旦走上战场,便会效死拼命、争相砍杀敌人、斩首请功的关键所在。 国无防不立,国无兵不兴。 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若是没有一直强大的军队,一直无坚不摧的虎狼之师,就只能任人宰割。 而尹匡从小耳濡目染的兼济天下、仁德之道的儒家思想,有时候并不适用。 或许,经过此次被俘之后,尹匡的思想会有些许的转变吧,乐坚苦笑着想道。 就在他沉思之间,一旁的闻修却是再次眉毛一挑,颇为自得的说道: “老朽如今年逾五十,自十七岁傅籍,引为材官,戍守边疆十余载,受限于长城之上,难遇杀敌之机,故三十三年只是斩首敌酋区区两三枚,获二等军爵。” “即便如此,家中却已有田宅十亩,家仆小厮无数,每年岁奉也足以养家糊口、略有盈余,若再有十载二十载,可以上场杀敌,必能再受一爵,为簪袅,不更,也未尝难事!” 一边说着,老迈的身躯竟是瑟瑟颤抖,双拳紧握,眼中放光,满是对于战争的渴望和期待! 心中热血激荡,犹如迸发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尹匡见状,顿时眉头一皱,问道: “老丈既然已经五十岁,就应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若是再上沙场,刀剑无情,难免有些不公。” “大秦法律过于严酷,时常有不平之冤,军法亦是过于苛责,这天下……终究还是仁德治国为好……” “哎???公子此言差矣……” 尹匡话音未落,角落之中又是一人铿锵有力的否决了他,不可置否的说道。 定睛一看,之间在闻修和乐坚之中的角落之中,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黑色长襦、脸上一道显著的刀疤自额头入,斜破颜面,看起来触目惊心,论年岁,应当是约摸四五十岁的大汉。 其人名为蓟开,表字漆永,渔阳人。 “不知漆永有何高见?” 被人粗~鲁的打断,尹匡白~皙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于是轻轻拱了拱手,颇为不爽的问道。 那蓟开本是个耕农,不知多少礼仪,也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是大老粗似的抱了抱拳,憨厚一笑,颇为感慨的说道: “公子见笑了,俺是粗人一个,哪会有什么高见?” “只是,俺早年在燕国是一名普通的耕农,一没地位、二没财产,每年的种的粮食不够自己的口粮,还要把一半上缴给王室。俺老弟为燕国征战数十年,可始终还是最底层的材官,每天仅有粗粮无菜果腹,就因为燕国没有像大秦一样的军功爵制……最后战死在渔阳之南的泉州,尸骨无存,可是王室的抚恤和奖赏每次都被那些尸位素餐的将领拿走,爵位世袭,俺们这些底层耕农没有一点翻身的机会!” 蓟开颇为激动的说道: “直到后来,王翦之子王贲率军在攻灭燕赵残余势力,俘代王嘉。同年秦将王贲进军辽东,歼灭燕军,俘虏燕王,燕国灭亡。” “俺家当年颗粒无收,听闻秦军待遇优厚,俺只能重新傅籍,以三十之龄参军入伍,征战不过七年,斩首五个,授爵不更,为一屯之长,掌管五十人、秩比二百石,田宅五座,也娶妻生子,仆人上百,府邸也在不断翻新,每次战后回乡可当荣归故里,荣耀什么的皆不在话下!” “俺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大道理,俺只知道每次上战场杀敌斩首,有功就可以加官进爵,即便俺不幸战死,也有俺儿子可以继承爵位,可以无忧无虑的杀敌建功,死而无憾!” “这,是俺那勤勤恳恳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弟弟无法想象的……” 说到最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悲从中来,眼眶泛红,面目颇为惨淡,不知是在为他无辜的弟弟鸣不平,还是在为大秦的军功爵制叫好。 “这……”尹匡心中依旧十分不服,慨然一叹,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是……儒家曾说,春秋无义战,战争,往往都是不利的,所谓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且淡为上,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与天下,试问,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度,有可能长久吗?” “为何,关东六国会口口声声称我等秦人为虎狼之师?” 乐坚闻言不住的冷笑,嘴角一抽,心中不屑的意味甚为浓厚,尹匡,始终还是太嫩了。 关东六国之所以称秦人为虎狼之师,不单单是因为秦人蛮横似虎狼,战场之上本就无道义可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怕,他们畏惧剽悍的秦人似虎狼,而其实在他们心底,也期盼着自己国家也能有一支这样的虎狼之师! 第六十七章 丹田异变 (第三更,求收藏!) 因为秦人祖先以玄鸟为图腾,以调训鸟兽为技能,以驾驭车马为职业,以黑色为祥瑞,驱动虎狼野兽,帮助周宣王破西戎,这是其他燕国、韩国、魏国、齐国、楚国等以农耕为主的国家所不具备的特殊之处,再加上秦国的政治军事体制相对发达,军事装备因马和马车(战车)而强盛,具备征战天下的实力。 因此,世人称秦国为虎狼之国,意思是秦的祖先是驯服马鹿猪,能够驱动虎狼等猛兽的传人。 让乐坚颇为无奈的是,这个自诩为大秦的接班人、始皇帝钦定的太子的不二人选,心中居然装着的是一肚子的儒家思想。 这,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尹匡没有说话,显然蓟开和闻修所说的这些,早已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他不知道,所谓仁义之政,和始皇帝所崇尚的依法治国,到底有何种的不同之处和优劣之分。 而在他们各自沉思默然的时候,一旁静静躺着的邵羽,却是异变突生。 表面上看,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依旧死气沉沉、不省人事,犹如一潭死水、翻不起半点波澜,面色苍白如纸,全身狼狈似犬,血肉模糊、血迹斑驳,看起来十分的揪心。 然而身体内部,却是早已天翻地覆、换了个模样。 不知不觉,又是那一道黄光,自心脏地带涓~涓流出,循着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缓缓滋润着几近枯涸的躯体,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再次焕发生机,充满了勃勃的生气! 心位于胸腔偏左,膈膜之上,肺之下,圆而下尖,形如莲蕊,外有心包卫护。心与小肠、脉、面、舌等构成心系统。心,在五行属火,为阳中之阳脏,主血脉,藏神志,为五脏六腑之大主、生命之主宰。心与四时之夏相通应。 而这黄光,正是自心脏流出。 心为阳脏而主通明。心为阳中之太阳,以阳气为用。心脏阳热之气,不仅维持了心本身的生理功能,而且对全身又有温养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心为躯体之源,血脉之魂,一个人没有了心,势必也将失去性命。 脏,包括心、肝、脾、肺、肾,称为五脏。另外心包位于心脏的外围,附有络脉,是通行气血的径路,并有保护心脏的作用,故亦称为脏。腑,包括胆、胃、小肠、大肠、膀肮和三焦,称为六腑。 而这道黄光,自心脏出,循着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循环一周,将骨骼、血脉、受损的器官和内伤一一治疗完毕。 不过几个呼吸,邵羽躯体内部便由之前的糟糕透顶缓缓恢复了元气,五行之属有序的运作,呼吸也再次变得顺畅起来。 表面上的伤疤也开始愈合,一道道如同婴儿小~嘴似得,缓缓合成一块,自内部的黄光寻寻而上,丝缕一般环绕,轻柔的仿佛少女的手指微微拂过,之后便再无受伤痕迹,变得像婴儿肌肤一样润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然而,这看似井然有序、徐徐为辅元气的举动,却在下丹田之处遭遇了麻烦! 仿佛是晴空霹雳一般,击打在黄光满满的自信心上,令人心中一凉,瞬间坠入了谷底! 丹田有变! 下丹田,在脐後肾前,又名黄庭,由脊椎保护。 在脐下三寸,小腹正中线,为任脉之关元穴。居膀~胱之后,直~肠之前,有腹壁下动静脉,分布着第十一、十二肋间神经前皮枝,深部容关元,为小肠经之募穴;是三阴任脉之会。 然而,这缕圣母一般的黄光,却是丝毫进入不得丹田,恢复的进程也在此戛然而止! 寸进不得! 而那些之前进入的丝丝元气黄光,也在瞬间被消磨殆尽,不仅没有丝毫作为恢复之用,反而助长了那股封闭丹田的力量! 若有透视,徐徐看去,意识一探便知。 可见此时在丹田内部,不远之处,一个约摸绿豆大小,混体全黑,面目狰狞、似小型蜥蜴一般的小虫子正满含敌意,目光凶恶的盯着丹田入口,不让丝丝黄光进入! 一边惬意的不停吞噬邵羽的生机,一边趾高气扬的警告黄光,仿佛自己举手投足的一瞬间就能将整个躯体致死! 此时若是乌桓大巫骷颅後在此,必定会心一笑,成竹在胸,因为这小虫,俨然便是他在那个夜晚取到青铜符牌之时,种在邵羽身上的主仆之蛊! 主仆之蛊,自食入蛊虫制作而成的丹药那天开始进入,便如生死契约,除非主人主动解除,除此之外决然不可违背。 否则,一旦毁约,被放之人,或痛楚难堪,或形神萧索,或风鸣于皮皋,或气胀于胸膛,浑身五脏俱碎、肝胆俱裂,心肺衰竭,最后如同万虫噬心而痛苦的死去! 那黄光虽然心有不甘,却亦无可奈何,此时这蛊虫把关丹田,丝毫无法进入,反而会消耗蛊虫的精力,让他变本加厉的消耗邵羽的生机,逼急了它,万一自爆,邵羽无疑将在瞬间变成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双方对峙好几个呼吸,黄光不得已服软,修复了其余地方的损伤的之后,循着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缓缓循环,再次汇入心脏,滋养着生机。 此时的邵羽体内,有三方力量共存,那号称为本源之力的黄光以一敌二,一方要竭力消耗邵羽大脑之内、记忆禁区的封印力量,尽快让他恢复记忆,一方还要警惕的盯着那蛊虫控制的丹田、以防不测! 除此之外,还要时不时的修复受损的器官和经脉,不可谓不忙。 当然,这样的付出也并非没有回报,就拿这次来说,除了出现异变的丹田和难以轻易靠近的记忆禁区,其他受损的地方,无论是被麻姑杀气.所震而俱裂的肝胆、还是被乌桓军士折断脱臼的四肢,亦或是擦伤破裂的皮肤,此时都已经几近修复完毕。 而昏迷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邵羽,也终于要醒了。 第六十八章 打脸真相 (第一更,求收藏!) 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几个无比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尹匡,乐坚,还有几个也都是熟面孔。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老监头他们并不在这里。 也好,至少自己不必再为此而担忧了,眼不见为净。 “小兄弟……你醒了???” 说话的正是面露惊喜,言语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微微颤抖的乐坚。 再怎么说,邵羽也救过他的命。 “看来闻老说的果然不假,邵兄弟这不就醒过来了吗?”尹匡亦是十分高兴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旁的闻修抛去一丝钦佩的眼神。 闻修轻轻一咳,颇为尴尬的说道:“公子谬赞了……” 心中却是暗暗腹诽,自己本就是中医世家,若是连这么点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话,那还算什么医者? 乐坚,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到邵羽此时侃侃睁开眼睛,却是不由得眼中一湿,暗暗鞠了一把泪,激动的问道: “小兄弟,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邵羽微微偏头,缓缓起身,动了动手脚,却是没有了任何的不适感,顿时心中大为疑惑,在无比欣喜激动的同时,无数的问题也渐渐爬上了心头。 其一,自己之前还在乌桓王庭,差点丧命,为何醒来之后会再次来到这关押俘虏的大帐。 是有人暗中~出手救了自己,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是第一种原因,那么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二,他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身负重伤,右臂折断,痛入骨髓,此时为何会突然恢复如初,浑身暖洋洋的,没有一丁点疼痛。 仔细打量之下,也仅仅是发现衣衫寸断、变成破烂的丝缕,而处处沾上了斑驳的血迹。 他仔细思索,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形如真空,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唉……”尹匡闻言,慨然一叹,颇为同情的说道: “吾等之前还在谈论,之后就有两名乌桓军士将小兄弟你扔了进来,重度昏迷,不省人事,还好有闻闻老精通医术,切脉之后得知阁下已无大碍,所以才放心……” “想必小兄弟此次被带出去之后,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尹匡一边皱着眉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一边仔细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邵羽。 眼神抛去的方向,却是之前的闻修。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邵羽发现,在大帐的一脚,是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正襟危坐,面带和蔼,十分有长者之气的向邵羽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善意的微笑。 邵羽亦是慨然一笑,抛去了几丝感激的眼神。 虽然双方都没有说话,至少这个老者给自己的第一感觉,要比猴精猴精的老监头要好得多。 “本将原以为那个女子将笑傲心底带出去之后,会好生照料,疗伤诊治,没想到再次返回,居然依旧是遍体鳞伤,毫无改观!”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乐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登时怒气冲冲的说道: “蛮人就是蛮人,不会讲丝毫的怜悯和礼仪!” “女子?”邵羽顿时眉头一皱,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怅然若失的问道: “哪个女子?” 不会真的如同哪个凶恶的麻姑所说,是她们公主救了自己吧? 邵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喉咙一上一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眼神一动不动,紧张的盯着乐坚,生怕他说出那一句让自己丢尽脸面的话。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命运有时候总是会跟你开玩笑。 之间乐坚忿忿不平、鼻子里直冒粗气,一脸愤怒的说道: “据说还是什么乌桓公主,看起来美若天仙、倾国倾城,没想到却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本以为她说救你便会真的救你,没想到……哼哼……” “轰隆!!!!” 邵羽瞬间僵在了原地。 乐坚的话就如同一个晴空霹雳刹那间毫无征兆的击碎了自己的疑虑和幻想,就像是整个人在兴头上被狠狠灌了一大桶冰水,从缥缈的云间瞬间跌入了十八层地狱,把他那所谓的尊严和傲骨不屑的践踏在了万丈深渊! 原来……人家说的都是真的,救自己的,真的是那个被自己批得体无完肤的少女?!! 可笑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的傲骨,把别人的真心当做表演和虚伪,还将自己真正的恩人各种冷嘲热讽! 邵羽心中那个悔呀!肠子都悔青了! 面色极度困窘,整个脸色红彤彤的,从额上红到了脖子根,涨的仿佛柿子一般,气喘吁吁,心中苦涩,狠狠一抽。 此时的邵羽,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的,正是那乌桓公主初菡无助、幽怨而又无辜的眼神,哭的昏天黑地、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以及最后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恨意所说的那一句话: “让他……滚吧……” “让他……滚吧……” “让他……滚吧……” …… 邵羽的心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瞬间一阵绞痛,打脸一般的真~相如同抹不去的回忆一般的不断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发自心底的……歉意。 自己身为男儿,可笑当时居然一时怒火攻心,连一丁点的气度都没有,甚至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步步紧逼,句句毒辣,毫不留情将女儿家的颜面和尊严践踏在脚下,批了个体无完肤!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就是个傻~逼!一个自以为是、蒙在鼓里的傻~逼!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很难想象,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是如何顶着巨大的压力,侃侃救下奄奄一息的自己,又不惜流言蜚语带入自己的寝宫,悉心诊治。 甚至,在那个禽兽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自己的时候,还不忘饶他一命……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直到这个时候,邵羽才有理由相信,也足够相信,自己这一次,也是被初菡救下的,而且也只有她,才有可能在老监头和泰和将军的手下救下自己的性命。 第六十九章 竟是扶苏 (第二更,求收藏!) 事实逐渐清晰,知晓了真相的邵羽,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狠狠抽打一般,揪心的疼痛。 悉数自己之前鲁莽、无理甚至是丑陋的行为,感觉连死的心都有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愧疚和尴尬,此时充斥着邵羽的心。 原来自己所谓的骨气和人格,在那个梨花带雨的少女的面前,不过就是个笑话! “记住,你欠人家一条命!” 邵羽暗暗的在心头铭刻下这几个滴血的字,嘴唇一抿,血迹斑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坚毅。 “小兄弟……你没事吧……” 看到邵羽不断的发呆,时而皱眉,时而自言自语,行为颇为怪异,乐坚面露担忧之色,忍不住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 这个小兄弟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被后者久经沙场的手掌轻轻一拍,即便没有用全力,对于身体羸弱的邵羽来说,却还是有些吃不消,刹那间突然觉得肩头一沉,瞬间回过神来,颇为牵强的释然一笑,“没事……放心吧同甫将军……” 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邵羽也渐渐明白,在大秦这个时代,直呼其名是一种极不礼貌的做法,更多的时候,互相之间都会称呼表字以示尊重。 入乡随俗,经历了这么多的他,也学会了收敛和圆滑。 尤其是在遇到那个心地善良、两次都救过自己性命的女子之后,他隐隐觉得,经过这一次洗礼,在无比微妙的情况下,自己的一些地方仿佛被触动了、改变了。 至于是哪些地方,他现在也说不清楚。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邵羽苦笑一声。 “嗯……没事就好……”乐坚亦是会心一笑。 此次归来,这个原本桀骜不驯、不懂礼仪的少年,貌似比之前更加有礼貌了…… “对了,同甫将军,你的猜想是对的……” 突然,邵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郑重其事的对着乐坚说道。 “什么猜想?”乐坚眉头一皱。 “是这样的……” 接着,邵羽就将自己从初菡寝宫出来之后的所见所闻,包括遇见老监头、严长飞一干人与乌桓将军泰和一起同流合污的事实一一和盘托出。 随着邵羽慢慢说完,乐坚的脸色从头至尾变得愈发阴沉,脸上紧绷的横肉也在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燃烧的愤怒火焰,鼻子一哼,面色阴沉的说道: “果然,本将所言不差,老监头这群人,居然和蛮人勾结,致使吾等被俘,沦为乌桓蛮人的阶下囚,如此通敌叛国之举,当真罪无可恕!” 身为秦军将士,自然以战死为荣,投敌为耻,有岂能在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战歌之中,做出此等卑贱之事? 一旁的尹匡闻言,脸色却是愈发苍白,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乐坚鄢颇也不眨,气的咬牙切齿,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本将在我等刚刚被俘之时,蛮人前来收取个人的验简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蛮人粗鲁,本是茹毛饮血之辈,若无其余人通知,又岂能知晓我等身上带有的验简的意义?” “而且,当时老监头他们几个是第一批主动将验简交于蛮人的,还巧言令色、美其名曰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看来,可笑可悲,当真是无稽之谈!” 说道最后,乐坚越想越气,几近目眦尽裂,胸膛急剧起伏,呼呼喘着粗气,面色极度阴沉,犹如漫天乌云、密布半空,见不得半点阳光! “既是如此……同甫将军早些时候为何不提醒我……” 尹匡突然幽幽的说道。 “唉……” 乐坚闻言,却是面容惨淡的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记得当初公子可是极度信任老监头一干人等,还差点将验简交于他们,若不是虎子以死相逼,后果不堪设想,末将就算是想要和盘托出,也没有机会呀!” “更何况,那时候末将尚且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如今公子亲眼所见,应当是相信了吧!” “只是可怜虎子兄弟……死的惨哪……” 尹匡默不作声,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乐见所说便是实情。 自己的一念之差,居然害的以为大秦的忠勇军士死于非命,他的心中也着实不是滋味,称之为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也丝毫不为过。 邵羽云里雾里,越听越糊涂,登时十分不解的问道: “冒昧的问一下,你们所说的验简……是什么东西?” “验简是大秦子民成年傅籍之后必须携带的身份佐证,伴随一生,其人若无验简,便不是秦人之流,需要押送县令之处严加盘查。” “身为大秦将士,验简也必须随身携带。” 乐坚皱眉说道。 一旁的尹匡却是默不作声从自己的长襦身下缓缓取出了一个约摸半掌大小,表面泛黄,由竹片制成,和古装剧之中的令牌相似的一个东西,交给了一旁的邵羽。 乐坚抬头,也没有反对,在他的心中,已经几近将邵羽默认为自己人,因而有些事情,也有必要让他知道。 毕竟,坦诚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条件。 “那就是我们那边的身份证呀?”邵羽忍不住惊呼道。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两千多年的大秦,竟然已经有如此先进的户籍制度! 之后,微微一笑,从尹匡手中款款接过这令牌一般的东西,细细打量。 这验简放在手心之中,也不是非常的大,由于是竹子制成,也不是很重,中央凹进的一边则用黑体篆字镌刻着几个醒目的大字,背面也是,不过字体要比正面小一点。 验简四角被打磨光滑,边上也镌刻着各色奇异的花纹,中间缀着蓝色的流苏,看起来颇为小巧玲珑、赏心悦目。 不过那上面的字,邵羽倒是却是不认识。 因为,他不过是个学渣,若是现代的简体字,倒还能分辩一二,不过对于这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使用的小篆,却是一窍不懂。 于是乎颇为尴尬的指着正面的几个大字问道: “对了……尹匡公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呀?” 尹匡微微一叹,脸色流离,不动声色的说道: “赢姓赵氏、公子扶苏……” “哦哦……扶苏……哎你不是叫尹匡吗?”邵羽顿时不解的问道。 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他的笑容就此僵在了原地,眼神迷离,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道; “你……你……你……你是扶苏?” 第七十章 查无此人 (第三更奉上,有点晚,但还是弱弱的求收藏!) 天啦噜……尹匡,这个其貌不扬、衣冠楚楚的秦人,居然就是史书上那个始皇帝赵政的长子扶苏! 邵羽心头顿时有一亿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在他的印象之中,扶苏是秦朝统治者中具有政治远见的人物,秦始皇对其给予厚望。扶苏认为天下初定,百姓未安,反对实行焚书坑儒等严峻政策,因而触怒秦始皇,秦始皇便将其派到上郡监督蒙恬军队,协助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巡游途中病逝,中车府令赵高和丞相李斯等人害怕扶苏登基后,对他们不利,于是伪造诏书,扶持胡亥登基,并逼令扶苏自杀而死。 照其生平来看,倒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本来很有希望承继大统、登基为帝,最后却被赵高和李斯联手给阴了一把,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对了,人家既然叫尹匡,那尹字和一个匡连起来,就是个君子的君字呀! 邵羽突然灵光一现,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不过,让他颇为诧异的是,这尹匡哦不,应该是公子扶苏雄心还不小,僭越称君,也是蛮拼的。 “由于事出紧急,为了掩人耳目,扶苏只能暂时隐姓埋名,以免奸人有诈,还望邵兄海涵……” 扶苏对着邵羽轻轻一揖,面带歉意。 “哦……没事,应该的……”邵羽连忙淡淡的摆摆手,作揖回应道: “生逢乱世,是该多几个心眼,不能太过小白……”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不禁腹诽,暗暗思索。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存在,自己怎能妄加指责,搞得大家都不好收场呢? “对了,同甫将军,你那名字,不会也是编的吧?” 邵羽若有所思的对着乐坚使了个眼色,一脸坏笑道。 这个时候,也只能活跃活跃气氛打发时间,才能让人觉得不那么枯燥。 不料此言一出,乐坚却是面色一凝,正义凛然,冷哼一声、颇为不悦的说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为乐坚,又何须隐隐藏藏?” “好!同甫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一身正气,在下佩服……”邵羽暗暗对着乐坚竖起了大拇指,后者却是再次若有所思、面色凝重的说道: “公子虽然隐姓埋名,但末将担心,此次行动是有预谋的针对公子,外加有老监头等一干奸佞之人协助,恐怕身份泄露,已是板上钉钉,不争的事实……” 尹匡闻言脸色刷的一白,自顾自的安慰道; “吾等来到此处已经三日有余,蛮人尚且没有动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也正是末将所担心的呀!” 尹匡眼中阴霾丝毫不减,炯炯有神的瞳孔深邃似天上的苍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蛮人既然已经知晓了一切,俘虏公子到处必定有所图谋,此时却突然按兵不动,怕就怕在,他们还在策划更加毒辣的阴谋……” “同甫将军说的有理,我等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调查到这些乌桓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阴谋,然后伺机逃回大秦,再做打算……”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闻修亦是中肯的点了点头。 “嗯……”在场众人,包括扶苏、乐坚、蓟开在内,皆是齐齐点头以示统一。 只要回到大秦,就算只是到达长城边墙,遇到巡防的秦军,就有希望逃脱这些蛮人的魔爪,以观后效。 谅他乌桓蛮人再过猖狂倨傲、飞扬跋扈,也断然不敢越过长城一路南侵。 谁都清楚,惹毛了大秦这个虎狼之国,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关东六国、巴蜀南越、夜郎西羌,甚至是不久之前,刚刚被凶悍的秦军从河南地赶出德水以南的百蛮大国匈奴,都是前车之鉴! “对了同甫将军,你认不认识一个人?” 突然,邵羽如同想起了什么似的,迫不及待的问道。 之后,他便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秦军将领的基本特征一些信息直白的陈述了一遍,并且不停地搜寻脑海之中残存的记忆,尽可能多的提供有用的信息。 邵羽心里明白,自己若是想要回到未来,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那个秦朝将军,依照梦中所说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应该会至少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再不济,看在同为穿越者的份上,也能接济一下自己,得以立足。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邵羽一点点目送着乐坚不住的思索沉吟、呢喃自语,时而抬头举目、时而颔首低眉,不住的搜刮脑海之中的记忆,眉头紧紧皱起,一条一条的抬头纹骤然显现,平行排列,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三字。 最终,长长的叹了几口气,摇头无奈的说道: “末将从军数十年、南征百战、结识的秦军之中的将军、裨将、偏将也不胜枚举,可惜遍寻记忆,却也难得踪迹……” “乐坚惭愧……” 邵羽原本满怀期待、蠢~蠢~欲~动、的内心,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沉入了谷底,就如同悬在半空的降落伞,突然被戳了个小~洞,骤然漏风,自十万米高空直直的坠落,陷入万劫不复! 什么鬼,难道自己梦中见到的都是假的? 可是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触手可及…… 邵羽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面色阴沉,笼罩着无数的阴霾,环绕在眉间眼角,久久难以散去。 乐坚见状,心中亦是闪过一抹不忍,于是颇带几分宽慰、赔笑道: “邵兄弟不必担心,乐坚孤陋寡闻,想必见到的秦军将领也不过一指之数,大秦铁军百万,裨将、偏将、军衔都尉军侯等又何止千人,想必邵兄弟所说的那位秦将,便是在那些乐坚未曾谋面的将领之中……” “谢谢……” 明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邵羽回头挤出几丝略显苍白的笑容,回以感激。 第七十一章 难返大秦 心中,则不免有些失望。 “邵兄放心,只要吾等顺利返回大秦,便可细细谋划,寻找良机给这些猖狂的蛮人以致命一击,以张我赫赫大秦之军威,报邵兄受辱之血海深仇!” 扶苏面带坚毅,郑重其事的拍了拍邵羽的肩膀,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 从之前的交流和经历,他隐隐也可以感觉的出,邵羽的心里其实是积郁了很大的火气,莫名受辱的奇耻经历想必也在心中烙下了很深的阴影。 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也只能宽慰一二了。 可是此言一出,邵羽紧皱的眉头不禁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越皱越紧,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唉……” 只见他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引得在场众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而后面目惨然、带着失落的语气说道: “只怕到了大秦,也没有在下的容身之地呀……” “为何?”扶苏刹那间诧异万分。 邵羽却是脸色一白,吞吞吐吐的说道: “因为……我没有你们所谓的验简……” “什么?” 一旁的乐坚闻言,突然大呼惊讶,惊叫出声,一脸的不可思议,“邵兄不是说……你也是秦人吗?” “唉……一言难尽……” 邵羽一声长叹,语气之中满是没落和无奈,而后颔首低头,十分颓废的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放心吧……邵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这个时候,扶苏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邵羽了。 不过虽然嘴上表现的很轻松,扶苏心中却是噗噗乱跳,丝毫没有底子。 大秦军法严格,无论王侯将相、黔首庶民,若是没有验简佐证,一律要由害盗押送至县令处严加审讯,待确认身份之后再行放出。 邵羽若是没有验简,恐怕连长城边墙城障烽燧的大门也进不去,更别说是回到大秦了。 人家也是好心,邵羽心中知晓,亦是回以感激的微笑,强打起精神,泯然释怀。 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不知吾等被俘,李信将军又会作何打算,如今陛下东巡未归,大秦国内,却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乐坚没有注意扶苏二人所言,却是突然插嘴皱眉叹道。 李信官拜上将军,处于军功爵制的第十六级大上造,银印青绶,统辖十万秦军,负责上谷、渔阳二郡防务,整军经武,昼夜不遑,修筑长城,抵御北部蛮夷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信?”邵羽顿时眉头一皱。 在他的意识之中,缓缓浮现出一段记忆的碎片,仿佛是曾经所学。 李信,字有成,槐里(今陕西咸阳兴平东)人,战国末期秦国著名将领。李信在灭燕国之战中立有大功。后领兵二十万攻打楚国,先是一路凯歌,后被楚将项燕大败。 “是啊!李信将军是大秦股肱之臣,十余年来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在末将乡里,李信将军可谓是家喻户晓的百战名将,虽然已过五十之龄,却依旧宝刀未老,傲气斐然!” “吾曾经自黔首贫农而起,舍身入行伍,亦是为蒙恬、李信等名将激励,区区男儿之身,当立志报国,列爵上等,岂能无所作为、碌碌死去?” “生,当顶天立地,死,当惊泣鬼神!” “那……同甫将军应当对于李信将军的生平十分了解喽?”邵羽顿时来了兴趣。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于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面带期待的说道: “能不能给我讲讲?” 在邵羽的意识之中,仅存的记忆对于李信这个名将的信息可谓少之又少,想必蒙恬、王翦、赵佗以及后辈的章邯,他的名声可能没有那么显赫、史书之中的记载也只有寥寥几句。 自战败于楚国之后,史书之中便对其鲜有提及。 从乐坚的言谈举止之中管中窥豹,可以做出的基本判断是,李信在始皇帝赵政一统华夏之后,应当是有所作为的,否则,也不可能在乐坚这个可以算是比较基层的军官心中留下如此深得印象。 当然,在统一中国之前,李信,依旧赫赫有名! “哈哈哈哈……” 邵羽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乐坚还没来得及答话,刚刚抬头,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精芒,一旁的扶苏早已朗笑一声,颇为好奇的说道: “想不到邵兄还有这种爱好……” “什么?”邵羽不由得眉头一皱。 扶苏笑道: “就是打听别人信息的爱好,若不是之前共患难,从邵兄的表现来看,还真有几分奸细的潜质……” 晕死,邵羽无语的摊了摊手,白眼一翻,心中郁闷无比,嘴角狠狠一抽,苦涩的说道: “你看哪个间谍会和我一样,好几次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苦肉计也没有这样的吧……” 扶苏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后者连忙淡淡的摆了摆手,带着几分歉意做了一揖,陪笑道: “邵兄莫要误会,扶苏只是自觉好笑,绝无恶意!” “没事……”邵羽亦是轻轻一笑,坦然笑道: “实不相瞒,我曾经听说过李信将军的事迹,只是断断续续不太完整,好奇心使然,今天听到同甫将军说起,才忍不住问了下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扶苏已经道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自己也完全没必要太过无礼取闹。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原来如此……”扶苏闻言,自知略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上升起了两朵红霞,颇为尴尬的咳嗽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乐坚微微颔首,古铜色的皮肤微微颤动,脸颊的大痣看起来格外显眼。 低头思索了几个呼吸,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款款说道: “末将也只是略有耳闻,不知是否全面真实,若有出入之处,还望邵兄见谅……” “没事啊……”邵羽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反正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邵兄还真是风趣!”似乎是被邵羽略带幽默的冷笑话给逗乐了,在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第七十二章 李氏郡望 (第一更,求收藏!) 之后,在扶苏、邵羽、闻修、蓟开等一干人的注视之下,乐坚便将自己所听说的和了解到李信缓缓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 一席话毕,邵羽犹如醍醐灌顶,许多在现代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也瞬间明了在脑海之中。 原来这个李信先祖名叫李宗,是魏国大夫,不过,邵羽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不过对于他的后代,却是十分的崇仰。 李信的祖父,李崇,本是秦国陇西太守,封南郑公。 而他的父亲李瑶,是秦国南郡太守,封狄道侯。 在现代,你可以不知道李信和李瑶,但不可能不知道李崇。 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陇西李氏公认的始祖,也就是李氏族谱编撰的第一人! 邵羽知道,当代的陇西和秦代的陇西郡指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后世的陇西不过共和国的一个小县,而秦朝的陇西郡统辖范围甚广,和后世之陇西县大为不同。 周赧王四十三年,秦灭义渠国,于其地置陇西、北地二郡。 陇西郡,因在因在陇山(六盘山南段别称,为渭河平原和陇西高原之分界)以西而得名。郡治在狄道,为秦代右拒西羌、左护咸阳之要郡,自古为兵家必争之要地。 陇西李氏,源自于颛顼孙皋陶之后,世为理官,到了周朝时文化名人老子李耳是孔子的老师。 所谓天下李氏、郡望陇西。 陇西,作为后世的一个小县,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被人数众多多的李氏公认为李氏故里,历史底蕴十分丰富。 而这个李崇,就是在陇西堂之中供奉的李氏族谱之中公认的李氏第一人! 知道的越多,心中的疑惑却也越大。 照乐坚所说,李信在大败于楚国名将项燕之后,曾被削去军爵,免官回乡,之后却再次起任,以四五十岁的年龄受虎符王节,统率秦军虎狼之师五万余屯兵上谷郡治,威慑北部蛮夷,自统一六国以来战功卓著,先后斩首数万,褒奖无数! 可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本该彪炳青史的百战名将,为何会在后世的史书之中鲜有提及、销声匿迹? 甚至于自战败于楚国之后的所有讯息都一并神秘消失,是无意之中由于种种意外消散于历史长河、还是根本就没有人为他著书立传,让这样一个本该与王翦、蒙恬、白起、章邯并列的大秦虎将为历史的车轮所湮灭,杳无音讯? 这些,邵羽都不得而知。 他隐隐有觉得,大秦,这个史书上寥寥数字一笔带过、短暂崩亡而又开创恢弘的朝代,似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谜团。 比如后世久久未能解开的秦始皇陵和徐福东渡。 若是如今如日中天、统军十万的李信,得知战功彪炳的自己在后世鲜为人知、甚至无人做传的事实之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邵羽不禁颇为无奈的想道。 之后,对着乐坚微微一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放光、好奇的问道: “不满同甫将军说,我知道的比较少,唯一听说过的大秦名将,就只有蒙恬和王翦寥寥数人而已……” “蒙恬、王翦将军固然是名将,但李信将军在末将看来,却是丝毫不差!” “如今的大秦,拥兵百万,带甲数十,能征善战的将领又何止数百?” “哦?愿闻其详?”邵羽顿时来了兴趣。 能在这个后世记载知之甚少的朝代,多了解一点东西,对于自己来说,终究是有用的,甚至,还不失为一种充实自己的好机会。 有乐坚这个军旅之人、舍身行伍数十年的老油田给自己讲解,无疑是千载难逢! 不对,是真的千载难逢! 后世之中,又有谁会想到,当他们还在各种竹简资料文物古迹之中管中窥豹、以求窥见大秦帝国的冰山一角之时,自己已经亲身听到了秦人的话语。 这种直接对话古人的美事,恐怕是后世那些历史学家和专家学者梦寐以求却丝毫不得的吧…… 邵羽两眼一翻,不禁美滋滋的想道。 邵羽还在幻想之中,乐坚却早已咳嗽了几句清了清嗓子,思索几下之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仅是末将所知,除了蒙恬将军、李信将军、以及王翦将军及其同系宗族、列如蒙毅、王贲、小将王离之外,比较有名的,便有恒山赵佗、楚地任嚣、关中辛胜、陇西隗俊等……” “其余诸将,大概因为末将孤陋寡闻,知之甚少,又怕言失,故不敢提及……” 之后,便将这些将领的生平一一娓娓道来。 …… 一席话毕,邵羽着实受益匪浅,就如同上了一堂十分有内涵的历史课一样,自己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如沐春风…… 联想起自己在当代了解到一些知识,再和乐坚所说进行对接,立见高下! 似乎是一点点的回忆和乐坚的导引勾起了一些记忆,自己之前未曾回忆起的一些画面也缓缓在脑海之中浮现。 “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国,恐,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而使王翦、辛胜攻燕。燕、代发兵击秦军,秦军破燕易水之西。” …… 秦始皇二十五年任嚣首次领兵攻打岭南,失利。后与赵佗再率军入岭南,于秦始皇三十三年统一岭南。首任南海郡尉,并节制岭南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故称“东南一尉”。以番禺(今广东广州)为郡治,在今仓边路附近修筑番禺城,史称“任嚣城”(广州之始)。 前208年,正值中原战乱之时,任嚣突然病重,与赵佗共商割据岭南以避战乱,并委以其代理南海郡郡尉。前206年,任嚣听说秦朝灭亡,病情加重,于同年病逝,葬于番禺。 …… 赵佗,恒山郡真定县人,与任嚣南下攻打百越。秦末大乱时,赵佗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赵佗是南越国第一代王和皇帝,公元前203年至前137年在位,号称“南越武王”或“南越武帝”。 在执政期间,由于他一直实行“和辑百越”的政策,促进了汉越民族的融合,并把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带到了南越之地,使南越得到了更好的发展。 …… 第七十三章 青铜符牌 (第一更,跪求各位大大的收藏!) 至于蒙毅,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始皇帝最为信任的大臣,官拜上卿,与其兄蒙恬一文一武,共同辅佐大秦江山社稷,威名远播。 可以说在这几个人之中,邵羽最为熟悉的就是他了。 为啥? 当代不是有人拍过一部以他为原型的电影么,以华夏的J、C,和高丽的某位美女作为主演,以发生在秦朝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为主线,以穿越剧的形式,古今同步,演的不亦乐乎。 后来不还有一部以这个为原型的电视剧么? 乐坚款款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间无奈和幽怨,无以言表。 自己身为秦将,本有机会建功立业、努力杀敌、驰骋沙场、立不世之功,可惜却因为一时差错为敌人俘虏,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殒命。 大秦法制森严,恐怕经过这次失败,自己的爵位也会被削减殆尽,还不知能不能再次舍身入行伍,以张大秦之军威,再复年少之时的从军愿望! 其中情感、其中意味,在场众人也都有这样的心情。 若是其他人,遇到此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还不知会如何抱怨和自暴自弃,甚至跪地求饶,和老监头他们一样投敌卖国以求一线生机都有可能。 可是,在这些来自于大秦各地的汉子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胆怯,除了些许的疑虑和无奈,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恨意和战心。 多年的征战洗礼、军功爵制的激励、秦人风骨的感染,早已把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铿锵誓言融入了z这些秦人铁汉的灵魂和骨髓之中。 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 正如当代的一句话所说,正所谓国虽富、好战必危、邦虽富、忘战必亡! 朴实果敢的老秦人,不正是在一次次的战争和斩首之中变得愈发勇猛好武、铿锵敢战,即便被关东六国称之为虎狼之国,他们还是不变自己崇尚武学的初衷。 便是这种不忘初心的珍贵品格,让本来茹毛饮血、条件落后、被称为西部蛮夷的秦人最终通过上百年的浴血开伐,最终登上了这个帝国的巅峰! 他们或许不会想道,在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秦人浴血开伐的足迹,依旧如同昨日旧梦般在华夏大地之上不停的重演,而他们建立的这个疆域空前辽阔、法制完备、武力强大的秦帝国,所造就的诸如书同文、车同轨的一系列伟大开创,依旧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熠熠发光! 后世之人,耳闻大秦的名号,亦会不由自主的面露敬仰,感慨那种勇猛果敢、慷慨大义的大秦风骨! 邵羽一时感慨万千,心中对于这几个一身铮铮铁骨的老秦人,亦是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 或许,自己以后也有可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吧…… 一瞬间,即便身陷险境,生死莫测,甚至是一瞬间都有可能陨落,邵羽的心中,却如同火山迸发、法和决堤一般、涌起了滔天的巨浪,久久不息。 脑海之中,魂牵梦绕的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加入秦军!加入骄傲之中!” 在这个弱肉强食、群雄逐鹿的世界,身为男儿、没有实力,根本难以存活,甚至连自己的人格尊严都维护不了,处处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也正是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脑海之中,仿佛突然涌现出了一系列自强不息的国人形象……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祁连的大汉帝国冠军侯霍去病! 一纸屠胡令、敢为天下先,以一己之身、保留北方汉人火种的武悼天王冉闵大帝! 矢志北伐、精忠报国大宋鄂王****穆! 浑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大明脊梁于谦!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的北洋海军致远舰管带邓世昌!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分地权的国父孙中山!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远征军将领戴安澜…… 如此不屈不挠、傲骨斐然之人,多如九天星河、不胜枚举! 自己,身为七尺男儿,又有何理由自甘堕落、每日长吁短叹、为生命而无尽担忧,却忘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要建功立业的铿锵誓言和一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骨? 一瞬间……邵羽仿佛看清了许多事情。 身为男儿,不一定非要所谓追逐名利、随波逐流,至少,也要自己的一番傲骨,有理想有魄力。 也真如当代流行的一句话来说,人要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邵羽仿佛突然就想打了鸡血一般,眼神异常坚定,虎躯一震,浑身涌起了滔天的战意。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邵羽的身体内部,也顿时出现了异样! 只见在他的脑海之中,那股如同幽灵鬼魅一般的黑气,却是突然一松,包裹记忆的封印也在瞬间暗淡了许多,瞬间,便有许多记忆自其中涌~出,钻入了邵羽的意识海之中。 后者突然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恢复的记忆便如幻灯片一般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就算仅仅是碎片,对于邵羽来说,其中效果,也不亚于久旱逢甘霖。 那是一个老头,还是之前见到的一个老头,他的相貌模模糊糊、如同打了马赛克一般,朦朦胧胧的看不大清,身材却是比较高大、须发皆白,缓缓将一枚青铜符牌交到了邵羽的手中。 这符牌约摸半掌大小,浑身上下镌刻着古朴奇异的青铜纹路,上书数十个篆字,是什么字,他看不清,也不认识。 而那符牌却是在进入邵羽的手心之后,瞬间光芒大现,下一秒,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瞬间……消失了…… 没错,消失了…… 邵羽顿时心中大骇,仔细打量周身,全然不见踪影,在抬头,那老者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着实太过诡异,邵羽瞬间身子一紧,眉头亦是深深皱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在场众人见到邵羽身体紧绷、面露异样,皆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第七十四章 并无表字 (第二更,求收藏,求支持!) “邵兄?邵兄?你没事吧……”扶苏颇为紧张的问道。 “没事……没事……”邵羽瞬间惊醒,嘴唇发白,额头亦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时有些失神……” “哦哦……”扶苏长长的舒了口气点点头。 “对了……还不知道邵兄的表字呢,就这样直呼名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鲁莽了……” 扶苏笑道。 “表字?”邵羽顿时眉头一皱。 先秦男子大多以表字互称,以示敬意,一般不会直呼其名,这种做法基本上会被认作是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扶苏此言一出,虽然听起来十分简单,轮到邵羽这边,却瞬间傻眼了! 自己本来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渣,哪有什么表字? 更何况,当代人也不吃那一套呀! 心中瞬间沉入了谷底,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邵羽老脸一红,面色十分的尴尬。 没有办法,只是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我没有表字……” 众目睽睽之下,邵羽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简直是丢死人了! “啊……没有表字?”扶苏翻了翻白眼,颇为无语的说道。 倒不是因为鄙视,在他的认知当中,仿佛没有表字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情。 从一个从小久居深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的角度来看,这本无可厚非,从邵羽这个来自于当代,每天满眼都是肯德基、雅思托福的角度看来,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二者相遇,古今对撞,似乎注定了这种尴尬的情景。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和扶苏都是一个表情,除了惊愕和诧异,便是有些无语。 邵羽现在,恨不得找个蚂蚁洞钻进去,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走着也不是,停下也不知,手放进口袋不是,放在背后也不是,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扶苏颇为失望的摇摇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所说有些鲁莽,使得邵羽十分尴尬,心中有着些许歉意,却也不好意思再开口,颇有些自讨没趣。 这个时候,一旁的乐坚慨然一叹,忙出来打圆场: “邵兄弟莫要生气,公子也是好意……” “嗯……”邵羽笑着点了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没有丝毫归罪的意思。 “自古男子二十岁加冠,可取表字,但是公子似乎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旁的闻修亦是微微一笑,徐徐说道。 “哦?愿闻其详?”扶苏突然抬头,眼中放光,“还请闻老指教……” 邵羽一对耳朵亦是高高竖起,瞬间来了兴趣。 闻修闻言连忙摆手,“指教不敢当,只是略微知道一点东西,不敢卖弄罢了……” 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面色一紧,若有所思的说道: “公子可知道……在大秦,还有一些人是没有表字的?” “闻老是说???”扶苏突然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的瞬间眼神很快扫过身边的邵羽,又赶紧缩了回来,让后者不由得疑惑万分。 “不错,加冠之后取表字,在士大夫之中颇为盛行,亦可称为身份的象征,可是还有一些秦人,诸如家徒四壁的黔首、赘婿商贾之徒、亦或是作奸犯科之人,许多都是没有表字的……” 邵羽闻言,心中突然一凉,如同一颗大石头压在心头,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明知道闻修此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不知怎么地,心里还是十分郁闷,非常不是滋味。 黔首……赘婿商贾……作奸犯科……貌似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写照。 他清楚的知道,秦朝重农抑商,经商之人一向被认为是不务实业的写照,因而即便腰缠万贯,其身份地位甚至还不如一名普通的黔首。 所谓士农工商,层层递减,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或许,自己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甚至连社会最底层的这些人都不如把……邵羽脸色一白,心中不由得狠狠揪了一下。 扶苏连连点头,面色亦是十分严肃,没有说话,因为他分明看到,在闻修说完的时候,邵羽之前还略微可以的脸色瞬间发白,心中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为同情的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对了……不知邵兄贵庚几何?” 扶苏似乎是想起了一般,嘴唇微微上扬,款款问道。 “十九……”邵羽头也不抬,幽幽开口。 “既是如此……没有表字也就可以理解了……邵兄不必太过难受……” “哦?” 邵羽淡淡的回了一句,语气之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不想多说,这便是他那简单的一个哦字之中表达出来的意思。 扶苏这样一说,人家肯定会把自己的形象归结到什么低阶黔首、赘婿商贾、作奸犯科的人之流,一向自诩为社会主义好青年的自己,有何尝遭受过此等委屈? “公子说的不错……小兄弟没必要过于感慨……”乐坚亦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宽慰的一笑,眉毛成了月牙状,语气十分的轻松。 “同甫将军,连你也要取笑我么?”邵羽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小~嘴撅得老高,粗大的鼻孔之中呼呼喘着粗气,胸口急剧的起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幽怨的眼神无不显示出内心的苦闷和失望。 “呃……邵兄为何会这样想?”扶苏瞬间哑然,连忙急切的解释道: “扶苏所言,意思是,秦人二十岁加冠,可取表字,可是邵兄目前仅有十九岁,距离加冠之年尚有一度春秋,又何必纠结于表字的取舍呢?” “而且,人生在世,未必非要取得表字,列如大秦的列位先王,不都没有表字,不还是照样驰骋乱世,建立了不世功勋?” “身为好男儿,若是如此吹毛求疵、受限于一个表字,不免有些太过小气了……” 第七十五章 去看美女 (第三更!弱弱的跪求收藏,路过的各位大大烦请点点加入书架,小渣拜谢!) 原来如此,邵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确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来古人是二十岁才加冠、然后取的表字,这么说,自己再过一年就可以取得表字了?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表字代表不了什么,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期待,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不过加冠是什么,他还是不懂,表字如何取,他也不知道。 换做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肯定会鲁莽的询问,不过此时经历了那么多,他也逐渐学乖了,与其硬着头皮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厚着脸皮去问,还不如自己以后慢慢了解。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个时候再去问加冠这种在古人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情,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文化了,而且,问的太多,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猜忌。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邵羽自然也不会去干的。 心中主意打定,却还是十分的疑惑,脑海之中那个老头子的映像还在不断地重播,看似近在咫尺却又模模糊糊难以触摸的到,之前给自己手心写的那个字是什么,他也不认识,不过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那个符牌! 既然记忆告诉自己,那个老者早已将那个奇异的符牌的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那么为何自己现在孑然一身,那个明显是属于自己的符牌却全然不见了踪影。 而且,自己最早找到的那个vivo手机,也神秘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不寻常,可惜这一切,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暂时还解不开。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道这里,邵羽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便突然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呻~吟,而后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邵兄这是去干嘛?” 扶苏见状,突然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问道。 “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心情……”邵羽止步之后回头一笑。 刚欲再次起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乐坚语重心长的声音: “如今蛮人的阴谋尚且不明,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的好,这里毕竟不是大秦,出了事情,谁也不好说……” 邵羽闻言,不禁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知道乐坚是好意劝告,于是回眸一笑,笑道: “好的……我会小心的……只是出去透一下气,很快回来。” 乐坚亦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没有阻拦。 他也知道,如今被困于此,离开大帐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关押俘虏的大营,狡猾的蛮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的。 在这点范围之内,除非邵羽自己找死,故意找茬,除此之外,想要发生和之前一样惹得剑拔弩张的状态,还真是不易。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亦是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一股感激之情,当时若不是这个不过加冠之年的小兄弟挺身而出,自己恐怕真的难逃一死。 即便,他并不怕死! “不知同甫将军,对于这个突如其来、不识秦人礼法、莽撞胆小的少年怎么看?” 待邵羽出去,账内的闻修突然嘴角一扬,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一旁的乐坚问道。 “怎么看?”乐坚眼神一眯,余光刚好扫到帐外邵羽瘦弱的背影,慨然一叹,“闻老所问,是乐坚心中的真实想法么?” “当然,如今也没有旁人,同甫将军也不至于对于我等老秦人也口是心非的程度吧……” 闻修爽朗的一笑,其间,并不见丝毫的戏谑意味。 “当然……”乐坚亦是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扶苏早已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对于这个让自己云里雾里的奇异少年,乐坚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会有什么中肯的印象。 后者缓缓长叹了一口气,眼露精光、瞳孔放大,神采奕奕的说道: “末将只能说,我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哦?”扶苏顿时疑惑万分、大惊失色,“居然还有同甫将军这等阅人无数的沙场老将看不透的人?” “呵呵……”乐坚摇头,笑而不语。 “老朽可以说,在下亦是这样认为的么?”闻修亦是露出了几丝玩味的笑容。 “英雄所见略同!”许久不说话的蓟开亦是在一旁插话道。 “哈哈哈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 前面的扶苏,顿时愕然、一脸懵逼。 …… 离开大帐,虽然依旧被固若金汤的俘虏大营束缚在这狭小的区域之内,头顶明媚的阳光,碧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显得格外澈亮,偶有几只苍鹰嘶叫着掠过天际,飞向远方。 由于所在大营地势较高,微微踮脚,甚至可以透过略微有些低矮的围墙看到外面一派祥和的光景。 远处,是成群结队的牛羊,一队身着白色短褐、下~身穿着长袍的乌桓牧人手执弓箭和弯刀以及细而长的皮鞭在不停的驱赶着牛羊群。 在无比熟练的动作之下,那皮鞭不停的上下抖动,时而瞬间激发、劈向他地,时而缓缓落下、耷~拉在马背之上,更多的时候,则是横竖摇摆,抽~出一个个帅气的鞭花,在这空旷辽远的草原之上,显得异常响亮,用震耳欲聋来说也毫不为过。 牛羊受惊,也只能瑟瑟夹着尾巴,不住的循着身后马背骑士的意思移动。 极目望去,偶尔也能看到几个手执长矛的骑士策马疾驰,不知是在进行劈刺训练,还是另有原因。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 谁又曾想道,在这一派和谐的草原之上,会处处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而自己,或许只能和那些无辜的牛羊一样,处处看人脸色,任人宰割! 这种我命不由我、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啊! 邵羽眼神凌厉,心中突然涌起了无尽的渴望,其中战意甚浓。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离开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破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钟鸣鼎食的大秦帝国,是如何的多姿多彩。 看看那杨柳扶风、娇艳欲滴的古装美女,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此生,矢志! 第七十六章 秦军之辱 就在邵羽恍惚之间,徐徐袭来的微风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拂过鼻梁,淡淡的刺鼻味道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回过神来,目光尽头,大门之处,正缓缓走进一个乌桓大汉。 其人身着黑色的短衣裋褐,头戴华丽的毛皮毡帽,尖尖的顶部高高翘~起,上面插着不知是何种鸟兽的羽毛,面色黝~黑,古铜色的肤色看起来十分健康。 足登革筒,身长九尺有余,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古朴的强弓,腰佩青铜弯刀,配着箭袋,大步走了进来。 每一步狠狠踩在杂草遍布的草地之上,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从穿着上看,此人至少也是个乌桓将军。 在他的身后,则是十余个手持圆盘状物品的乌桓军士,一路小跑着紧跟了过来。 来着不善! 邵羽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谨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径直走到邵羽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下,后者那警惕的目光也跟着循环了一遍。 “你……是秦人?”乌桓将军人高马大、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撇了撇嘴。 邵羽不卑不亢的答道: “是又如何?” 即便对方比自己大过整整一个头,邵羽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畏缩缩,逡巡不前,那是以前的自己。 如今生生死死经历了许多,又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走来,他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人活着,脊梁骨绝对不能弯。 “好!有胆识!” 那人见到邵羽昂首挺胸,面含坚毅,登时眼放精光,心中亦是闪过一抹赞许。 乌桓,本就是崇拜强者的部族! “你……又是何人?”邵羽依旧面不改色,铿锵有力的问道。 既然你问了我,那我也要冒昧的问一下你,这叫做气概,也叫做礼尚往来。 “我???” 乌桓将军闻言,却是突然一愣,似乎是没有意料到邵羽会这样问,一时眼睛睁得老大,颇有些难以置信。 惊愕的同时,心中也是渐渐涌起了一股怒气。 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和自己这样说过话了! “小子……你不要命了……” 那人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小厮军士却是献媚的一笑,狗仗人势、一脸不屑的说道: “此乃是我乌桓的查猜大将军,赫赫威名无人不知,你这小子好生无礼,竟敢和将军用如此的语气说话,是想死了吗?” 一边说着,只听见“噌”的一声,突然闪过一抹寒光,那军士早已凶神恶煞的将腰间弯刀突然拔~出刀鞘,龇牙咧嘴,对邵羽满是无尽的杀意! 哼!虚张声势! 邵羽不屑的撇了撇嘴,眉毛一扬,轻轻抬起手缕过额前的刘海,眼角狠狠一瞪,毫不客气的骂道: “在下乃是和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只老狗吠叫了?” “你……” 被邵羽如此羞辱,那小厮瞬间气的老脸通红,一语不合便要拔刀相向,龇牙咧嘴,怒火冲天,仿佛瞬间便要将这个出言不逊的秦人撕成碎片…… “虞泰!退下!” “本将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卑微的贱奴插嘴?” 那个名叫查猜的乌桓将军突然一声怒喝,吓得虞泰刹那间浑身一惊,额头冷汗直冒,只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句,又呲着牙向着邵羽抛去了无比怨毒的眼神,才心有不甘的退到了一边! 虽然骂的是自己的家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查猜这一声如同惊天动地的怒吼,震耳欲聋,明显是要给邵羽一个下马威! 然而后者却是眼皮眨也不眨,只是眉头一皱,不屑的挑了挑眉毛。 开什么玩笑,就凭查猜这你两下子,还想吓跑邵羽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伙子? 自己可是连虎背熊腰、膀阔腰圆的昆仑奴都对峙过,又何惧这小小的乌桓将军。 果然,内心强大,外物如何也就变得不再重要,经历了这一次半步难退的气氛,邵羽突然明白了许多。 有的时候,想要取得胜利,不光要依靠实力,本方的气势和战心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邵羽傲骨斐然、岿然不动,硬是把面前的乌桓大将军查猜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小子!够胆识!” 自己的气势没有将对方压下去,查猜心中不服,凌厉的眼神好似可以喷射~出灼人的火焰,不过一个呼吸,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心怀鬼胎,佯装疑惑的说道: “只是……本将还有一事不明?” 查猜一句话声音拉得老长,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邵羽接话,无非是询问什么事这样的语言。 可是邵羽却是什么都没说,牙口紧闭,再次嘴角一撇,不屑的冷笑,作抱臂上观状。 人家明显是来找茬的,自己何必非要往枪口上撞? 好啊,既然你要演戏,那就演吧,自导自演,反正小爷我是不想给你做这个配角,我就看你如何收场?邵羽不禁暗暗冷笑,心中戏谑的想道。 “……” 不答话,便没有了下文,查猜顿时脸色一变,一张黑呦呦的老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气氛尴尬无比。 “放肆!你敢不回我们将军的问话?岂不是找死?” 之前偃旗息鼓的那小厮见状,再次凶相毕露,恶狠狠的骂道。 “问话?在下可不这么认为……” 邵羽闻言,却是淡淡一笑,清秀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徐徐说道: “贵将军只是自言自语,说有一事不明,又没叫在下回话,我又为何要突兀多嘴呢?” “聒噪!”查猜脸色一沉,杀气顿现,深陷的眼眶之中仿佛笼罩着难以抹去的阴霾,语气凌厉的说道: “世言秦人巧言令色,阴险狡诈,巧舌如簧,狼狈为奸,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想必所谓并吞六国、北击匈奴的丰功伟绩,也不过是吹嘘出来的谣言罢了!” “所谓虎狼之师、以一当十的传闻,恐怕也及不可信,懦弱无能的秦军,想必也只能以一点点的口舌之利聊以自~慰了吧!” 第七十七章 华夷比试 激将!赤~裸裸的激将! 邵羽微微低头,斜斜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眼眸,丹田之处渐渐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丝丝怒气循着血脉环绕全身,化掌为拳,嘴角一抽,眉头紧皱。 其人如此污蔑大秦,即便自己这个时候并不算是合格的秦人,从后辈的角度看来,污蔑前人朝代,亦是对于自身的无限否定! 华夏,岂是你等蛮夷之人随意嘲讽的? “放肆!” 邵羽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力喝,声音低沉有力,似猛虎下山、蛟龙出海,震人心魄。 仅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夹带的无限杀机和煞气来看,此人必定经历了无数鲜血和战火的洗礼! 一般人,平淡经历,是无法有如此底气喝出此等霸气! 不错,其人正是一脸阴煞之气、面色极度冷峻的乐坚。 身后是同样面色阴沉、暗含怒火、杀气腾腾的扶苏、闻修和蓟开,以及剩下的一个较为年轻的秦人。 “赫赫大秦、威名远播,岂是你等下~贱蛮夷所能轻易污蔑的存在?” 故国被莫名抹黑,身为秦将的乐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鼻子一歪,直~挺~挺的食指毫不客气的指着无乌桓将军查猜的鼻梁,挑了挑眉说道。 “大秦自建国以来,先后与西戎义渠、关东六国、匈奴东胡开战,百余年来未尝败绩,你等嚣张蛮夷,乌桓鼠辈,还不是在七年前大败于大秦虎师,蛮王殒命,损兵折将,国力大减,又有何资格在此跳梁小丑一般振振有词?” “难道数年前几近亡国之痛,不过几个春秋,便又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解气呀! 邵羽没有想到乐坚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大汉,唇枪舌战这个乌桓将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步步紧逼、直指要害,不给对方任何的面子! 心中不由得发出了啧啧赞叹之声,下一瞬间,却是脸色大变,肝胆俱惊! 听闻此言的乌桓将军查猜,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丝丝细长的皱纹挤出了细密的汗珠,黝~黑的脸色愈发阴沉可怖,急剧起伏的胸口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怒气。 被乐坚如此怒骂,一张老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嘴角狠狠一抽,眉毛几近皱成了一个疙瘩,只是硬生生的从牙缝中咬牙启齿的挤出了三个字: “好!好!好!” 之后,又是面含阴翳、抽~搐着老脸说道: “世言秦人伶牙俐齿,翘舌善辩,果然名不虚传!” “既是如此!” 瞬间脸色一凝,眼神杀气阵阵,一声极为响亮的大喝: “可否与本将一战???” 身为乌桓将军,被秦人如此言语侮辱,势同水火,怒气腾腾,自然要为本族讨回公道! 更要让这些嚣张的秦人知道,这,到底是何人的主场? “有何不可?” 乐坚竟是眼皮眨也不眨,铿锵有力的怒喝道: “难道我大秦将士,还会惧你等蛮夷小厮不成?” 邵羽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明显是对方的激将,目的就是要秦人这边先沉不住气,没想到,乐坚居然想都没想就莫名其妙的同意了。 他隐隐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哪儿不同寻常。 “同甫将军三思啊!” 闻修亦是看出了一些什么,沉声对着乐坚说道。 后者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嘴角一撇,正气凛然,俨然一座丰碑,款款道: “本将此时若不应战,这些蛮夷必定会看扁秦人,以为懦夫弱者,吾等被俘在外,本就是阶下之囚,岂能以个人性命为要,而不顾故国威仪,弃秦人风骨于不顾?” 征战数十年,乐坚心中也清楚,这些蛮夷的秉性他也了解的十分明了。 朔方蛮夷,嗜血成性,本就是亡命之徒,更无道义可言。 最重要的是,他们,崇拜强者! 自己这个时候若不慨然应战,必定会被认定为懦夫的表现,在丢人的同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到会被如何欺凌。 更何况,自己身为秦将,杀敌无数,正面对战,也丝毫不惧这些蛮夷将军。 怕就怕,今日一时之错,会大涨蛮夷气焰,日后如何欺凌被俘秦人,还是未知之数! 因此,身为秦将,身为铁血男儿,他必须应战! “好!果然够胆识!” 乌桓将军查猜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显然没有意料到乐坚会这么快答应,在惊讶的同时,眼角渗出几丝奸计得逞的味道,阴笑着说道: “既是如此,那么吾等不妨来个公平公正的较量比试,来一决高下!” 呵呵,公平公正? 邵羽不屑的挑了挑眉毛,如今自己这一伙秦人的命运无不掌控在这些蛮人的手里,所谓公平公正,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谁又知道这仿佛阴谋一般的比试策划,又隐藏着何等的猫腻? 乐坚亦是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声的说道: “好,如何比试?” 乌桓将军查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双手叉腰、面含不屑的说道: “本将大致数了数,你等秦人共有六人,为保公平,本将也出六人,分为三组,进行射术、骑术和剑术的比试,哪一方若是能赢得其中两场,便为胜利!如何?” “这不公平!!!” 邵羽觉得自己不能被沉默了,不然自己这一伙人还不得被坑死,于是赶忙大声说道: “我们这边六个人,大多数是伤病老者,你们要是趁机出几个能力顶尖的人,又怎么能够谈的上公平?” “而且,若是你们有心在比试之中加害我们,那还有什么意思?” 查猜闻言,却是不可置否的一笑: “无论如何,你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本将的手中,刀剑无情,若有伤损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难道你以为本将想要杀你们,还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人头落地,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哈哈哈哈!”查猜朗声大笑,其间嘲讽和蔑视的意味甚嚣尘上,又不屑的挑了挑眉,对着乐坚说道: “你也是秦人一将,答不答应,一句话!” “若是不答应,本将就叫人大肆宣传,说秦人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不敢与我乌桓勇士一战!” 第七十八章 我命由我 查猜一脸阴笑,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 “如何?敢应战否?” “有何不敢???” 乐坚突然一声大喝,横眉怒目,其力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虎拳紧握成圆球状,青筋暴露,血管清晰可见,袒胸之下,肩膀一下急剧起伏,怒气蹭蹭的往上升,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趋势。 “不好!” 邵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查猜莫名其妙的前来挑战,其间必定有诈,乐坚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应当一眼便可看出,怎么会这么轻易上当? 人家的激将之法,居然就这么轻易得逞了! 如今被俘敌营,朝不保夕,更应当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又怎可因为一时意气而莽撞行~事? 乐坚这次,真的是有点欠考虑了…… “同甫将军……这……万万不可啊!” 邵羽面色苍白、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无事献殷勤尚且非奸即盗,敌人莫名提出比试,更是值得诸位深思,又怎可妄下结论?” 一旦敌方有诈,他们可能甚至连继续在这大营留下的机会都会失去,从长计议也将成为一句空话,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妨,邵兄弟放心,本将自有考虑……” 乐坚转身对着邵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又胸有成竹对着身后的扶苏和闻修几人使了个眼色,其间意味,引人深思。 “可是……在下还是以为,这么做不妥……”邵羽没有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愈发苦闷。 自己本是好意,乐坚却不能理解? 缓缓回头,面向扶苏,满目的颓废和无奈。 扶苏亦是颇为无辜的抿了抿嘴,摊了摊手,慨然叹道: “邵兄放心,在下对于同甫将军,还是颇有些信心的……” “可是人家这分明是即将法,同甫将军又怎能看不出来呢?” 邵羽都快急哭了,这么明显的激将,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难道史书上记载的忠勇果敢、慷慨大义的秦人,都只是一根筋? 邵羽顿时凌~乱了。 扶苏闻言,却是颇为戏谑的一笑,哑然道: “难道邵兄真以为,以同甫将军的性子,会因为脑子一热,血气上涌,就莫名其妙的同意对方的比试?” “反正从事实上看,的确是这样……” 邵羽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 真不知道以乐坚这样火爆急躁的性子,是如何当上秦帝国的将军的。 “哈哈哈哈……”扶苏若有所思的一笑,心中对于乐坚的计划也是异常明了清楚,却也不答话,只是抿嘴挑眉,笑而不语。 或许邵羽说得对,事实会证明一切,自己说的再多,他不理解乐坚也没有办法。 时间,或许是最为公平的。 邵羽一脸茫然,但见扶苏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心中无奈,苦涩的一笑,随意坐在了一边,作壁上观状。 也罢,既然改变不了现状,不如泰然处之,不然双方分歧愈演愈烈,最后只会落得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 …… 秦人这一边暂时是统一了想法,除了一脸怨妇表情的邵羽,其余诸如闻修、蓟开、扶苏在内,似乎是早有预谋,亦或是心有灵犀,步调一致,对于乐坚的慨然应战表示支持。 对面的乌桓大将查猜见状,顿时面露喜色,阴翳一笑: “好!果然够英雄!本将佩服!” 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变,如晴朗的天空刹那间霹雳闪过,阴云密布,见不得半点阳光,凌厉的眼神带着轻蔑一一扫过现场秦人的脸颊,仿佛在他的眼中,面前无一例外,都已是冰冷的尸体一般嘴角一咧,力喝道: “若是失败,在场秦人,都是死罪!” 森白的牙齿放肆的外露,嘴皮外翻,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那……若是吾等取胜呢?” 乐坚确实是不可置否的一笑,徐徐皱眉说道。 “取胜?” “哈哈哈哈!” 在场其余乌桓武卒和军士,闻言皆是如同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放肆的大笑。 其间满是不屑和冷笑。 取胜?呵呵,这些秦人,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在乌桓的土地上,难道他们还以为查猜会给他们取胜的机会? “是的,既然你们取胜,便要取吾等秦人之性命,那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乐坚面色舒缓,语气不骄不躁,没有丝毫之前的不耐烦和急躁的表现,反而愈发的冷静。 蛮人,已经上钩了。 “好!本将也不能让人说闲话,指认乌桓大将仗势欺人,赏罚不公!”查猜突然十分诡异的一笑,“不知,若是取胜,你们有什么条件?” 邵羽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查猜的性格,不会如此温顺谦卑的询问秦人的条件,不过,就他内心所想,夙夜忧叹的想法而言,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回到大秦,那是再好不过了。 本以为乐坚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然而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后者不慌不忙,抿嘴一笑,和此前暴怒无疑的状态判若两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本将还未想好……” 邵羽顿时觉得十分无语,什么叫还没有想好,明明是内心急躁、脾气火爆的大~爷们,却非要像个迂腐的书生一样装深沉,之前信誓旦旦的魄力和铿锵有力的话语去哪儿了? 一翻白眼,差点不小心仰头倒去。 不管了,反正你们的比试不是舞刀弄枪、就是骑马射箭,和小爷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输赢无所谓。 邵羽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黯然。 不过,这种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啊! 邵羽不禁想道。 若是自己能力超群、武艺高强,会不会在这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分一杯羹? 即便不能如愿,至少今天的打赌比试,自己可以作为绝对的主力做拼死一搏,不用莫名其妙的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看客,任凭他人左右生死。 瞬间,邵羽突然从心底涌起了对于力量的无限渴望,如同大河决堤、苍山雪崩,席卷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压抑和无奈之下,脊梁中心求生的欲望和灵魂的不缺愈发强烈,冥冥之中,更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发出了产自内心的呼唤……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七十九章 青铜虎符 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只是幻想。 自古英雄出少年,男儿当自强! “没想好……呵呵……”查猜回头泯然,轻蔑一笑,其间不屑的意味甚浓。 这些秦人俘虏,还真把自己当人看。 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虎眉一挑,似抓痒牢骚一般,缓缓从铠甲之中摸出了一个约摸一掌大小的青铜物件: “那么……这个东西呢?作为胜利者的赏赐,如何?” 定睛看去,那物件高约摸二寸高,四寸长,厚不足半寸,背面有槽,颈有一小孔,虎作走动形,尾端卷曲。锗金铭文九行、四十字。 伏虎卧地,昂首前视曲尾上翘。虎符字体谨严浑厚,风格端庄,笔法圆转,极为优美。 “这是……虎符???” 邵羽忽然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采,缓缓起身,目光紧紧锁定乌桓将军手中的那物,久久不肯松开。 没想到曾经在历史书见到的虎符,如今居然见到了实物。 心中噗噗乱跳,好似怀揣了一只兔子一般,面色略微有些潮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激动,嘴巴张大,难以掩饰心中的好奇。 “不错,正是虎符……” 扶苏见状,却是不喜反忧,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对方这个时候取出这件东西,明显是要引诱乐坚上钩,取了虎符,便不能再提出其他的条件。 拿回虎符固然重要,不然即便回到大秦,也是死罪,可是就这么草率的被乌桓人牵着鼻子走,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而且,更让他颇感疑惑的是,邵羽这个连一点秦人礼节、不似华夏之徒的人,居然也知道虎符这个东西,还一眼就认了出来,着实让他颇为诧异。 “邵兄也知道虎符?”扶苏不可思议的问道。 邵羽讪讪一笑,“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二人正在说话之间,下一个呼吸,性格急躁的乐坚,没想到还是说出了那句让扶苏欲罢不能、却又难以割舍的话: “好!成交!” 一声大喝,眼中带火,乐坚紧咬牙关,犀利的眼神亦是死死地盯住了那块虎符,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眼眶一红,瞳孔放大,这个铁血无情的汉子,在看到这块虎符之后,竟是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 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心中,波澜不惊,再难泛起半点波纹,在这小东西出现之后,却是再次卷起了惊涛骇浪,涟漪不断! 这不足一掌大小的青铜物件,仿佛让他再次想起了身为秦将的责任感和荣耀,触动了一个男人心底的最柔软部位。 故国! 为将,当不辱国家,授予虎符,当不愧故国! 邵羽亦是十分吃惊,他依稀想起了,自己上一次见到这所谓的虎符,还是在初中历史课本上,介绍秦朝的同时,配图用的就是这个小东西,下面还有几个标注的大字: 秦朝阳陵铜虎符! 后来在网上查了资料,原来那东西相传在SD省L城出土,收藏于华夏国家博物馆。 模模糊糊的记忆表示,“虎符”为古代帝王调动军队之信和物。授予地方官吏或者统兵将领以兵权,既以虎符的左半授予,待要调动军队时,即派使臣持虎符的右前往驻地。地方官吏或统兵将领两半虎符对合,验明无误,即应发兵。 不过,这块虎符为什么会在查猜的手里,不得而知。 仅仅从乐坚突然变得激动的表现看,这块虎符应该对于他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查猜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乐坚斩钉截铁的说道。 仅从气势上看,二人旗鼓相当,分庭抗礼,乐坚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查猜忍不住放肆的大笑,阴狠凌厉的眼神快速一扫,一对尖利的眉毛微微一挑,轻蔑的一笑: “明日进行第一场射术的较量,是神是鬼,一试便知!” 查猜突然朗声喝道: “来人,上酒肉!本将不能让这些秦人俘虏说我虐待他们,一边提出比试要求,一边不给吃食,不公不平!” 言毕,自是头也不回,披风一撩,潇洒的离开了大营。 之后。便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乌桓军士抬着案几、端着酒肉吃食从大营之外走了进来,放下之后,一一摆好,又再次关上营门走了出去。 大营之中,瞬间飘起了阵阵酒肉的清香。 “咕噜咕噜……” 看到这一盘盘不知是何种青铜器件盛装的丰盛的酒肉饭食,邵羽那不争气的肚子,竟是不由自主的咕咕叫唤起来。 这么久没吃东西,自己还真是饿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在初菡寝宫的时候,丫鬟曾经伺候着喂食过一些东西,不过隔了一天,这些东西早已被五脏庙消耗殆尽了。 有看起来色泽黄红、油亮、皮脆肉嫩的烤羊腿,有不知是怎么制成、白花花、一看就让人食欲倍增的奶酪,有用黄橙橙的泥巴包裹、裂缝明显、碳状的叫花鸡,有外观黑乎乎、却意外飘着一股浓烈的馨香的烧烤鲤鱼,还有几盘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烤肉,一大青铜容器、十里飘香的游牧烈酒…… 这看似简单的游牧宴席,摆了整整两桌,在邵羽看来,无疑是丰盛无比的盛宴。 不过,没到饥不择食的境地,他的心中还有一些顾虑。 查猜看似坦坦荡荡、不拘一格,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他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不会有毒吧……” 邵羽眼中放光、肚子咕咕叫,喉结一动,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畏手畏脚的说道。 回头再看看众人,亦是眼中放光,尴尬的摸了摸肚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口腹之欲,换去自己的一条命,显然不够划算。 “谅他也不敢,如果那查猜真有胆量动手脚的话,还需要大费周章的来和吾等比试么?” 乐坚却是爽朗一笑,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语气之中不屑的意味甚浓, 言毕,自是率先走到案几之后跪坐,随意拿起一只烤羊腿,翘起鼻子嗅了嗅,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向众人一一示意,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而后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相视一笑,亦是不约而同的分道两边坐下,各自大口大口的进食。 民以食为天。 这话,到哪都不假。 第八十章 隔墙有耳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再次进入毡帐之中,计划明日和乌桓将军查猜之间的比试。 邵羽本是外人,不必参加,对方既然提出和这些秦人比试,以防自取其辱,所派出的必定也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本方既已答应比试,自然不能轻敌,无论从技战术还是能力上看,乐坚、闻修和蓟开这些久经沙场的秦将武卒,无疑是代表本方出战的不二人选。 邵羽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便很想通过一次比试来证明自己,洗刷昔日的冤屈,但并没有被此冲昏了头脑。 自己和这些大秦帝国的铁血将士相比,差点还不是一星半点,仿佛大秦以后经过了两千多年,后人除了科技不停发展和一些后发优势,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进步了。 甚至连最初的那点热血激荡的战心和强~健的体魄都消耗殆尽了…… 郁闷的摇摇头,邵羽轻轻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五脏庙传来摧枯拉朽一般的舒爽感,颇为得意的打了个饱嗝,一边静静地听着乐坚几人的商议。 且不管那酒肉是否真的有毒,先填饱肚子才是王道,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是? 在他的面前。乐坚几人相视而坐,面前随意的摆了几根稻草,剥去一些枯黄的草皮,露出了些许干燥的沙子,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面色隆重的商议。 那煞有介事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神似。 恍然间,邵羽仿佛想起,在由当代SUNHH先生撰写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大秦帝国》之中,那些幕府军帐之中的各方大将,俨然便是乐坚这个样子。 面前摆着沙盘,绘以山川地形,旗色暗示国属,线条表示国界,将绵延数千里的战场形势演绎到一个不足一屋大小的沙盘之上,以长剑划分战区,下发将令,无疑和当代的演戏如出一辙! 两千多年前的秦军,不会就已经拥有如此先进的演练方式了吧? 邵羽不禁有些愕然。 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老祖宗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沉吟之间,只见乐坚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日第一战,据那查猜所说,应当是射术的比拼,具体规则还未提及,不过蛮人素来阴险狡诈,不讲道义,想必会处处刁难,甚至谋划在比试之中将吾等一一格杀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万全之策!” “嗯……”扶苏微微点头,面色十分阴沉的回应道。 “嗨!” 蓟开、闻修和另外一名略微年轻的秦军将士却是纷纷抱拳挺胸,一一掷地有声的轻喝了一声。 那人名为滕良,代郡平舒人,本为赵国后裔,世代务农做耕,秦统一六国之后以17之龄傅籍进入行伍,累军功为一级爵公士,一伍之长,秩比五十石。 在这大帐之中,扶苏虽为皇室子弟,地位尊崇,但在讲究军功爵制的大秦,没有军功,就没有话语权,乐坚军衔为都尉,位列军功爵制八级爵公乘,自然而然的便成为了这三人的统帅。 绝对的服从和铁血的命令,也算是秦军无往而不胜的一个秘诀。 邵羽亦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虽然他知道,有这些人在,自己必定没有出场的机会。 乐坚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明日第一战,若是一轮射术比试,则有本将出马,若有二轮三轮,这依次为蓟开和公子出马……亓官年事已高,恐不能胜任强弓硬弦,滕良右臂伤势未愈,故只有如此,方能保证最大胜算……” “现在,也就只能祈祷,明日的射术比试只有第一轮喽……” 乐坚无比惋惜的叹了口气,语气之中不免有些落寞和无奈。 身为秦将,不能上阵杀敌,却只能在这小小的乌桓以俘虏的身份比试强敌而夺回虎符,拱卫大秦尊严,难免太过憋屈了…… 还未来得及感叹,乐坚突然脸色一变,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一丝异动,多年来杀伐征战的经历让他的嗅觉变得极其灵敏,静谧的夜晚却是好像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转身大喝道: “谁?????” “外面有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众人赶忙抬头,只看见大帐之外火光所到之处人影一闪,便瞬间不见了踪影。 “末将去追!” 无故被偷听,蓟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简单的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便欲起身直追。 乐坚却是一把拉住了他,款款道: “穷寇莫追!” “如今吾等受困在此,蛮人必定早有预谋,怪只怪本将求胜心切,一时大意,没有留意到隔墙有耳,如今贸然追出去,不仅于事无补,可能还会落人口实……” 乐坚抬头,面色之中不免有些受制于人的落寞。 “哎!!!” 蓟开心有不甘的吐出一口浊气,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乐坚说的有道理,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追出去,也不过大营之内,人家既然能够轻易进入,便不可能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邵羽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谈话是不是已经被偷听到了……” “也许吧……”乐坚皱眉道。 扶苏简单的捡起一根枯黄的草叶,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 “想必明日射术比试,至少三轮的命运是避免不了的了……” 对方一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解情况之后,必定会不停的加长比试的轮次,来消耗本方的实力。 “没有办法……明日也只能背水一战了……”乐坚语气低沉的沉吟道: “所有人都必须抱着死战到底的决心,被俘在外,也决不能辱没国家!” “嗯……”在场众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狠狠点头。 扶苏面目惨然的一笑,对着邵羽使了个眼色,“邵兄,想必明日~你也要出战喽……” “我???”邵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是算了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是射箭,不是打枪,自己长这么大,可连弓把都没有摸过呀! “只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吧……”蓟开仰面叹道。 语气之中,满是烈士暮年的落寞和无奈。 “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邵羽突然灵光一现的说道。 “邵兄有何高见?”乐坚颇为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实在不敢相信,不识礼仪,莽撞笨拙的邵羽,还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 后者却是嘴角微微一撇,诡异的一笑: “你们听说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吗?” 第八十一章 复合强弓 翌日,晴空万里,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飘游。 浅蓝色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黄色的金边。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碧蓝的天空,铺过来一层蚕丝般的云幕,不一会儿,太阳周围现出一道彩色光环。它宛若彩虹,但没有彩虹鲜亮;虹的色彩是内紫外红,而光环刚好相反,是外紫内红。 乌桓王庭,关押秦军俘虏的大营之中,一场生死较量一般的箭术比试正在不断的酝酿和发酵! 空气之中,丝丝凉意,寒冷的杀气仿佛能将烈日整个冻结! 那漆黑的双眸,急剧收缩的瞳孔,似万丈深渊,阴曹地府,勾魂夺魄,杀气奔腾而起,直指对手。 乌桓将军查猜一脸阴翳,健步而入。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昨晚乌桓王昌古秘密遣人带给他的命令: 扶苏可免,其余格杀! 在简单的口谕之中,昌古还曾特别交代,尤其是那个几次死里逃生的邵羽,一定要借此机会将其彻底绞杀,以绝后患! 微微抬头,明媚的阳光射~入眼眸,刺的人抬不起眼皮,嘴角一咧,白森森的牙齿紧贴着厚重的嘴皮,狰狞外露,鼻孔上~翘,呼和出气,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暗含~着凌厉的杀气。 在他的眼前,邵羽、乐坚、扶苏、蓟开、闻修、滕良六人一字排开,面色冷峻,各自戒备。 查猜缓缓走到六人面前,虎眉快速一挑,目光之中满是不屑和轻蔑,侮辱性的眼神一一扫过几人的脸上,最后定格在邵羽的脸颊,眼皮一跳,其间看不起的意味甚嚣尘上。 作为乌桓第一大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羸弱无力的秦军六人俘虏会让英明神武的乌桓王昌古如此忌惮,乃至于亲自下达命令。 在他得认知之中,秦人虽然勇猛无畏,义字当头,却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人伦之体,有生有死,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人头落地,实在不知道为何要这么麻烦。 “你们……准备好了?”查猜粗粗喘气,用黑漆漆的鼻孔盯着几人的目光,满脸轻蔑的问道。 乐坚大步上前,双手叉腰,目光对视前者,几至目眦尽裂,掷地有声的答道: “无需准备,对阵朔方蛮夷,本将还未曾惧过……” “好好好!” 查猜一时无语,莫名被乐坚藐视,心中怒火顿起,胸膛急剧起伏,化掌为拳,捏的咯咯作响,可见怒气之盛! 虽然心中不停的战栗,阵阵发虚,扶苏还是强打起精神,铿锵有力的说道: “只希望,将军说话算话,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要食言……” 扶苏所说,自然是查猜答应秦人得胜之后的虎符归属。 身为大秦帝国未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扶苏虽然性格略微有些羸弱,心中却也明白,被俘在外,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他平生最不耻的,就是像老监头他们这样背弃故国,卖主求荣的小人。 查猜对此嗤之以鼻,轻蔑的冷笑道: “尔等以为,在本将手中,你们还会有取胜的机会吗?” “呵呵……只要你不在背后搞手脚,公平对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邵羽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 “本将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不可能在你们这些卑贱的秦人面前食言!” 查猜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暂时忍耐,反正在他的眼中,此时的邵羽,无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希望不是口是心非,明面一套背后一套……” 邵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查猜,始终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也不打算认真,只是嗤之以鼻的一笑。 共和国太祖曾说过一句十分著名的话,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至少,在这段时间,邵羽几人制造的气场,给查猜的压力是相当大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不过,出身行伍、染血无数的乌桓将军查猜,却不打算就此退缩,比试是他提出来的,苦果就算是打碎牙齿也要和血吞。 凌厉的眼神回头一瞥,大喝道: “来人,带上弓箭!” “嗨!!!”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回应,话音未落,循着目光看去,便见到几名抱着强弓和箭袋样东西的乌桓军士健步走了进来。 之后,在查猜的示意下,抱着弓箭,站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东西???”邵羽一时颇为疑惑的问道。 扶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弓箭么?邵兄难道不认识?” “我知道是弓箭……可是貌似和我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在当代的古装剧之中,邵羽也不止一次见到过弓箭,可是细细看来,这些似曾相识的杀器,却是和印象之中的大为不同,具体哪儿不同,他也不知道,毕竟自己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 乐坚此时接过话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此乃是蛮人特制的狩猎短柄复合弓……本将戍守边塞之时,曾初步见识过此等强弓的威力……” “古语有云,制弓以干、角、筋、胶、丝、漆等材料为主,以上六种材料合称“六材”:“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 “而这蛮人复合弓,便是以柘木为干材,以本白、中青、未丰之角制成薄片状,贴于弓臂的内侧,角长二尺有五寸,三色不失理,谓之牛戴牛,以筋为弦,鹿胶粘系,将傅角被筋的弓管用丝线紧密缠绕,使之更为牢固。择丝须色泽光鲜,如在水中一样,再将制好的弓臂涂上漆,以防霜露湿气的侵蚀,而且要求择漆须色清。” “由此层层把关,制成的复合弓,力量强劲,非武士难以拉动,无往而不利,杀气既出,尖锋直指,射程可达五十步!” 乐坚面色严峻,一字一顿的说完,邵羽的嘴巴已经张成了蛤蟆状。 第八十二章 孰优孰劣 一脸懵逼! 邵羽此时的状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 惊讶之余,心中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好厉害! 嘴巴长得老大,眼神之中满是诧异和震惊,整个人僵在了那里,面目呆滞的问道: “这……同甫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多么?”乐坚闻言,淡淡一笑,语气波澜不惊,若有所思的答道: “本将舍身行伍数十载,为大秦戍边多年,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与蛮人作战无数,缴获的这种复合弓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只是秦将的本职罢了……” 言毕,又是颇为自得的说道: “六国之弓,与蛮夷之弓颇为不同,依照惯例,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巧者和之。” “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寒冬之时把弓臂置与弓匣之内定型,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自然润泽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白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以修治外表。” “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上述繁复的工艺程序,需跨越两至三年时间。在制弓作坊中由于各项工作可交错进行、流水作业,故每年都会有成批的成品,但就一张弓而言,其工时是无法缩短的。” “制弓过程层层叠加,需数年之久方才能够产出一把好弓,所谓慢工出细活,说的亦是如此……” 一字一句的听完,邵羽的心中的震惊已经难以用语言形容,除了无尽的崇仰,便是膜拜和对于先祖智慧的由衷赞叹。 他没想到,这样一把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强弓,竟是经过如此多的工序和时日逐步打造而成,难怪来到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沙场,这强硬的复合弓会成为破阵歼敌、收割人头的杀神! 不过,听了这么多,邵羽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疑惑,于是长叹了一口气,沉吟道: “既是如此,这蛮人的复合弓和华夏曾经的六国复合弓孰优孰劣?” 乐坚既然能够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两种弓的制作工艺和流程,那亲身经历过的他,一定清楚的知道这两种强弓的优劣。 有对比才能得到结果和高下之分。 乐坚闻言,微微皱眉,摸了摸~他那黑乎乎的胡茬,饶有兴趣的笑道: “这……应当是各有所长吧……” “六国时期,蛮人曾数次南下劫掠,中原人民苦不堪言,匈奴东胡等部族收获无数,也正是依仗这强悍的复合弓,同样在赵武灵王赵雍胡服骑射之后,李牧领导之下的赵军,以长城为依托,先后打败匈奴和东胡部族,杀死蛮人不知何数,中原特制的复合弓同样功不可没!” “应当说,二者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哦……原来如此,又涨姿势了……”邵羽恍然大悟道: “如此说来,大秦得以剿灭六国,一统天下,复合弓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吧……” 邵羽明显对于大秦战争的历史不是很了解,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面露不屑,嗤之以鼻的一笑,双手抱臂,十分的不以为然,却又仿佛有所忌惮,皆是没有说话。 “难道不是吗?”邵羽十分不解的问道。 乐坚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或许吧……” 第八十三章 车轮死战 乐坚明显是话中有话,笑而不答。 邵羽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乐坚此时不愿意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心中异常好奇,想知道乐坚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但他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如今身在异地不由己,容不得自己再捅娄子。 不过,邵羽隐隐感觉,乐坚将要说的,必将是关系到大秦统一六国的真~相、以及事关华夏生死存亡的关键,要不然也不会在蛮人见证的条件下欲言又止。 邵羽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面色一红,知趣的站到了一边。 “请吧!” 恰在此时,犹如晴空霹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惊得邵羽不由得心神俱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抬头看去,面前那人脸色十分阴沉,与之前相比仿佛更加的不悦,冷哼几声,凌厉的眼神极度阴霾,处处显露出无尽的杀机。 正是乌桓将军查猜! 话说一半,却突然中断,就好像吃饭吃的津津有味,刹那间卡了脖子,那味道,着实让脾气暴躁的查猜颇为恼火。 显然,乐坚突然停止,刻意隐瞒的那一部分,也正是乌桓十余年来百思不得其解,而无比渴求知道的秦军之秘密! 大秦虎狼之师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真正隐情是什么,对于世代游猎,与华夏为世仇的乌桓来说,只有知道了这些,才有可能逐步了解并且依照此处思考出破敌之策,进而一雪前耻,南下长城,直~捣秦都! 乐坚也不是傻~子,身为秦将,蛮人的那点花花肠子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突然停住,让蛮人的如意算盘化为泡影,自然是非常的解气。 在查猜看来,这无疑是对于自己权威的藐视,因而无比暴躁。 苦于双方有约在先,不能贸然发作,只是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一笔,只待比试结束,便要将这些秦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乐坚见状,心中亦是不由得咯噔一下,眉头紧皱: “阁下这是何意?” 显然,他是对查猜这突然的一声“请吧”非常不解,不知是不是蛮人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如同蒙在鼓里的他,全然不得而知。 能做的,也只有慎之又慎,步步为营。 “何意?哼哼!” 查猜不屑的挑了挑眉,连连从鼻孔之中冷哼几声,牙齿外露,恶狠狠的说道: “自然是让你们各自挑选弓箭,以作比试喽……” “每个人都要选???” “自然!” 乐坚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蛮人狡诈,明显是要用车轮战将他们一一拖垮,比试之中,还不知会出现什么险情,总之,双方世仇早已不可开交,自己也决然不可能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身上。 狠狠咬了咬牙,闭了闭眼,不忍,但又无可奈何,面色抽~搐道: “既是如此,吾等也只有挑选这一条路了……” 憋屈呀! 乐坚一张脸极度阴沉,仿佛乌云阵阵,几近爆裂! 自己身为秦将,平时虽有秦法约束,但一向自由,守卫一方,顶着荣耀和军功,何时收到过此等的屈辱! 身不由己,还不如一死了之,若不是为了扶苏这个秦帝国的太子接班人,自己早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第八十六章 惨遭抛弃 缓缓抬头,这个一辈子出生入死、挣扎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之上的秦人铁汉,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咬牙切齿而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 “既是如此,列位都各自挑选适合自己的弓弩吧……” “嗯……” 在场众人皆是各自会意似得点点头,心领神会。 虽然心中满满都是不服,也没有对着所谓的公平比试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但是身为大秦的将士和子民,被俘在外,即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捍卫大秦的国威的尊严,即便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也决不能在蛮人面前失了尊严和身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心底之中,仿佛已然响起了大秦几十万虎师纵横捭阖、无往而不胜的称霸之势,一直以来的征战和杀伐,更是激起了他们胸中那股原始而淳朴的血性和战心,并无一人退缩。 一一向前,井然有序的走过去接过那蛮人军士手中掌着的弓,看也不看就回头走了回来。 大秦的将士,自是傲骨斐然。 包括扶苏、闻修、蓟开、滕良在内,皆是不约而同单手取弓,也不挑选,昂首而去,挺胸而来。 那不屑一顾的模样,看的乌桓大将查猜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不悦,杀心顿起。 好无礼的秦人! 现场,只剩下了一张弓。 乐坚的一张,也已经被尹匡取了回来,唯一纹丝不动、一脸懵逼的,只剩下了不知所措的邵羽。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领弓。 去吧,可是自己压根不会弯弓射箭,也不指望能在这小小的几个呼吸之内学会它,上去也只有出丑的份。 不去吧,人家都拿了,自己不拿也不好意思。 邵羽一时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乐坚见他有些犹豫和踌躇,叹了口气说道: “萧兄弟,你也去取一把弓吧……” “什么?”邵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大写的懵逼,狠狠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也要上场吗?” “目前看来,不得不如此……” 乐坚亦是颇为无奈的撇了撇嘴,谁又能知道,他们最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呢? 蛮人素来狡猾,必定不会轻易让他们胜出,想来也肯定会百般刁难,虽然之前早有心理准备,现在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说句实话,饶是乐坚决战沙场数十年,铸就了一声的铮铮铁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或许是这边还有扶苏这个不得不保护的帝国未来第一顺位继承人,或许是身为目前此地此刻经验最为老到的秦军将领的压力使然。 在邵羽看来,这句话却无异于宣判了自己的无期徒刑,当即迅速的摆了摆手,十分茫然的说道: “可是我并不会射箭呀!” 开什么国际玩笑,当代的自己,貌似也只是在记忆中,看影视剧的时候隐约有些射箭的印象,可那毕竟是虚拟场景,和现实存在一定的差距,若是在现在,邵羽可没有那个自信,一次可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甚至可能连拉开那把弓都是问题。 扶苏却是有些不敢相信邵羽的话,看到后者那满脸的苦涩和绝望,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带着几分狐疑问道: “邵兄……不会一点都不会射箭吧……” “嗯……”邵羽涨红了脸,头也不敢抬,只是不停地揉~捏着双手,十分尴尬。 “不会吧……”扶苏一脸的诧异,“射术可是华夏之人从小~便必须温习的六艺之一呀!” 扶苏话音刚落,邵羽脑海之中,仿佛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涌现出了大段的信息: 六艺乃是周王官学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 所谓“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就是所说的“通五经贯六艺”的“六艺”。 而射术,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基本技能,不可或缺。 所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古代,不会六艺,常会被认为是不懂礼仪修学的野蛮之人,为文人士大夫所不齿。 现在的邵羽,也正是遇到了这样一个窘境。 可是,即便知道了这么多,不会就是不会,邵羽也没有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之前没有好好学习过射箭,所谓射~到用时方恨少,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啊……” 邵羽一脸的无辜,要是让他玩个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耍耍剑砍砍刀,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一下,客那是射箭,是体力和技术完美结合的产物,既要要求力气大,还要射的准,虽然邵羽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却也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万一来的是条龙呢?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是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是扶苏和乐坚,皆是面露惊讶,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本以为,邵羽不愿意真正上场比试,是因为技艺不精,心有顾虑,倒也可以理解。 可若事实真如他所说,不懂一丁点的射术,那自己这一群人可真的要被他一个人坑死了。 果然,邵羽此言一出,乐坚几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尤其是蓟开和滕良,皆是脸色带着几分鄙夷之色,齐齐向后退了退,刻意和邵羽保持距离。 或许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不会射术是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吧,就如同君子不知礼、剑客不知义一般,秦人尚勇,民风淳朴,不屑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蛮人为伍,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在邵羽看来,这却无疑是赤~裸裸的歧视和疏远! 他看到的,只有满脸的愁容、鄙夷和不屑,以及希望落空的失落和淡淡的恨意。 他心中明白,其实,还是自己在拖人家的后腿。 “这位小兄弟,应该不是秦人之流吧……” 蓟开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那情形,明显是要不给邵羽一丁点面子,也仿佛是说给在场的乌桓将军查猜听: 秦人,不屑与之为伍! “我………………” 邵羽百口莫辩,心中不由得一痛,一种被故国亲友抛弃的苦涩难过和无奈痛惜的复杂情感充斥心中,如同千钧大石压在胸口,喘不得一丝气儿。 第九十二章 羞与为伍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无法上传的问题终于解决,换了个浏览器,再次抱歉各位大大,感谢支持,新书厚颜求收藏!) 无辜,幽怨,郁闷,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缓缓抬头,发红的眼圈闪过一抹黯然。 邵羽没有哭,他的眼泪,早就哭完了。 既是如此,若是没有一定的实力证明,自己估计很难在这个崇尚强者、欺凌弱者,弱肉强食的环境之中生存,只有展现出一定的实力,才能让人刮目相看!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努力挺了挺佝偻了许久的胸膛,一片昏暗的眼球再次布满了血丝,其间掺杂着卑微的坚毅,邵羽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上前去,大步走过,取下蛮人军士手中的强弓,头也不回的站到一边。 他没有选择和这些秦人站到一起,而是独自孤身一人去了墙角一处,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 乌桓将军查猜眉头一皱,情况大抵了解,这个面色惨淡的少年应当是极其不受秦人待见,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 秦人不屑与之为伍。 可他一瞬间解读出来的信息却是,这个孑然一身的少年,不肯与秦人为伍。 秦人这是内讧了么? 查猜暗自觉得好笑,于是打趣一般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你若是不和这些秦人归于一处,恐怕就要自己独自进行比试喽……” 他这样说,显然是为了吓唬邵羽,和秦人一处,实力羸弱的他,无疑是拖油瓶一般的存在。 照查猜所想,一对一的比试,多了邵羽一人,却削弱了秦人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不料此言一出,邵羽却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惨淡抬头: “如何比试?” 既然人家如此歧视自己,不屑和自己这个没有实力的小少年为伍,自己又何必厚着脸皮去热恋贴冷屁~股呢,不如自己一人对战,活也活得舒爽,死也死的坦荡! 话音刚落,一旁的扶苏却是脸色大变,“邵兄,你疯了!!!” 蛮人的实力,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几人抱团比试,尚无百分百的把握和胜算,邵羽孤身一人,又没有什么能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不是去送死么? 乐坚亦是眉头一皱,他明白邵羽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对于己方来说,没有了邵羽,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比试胜出的几率也会大出许多,可是在他心中却还是残存着几分不忍,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说,邵羽,还救过自己的性命。 纠结再三,最终,还是家国道义战胜了私人情感,无论是为了大秦的荣耀,还是扶苏这个帝国未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性命,他都不得不默认邵羽此举。 嘴角沁出几丝苦涩和无奈,乐坚的心中,隐隐对于这个身形瘦弱、行~事莽撞的秦人多出了几分敬意。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邵羽缓缓抬头,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在看到乐坚默不作声之后,瞬间再次失去了光彩,心如死灰,淡淡的说道: “还请阁下赐教,若是在下一人,当如何比试?” 这话,自然是说给查猜说的,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秦人说的。 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脸颊,乐坚几人,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底不由的产生了几丝羞愧感。 自己这几人的作为,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不满加冠之年的小兄弟的坦荡和磊落。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那看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深深的刺激到了邵羽作为一个男孩子的脆弱的内心和看似薄如蝉翼的尊严! 士可杀,不可辱! 仿佛在这一瞬间,邵羽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好!没想到这位小弟看似形单影只,身体瘦弱,却是豪气干云,查猜佩服!” 查猜哈哈一笑,眉毛一挑说道: “既是如此,那么吾等便启程,比试规则稍后会有专人转述,以免落人话柄……” 阴翳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秦人的脸面,目光暗沉,仿佛在他的眼中,他们已经俨然是一群死人! “诸位请随我来……” 言毕,转身扬长而去。 邵羽半信半疑,第一个跟了上去,也没有再管身后秦人的表情和感受。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求人不如求己。 这是他来到这里几天,得到刻骨铭心的的心得和体会。 当然,除了那个备受误解的乌桓公主,一想起她,邵羽心中就不由得一阵绞痛,苦涩之情难以言表。 自己,终究还是欠了人家一条命。 大营之中,乐坚几人心情各异,不一而足,却无一不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望着邵羽单薄而又坚定的背影,乐坚苦涩的一笑,自己这群人,或许做的还是有些过分了。 辗转走出大营,没有一点儿轻松,在旁边面目丑陋的乌桓军士的推搡和押送下,循着趾高气昂的查猜的足迹,一步一步,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之上艰难前行。 人家是骏马代步,自己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的步行。 汗流浃背,浑身上下酸痛不已,一旦止步,就是一阵谩骂和皮鞭的抽打。 提出了比试,却还要在步行的途中不停地消耗己方的耐力和体力,不得不说,这些蛮人,好深的心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到晌午,饥渴难耐,胸膛之中,犹如积郁了无尽的邪火,灼的人生疼,夏日的骄阳犹如一轮烈火高挂天空,仿佛要把人间一把火烧的干净,那丝丝点点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照射在邵羽裸~露的皮肤之上,也不顾那儿是否有伤口或者疤痕。 烈日炎炎,严重脱水的情况下,邵羽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口干舌燥,喉咙干燥的要命。 “水……我要喝水……” 步履蹒跚,连说话都变得上气不接下气,轻轻抿了抿嘴唇,除了干燥便是死皮,咯的人生疼。 旁边的乌桓军士却是充耳不闻,挑逗似的撇了撇嘴,“水,那我可没有,尿喝么??” “哈哈哈哈!!!!” 乌桓众人放肆的大笑,唇~间不由得闪过一抹残忍,几十年来,乌桓一直被中原王朝吊打,没有翻身之日,如今好容易俘虏了几个仇敌之人,自然要百般刁难和折磨,以泻心头之恨。 水?做梦吧!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三章 差点渴死 转眼间,那名乌桓军士已经从腰间革带之上解下了一个灰色的皮质水袋,故意在邵羽的眼前晃了晃,双手叉腰,戏谑的笑道: “来……小爷这儿有水,你要喝么?” “水……水……水……” 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的邵羽,只觉得眼前一个影子一闪,树叶状的水袋晃悠悠的飘过,激起了心底点点对于生存的渴望,也不顾眼前有着如何的艰难险阻,伸出双手,就是扑了过去。 “想喝水……做梦吧……” 那名乌桓军士眼中闪过一抹狰狞,嘴角上~翘了一个大大的弧度,饶有兴趣的撇了撇嘴,顺势倒退了好几步,拉开和邵羽的距离。 赤~裸裸的戏弄。 邵羽精疲力竭,自觉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唯有身影斑驳的水袋仍旧勾引着心中求生的渴望。 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找到那个同样穿越的秦朝将军,回到现代,一定要活下去! 紧~咬着不断打战的银牙,嘴皮发干,口中灰闷异常,燥烈如火。 一步步蹒跚走过去,那看起来不过数米之远的距离,此时却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显然,狡猾阴险的蛮人,是不可能轻易让他拿到水袋的。 突然,不知是谁,在邵羽即将踏过的路上伸出了一只小~腿,横亘于此,后者猝不及防,一时恍惚,精神迷离,两腿狠狠相撞,绊倒在地,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面目着地,和这清新的草原来了个360度无死角接触,身上骨骼剧痛,五脏六腑如同割裂,绞痛异常。 “……” 几近虚脱,孑然无力的邵羽,经过这么一次剧烈的撞击,脑部着地,竟是直接昏了过去,瞬间不省人事。 “邵兄!!!” 扶苏忍不住一声惊呼,心中大恸,胸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难以言表。 语气之中,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和悲哀。 若不是自己几人体格较好,一时可以抵挡烈日和饥渴的折磨,想必如此倒在这里的,就是他扶苏这一干秦人了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便是亘古以来不变的法则。 乐坚亦是面露不忍,嘴角一抽,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这……怎么办???” 那名脸色黝~黑的乌桓军士一时有点慌了,不知所措的茫然四顾。 邵羽突然之间不省人事,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另一人几步走到面前,蹲下去伸出食指和中指感受了一下邵羽的呼吸,微弱却又未曾断绝,怅然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无妨,他只是昏迷罢了,不会死的。” “那……应该怎么办,这边出了事,将军会不会归罪吾等?” 前者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没事,这些人本就是奴隶之流,人微言轻,身份卑贱,昏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将军发话只可消耗体力不可取其性命,早就变成本将刀下亡魂了……” “灌他点水,扔上马背,尽快赶往王庭……”、 后者如释重负、皱着眉头认同的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言毕,便指挥剩余的军士将昏迷的邵羽扔上马背,避免出现相同状况以防万一给扶苏几人简单的施舍了一点清水,便催促着扬长而去。 原来,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神秘无比的乌桓王庭! 扶苏轻轻拭去嘴角的未干的清水水滴,眼中精光如射,遥望远方,不由得心中一沉。 此去,估计凶多吉少,当早做打算为好! 第九十九章 无法兑换 名字即为兑换系统,顾名思义,应当是可以兑换什么东西。 邵羽顿时心中一喜。 若是自己假设成立,这小小的空间,可真是大有用处。 随身携带系统的实例,邵羽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那不过是在三无网文之中了解到的东西,现实之中还真没有见过,基本算不得数。 如今亲眼所见,他的心中还是带着几分疑惑的。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这所谓的兑换系统还有剩余的几个十分晦暗的模糊字体所表示的事物,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神识一转,那所谓的兑换系统所在的石台中央突然红光大现,顿时显露出了一块约摸二十寸大小的显示屏一样的东西,上面赫然大字写的分明:兑换!!! 这两字的左边,是一块空白,右边也是一块空白地方。 在显示屏的右上角,则是几个小小的汉字:现有兑点:0! 傻~子都可以看出,这表示的是,要有一种东西,经过兑换可以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只是什么样的东西才可以进行兑换,能兑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些邵羽都不得而知。 “既然有这系统,肯定便有它的作用,我又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邵羽陡然灵机一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简单的想法,只见他缓缓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左看看右看看,遍寻无果,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手环之上。 由于失去了记忆,他尚且不知道这手环是怎么来的,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可以想明白,这种地摊货一般的东西,肯定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说不定就是之前的自己戴着玩的。 神识一动,循着心思,那黄色手环便是在无人注意之下,缓缓消失在了邵羽的手臂上,进入了那虚无缥缈的空间。 而在虚无的空间,邵羽的神识正一点点控制着手环准确的落入显示屏左边的凹槽之中。 突然,还未等黄色手环完全入内,凹槽右边的显示屏突然闪出一道诡异的亮光,其间显示的东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无尽的好奇,神识再次移进,那显示屏中央的兑换二字左边,空白之处悄然出现了四个楷体小字:塑料手环。 而那兑换二字右边,则出现了另外几个小字,大概意思是,这小小的手环,可以换成1个兑点。 而显示屏的右下角这出现了按钮和提示,提醒邵羽是否需要兑换。 “只有一个兑点???” 邵羽顿时翻了个白眼,这手环虽然看起来是个地摊货,但最起码来自于二十一世纪,要不要这么坑啊! 心中刹那间如同一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与此同时,让他大感疑惑的是,这所谓的兑点又是什么东西?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 “拼了!” 狠狠一咬牙,邵羽操控神识,轻轻点了一下右下角的确认兑换。 如果可以用这小小的手环,解开这所谓的兑换系统的一系列面纱和谜团,倒也是值得的。 事到如今,邵羽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扑通扑通……” 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神识一动不动,片刻之间,那显示屏瞬间有了回应。 “卧~槽!!!” 下一秒,显现出的字却让邵羽大跌眼镜,几近吐血。 屏幕中间,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旁边写着:缺乏信物,无法兑换! “晕死……” 邵羽郁闷的皱了皱眉,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石台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形同死尸。 无奈之下,唯有悄悄操控神识将手环从莫名空间之中取出,戴到手上,暗自收回。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到之处所见到的无比熟悉的事物,无不让他慨然长叹。 乌桓王庭,又见面了…… 邵羽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章 丧家之犬 “邵兄,你没事吧……” 扶苏见到邵羽醒来,心中亦是多了几分宽慰,忍不住上前问道。 “没事……” 邵羽淡淡的点了点头,刻意后退了几步,和扶苏一群人保持距离。 他心里也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人家之前不想和自己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渣为伍,自己又何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走自己的路,早日回到未来才是王道,自己始终和这些相差几千年,思想观念行为处事完全不同的秦人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能。 见到邵羽刻意避让,自知理亏,明显是他们这一干人等之前自恃清高,疏远了邵羽,伤其自尊。 扶苏暗自长叹,与乐坚对视,无言而沉默。 “快走!再磨磨蹭蹭的,小心俺的弯刀翻脸不认人!!!” 站在王庭城门之前,身后陡然被狠狠一推,扶苏一个踉跄,把持不住,差点扑倒在地,在旁边蓟开和闻修二人的搀扶下方才侃侃稳住身形。 回头定睛一看,身后几步之远,一名身着貂皮短袍,头戴毡帽的乌桓士兵一脸的凶神恶煞,恶狠狠的盯着扶苏几人,其间满是敌视的情绪。 “你!!!找死!” 扶苏自小娇生惯养,万人中心,深受始皇帝的宠爱,何曾受到过如此的委屈? 登时沉声一喝,喉间不自觉的发出一声低吼,如同一头发怒的豹子,虎视眈眈而又蓄势待发,怒目而视,双手纂拳,咬牙启齿,其间满是滔天的恨意和敌视! “你想干什么???” 乌桓军士心中顿生警惕,“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锋利的寒光如同一道长虹自剑鞘而出,直射众人的眼球,刀锋如电,无不蕴含~着杀人夺命之威能。 扶苏化掌成拳,一步踏出,两边几人各自眼神交流,赶忙将其扣下。 “公子……不可莽撞,以免落人口实……” 闻修语重心长的叹气道。 乐坚亦是眉头一皱,健硕的躯体随之横亘在扶苏面前,微微皱眉: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尚不及,又岂能惹是生非,而坏了大计!” “公子万不可意气用事,图一时之舒爽,而中狡诈蛮人的圈套,坠入万劫不复啊!” “唉!!!” 扶苏突然重重的低下了头,心里气的几近吐血却也无可奈何,恨意滔天的瞳孔之中,满是愤愤和不甘! “快走!别给俺磨蹭……” 那乌桓军士见到亲人服软,心中刹那间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自大秦与乌桓数年间的交战伊始,受尽屈辱,遍尝败绩的乌桓,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尝试到这种滋味了…… 胜利者的感觉,真是爽快啊! 心中一边畅快的暗自呼号,一边挑了挑眉毛,寒光阵阵的刀锋不停地在秦人周围闪烁,催促着他们的脚步。 “走……快走……再回头就扭断你们的脖子……” 在他看来,这些苟延残喘的秦人俘虏,此时看来,和任人宰割的猎物无异,更不外乎丧家之犬。 第一百十二章 不费吹灰 此时,沸腾激荡的内心之中,只有愈演愈烈的四个大字:收回虎符! 捍卫秦将的荣耀。 看到乐坚表现的如此亢奋,心中暗自窃喜的查猜,转眼间却是画风突变,语气变得阴气森森的说道: “比试,有胜,是以有负,这才算公平!” “秦人胜出,依照约定,自当归还虎符,万一失败,也当接受惩罚,是也不是???” 突然大喝一声,那声音,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听得到。 “哼!冠冕堂皇!”乐坚不屑的撇了撇嘴,挑眉道: “多说无益,有什么阴谋诡计就直接使出来吧,本将接着便是!区区蛮夷,跳梁小丑,吾等大秦战将,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不好! 邵羽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人家这明显是激将法,乐坚这么说,肯定会中了查猜的奸计呀! 他这个暴脾气,怎么就不能好好的静下来细细的想一下呢? 果然,不出邵羽所料,乐坚话音未落,查猜当即哈哈一笑,道: “好!果然爽快!”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秦人答应的竟是如此爽快,颇有些喜出望外,心中亦是不由自主的腹诽,不知这乐坚到了真正的比试之时,还会如此的傲骨斐然、底气十足,当即朗声笑道: “既是如此,本将也不废话,秦人若是失败,自上举下,皆需自断一臂!” “嘶!!!!” 此言一出,包括扶苏几人在内,无论是广场上的乌桓民众还是邵羽,皆是不由自主的突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这人,好狠的心呐! 赢了只能得到一枚可有可无、仅仅有着些许象征意义的虎符,输了却要自断一臂,这特么还算是公平的比试吗? “彩!” 不料与之相反,那些不住的起哄的乌桓军士却是不约而同的大声称道叫好,与秦人的世仇,更是激发了这些从小茹毛饮血、纵马驰骋的游牧勇士的凶性,一个个都嘴角一咧,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嗜血和毒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行!这不公平!”邵羽顿时火冒三丈,刚欲上前理论,之前一直还算稳重的扶苏却是代表秦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一言为定!” “什么???你疯了!!!”邵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扶苏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此次比试明显是对方的阴谋,如今昭然若揭,他们却还撑着肚子非要装作一副天下第一的样子,欣然应战,这不是真正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扶苏轻轻瞄了一眼邵羽,复杂的眼神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旁人所难以洞察到的惋惜,语气之中的强硬和慷慨丝毫不减。 “来人,上酒!!!” 查猜刹那间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一向狡猾、诡计多端的秦人居然是如此的好打发,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都不用自己多说一句话,恍然间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下一个呼吸,依稀间已经窥到了这些秦人狼狈的在地上翻滚,抱着光秃秃的衣袖惨叫的样子,不由得心花怒放。 第一百十四章 祸从口出 歃血为誓???邵羽一对眉头几近挤成了一个疙瘩。 这种桥段,貌似自己在当代的影视剧之中不止一次的见识过,几个人歃血为盟,要将鲜血同时滴在一碗烈酒之中,然后每人一口,引为盟誓,违者天谴。 虽然在当代看来,这种做法既无科学依据,又没有任何的有效性,但是在信奉鬼神、重视名声的先秦之人看来,何人若是自己食言,违背盟誓,无疑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做法! “蛮人这是彻底断绝这些秦军,还有我的后路呀!”邵羽心中不免一沉,如同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啧啧!歃血为誓!查猜将军好深的心机啊!” 心中所想,嘴上所说,这便是邵羽。 一句话,便无情的撕破了查猜那虚伪的面具。 “哈哈,这位小兄弟谬赞了,查猜惭愧……” 后者闻言,却是没事人一般淡淡的摆了摆手,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变色。 “那不知查猜将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语?” 其人巧舌如簧,阴险狡诈,让邵羽不禁大为光火,登时面露不屑的戏谑着说道。 查猜面色一沉,明显是有些不高兴,“什么俗语?” “这句俗语啊,是我们那边经常说的,广为传唱,叫做……”邵羽转了个圈,满脸坏笑,故意拉长调子大声说道: “叫做……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了天下无敌!” 其声震然,称之为朗声大喝振聋发聩也丝毫不为过。 “你!!!”查猜霎时暴跳如雷,手臂青筋暴起,整张抽~搐的面孔都变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血管膨~胀如一条条蚯蚓,咬牙切齿犹难以解其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扶苏忍不住捧腹大笑,“不知……邵兄弟是如何知道这俗语的,虽然粗俗,却也是颇有道理啊哈哈哈……” “来人……歃血!”查猜脸色突然闪过一抹阴狠,暗怒的目光之中杀气阵阵,冷不防的对着下属一声大喝。 邵羽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旁边早有乌桓军士立刻会意,大步向前,也不说话,直接一把扯住邵羽的手臂,死死掐住跳动的脉搏,嘴角一咧,黑森森的牙齿之中暗含~着几丝嗜血的笑意,右手腾出,拔起弯刀抬手便砍,那阵势仿佛瞬息间要将整个人的手臂全部砍下! “你……你要干什么??”邵羽有点语无伦次,心底不时地阵阵发慌。 查猜哑然失笑,面露不屑的说道: “干什么,自然是歃血喽……” 言毕,也不等邵羽答话,眉毛一挑,暗示旁边的乌桓军士继续下去。 “放……放开我……”邵羽彻底慌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死命挣脱,可是乌桓人从小马背江山,体魄强~健,又岂会任由他挣扎,控制脉搏的左臂稍稍一用力,锋利的指甲便瞬间划破了邵羽手臂的表皮皮肤 ,鲜血瞬间奔涌。 “嘶……” 只感到手臂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还未反应过来,那削铁如泥的弯刀带着一点凌冽的寒光早已距离自己的手腕不足一尺。 难道自己这条长了十几年的麒麟臂,就这样要被莫名其妙的砍掉了吗?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邵羽不禁叫苦不迭,同时心中严重不服,凭什么意外穿越、九死一生,最后莫名其妙丢掉手臂,生死未卜的便是自己? 凭什么同样是十九岁的年龄,同龄人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当代的大学之中尽情的遨游,而自己却只能如此狼狈的一点点为生存而担忧? 凭什么这一切的事实,和所谓的穿越剧、穿越小说的桥段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事情,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或许问为什么更为合适,或许若干年后,回首自己刚开始之时所经历的苦难,他会泯然一笑,而后淡然释怀。 不过现在,他的心底,也只有鲜血淋漓的三个大字! 凭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电光火石之间,邵羽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现,不知从哪个旮旯之中挤出了这几个大字,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勇气,胸中瞬间热血激荡,心潮澎湃! 此时不搏,难道要等到整条手臂被彻底砍断才要去拼搏吗? 邵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脑海之中闪出这个念想之间,体内潜藏的那股神秘力量,早已倾巢而出,循着奇经八脉、浑身上下游走了一遍,而后聚集于双拳之上,蓄势待发! 一瞬间,他仿佛又看清了许多事情。 时不我待! 刹那间,让在场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情况发生了…… 就在所有人、包括扶苏和搭救不及的乐坚在内,皆是带着满腹的惋惜,不忍直视,以为邵羽的这条手臂铁定是要保不住了的时候,场上却是风云突变。 在一开始,邵羽说出那句所谓的俗语的时候,乐坚就不禁眉头一皱,这话虽然提气,却无疑是狠狠打了阴险狡诈的查猜一个响亮的耳光,以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忍气吞声,否则必定会在在场所有的乌桓民众和军士,以及被俘的秦人面前抬不起头。 果然,自己的不祥预料再次变成了现实。 邵羽最终还是为自己的冲动和鲁莽付出了代价。 或许此次之后,这个素未平生,心地却也不坏的小伙子,会有所收敛,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些事情,不是图一时之快、口舌之利就可以解决的,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王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是跳梁小丑。 不然的话,天性粗狂、民风剽悍的乌桓人,又岂会关押他们这些秦人俘虏这么多天,却连根毫毛也不敢碰,只是想出了比试这种可以暗自捣鬼的把戏,以图心头之快,还不是忌惮大秦的国威,多少年浴血开伐、南征北战所打下来的未尝一败的王者之师的赫赫威名! 如若不然,他们这些人,乌桓的世仇,估计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第一百十五章 一鸣惊人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电光火石之间,那股游走于奇经八脉的神秘力量,早已充满了邵羽的双臂。 就在那名人高马大、膀阔腰圆的乌桓军士挥刀直下、势在必得之际,那原本被自己玩弄于鼓掌的细弱手臂,却是突然变得坚硬异常,如同万吨磐石。坚不可摧! 下一个呼吸,骤然用力,还未等他发出惊呼,顿觉手掌吃痛,虎口瞬间开裂,鲜血直流,邵羽那原本瘦弱无力的手臂,已然一点点挣脱了他的控制! “额啊啊啊!” 伴随着手心传来的一阵钻心的疼痛,那名看似茁壮的乌桓军士,早已失去了刚开始的自信,转而变得面色大骇,臃肿的脸颊极度扭曲,丝丝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难以招架。 又一个呼吸之后,在体内神秘力量不住游走之下,邵羽已然完全挣脱了那乌桓军士束缚。 “这一次……轮到我了……” 邵羽嘴角微微上扬,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上翘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笑容看似人畜无害,举手投足之间,却无不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就忍气吞声的人,同样,和普通人一样,有火气,也有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力大无穷,也不知道如何运用这股奇异的力量,顺势而为,一拳挥出。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是躲也躲不过去,虽然表面上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力道,却是如同带动了天地规则,避无可避。 尚处在惊愕和难以置信之中的乌桓军士,脑袋倒还清新,短暂的诧异之后,眼中逐步恢复了清明,凌厉的眼神再次暗含杀机,咬咬牙强忍住虎口流血传来的阵阵剧痛,化掌为拳,一拳挥出,直冲邵羽的面门! 莫名其妙被这小小的秦人少年挣脱,尤其还在那么多的围观乌桓民众面前,这所谓的勇士,多少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反应过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自己便是寻仇! 恍然间,那志在必得的一击,仿佛已经超脱了时空,要将面前的猖狂小厮砸为碎片。 “(*@ο@*)哇~” 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围观民众,眼睛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一波又一波的视觉冲击,只有不约而同的捂着长大的嘴巴,发出一阵阵发自内心的惊呼…… “蓬!!!” 没有任何的征兆,二人的拳头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广场上的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在了一起,转瞬之间,风云突变,扬起阵阵沙尘,片刻的对峙和极为短暂的接触之后,一个庞大的身躯瞬间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平滑的曲线,狠狠撞在了场边的旗杆之上…… 之后那躯体再次反弹翻滚好几下,溅起阵阵沙尘,而后噗出大口鲜血,彻底不省人事。 “咔嚓咔嚓……” 摇曳几番过后,莫名吃力的旗杆发出了几声无力的哀鸣,瞬间断成了两节,倒在一边。 杆头之前还意气风发摇曳在高空的乌桓军旗,此时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伴着轻微的夏日微风,缓缓落下,映照着一抹冉冉升起的朝阳。 而那死尸一般的躯体,毫无疑问,便是之前还飞扬跋扈,要将邵羽手臂整个砍下的乌桓军士…… “呃……” “嘶……” 在场众人,包括秦人在内,无一不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呆若木鸡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大写的震惊! 显然,从头至尾,这一幕变换剧烈的剧情,让如同当代俗语中吃瓜群众的他们,还都有些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死一般的寂静。 邵羽昂立场中,双手握拳,正气凛然,如同披发带甲的战神,悍不可欺! 双眼之中怒气翻腾,略微夹杂着点点血丝,面色苍白如纸,却还在咬牙坚持,昂立不倒。 “彩!!!” 骤然间,一一反应过来的秦人皆是以为邵羽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嚣张跋扈的乌桓军士,心中备受感染,皆是不约而同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扶苏亦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颇为失神的喃喃道: “邵兄弟可真是神勇,之前吾等可一直没有发现,他还有如此的大本事大造化……” “或许是他在刻意隐藏实力吧……不到生死存亡的一刻绝不出手……”闻修颇为感慨的说道。 从不被秦人重视、屡屡遭受白眼,到此时一鸣惊人,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邵羽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嗯……”在场众人皆是暗暗点头。 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人群之中,已经见识过发生在邵羽身上的奇异事件的乐坚,此时心中却是有着另外一番考量,从始至终,他就隐隐感觉邵羽的身世不一般,甚至对于他能够只身从那名人高马大的乌桓勇士手下逃脱、并且打败他,已经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 此时,他更关心,或者说更为担心的,是邵羽下一步的打算。 睚眦必报的乌桓人,想必不会就这么让他下台,毕竟,现在比试还没有开始,人家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他做掉,不留一点点痕迹。 果然,在瞬息的惊愕之后,定睛一看,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竟是自己的下属,而那飞扬跋扈的秦人,此时却耀武扬威的站在广场中央,查猜顿时火冒三丈。 就如同被活生生的打脸一般,整个人的脸面都被践踏在了脚下! 极度阴翳的眼神微微一挑,便有一个侍从健步走到形同死尸的那名军士身边,低声呼唤道: “夙泰,夙泰?夙泰?” 一手伸出三根手指探了探鼻息,瞬间脸色一变,嘴唇微微有些发白,抬头道: “将军,他死了……” “什么???” 查猜还未发话,邵羽早已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同一团烂泥一般瘫软在地,浑身提不起半点的精神…… 眼神迷离、有点被吓坏,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死……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 自己居然杀人了……邵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在百步之外的瞭楼之上,一名骨瘦如柴的黑袍老者,却是哑然失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比规则 “可是大王……” 查猜欲言又止,还想在说些什么,未从口出,便被昌古打断。 后者眼神之中尽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乌云密布,见不得半点晴天,“刚刚发生了何事?” 眼神所到,自然是那名乌桓军士死的不能再死、不省人事的僵硬躯体。 “这……” 查猜一时失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虽是邵羽所杀,难辞其咎,自己作为乌桓大将,无疑也有处置不周的罪名。 一旦昌古刨根问底,对于双方来说,恐怕都没有什么好处。 “这……” 足足犹豫了好几个呼吸,心中纠结许久,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向昌古解释。 邵羽微微有些发愣。 讲真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莫名其妙杀了个人,自己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冥冥之中,隐约感觉应该和自己体内的那个神秘的兑换系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还是一团乱麻,不知其中何故。 而且,残暴凶恶的蛮人,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等待自己的,还不知会是如何的命运。 为今之计,也只能暗暗戒备,走一步看一步了。 偌大的广场之上,其中个人心思迥异、各怀鬼胎。 查猜表情苦闷,眼神飘忽不定,双手握拳,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昌古环顾四周秦人、民众、军士之态,心中顿时明了,也不好发作,于是佯装怒道: “查猜,身为乌桓大将军,你可知罪???” “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 查猜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神惊惧,肝胆俱惊。 “这……大王……” 语无伦次,瞬间变得口吃起来。 该死,自己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说不出话了,查猜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分明还能分辩几句,陈述事实,如今,一失足成千古恨,倒真有些变得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昌古继续大声说道; “寡人之前吩咐你筹备乌桓与秦人之间的比试,如今时过尚无,却依旧诸事不备,你可知罪?” “什……什么???” 查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然抬头,双目略微有些呆滞,脸上则是大写的懵逼: “就这么简单???” 低声呢喃,低头和仰头之间,心中已然有无数的小心思拂过。 昌古却是怅然一叹,朗声道: “不然呢???” 昌古这是揣着明白说糊涂啊,查猜瞬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心中透彻,更似明镜一面,不甚明了。 汗如雨下、大呼好运的同时,从心底隐隐向着眼前这个看似年幼的少年乌桓王投去了几分感激的眼神,恭敬的伏地请罪道: “末将知罪……” 这一次,是真心的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既是如此,还不快快筹备?难道非要等寡人一点点催促吗?”昌古道。 “诺……下臣这就去办……” 之前威严无比的查猜,此时面对乌桓王昌古之时,更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儿童,生怕自己的一点点小小失误会引来大人的责怪,倒也是少见。 再次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捋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如释重负的朗声命令道: “如此,比试开始,下面宣读比试规则……” 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心腹、裨将藏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悄悄指示手下军士拖走倒毙的尸体,清理现场。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惊,耳朵高高竖起。 邵羽亦是缓缓起身,谨慎的盯着眼前不远处的查猜。 之前可以说自己也是侥幸蒙混过关,捡回了一条命,但他感觉事情应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如今自己可以说无论是和乌桓王昌古、将军查猜、还是那个自己不知该如何对待的有着几丝复杂的情感的公主初菡,可谓都已经结下了梁子,未来之事,当真不容乐观。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一展身手击毙一名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的乌桓军士之后,乐坚、扶苏、闻修等一众秦人,对他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如果说之前对于他的误解,更多的是以为他只是一个依靠秦人保护的弱者的话,至少现在,那些挑眉蔑视的眼神,慢慢回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水平线。 转瞬间,乌桓大将军查猜已然站立在广场中央,朗声说道: “秦人与乌桓比试,规则如下……” “第一,双方各进行射术、剑术和骑术三局较量,每局各出三人,胜出二人则胜出本局,三局之中胜出两局则本方胜出!” “若秦人胜出,本将将依据承诺归还秦人虎符,大王仁慈,也将会把秦人的身份验简一并物归原主!” “若秦人败,则诸人各断一臂,以儆效尤!” “诸位可有异议?”查猜接着对乐坚一行人说道。 “没有……”乐坚怒目而视,不卑不亢的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相信,即便自己一行人身负有伤,会不敌这些茹毛饮血的蛮夷戎狄! “至于这位小兄弟……” 查猜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了邵羽一番,回头,和乌桓王昌古四目相交,自是会意,瞬间心中已经拂过无数的计谋,笑道: “为保公平,这位小兄弟将以个人身份与秦人和乌桓同台竞技,三局胜出两局即可……” “什么???” 邵羽瞬间抬头,心中大惊。 自己这一介柔弱的躯体,要和人高马大的乌桓军士进行射术、剑术和骑术的比拼,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邵羽的心中瞬间有一亿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他没有反对,他知道,即便自己反对,蛮人也会想到更多更毒辣的法子,无论如何,自己此番,可以说都是在劫难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同台竞技,蛮人要想使出一些小手段,也要承受众目睽睽的压力,总比不明不白暗中奸计要好得多。 邵羽没有说话,因为查猜还没有说完。 “若是失败,将必须听从乌桓王发落!不得有任何的反抗!” 查猜一字一顿的说完,毒辣的眼神早已把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杀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那……若是我赢了呢?”邵羽淡淡的说道。 “赢???” 查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料到,这个狂妄的少年,居然真敢说出赢这个字。 “是!赢!” 四目相交,没有丝毫的胆怯,在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中,唯有无尽的渴望。 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到大秦,找到那个穿越的将军,返回现代! 一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斩断手指 “来吧!” 邵羽尚未答话,身后骤然巨响。 回首看去,目光所到之处,乐坚沉声一喝,霸气十足。 秦人勇猛彪悍的民风更是尽显无疑。 健步上前,早有乌桓军士摆好简易的桌案和青铜器皿,硕大的器物之中,隐约可以嗅到丝丝奶酒的清香,其侧有三柄锋利的匕首,照耀在晌午的阳光之下,闪烁着阵阵寒光! “嘶……”邵羽顿时感觉牙根一凉,这……不会是要真的放血吧。 虽然不是很怕,但想想那锋利的刀刃和皮肤摩擦放血所感受到的丝丝入骨的凉意,还是让他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在犹豫之间,忽觉脑门之后一阵凉意,阵风拂过,骤然回头,但见一个黑影瞬间闪过眼前,定睛一看,转瞬之间,一脸煞气的乐坚早已呼的一下飞速走到桌案之前,挥刀咬牙,耳闻小小的噌的一声,粗~壮的大拇指便开了一个约摸一寸多长的口子,汨汨留下一丝耀眼的鲜红,径直滴入偌大的青铜大鼎之中,溅出了丝丝酒水之花。 而后,轻轻吮~了一下拇指上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瞳孔放大,怒气冲冲,其间满是滔天的战意。 霸气! 这是邵羽的第一感觉。 乐坚这一手真是帅,首先割肉放血,尽显秦人的果敢和勇猛,且不说是故意为之还是天性使然,至少在邵羽看来,却是十分的潇洒率性。 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了大秦虎师那种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气魄。 “呦……” 乐坚此举刚落,偌大的广场之上,围观的乌桓民众便瞬间炸开了锅,嘘声一片。 在本该是乌桓的主场,却让一个默默无闻的秦人将军抢了风头,这无疑让民风同样剽悍,视秦人如死仇的乌桓民众心中大为不满。 个个摩拳擦掌,指指点点,嘴中小声嘟囔,骂骂咧咧,不知是在埋怨乌桓王处置的不当,还是忌惮秦人的蛮横。 压力,瞬间又来到了查猜的这边。 他的一张老脸已经几近绿了,笼罩着无尽的阴霾,阴翳勾人的眼神死死锁定了乐坚离去的背影,俨然那一具人高马大、膀阔腰圆的躯体,胜似一具冰冷的尸体! “查猜!”昌古突然沉声一喝,情况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舆论明显对自己不利。 查猜心中不禁咯噔,骤然受惊,连忙佯装镇定的低声说道: “大王放心,此人,今日必死!” “哼!尔看着办……”昌古面色不悦,拂袖不语。 查猜尴尬的抹去一把冷汗,看向乐坚的背影之中也平白多了几分杀机,之后也不停留,健步自顾自走上桌案之台,看也不看,直接挥刀狠狠斩下! “噌……” 但闻一声清脆的匕首长鸣,一枚不足一寸长的蠕虫模样的物件瞬间飞出,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径直落在了邵羽身前不远的广场之上! 定睛一看,差点没把邵羽吓死。 那后劲十足,甚至还在微微颤动的东西,赫然竟是半截断裂的小指! “卧~槽!!!”邵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查猜还真是狠毒啊,为了一丁点的场上面子,居然不惜斩断自己的一根手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轮到邵羽 惊诧之余,邵羽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拭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低头不语。 查猜这一手,着实出人意料,但不得不说,做得好! 凭心而论,他的这个动作,不仅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挽回了乌桓王室的颜面,也让他在乌桓民众和乌桓王昌古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便是乐坚等一干秦人,心中也不禁暗暗称赞。 没有那个国家,不期待这种敢于担当的将军! 大秦,亦不外乎如此。 面色苍白,因为极度疼痛而几近休克,神色抽~搐的查猜,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简单的包扎之后,便再次来到了广场中央。 查猜断指,现场舆论大哗,乌桓民众人声鼎沸,压力,又瞬间转到了邵羽的身上! 毕竟,在场的三方之中,就只剩下他还没有歃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不是怕,站在这青石砌成的石板之上,邵羽还是感受到了严重的胆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妈的,死就死了!就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得艾滋病……” 邵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迫于现场的压力,只好健步上前,走到了盛放乐坚和查猜二人鲜血的青铜鼎之前。 低头顾视,但见三柄大小相同、材质相仿的青铜匕首静静地躺在案几之上,除了满目的杀气,细细寻来,那寒光闪闪的匕首之上,却是篆刻着简单而又四散环绕的密密麻麻的花纹,遍布在刀身之上。 其中的两把之上,血迹斑斑,俨然就是乐坚和查猜分别歃血和断指的匕首,在轻微强迫症的驱使之下,邵羽自顾自的选择了剩下来的一把青铜匕首。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尽人亡 自己并未用力,伤口也不深,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怪异,如此滴血不止,隐隐间,伤口处甚至还传出了阵阵凉意,自伤处传来,直入骨髓,冷若冰寒,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怎么回事?” 邵羽眉头瞬间皱起,心中顿时感到了阵阵不安,突然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乌桓王昌古以及正在包扎断裂的小指的查猜,却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寒光闪闪的小刀,必定有猫腻。 若说没有动手脚,恐怕每人会相信。 如此,却也不好发作,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 皱眉咬牙,滴下歃血,眼见着自己的血液滴入偌大的青铜器,如泥牛入海般瞬间划开,心中不由的一揪。 马勒戈壁,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查猜,乐坚,邵羽三人分别歃血完毕,伤口刚刚包扎好的查猜,抬头的瞬间,眼角突然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哼!秦人就算再过狡猾,想必也不会想到本将会在匕首之中动手脚!这寒铁匕首,本是采乌桓东北部极寒之地的寒铁打造而成,锋利异常,而且一旦被伤,无论伤口大小深浅,只要见血,便会血流不止,直至血尽人亡,除非乌桓特有的止血之法,无药可救!” 也就是说,无论此前乐坚之徒是如何的气魄巍然,敢作敢当,就算是他们最后赢了此次比试,恐怕不出几个时辰,便会血尽人亡,成为一具干尸! 而且,中寒铁匕首之伤,伤口流血速度很慢,容易让人麻痹,难以察觉,照乐坚的性子,戎马几十载,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么点小小的伤口,无论输赢与否,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秦人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也看出来了,只要乐坚一死,剩余的秦人群龙无首,难成气候。 果然,查猜尚在计划之间,双耳一动,便听到秦人之间的低声私语。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因为他们没有刻意耳语,却也能分出个大概。 “同甫将军,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要不要暂时包扎一下?” 说话的正是面色凝重的扶苏。 同甫,正是乐坚的表字。 后者闻言,却是不屑的一笑,随意瞥了一眼伤口,宽慰的笑道: “公子多虑了,末将投身行伍以来,历经数十载,大小战役无数,负伤更是家常便饭,早已舍身为大秦,堂堂男儿,战死尚且不怕,又岂能惧怕流血?” “这……” 扶苏自讨没趣,也不知该如何说服乐坚,只是自己苦笑,低头不语。 的确,如今的形势,却是没有给他们留太多的婆婆妈妈的机会。 “哼???不怕?那就等着吧……” 查猜心中冷笑,这些秦人简直找死,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自己土生土长在乌桓,自然可以凭借外观分辩出何为寒铁而何为普通匕首,他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乐坚用的是两把其中的一把寒铁匕首,而自己突然上前,与其说是为了给乌桓争得颜面,倒不如是为了抢着使用唯一的一把普通青铜打造的匕首,邵羽性子孤傲,自然不可能使用自己用过的那一把沾着鲜血的青铜匕首,他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了唯一一把的寒铁匕首。 这样一来,邵羽和乐坚二人,无论结果如何,都免不了血尽人亡的命运,就算其他人去查,所得到的信息也就只能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这里是乌桓,难道还能让这些小小的秦人翻起什么大风大浪不成? 查猜心中暗喜,对着一旁负责主持军士暗暗使了个眼色。 后者见状立刻会意,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而后健步走上歃血台,一一端起旁边侍者送来的陶碗,从一旁的青铜器之中盛出三碗歃血之后的烈酒,放到旁边桌案上,而后朗声喝道: “请大秦、乌桓等比试的三方共饮歃血之酒!以示诚意!” 按照乌桓习俗,歃血之后,比试之中便不能使用任何的阴谋诡计,负责视为违背誓言,要遭长生天之神罚,比试也将直接判为失败。 身为乌桓将军,查猜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尊从。 而且,自己之前所做的准备,已经足够了…… 只见他第一个健步上台,举起酒水一饮而尽,以示诚意。 东道主当率先饮酒,一则显示诚意和公平,二则证明酒中无毒,负责,第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乐坚和邵羽相视一笑,随后一一上台。 他们心里也都明白,饮下这碗酒,便是对立的三方,无论谁输谁赢,最后都只能有一个胜者。 这,也是查猜和昌古设计这一场比试的高明之处,让秦人和邵羽自相残杀。 只不过,二人的目的不同。 查猜要的,是秦人颜面扫地,再无还手之力,而昌古要的,是邵羽的命…… “唉……” 乐坚慨然一叹,面带歉意的对着邵羽深深一揖,微微笑道: “没想到如今之计,却要你我自相残杀……但……本将断然不会手软……来吧,让你我共饮此杯,本将对天起誓,若某家今日侥幸不死,必要和邵兄弟皆为异姓兄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但是,为了虎符,为了秦将的荣耀,本将绝对会全力以赴!希望邵兄弟亦是如此……” “另外,之前的事情,是吾等秦人之错……” 邵羽闻言,心中莫名的一动,乐坚作为一个好面子的秦将大汉,认错这种话能够在他的嘴里说出来足见诚意,自己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他也看得出,乐坚这人胸怀坦荡,绝对值得结交! 闻言,自是爽朗一笑,豪气顿生,亦是回应抱拳道: “哈哈,乐将军既是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聪明了……将军放心,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必不负将军的一番好意!” 虽然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暗自觉得搞笑,不禁腹诽道: “只要不是发展非正常男男关系,一切都好说,干了这杯酒,再*也不回头!” 二人会心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伴随着夹杂几分腥味和无尽辛辣的烈酒随着紧皱的眉头顺着喉咙流下,冥冥之中,邵羽的命运,已经和大秦,这个以往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骑术比试 查猜又一次被无视。 憋着满肚子的的怨气,脸上肆虐的横肉更是狰狞了几分。 而后,挑眉一笑,不屑的意味甚浓。 如今暂且让你们嘚瑟几分,等着吧,待到寒铁匕首伤口血流不止,将要变成干尸的时刻,有尔等屈膝跪求本将的。 米粒之辉,也放光华! 自是仰头一饮而尽,拂袖缓缓拭去嘴角残余的猩红的烈酒液滴,左手的小指仍旧散发着阵阵刀割一般交心的疼痛,嘴角一咧,充耳不闻一般,对着一旁的军士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会意,而后朗声喝道: “歃血完毕,现在比试开始!” “接下来首先进行进行的是第一项,骑术的比试……” “哗……” 负责主持的军士话音未落,偌大的广场之上,瞬间响起了剧烈的嘈杂喧闹之声,震耳欲聋。 有喝彩的,有咒骂的,也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不一而足。 不过一会儿,广场中央便被清空,之前的大鼎旗杆这些都在查猜的示意下被一并撤走,清出了大~片空旷的场地。 “这便是要比试什么骑术了吗?”邵羽心中不由得一跳。 身在二十一世纪,自己貌似没有骑过马,脑子里也没有任何骑马的记忆,要是真的要和这些长年累月马上驰骋的乌桓骑兵比试,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估计自己会被虐的渣都不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输了就要被断去一臂,下半辈子看来只能以残废的身子活着。 邵羽不禁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整个人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拳,手心也惊出了细密的汗珠,快要捏出~水来…… 恰在此时,伴随着一阵整齐的步伐齐动的震天之声,目光尽头的城门之中,瞬间健步踏入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乌桓骑士,全都身着坚固的皮甲,头戴毡帽,足登革筒,手执青铜弯刀或是矛铤,成单列纵队进入,自南向北。 不几个呼吸,打头的军士便来到了广场中央,查猜见状,仿佛是早有预谋,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得到指令,打头的军士突然向后一转,脚步狠狠砸地,大喝道: “列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话音刚落,几百名乌桓军士瞬间同时分成了数个纵队单列跑步散开,如蛟龙出海一般,向着广场的四角跑去,一边变换着队形,等到完全静止之后,整个偌大的广场,便被他们分割成了内中外三块不同的地方。 灰尘散尽,邵羽才发现,这些军士组成的形状,竟是两个同心的正方形,大正方形的外部,是围观的乌桓民众和大殿的王庭仆人奴隶等闲杂人等,小正方形内部,则是给邵羽和秦人以及查猜等一干人等留下的休整和缓冲空间,至于大正方形和小正方形之间宽不过十米的区域,邵羽暂时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尚在思索之间,那名负责主持的军士突然大声喝道: “下面介绍骑术比试规则!” “本次骑术比试的对手,是大秦,乌桓以及第三方的一人,按照规则,第三方只有一人,将得到一匹骏马,而大秦和乌桓各出三人,分得三匹骏马,进行三场比试的角逐,第三方则在大秦与乌桓比试结束之后,另行与中间第四方进行比试!” 第三方,指的正是邵羽。 “比试三场,一方胜出其中二场即为胜者,第三方需胜出唯一一场方为胜者,比试场地为方形马道,一次比试绕场两圈,概为一里之数,率先到达终点者为胜!” 原来如此…… 邵羽恍然大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心中不甚明了,原来中间的两个正方形分割的区域,是用来赛马的环形跑道,难怪自己之前没有认出来。 按照乌桓人说法,乐坚他们需要胜出三场当中的两场,而邵羽这需要在乐坚他们比试结束之后和乌桓人再进行比试,而且只有一次机会,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像乐坚他们还有如同三局两胜制之中还有一场的容错率。 反正不管怎么样,邵羽对于自己都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不像是自己在当代遇到过的考试,里面还有选择题,就算完全不会做胡乱瞎猜一个也有四分之一猜对的概率,骑马,是一门技术活,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临时抱佛脚,恐怕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似乎是看到邵羽脸色不太自然,一旁乐坚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邵兄弟……可是有什么顾虑?” “若有困难大可提出,本将自当帮忙……”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其间满是自信和满腔的豪气。 与之相比,邵羽就显得有些忸怩了…… “那啥……” “我……我不会骑马……” “什么???”乐坚闻言,着实有些吃惊,心中疑虑更加明显。 依照常理,礼乐射御书数是大秦士子必须掌握的六艺,也是六项基本生存技能,其中的御,就包含有骑术和驾车两项,邵羽既为秦人,又被俘在此,就应当知晓这些东西。 带着心中浓浓的疑虑,也不好贸然发问,使彼此的关系更加僵化,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邵羽的肩膀,以示安慰,除此之外,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二人尚在沉思之时,那名负责主持比试的乌桓军士再次发话了…… “下面请秦人、乌桓及第三方前往马厩挑选马匹,规则是,秦人与乌桓各挑选上等马、中等马和下等马一匹,而第三方,则可自由挑选一匹马,以示公平……” “哼哼……嘴上说的公平,哪个又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是他们的,要动手脚还不容易?” 蓟开顿时不屑的挑眉冷哼道。 “若是没有什么古怪才出鬼了……蛮人不会那么好心的……要是吾等秦人取胜,那岂不是狠狠的抽他们耳光吗?” 一旁的滕良亦是满脸的不屑。 “唉……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去挑选不是吗?” 与其他人不同,扶苏没有抱怨,而是盯着正与邵羽在一起的乐坚问道: “同甫将军,你看,在我们之中,谁去挑选赛马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