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世孤魂(一) 时间:公元2013年9月20日。地点:W国某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在街上匆匆走过,她戴着可爱的淡粉色绒绒帽,帽沿边儿上吊着两个白色的小球,随着她匆忙的步伐一抖一抖地,十分有趣。同样白色的长筒马靴,使她整个人气质非凡,给人第一印象是,这绝对是端庄秀丽的标准淑女。 细看,她清秀的黛色墨眉,大大的眼睛,如同深秋的湖水般明润温婉,双眼皮儿。细密睫毛低垂,在下睑投下长长的阴影。小巧的鼻梁,粉嘟嘟的樱唇,透着柔和湿润的光泽。一身纯白,比冬天飘落的雪花更加洁净,纤尘不染。她比南方的雪更加滋润明艳,就连雪花也乖巧的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走的太急,此刻她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起怜惜之心,连连赞叹:她真是上帝精心的杰作! 欧阳萌萌着急的走着,心急如焚,最后,干脆毫无形象地跑起来。她的爸爸是A市市长,一直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人,对她和妈妈很好很好。 可是,今天早上A市的新闻头条却赫然登着:“A市市长贪污受贿,赃款高达数百万元”。 怎么可能呢? 欧阳明正公正廉洁A市皆知。很小的时候她已经知道,爸爸从来不肯收别人的贿赂。 她七岁那年,有人求爸爸办事,却又听说他是出了名的“铁面市长”,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那人送了她一架梦寐以求的钢琴。她很喜欢那架钢琴,曾经多次缠着妈妈给她买,可是价格实在太贵,家里一直没有同意。 她当时高兴极了!抱着钢琴兴奋地一整晚没有睡觉,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父亲回到家后却大发雷霆,狠狠打了她一顿! 她当时被吓坏了,发高烧,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最后不得不在医院里打点滴。 她以为爸爸再也不会那么疼自己,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爸爸不喜欢犯错的孩子。虽然爸爸很久之前就告诉她,不准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可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这一次……自己一定是犯了他的大忌讳! 醒来之后,她觉得爸爸再也不会喜欢自己了,越想越伤心,最后在病床上哇哇大哭。 后来,她才知道,那两日爸爸一直守着她,不停埋怨自己,说都是他的错,没办法满足女儿的愿望,才会让别人把心思转到她身上来。他不是一个好父亲,竟然动手打孩子! 妈妈让她不要生爸爸的气,想要当一个好市长,有很多无奈。而她作为市长的千金,更很多人都紧盯着,如果她自己不学会如何去抵制这些诱惑,那以后不但会成为爸爸的软肋,还会变成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她想起爸爸来之后见她醒了,扑上来一把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仿佛找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记得爸爸双眼明显红肿布满血丝,脸都浮肿了,头发乱糟糟的。 这都是因为自己吗?她依旧呆呆的,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不但从来没有体谅过他,还差点拖后腿,给爸爸的声誉抹黑…… 从那以后,她开始学会应对各种人和事,仔细分清哪些是善意的,哪些是居心叵测的,拒绝各种有心人的这样那样的“礼物”。 很多人说她古灵精怪,对她的评价总是狡黠聪慧。她从来都只是笑而不答,还被评为她所在高中的校花。 她的优秀毋庸置疑,成绩,品德,样貌,样样拔尖。在别人眼中,她无可挑剔。 长大后,她用各种笑伪装自己:温和,俏皮,甜美,冷傲。 万张面具,一层又一层令人窒息,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或许,早已迷失。 但她的心底始终有一块最为宁静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家”。 她非常清楚,自己拥有的是怎样的幸福:疼爱自己的父母,衣食无忧的生活,别人羡慕不来的聪颖。 还有什么不满足? 也曾有一些人不怀好意明里暗里的嘲讽她,说她性格飘忽不定,没有自我。 然而在她的眼里,别人的想法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是为自己而活,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她心中的骄傲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随着一天天长大,这种骄傲有增无减——因为,她是欧阳明正的女儿,她的父亲人人称赞,清明,正直,无愧于心! 这日下课回家,欧阳萌萌正专心做习题,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脑中如五雷轰顶,丢下课本冲了出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在A市谁不知道,欧阳市长政治清明,作风廉洁,从不给别人开后门!如今因为受贿而被关起来,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可到底是谁要和他过不去呢? A市在老爸的管辖下一片繁荣,经济飞速发展。因此他也得罪了很多人,绑架报复,威胁利诱,从小到大,她什么没见过? 不知道这一次,前面会是怎样的风雨!? 欧阳萌萌慢慢冷静下来,脚步变得沉稳。她虽然不懂得政治方面的问题,却也能能隐隐嗅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这半年来,父亲每天回家都叹气,说这个工作实在太累。她当时不明白,父亲干了接近十年,为什么最近才突然说累? 现在想想,半年前就已经出现了端倪。 她深深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大意,现在才发现? 欧阳萌萌来到那位传说中的陈先生家里,他既然断定她的父亲贪污受贿,那她倒要看看,到底这所谓的犯罪的证据在哪里! 她攥紧拳头,手指关节处已经青白也丝毫不在乎,只是望着眼前豪华的地方。 星海湾。三个大字在彩灯中变换着各样风景,纸醉金迷。 星海湾是富豪们的集中地,内部却是钟灵毓秀,自然的神奇和人工巧妙的融合。更难得的是,它的布局完全依据古代房屋建造的标准,每一栋楼风水极其讲究。 生意人嘛,就图个吉利,自然争相购买。 这样的地方,房价当然是不低,一平米达到了五百万的高价,足足能在其他地方买几套房! 不过越贵的越有人买,听说这里的房子早已供不应求,开发商已经计划就近再增加几栋大楼,而这些还在计划中增加的房屋也早已被预定。 她看着眼前的奢华之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恬静甜美的外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仇恨之火。片片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上,染上抹不去的灰黑色。 欧阳萌萌冷冷一笑:真正贪污受贿的人乐得逍遥,老爸却被关在监狱里!这就是官场么,欺诈,虚伪,不同流合污,就得被生吞活剥掉!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犯罪的人日子过得那么舒心,而爸爸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要在他为A市做了那么多贡献之后,把他关进监狱? 更令人心寒的是,平时前呼后拥的人一个个全不见踪影,甚至有的还落井下石。经常上门的亲戚,最近也是避之则吉。难怪,难怪最近在学校里表姐前表姐后的唐天宇,每每看自己自己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而自己却被爸爸保护着,如同公主般的捧在手心,丝毫不知危机即将来临。 她眼中仇恨的烈火越烧越旺。 良久,她再次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无论如何,自己要去找这人一趟,即使他有多么可恶,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迈着坚定的脚步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管家,他拉开门一看,乍一看,外面居然站了一位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又瞬间归于平静。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和政治有关的人,这些事,他不会过问,也无权过问。 欧阳萌萌笑得温和有礼,神色却是一片凄楚,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声音音微微低弱:“您好,请问陈先生在吗?我是欧阳明正的女儿……我……找他有些事情……”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孙女朵儿。 那是是一个乖巧优秀的孩子,还很孝顺。自从老伴儿去世后,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儿子媳妇都在外面长年不回家,很少打电话,他知道,他们忙…… 幸好还有朵儿,她所在的学校离家很远,但每个星期天,她都会背着书包来看他,陪他唠嗑,吃饭,给他讲学校的事情,逗他发笑…… 可是,那么好的孩子,娇嫩的像花朵儿一样,又惹人怜爱,却被白血病无情的夺走了生命。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眼前的姑娘,她比朵儿年纪稍大一点儿,但都一样乖巧,那双眼睛尤其相似,温润质朴,又有些狡黠聪慧。看样子,仿佛还在念高中。 他本来有心帮她通传一声。可当听到她说她是欧阳明正的女儿时,不禁止住脚步,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欧阳明正虽然是个好市长,但官场上的事很多都是和社会的阴暗面相联系,他耿直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能把市长这个位置坐稳十几年已经很出人意料。只是这次不知为什么得罪了老爷,所以才会…… 看着眼前的姑娘,为了父亲不惜来求人,和外面那些年轻漂亮却心高气年轻女孩完全不一样。他心中左右为难:这件事,真的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只能说:“欧阳小姐,老爷确实在家,但如果你是为了欧阳市长的事情来的话,我还是忍不住劝你一句,回家吧,陈先生也许会见你,但这里面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欧阳萌萌听闻,心中明白:果然,父亲是得罪了这陈先生,所以才会遭祸! 不过,她心思一动,这管家好像知道不少…… 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倔强的小脸上神色依旧凄楚,似乎坚强到极点快要崩溃,眼神哀求的看着他。 老管家看的一阵心疼,在他的眼里,早已经把萌萌当成了自己的孙女。 他很隐晦地提醒她说:“如果你真想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的话,回家问问你妈妈吧,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 欧阳萌萌一愣:妈妈也知道? 她低下头来想了一会儿,最后说:“老爷爷,谢谢你的提醒,今天是我莽撞了,对不起,麻烦你了!”然后,又冲他摇摇手:拜拜! 老管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迷离,似乎又看见朵儿在对自己笑,和从前一模一样…… “老陈,是谁啊?”屋里传来问话声。 “老爷,是走错了门的!”老管家平静地答道。 ------题外话------ 精彩连连看,好戏在后头! 第二章 异世孤魂(二) 欧阳萌萌刚刚走出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有人跟着!而且人数很多! 她很镇定的继续朝外走,想要摆脱他们,脚步微微加快。 但对方显然不是省油的灯!那些人见她好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立刻抛开之前的隐藏追了上来,似乎不抓住她誓不罢休! 凭着超乎常人的直觉,欧阳萌萌立刻感觉到对方加快了脚步!她心里冷冷的笑着:与其浪费体力做无力的挣扎,还不如省着点儿,以便有机会逃走!至于这些人……呵呵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据那个老头说,她的功夫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领教过呢! 想到那个老头,她微微蹙起了眉:他的身份的确很古怪,来无影去无踪,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很难想象在科技发的的当今社会里,还会存在他这种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能见到的人物! 不过,既然自己和他很投缘,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至少老头的功夫,她从未在哪里看见过,那些所谓的跆拳道冠军和散打冠军在她眼里,简直弱小的如同蝼蚁! 于是,她索性停下脚步,冷静地转过身去:不管怎么样,如果是来找老爸的,则会拿她威胁他们家,自己暂时不会很危险。 不过,好像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欧阳萌萌本以为最多十几个人。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是把她吓了一跳:我的天啊!这哪里是十几个人,看这数量,快到一个团了吧! 在别人眼里,她一个刚刚高二的女生,攻击性竟然有那么高?不至于吧?! 还是说……这些人是那死老头招来的!想到这里,欧阳萌萌眼神微微变冷。 此时,远在天之涯海之角的某个老头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他很没形象的揉了揉鼻子,心里一片迷惑:是谁在骂我!不会是那一脸温和无害的臭丫头吧!然后,脸上却又露出阴险狡黠的笑:乖徒弟,你可是最得我真传的弟子了啊!是不是想念师傅我老人家了?别着急,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咯,但是,希望你不要太震惊了哟!哈哈哈哈…… 欧阳萌萌当然不知道那位年过八旬的老头子还在没心没肺的玩自恋!她现在只一心想着对付眼前这些黑衣人!其实她估计的倒真是准确,这次出动的黑队成员刚好一个团。 至于目的,就有待推敲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打鼓,老头子教的功夫她从来没有用过,一来因为现在她一直生活在很和平的社会,这些事情基本都很少遇见:(谁敢动铁面市长的千金?) 二来她的功夫太过诡异,老头子也说了,除非性命攸关,否则不能轻易使用。她问过好多次,那老头死活都不肯告诉她原因。 而这些人一律黑色劲装,戴着墨镜,浑身肃杀,带着不近人情的寒冷,一看就知道是某些有钱家族雇请的保镖。 看他们冲上来的样子,欧阳萌萌突然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架势,有点儿像……传说中的黑社会呃! 她想起那些电视剧里经常看见的场景:身法闪电如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不见血!恐怖绝杀技,精准枪法,一枪毙命,冒着白烟黑黢黢的枪口……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羽绒服虽很暖和,但她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已然冰冷到了极点:这就是人性吗?拜高踩低,父亲一遭难,都一个一个竟相报仇来了!看来,自己家人缘还真是不怎么好呵! 欧阳萌萌静静地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消失。 那些人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微微诧异:这个女孩儿的反应和他们料想中的竟完全不一样,她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这时候吓得大哭大叫才对,如今她的淡定,倒是让他们高看了几眼。 不过,毕竟他们都训练有素,除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丝毫未露出其它表情。 他们只需按照大少爷的吩咐将她带回,就算完成任务。至于怎么处置,是大少爷的事,他们无权过问。 所以,出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欧阳萌萌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像只小白兔一样,乖巧又纯洁无暇。周围黑衣人像一群大灰狼,将她团团围住,怕她跑掉了。 当然,在他们的心里,一个才上高中的小丫头怎么可能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无人知晓,世界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杀手夜绝昨夜刚刚被他们抓住!现在已被大少爷收的服服帖帖的! 其实,一些人心里是隐隐有些不服气的:凭什么要出动他们这样的精英队伍来抓一个才满了十八岁的小丫头!? 可她是大少爷要的人,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了…… “欧阳小姐,我家少爷有请!希望您能跟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是最前面的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虽然用的是敬语,却带着命令的语气! “这位叔叔,你们好帅呀!是来找我的吗?那么大的阵仗,是要带我去哪里呀?”欧阳萌萌瞬间一阵恶寒。 没错,她自己都被这甜美得有些腻人的声音成功的给恶心到了…… 这些人之前对欧阳萌萌建立起来的好感顷刻荡然无存:敢情这位大小姐根本不懂的什么叫淡定,果然是…… 无知者无畏! 那位领头的忍不住小声嘀咕:“果然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连什么是危险都不知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真是绣花枕头一个!” 声音虽然很小很小,细弱的跟蚊子一样,欧阳萌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自然,这也是那老头教的。她心底在冷笑: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呢!所以,自己还是勉强警告一下他好了,免得他自恃过高。 她依旧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轻轻的靠近他,嘴里吐出的气死温热如兰花清新,让那黑衣人的脸都微红了。 但她的话却差点让他跌破脸上酷酷的墨镜:“叔叔,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呢?当着别人的面骂人家是绣花枕头,这可不是好孩子应该有的行为哦!” 说完,又径直走向他们身后的车,很自然的拉开车门,然后一脸理所应当的…… 坐了上去!? 领头的脸上一阵诧异,看的他的手下一阵莫名其妙:搞什么嘛?怕她反抗,他们还设想了无数种方案,结果……她就这么坐上去了!? 然后,他们只好坐回自己的车。 只有那位领头的还稍微有些疑惑:这次似乎顺利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揉了揉自己跳得厉害的右眼皮,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就快发生了…… 欧阳萌萌坐在车内,自从上了车,她就再没有说一个字,看着真不像是十八岁的女孩。 她眼睛盯着则车窗外笔直的高速路和这越来越密的鲜绿的树林,心里疑惑:她根本不认识他们口中的什么大少爷,他却非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下了车,她仍旧这样出神地边走边想。 不知不觉到了大厅,他们把她带到一个房间,说要见她的人马上就来,让她等一会儿。 她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本书翻开,是经济报道之类的,顿觉索然无味,想起刚才从外面看这房子的格局,竟然是一座白色城堡。 她忍不住偷笑:难道这所谓的大少爷想变成白马王子? 现在看这内里,却是辉煌霸气,俨如古代的皇宫,一片富丽堂皇。 萌萌更是偷乐:难道他不只想成为白马王子,还想当皇帝,那只好去穿越了。看他这么有钱,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投资一部影片,自己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额,不得不说,有时候,女生的第六感也是很准确滴!只不过当事人现在还未意识到…… 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阵“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整个大厅的仆人立刻变得严肃恭敬了。 欧阳萌萌抬头一看,是一位美丽端庄的老妇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搀扶着她。那年轻女子仅仅盯着自己,眼神像刀子一样,好像要把自己挖心掏肺一样…… 欧阳萌萌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好像自己没有得罪她。难道是因为那位传说中的少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一定长得很帅咯?还真是蓝颜祸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进来了这里,就可以顺顺当当的嫁给纪晨表哥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想都别想!”女子一看见她笑得那么甜美可爱,登时掩不住心里的嫉妒。 这一声尖叫简直是刺耳。 欧阳萌萌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旁边端庄的老夫人却发话了:“小语,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要保持端庄,就算你做不到稳重,在气势上也不能输给别人,你都忘光了?” 欧阳萌萌简直是无语勒个问苍天,她才是最冤的好吧? 莫名其妙被“请”到这里来(当然,她早已忘了是自己先自动上车的……)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少爷!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记恨! 纪晨?很好,我记住你了! 她恨恨的想,她到底是那里惹到他了?老爸的事情那么紧迫,她实在是没时间陪这些无聊的人来上演什么表哥表妹苦情的戏码。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站住,你要去哪儿!”叫小语的年轻女子还不肯罢休,非要找她的麻烦,话语里带着对欧阳萌萌的严重不满——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这座豪华宫殿未来的女主人,这所房子里的任何人都理所应当的听她的号令。 不过老妇人的话显然相当有分量,她明显收敛了一点儿。 虽然白季语的声音已经略微放低了一些,但还是让欧阳萌萌很不爽,她背对着那两个人,仿佛很不屑转过身来和她讲话:“我去哪儿是我的事,应该和你这个外人无关吧!”语气里是浓浓的嘲讽。 欧阳萌萌满不在乎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气的跳脚,又无从反驳,往身旁的老妇人身边紧紧一靠,冲着她发嗲:“姑妈你看,这就是纪晨表哥挑的人,我还以为教养能好到哪儿去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 萌萌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小门小户出身,区区一个破落市长的女儿,除了长了一张勾人的脸之外,还能干什么!姑妈你说,表哥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说完,又对欧阳萌萌露出得意的神情:表哥看上了你,没有姑妈的同意,你也休想顺顺当当的嫁进纪家!纪家儿媳妇的位置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白季语! 不过,她全然没见身旁的老妇人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满心敌视挑衅的人。 ------题外话------ 偶的心情忐忑啊,读者盆友们,多多支持一下! 第三章 异世孤魂(三) 欧阳萌萌心里正一阵吐槽:靠,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好吧!就算没我,你也嫁不成你那什么烂表哥啊!你脑袋秀逗了吗,近亲结婚是违反婚姻法的你知不知道!您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凭什么把我扯进来!我这些日子是招谁惹谁了啊! 但一听见她骂自己的父亲,心里的吐槽立刻变成了怒火。 父亲是她的底线,他的一生刚正不阿,不过是因为被人迫害才被抓,为了工作心力交瘁,到头来却成为别人幸灾乐祸的对象。 这些人,平时像米虫一样生活着,靠着家族的权势过日子,有什么权利来评论他! 她慢慢转身抬头,低垂的眼神一片冰寒,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儿算她倒霉,这个平时只会聊聊化妆品,逛逛时尚店跟别人比吃比穿的千金大小姐凭什么来指责她的父亲? 那是她最值得骄傲的老爸,容不得任何人的欺辱。就算你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算你家族的权力再大,她也不能容忍有人说他半个不字! 她抬起头来,正想教训一下这位口无遮拦的大小姐,却瞥见旁边老妇人探究的目光,那目光过于强烈,仿佛要穿透一切直直看进她心里,将她浑身上下包括思想都打量的彻底。 她心中忽地一动:不知纪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欧阳家与他们从来就没有交情,也没有听说过现代存在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难道真的是那个死老头惹出来的祸,才让他们找上了自己? 欧阳萌萌自问从未得罪过人,听刚才那个坏脾气的大小姐的意思,好像是他家表哥看上她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好意思,她此刻对那位传说中的少爷打的印象分早已经扣到负数了!、 不过,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自己和人家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以她这样智商无解的的脑残,恐怕她表哥带回的每一只雌性生物,她都会觉得他想和她结婚吧! 欧阳萌萌毫无愧色,坦荡的注视着老妇人,如果她是寻常的女孩,早已在这老妇凛冽的眼神中中低下头脸红了。 可惜她不是,因为她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老妇人见她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的害羞或是扭捏造作,脸色稍稍缓和,不过与之前相比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说出的话还和之前一样不近人情:“小琴,给欧阳小姐安排房间,让她先在这里住一晚!” 旁边的一位中年女人马上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是。” 小语一听,马上急的不行,冲着她大声发嗲:“姑妈,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住在这里呢?也不怕弄脏了咱们家的房间!” 老夫人转过身来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小语,说话到时候注意一点分寸,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你表哥带回来的人,你没有发言权,不管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你都无权过问,这些话还要我对你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她的语气中满是严厉,逼得人不敢抬头。 欧阳萌萌心中暗叹:这老妇人竟然如此厉害,看来不简单呢! 白季语语吓到了:没错,纪晨表哥从来就不喜欢她,更讨厌她干预他的事情,甚至因为自己任性,他还经常冲自己发脾气。 但是…… 她目光狠狠的看向面前的欧阳萌萌,表哥也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那么上心过,居然还派最精英的黑队成员去接她!她在清楚不过,那是只有最重要的人才能享受的殊荣!、 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心中对欧阳萌萌的恨意更深。 夜深了,窗外一片寂静,欧阳萌萌甚至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家里那种温暖温馨的味道。这些房间虽然在外人眼里豪华气派,却让她感觉空洞寂寞。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爸,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那个老管家说让她回去问她妈妈,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妈妈也知道内情?! 欧阳萌萌眼睛忽的一亮:肯定是的!她和老爸一起将事情瞒到了最后一刻,不是邻居的话,自己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满腹疑惑。 对了,那么晚了,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担心,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欧阳萌萌掏出手机,一开机便是十几通未接来电。她心里暗暗自责,赶快拨通号码,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她熟悉了多年的声音。 电话那头明显带着焦急:“喂,萌萌,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回电话?妈妈都快担心死了!打你电话也没开机,你没事吧?” 她心里一阵温暖,整个房间也似乎敞亮了很多,赶紧回答道:“妈妈我没事儿,我下午忘开机了,我在同学家呢,帮她补习功课,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以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周冬艳都是问几句,就很放心的挂了。这一次她,心里却有些疑惑,但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从来不会撒谎,很让人放心。 于是,她只很简单地说:“那你在外面当心一点儿啊,明天早点儿回来。妈妈给你买了乌鸡,明天给你炖汤喝,补补脑子。” 欧阳萌萌仿佛看见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的周冬艳,微笑着答道:“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妈妈晚安!” 周冬艳挂了电话,听见自家女儿乖巧的声音,心里安定一些,觉得自己这两天可能太累了,什么事情都疑神疑鬼。 想到她的丈夫,心里一阵悲伤,都是自己害了他…… 欧阳萌萌挂了电话,看着周围这些令人头晕脑眩眼花缭乱的灯光,开始发呆。 突然,隔壁隐隐的有了动静,说是隔壁,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隔着好几个房间,但她的耳力异于常人,正好听见。 白季语回到房间,心里的愤怒再也掩盖不住,怒火中烧,乱砸起房间里的东西,呯呯砰砰一阵响声,东西散的散,碎的碎。 她此刻的样子,真是辜负听起来温柔美丽的名字。用欧阳萌萌的话说,倒真像被人抓住垂死挣扎的白鲫鱼。 不经意间,她竟然瞥见窗外有个阴影,隐隐约约是个人的轮廓,因为是一身白,在白色的雪地里很是模糊。 欧阳萌萌?白季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令她讨厌的人,只有那个小贱人才穿一身白,弄得她自己多纯洁高傲似的! 但她很快又否决了,先不说欧阳萌萌根本不会有事来找自己,最重要的是,窗外这人太过诡异。 现在是大雪纷飞的寒冬,那人却穿的那么单薄,还带着古怪的面纱!绝对不可能是欧阳萌萌! 不得不说,除了在爱情这方面白季语有些弄不清楚之外,其他方面还算是有脑子。 难不成是有强盗来绑架自己?她越想越害怕,吓得正要大叫,那人却先开口说话了:“你讨厌欧阳萌萌吗?” 这声音很阴柔,像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 她的话成功的让白季语的怒火一瞬间蹭了上来,智商顿时降到负数:“别跟我提她,听见那个贱人的名字我就来气!” 女子对她的话仿佛很是满意,微微点点头,又接着说:“那,你想不想让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她的声音在这飘雪的冬夜,让人心里不安。 白季语愣住了,她说的是真的?真的能让她讨厌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这种害人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做过,表哥知道了,会不会讨厌自己? 那白衣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进一步说:“放心吧,这种事情当然是我来动手,你只需要对别人守口如瓶,不会有人知道你我见过面。” 白季语还是犹豫,那女子见状,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到底答不答应?快说,不然我走之后,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她狠下心:谁让欧阳萌萌要抢走纪晨表哥?一切,只能怪她自作自受! 白季语仰头,眼中射出狠厉之色,对眼前的女子狠狠道:“好,但你保证,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女子呵呵笑了几声,说:“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白季语莫名其妙。 女子又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 白季语点点头,说:“你跟我来。” 俩人丝毫不知,她们的对话早被当事人知晓…… 欧阳萌萌听到这里,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自己不认识那个女子,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他(她)? 但她明白,刚刚的女子肯定正和那条白鲫鱼往这边来,要取自己的性命! 于是她索性蒙上了被子,盖住头,装作在睡觉的样子。 也许,今晚睡不了觉了。 白季语的眼神如毒蛇般盯着床上的人,全忘了所谓的善良和害怕,狠狠地说:“希望你能做到你刚才说的事情!” 那女子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是当然。” 面纱下,她的脸模糊不清,透着古怪神秘。 只见她缓缓抬起手,手上有一串奇怪的手链,指向被子里面的欧阳萌萌。 欧阳萌萌偷偷从被子缝里往外看,花纹繁复,如同传说中的诅咒,充满神秘,让她隐隐觉得畏惧。 这像是古代的东西,她心里正奇怪,却听那女子说道:“以尔之灵,唤尔之魂。天时已近,尔当归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来自遥远的异世,诱人心魂,手链令她产生一种本能的畏惧…… 欧阳萌萌挣扎着掀开被子,想要制止她,整个房间却已然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漩涡!空间在刹那间扭曲。搅得人不得安宁,令她头昏脑涨心乱神慌! 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却已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晕眩,整个世界颠倒,她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她已晕了过去。整个身体顷刻被吸进深深的漩涡中,杳无踪影。 同样晕倒的还有白季语,在看到这女子古怪的行为时,她脑中“轰”得一声响:完了,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欧阳萌萌被吸进漩涡后,她心里不但没有丝毫快感,反而只是满心恐惧。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也晕了过去。 那女子冷笑一声,轻轻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白季语,如同一只抓到了老鼠却不肯立刻吃掉的猫,慢慢玩弄。 她眼神不屑,唇齿轻启:“蠢货!”随后竟然消于无形! 房间只剩晕倒在地的白季语。 夜,静得那么诡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令人不安微微躁动的因素…… ------题外话------ 萌萌终于要穿咯,吼吼!撒花! 第四章 吾今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萌萌的意识才逐渐清醒。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却还是一片迷糊,显然是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又休息了很长时间,终于,眼中慢慢变得清明。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濛濛白雾,仿佛这是一个虚无的世界,身下感觉不到任何存在,她整个人如同漂浮在空中。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欧阳萌萌渐渐回忆起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在原来世界?! 欧阳萌萌想到之前的白衣女子,眼眸微沉:显然,对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她应该和自己有什么过节,否则,不会费尽心机利用白季语和自己之间的矛盾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可自己的确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物。 还有,那女子手腕上神秘的手链,居然能影响自己的心智,难道是催眠术? 不会吧,没听说过催眠还能催到异世、、、 她心情更加沉重——毕竟,多了那么一个明显比自己强很多又要对付自己的敌人,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欧阳萌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管怎么说,先弄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最重要。 她试着站起身,却赫然发现,自己动不了! 她心中大惊,脑海中突然闯进了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尔本吾界中人,今有缘再进吾界,望尔谨记职责,早还吾界正统!” 吾界正统?文言文?古装剧!这是她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那声音却仿佛知晓她的心思,接着说:“尔切勿将此言当做妄谈,一笑了之,万代江山,皆靠尔等!” 欧阳萌萌有些明白了:自己成了救世主?呵呵,好伟大的说,但先不说什么拯救苍生,她总得先拯救自己吧! 她在心里和他交流:“那我怎么出去?” 对方很快回答:“吾即刻便可送尔出去,尔切记吾言!” 话音刚落,欧阳萌萌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重重迷雾没有了,她已身在一座庭院。 眼前的美景让她不禁一愣:清晨的竹林微微一阵风过,惊醒了林间几声清脆的鸟啼,竹露滴响,令人神清气爽。白色的石子路缓缓向四方延伸,曲径回肠,错落有致。 更令人赞叹的是其间的山水,清新自然,宛若天成,没有丝毫穿凿的痕迹,简直是巧夺天工!薄雾中,芙蓉、霸王白玉兰、流云草等等叫的出名字的和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都微微露出了姣好的容颜,欲说还羞,如春闺的少女。 不是冬天么? 可此情此景,正是应了人间仙境这四个字!哪有什么冬日寒冷?和这里相比,现代的什么星海湾月海湾的,立刻俗不可耐,全都靠边站! 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赞叹,想到星海湾…… 她心情更加沉重:不知道老爸和老妈怎么样了。老爸的冤屈洗清了吗?自己失踪了那么久,他们会很担心的。可自己却被人弄到这地方,不知道能否回去…… 欧阳萌萌正感伤,突然感觉不对劲:为什么身上那么不舒服? 她往身上一看,吓了一跳:天哪!她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乞丐? 身上白色无暇的羽绒服不知道去了哪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青色绸裙,料子花色装饰都很普通,在古装剧里经常能看见的户人家的丫鬟穿这种粗布青罗裙。 不过,她似乎更惨一些,因为这条裙子上全是被扯烂的痕迹,碎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满身的泥淖污秽。更为悲剧的是,这裙子跟她现在的身形比起来,实在小太多,应该是七八岁的孩子的衣裙! 欧阳萌萌恨得牙痒痒:那个该死的白衣女子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自己的的确确是穿了! 她几乎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是什么样子,应该和神雕侠侣中洪七公的造型差不多…… 她开始脑补洪七公啃烤鸡的画面:头发乱成鸡窝,满脸褶子,厚厚的两片嘴唇不停地一上一下,津津有味的啃着手中的烧鸡,双手黑乎乎的,旁边还放着一根打狗棒! “Stop!”欧阳萌萌大叫一声。 这情景太恐怖了,她不要当乞丐婆啊! 她赶紧去摸摸自己的头发,看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鸡窝? 手一触到头发,心里立刻凉了几分,感觉……貌似没有以前那么柔软顺直,只能算有个大概的发型……呃,也许不算称之为发型,比鸟窝好一点点…… 欧阳萌萌欲哭无泪:虽然以前自己也不算是淑女一枚,好歹还是有一些大家闺秀的气质(她该装得场合还是装的很像那么回事!)如果让别人看见她现在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大概,她的形象就要彻底被毁光了! 哦,对了,自己长得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自己是魂穿呢?还是带着本体一起的呢?听说,有些穿越的人脸是会改变的,万一真得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她打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前方假山好像有一些清水,她鼓起勇气朝那儿走去,心里忐忑,自己以前算是高中里的校花,可现在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明摆着不会美到哪儿去…… 她磨磨蹭蹭来到水边,深吸一口气,俯身。 接着,一声毫无节操的大叫划破了这早晨安静的世界!扑棱扑棱,瞬间惊飞数只歇在树上还偷睡懒觉的鸟儿…… 果然! 她现在的样子,和啃鸡腿的洪七公简直没两样!枯黄乱糟糟的头发,暗黄粗糙的皮肤,左半边脸居然还有一块长约四公分,宽约两公分的黑色胎记! 结论:毫无美感!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貌若无盐了吧?欧阳萌萌眉毛一挑,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她甜美可人青春靓丽的形象彻底毁了! 555……她怎么能那么倒霉啊!这一天之内,简直颠覆了她整个三观! 今天是几号来着?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下,十月十四,她一生中永远难忘的厄运日…… 木事……木事……欧阳萌萌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容貌不是主要的,对吧?!真正的爱情不分长相,反正老爸老妈不会嫌弃自己…… 呜呜……大不了……以后回到现代,进养老院给老人们创造福利好了…… 若有人在,一定相当地佩服她:这孩子,真是想得开!脑袋瓜里都是些什么构造呐!? “我是谁?”她闷闷不乐的想,“这个世界不会查户口吧!” “你是欧阳家的七小姐,叫欧阳龙玉,小字凌月,神智痴呆,咳咳,是个傻子。”苍老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仿佛饱受病痛折磨,咳了一会儿工夫,接着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咳咳,咳咳……最后,我再送你一件礼物,做保身之用,记住,滴血方可认主。” 那人仿佛已经咳出了血,像是已经病入膏肓。 话音刚落,欧阳萌萌的中指便出现了一颗圆润晶莹的白青色玉戒,隐隐可见丝丝凄艳的血红,蓦地变小,紧紧圈住她的玉指。 她用手抚摸了一下,玉戒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而后消于无形。 一个白玉戒指,保身之用?真是怪异!她想,不过还是对那声音脸上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嘿嘿,谢谢啊!” “七傻”之名这下名副其实了。 她正愣神,水池边来了几人,长得都很结实,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或护卫。他们直朝她走过来,眼中带着深深的嫌恶。 要不是他们几人平时好吃懒做,被管事的罚到这里,鬼才愿意来照顾这个又痴又傻的七小姐! 几人走上前来,微微有些惊异:咦,平时疯疯癫癫的七小姐今天怎么突然没有喊叫?以前每次他们来抓她回去,她不是都会开始撒泼?这次怎么那么安静? 欧阳凌月(为方便计,开始改名,表示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看着面前几人的样子,瞬间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不知道原来的欧阳凌月是什么样子,以免惹人疑心,还是暂且做以前的欧阳凌月,况且只是装傻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电光火石间,她转换眼神,一片浑浊,没有聚焦点,直直的盯着水里,好像那里面有什么让她很感兴趣的东西。 周围的家丁见她都默不作声,暗暗奇怪,她安静的仿佛有些诡异。 一个家丁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七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这家丁还是挺聪明,他怀疑这个七小姐已经变正常,所以立刻改掉了称呼。 其他的家丁们暗自奇怪:阿福以前可是和他们一样叫七傻的! 自从七小姐五岁时傻了之后,就经常和他们一起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趁机揍她出气,发泄自己对各自主子的怨恨——身份比他们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傻子一个!今儿个怎么改称呼了? 阿福的心里却这样想:七小姐以前是无缘无故的傻了,那么现在也很有可能无缘无故的好了。如果自己对她恭敬一些,说不定她就会记住自己,以后就有机会攀上她这棵大树! 七小姐是谁?老夫人最疼的孙女儿!九位小姐哥哥天资聪慧,个个美貌不可方物,却没一个能比得上七小姐更受老夫人宠爱。 蠢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欧阳凌月看着眼前这人冒着星星的谄媚小眼神,恶心的几乎快要吐出来。然而,她还是忍住了,这人肚子里的小九九她都看在眼里,心想:你倒精明,可惜,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她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把食指放在嘴边竖起来,眼神天真的盯着他,小声说:“嘘!我的小猫在水里睡觉呢,你小点儿声,别把它吵醒了!” 那个家丁立刻变了脸:七傻子还是七傻子,果然是好不了了!自己就不该对她抱什么幻想,还不如去讨好其他几位小姐! 这样想着,他的脸更黑了,态度也变得恶劣,对身后的人恶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七傻子带回去!” 那几人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对七小姐的态度突然转变,这边又听见他叫人把七傻子带回去。虽是一头雾水,但也挽起袖子上前,一人架起她一边胳膊,将人扛了回去。 凌月没有反抗,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些人,虽然他们在府里十几年,可她还是可以装作不认识他们。 因为,她是傻子!这就是穿越最大的优势,没记忆,不存在,统统忘记,至于以后,她爱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凌月依旧傻笑,家丁们眼中是更深的嫌弃。 ------题外话------ 咳咳,尔乃吾界中人,自该听从号令!现奖赏制度如下:点击者,奖!收藏者,奖!给票票者,送欧阳凌月一个! 欧阳凌月:纳尼,你丫就真么把我卖了?!老娘要罢工! 某作者:抬头望天…… 第五章 欧阳家族 凌月被带到一间古朴的房里。 眼前是雕着牡丹花的大床,大朵大朵开的热烈,流露出典雅高贵。床帘遮掩,上面的玉兰花绣功精细,或全开,或半开,还有几只蝴蝶在花蕊处翩然起舞,宛若盛开。一张柳曲木桌,桌子上放了一把玉柄扇子,细看,上面是淡墨的山水。 虽然她来自现代,但老爸平日爱搜集古玩,她对古代的东西也算颇有研究,尤其是古人的画(别人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好像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女孩儿会喜欢画,他们都觉得,那是性格安静的人才会喜欢的)。 看这意境,应该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朝代,她也不好判断。 除此之外,还有几把漆的朱红发亮的老凳,墙上还有一幅鹰的图案,是一幅绣品,她不懂得绣品,却也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幅绝无仅有的珍品! 雄鹰振翅高飞直刺云霄,强硬的筋骨隐约可见,眼神犀利傲视百兽,威严更甚狮虎,空中之王,其价值何止千金!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同样精巧的妆台,但显然年份已久。屋里基本没有其它陈设,隐隐有一股檀香漂浮在空中,使人的心神稍微安宁。 听见屋里仿佛有了动静,床帘内隐隐传来一位老妇人的问话声:“是七丫头来了吗?”听她的声音,身体应该还很硬朗。 欧阳凌月并不答话,仍旧傻傻的。一旁的家丁一改之前厌恶的眼神,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的,老夫人。” “你们下去吧,七丫头到我这里来。”老妇人仿佛还未睡醒,正神思倦困,声音也带着些许倦懒。 “奴才告退!”下人们都恭恭敬敬的回答,然后退下。凌月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没听见,当然,以她此刻的身份,根本也听不懂。 老夫人看见她没有任何要过来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竟然从床上起身,慢慢的向她走来! 欧阳凌月见此,心里不禁想:这老夫人还真是疼爱孙女儿,即使傻了,还是把她当成心肝一样。 然而她的脸上却还是一片迷惑的神情。也许她此刻还是没有接受“她”就是她这个事实,所以才感觉不到面前老人的慈爱。 老夫人来到她的面前,脸上一阵惋惜,紧抓着凌月的手。凌月甚至能感觉到她手上的筋和皮,由于保养得较好,并不像一般老人的手那样干枯,甚至可以有一点微微的滑腻。可能是因为春凉的缘故,她的手上没什么温度,有些冰凉。 欧阳凌月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做才能瞒过眼前的老太太,然后她又记起,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回到21世纪,若要在这个世界生活,总是要恢复正常的。 那就先埋个伏笔吧! 她轻轻眨了眨眼,眼神一片呆滞,没有半分灵动,却吐出了含混不清的两个字:“祖母……” 老夫人突然一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喜万分! 她眼里滚下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手里握得更紧:“小七!你说什么!?你是在叫祖母吗?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好不好?!” 她激动的样子让欧阳凌月心里好一阵愧疚,可惜,她并不是她的亲孙女儿。而且,现在也不能“恢复”的太快…… 老夫人一脸期待地等了很久,可惜,她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从未开口。 她脸上的期待慢慢又变成了失落。但,她也没有强求,也许对于她来说,小七这次能开口说话已经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也许,以后还能慢慢回转过来也说不定! 她脸上的失落又变成了欣慰,一脸怜惜地看着这个痴傻了那么多年的孙女儿,看见她一身破烂的衣服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和之前一样,非把自己的衣裙扯烂,然后穿着她变得痴傻那年的衣服。自己已经很尽力弥补了,她还是想她的母亲吗? 其实,府里已经做了不知多少套这种衣服,这衣服料子很差,款式也一般,跟家里丫鬟们穿得衣服差不多。但这是她母亲岚音给她做的,她很喜欢。 记得那个年纪的姑娘都喜欢追求名贵的百蝶裙或者流丝锦衣,有多少千金小姐嘲笑她,可她还是坚持穿岚音亲手做的衣服。而自己,不管给她买了多少比那些更名贵精致百倍的衣裙,还是不能弥补岚音去世后给她造成的伤痛。 譬如现在,脑筋傻傻的,还是忘不掉…… 欧阳凌月看她盯着自己的衣服只是发呆,心思也在飞转:以老夫人疼爱孙女儿的程度,看见这身破破烂烂的衣裙,居然没有一点儿惊讶或是愤怒的样子,相反,还有些悲伤的神色。 难道……这身衣裙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看来相当有可能……欧阳龙玉额头仿佛一阵乌鸦飞过。 老夫人看她越加呆愣,以为她被自己刚刚激动的样子吓到,脑子更迷糊了,忙吩咐道:“来人,还不快带七小姐下去休息!” 欧阳凌月心中终于有一丝暖流缓缓流淌,她想起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老爸老妈,心里一阵悲凉,看着面前焦急的老太太,生怕自己有一点点损伤。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放心吧,老太太,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亲孙女儿!她会慢慢好起来,而且,还会活得很精彩! 虽然在另一个时空,却还能拥有同样疼爱自己的家人,够了,真的够了。 凌月很感激上天,无论在哪里,都能遇到爱自己的人。 于是,她便以傻子七小姐的身份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刚下过鹅毛大雪,雪花还在不知疲倦的纷飞起舞,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来到这沧溟大陆已经三月有余,欧阳凌月每夜悄悄潜入欧阳家的藏书阁中,把其中的历史类书籍瞧了个遍,终于对她所处的环境有了个彻彻底底的了解。 此刻,她穿得暖暖和和的,惬意的躺在椅子上。旁边站着她的心腹丫环小离。 小离是她暗中在欧阳府里两千多个丫鬟之中精心挑选出的。与其说是挑选,准确一点儿,应该算是她碰上的。 她本是大小姐欧阳晴柔手下的粗使丫头,平时负责洗衣,挑水等种种粗活。小离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单论长相甚至比府里某些小姐还要出挑,因此为大小姐所不喜,经常被管事的欺凌,她的性子很烈,抵死反抗,欧阳龙玉见到小离时,她正在被管事的毒打,已经浑婶是伤。 欧阳凌月当夜便找到了她的房间,收服了小离。 忠心,可靠,心思玲珑,知进退,在府中呆过多年,熟悉一切大小事务,家境平实无把柄在任何人手中。这些都是一个金牌丫鬟必备的。当然,小离也是这府里唯一一个知道欧阳龙玉并不是傻子的人。 想当初,欧阳凌月为了把小离弄到自己身边来,可着实费了一大番功夫。谁会听一个傻子的话呢?最后迫不得已,抓了市面上几个平时无恶不作的小混混,给了些银两帮忙友情演出,上演了一幕忠仆救主的戏码,小离才能在老夫人毫无怀疑的情况下来到她身边。 当然,那些友情演出的兄弟们最后自然是被送进了官府。欧阳凌月在心底为他们深深地默哀了一把…… 此刻,她看着树缝间露出冬日清冷的蓝天白云,说不出的舒适,享受着冬日的阳光,一边回想这片大陆的历史。 沧溟大陆,其间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并立。经常战争不断,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其他国家的难民随处可见。 而她所在的国家名为流月,算是这中间国力比较强盛的一个。流月在所有国家中排名第三,前两位分别是浩辰和夜龙,而流月却是所有国家中一个比较奇特的存在。 比起浩辰和夜龙三五年便是几次大大小小的战争,或是边境敌军来袭,或是国中暴动四起,从无任何一国胆敢进犯流月的边境。像是所有的国家都商量好了一样,流月一直是最为和平的国家。因此,来流月避难的百姓人数越来越多。 这对其他国家来说应该是极大的威胁,但愣是没有一国进犯流月! 欧阳凌月百思不得其解:论国力,流月比不上浩辰和夜龙;论将才,第一战神南宫钰稳守浩辰国几十年,从无败绩。拥有“狂龙”之称的南风勤也几乎是所向披靡。 而自己所在的家族欧阳氏虽是流月国的军事支柱,但威名远远不及南宫钰。不可能是因为欧阳家族的原因,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但她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对她来说,只要在能这里平平安安的生活,完成那个鬼老头所说的什么任务,就可以回到现代,见到自己的老爸老妈了。 提起那个鬼老头,凌月就恨的一阵牙痒痒:昨夜她又一次偷偷潜入藏书阁的时候,她那所谓的师父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脸慈祥笑眯眯的安慰她,让她既来之,则安之!她命中注定要来此世界走一遭!只要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她就可以回到现代。 说完,死老头又神出鬼没地消失。 那背影,几乎是在逃命:乖乖,这一脸端庄秀丽温和无害的臭丫头发起火来可不是他的老心肝能承受得了的啊!尤其是她被弄到这个世界来以后还毁了容,心情暴躁,还是快点儿逃!老命要紧呐! 欧阳凌月气的吐血:早知道这死老头教自己武功没安什么好心,当初还不如不学,现在倒好,活生生被骗到了这个世界!鸟儿都不认识一只!简直是自讨苦吃! 无可奈何,她想到混沌世界中那个声音虚弱似乎受了重伤的老头儿,忽的一阵难过。 难道自己真和这个世界注定有牵扯?欧阳凌月疑惑。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就像那个老头说的,除了既来之,则安之,还能干什么?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一口气,继续回想关于欧阳家族的一切。 欧阳家族是流月王朝三大显族之一,自先祖欧阳苍云起,便不断立下赫赫战功,最著名的有欧阳德裕、欧阳龙铭和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欧阳青正。欧阳家族人才辈出,文臣武将,大小高官数不胜数,自流月王朝开国以来,右相便一直从欧阳氏里挑选!这在所有国家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更为奇特的是,欧阳家似乎跳出了皇权中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怪圈!欧阳家族虽然文武皆尚,但总的来说,以武将居多,多年来牢牢把持着流月王朝的军事大权,和同样是三大显族之一的占据左相之位的东辰家族、商业面覆盖十几个国家以经商为主的夏侯家族在朝中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三大家族分别掌控着流月的军事、政治、财力! 一个国家,权利不在皇族手中,被外臣牢牢的把持着,而皇帝却不但坐稳了皇位,朝中三足鼎立之势的形成,要说没有皇帝的参与,鬼都不信!朝政井然有序的运转,皇帝本人却显得如此的神秘低调…… 欧阳凌月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知这流月皇帝,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突然,远远的传来一个女子尖锐刺耳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备受宠爱的七傻吗?竟然也学起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了?真是难得!” ------题外话------ 大家会不会喜欢这位与神仙姐姐丝毫不沾边的龙姑娘呢?恩(某笔者煞有介事的扶了扶眼睛),这个问题要好好研究一下。 第六章 赐婚瑾王? 只见一个女子从远处姗姗而来,步履轻盈,上身是以青墨为底,用银丝绣成大朵大朵的红芍药,细锦的斗篷,绒绒的周边。近看,娇若明月的面庞,眉若远山,秋水盈目,小小的红唇有几分娇俏可爱。 可惜,说出的话却硬生生破坏了她周身所有的美好气质。 来人是她的三姐欧阳芸儿,还带着一大群官家小姐。莺莺燕燕挤满了小小的雪居院。 欧阳凌月忍不住以手扶额:这就是传说中的胸大无脑吗?自己好歹也算是她的妹妹,不过是脑袋稍稍不太灵光,这个跟她没有半毛关系的三姐就处处挑她的刺找她的麻烦!似乎自己越不开心,她就越开心! 大概,越是没有存在感的人的人越喜欢靠着别人来彰显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样才能显示出她们是比某些人强的。 她此刻真想指着欧阳芸儿的鼻子骂她:你丫,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行为是不对滴!是应该坚决抵制滴!用不用把你带回现代,让幼稚园的老师再教教你什么是美好的品德?!也就是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说出的话那么刺耳?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叹气,原本十八岁的自己突然变成了十二岁的小姑娘,还要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为姐姐,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诡异! 她没有开口,欧阳芸儿忽的凑近,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就算他看上了你,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又傻又丑的傻子的事实!欧阳龙玉!你凭什么和我争?你永远不会有这个资格来和我抢男人!他是我的,你夺不走!” 她的眼中射出一片恶毒之色,还有掩藏不住的愤怒和嫉妒。好像欧阳凌月真得夺走了她什么重要的宝贝。 欧阳凌月满头黑线:她貌似没有抢她什么东西吧!躺着也中枪?自己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装傻子看看书,偶尔趁没人的时候自创几招自己专用的功夫。怎么就又招谁惹谁了呢? 她只想抓狂:老天爷,本姑娘不爱吃鱼,怎么又送来了一条白鲫鱼? 当然,之后又不免小小的感叹,还稍带着遗憾:唉,这些古人竟然如此早熟,在现代,应该算是早恋吧?!不是说古代美女各个娴静淑雅,温柔似水,怎么她看得的都是热情似火成熟奔放型的?不然,唔,倒是还可以好好学一学…… 她眨眨水汪汪的眼睛(这张脸上唯一比较有杀伤力的部位)一副天然萌的模样,对欧阳芸儿的话表示深重的……不理解! 欧阳芸儿却是冷哼一声,高傲的看着她几秒钟,然后不甘心地直接转身气冲冲的离开。 其他几位小姐见主角走了,纷纷幸灾乐祸的笑着:惹怒了欧阳芸儿,七傻这下要倒大霉了! 她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嘎嘎叫着的野鸭子。片刻工夫,这群花儿们都随着欧阳芸儿离开了,雪居院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欧阳凌月听着这群莺莺燕燕和淑女毫不沾边的笑声,满心感叹:这小小年纪,一个个的……唉,毁了。心底却是一片冰冷之色。 她站起身来,转过头去,满脸疑惑的去问小离:“我装傻的时候弄坏她宝贝了?” 小离满脸无奈地看着这个活宝小姐:“小姐,咱换个地方吧,小离给你讲事情的原委。” 欧阳凌月暗自点头:小离果然是与众不同,什么时候都心细如尘。然后又一阵小小的自恋:不愧是她欧阳龙玉亲自挑选的丫鬟! 她眼珠一转,很快又进入了七傻的角色,在雪地里跑得飞快,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小离,好可怕,呜呜,那个坏女人要杀我555~月月好怕怕!呜呜呜……” 小离看着没心没肺傻淘的欧阳凌月,眼前一阵晕眩:“小姐,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干嘛那么快就……”然后她又猛的闭嘴,小嘴一撅,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雪居院静悄悄的,几片小雪花偶尔飞落。 就在这时,墙外高大的树上,一个银白的身影翩然落地,邪邪的有几分痞气,却又如月中仙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即,隐隐有几分尊贵之气。听见欧阳龙玉越来越远的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欧阳凌月,七傻?呵呵,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是怎么一步步恢复“正常”的! 欧阳凌月一路飞奔,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那个墨青色身影也随之轻轻屏息落下,浓密的树枝叶恰好遮挡住了整个身形,他邪邪的笑着,有几分痞气:好戏即将上演…… 小离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外面寒冷的空气与屋里温暖的碳气在她嗓子里相撞,呛得她好一阵咳嗽。 欧阳凌月见此,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捧在手心:“别着急,歇一会儿再慢慢说,这大冬天的,小姐我可不想出门给你找药治病去。” 小离心里一阵感动,乖乖地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恢复过来,起身对欧阳龙玉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脸喜气地说:“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有好事上门!” 欧阳凌月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别忙着道喜,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她满脸的凝重,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离却并未感觉到她主子的变化,依旧一脸喜色,激动地说:“回小姐,皇上今天在早朝上宣布,要把小姐赐婚给瑾王爷!” 欧阳凌月闻言,脸色突变,眉间似风云汇聚,心底在冷笑:哼,古代的女子命运真就如此不堪么?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能随随便便一道圣旨决定终身?!可惜,她欧阳龙玉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旁边的小离终于注意到了她眉间的愁云,不禁疑惑的问:“小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欧阳凌月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心中暗暗叹气:小离是典型的古代女子,恐怕她们这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夫婿,然后相夫教子,她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接受的是怎样的教育。算了,顺其自然吧,一切,都不能强求。只是这婚事,来得实在诡异…… 于是欧阳她看着她的眼睛,诱导着说:“小离,你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瑾王是谁?我在外人眼中,又是什么样的?” 小离微微一愣,但她毕竟聪明,几秒的时间,立刻明白过来,脸上随即也露出一片忧色。 是啊,瑾王爷是谁?东方天辰,当今皇上的二弟,身份高贵,更是流月第一美男子,飘逸如仙,优雅俊逸不似凡尘俗世中人,是整个流月甚至沧溟大陆的无数春闺小姐们的梦中情人,就连自己也偷偷爱慕着他。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女子能配的上这样如神祗般的人物。可是自家小姐…… 她看着自己小姐的脸,心里一片惆怅,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是惨不忍睹。可在她小离的眼中,小姐虽然外貌丑陋,心却是最美的,又善良,对人大度体贴,她的心思和智慧更非常人可比。但别人不会这么想,在外人眼里,小姐又疯又傻,流月国大街上的叫花子甚至都在到处传唱…。 还有老爷,老爷不喜欢小姐,府中的的各位姨娘,尤以青姨娘为首,更是个个居心叵测,明明是被老妇人捧在手心的七小姐,却因为某些原因(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装成傻子,嫁过去,如果受了欺负,他日一旦老夫人……谁会给小姐撑腰? 更何况,瑾王已经娶了好几门妾室,王府中已经有了五位姨娘。以小姐的身份,如果真的嫁过去,最多也就是她们中的一个。那些内宅里的事,要多肮脏有多肮脏,小姐这样纯洁无暇的人,根本不会甘愿困于小小的内院之中每天和她们斗来斗去。 自己当初不也是因为不愿意参与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才会宁愿当一个小小的浣衣女吗?也因此,后来才会被小姐看重…… 想到这里,她几乎急得快哭起来了,眼里一片水色几乎氤氲开来。 欧阳凌月见她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便知她已经将事情想的透彻,心里也是一阵温暖:知我者,小离也。只要适当提点,便能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这份聪颖,恐怕将来不在自己之下,是个可造之材! 这时候,她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欧阳凌月轻轻拉住小离的手,温和的对她说:“没事的,小离,你家小姐我福气大着呢!本小姐自有办法,你无需担忧。” 小离正在伤心,听到这话,不仅更加疑惑。然而欧阳凌月没有再解释,只是静静的思考着。 流月皇帝和瑾王爷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她从来没有惹到他们,和皇家的事情更是没有半分牵扯,怎么今天,会突然冒出这么大一个乌龙事件? 她看着小离,问道:“是皇上赐婚,还是瑾王主动请旨?” 小离不明白她要干什么,愣愣的答道:“听说是皇上主动下旨……” 欧阳凌月这下心里有数了:“原来,是你这个流月皇帝在搞鬼!” “小离,调整好你的状态,我们出去一趟。”欧阳凌月的眼睛不经意地瞟了一下窗外某个身影,嘴角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那笑看得小离一阵莫名其妙,然而她却知道,每次小姐露出这样的笑容时,都会有人要倒霉…… 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小离在后面悻悻的想。 不过要是她知道她幸灾乐祸的那个倒霉蛋的身份,恐怕会吓得身体发软。 欧阳凌月急急地走着,背影简直可以用风风火火来形容,碰到府中还算有良心的给她行礼的一些仆人,暗自记下,心中说声抱歉,然后又直接一把大力地推开:反正她是傻子,做什么举动都是合理的。不是吗? 此刻,她心中只是一阵狠骂:该死的闷骚男,本小姐招你惹你了?!就算你权力大,可以无法无天,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招惹本小姐! 窗外的某人看着欧阳凌月阴险的笑和心急如焚的样子,终于,收起之前脸上戏谑的表情,心中不好的预感噌噌直冒:遭!这下不会玩过火了吧! 小离一如既往在后面卖力的表演着:“小姐,别跑,会摔着的,小姐……”她心里一阵泪流满面:自从跟了小姐,不用洗衣服,却每天都要练习跑路……呜呜,当一个金牌丫鬟(当然,这也是欧阳龙玉教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题外话------ 嘿嘿(某作者偷笑中……。),光棍节即将来临的日子……祝所有单身的盆友们快乐! 第七章 收个妹妹 那时,欧阳萌萌刚刚来到异世,在府中待得实在无聊,傻子的生活虽然很简单,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实在乏味透了,除了欧阳芸儿和一群脑残女时不时的来挑衅,可以帮她解解闷之外,她只能一个人没事抓蛐蛐斗蛐蛐玩。 某天,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淡黄色纱窗。 此刻看来,一个女子端庄的坐在窗前,泼墨的青丝如瀑,长长垂下,恰巧遮住了她脸上难看的黑色胎记,几缕轻柔飘逸的发丝间依稀可见黛青的细眉,明若秋水的双眸中一片淡然,纤细的玉指紧握着精巧的毛笔,宣纸上是一派秀丽的小楷。 旁边的纸张堆积如山,上面是各种字体:行云流水般的行书,气势浑然天成的草书等等。 一个长相其丑无比的痴傻小姐,安静的坐在那里练习着书法,恬静淡然,周身也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然而,某人的内心却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样恬静。 欧阳龙玉咬咬牙,终于写到了最后一篇:这也是某个死老头留下的话,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先要学会写字。 想她欧阳萌萌在现代也算是好学生一枚,现在居然快沦落到了文盲的阶层!她可是好好学生啊!于是她加紧练字,争取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落后! 结果就是……好吧,是她自己太过聪明,不到三天,书法已成。现在没事可做,能怪谁? “啊啊啊啊,”她大叫,扔下手中的笔,大声发泄不满。 周围的仆人冷眼:七傻子又在发疯了…… 她看着那些人,心里一阵烦躁:这样每天过着米虫的生活,什么都不干,迟早真的会变傻子的! 瞥见中指上的白玉戒,凌月想起那个声音:滴血方可认主。 她心里好奇:真得……可以认主?难道戒指也会有灵性? 正这么想,戒指却闪过一道莹白之光,似是在抗议。 她吓了一跳,心中忽然一动,不再犹豫,咬破手指,滴滴鲜血流淌在玉戒上,竟然缓缓渗进了戒指!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滴血认主?!真是玄幻! 血滴被完全吸收之后,玉戒周身猛的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幽蓝之光!幸而在白天,若是夜晚,只怕要引起一大群人的主意!细看之下,整只玉戒白青似乎比之前少了一些,添了丝丝血色。 眼前一花,整个人有些晕眩,凌月赶忙定下心神,慢慢平静下来,脑海突现一本书,上有三个醒目的大字:弑神诀。 弑神,是这书的名字吗?好霸气!她心想。 扉页是一些很小的字,几乎如蝌蚪文一般晦涩难懂,却带着无尽狂傲。然而她仿佛对这些字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能明白其中奥秘。 内容大致是:吾乃混沌之主!今创逆世神诀《弑神》,逆天改命,只此一愿!拦我路着,毁! 下面还有一行血色的小字,歪歪斜斜,明显是重伤后所留:君自去留无意,吾今挥刀断情! 看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头痛向她袭来,眼前似有千万个身影在晃动,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一幅幅画面闪过: 空旷大殿,蓝色风铃寂寥,诉说了无尽清冷。一个女子,面容模糊,火红狐袍,黑色滚金镶边。 虽然和她相隔甚远,她却能感觉到对方隐隐显露出的霸气和尊贵。那尊贵皮囊掩盖的,是冷彻心底的寒。 她举着酒杯,神情淡漠,对着杯中酒喃喃自语,左手缠绕一条细细青蛇…… 莫名的,凌月觉得那酒,很苦。 一片树林,还是同样熟悉却又陌生的影子,像是个男子,持剑对着她,似是控诉。而女子仿佛没有知觉,眼神空洞,唯有脸上落下的两行清泪表达她心中的淡漠。 猛地,他朝那女子冲了过去,手中的剑狠狠的刺向了她! 欧阳凌月心中一阵焦急:快逃啊,你傻了吗?!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不动?!快点儿逃命啊!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向着女子,只是她,她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 然而她根本听不见,女子漠然的看着,没有闪躲,任凭锋利的剑刃刺破肩胛骨,由皮肤,到骨髓,再到皮肤,仿佛心被挖了一个洞,再也无法填补…… 而那个身影惊慌失措,女子默默的注视着,一汩汩鲜血从她的心窝里流出…… 画面戛然而止,凌月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似被人抽干了一样。 她是谁? 欧阳凌月无力地想,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有那样的心情? 她的心早已波澜不惊,为什么一个和她毫不相关的女子,竟能引起自己内心最彻骨的伤痛?! 突然,《弑神》闪过一阵刺目光芒,瞬间金光爆发!欧阳凌月脑中似有滚滚风暴风起云涌,她忍不住闭上双眼,衣袖微微遮挡,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吞没。 她喘着粗气,脸色灰白,那阵金光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额头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脸上的黑色胎记更加触目惊心,嘴唇皲裂仿佛沙漠中久行的旅客,拼尽全力寻找生命之源,身体虚弱的仿佛大病了一场,力量极度干涸。 小离一跨进门,就看见她家小姐这幅样子,不禁吓了一跳:“七小姐,你怎么了?” 欧阳凌月几乎是是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回答道:“我没事,扶我去床上躺着。我要休息……” 小离连忙走到欧阳凌月身边,一碰到欧阳凌月的身体,更是吃了一大惊:小姐的身子怎么会如此冰冷?这个体温简直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 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照着吩咐,扶着欧阳凌月到床上。 欧阳凌月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小离却放不下心:小姐对她那么好,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将她从大小姐的手下救了回来。不管她为什么变成这样,现在补好身子是最重要的,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看来,只能自己偷偷溜出去买些补品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刚踏出房门,后脚就进来了某个墨青色的身影。 楼陌轩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丑女,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果然是你,叫我好找。 想起她的种种“美名”,再看到她现在丑丑的样子,楼陌轩不禁一阵失笑。 欧阳氏的七小姐,天下闻名,自八岁起痴傻疯癫,一直是家族所不齿的败类!大街上人人可欺,兄弟不亲姐妹不爱,欧阳青正那个老匹夫曾多次想要把她赶出家门,如果不是欧阳老夫人执意拦着,恐怕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大街上的一具白骨!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腾起一股杀气:欧阳家的人,竟敢如此对她,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四周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位欧阳家的小姐,也算是简朴大方——也幸而还有老夫人罩着她,不然,楼陌轩脸色更加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欧阳氏?哼,总有一天,我会灭尽你全族! 门开着,一阵寒风吹进,饶是屋子里烧着银碳,床上的欧阳凌月也忍不住微微咳起来,楼陌轩赶忙关上身后的门,冲到她床前,替她掖好被子,手一触碰到她身上盖的所谓的棉被,不禁微微皱眉:这能算是被子? 里面是薄薄的柳絮,根本没有一丝保暖的作用,外面的褥子甚至都已经有好些划破的口子! 他想到方才经过欧阳大小姐的闺房时,里面香雾环绕,珠帘摇曳,温暖如春,一大群丫鬟仆人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心里立刻一阵怒火:看来,虽然有老夫人的怜惜,还是有人暗中阳奉阴违! 然而,现在来不及更换了,楼陌轩解下自己的墨青色长袍,替她盖好,小心地将凌月抱起,扶她坐在床上,然后运功替她取暖。 大约一刻的功夫,随着头顶上阵阵白烟的缕缕蒸发,欧阳凌月的脸色终于好转,慢慢红润起来。帮她驱除完体内的寒气之后,楼陌轩也已经神思倦困,他长吁一口气,支撑着又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温热的身体帮她取暖。而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睡之前还在想着:这功夫的寒气真是厉害……。 欧阳凌月在梦中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人抱着她,在用身体给她取暖。 是小离吗?她神识不清的想着,然而这怀抱实在太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她终于禁不住,在那个怀抱了拱了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再次昏睡了过去。 楼陌轩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作,嘴角牵起一抹甜蜜的笑,随即将她抱的更紧,沉沉睡去。 欧阳凌月再次醒来,已是夜晚,月明星稀。 她睁开眼睛,精神抖擞,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她明显地闻到,屋子里有不属于自己和小离所带的男人的气息!而且,很明显,是一种淡淡的墨香,嗯,好像这“墨香”应该是出自雨墨阁! 雨墨阁是流月国专门出售笔墨纸砚的地方,然而一般人根本买不起那里的东西,它所出售的宣纸、毛笔、颜料、墨汁等俱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而且绝不重样,哪怕放眼整个沧溟大陆都难再找出第二个! 最重要的一点……皇家大多用此物。 她再看自己的身上,居然还裹着一件墨青长袍,做工精细,她一眼便能认出绝非凡品! 凌月猛然记起梦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她丫!自己竟然在梦中被被人吃豆腐了?!这人居然还敢留下证据!很好!她恨恨的想道:要是他再敢来一次,她就踢断他的命根子! 正在这时,小离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鸡汤,对她说:“小姐,您醒了?小离炖了一锅鸡汤,您喝一碗,暖暖身吧!” 欧阳凌月看着她,小离的手已经冻得红肿,见她盯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放下手中的汤,有些躲闪的将双手藏到身后:“小姐,您别看……奴婢没有……” 欧阳凌月眼眶微微湿润,见她慌乱的样子,连忙说:“没事,小离你别多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对我这么好,我有些感动……” 小离闻言,忍不住掉下泪:“小姐,你说哪里的话?奴婢承蒙小姐大恩,做这点儿事情又算什么?这是奴婢的本分啊!” 欧阳凌月心里更加怜惜,然而,她只是冷冷的说:“小离,你记住,我并不是把你当丫鬟来看的,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完全抛弃主仆的观念,在人前,你可以叫我小姐,人后,你只当我的妹妹,知道到了吗?” 小离这次完全呆住了,小姐她说什么,自己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不是七小姐和八小姐吗?她的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可能让自己一个卑微的奴婢当她的妹妹!那不是有辱老爷的名声吗? ------题外话------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收藏!点击!票票!乃们在哪里啊!偶想你们!~(>_<)~ 第八章 凤醒未觉(一) 凌月见她不开窍,不禁叹气:她的思想停留在那些无聊的身份等级制度上,可自己不需要丫鬟,她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做事。在这个世界,她渴望拥有的,不是一个处处顺从的丫鬟,而是实在、温暖的亲人! 小离惶恐,可是她家小姐脸色却越来越冷,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吗?丫鬟不是生来就是丫鬟? 凌月看着她的脸,道:“小离,我知道,你一直谨守规矩,可是,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小离茫然的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小姐,什么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欧阳凌月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温和从容,变得清冷明朗。 小离看着她,突然觉得,小姐的心里仿佛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她相距很远,飘渺得几乎难以抓住。却一定拥有别样的精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小离喃喃自语,反复念着这两句,渐渐地,她的眼中透出惊人的光采:是啊!难道那些王公贵族生来就是高贵命?凭什么?谁制定的规则?难道她小离生来就只能是丫鬟?一样都是人,有的人可以高高在上,而她们就只能每日忙忙碌碌,辛苦地伺候她们,不停的劳作,还要接受她们动辄的打骂?! 凭什么她们就要默默忍受别人的践踏!她小离的命,难道生来就贱? 不!不对!她的命,要握在自己手中,绝不会比任何人贱!如果自己都轻贱自己,那么,这辈子,就只能屈居人下,永远受别人的差遣,听别人呼来喝去! 她眼中慢慢变得坚定,随即郑重地跪下,重重叩头。 欧阳凌月眼中一片赞赏之色,她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小离自己选择的新起点! 从此,她的人生即将揭开崭新的一页。 三叩首完毕,凌月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欧阳凌月的亲妹妹!生,当同甘共苦!死,当福祸与共!” 小离已经泪眼婆娑,眼肿的像核桃,凌月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眼中则是一片朦胧水雾:“真好,我在这个世界,有亲人了!” 姐妹二人看着对方的眼,露出笑容。 “啪啪啪啪”,窗外传来一阵掌声,打断了这美好的时刻,紧接着一个有些邪魅的声音响起:“没想到,我一回来,还能看见这一幕感人至深的场面,真是让我感动的几乎想流泪!” 欧阳凌月几乎是立刻闪身到窗边:“谁?” 待又闻到一阵熟悉的墨香,反应过来,想起白天被这人亲密的抱着,自己还在人家怀里睡得那么香,耳根后不禁一阵红,然后赶快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你是白天那人?” 小离看着她矫健敏捷的身法,微微惊讶:小姐会武? 不过也是,想来白天可能是练功受了伤吧!不然怎么会变成那样。 若凌月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要冒黑线:这丫头聪明的简直有些可爱,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已经自动替白天的事情找到理由…… 楼陌轩在窗外大笑几声,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和欣喜:“小月月果然有情,就那么短短的时间,竟还记得我!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你丫,谁和你天生一对!欧阳凌月正想骂。 没等她开口,楼陌轩又接着说:“小月月,记住,你未来夫君的名字叫做楼陌轩。既然你是我未来的娘子,直接叫‘轩’好了,这是我送给你的,拿好了哦!为夫有事,先行一步!以后再来找娘子!” 接着便从窗口飞进一大包东西,小离见状,忙扑上前一把抱住,凌月看向窗外,哪还有什么人影? “可恶!”她一跺脚,望着那个连留下的空气里都带着愉悦气息的身影的方向,狠狠骂道:“谁特么是你未来娘子?!白天的帐本姑娘还没算回来呢!现在又送什么东西!本小姐才不稀罕!不要!小离,拿出去扔了吧!” 回头,小离已经一脸没出息的打开了包裹,两眼放光道:“哇!小姐,快看,是天绒云丝被哎!” 凌月疑惑:“怎么了,这被子很珍贵吗?” 小离很无奈:“小姐,这被子何止是珍贵!整个流月国都只有三床诶,你想想,这人居然出手那么阔绰,明显身份尊贵,而且,”说到这里,她又暧昧一笑:“小姐,他对你很是上心哦!小姐,有希望!” 凌月额头冒汗:这被子再珍贵,你就不能配合我一点儿?你家小姐在你心中连一床被子都不如?!人家一床被子,就让你把你家小姐卖了?! 某人丝毫没记起,今天下午,自己被一锅鸡汤感动的热泪盈眶,还连带着收了一个妹妹。 小离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一脸委屈道:“不过,既然小姐你不喜欢,那小离就拿出去卖了吧,还能换些体己贴补着用。”说完,抱着被子就要走。 窗外有人暗暗赞叹:小丫头,前途无量! 凌月见她真的要拿去扔掉,不禁急了:“站住,谁说要扔了?我冬天最怕冷了,拿来吧,不盖白不盖!” 小离偷偷舒一口气,然后说:“好吧,小姐,小离给您放这儿了。” 说完,偷偷对着窗口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一溜烟跑了。 凌月气呼呼地躺在床上,想着:该死的什么‘轩’,竟然连小离都收买了,说你们俩没商量好,连鬼都不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当我是傻子么?!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相信人了?这里不比现代社会,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怎么今日,竟然一连相信了两个人? 寒冬,窗外北风吹得呼呼直响,像鬼在不停地哭泣。 凌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身上被子传来阵阵的暖意,不一会儿就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窗外,突然某个人影突然出现,他仍旧不怀好意的盯着窗里熟睡的人儿,一脸邪笑:娘子,这可是为夫覆盖了三年的被子哦,好好睡吧! 然后又不禁摇摇头:唉,真是一只丑丑的小懒猫,白天已经睡了这么久,晚上竟然还…… 想到这里,他嘴角牵起一抹宠溺的笑,紧接着,消失无踪。 床上的欧阳凌月忽的睁开眼,背对着窗户,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流月?真有意思! 然后又缓缓闭上了眼。 从那之后,欧阳凌月每天都能碰见这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妖孽,他竟然还带着银面具! 凌月几乎气的吐血:这是不是意味着,只有他来找她的份?!而就算某人摘掉面具,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她也认不出,那欧阳凌月要报仇,得等到何年何月! 除此之外,某个看似威风霸气尊贵不可亵渎的男人还有一系列“惨不忍睹”的壮举:街上偶遇小流氓,某人立刻大呼:娘子别怕!为夫来也! 然后表示一脚踢飞,摆个酷酷的姿势耍帅,连带着抛媚眼儿,回头看心凉的发现,凌月只给他留了一个丑丑的背影…… 欧阳凌月早已猜出这人的身份,气结:她现在不是健康美丽标准红颜,实实在在的丑女一枚,又没那祸害人的资本,为毛会被他看上啊!你想葬送你家基业别让她来背罪名啊! 然而她心底的呼吁,某人直接忽视,每日照来不误。 而今日,更是冒出赐婚瑾王这么大的乌龙,这事敢说和某人没半毛钱关系? 欧阳凌月来到欧阳府朱红的大门前,忽的停下脚步。她听见她的三姐欧阳芸儿房里传来一阵谈话声。 树上的楼陌轩疑惑:怎么停住了?难道她想通了?!以她的性格能那么快就息事宁人?绝不可能!一定有事! 欧阳凌月冷冷站在那儿,不漏掉她说的每一个字。 “该死的丑八怪,贱人,敢和我抢男人,做梦!”欧阳芸儿的声音狠辣,让旁边站着的下人们心惊:平时看着轻灵善良的三小姐,居然还有这样恶毒的一面?! “准备好了吗?”她又问道。 一阵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好、好……好了,三小姐。” 欧阳芸儿冷哼一声:“没出息的贱婢,滚下去!” 丫鬟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门,差点儿被门槛给摔着,几乎是一路滚趴着离开,看样子吓得不清。 凌月忽然改变了想法,嘴角一勾,聪慧的眼眨巴了几下:好机会! 深夜,朦胧的月光透着丝丝冷清,夜,黑的沉寂。 凌月好像睡得很沉,整个人蜷缩成婴儿状,又嘟了嘟嘴,紧紧抱着被子。 窗外,几道不知名的黑影闪动,一只手挑着竹管,轻轻透开窗纸一角,缕缕淡淡的青烟随之弥漫在房间里。外面的人很是小心,等药效发挥尽,方才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间。 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底下,然后又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小东西放在屋里的香炉中,稍稍使劲一捻,立刻化为粉末,和香灰混在一起。 来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低低阴笑一声,退出房间。 凌月躺在床上,背对房门,眼中一片清明:“出来吧,人都走了。” 一道黑色人影从窗户中飞进,欧阳凌月仍旧躺在床上,不舍得从被窝里出来,她转过身来看着他,楼陌轩添了一件暗绿滚边的银金色云狐长麾,整个人说不出的尊贵,恍若神祗。 他的出现,整个屋里好像温暖许多。 外面应该很冷吧,现在正是深夜,白天积得厚厚的雪。他武功再高,也没必要夜夜在冰天雪地里吸纳吐气增强内力…… 欧阳凌月心里忽然心中一动,不用一个人面对所有,这感觉……貌似不错! 楼陌轩看着她,还是丑丑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可爱,她淡定从容,有时聪慧狡黠,让人捉摸不透;有时秀丽端庄,宛若最稳重的大家闺秀。 他一笑,银色面具折射雪地里略带寒冷的荧光:“你怎么知道我在?” 凌月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哪一晚没在?尤其是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可能缺席?” 说完这话,她心里忽的柔软:不论何时,我知道,你在、、、 楼陌轩笑得阴险邪魅,身体微动,忽的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紧贴,带着温热的男子气息丝丝喷洒:“月怎么知道我不会缺席?” 凌月脸微红,心中侥幸:夜晚应该没事吧? 不过她没想到,窗外的月光和雪光交相辉映,虽无烛光,已经微亮如黎明,她、正对着纱窗,柔柔略带清冷的光正洒上她柔和的脸颊。 楼陌轩眼中那处黑色胎记似乎淡了,他看得几近痴迷,将她所有羞怯尽收眼底。 ------题外话------ 颜颜表示压力好大的说…… 第九章 凤醒未觉(二) 她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巴掌大的小脸上折射着比雪月交相辉映更柔和美丽的光泽。黛眉若远山,横在两汪明润如春水脉脉含情的眼眸之上。莹白润泽的皮肤,樱红小嘴微微翘起,有几分可爱。 大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块暗黑的胎记:若没了这块胎记,不知他的娘子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欧阳凌月微微别开头:“很丑,是不是?” 不用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有一个宽阔的肩膀,有一个知我,懂我的比翼之人,这,算不算是爱情呢? 凌月心中溢满幸福:这就够了,既已习惯有他在,就不要再捂紧心门,有时错失一时,便是错过一世。 楼陌轩灿然一笑,她在怕什么?他怎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你可知,红颜三千,不及你半分?你可知,我寻觅良久,寻觅到早已忘记多年夙愿,只为终有一日来到你身边。 温热的手指有些戏谑地在她脸上轻轻打圈,细细描摹着那道胎记的形状和边缘,微微摇头,他轻吐出两个令她惊讶的字:“很美,很好!” 凌月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很美,很……好? 只一眼,已被他深深地迷住。 眼前的男子在这别样美丽的夜里,实在是魅惑至极:几绺墨青的发丝垂落在耳间,银色面具勾勒出他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的轮廓,隐隐可见面具下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风情万种魅尽苍生,透着几分让人心动的邪魅和危险。性感的唇微微张开,莹莹润洁的光泽,带着令无数春闺少女为之疯狂的诱惑,精致的下巴带了几分成熟的男子气息,让人心动不已。墨青滚边的银金色云狐大麾似有生命般乖巧的贴在身上,收敛几分强势和张狂。 惑世妖孽!欧阳凌月脑中浮现几个字,眼中是更深的迷茫,脑中是更模糊的面容,曾几何时,这样的脸也曾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楼陌轩对她的痴迷很是满意,凑近邪邪一笑道:“娘子对为夫的相貌可还满意?为夫也很喜欢这张脸。” 凌月的脸红的几乎要滴下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总让这厮占便宜! 她依旧痴迷,嘴上却道:“楼陌轩……” 然而话没出口,已被打断:“娘子,叫我轩。” 凌月脸上红晕燃烧的更加炽热,心里却想:你丫使美男计上瘾了是不?当本姑娘的定力不存在? 女子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她一脸羞涩低头喊了一声:“轩……” 声音柔情似水,满满幸福铺满开来,刹那间脑海里烟花开满天际,灿烂一夜风景。 楼陌轩身体一阵战栗,几乎融化在这美妙的一声里,下一秒,笑容瞬间冻结。 “你为什么要着戴面具呢?难道是因为长得比我丑,没自信,不好意思见我?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如果你是丑男之中的极品,那我们岂非天生一对?” 凌月娇笑:本姑娘让你得瑟! 楼陌轩泪流:娘子,你确定你不是在故意打击报复? 片刻,他笑意更深:“娘子不必如此心急,为夫自认英俊无双,至于真容,洞房花烛夜娘子自可看见!” 眉眼弯弯,话语暧昧不明,笑容更像千年老狐狸,凌月越看,越觉得他像某个人。 像谁呢? 像那个没良心的老头! 凌月默: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么?555~ 忽的,她感觉这温度不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又坐在了他怀里! 俩人身上裹着厚厚的云丝被,被子里的身体紧贴着彼此,温度急剧升高!某人整张俊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一脸戏谑。 欧阳凌月赶紧跳出,几欲泪奔:她来到古代还没有看到半分影子的闺誉咧,为毛嗨嗨地挥着翅膀灰走了…… 楼陌轩一脸哀怨看着她,美男计再次派上用场,神情像极了独守空闺十多年的怨妇:月,人家没抱够…… 她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刚刚那人在我房里放的什么东西?” 这是个沉重且忧伤的话题,房中令人心乱的气息立刻消失无踪。 楼陌轩立即正色,闻到空气里已弥漫开的味道,冷笑:这些下三滥的把戏也能拿的出手?不过,这场戏的主角在哪? 想到那个香炉,他瞳孔一缩,怒火上扬:好个欧阳芸儿,这就是欧阳青正捧在手心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楼陌轩无边怒海滔滔翻滚,凌月心中一沉:“怎么回事?” 楼陌轩看着她,他未来的娘子怎么能生活在这样污秽的环境之下,每天和那帮愚蠢的女人斗来斗去,幸而自己今天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哼,欧阳氏,如若他的月收到了任何伤害,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丝儿,他也会倾尽全力,灭全族! 他看凌月依旧一脸疑惑,心中思量一会儿,解释道:“毒澜花,最具房中迷情之效,她大概是想找个男人,毁你名声,让你颜面扫地,犯七出之条,无法嫁给瑾王。” 凌月却将注意力放在香炉上,凝视了一会儿,转过身,清澈的眼睛盯着楼陌轩。 他心虚,又立即调好心态,等她开口。 凌月看着他,那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说谎的后果自己承担。 楼陌轩身体挺直,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目光中低下头,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小声地说道:“娘子,我错了……” 她走到桌旁,倒一盏茶,捧在手里,坐下,依旧看着他,一副天长地久的样子。 末了,终于开口:“说吧,错在哪儿了?嗯?!”说完,依旧一脸淡然。 楼陌轩暗自好笑:月现在的样子,真像逮住相公在外面喝花酒晚归,独自生闷气,一脸兴师问罪的小媳妇。 某人心里十分受用,脸上神情更加哀怨:“娘子,对不起,为夫不该隐瞒部分事实,知情不报,罪大恶极,请娘子重罚,跪搓衣板、涂辣椒水、上老虎凳等等家法尽管使,为夫绝不含糊,甘心伏诛,但求娘子多看我几眼,不要让为夫以后睡地板……呜呜~” 欧阳凌月额头滚落一滴大大汗珠:您这是在认错么?为毛怎么听都是在占便宜?怎么听,都是自己吃亏、、、 她心里闷咳几声,终于揪回她藏身已久躲得老远的情绪一种名为“严肃”的珍贵物种,半响才说道:“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正事要紧,先把具体过程交代清楚!” 楼陌轩感叹:不愧是他家最聪明可爱的亲亲娘子,一下就能猜中自己的小九九。不过,自己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难熬? 唉,女子还是笨一点儿好,笨笨的比较可爱,但,自己偏喜欢那种笨女人,还是月这样的好,嘻嘻…… 他脸上的神情顷刻变换十几种,看的欧阳凌月吐槽:这变脸的速度简直都能和川剧媲美!交代真相有这么难么? 她冷冷的带着威胁性的的声音传来:“楼、陌、轩!” 楼陌轩端正态度赶紧招:“毒澜花具有催情之效没错,但……”说到这里,他眼中一片狠辣之色,仿佛恨不得立刻灭掉那位欧阳三小姐! “那个狠毒的欧阳芸儿还在香炉里加了一样东西,幽幽果的碎末。”他接着道:“幽幽果是《药王经》中排得上名次的毒果,专能招引一些毒虫毒蛇,令它们失去理智陷入癫狂!” 凌月心中已然明了:欧阳芸儿果然算计的够狠,就是自己想破脑袋,也决计找不出这样折磨人的法子! 以幽幽果本身具有的吸引毒虫毒蛇的独特能力,配以毒澜花的催情之效,她分明是想让凌月和一群毒物…… 如果真如其所愿,欧阳凌月只怕不止更傻,还可能就此毒发身亡!侥幸活下来,只怕除了人人嘲笑的痴傻之名,还会再添上一条让世人笑掉大牙的标志——欧阳家族人尽皆知的七傻,竟然耐不住寂寞,在房中偷偷和动物进行交配! 这件奇异之事怕是会传遍整个沧溟大陆,又会引得无数人叹息摇头。而她从今之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尽天下人的白眼和欺凌。 小小年纪,因为一点点的嫉妒之心,竟然如此狠辣! 欧阳凌月摇头之余也不禁连连赞叹:古人智慧博大精深之处她今日总算是领教了,果真不可小觑! 楼陌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凌月,毒澜花具有暂时散功的作用,你没事?” 从那人走后,他已暗自运功清除着吸进的花香,才安然无恙,不知凌月功力究竟如何,虽然不弱,也不得不防,以她的功力稍加调息便可解毒,但毕竟是《药王经》中排得上名的毒,难免会对身体有损伤。 凌月疑惑地看着他:“散功?” 楼陌轩瞳孔微张:你没有运功……? 俩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楼陌轩心中几乎肯定,不由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月!果然天赋异禀!” 凌月根本不知毒澜花的毒性,所以根本没有运功散毒,可是她却安然无恙。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千年不遇的万毒不侵之体! 楼陌轩更加放心了,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欧阳芸儿?”他的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只是,想到眼前她如此麻烦的境况,暂且压下不提。 凌月笑得甜美,眼中一片纯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最不用动脑筋的好主意,干嘛不用呢?” 她的神情如此美好,引人遐想,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 楼陌轩闻言,眼里一片神采:“好!” 他有些留恋地看着她:“月,这件事就交给为夫来办,可能,为夫要暂且离开一段时间。” 楼陌轩取走那两样脏东西,银色的身影一闪,如银狐般迅捷敏锐,人已到窗外。 外面依旧白雪纷纷,所有夜晚世界的光芒仿佛都系于他一人,他对她笑得温和:“月,睡吧,接下来的事情为夫来,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欧阳凌月看着他面具下即使在夜晚也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一改娇羞温柔的女儿姿态,唇角勾起一抹笑:“楼陌轩,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从来不会让别人插手我的事。欧阳凌月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她不想依靠别人,自己过得很好。” 楼陌轩并不紧张,他信她不会如此绝情。 凌月停下,朝着纱窗走近一步,清冷的月光衬着她有些冷情的脸颊,她身后似有万丈光芒悄然升起,不经意间荒凉人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突然,她笑了,说:“可这一次,我愿意让你来解决。” 楼陌轩静静等着,她继续道:“我欧阳凌月认定的人,绝不忍受背叛!将来,你若负我,”说到这,她目光锋利如刀,似要破开那张精致的银色面具,直直扎进他心里:“我会亲手将你送下地狱,陪你烈火焚身,永世不灭!” 楼陌轩也慢慢靠近,注视着她坚定的双眼,靠近她的耳垂轻轻道:“相信我,那个时刻不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永不存在!” 她对他身后月光露出淡淡微笑:“轩,下一次,我希望听见你叫我‘凌’。” 楼陌轩心中一动,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凌,记住这个味道,我会追寻着它,再会到你身边。” 她点头,天空一道银色闪电迅速划过,转眼不见。 凌月喃喃自语道:“等你回来之时,也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欧阳凌月,那时,你的选择又是如何呢?” ------题外话------ 哇咔咔,大吉大利啊!今天光棍节,小陌陌脱光啦!哈哈哈哈! “陌陌,快发糖糖!颜颜姐要棒棒糖!”颜颜一脸不怀好意:“不然,就让你媳妇身边多几个美男!” 某陌陌哭丧着脸伸手,交出了几颗为数不多的糖糖:“呜呜,这年头找媳妇,不容易啊!~(>_ (某颜衔着棒棒糖,哼着欢快小曲儿,大步离开中……) 第十章 篱篱浮草(一) 雪停了,厚厚的积雪压弯了层层青松。 晨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柔柔洒在凌月身上,长长发丝凌乱地遮住她的莹白小脸,恰好挡住了那块胎记,娇憨的睡姿看着很可爱,全然没了平日甚至算是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正睡得正香甜,突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传来,凌月微微蹙眉,又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撅撅小嘴,翻个身继续好梦。 “小姐,小姐!起床啦,开门啦!出大事啦!”小离在外面将门敲得“砰砰”直响,声音有些焦急,可屋里的欧阳凌月却睡得跟某种死得透透的动物一样! 小离心中一阵惶恐:小姐怎么了?她以前从来不赖床的!今天早上三小姐才出了这么可怕的事,小姐她不会也…… 想到这里,她更加用力的敲门,“小姐,你醒醒!我是小离啊!小姐!”可屋里还是没声音。 最后,她干脆坐在门口,嘤嘤地哭了起来。 欧阳凌月听见门外可谓是震天撼地的吵声,不情不愿地下了床,里面只穿了白色的亵衣和亵裤,还裹着厚厚的被子。 一脸睡意惺忪的开门,她还不停地打着呵欠:“小离,怎么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小离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听见她的声音终于安心。 见她安然无恙,还一副根本没睡醒的样子,她不由叹气:她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的,结果小姐倒好,睡的香的不能再香! 哼,害她白担心一场!小姐,以后我会向你讨回来的!小离心中在阴笑。嘿嘿,不要怪我,有其主必有其仆,这是小姐你教的。 欧阳凌月看着小离,才发现她竟然哭过,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小离?谁欺负你了?” 小离一把抱住她,趁机钻进被子里,心中感道:哇,真暖和!然后一脸梨花带雨地抱怨:“小姐,小离担心死你了!呜呜……” 话没说几句,倒是凌月被抱的更紧,快喘不上气了。 凌月望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为毛她觉得小离不是在担心,是在趁机取暖呢? 是她想多了咩?不能吧!小离是那么纯洁无瑕的孩子…… (某作者寄语:纯洁也经不住魔女的祸害哇!) 俩人进了屋,凌月洗漱穿戴完毕,小离细心地帮她梳了双月挽云的发髻,簪上几朵晶莹剔透的细碎小花,长长青丝乖巧地垂在她的后肩。 这本是最平常不过的装饰,却能让生生凌月透露出几分灵气。 她看着镜子前的欧阳凌月,已经初具少女朦胧青涩的韵味,如果没有脸上的黑色胎记…… 小离偷偷想道:小姐应该会出落成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吧!好可惜哦。 不过,小姐就是小姐,永远是她小离心中最美的,管别人怎么看呢,哼! 凌月心中却是在想:对不起,小离,我不会梳古代发髻,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对了,今天早上看你急急忙忙的样子,有什么事发生了?”她转过头来问,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某人排演的这出戏会精彩到什么程度? 小离这才记起正事,急急回答道:“小姐,是三小姐出事了!” “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她饶有兴致的样子,继续问道。 其实,某女早就忍不住好奇心,在天微亮时分去探了一下欧阳芸儿的闺房,里面的状况,似乎十分有趣。 小离见她一脸趣味十足,不禁奇怪,她也没多想,三小姐老是欺负她家小姐,这一次肯定是恶人恶报! 不过她一记起今天早上那一幕可怕的事情,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说:“今天早上,三小姐被发现……”讲到这里,脸微红,凌月看了她一眼:你家小姐这点儿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她略微放心,才又继续说道:“衣不遮体的……在房间里和几个男人*,还满嘴胡言乱语……” 讲到这里,她停下,毕竟小姐虽然是外人眼中的傻子,神智却确实是清醒的,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却不知道,今天早上这轰动的一幕,完全是出自她眼中善良可爱又大方的小姐和有仇必报的某男之手。 小离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场景,现在胃里还忍不住作呕。 她虽只偷偷瞄了一眼,却已经吐了好几个时辰,差点连胆汁都快呕出来!屋子里的那一幕简直令她终生难忘: 五六个不着寸缕的男人和同样一丝不挂的三小姐在床上不断的抚摸着对方,嘴里还满嘴淫言秽语,不停兴奋地大叫大嚷,言辞污秽令人不忍耳闻!屋里暧昧不明的声音因此起彼伏,从丫鬟们三更起床开始,战况已经貌似非常激烈,下人们听见的就已经足足持续了将近四个时辰! 门外围着的一群丫鬟小厮们有些心动又害羞,却都不约而同的津津有味地听着那声音,有些丫鬟甚至脸红的像秋天成熟的红高粱。如果不是最后老爷怒气冲冲的来了,一掌劈开门,可能不知道还有多久才…… 而开门之后,平时香气宜人富丽堂皇的屋内,情况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毒蛇、蜈蚣、蝎子、蜘蛛、蟾蜍爬得满地都是!就连床上几人的身下也压着厚厚的一层毒虫!几人的身躯已经被毒蛇毒虫咬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却仿佛没有丝毫痛感,只是一味的寻欢作乐! 欧阳老爷气的大发雷霆,也不管满屋的毒蛇和毒虫,直接冲进屋内,将欧阳芸儿从床上一把拽下来,“啪啪”直铲了她十几个耳光!打的欧阳芸儿嘴角鲜血直流,半边脸肿瞬间变得青紫乌红,肿的老高,再没了平时让她引以为傲的俏丽脸蛋,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或紫青的吻痕,没有一块好地儿! 欧阳芸儿仿佛才回过神来,哭得眼泪涟涟,瘫软在地上恳求老爷手下留情。 老爷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杖毙了那几个男人!又怒火滔天的将青姨娘大骂了一顿,说她教女无方,竟然生了个这么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下令禁足,未经允许再不能出来。 周围的下人们都惊住,要知道府里六位姨娘之中,老爷平时最宠爱的就是青姨娘。平日连说一句重话、碰着磕着了一下都心疼得不行。 大家都说,青姨娘可是老爷心尖尖儿上的人,所以青姨娘在府里一向得意,甚至连琴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如若不是老夫人拦着,依老爷对她的宠爱,早就将管家大权交给青姨娘,看来这次,府里的风不知要往哪边吹了…… 所有人的心里不约而同,都在反复掂量,猜测下一位得宠的姨娘会是谁。 而小离,则是在吐完之后赶快跑到齐小姐的房间来向她报告。 欧阳凌月眼神清冽:欧阳芸儿,这怪不得我,这些都是你打算用在我身上的招数。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效应,我只是发发好心,稍稍加了一把猛料,替你找了几个男人,没有让你和一群毒虫…… 这也算是原封不动的返还给你!今天既然注定有一些事情要发生,那我又何苦找罪受?你就暂时帮我替一场主角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轩会将事情弄得这么大,欧阳芸儿无论如何不可能弄到如此猛烈的药。虽然她对毒药懂得不多,却也知道,毒澜花不过是一种迷情的药,药性并不太强,而幽幽果不过是用来引出毒物的。 某人很有可能将欧阳芸儿的药至少加重了几倍! 他这是要报仇呐! 她笑着摇摇头:小肚鸡肠的男人! 凌月的眼神一瞬间又变得深邃而温柔:轩,你演戏的技巧,可是丝毫不亚于我哦!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吧?辣手无情,暇眦必报,可……又极其护短! 这样性格的轩,还真是可爱!她想到这里,嘴角牵起一抹无奈又甜蜜的笑。 她看着小离,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她能不知道?小离口中叙述的事,与事实真相相比,轻了何止十几倍!她是在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小离恐怕以为自己是那种单纯美好,娇滴滴的千金大大小姐吧!她那么傻,又傻的让人心窝里一阵温暖。 欧阳凌月看着她,担忧地问道:“小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人,你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她愣了一下,小姐怎么了?她误会自己什么了吗? 欧阳凌月看出她眼中的惶恐,补充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小离有些疑惑,见她家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没有半分开玩笑之意,她仔细想想,继而坚定的说:“如果小姐以后变了,却依旧是好人,小离一定至死追随!可……” 她神色有些犹豫,偷偷瞧了一眼欧阳凌月,她的神色没有半点异样,才有稍稍安心,吞吞吐吐地说道:“如果,小姐有一天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请放小离离开,或是一剑杀了小离!” 欧阳凌月眼睛微眯:“为什么?就算我以后变成了你口中的坏人,也不会亏待你的,不是么?” 小离低下头,犹豫了很久,才又抬起头来:“小姐,你知道吗?虽然吴嬷嬷对我就像是至亲女儿一样,可小离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只是她的远房侄女儿。” 欧阳凌月惊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只怕府里所有人都以为小离是欧阳府中的家生女儿吧! 她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一手轻轻敲着几乎已经掉漆的桌面,发出一阵闷闷的“咚、咚”声:“继续说。” 小离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眼中一片空洞:“吴嬷嬷说,我是齐杨镇罗云村人氏,说是远房侄女儿,其实亲缘关系很远,她的姑妈是我祖母的表姐妹。那时候,老家山贼猖獗,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官府却受了山大王的贿赂,从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 她的心绪仿佛飞得很远:“我永远记得,那年我才三岁,爹娘都是很老实的人,娘亲长得比一般农家的女人美,所以从来不出家门,就连集市也很少去,有什么东西都是让爹爹出去买。爹娘想搬离那个混乱的村子,然而在半路上……” 她咬咬牙,脸上一片仇恨之色,看得凌月心中一惊:才九岁的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 欧阳凌月轻轻握着她磨出了细小茧子的手,禁不住心疼:“对不起,小离,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既然痛苦,就不要再往下想了,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丝丝愧疚和温柔。 “小姐,我没事,我还要继续讲,不只是想告诉小姐,我是真的将您当成了我的姐姐,也是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那一段过去,有朝一日,我终究还会再回到那里!” 她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令人安心的气息,闭上眼,继续说道,“在逃亡的过程中,我们终究是运气不佳,遇到了山贼,爹娘将我藏在不远处一家农夫的柴草堆里,我眼睁睁看着那帮畜生狞笑着撒裂了娘的衣服……” 她泪雨滂沱,泣不成声:“爹爹几乎是要和他们拼命!最后也被其中一个山贼一刀砍落了头!后来,是已经过世的老爷和现在的老夫人路经齐杨镇,才救下了我,老夫人说,她觉得我身上有一股寻常人家的女孩儿所没有的灵气,一打听,刚好又和吴嬷嬷这么一层关系,所以就将我收在家中当丫鬟。接下来的事情,小姐,您、您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她双眼几乎已经是一片赤红,双眼因为泪水不停的掉落,早已经是一片红肿。欧阳凌月心中更加愧疚,将她搂在怀里,小离便伤心地哭起来。 ------题外话------ 求收藏啊!各位盆友们,轻轻一点就能給颜颜无限动力,呜呜……。 第十一章 篱篱浮草(二) 凌月已明白:因为全家被山贼所杀,所以,小离的内心对那些所谓的坏人痛恨至极!所以,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了她所认为的坏人,情义两难全时,以傻丫头刚烈的性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一剑了结生命,就像她当初宁愿被管家毒打也不愿意屈服、、、 欧阳凌月眼眶微微湿润了:这丫头,为什么要那么傻? 小离你可知道?真正的坏人,比你所见的残酷十倍!你所见到的,连邪恶的冰山一角都算不地。而以后欧阳凌月要走过的,将是充斥着腥风血雨的浴血之路,这么让人心疼的你,怎能陪她一路风雨兼程? 凌月心中百味陈杂:小离,我欧阳凌月对天起誓,此生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伤害!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凌月放开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小离终于将她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哭过一场之后,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姐姐……” 欧阳凌月温柔地说道:“小离,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欧阳凌月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小离点点头,大大眼睛泪水涟涟:“小姐,不管以后境遇如何,小离都会是你永远的妹妹。” 欧阳凌月:为毛感觉自己像是在拍电视剧呢?这么通俗又幼稚的话,是曾经的她她会说出来的么? 越是简单的语言,越藏着无限令人感动的力量。或许不经意间,很多东西早已改变。 其实,有小离这么一个妹妹貌似也不错。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眨巴几下大眼睛,顽皮一笑:“那要是你家小姐我变成了坏人怎么办?” 小离闻言犯难了,一脸忧伤地思考这个问题,久久才说道:“不会,我相信小姐永远不会变坏!小姐是好人!” 凌月无语,阴险一笑,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好啊,好你个小离,你居然真的在想你家小姐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看我不收拾你这个丫头!” 小离平时最怕这一手了,欧阳凌月乐不可支。 小离几乎连连求饶:“小姐,别挠。啊好痒…小姐!我错了。呜呜呜……” 欧阳凌月双手叉腰,一派大气的看着她:“错哪儿了?” 小离哭丧着脸,委屈地说:“我不该觉得小姐会变成大坏蛋!呜呜……” 凌月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离已经逃得飞快,还留下一串长长的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因为小姐你不用变,已经是大坏蛋啦!哈哈哈……” 凌月心里泪流:多好的孩子啊,已经被她这个大染缸给彻底污染得面目全非了么?她为毛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呜呜呜… 看着她在雪中越来越远充满欢快的背影,凌月露出恬静的笑,片刻,她慢慢收起所有的神情:小离的身世,还有很多疑点! 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现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欧阳府中的景色真的很是宜人,精致到每一个角落都几乎无可挑剔,连欧阳凌月这个“傻子”都有几分微微陶醉。 欧阳凌月边装疯卖傻的跑边胡思乱想,富贵不是你的错,可毕竟有些界限不能逾越,就好比现在的欧阳青正,若懂得收敛,或许某一天不会来的太早,可惜…… 她站在欧阳芸儿的闺房门前,已然成了傻子:头发乱糟糟的,全没了之前在自己闺房中的柔顺,嘴角还停留着些许哈喇子,让人一阵恶心,双目无神,皮肤枯黄黯淡无光(嘻嘻,全靠某人留给她的古代变脸必备——人皮面具!)嘴中还念叨着:三姐姐,三姐姐,我来了,三姐姐…… 欧阳芸儿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神情木然的流着眼泪,脑中一片空白:完了!什么都完了! 她的名声,她的美貌,她爱慕已久的瑾王;还有她的锦绣前程,今天早晨已过,统统都完了!青姨娘更是不会放过她!因为自己这个女儿让她颜面扫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欧阳芸儿突然大笑了起来,身上早已被撕成碎片的衣裙上,斑斑驳驳的血迹触目惊心!满屋子都是她疯狂地笑声。 欧阳芸儿眼中射出一片怨毒:欧阳凌月!你根本就不是傻子!你早就已经恢复神智了是吗,却还在装疯卖傻,博取别人的同情!想要嫁给瑾王?哼,别以为有圣旨撑腰,你就能高枕无忧! 我发誓,只要有我欧阳芸儿在一天,就算你嫁给他,我也会倾尽全力扳倒你,让你像只狗一样的趴在我脚下! 想到青姨娘,她心里又万分激动:姨娘,你可是我的亲娘!你的女儿如今被人陷害成这样,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以爹爹对您的宠爱,天大的事都能原谅的,是不是!我今后一定做您的乖女儿,不会再去沾惹是非,一心一意的辅佐您登上正室之位!那时,我欧阳芸儿就会成为欧阳氏备受瞩目光芒万丈的嫡女!到时候,瑾王一定会上门来亲,求爹爹将我许配给他! 想到这里,欧阳芸儿脸上又是无比得意,仿佛已经坐上了瑾王府的八台大轿,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看着所有人!而欧阳凌月,则正被她狠狠地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欧阳凌月从窗户外面偷偷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眼中的怨毒和得意,心里疑惑:欧阳凌月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为什么这个三小姐老是针对自己? 她既不是欧阳氏的嫡女,又不是欧阳青正最疼爱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让她非要处处挑刺?真的是瑾王的魅力太大,以至于她迷恋瑾王迷恋到发疯? 还是说,欧阳凌月眉心一动:这其中另有隐情? 直觉告诉她,第二种可能性相当大! 但、、、、、、不管你之前和欧阳凌月有什么过节,现在是她欧阳萌萌占据了这副身子,如果你执意要对付欧阳凌月,本姑娘也绝对奉陪到底!现在,欧阳芸儿,好好地充当你的垫脚石就行。 一大串哈喇子从她嘴里流出来,欧阳凌月轻轻打开了她的房门,完全是好奇宝宝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某个人影见此,正急冲冲的离开。 欧阳芸儿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竟然是她狠狠咒骂的人——欧阳凌月! 她立刻发了疯一样的扑向她,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她被乱蓬蓬头发所遮住的脸,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也不管欧阳凌月的哈喇子已经流到了他的手上,言语恶毒:“欧阳凌月,你掩藏的真好!所有人都被你骗了,可是我欧阳芸儿不会!你等着,我会狠狠揭穿你的虚伪,让所有人看清你的丑陋,你生来就只能被我践踏!你永远不要想超过我!瑾王妃的位置,只会是我的,就凭你!你想都别想!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比之前更加疯狂,不管欧阳凌月有没有听懂,她的内心此时都无比满足! 欧阳凌月眼神木然,心里却在吐槽:偶的天啊!这欧阳芸儿的体力也太好了吧!经过昨晚那么激烈的嘿咻嘿咻,今天精神居然还这么精神抖擞! 是轩找的那几个男人功力太弱?还是数量太少?以至于让这位欧阳三小姐今天自我感觉如此之好? 欧阳芸儿笑得太过激烈,以至于牵扯到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立刻袭来! 她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揉,却发现欧阳凌月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三姐姐,你干什么呢?! 她一副呆到深处自然萌的模样,欧阳芸儿明显被刺激的不轻! 一阵怒火立刻窜上欧阳芸儿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恶狗发疯般的扑向欧阳凌月,想把她的头发连带着头皮狠狠地撕烂:都是这个欧阳凌月!都是她城府深沉,装疯卖傻,才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如果被瑾王爷发现了,一定会很生气的吧!他不要自己了怎么办?(汗哪!人家家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要娶你好不好?渣女的世界果然无人能懂…) 片刻,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的狠毒:如果,欧阳凌月死了,那么……皇上的圣旨就只能是一纸空谈,到那时,在求爹爹……以爹爹对姨娘和自己的宠爱,这事情一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眼中燃烧着浓浓的复仇火焰:欧阳凌月,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凭什么你能得到皇上的眷顾,让他能下旨赐婚?你真傻也好,假疯也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到她欧阳芸儿的闺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既然你今天来了,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你活着走出这个门! 看着欧阳芸儿似有所悟又满脸狰狞的样子,欧阳凌月无神的双眼刹那间微微亮了几分:欧阳芸儿,你也不算是太脑残,总算是进入正题了。你再不想起来,本小姐都快没耐心陪你玩下去了! 然后某女陷入小小的自恋中:唉,为毛她要这么聪明呢?这样会很打击别人的! 欧阳芸儿一脸恶毒的慢慢走近凌月,凌月依旧傻傻的模样,脸上挂着痴迷懵懂,抚摸着她房中的一个精致的花瓶,心里想着:唔,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下花瓶美丽的花纹,暗叹一声: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花瓶…… 欧阳芸儿不负所望,慢慢伸出了双手,猛的过来,狠狠掐住欧阳凌月的脖子,双眼里是无尽疯狂的毒辣和一种报复的快感:欧阳凌月,你个小贱人!傻了还不安分,还要勾引她的瑾王!必定不得好死!现在,就让我欧阳芸儿亲送你下地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凌月感觉到她浓浓的杀意,暗地翻个白眼,猛地,脖子被人狠狠掐住,欧阳凌月心里咒骂:这丫,力气真大!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她来之前暗中调息了一番,厚约半厘米的护身罡气早已将她全身保护得滴水不漏,别说是丝毫武功都没有的欧阳芸儿,就算是之前的神秘女子在短时间内也休想靠近她身!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死命的用手掰着欧阳芸儿的手,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通红。欧阳芸儿见状,心里越加得意,越发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突然,门被猛地一阵推开,一阵带着怒火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欧阳青正?她的老爹?欧阳凌月微微诧异,她以为多半来的是老夫人,没想到…… 呵呵,看来,这个已经是残花败柳丢尽他老脸的三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真是不轻! 不过,管他是谁呢,达到效果就好。 谁知欧阳青正见到她二人这个样子,竟然直接进来掰开了欧阳芸儿的手!“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摔在欧阳芸儿的脸上! 不对,和她之前预想的有出入! 欧阳凌月惊讶了:他不是一向疼爱欧阳芸儿,讨厌自己这个傻子的么?怎么这次反而……难道是良心发现? 对于欧阳青正,她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的名字只和自己现代的老爸欧阳明正差一个字,欧阳凌月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次。 可是,她却能感觉到,欧阳青正对于她的态度很是诡异!很多人都说,欧阳青正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七小姐,又丑又傻。之前的欧阳凌月也这么认为——毕竟,之前的欧阳凌月受尽青姨娘和欧阳芸儿的欺负,连下人都能任意践踏,这都是事实! 不过,现在的欧阳凌月不这么看了,她长长的乱发垂下遮住嘴角分明在笑:欧阳家族的这趟水,还真是深! ------题外话------ 呼啦啦,加油! 第十二章 倒霉的“初醒” 不过,欧阳凌月被乱发遮住下的脸露出复杂的笑意,欧阳家的水再浑,也得趟上一趟不是么? 欧阳青正站在她面前,见她瞳孔猛然放大,脸色瞬间苍白,黑色的胎记格外触目惊心,额头细小的汗珠清晰可见。她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仿佛见到了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正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脸上一片惊惧。 他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之情,声音里滔天怒火:“是谁看着七小姐的,怎么会让她跑到三小姐的房里来?你们一个个是嫌自己的命不够短吗?” 之前嘻嘻哈哈看着两位小姐打架斗殴的丫鬟奴才们默不作声,低着头,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欧阳老爷发火,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来人,把这些没眼力的东西拉下去,每人杖责四十!”欧阳青正见他们这个样子,想到早上的事心里更加窝火。 丫鬟小厮们闻言个个惊呆:老爷从来都不体罚下人,皇上更是亲自称赞过他的温和有礼,不似其他将军那样空有一身蛮力,丝毫不懂待人接物。欧阳府中的下人,待遇也优于其他的官宦人家,所以很多穷人家都争着进来当下人。 所以,他们有时才会松松散散、、、 可今天,老爷竟然发那么大的火!这是、触到他的逆鳞了?有些不知趣的心里还在揣度。 一些人醒过神来,丫鬟奴才们这才纷纷跪了一地,磕头讨饶声此起彼伏:“求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啊!奴才(婢)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的额角甚至已经磕出血,顺着额角一滴滴掉在地上格外触目惊心,欧阳青正冷哼一声,视而不见,若是不好好整治,怕是以后这群人要闹翻天了! 凌月不禁摇头:府中的下人半点章法都没有,真不知道是借谁的胆子,欧阳青正那个,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现在才想起好好整治,若是将来酿成大祸又怪得了谁? 杖责四十!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人能挺住欧阳府中的刑罚。 欧阳青正口中所说的杖责,是指用类似现代狼牙棒的尖锐刺棍专打人大腿根部以上的部位。打得稍狠一些,双腿鲜血淋漓不算,有那拿不准劲的稍稍不注意往下一带,“刺啦”一声便是十寸长二寸深的大口子,如同拉下一条破麻布袋,累及腿部的血肉。 最残忍的是,刺棍上涂满了欧阳氏独门秘制的药粉,虽无毒,却专能使疼痛放大数倍。 一般来讲,十棍以下,用最有效的金疮药,请最好的大夫精心治疗,休养十个月便好,只是走路再不如从前那般灵活,运气倒霉的,碰上阴雨天气,还会落下病根儿;二十棍以下,基本没有恢复的希望,只能瘫在床上,累及家人。 因此除了暗卫,欧阳府中从不招收会武的下人,以防他们是被别人安插,会对欧阳府不利。而对这些下人们也是极尽宽容,没想到日子久了,这宽容竟变成了纵容,以致令他们毫无畏惧之心! 如今,欧阳青正一下令便是四十,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刀,也省得受这种折磨!尤其是那些娇滴滴的丫鬟们,平日在府中吃得好住得好,除了小姐有些难伺候之外,她们几乎从没受过委屈,哪见过这阵仗? 欧阳青正见此,心里更加气恼:青姨娘果然是不中用了!竟然连一群丫鬟奴才都调教不好,这些没眼色的东西,看见两位小姐闹事居然都没人上前劝一两声,甚至津津有味的在旁边看戏一样的看着,这还是一个奴才该有的样子吗?连一个奴才都对小姐们的事如此不上心,那以后欧阳府的颜面何存?! 难怪,难怪青姨娘会教出欧阳芸儿这么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女儿!看来是自己平日疏忽了,女人果然不能宠的太过,以至让她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欧阳芸儿早在欧阳青正进门就已被吓得瘫软在地,她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欧阳青正,这还是那个把自己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爹爹吗?为什么他今天跟换了个人一样? 爹爹不是一向最疼爱自己?他平时甚至连重话都舍不得对自己说,今天怎会突然发这么大火? 难道、、、、、是为了欧阳凌月那个小贱人?! 想到这,欧阳芸儿愤愤的目光射向欧阳凌月,而后者似乎更傻了,一脸茫然坐在地上,头发遮住脸上胎记,眼角成串的泪珠不停掉落,没有像平时那样发疯,只安静地坐着,小脸依旧苍白,却又惹人怜爱! 她突然觉得这景象太过刺眼:欧阳凌月若是没了脸上的东西,竟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嫉妒之火在她心里燃烧得更旺盛: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傻子可以拥有那么多人的宠爱?祖母偏向她,甚至为了她三番两次的刁难姨娘。这次连一向护着自己的爹爹也偏向她!她有什么好?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给自己提鞋她都不稀罕!凭什么这个傻子总能分走她的宠爱? 她突然一阵恐慌:如果爹爹不疼自己了怎么办?她已是不洁之身,若没了爹爹的宠爱,自己怎么成为瑾王妃?怎么能把欧阳凌月踩在脚下!? 欧阳芸儿歹毒之心顿起:欧阳凌月,你必须死! 只有你死了,所有的问题才能解决! 凌月没有错过欧阳青正眼底转瞬即逝的嫌恶,心想:看来,欧阳青正对前身果真是没有半分感情。 既是如此,那就休怪她绝情了。 她冷眼看着这些人,没有丝毫同情。 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欺负过以前的欧阳凌月的。 跪在最前面哭得眼泪涟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那个丫鬟,是欧阳芸儿的心腹丫鬟杏儿。每次在她家主子那儿挨骂受气之后,都会找前身撒气,狠狠欧阳凌月毒打一顿,前身背上手臂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便是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丫鬟所赐。 跪在杏儿后面的那个小丫鬟春桃,她是青姨娘身边最亲近的王嬷嬷的干女儿,年岁和小离差不多大,心肠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她干过的最狠毒的一件事,蒋一麻袋吸血的水蛭藏进欧阳凌月的床里,前身几乎失血过多而死!说也奇怪,不知是谁救了欧阳凌月,前身对此事的记忆仅停留在床上的水蛭被发现的那一刻——饶是傻子,也被吓晕了过去。 之后便是半分记忆也无、、、、、、 后来不知怎的,此事被老夫人知晓,大发雷霆,嚷嚷着要将春桃卖进窑子里。不过,呵呵,那位素未谋面的青姨娘果真好手段,一脸梨花带雨地求欧阳青正,不知用了什么鬼办法,竟然让他相信那是欧阳凌月自己捡回来的,和春桃没有半分关系,将此事摘的干干净净! 结局以老夫人和青姨娘大吵一架告终。老夫人一气之下,搬进了二老爷的檀院,从此再不来欧阳青正置办的天和居。 欧阳青正为此愧疚了好一阵子,却到底没说什么。 结果,天和居里现在住进去的是青姨娘的娘家人,白白便宜了她!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丫鬟。 这便是青姨娘的厉害之处了,无形之中驾驭,神不知鬼不觉占尽好处。 还有春桃身边那个小厮阿福,后面的田贵、娇儿等,全是明里暗里欺负过欧阳凌月的!而他们这些人背后的靠山,便是青姨娘。 青姨娘,久闻大名,我倒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交手了呢!欧阳凌月嘴角牵起一抹笑。不过,今天,倒是便宜了这帮人,终有一天,这笔账,她会慢慢替前身讨回! 凌月正想要有所动作,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带着沉沉的杀意!眼珠一转,她笑意加深:或许,换个方法也不错,顺水推舟! 欧阳青正正在气头上,丝毫没有察觉,待他隐约觉得不对,外面已然狂风大作。 空气里似有一阵邪恶之声远远传来,扣人心弦,几欲迷惑人的心智!紧接着便是疯狂的笑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连忙运气抵挡,回头一看,欧阳芸儿和房中所有人都已被迷惑心智,不知什么时候已被那声音控制疯狂大笑,甚至还不停地扭动着身躯,丫鬟和奴才们相互娇笑着抚摸彼此,淫言浪笑充斥了整个房间,和早上的场景如出一辙! 欧阳青正气急:真是反了,反了! 堂堂流月第一大将军,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欧阳,竟然被人挑衅到家门口! 他没注意到,一旁坐在地上的“傻子”欧阳凌月仍旧傻傻的啃着手指,掉着她的招牌式哈喇子,没受丝毫影响。 这人功力相当深厚,隐约可辨出他的位置此刻并不在这,至少是五百多里以外的地方。以欧阳凌月来看,至少需要一百二十年的内力,才能如此清晰的将声音传到欧阳府中。 相比之下,欧阳青正就弱了许多,他只能不确定的判断出来人内力深厚,自己的内力在那人面前弱小的不值一提。 来人变本加厉,带着丝丝引诱和魅惑,如万千魔军横扫过屋中每一寸角落! 屋里的奴才们神志恍惚,甚至有的已经满脸迷离脸色潮红,干起那些不堪入目之事!屋中的景象*不堪,简直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 欧阳青正老脸一片潮红,心中一急,一口鲜血随之“哇”的喷出,狠狠啐道:贱人! 一个丫鬟跑过来,眼神迷蒙,神志不清,衣衫凌乱,娇叫了一声:“老爷、、、、、、”声音柔媚入骨,堪比青楼里历经数十年风月的头牌! 欧阳青正心中已微微酥麻,之前的调息被打断之后就有些迷糊,魔铃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挑逗他心中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加之旁边的疯狂小丫鬟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衣袖,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胸膛游走。他的双眼终于也变得迷离,隐约辨认她的模样,这好像是青姨娘身边的丫鬟燕儿。 她怎么会来这里?但身上的**早已经容不得他想那些,欧阳青正终于破功了、、、 凌月端坐在地上,双手微微遮眼:唔,公众场合禁止上演少儿不宜的场面。 之间又偷偷露出一丝缝隙,目光戏谑瞄着看着眼前一幕。 啧啧,没想到,本姑娘打算清醒的头一天,府里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真比自己的精彩十倍! 哎哎,那个阿福,你怎么又醒来了?醒来就算了,怎么又爬你家小姐身边去了?你家小姐欧阳芸儿早上已经受了那么多“雨露”,可经受不住你这么好的体力了啊! 喂喂,还有那谁,你落单就落单吧,怎么也去插上一脚?人家两个正到关键时刻密不可分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凌月瞥见一旁的春桃瘫在地上,内衣亵裤几乎碎成布条,显然是刚刚经过一番“疼爱”,早已累的气喘微微,双眼却还是微醉,脸上一坨潮红久久不散。 她心中一动:唔,对了,刚刚是田贵在和你上演好戏,现在看你分明是毫不满足嘛,唉,唉,这田贵功力不够嘛,竟然没把你喂饱。 不过嘛,我欧阳凌月可不像你家小姐那么抠门,自己占了俩,却不肯分一杯羹给她的丫鬟,本小姐历来仁慈,就大发善心再送你一个好了! 她一把抓起春桃,扔给那个因为抢不到欧阳芸儿快要和阿福红眼的小厮。 远处的人似乎预见了屋中的这一幕,舒心地大笑几声,一丝微微苍老细微的几乎密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中:“欧阳老匹夫,怎么样?老夫送给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哈哈哈哈,你听着,不出一年,我必然屠尽你全家上下,一个不留!就像你当年对我做过的那样!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青正心中一惊,一把抛开怀中不停往他怀中蹭的小脑袋,终于清醒。 他大喝一声:“到底是谁?!竟敢来挑衅我欧阳氏?” ------题外话------ 唔,小盆友们,快蒙上小眼睛,跟颜姐姐走吧,乖,姐姐给你们发糖糖吃! 第十三章 “引”字神诀(一) 那人疯狂大笑,整个欧阳府中狂风大作草木尽毁,欧阳府上空之前的晴朗天气顷刻消失,天空一片灰雾蒙蒙旌旗无光,黑压压的乌云几乎要垂下压垮整座府邸! 那声音多了浓浓的愤恨和不屑:“欧阳青正,凭你也配知道老夫的名字?你只需明白,欧阳氏的末日,很快就会到了!” “哈哈哈哈哈!” 欧阳青正脸通红,今天他发过太多次火,几乎将他生平怒火统统都用尽! 既然那这人如此仇视欧阳氏,那他也无需客气:“好!算老夫今日技不如人,但你听着,我欧阳家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今日你我相约一决生死,决不食言!” 那边依旧是不屑的声音,又有些阴险的意味:“老东西,真是令人讨厌,你的骨头还那么硬。”那人似是赞赏,话锋却又一转:“不过再硬的骨头,明年依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我很期待,明年欧阳府中景象定会比今日精彩百倍!” 狂风慢慢停止,府上方的天空乌云散开,阳光直直斜在残枝败叶上,整个欧阳府中凌乱狼藉,像是真得被一场冬雪摧残的了无生气,再不复之前的富丽恢宏。 那人似乎走了。 先前被那迷音所惑的姨娘和丫鬟小姐们,此刻都慢慢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的样子和姿态,纷纷震惊,一片寂静。 不知是谁“啊”的大叫了一声,整个府里像是被提了醒,鬼哭狼嚎充斥整座府邸,丫鬟们尖叫着大哭着,慌乱地穿戴好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裙,不停捶打还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狂乱奔跑,撕咬。 打架声,劝架声,痛哭声不绝于耳,珠钗玉簪、碎布条、甚至还有令人作呕的斑斑血迹掉落得满地都是。 燕儿神智渐渐清明,顿觉全身冰凉,慢慢从地上爬起,她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失声痛哭:为什么,她只是奉青姨娘之命传话让老也去用早膳而已,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自己的这一生,就毁在老爷手里了? 不可能!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交代!她恨恨的想。 欧阳凌月将她的表情记在心里,默不作声。 “够了!都给我安静下来!”欧阳青正大喝一声,竭力让这混乱的场面平静,早将燕儿忘在脑后。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话,丫头们都嘤嘤哭着,她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摊上这种事情! 毁了!早上她们还在偷偷议论着三小姐欧阳芸儿背地里偷男人的丑事,背地里还笑这位三小姐铁定嫁不出去,谁知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们竟然也、、、、、、 怎么办?现在还会有谁愿意娶她们? 欧阳青正见自己的话完全不起作用,怒火上冒,几乎是怒吼:“展鹏何在!” 话音刚落,地上仿佛凭空稳稳落下一人,青色繁杂花纹的长衣,俊朗面容,一身飘逸,带着几分邪魅,周身气息平和,与府中此时的情形显得格格不入。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大帮人,统一的黑色服饰,个个面无表情。 府中顿时肃静了,这群冰块没人想招惹,只是不是还有几声低低的呜咽。 欧阳青正见他衣装一派整齐,再看看自己,满身的狼藉,不禁大吼:“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来!你难不成想让老夫死在自己府里?” 名叫展鹏的男子不搭理他,却别有深意的看了欧阳凌月一眼。 凌月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事情动向,那自己的动作他全都了如指掌?可自己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存在,若此人不是专业的刺客杀手一类,便是拥有自己隐藏气息的独特的秘法,怕是武功在自己之上! 她猜得没错,展鹏的确是一名刺客,而且是血煞楼排名第三的刺客,江湖人称“闪”。 八岁入血煞楼,十岁打败当时排名第三的剑客“无”,从此在血煞楼中名气大震。 “闪”则是指他的身法迅捷如电,狡猾如狐,很多高手往往未见其影便已血溅当场。 用现代的话说,此人擅长“一招秒杀”! 叫展鹏的年轻男子别过头去,对欧阳青正满不在意地道:“欧阳老头儿,我们约定的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府里上上下下刚刚根本没有伤着一根头发,你要我出来干什么?” 欧阳青正闻言气得心里大骂老天! “不过,”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倒是谢谢你,让弟兄们看了这么一场免费的好戏!” 他低低笑了起来,身后的黑衣们却个个严肃恭谨。 又是一群冰块脸!欧阳凌月暗想,原来保镖在古代和现代都差不多,你以为穿上黑衣就帅了?装什么装! 欧阳青正几欲吐血却又没话反驳:花了整整一千两黄金,好不容易才和血煞楼通上关系,让这位据说赫赫有名的“闪客”来保卫全家,以防不测。 没错,他们约定的确是“府里上下的性命攸关时刻,血煞楼必须相助。”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死抠字眼!? 展鹏冷哼一声,他根本不想来这欧阳府中,在他眼中这小小的欧阳府凭什么有那么大本事来指使他?! 不过,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他只能接下这个任务,但并不意味着他要听这老匹夫的差遣! 想对他呼来喝去的人,除了楼主和他前面的两位,几条命都不够他杀的! 他冷冷地道:“欧阳老头儿,我不是你府中下人,请你以后别随便让我们出来。你的千两黄金对弟兄们来说根本不够看!还是多叫叫贵府的暗卫吧!他们可是您用白花花的银子辛辛苦苦养出来的” 人影一闪,果如一道闪电,立刻消失。 他身后的人也随之无声离开。欧阳青正被人嘲讽了一顿,脸上无光,看着屋里不可收拾的局面,一脚踢翻门槛,怒气冲冲地走了。 欧阳芸儿见到展鹏脸上一片痴迷:没想到,爹爹的暗卫中还有这样出众的人! 不过,可惜了这副好样貌,她要当的是瑾王妃,这人如果是个王爷,她倒是可以考虑。 展鹏走后,她心中主意顿起:欧阳府里发生了这种事情,那自己先前失贞的事就能遮掩过去了!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是被迫的,是受害者! 哈,她真应该感谢那个人!她欧阳芸儿真是太聪明了! 不得不说,她的自恋和智慧简直让人拜服! 欧阳凌月瞥见她沾沾自喜的表情,心里极度无奈:欧阳府里的情形,不用那人找上门,欧阳府也很快就会败落! 她忽的记起一件重要的事:糟了!不知道老夫人和小离那边情况怎样?! 如果小离那丫头、、、、、、凌月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她猛地跳起,大叫“小离,小离!” 众人早已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这位为痴傻的七小姐此刻的动作有多正常。 她一路狂奔冲向檀院,心里暗暗骂自己:该死的!不行,小离一定不能出事!还有老夫人,她是欧阳府中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对自己还勉强算得上好的人,绝对不能有事! 高高树上一个身影若隐若现,看见她疯狂的样子咋舌:这七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看她那么着急,暗中观察多日的他自然知道她是要去找谁,手指微动,一个白色细小的东西飞出。 一道凌厉的指风向她袭来,也不管是否有人看见,凌月柳眉一挑飞身接住,手中是一张纸条:府中他人无恙! 此次之事,只是欧阳芸儿房中的人遭殃? 欧阳凌月舒了一口气,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依然大叫冲向二老爷院中老夫人的房里——“小离!小离!呜呜,我好害怕!”她想起之前展鹏的那一眼,难道是他? 小离和老夫人“焦急”地等待凌月的消息,丝毫不知刚刚欧阳府里发生过什么。她只看见刚刚外面突然变了天刮起狂风,不一会儿又好了。 小离心里纳闷了:什么鬼天气,大清早的还大太阳,现在又刮的这是哪门子风! 她也没多想。按照欧阳凌月的指示,她已将七小姐失踪不见的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立时慌了,即刻命了下人去找,她则一直按她家小姐的吩咐,呆在老夫人的房里,心中那个欢呼雀跃:小姐不再装傻,她总算不用练习长跑了!解脱的日子就快要到咯! 然而下一秒她便瞪大双眸:咦,今天怎么换成小姐长跑了? 今天这种关键时刻,难道她还要锻炼身体?小姐,您好勤奋的说,小离跟不上啊! 凌月一进门就死死抱住了她:“小离!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三姐姐房里好可怕,爹爹也好可怕,呜呜、、、、” 老夫人见她平安无事刚松一口气,听见她的话立马激动了,手中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她颤颤巍巍走来,抓住她的胳膊:“月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祖母听错了吗?” 她的语调颤抖,凌月心中微微愧疚:不好意思老太太,剧情需要,现在她只认识小离,待会儿再和您老亲近,一叙祖孙情。 凌月眨巴两下眼睛,一脸茫然问小离:“小离,这位老人家是、、、、、、” 小离一脸欣喜:“小姐,你清醒啦?!你记得小离是谁了吗?小离没有听错吧!” 不错,有天赋!欧阳凌月暗地竖起大拇指。 老夫人将她从小离身边拽过来一把抱住,几乎老泪纵横:“孩子啊,我是你的祖母啊!你最最亲近的祖母啊!” 这老太太,好有活力的说。 凌月心里正想着,冷不丁被人搂住,这样的亲昵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在她怀中微微挣扎,老夫人感觉到她的动作,马上放松了一些。 她仔细端详起她的脸,那块胎记仍然还在,没错,没错,这是她的月儿,她真的好了! 她抬起头,迷惑的表情看得老夫人心痛。 凌月像是很不确定,指着欧阳老夫人,轻轻吐出两个字:“祖、、、母、、、、?” 老夫人涕泪泫然,满足地答应了一声:“哎、、、、” 她抹了一把横流的老泪,望着门外高高天空,心里似有千斤重担落下:岚音,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吗?月儿、月儿她好了,她恢复了!老婆子没有辜负你临终前的嘱托,答应你的事情,今天总算做到了! 片刻,她问道:“月儿,你是怎么恢复的?你刚刚跑到哪儿去了?祖母都快担心死了!” 凌月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声音委屈,像是受过重大惊吓:“祖母,好可怕,好可怕!我再也不要去三姐姐房中了!” 老夫人眼神一冽,小离看得心惊:没想到,老妇人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今天早上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听说了,现在整个欧阳府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欧阳三小姐耐不住寂寞,竟然和五六个男人、、、、、、 那话真是要多边听有多难听。 老夫人以为这件事把凌月惊到了,啐了一口:“上梁不正下梁歪,青姨娘生出来的女儿,果然都是下贱胚!” 她又转过来安慰她:“乖孩子,别理她们那些人,没得脏了你的眼,来,来祖母这儿,陪祖母好好唠会儿磕。” 凌月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轻轻点头:“嗯,好。”一副乖乖孙女儿的模样,心里却想道:看来,自己这位祖母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样也好,更有趣了不是吗? 小离见到她的乖巧心中暗翻白眼,老夫人心里却是越看越欢喜,拉起凌月的小手,和她一起坐在桌子旁边,祖孙二人唠起家常来。 ------题外话------ 凌月笑得不怀好意,声音甜腻腻:“颜颜,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本小姐祛疤啊?嗯?!” 某颜犹豫了:“这个,这个、、、、、、” 凌月冒火了:“纳尼!你居然还想让老娘一直丑下去!老娘剁了你!”提起菜刀猛冲、、、、 某颜:“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小陌陌,快来管管你家媳妇!” 一阵风过,人已不见、、、、、、、 楼陌轩淡定的从后面走出来:“颜姐,嘿嘿,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知道、、、、其实,你也伤害到我的福利了,对吧!” “媳妇儿,加油!”楼陌轩突然大吼一声:“把上次被打劫的的棒棒糖要回来!” 前面飞奔的俩人脚下一滑,栽了个大跟头、、、 某颜咬牙切齿:“楼陌轩!吼吼!你死定了!” 第十四章 “引”字神诀(二) 在老夫人处用饭完毕,凌月和小离回到房中,令她汗颜的是老夫人喜不自禁,送了她一大堆东西,绫罗绸缎,金玉珠翠,香脂艳粉等等不计其数。 看着原本寂静平凡的小院里突然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丫鬟奴才,一脸的严肃恭谨,还个个都衣着光鲜,有的甚至都快赶上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与这简单朴素的小院形成鲜明对比。 远远看去,像是白色雪地里突现丛丛生机勃勃的树行子,这情景,似乎有些怪异…… 凌月不禁咋舌:她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想到祖母连亲情带眼泪的塞给她这些东西的情行,她不禁扶额、 老夫人说这些东西是为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明知道她在青姨娘的压迫下没过几天好日子,却心有余力不足,终究斗不过那个狠毒的妇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月受苦。最后见她不收,差点儿又掉下一阵老泪、、、、、、 引得她心里的愧疚一股股往外冒,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收下。 老夫人还叫她一定要小心青姨娘,又仔细的给她讲了府中诸人,以及欧阳府中种种杂事。 有这样一个祖母真好,她有些像现世的周冬艳,虽然年纪大了一轮,却同样对她关怀备至,同样的唠叨又温暖。 令她惊讶的是老夫人对欧阳青正的态度,提起她的亲生儿子,老夫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好像那是她生平的耻辱,那种嫌弃的神情与欧阳凌月在欧阳青正眼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这家人真有意思! 凌月心中纳罕,亲娘不喜欢亲儿子,倒是对不是她亲生的三老爷称赞有加,亲爹不喜欢亲女儿,反而处处讨厌作对! “小姐,这些人怎么办?”小离偷偷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问,尽管她极力掩饰,话中还是透着担忧。 凌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这丫头,你家小姐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么? 她轻咳一声,小离心虚的低下头去,读懂凌月眼中之意,心里稍稍安定几分,顿时甜滋滋冒泡:不管来多少人,小姐对她都会是最好的! 下人们见此,不禁松了一口气:早就知道七小姐之前,咳咳,脑筋不太清楚。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好了,现在看来她再正常不过,对她身边的丫鬟也不错,看来自己这个主子应该是跟对了! 谁知下一刻,她周身已萦绕了比这冬日冰雪更加寒冷的气息。 然而更加清冷的是她的语调:“从今天开始,欧阳凌月,就是你们的主子!唯一的,永远的,主子!我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来看,在这里,我不会随便对某个人发脾气或者是打骂,但是,若被我发现有异心者,形同此树!” 话音刚落,她左袖微抬,袖中忽的一道寒白冷芒射出,“哗啦”一声,正对着她衣袖的那棵三个海碗般粗壮的梅树随即断裂! 下人们都震惊了,甚至有些干脆一屁股瘫坐在雪地里:我的个亲娘咧!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七小姐会武,而且还相当高强? 乖乖,这么来一手,谁还敢有二心? 除非那人是想找死! 小离则是一脸崇拜:哇,她家小姐好帅!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小姐那样,多好! 此刻她还没不知道,当梦成真,很多事情,早已不复当日心情。 此为后话。 不过,显然有些人不这么看,比如第三排左数第二个丫鬟,她一脸苍白,额头冷汗隐约可见,她心里却正窃喜:我得赶快把这件事情告诉青姨娘,肯定能得不少银子! 凌月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们,接着道:“现在起,小离就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你们一切事情听她差遣,违令者,罪同如同忤逆本小姐!” 这下在没有人敢怀疑她,有些人敏锐的嗅到了某些东西,心中已经汹涌澎湃:七小姐武功这么高,又懂得如何收拢人心,现在才十二岁,已经这么出色,将来成就一定更加不可限量! 跟着她,准没错! “是!小姐!”所有人越加恭敬地道。 凌月比较满意,虽然人有些多,但好在祖母给她的奴才整体素质比欧阳芸儿房里的高多了。 人群中某个小厮略微抬眼,想偷偷瞄一眼这个令他折服的小姑娘,一抬头,却正对上她温明亮的双眸。 他大吃一惊,赶忙低头,然而,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渐渐生根、、、、 小离心中又喜又忧,小姐还能重用自己再好不过了,可她、、、、、、 她忍不住悄悄跟凌月咬耳朵:“小姐,小离不会管这些,怎么办?” 欧阳凌月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盯着众人,正当小离以为她不会回答她时,一丝细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很多事情学学就会了,没有人天生就会干所有事情,都是后来学的不是么?如果你不想管,你家小姐可找别人了啊!” 小离微微吃惊地看着她,很难想象,此刻神情无比严肃几乎吓得一些人脚软的小姐,竟然在跟她开玩笑! 她心中一大片温暖氤氲开来,在这冬季比阳光更加温暖,眼眶微微湿润:小姐从来没有拿她当过外人不是吗? 既然这样,自己为小姐学一些东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她猛地一吸冻得红红的鼻子,眼中水雾慢慢散去。 小离坚定地道:“小姐,我可以!小离一定好好当这份差,帮小姐分忧!” 凌月绽开一笑,细微之音再次传入她的耳朵:“我信你!”又对众人吩咐道:“都下去吧!” 凌月回到房中,正想坐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搓搓有些通红的小手,哈了一口热气,总算是暖了几分。 突然,像是被强力拉扯般,她手中茶水一翻,差点儿没坐稳摔下凳子! 白玉戒闪过一道淡淡光芒,在这白日的光里消于无形。 这一跤摔得可真狠! 她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自嘲莫非自己越活越回去,居然坐个凳子都会摔倒?刚站起身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双眼瞪大像铜铃! 这、这、这、、、、、、这是神马情况? 是她脑袋有问题,还是眼花了? 她不是在自己的房中吗? 原本简陋的房间不知何时已消失,周围一片朦胧神秘如人间仙境,远远的一处高楼云雾环绕,云的气息在高空游荡着,飘飘渺渺似雾中云仙正步履翩然! 琼楼玉宇! 凌月双腿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呆呆地朝着那里走去。 渐渐近了,近了,轻轻袅袅的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整个身心仿佛都沐浴了一次圣洁的洗礼,所有杂念、俗事、凡尘过往统统被洗净铅华。前所未有的洁净,前所未有的淡然纯洁之光静静笼罩。隐隐楼中有女子的歌声传来,婉转清丽,词曲忘俗,绝非凡世所能拥有! 歌声?楼中有人?凌月模模糊糊一个念头闪过,是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自己的心,让她的灵魂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却仍然只能直直的向前走。 越走得近,之前若有若无的歌声也越来越清晰。 着一笠烟雨静候天光破云 聆三清妙音也号如是我闻 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 为道为僧又何必区分 霜花剑上雕镂一缕孤韧 踏遍千山涤荡妖魁魔魂 少年一世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才不管机缘还是祸根 醉极弹歌一场梦与我孰为真 不能忘情徒惹得心困 仙路看近行远霖林雨雪纷纷 寂寥也不妨笑面对人 凌月听的痴迷,早已忘了去想歌声的来历,这情景在哪里恍惚似曾相识、、、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现竟然全是冰冷的泪! 流泪?原来自己还能流泪呵,她一直以为自己层层的面具之下,眼角早已干涸,绝不可能拥有眼泪这种奢侈的东西、、、、、、 脑中灵光一现,凌月似有所悟:她记起来了!这高楼,正是上次见到的那座空旷大殿从外看的全貌! 歌声,女子、、、、、凌月瞳孔涣散着,脑海里无数从前的物什在轮回放映:朱砂甲、眉心五瓣梅、九孔骨笛、蓝田玉箫、紫晶冰蓝的额饰——漪纹! 最令她为之神动的是那套白色的衣装:九织云羽! 是她! 流光刹那间转过万年,一眼的距离,隔着无数时空曾经千转万回的思念。也许你我曾经那样熟识,可转眼早已云淡风轻,再不能见你如花笑靥、、、、、、 她是谁,为何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如此动摇着自己的心神?她无意识的想着。 身躯忽的腾空,刚才的强力再次将她狠狠拉扯,她的身影倏尔不见,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直直撞向楼墙! 凌月脑袋“嗡”的一声:完了!这下真是破相等于整容了! 然而她预想中被撞的鼻青脸肿然后满脸剧痛的感觉却并没有到来,低头一看,自己竟如同穿过无物般闪进楼中! 这才是史上最强“穿越”! 凌月想,来到这个并不属于历史中任何一个朝代的异世,她在现代所培养起来的三观早已被彻底颠覆。 她只求心如止水。 某女眼珠在骨碌碌转动:回到现代,一定要好好将她这段经历出一本书!这么离奇的遭遇,可不能就这么让它湮没在浩瀚的大千世界中,总不能白来走一遭,好歹也要赚点儿零花钱用用! 第十五章 “引”字神诀(三) 里面的景象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如仙境般遥不可及,甚至可说是有些破败。 这是一处空旷阴暗的大殿,空气中有长久阴雨而累积得浓郁的霉味。最醒目的是大殿正前方的白玉王座。高高的台阶一直延伸到脚下,仅残存的白色浑然天成的浑厚威严也不容人半分亵渎!可以想象当时坐在这上面的是何等尊贵遥不可及的人物。 也许当时,它曾是这个地方最高权势的代表和王者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尊严的象征;也许当时,它的主人曾经坐在上面呼风唤雨,一扫群雄,发号施令。 不管它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如今都已是因年代久远而记忆模糊,面目全非。随岁月的流失光华殆尽,就像它主人的命途。 大殿上所有桌椅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都无例外积了一层厚约半寸的霉灰,角落甚至已经结满蜘蛛网,几只蜘蛛在上飘来荡去,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 凌月心中一丝疼痛猛然袭来,直直延伸至灵魂最深处,梦境中无数次上演的画面仿佛终于找到突破宣泄,迫不及待的潮水般涌向眼前,比千年更漫长寂寞的时光等待,终于因这离奇际遇重演: 血色风旗猎猎作响,吹起比她风更加狂乱的长长发丝,尸骨如山,流血漂橹!山下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刀砍斧削的陡峭山崖,半钩血月朦胧魅惑,凄清寒冷深入骨髓。 冰封千年,是王者为成就千秋宏图霸业而挥剑断下的情丝,和那埋藏于悬崖棺木中枯萎腐朽的心。冷冽的眼眸曾睥睨苍生,俯视天下,万民皆如卑微渺小的蝼蚁般匍匐、、、 一呼百应!万众臣服! 谄媚!唾弃!辱骂!欺凌! 疯狂的笑声在凌月脑海久久挥之不散,一声声一句句如同泥淖让她几欲深陷其中,背负千斤重担般拼命挣扎,却只能越陷越深! 她大口喘着粗气,终于好容易脱离这魔爪一般索命的掌控,又深陷另一个泥潭,一个接一个,一环扣一环,无人能解的心事,不如寻一壶浊酒相伴、、、、、、 凌月早已是大汗淋漓,拼了老命调动起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努力让自己的心神不受到影响,心里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锁魂! 这种锁魂完全不同于之前对付欧阳青正的那人! 那人的低级锁魂术对欧阳凌月来讲根本连挠痒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跳梁小丑,平白惹人笑话,她甚至无需微微调息都可定心。 这次却完全不一样,如灵魂强硬被闯入某种奇特的东西,令人防不胜防!稍不留神便为心魔所诱惑,那声音诱导着你,一层一层的锁住自己的灵魂——胎光、爽灵、幽精,哪一魂都无法幸免! 这是最高深的锁魂术,一旦此术得逞,紧接而来的便是锁魄! 这是欧阳氏藏书阁中最为机密的禁术,禁止欧阳家族子孙修习,而她也只是在某次偷潜进去时,死老头随手扔给她的美其名曰绝世武学典籍中看见的,第一页介绍的便是这锁魂术! 她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凭着良好的记忆,慢慢调息。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渐渐地,凌月心中产生了一种明悟:我心有主,天地奈何;我心无主,晨风即散!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平,咫尺天涯。我魂自我引,我魄归我心。是以外物无物,身外之感,心之所惑,不定而已,一引,明我心之所向,来时路,自可追忆。 这是弑神开篇的入门口诀,名《引》。不同于其他武学的断招残式,甚至有些武学经典不用从头开始,稍稍有所领悟便可融会贯通,《弑神》唯有从最初的境界慢慢领会,每一层都是别有一番境界,凌月曾苦思冥想这开篇的“引”字所谓何意,却始终没有结果。 原来唯有亲身经历过,方能体会其中奥妙! 随着这种明悟越加深刻,凌月心境终于慢慢平复,之前暗涛般翻涌的窒息之感淡了些。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日算是逃过一劫,又不禁欣喜,自己竟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对《弑神》有所领悟!幸好自己在研习锁魂术之时,也顺道研习了解咒之法,不然可能就得葬身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继续往前走么?她想,如果里面再碰上什么奇门盾阵五行八卦之类、、、呃,生命诚可贵,还是走吧! 知进退,懂分寸,一向是欧阳凌月做事的原则,没必要为了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没有半分意义的事情送命。 想到这里,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对这里强烈的好奇心,没错,她是很想知道关于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神秘的女子,虚无的歌声,那些神秘复杂的禁术、还有这大殿背后隐藏的无尽秘密、、、、、、 但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这一切还空谈什么意义? 凌月对这大殿勾起一抹笑:今日今时我选择转身,并不意味着放弃。总有一天,我会弄清这里全部真相。 “吱呀”,她推开身后陈旧的大门,无半分留恋大步离开,双袖微展飘然而去。 高高的大殿上方横梁,几粒尘土自然随意的飞舞。细看,这横梁之上竟然有墨黑的衣角在无声的飘扬!因为阴暗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人明若星辰的双眸中熠熠的神光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住。 一双眼睛自欧阳凌月进门起,便目睹了这整个过程,想起刚刚那一幕,他眉心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弑神》,回来了么? 凌月走出大门,眼前的一切倏尔变得明亮开朗,身后的高楼悄然隐于雾中。 这是,又一个幻境? 她气不打一处来:刚走出一座阴暗的大殿差点在里面送命,又出现了比它更能迷惑人的美景,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难道今日,自己真的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凌月边想边继续朝前走,总会有出口,不管前方的路多难走,也得走下去不是么? 这些艰难险阻,生来不就是专门让人闯的?如果之前曾经有人经历过,为何她不能是其中一个,若没有人开这个前例,那她就来当这个开创者! 不过这次,她好像估计错了。 抛开这个地方可能隐藏的危险不谈,这里的风景还算是钟灵毓秀。比之前不似凡间的飘飘渺渺相比更真实些。 越真实的幻境,越能迷惑人,好比之前的宫楼,因为太不真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警惕之心,从而心生警惕,及时避开危险。 可眼前怎么看都是真正的美景,景色异常美丽宜人,让人如同身处尘世微微沉醉。 千万里垂杨枝条随风绵软轻摇,弱柳扶风娇柔不胜羞怯。湖水清清,倒映着岸边叶尖儿稍稍前伸卷曲的树木的影子,落叶与叶影在水面轻轻相遇,颇有几分池花对影落的味道。绵绵青山不绝,纯粹的青,除了某一处轻微的枯黄,几乎如一块青玉般晶润剔透,不含半分杂质,整片湖区山清水秀。 她更觉此处诡异,分明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时节,这样多山的地方应是一片萧索荒凉,而这却一派生机勃勃,似春非夏,分明不属于任何一个季节,时间仿若在此凝滞。 身后传来一阵欢乐的笑谈声,凌月皱眉:这儿竟会有人? 容不得多想,身体已先快一步躲进浓密的树梢,她悄悄扒开枝叶的一点儿缝隙,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远处走来两个女子,一个黄衫温婉清丽,气质浑然天成,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和,容貌更是超凡脱俗。另一个青衣罗衫,腰间佩着一半桃形玉佩,眉目间有几分小巧青涩,看着很是安静乖巧。 两个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眉儿姐姐,你的头饰真好看,衬得你整个人都比之前更有气质了,在哪里买的啊,对铃儿透露一下吧,下次我也去凑个新鲜,铃儿不想每天戴那些死气沉沉没半分新意的钗啊,绿玉簪子啊什么的,又土气又不独特!”青衫的女子一边抱怨,一边用无比羡慕的眼光打量着旁边女子的头饰。 只是细看,那目光嫉妒。 那钗的确精巧细致:一只黄绿花纹的双心形翅膀蝴蝶,以月色昏黄的兰花作底,远远看去,恍若秋蝶翩然而落,歇在美人的鬓间。 叫做眉儿的女子似乎并不想理她,略一抬眼,目光扫过她妆容精致的脸颊,眼中一丝厌烦,淡淡问道:“你真想知道?” 铃儿装作一脸惊喜,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美丽物什的来历,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此刻心中的忐忑。 眉儿看得真切,不由冷笑:“是冥送给眉儿姐姐的!铃儿妹妹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铃儿脸色大变,之前强装的乖巧恬静登时变成了恶毒:“贱人!果然是冥哥哥送你的!说,你是不是又勾搭冥哥哥了,所以他才送你这么漂亮的礼物?” 凌月不禁咋舌: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某女根本没记起自己的变脸速度远超过她正感叹的这位。 眉儿顿下脚步,神情依旧冷漠:“铃儿妹妹,说话要注意分寸!你口中的冥哥哥已经和我黛眉儿定过亲了!请你不要主客颠倒,好好弄清自己的身份!” 说罢她没有半分犹豫地走了,留下一个聘聘袅袅又有些冰冷的背影。 铃儿一脸恶毒地盯着眉儿离开的方向,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黛眉儿,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冥哥哥他会娶我的!他喜欢的是我,从来就不是你这个贱人!” 然后紧跟黛眉儿身后也离开了。 凌月从树上轻轻落下,心中感慨:原来欧阳芸儿那样的脑残真是不少,亏她以为世间仅此一家独一无二呢! ------题外话------ 打气!打气!坚持就是胜利! 第十六章 混沌之月初现 “还没看够吗?”凌月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正是刚刚那个女子。 原来是黄雀在后。凌月微微挑眉,神色玩味。 凌月背对她没有丝毫的防范,没来由地,她知道这女子不会伤害她。 一见定生死,这是她的准则,无数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错。 有的人即使熟识十几年,她也不会与之有多少交情,而有的人虽为初见,却能轻易走进她心里。 很明显,黛眉儿属于后者,无需言语,自能成为君子之交。 “我是谁,重要吗?”凌月背对她笑靥如花,阴暗的树林添了几分明丽之色,只可惜黛眉儿无缘见到。 她微微一笑,对这位奇怪的女子道:“当然重要!每个人在这世上都要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不是么?” 凌月转过身来,眼底光芒流转:“敌又如何,友又如何?” 黛眉儿不禁感叹,她才是拥有真正黛眉的女子! 秋水含情的双眸,洁白细腻的肌肤,倾国倾城,可惜一块暗黑的胎记赫然出现,让整张脸顿时黯然失色。 她不吃惊,反而露出一丝惊艳:此女周身隐隐五彩帝凤之气萦绕,纵然脸上的胎记很是碍眼,不过,那好像不是寻常的胎记、、、 不论如何,此女定非凡物。 凌月见她并无半分惊惧,心中好感更盛:这个叫眉儿的女子果是不俗。 多少人一见到这张脸都是深深的嫌恶,包括她的老爹欧阳青正在内,胆小的还会被吓得尖叫,而她脸上的分明是遗憾而非厌恶,难得。 对方看似爽直,凌月却隐隐觉得她们是一类人。 云淡风轻,娴静时可看潮起潮落,任沧海桑田变幻无穷,我心自有明月;狠厉时辣手无情,绝不心慈手软。或随和亲近,或嬉笑怒骂毫无正经,却在你放松警惕之时悄无声息夺人性命。 黛眉儿抿嘴轻轻一笑,让人猜不透她下一刻的动作:“若是敌人,自然毫不犹豫地索其性命!若是朋友,便诚心相交,请往浮云庄一叙,以酒会友!” 她的笑容让凌月有种错觉,恍惚似乎看见曾经她,也曾在学校的假面舞会上以酒会友。 “酒?”凌月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黛眉儿惊讶了,神情变幻莫测,忽的瞬间冷冽,一道带着杀意的掌风向凌月袭来! 凌月感觉到她的杀意,急急腾身躲闪退至百米之后的树梢,足尖轻点,轻盈的停在一根小小的枝条上,嘲讽道:“这就是你的待友之道?今天本姑娘真长见识了!” 黛眉儿并没有因为她的嘲讽动容分毫,只冷冷地道:“混沌之月从无外人涉足,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人?她心里一紧,嘴上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黛眉儿冷哼一声:“你不要痴心妄想糊弄过关,整个混沌之月人数不多,几乎相互熟识,之前感应到你的气息,我还以为是自己遗漏了哪位隐士高人,如今看来,你连此地最常见的风俗都不知晓,还敢说自己是这混沌之月中的人?” 感应到她的气息,该当何解? 凌月正欲解释,黛眉儿却未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寒冰剑,应是寒铁所铸,却带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阴邪之气!丝丝凌厉的寒气不断从剑柄剑身深处渗出,一阵风过,林中温度刹那降至零度以下! 莲步轻移,她身影已到凌月面前,将她一招制住。 一招,便可看出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何止千里! 好快的身法!凌月不禁赞叹,毫不顾忌眼前危险,不知和“闪”相比,他们哪个更占上风? 被黛眉儿用剑抵在脖子上,锋利的剑刃几乎已划破她细嫩的脖颈,鲜血随着剑身缓缓流淌,伴着剑身寒意瞬间凝固,妖异醒目,如静静盛开在千年冰湖下的烈火之花。 凌月仿佛感觉不到痛楚,看着黛眉儿满是冰寒的双眸,笑道:“黛眉儿,我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黛眉儿眼中一丝愧疚转瞬即逝,随即冷笑:“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可不这么认为!” 凌月武功虽不及她,却已有可逃脱之法。她紧紧皱眉:太弱!自己还是太弱!之前的展鹏,现在的黛眉儿,都教会了她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见过堂堂流月大将军欧阳青正的武功,还有那个诡异的老人,她原以为在这异世自己已足以保身,想来在流月不能像二世祖那样横着走,也应再无几人能为敌手。没想到,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根本弱的不堪一击! 今日是黛眉儿,未来要面对的不知还有多少!该死,一定是这些日子太过舒心,以致放松了修习。死老头说过,学武之人最忌一曝十寒,自己竟都忘到了脑后,现在才会落得如此田地! 见到凌月眼中深深悔意,黛眉儿嘴角微扬:现在知道自己学艺不精?其实,也不算晚...... 她左手一记手刀无情地狠狠砍向凌月的脖子,凌月被人制住,仿佛躲闪不及,只能认命的闭眼,心如止水:要想弄清这混沌之月的秘密,眼前不就有一个机会么!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强烈的晕眩感突然又来了! 凌月心中大叫倒霉,怎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然、而不容多想,眼前已黑暗一片、、、 黛眉儿见她神情恍惚,脸上一片复杂,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她瞪大了双眼:她身体竟瞬间缩成一道光环,活生生消失在她眼前! 她、她、她是人是鬼?!黛眉儿震惊的想。 自己今天这样做对吗?她心中忐忑不已。 黛眉儿身后突现一年轻男子。 白衣飘逸如仙,妖异的银发随林中微风飘动,轻轻拂过他异常俊美妖冶的脸颊,肌肤极尽晶莹,却比常人苍白很多,一看便是常年积病不曾见光的缘故,但这未影响到他周身谪仙的气质,反添了一丝超凡脱俗。 他令人惋惜而又惊叹! 惋惜的是,这么出尘的男子,下半身却瘫痪了,此刻他正坐在银白的轮椅里。令人惊叹的则是,他竟是双手微扶身下的轮椅,在这渐渐阴暗树林中如一抹流光闪过天际直直御空而来! 黛眉儿感觉到身后之人,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暗自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绪,手中寒冰剑一收,眼中带着无上尊重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跪下:“眉儿见过主子!” 男子斜睨她一眼,看不出喜怒,淡淡道:“眉儿,违令者该当如何,你知道。” 黛眉儿苦笑:果然,什么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违令者从无例外。 她脸上神色凛然:“是,主子!眉儿知错,绝不再犯!” “随我回去。”白衣公子缓缓说道,并不深究。 “遵令!”黛眉儿来到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男子则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想些什么。 黑色胎记,竟能打开这混沌之月的密门,会是她么? 今日之事,究竟谁是黄雀? 黛眉儿心中无奈:希望人家记得自己的这份情,否则这次的责罚可就是白受了! 她对凌月何尝不是惺惺相惜?只是在她发觉凌月并非混沌之月中人时,主上已来到此地,所以她才费尽心机上演了那一幕。 否则,混沌之地祖训:擅入者,杀无赦!以主上的行事之风,恐怕还会牵连看管混沌之门的一干人等。 只是,她到底怎么进来的?要知道近三百年来,混沌之门从未开启。黛眉儿心中疑惑更深,推着轮椅。 两人如同流星转瞬即逝,顷刻踪影全无。 凌月眼前一花,又回到自己简陋的房间。 这究竟怎么回事? 可她的疑惑有谁能解?只能自己经历体会,抽丝剥茧,没有人能替她走完这旅程。 脖颈处隐隐剧痛,凌月这才记起自己还受着伤,摸了一下,满手的鲜血,小离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差点儿失声惊叫,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急急地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的!”话没说完,言语里已经带着哭腔。 凌月看着眼前的小离,想想这几个月的自己,不禁苦笑:果然,这几个月米虫般的舒适生活差点儿将自己的心智都消磨光了。 如今这样,怎么面对那个将自己弄到这里来的神秘女子?怎么弄清刚刚混沌之月背后的秘密?怎么去完成师父口中所说的任务?又何年何月才能回到现代社会,见到自己的亲人? 她一言不发,小离见她如此更着急了:“小姐,你倒是说呀,小离都快担心死了!” 凌月无奈:自己平时太宠她,以至于一点儿小风小狼,就能让她手足无措。是时候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上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小离,小离背后一阵发毛,敏感的她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凌月轻轻说道:“小离,我想让你学武,你可愿意?” 小离瞪大双眼,透出欣喜若狂的神采:“小姐,你是说真的?” 她点头:“不骗你。” 小离迫不及待的说:“当然愿意!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今天看见小姐露了那一手,小离就一直心痒,小离也想像小姐那样,将所有欺负我的人统统打趴下!” 凌月仿佛看见了小离眼里正狠狠打“坏人”的场景,无奈叹气:“小离,学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耐力,更考验人的心智。武功越是高深,背负的重担也越多,你明白?” 小离看着她,一脸迷茫。 她只好说道:“我先教你一些防身之术,若一个月后你不想学了,就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若你仍然想学,我会继续教你。但从此之后,你只能走下去,再无回头的可能!你也愿意?” 小离郑重点头,又跪下:“小姐,小离会一直坚持下去,决不食言!” 凌月将她拉起:“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开始训练你,过程可能很苦。” 小离保证道:“小姐放心,小离一定会学有所成的!” 凌月点点头,说:“我也相信,那你现在帮我上药吧!” 小离这才记起她家小姐脖子还受着伤,急忙翻箱倒柜找出金创药,细细包扎好,凌月加了一件领口微竖的短衣,将高高的衣领竖起,方才遮掩了脖子上的伤口。 创口不深,伤皮不伤肉。凌月微微一笑。 ------题外话------ 颜颜也会坚持下去、、、、、、 第十七章 府中日月 今晚,又有事情要做了。凌月想起白天的那个丫鬟,不知是哪位姨娘或小姐房中的耳朵? 今日月黑风高,今夜寂寥无人,今夜阴风阵阵,正是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频发的好时机。 凌月随意地坐在墙角一棵大树之上,等待好戏上演。 对她来讲,欧阳府中别的不多,就是好戏一出接一出的演,都不带喘气的,倒是给她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一个黑暗的人影畏畏缩缩,从墙角鬼鬼祟祟的向院外奔去。 这人穿着浅色衣裙,看样子是个十六七岁的丫鬟,凌月懒洋洋单手托腮,瞥见她的衣装,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倒是蛮聪明。 冬日雪地白光反射如白昼,若要伪装需着白色衣装。这丫鬟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特意挑的白色。 平日丫鬟小厮们都要干活,普遍穿青色的粗布罗衫。 待看清她的长相,欧阳凌月脑中一幅画面瞬间闪过,那不是她的,是前身的欧阳凌月未忘却的残忆,待她反应过来,眼神瞬间阴冷:没想到,竟然是她!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正想着要去找你,你自己却送上门来! 春玲做贼心虚,小心翼翼窥探着周围的动静:没人! 她放心大胆地向外走去,心中窃喜——今天看到的一切可值不少银子! 可惜好梦即刻破碎,春玲的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因为是漆黑的夜里,她的皮肤看起来异常白皙,白的诡异!脸上还有一块骇人的黑色胎记。 她差点吓得大叫:啊!鬼啊! 然而没等她叫出声,凌月已经先一步点住她的哑穴,神情冷漠:“你想去哪儿?” 春玲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记起白天七小姐徒手劈倒大树,心中惊恐无比,脸上却还强装镇定:“七小姐,奴婢,奴婢只是想上茅房,没想要去哪儿,真的没有。” 演技不错,可惜脸上的慌张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凌月对她淡淡一笑:“哦,原来春玲只是想要上茅房,那,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要去向府中某个人告密呢!莫非真的是我想太多?” 她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春玲忽然觉得,这七小姐让她有一种深深的畏惧。 见凌月仿佛有些相信,她自我安慰: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就算她稍微聪明一点,也不可能想到哪儿去,应该只是说说罢。 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凌月神色越冷: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春玲接着道:“瞧七小姐说的,奴婢真的只是出来上茅房而已,奴婢对小姐的忠心可是天地可鉴呐,怎么会背叛小姐,去改投别的主子呢?”说罢,用衣角装模作样地拭了拭她那分明干涸的眼角。 凌月像是没听清,口中喃喃自语:“真的,天地可鉴吗?” 春玲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小姐,奴婢对您的中心天地可表啊!” 凌月似是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忽然问道:“那,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情,你可愿意?” 春玲心中一喜:果然,小丫头就是好糊弄,这么快就原谅自己了。 “什么事?七小姐您尽管吩咐,奴婢万死不辞!”春玲一脸信誓旦旦的保证。 凌月突然笑了两声:“呵呵,春玲姐姐你真是聪明,居然能猜到。” 她这下不确定了,不安地问道:“小姐,奴婢、奴婢猜中了什么?” 春玲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难道是凌月此刻面上的表情太过诡异的缘故? 凌月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邪魅。春玲手心出汗,冬夜阵阵热气从她手掌心冒出。 她从身上摘下一块紫灵玉佩来:“春玲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报酬,只要事情办成,它就赏给你了。” 春玲一见这玉佩,两眼立刻射出贪婪的光:这块玉佩可是她觊觎已久的好东西!玉的品质也是府里少有的,不说拿去卖给别人,就是在当铺中都能换几百两银子! 她心里在暗笑:怕是这个七小姐刚清醒过来,压根不知道这块玉的价值!这样倒好,便宜自己了。 她看得更加痴迷,不觉中竟已走上前来,想伸手摸一下。 凌月猛的收回手中的玉佩,以一种极诱惑的声音对她说道:“怎么样?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它就是你的。” 春玲将双手在衣裙上擦了擦,两眼依旧盯着紫玉不肯放过,想也没想便说道:“七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春玲一定办到!” 她的心情简直比凌月还要迫不及待! 凌月对她说:“你走近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春玲走上前来,凌月眼中一抹流光闪过,手起忽的又落,春玲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凌月看着倒在地上的春玲扬了扬手中的玉佩:“条件就是,你给死去的凌月陪葬!” 原来,自己的灵魂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欧阳凌月的躯体里,刚刚那副一闪而过的画面,正是春玲将原先的欧阳凌月的头死死按在水中,想要抢夺她身上紫灵玉佩的一幕! 不管欧阳凌月的灵魂是怎样脱离这个身体,这个叫春玲的丫鬟都难辞其咎。对于想要害她的人,她从不会手软。 她拿出化尸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春玲的身体瞬间融化与雪水相融,淡淡青烟过后,世间再无此人。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药瓶:楼陌轩给的东西,效果真是不一般。 凌月回到自己房中,看着自己白如莹玉的双手出神:原来自己也能做到如此的地步,这双手还会染上更多的鲜血,大概再也干净不了了。 她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从那天起,凌月便开始每天教小离练武,四更未明已强行将未醒的她从床上强行拉起来,由最基本的马步开始。 小离的身子骨虽然有些娇弱,志气却是不缺,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她明白,小姐永远是为自己好,她能感觉到,小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如果自己能够变得强一些,就能更好地帮助小姐了! 她也的确聪明,一个月过去,不用凌月日日催促,自己每天便已早早起身开始练习,也许是因为学武的缘故,也许是受凌月性格变化的影响,她的性子也沉稳了许多,仅仅一个月,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十岁的小丫头,宛然一个小大人,走路不再蹦蹦跳跳了,而是带着越来越明显的沉稳。 原来习武真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凌月将她这些天来点点滴滴的变化看在眼里,微笑着摇头: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自己这性子,可不是跟那个死老头一样? 小离本来正舞得专心,瞥见见她摇头,转过身来疑惑的问道:“小姐,小离练得不对吗?” 凌月对她露出笑容:“没有,你练得很好,只是看着你,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小离“哦”了一声,小姐既然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不再多问,继续反复练习着“惊鸿乍起”那一式。 欧阳凌月见她如此努力,进步也算是很快了,虽然不能和自己当时的情况相比,却已经是很难得,看着她刻苦的练习着自己教给她的梦影剑法,心里一阵安慰。 梦影剑法也是师父当时教给她的第一套剑法,这套剑法简单轻柔,重在提高身体的轻捷灵敏度,很是适合初学者,也能为以后打下良好的基础。 恍惚间,小离的身影和当年师父教自己学武的影子渐渐重合,自己当初也曾经这样拼命过,只为了保护自己的老爸老妈,让那些对自己家怀恨在心的人有所忌惮。 不知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梦影剑法第一式——惊鸿乍起,小离已经基本掌握了招式的要领,虽然还不是太熟练,但也初具雏形。 她满头的汗水,身上一阵热气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凌月有些晃神:小离的毅力很是坚定,只是学武终究要看悟性,不知她以后能走到怎样的境界? 日复一日,自《弑神》第一式突破后,接下来便是豁然开朗。凌月每日修习除了修习武学,也偶尔指点小离几招,和府中诸位小姐们日渐熟络。 转眼,年关已过,说也奇怪,青姨娘和欧阳芸儿似乎最近安分许多。 转念一想也是,一个被关,一个禁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府中之人,哪一个不是拜高踩低的,早已不受她们的摆布了,更何况,这府中的当家夫人王氏也并不是吃素的,青姨娘不在,这正是她夺回掌家之权的好时机。 几个月中,欧阳凌月清醒的事情传遍整个圤城,有道贺的,有淡然的,自然,也怨恨的。 然而,这些都仿佛和她无关,她已彻底褪去初来这异世的新鲜感,又变回以前那个捉摸不透的欧阳凌月。 她和几位小姐每日玩玩闹闹,有的交情还越来越深,仿佛她们真的是姐妹。 而欧阳青正听说原本痴傻的女儿恢复之后,没有半分表态。凌月听小离愤愤的说完,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多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春光渐渐初现,柳岸边江水悠悠,烟雾蒙蒙,春的暖意已经悄悄占据了整个圤城的角落,大街上的人们更加逐渐多了起来,冬日的寒冷渐渐被温暖春色融化了心底的坚冰,城中处处是一派兴盛祥和之景象。 圤城是流月的都城,人烟阜盛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它更是位于夜龙、焱国、大洪以及本国的枢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异域之人随处都是,扭动软绵腰肢宛若蛇游浅水的舞女,异域风情的管乐,白玉象牙玛瑙的交易商,身着厚绒貂皮的各式外商来来往往。 正因此,它的繁华甚至更胜于夜龙的都城云京。 正如骆诗云: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圤城的夜晚则更别有一番风味:千万灯火几如白昼,丝毫没有因白日的繁华而略显疲惫。高楼烛火高照,人群虽不似白日流水马龙,却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听曲儿的,讲评书的,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公子哥儿们,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安逸享乐的人们,对流月国外连天得烽火全然不知。 城外画船中红楼雾影,罗纱帐中笙歌夜夜高唱,一舞霓裳的女子们欢声笑语回荡在憬河上空,连带着漫天的烟火开得灿烂。 岸边,一排排河灯宛若一朵朵盛开的花,玫瑰、桃花、腊梅、桂花、山茶花、荷花、睡莲、紫荆、蔷薇、紫薇、紫藤、牵牛花、矮牵牛、羽衣甘蓝、半枝莲、朱顶红、茉莉、栀子等应有尽有,在这初春的季节,显得格外娇俏玲珑,透着一股新鲜景儿,让人看了顿觉眼前一亮,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两个小孩儿大声吆喝着:“河灯咯,买河灯咯,五文钱一盏。” “小姐,买个河灯吧,许你来日嫁个好夫婿!”一个小孩儿麻溜的说着吉祥话,不停的拉客,有些女子停下脚步细细挑选着河灯的花样,更多的闺中少女却只是观赏,时而与周围的女子低头交谈两句。 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在圤城时隔几天就会有一次,对她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两个小孩见到大家都只是看却没有几人来买,脸上是深深的焦急。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女子,长发如瀑,紫纱覆面,身上亦是紫纱轻轻包裹,隐隐透出她姣好的曲线。 她正姗姗行来,宛若仙子踏云般轻灵。虽看不清面容,但仅露出的墨青黛眉和似含无限秋水的双眸已足以让人感叹:这面纱下的该是何等的倾城绝色!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也是面若桃花,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粉红扑扑的脸颊,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第十八章 圤城二仙 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生怕惊扰了她,好像呼吸之间这仙子便会消失不见。 好一对姿容出色的主仆!所有人心里都感叹道。 只见那女子轻轻蹲下身,放下一两纹银,唇齿轻启:“这些钱,你们拿去吧。” 这声音温婉中透着一股娇媚,如春风拂面引人浮想联翩,微微沉醉。离得近的人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幽兰的清香。 说罢,她回头示意旁边等候的小丫鬟,转身离开,消失在这繁华的街上。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所有人才都回过神,两个卖灯的小孩儿如梦初醒,忙不迭的对着她离去的方向连连磕头:“多谢仙子姐姐,多谢仙子姐姐的施舍!” “不知这是谁家的千金,圤城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美人儿?”人群中有人痴迷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轻声感叹。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那是万芳楼的头牌花魁姑娘——雨梦仙子。相传她不仅人如其名,美貌赛过天仙,心地更是善良,经常扶弱济贫,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老人或是小孩儿。最重要的是,” 讲话的人是一位年轻男子,看起来是富家子弟,明明是初春,夜晚空气还些许微凉,他却拿了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晃着,以此附庸风雅。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暧昧一笑:“这位雨梦姑娘还是处子,据说是因为年岁不够,才十四芳龄。” 圤城青楼行里的规矩,青楼里的姑娘要到十五岁才可以开始接客,若是有个别老鸨起了贪念强逼着手下的姑娘接客,一经当地衙门发现立刻封楼。 如此看来,比起其他国家,圤城的风俗还算是民主。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色眯眯的表情,很多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更多的人心中是深深的惋惜遗憾: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一些人则是感慨:这样超凡脱俗的姑娘,来日却也免不了风尘女子以色事人的悲惨命运,真是可惜! 名为雨梦的女子走后,柳树旁忽然又出现了妆容相似的一对主仆,再一次引起所有刚刚回神的公子哥儿和姑娘们的注意。 与雨梦仙子不同,这名女子一袭白衣,恍若月光下白色梦幻的月中仙,更带着月中仙子所没有的轻盈和灵动,而年岁似乎比雨梦姑娘更小,黛眉青若远山含秀,明眸漾似春水含情,白色面纱轻掩了她本就不大的一大半小脸,指如削葱根,肤如凝脂,纤细的玉足莲步轻移。 所过之处,留下一阵茉莉沁人的清香沁人心脾。 高贵,圣洁,不可亵渎。这是她带给人们与梦澜的紫色神秘微微魅惑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只是她年岁太小,虽然来日的倾城绝色已经无需置疑,但毕竟少了一份成熟女子所独具的韵味。 而她身后的丫鬟忽闪忽闪的大眼,比桃花更红润的肌肤透着质朴和娇俏,眉目间更加青涩,姿色也是胜过刚刚雨梦仙子身边所带的丫鬟。 人们心中都这样想道:此女长成之后,必是比雨梦仙子更加国色天香的绝世佳人! 所有人看得更加痴迷,尤其是那些富家公子,眼睛都舍不得从那道身影上离开:什么时候,圤城之中来了这么多美人儿?今日所见到的这几位姑娘,简直比他们过去几十年中所见的什么头牌粉头美上几十倍! 她步步生莲,来到那两个小孩儿的身边,人群顿时安静:她也要给这两个小孩银钱?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直接放下银钱,而是双眼含笑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赚钱是为了什么吗?” 语音如珠滚玉般圆润清脆,让人神清气爽,全身一阵通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甘露的洗礼。 较大的那个小孩抬起头来,眼中含着的水雾在河边粼粼的波光和灯火的辉映下格外惹人心疼,一阵稚嫩的童音传来:“我们的爹爹早就死了,娘亲得了痨病,病的很严重,急需用钱治病,大夫说必须凑齐十两银子才肯给娘治病,否则就坚决不给看病,药钱还要另算,我带着弟弟只好去胡商那里赊了一些河灯来卖,他见我们可怜,便允了。待我们赚钱之后再还给他。” 说到这里,他又不断给他磕头:“姐姐,求你了,你施舍我们兄弟俩一些钱吧,我们有了钱给娘亲治病,娘亲病好了,我们可以帮你做苦力,帮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暂时接济我们!” 她原本低垂注视着他的目光,说出的话再次出人意料:“我不会施舍给你们银钱。” 人群中很多人的目光马上变了的尖酸刻薄:这么美丽的姑娘,居然没有半分同情心,跟雨梦仙子比起来,果真是差得远! 尤其是那些官家的的千金们,脸上原先掩饰着的嫉妒此刻通通化为浓浓的嘲讽:真是人不可貌相!美人皮囊,无情心肠,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对于之前的那个雨梦仙子,她们仿佛没有丝毫的嫉妒之心,心里想着:再怎么美,还不是青楼女子!除了一副皮相稍微可取,她的出身将是她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 而眼前这个女子,不仅拥有很可能超过雨梦的美貌,周身的气质更为她们所不及。看她的穿着打扮,很有可能也是某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所以,嫉妒心强烈的小姐们立刻形成了统一战线,齐刷刷鄙视的目光向她投来。 连她身边的丫鬟微微不自在,而这女子却仍然无动于衷,仿佛周围的一切她都毫不在意。 真是不知羞耻!人群中某位小姐心里想,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眼光看着,居然还能稳若泰山,脸皮可真够厚的! 不用说,她也是对这女子感觉极为不爽的一位,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欧阳三小姐欧阳芸儿。 然而有人却并不这么想,人群不远处,一双眼睛饶有兴味的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二哥你猜,她接下来会干什么?”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浓浓的兴趣问道。 旁边的男子斜斜瞥了他一眼:“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 说完,径自走了。 看着他毫无半分留恋的背影,男子眉目间极是玩味:二哥,既然你对她没兴趣,三弟我可是打算要横刀夺爱了哟!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被包围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跟着离开了。 女子闻言微微摇头,对那小孩说:“你是怎么想到靠卖河灯来赚钱的?” 那个男孩疑惑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位美丽的姐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答道:“是弟弟提醒我的,他说我们应该用自己的双手挣银子,但是,按照他的方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凑齐银子给娘看病?所以,们一边摆摊,一边乞讨。” 女子惊讶的看了看他口中所说的的弟弟。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明是四岁的小孩儿,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沉稳。 她面纱下的脸庞微微一笑,河岸边凉凉的微风吹得她的面纱粼粼闪动如水纹般摇曳生姿,她走向旁边蹲着只是沉默的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曲林。”他答道。 男孩儿依然没有抬头,但她却明显能感觉得到,他并不是因为卑微怯懦而不敢抬头,那分明是浓浓的不屑。 “若是我能帮你治好你娘亲的病,你们兄弟俩愿不愿意跟我走?”女子又问道。 毫无疑问,这一次,她的问题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男孩儿的眼皮终于抬了抬,声音也有了些许的动容:“你说真的?” “绝不骗人!”女子微微点头,似是满意地答道。 “好,我跟你走。”男孩终于端正了坐姿,态度变得恭敬有礼,郑重的对那女子磕了三个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曲林的主子!唯一的主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所有人都觉得今晚的震撼实在是多的超出了他们平生加起来的总和。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足见这个小孩儿长大之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而有的人则更是钦佩这白衣女子,慧眼识才,一个年纪如此之小的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恐怕天下间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整个过程虽让人意外,在场明眼之人却是将这一切都分析的很透彻:原来这女子并非不是心善之人,只是比起现在微不足道暂时的施舍,她更愿意许给他们一个前程。那女子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身世肯定非富即贵,从今以后,只怕这俩兄弟前途无量咯! 他们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将一些河灯分发给了在场的众人,人们纷纷一阵道谢,很多姑娘们都拿着河灯高高兴兴的许愿去了,今晚这样的微风,与放河灯自是相宜。 人群中有些大胆的公子哥儿见到这一幕,不禁微微心痒,大声调笑:“姑娘,可否将方明告知,改日,也好去府上提亲呐!” 人群一阵哄笑,她身后的丫鬟皱眉:这人实在是太过无礼! 然而她并无半点恼色,朦胧面纱下的脸盈盈一笑,依旧温和有礼,一举一动极有修养,仿佛是受过最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一边将莲花、腊梅、牡丹等的河灯递到各位官家小姐们手中,一面用清亮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想必是想交个朋友,既是交友,提亲自是不必。三日后城东栖霞阁即将开业,还望公子多带几个人来捧场。” 所有人立刻都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竟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栖霞阁的老板! 一些富家公子立刻起哄大笑,一位满身荣华锦缎的的年轻贵公子尖里尖气的说道:“原来是栖霞阁的老板娘!待来日日开业,一定会去捧场,哈哈!” 话中之意让人不明褒贬,可谁都能听出他的话中带着别的意思。 几名浑身酸气的秀才则叹息道:没想到,如此出尘不染半点俗世之气的女子,竟然也是满身的铜臭味儿,真是可惜了那份如仙似兰的气质! 他依旧一脸淡然,带着两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小孩儿,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曲林看着她的聘聘袅袅的背影,心中微微安定,轻舒了一口气:从今之后,他再也不是自由身了,希望她不要自己失望才好。 他不知道此刻这个决定,竟是让他以后几十年的人生充满了从来难以想象的坎坷荆棘! 多年后,他登上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无上高位,想起今日的初见,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四人行至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巷,这里远离城区,夜晚的风似乎都是黑的,吹得人一阵毛骨悚然。除了她依旧淡定之外,其余三人心里都微微发毛。 ------题外话------ 姑娘,你终于出场了! 第十九章 同道中人 远远地,一家酒馆的旗帜在晚风中飘扬,上面赫然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求醉楼。 虽是晚上,但这酒楼的生意却比白天热闹的多,楼中欢声笑语看起来甚是欢乐。 可若真正是欢乐之人,又何必来这楼中挥洒千金呢,夜深人静多悲愁,正是求醉的好时机,不是么? 四人走进求醉楼,纵然进来的女子有惊世之美,众人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有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赞赏之色,又归于平静:求醉楼的规矩,不得借酒闹事,不得打扰别人,所有来客但求一醉,违令者永远不得踏进楼中! 仅仅是这些空谈的禁令当然镇不住一心求醉的人,相传这求醉楼的后台很硬,是某个钟爱酒的王爷或者皇子在撑腰。 皇家之人嫡亲族亲多如牛毛,究竟是哪一个,大家心里却都了然,因为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除了当今皇上的三弟铭王爷,还有谁有那么大胆子,敢顶着皇家的名号在外面公然发展他自己的产业? 要知道,一国之君最忌讳的便是这种皇亲贵族在外面私办产业,皇权斗争尔虞我诈,骨肉相残流血之事多不胜数,保不齐哪个王爷或者其他皇亲国戚暗自偷偷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直接威胁到皇权的威严! 也因此,流月国的三大核心权力:军权、财权、还有被以东辰家族为首的一帮文臣基本操纵的政权全都握在外人手中。 这样一个皇家几乎毫无实权的国家,东方氏却依旧坐稳皇位,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而当今皇上对铭王爷的宠爱程度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论学识,瑾王虽然花心之名人尽皆知,然而他的才学却几乎是整个流月有目共睹的——流月国三年一次的比才斗诗大会基本每年都是瑾王爷毫无悬念拔得头筹。 论武功,他比不上雪羽公主——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流月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单挑之前的流月第一高手燕子青并且以绝对压倒性实力完胜!因此,雪羽公主几乎成为整个流月国未婚男子的女神。 当今太后唯一的亲生公主,尊贵的身份,听说更是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她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却仍旧比不上铭王这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甩手王爷。 有人猜测,皇上其实是忌讳亲王才华出众,也有人揣测,铭王爷只是在借酒藏拙而已,更有甚者,说当今皇上其实有龙阳之好,看上了铭王的出众的容貌。 但显然相信最后一条的人不多:开玩笑,先不说皇上究竟有没有龙阳之好,瑾王才是流月第一美男子!皇上的眼睛又没有长歪,要看上也是看上瑾王爷。 又有人辩解说瑾王爷太过花心,伤了皇上的心,所以皇上为了报复,就宠爱铭王爷……。 (咳咳,老百姓的智慧果然无穷) 无论哪种说法,都令外界揣测纷纷,却又不好多说。皇家的事情,一旦牵扯上弄不好就是杀头的罪名,诛了九族全家上下小命不保,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研究那些本来与自身无关的事情? 所以这事,也就成为了流月谜团中排名第三的难解之谜。 再说白衣女子一行人,走到角落处一个空着的桌旁坐下,女子玉落珠盘之音响起:“小二,上酒。” 旁边的小丫鬟急了:“小姐,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可以……” 话没说完,白衣女子扫了她一眼,眼神无声却令人忧惊心,她便自动闭上了嘴,剩下的半句话憋回了肚里——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来买醉!就算你想喝,也可以回欧阳府里去咱们偷偷的喝嘛! 这白衣女子正是欧阳凌月,丫鬟自然是小离,凌月见她闭嘴,加了一句:“小二,上最烈的酒,白玉花雕,三十年陈酿,少一年你自己看着办!” 店小二可没有喝酒,他正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在她进来之时顿觉门口一亮,目光便被她无可比拟的姿容吸引住。 现在听见她叫酒,才如梦初醒地答了一声“哦,姑娘你稍等”便急急地去准备酒了,生怕怠慢了美人。 看她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超脱世俗之外的,有什么事能让她来这求醉楼中买醉?他一边走向地窖取酒,一边心中想到。 折回之时却碰见了自家掌柜,他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主人”。 “这是那位白衣姑娘要的?”他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个白色身影不放,带着窥探到了猎物的浓浓兴味。 “是。”店小二不知主子要干什么,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你下去吧,这酒我亲自给她送去。”男子说。 他惊讶了:掌柜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一露面,比那时要给以为素不相识的姑娘送酒? 不过,也许掌柜和这姑娘是旧识?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在他的印象里,掌柜可是从来不和任何女子亲近的。(小二哥,您把自己的主子想得太纯洁了) 他将酒交给掌柜,便退了下去。 “不知姑娘有何事要来此买醉?”凌月正纳罕为何还不见刚才的小二上酒,便传来一阵令她有些不舒服的男人的声音。 一般来说,让她第一次见面感觉不舒服的人,往后就算相处再久她也再不可能跟他有多深的交情,就好比欧阳芸儿那样的,而一眼认定之后便是毫无保留的相信,比如黛眉儿。 眼前这人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狭长的丹凤眼,青色的长袍加身,青黑滚金边的靴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只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一闻便知他刚刚从哪里回来。 凌月对那些去青楼的风流公子向来没什么好感,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就这样产生了,她皱着眉冷冷的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求醉楼的规矩,酒客*任何人不得随意过问,凡事但求一醉!” 他一愣,耸耸鼻子:自己没有哪里得罪她吧,怎么一见面就和自己呛上了? 难道是自己今天的仪表不适合见美人? 他低头看看自己,闻见自己身上冲天的酒气明白了:无论哪个姑娘闻见这身气味都会避而远之的。 他心中无奈:没想到走了一遭倚翠楼办些事情竟然还造成她对自己的误会,真是冤得慌! 脸上却是嬉皮笑脸,一脸不正经地说:“姑娘稍等,待在下去换身衣服再来和姑娘攀谈。” 旁边坐着的小离嘴里没好气的嘟哝:“谁稀罕和你认识!” 他本已转身走开,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小丫头,不要以为世界真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太平,有时候多交个朋友有益无害!” 凌月听见这话,倒是对他高看一眼,小离没看见她家小姐的目光,只是猛吐舌头做鬼脸:谁信你的鬼话!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他心里乐了,瞥见凌月的目光,竟然有些发毛,赶紧走回去换衣服。 “小姐,我们难道真要在这里等他?”小离忍不住问道。 凌月无奈的神情即使在面纱下也明显不过,她没有说话,旁边的曲林却开口了:“姐姐,人家跟了一路,如果连一杯薄酒都不请人家喝,他会怪我们没礼貌的。” 小离和坐在他旁边的哥哥显然受惊不小,尤其是他的大哥,小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领了,不会是随口瞎说的吧?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欧阳凌月,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心里不禁更加诧异。 凌月确实很欣赏这个曲林,四岁的孩子,连他的大哥都只能想到去乞讨,他却能想到靠倒卖河灯赚钱。 更重要的是,她从他呼吸的间隔之间能听得出,这孩子绝对是个练家子! 这么小的孩子,家里又没什么收入,甚至连吃饭都成困难,家里怎么会有钱送他去学武?并且他的武功显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什么花拳绣腿之类,相反相当高深,甚至能听出刚刚那人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 联想到他不同于寻常孩子的成熟,一个答案便呼之欲出。 “小姐,他说的是真的?”小离瞪大双眼问道,自己苦苦学武几个月,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四岁的孩子? 她抑郁了。 凌月点点头,肯定了曲林的话:“小离,你现在还不明白?你家小姐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四岁”的曲林,那诡异的目光让他全身的汗毛倒数:为什么他总觉得主子是在掂量他全身上下有几块骨头几两肉,能卖多少钱呢? 曲清见凌月对着二弟露出这样与她外表不相符的狡诈,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憋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凌月忽然转过头来问他。 他心中一喜,嘴上连忙回答道:“曲清。” “嗯,也是好名字!”凌月淡淡的赞了一句。 曲清心中的郁结之气忽然散了很多。 “主人,你打算怎么办?”曲林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人来意不单纯。 凌月反问了他一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她完全没把他当四岁的孩子来看。 曲林并没什么不自在,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说:“以属下的意见,先看清来人的来意,若是有利,则为我所用,若是不利,早早认清敌友也是好事。” 凌月神色一凛:“曲林,你现在是四岁!” 她心中很是无语:大概,他也从来不认为他自己还是个孩子。 可他这样,太过于引人注目并不是什么好事,卖灯时已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若她再不提醒他,只怕他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曲林脸上出现了丝丝裂痕: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她一定是误打误撞! 凌月平静的眼神递了过来,曲林摸摸脑袋,为毛他总感觉那意思是在说:你不用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他手心微微出汗了:怎么办?师父说过,这件是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若她是自己的敌人、、、可她已经于自己有恩,他该怎么抉择? 曲林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可别再跟我开玩笑,主子千万不要是自己的敌人! ------题外话------ 对不起哦,昨天忘更了,颜颜在这里给各位斟茶赔罪了…… 第二十章 青梅竹马小师妹 “让大家久等了!我回来了!”熟悉的男声又响起,桌上众人收起所有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罢,一路跟了那么久,这位公子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找我们弄明白不可?”凌月这次没有跟他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他一愣,虽然早知这女子并非池中之物,但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路的行踪全被她看在眼里,那她……她的武功究竟是有多高深? 亏自己还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沉默了。 凌月一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告诉他连旁边四岁的曲林小朋友都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不知道这位王爷会不会羞愧的要去撞墙? 毕竟,他这次的跟踪可是将皇家的脸都丢光了。 不错,这人正是当今皇上的三弟铭王——东方玄夜,而求醉楼正是他的酒楼。 求醉楼门两侧龙飞凤舞的草书对联:“东不管西不管酒馆,兴也罢衰也罢喝吧”便是出自他的手笔。内容狂妄随性,一看便知这家酒楼的主人是不拘小节恣意洒脱之人。 “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只想和姑娘交个朋友,所以才一路追随,”见到对方一语道破,他索性也不再隐藏,“不想姑娘竟然选了这求酒楼,看来对在下也并非无意,哈哈!” 他越想越觉得凌月选择在这里见他是别有用心,索性大笑。 凌月面纱下一脸嘲讽:“一见倾心?恐怕,阁下倾的是这张脸吧!” 他没有察觉到对面女子的态度有何不对,竟然自顾自接过话:“没错,在下一生除了美酒之外,另一爱好便是美人。像姑娘这样天仙儿似得美人儿,即使以轻纱遮面,在下也绝对能断定,姑娘面纱下绝对是绝色容貌,凡夫俗子是不配看见的,在下自认并非凡人,当然要结交一下,如果姑娘将来对在下有意,岂不是好事?所以在下一定不能错失良机!” 凌月心中好笑:有外表没头脑,恐怕这次你看走眼了!我可不是什么美人,相反,还是流月国有名的第一丑女! 她记起一件事情,眼中闪过顽皮之色:也好,东方玄夜,既然你要扮登徒浪子,若是我今日不给你找点儿事,又怎么对得起你足以拿奥斯卡金奖的演技? “多谢这位公子的赞赏和厚爱,只是、、、”凌月说到这里,用小手遮掩了一下脸,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隔着面纱也能想象,她此刻的脸一定飞满了灿烂云霞。 “只是,小女子心中已有中意的人,所以、所以只能对不起公子的一番好意了!”她这话时,两眼一片满满的憧憬和幸福,仿佛只要想起那人,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凌月闭上眼,仿佛在回味她和心上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嗯,应该有月光,雪地,墨青的长麾,难以形容的尊贵和睥睨苍生的霸主之势。 慢着! 嗨,这人,怎么又跑出来了?楼陌轩,赶紧走开,飞离本姑娘的脑海!再呆下去,小心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事实证明,某女其实并不洒脱。 轩,此时此刻,你在哪? 凌月心想:自己真是够了,演个戏都能想起那个家伙!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中的一抹忧伤被眼前的男子捕捉。 东方玄夜窃喜: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事! 于是乎,根据他这么些年来总结的经验,这个时候姑娘家最需要的便是安慰。 他轻声细语道:“姑娘,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为何非要痴恋着那个人?” 小离正在心里为她家小姐精妙绝伦的演技拍手叫好,听见这话,忍不住自豪的在心里叹气:小姐啊,又一个被你糊弄的傻蛋! 凌月仿佛再抑制不住心中情感,趴在小离的肩头痛哭流涕:“公子你有所不知,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天下间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何必非要痴痴恋着一人?” 东方玄夜很是赞同的点头。 “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喜欢他,那么多的富家子弟许诺,待我及笄,便以十里红妆聘我过门,可我偏偏沉迷在初见他的那一眼,他曾与我山盟海誓,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里……” “我们青梅竹马,他说会回来娶我过门,没想到一走便是五年杳无音讯,待我寻到圤城来,他却已有了未婚妻,即将迎娶别人做他的新娘!” 凌月“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仿佛在独自品尝着“伤痛”的滋味,接着更加“深情”地道:“即使他负我至深,可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还牵动我的心弦,他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散,我知道,我还爱着他,‘情’字,最让人无可奈何了,不是么?” 东方玄夜再次点头,表示对此深有体会。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什么贵族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他那样身份尊贵又俊逸不凡的男子?但我就是这么傻,傻傻的,傻傻的等待着他一人,纵然青山不老,不也因雪白头?我愿为他等下去,哪怕是青春耗尽,韶华渐逝,此心不变!” 说罢,她哭得更加梨花带雨,颗颗泪水滚落,若雨后荷露一般惹人怜爱,又禁不住心疼。 小离看着她剧烈起伏的双肩,还有那货真价实的眼泪,无语:小姐,你究竟是来真的还是演戏,小离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东方玄夜见此,心里早已抛弃原先想要逗弄美人的心思,也是一阵难过:谁让他生性和那个二哥一样风流倜傥,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了呢! 他想伸出手去轻轻拍一下她的颤抖的香肩,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却被小离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给瞪了回来:你敢碰我家小姐一下试试,本姑娘还在这儿呢,轮不到你来动手! 小离轻拍着她家小姐的肩膀,一面带着警惕的目光扫向东方玄夜。 凌月眼角余光瞥见小离此刻的动作,不由得心底叫好:小离果然是越来越上道了!都是自己教导有方啊,哈哈! 东方玄夜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心里咒骂:这丫鬟这么凶,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他在小离那里吃了瘪,只好用话语来抚慰凌月的悲伤:“姑娘,别伤心,以你的姿容,就算是配我流月第一美男子瑾王爷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那个混账男人,他看不到你的好,是他的损失,并不是你的过错!相信我,我会尽力促成你这段姻缘!” 凌月哭得正伤心,听见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泪光点点:“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想为小女子讨回公道?” 东方玄夜丝毫不知自己已快掉入某女的圈套,痛快地说:“那是当然,我东、、、”话没出口急急咽下。 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见她没在意,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道:好险,差点儿就泄露身份!自己果然是一看见美人脑袋就犯晕,这臭毛病以后一定要改改! 凌月和小离心照不宣,相互递了个小眼神。 在心里狠狠骂过自己一顿,他又接着说:“我东辰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来不骗人,更加不会骗美人!” 他看着凌月依旧垂泪的小脸,怜惜地说:“姑娘现在可以将那个混帐男人的名字告诉我,我明日就去给你找回公道!” 东辰夜?还敢冒用别人家的姓氏! 凌月一阵无语,一脸“感激”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对他施礼:“多谢公子帮忙,只是他身份太过尊贵,公子既是东辰家族的人,也不好得罪他,小女子还是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圤城慢慢安顿下来,看着他迎娶别的女子吧!” 东陈家的人都要忌惮? 东方玄夜这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小心翼翼问道:“姑娘,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凌月并未答话,暗中轻轻掐了一下小离的手掌心,小离立刻领悟,一脸愤恨的说:“我家小姐心软,总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说是怕影响到他的名声!可我小离再也看不下去了,小姐,这次请原谅小篱,小离不能再听你的!他既然无情,你还讲什么义?” 凌月见状似乎慌了,仍要维护那个人的名声,苦苦哀求:“不,不!小离我求你,你别讲!不要说出来!我要将这段感情,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再也不告诉任何人!” 小离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对东方玄夜说道:“东辰公子,你听好了,负了我家小姐的那人便是当今皇上的二弟,流月国大名鼎鼎的瑾王爷!” “不!”凌月见她说出来仿佛受了重大打击,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整个酒馆顿时无比安静。 此时天已微亮,客人们已走得差不多,再无几人逗留,可还是有好几人听见这事,除了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谁不知道这位便是铭王? 现在瑾王出了这样脸上见不得光的事,客人们便都装醉,瘫软在桌子上仿佛睡着,心中却想:这下好了,圤城最近又有好戏看咯! 东方玄夜脑袋一下懵了:什么?是二皇兄! 怎么可能?不是说二皇兄跟欧阳家那个又丑又傻的小姐定亲了吗?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还、还山盟海誓?还、还青梅竹马?难不成这两个女子是来骗人的? 不对,二皇兄从五岁起便被送到齐云山学武,十七岁清妃过世他被接回宫中,从此留在宫中由当今的太后抚养,这件事情极少有人知道,若不是他真和这女子有什么牵扯,她绝不可能知道! 而且这样令人心动的姑娘,想必提亲的人都该排到十里长街去了,怎么可能是来骗婚的? 二皇兄啊二皇兄,亏我之前还以为你真的只是外表风流,没想到你真的是像传说中的那样风流无边啊!竟然在人家小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现在弄得她心里一心想着你,看都不看别的男人一眼。 哼,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东方玄夜觉得自己一向自诩天下第一聪明的脑袋今日有些不够用了,怎么乱糟糟的! 小离反应力那叫一个快,立刻大叫一声“小姐,你这是何苦啊!”一把扶住身体正“摇摇欲坠”的凌月,俩人暗中击个掌:合作愉快! 声音之凄厉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可两位当事人却正在暗地里偷乐,这情形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 东方玄夜从小离手中接过她家小姐,女子身上微微的茉莉香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一阵失神:既然二哥无意,甚至昨晚都没认出他青梅竹马的师妹,自己说对她感兴趣时,他更是没有要分毫阻拦,可见真没将她放在心里。 那,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直到小离的阵阵哭喊将他从呆愣之中拉出来,东方玄夜才想起给这位栖霞姑娘运气平复。 一股温暖的气息自欧阳凌月背后温和的进入她的身体,凌月心中默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 ok,可以醒了! ------题外话------ 青梅竹马咩,有木有?天上掉下来的美女哇! 第二十一章 圤城一阵风 她若梨蕊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带着几颗晶莹的小小泪珠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然而那双美丽的双眸里却盈满了泪,声音哽咽似有无限悲痛:“小离,你走!你走!”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仅剩不多的力气吼出来,因为太过气愤,甚至被呛得一阵咳嗽:“我没有你这样的丫鬟!我没有你这样不听主子话的丫鬟!” 小离一听见这话立刻慌了:“小姐,你要让小离走到哪里去?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对小离来说,你是小离唯一的亲人啊!我以前犯了再大的错,你都舍不得说我一句重话。如今,只因为我说出了事实,你怕这件事败坏了那个负心汉的名声,便要狠心的赶我离开吗?小离不服!我不服!” 坐着的曲氏兄弟也看见了这一幕,曲清想上前帮忙劝着,刚要起身,却被曲林拉住:“大哥,别上去,咱们静静坐着看戏就好。” 曲清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二弟,去年失足掉进河里九死一生,被捞上来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聪明沉稳,还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时候都感觉他不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弟了。 若不是自己和他如此亲近,他几乎要怀疑,他真的只有四岁么? 曲林并不说话,只是端坐在一旁,一种自然而然的沉稳之气笼罩,静静的等待这场闹剧变得更加精彩。 事情发展的好像更糟糕了。 酒楼外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围观,都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为什么昨夜栖霞阁美若天仙的老板娘会在求醉楼里躺着一副残弱姣梨被风摧残得凄凄惨惨的模样? 而平时都难得一见的铭王爷东方玄夜为何又刚好出现在这家酒楼里? 这里头值得深思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已经有一些好事者四处借笔墨纸砚准备记录下这事情的经过: 流月四百二十一年某月某日某夜,圤城突现二女,渺渺若仙,时人为之震动!次日,其中一女在某王名下酒楼中被人发现,枝折瓣落,梨花凋零…… 这是圤城之中最新兴起的一股潮流专门记录某官宦世家或是一方富豪的宅门秘史,用标准的楷体印刷成小书贩卖,大受追捧,更加令人汗颜的是,书商还欢迎各类人士,像江湖游侠、修道之人、食楼老板、贩夫走卒等各种社会阶层的人士踊跃来稿,一经采用,付给稿酬,类似与现代的八卦杂志,专门满足一些无所事事的闺中小姐们和富家太太们闲暇时间的猎奇心理。 而圤城之中近日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笑料的便是欧阳府中被人寻仇丫鬟小厮败坏风俗的丑事。 时隔几月,欧阳府仍然是整个圤城的笑料,虽然当时欧阳青正已经下了死令封口。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不知怎的还是悄悄传了出去。 欧阳青正当即气得连连吐血,连续几月告假回避早朝,再不敢出去见人。欧阳府的下人更是是出门采购也要拿衣袖遮着脸,最后着实花了好一番功夫,请当地的京兆尹下令封书抓人,又出动私家护院想尽一切办法堵住悠悠之口,硬是靠着欧阳青正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官威将此事压了下来。 但事隔至今,仍然有人在背后偷偷的议论。 由此可见,这舆论的压力是有多大。 看着那人将纸扑在一个人的背上当下笔走龙蛇。一时之间,多少人恍然大悟纷纷照做——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谁不想趁机捞一笔? 东方玄夜看着事情发展越来越严重,略一思索,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惹的事该谁管,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 他背起受到重大打击一般“奄奄一息”的凌月,叫了一辆马车,将凌月放置在马车里,也顾不得要车夫赶车, 自己一个跨身骑上大马,直直奔向瑾王府。 他纵马而去的身影那叫一个潇洒,登时迷倒一大片街市上的姑娘。 而那些正写得酣畅淋漓之人,见此又记下一笔:铭王挟此女飘然而去,未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瑾王府内。 丛丛早开的盆栽牡丹一片姹紫嫣红,“魏紫”“赵粉”“姚黄”“二乔”“洛阳红”“紫二乔”“御衣黄”“酒醉杨妃”“青龙卧墨池”等各式珍贵的品种更是数不胜数。这大概也就是皇家之人独有的奢华了,这些品种,随便哪一株拿去卖都是何止值千金!而这王府内却是随处可见。 你道这里的花为何开得那么早?原来这瑾王府内有一处天然温泉。一般来讲,达官贵人多将温泉视若珍宝,用来养身。 而这个瑾王却甚是怪异,建造府邸之时,偏要将它用作池水,置于偏院的中央,然后在上面建造一座古亭,名“暖玉亭”,专供冬日取暖。因而整座王府的温度也比别处高出许多,冬日里泉水便是温热,雪花入水既化,而未到春天便已经是花香四溢,蜂蝶环绕,丫鬟奴才们的欢声笑语萦绕在瑾王府上空,很是热闹。 彩色辉煌的朱漆木古亭中,一个男子慵懒的躺在上面,白色锦绣云纹长袍突出他的尊贵不凡,长长的黑发如墨漆黑柔亮。淡墨的眉宇,虚无缥缈的眼神,薄情性感的嘴唇微微张着,津津有味舔了一下嘴角,说不出的诱惑气息。 旁边美丽的丫鬟递过来精致点心,脸上是暖暖笑容。而细看他的眼底,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冰冷之色。 传说,瑾王府中的婢女最是漂亮,连厨娘都曾经是某个青楼的头牌姑娘。 瑾王府挑选丫鬟的首要条件便是必须长的端正,庸脂俗粉一概不要。瑾王放出话说那只会污了他的眼。若是让他发现谁敢违背命令,将自己长的丑的亲戚偷偷弄进府来,一概逐出。 而谁都知道,谁敢用被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逐出来的人? 那无异于直接和他们作对,所以这些人连当下人都没人敢要。 传说,瑾王爷游遍大江南北,和无数地方的青楼花魁都有着某些不清不明的关系。 例如曾经的流月第一名妓李若晓,据说曾是他的红颜知己,两人清明之际泛舟湖上,引得无数才子佳人为之羡慕不已。这段佳话更是被记录进流月最大的杂记出版处——素月斋所出的野史杂记《残花云录》中,成为当时评戏、杂剧、大鼓书等等的热门主题,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传说,夜龙国第一美女琦鸢公主自小对瑾王一见倾心,哭着闹着去求她的皇兄,终于和瑾王定了亲,引得无数少女为之嫉妒疯狂。最后,夜龙公主却没来得及和瑾王成亲,成为她梦想中的瑾王妃便撒手人寰。 有消息说是因为她宫中的婢女起了嫉妒之心,因而下毒将其害死。 时人为之叹惋:想那公主也是一个大美人,身份尊贵,竟然就因为瑾王这张帅的祸国殃民的脸而招来杀身之祸香消玉殒,真是一大憾事! 还有无数的传说,有人说最近风头很盛的万芳楼的梦澜姑娘似乎也和瑾王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瑾王爷的小师妹竟然说她还是一个丫头片子之时就已和瑾王爷私定终身。 这个瑾王爷,还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人群立刻涌向了瑾王府。 可惜,王府不比求醉楼,可以任意让人围观,一群以聚拢,马上便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带着明晃晃的大刀出来哄人。 东方玄夜见到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冲进马车内将依然不胜较弱的凌月抱了出来,狂奔瑾王府内:他不信自己的二哥竟然能抛弃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 其实他更想确定一下,这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到底会不会成为自己的二嫂? 自己对她的感觉,似乎和他的女子不一样、、、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也许这就是心动的感觉?他想着,越发加快了脚步。 为首的侍卫刚想开口叫:“铭王爷,瑾王他、、、” 话未出口,东方玄夜只留个他一个帅气的背影。 他一阵无语:没办法,谁叫他们已经习惯了? 铭王爷每一次来找瑾王都是一阵风风火火,从来没有安静过,而每次都是因为他看上的那个姑娘喜欢上了自家王爷,这个铭王便来找自家王爷算账。 不然以他那洒脱过分的性格,大概早就将自己的兄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还有几个兄弟? 不过即使他这样,皇上仍旧由着他,真是奇了怪了! 那侍卫摸摸鼻子,由着他进了。 不管那些传言的真实性,眼前这个肯定是事实了吧!人都找上门来了。很多人心里这样想着,最后还是被凶神恶煞的侍卫们给轰开了。 曲氏兄弟也跟了上来,侍卫以为他俩也是来看热闹的,想要轰走:“去去去,小破孩儿家学大人凑什么热闹!回家逗蛐蛐儿去!” 曲林淡淡开口:“我们是铭王爷抱着的女子的随从,请你让开,我家主子在里头。” 旁边的侍卫一愣:眼前的小孩虽然不过四岁,怎么会懂这么多? 而且他周身的气势,和他们那些专门经过特殊训练的兄弟一样,带着微微的杀意,却又掩饰得很好,别人无法察觉,他们却对这气息相当熟悉! 一个胖胖的侍卫过来一把推向他:“才几岁就随从,当你大爷我是白痴啊!”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这胖子推倒,却见他下一秒灵活的转身,从他的手间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而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瑾王府,还回过头来递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他他他他他、、、、、、 他竟然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给鄙视了?! 胖侍卫顿时气急,胸口一闷说不出话。 而旁边的众人瞪大双眼:他们没看错吧?胖子虽然胖,却也是他们之中武功较高的一个,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儿给躲了过去,巧合吧! 但不管是不是巧合,曲林都已经进了瑾王府的大门,这是事实! 这孩子,有前途啊!众侍卫想。 第二十二章 玄夜幽光 为首的侍卫彻底风中凌乱了:这个世界已经玄幻了吗?手下的得意之人竟然一个小破孩儿都打不过,是他们最近退步太快了?不行,以后的加强训练!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守着!”他一阵怒喝,将所有目瞪口呆的侍卫都惊醒了,众人这才慌忙站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 “瑾王爷的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哪!”瑾王爷正吞下一块他最爱的梨花糕,冷不丁一阵阴阳怪气的男声传来,他差点没被呛死,“咳咳……”东方天辰一阵咳嗽。 “王爷,您怎么了?”旁边的丫鬟一阵慌,连忙将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 东方天辰自己已经顺过气来,一把抓住她柔弱无骨的柔荑,在自己胸前狠狠地揉了几下,感受着美人身上的芳香,一脸色眯眯的说:“本王不用喝茶,闻到春兰你身上的香气儿就感觉好多了,春兰真是本王的心肝儿啊!” 东方玄夜往日来找他,他也是这副样子,不停的和身边的丫鬟调笑,永远是什么都不在意心中只爱美人的样子,以前,他也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是人生再痛快不过的事情,温香软玉在怀,一壶美酒,一桌佳肴,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聊一聊最近的新鲜事儿,偶尔逛逛青楼,参加一些书画诗文大赛,挣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号,迷倒全天下的姑娘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以后娶个王妃外加十几门小妾,美美的过日子,这一辈子就算是过去了。 可是今日,他却觉得这景象格外的刺眼,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像蛀虫一样的享受着王爷的俸禄,和丫鬟*,和小厮们斗蛐蛐儿,享受着常人没有的尊贵,过着常人所没有的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日子!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拥有这一切?就因为他们出生在了一个显赫的家世?就因为他们冠着东方的姓氏?东方玄夜不知怎么回事,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些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东西,这些想法将他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这样认为?难道是在同情这个女子的身世? 没错,他无可否认,自己是同情她,不仅因为眼前的女子有着美丽的身姿优雅的谈吐,善良的心肠等让一切男人着迷的东西,更是因为她让已经逛过万花丛的自己头一次有了安定下来的念头。 他拼命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他知道,那是一些很危险的东西,是没有人想过的,绝对不能轻易触碰!他坚定地告诉自己:东方玄夜,你生来就是王族!你生来就要比常人优越!你就是天生的贵命!佛家说业因业果,他们都是因为前世的罪孽太深,所以才会有今生的磨难,活该他们生活在最底层!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佛吗?真的存在那些神鬼之说吗?佛家说普度众生,可是为什么在每一次天灾*的时候,从未见过有神佛来救人?他又疑惑了。 凌月见他突然一脸前所未有的迷茫,心里立时明白:难道他看见这一切,又听见自己的身世,受刺激了?她暗笑:要是这个王爷突然间开窍了,自己可是大功一件啊! 东方玄夜的确是受刺激了,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他想要看看,如果自己不再是王爷,还能怎么活! 他又立刻提醒自己:不要乱想!赶紧将这个想法丢掉,如果你真的不是王爷了,你只能一无所有! “三弟,三弟?”东方天辰正觉得奇怪,怎么今天和往日不一样?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说“二哥!你还我美人儿!”吗?怎么今天半天不说话? 东方玄夜回过神来:“嗯?二哥,怎么了?有事儿吗?” 东方天辰和他身后的凌月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撞墙:你自己风风火火的跑到瑾王府来,还问主人有没有事儿?你把这里当你自己府上啊! 凌月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娇羞,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东辰公子……” 他转身看见欧阳凌月,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暗骂自己大意,竟然让人家一个姑娘在这里看他发呆,真是该死! 瑾王听见这一声春风般柔柔的声音,才看见他这次又带了一个姑娘来,而且明显要比以前的“品质”高出许多,眼中划过一阵明显的笑意:“三弟果然是深知我心呐!二哥我才想着附中的丫鬟该换换了,那些姑娘都看腻了!你这就又带了一个来!” 说完,又仔细打量着凌月,待看清她的全貌,双眼放出贪婪的光:“三弟,干得好!这是哪家的头牌姑娘?虽然年龄看着有些小,但以后长大了姿色绝对不亚于梦澜啊!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尤物?”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凌月的凝脂般的小手。 东方玄夜将他的手挡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对瑾王说:“二哥,她不是什么青楼的头牌!我问你,你还认得她吗?” 瑾王双眼仍然直直盯着凌月的面纱,似乎想要看清楚这面纱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倾城之容。 凌月对上他的眼睛,背后却是一阵冷汗:这瑾王的眼神看着是痴迷,实则是在探究!目光几乎刺得她脊背发凉,那里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什么风流无双瑾王爷?分明是深藏不漏! 东方天辰?你究竟是怎样的?我倒很好奇,凌月努力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凄凄惨惨,又带着欢欣——这可是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如今久别重逢,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凌月的眼泪几乎又要掉落:“小女子见过……瑾王爷。”声音颤抖,让人忍不住心疼,带着破碎的绝望,仿佛那是她和东方天辰之间天大的差距,再也无法逾越,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瑾王看了凌月很久,才大笑着说道:“认得,认得!怎么不认得?” 凌月和东方玄夜闻言,眼中俱是惊喜。“你真认得他?”东方玄夜怀疑了,若是真的认得,说明他一直就没有忘记这个小师妹,那为何还每天还在府中与婢女风花雪月? 那是不是,自己再也没机会了?东方玄夜心头涌上一阵淡淡的失落,他不否认,自己真的动情了。 “你还记得我?”凌月也是“开心”的道,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儿,却已经眉开眼笑,心里却想:鬼才信你的话呢! 果然,但见瑾王爷一把推开面前碍事的东方玄夜,迫不及待的将凌月一把抱起,大笑了几声:“怎么会不认得!?天下间的美人儿我都认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早就应该认识了才对!” 东方玄夜刚刚涌上心头的失落突然间烟消云散,他眼中再次迸发出神采:“二哥此话可当真?” 瑾王抱着脸上一片“绝望”的凌月在院子各种名贵的花木之间飞快的穿梭着,东方玄夜看着他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愉悦,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气:“二哥!二哥你放下她!” 瑾王才不管呢,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没有比美人在怀更舒心的事儿了,任是天塌下来也不干他半分关系! 东方玄夜眼睛一眯,飞身而起,若蛟龙腾空仰天飞上碧云九霄!一出手便是夺命九剑第一式——漫天花雨!瑾王府内的花木瞬间似乎活了一般,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最为精纯的那部分躯体,娇嫩的花蕊,硕大的绿叶,肥大的花瓣,有生命般静静漂浮在空中,一时瑾王府天空上方花雨纷纷,若九天花仙子来临之前盛大的开幕! 瑾王正在空中带着凌月跨越无数奇花异木,欲博美人一笑,可惜,凌月始终是面无表情,他心中一紧:她究竟怎么了? 晋王府内的丫鬟从未见过他家王爷带那个女子在空中飞舞,有着“流月第一美男”之称的瑾王爷风姿飘逸若仙,他身边那位姑娘更是风姿绰约,高贵不凡两人如在云中穿梭的神仙眷侣一般,忘却世俗凡尘杂事,仿佛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谁都不能否认,他们在外貌上看来,竟然是如此相配的一对! 这世上能配上瑾王爷这样的男子的,大概也只有此刻他身边的那位姑娘了吧!春兰不禁看得痴了,心里呆呆的想,没有丝毫的嫉妒之情,因为他们之间看来如此的和谐,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的插足! 小离和曲清也看痴了,曲林却闻到了这之中一丝不和谐的气息。 东方玄夜看见这一幕,心里更是气急:“二哥,你放开她!姑娘,你难道真想让他一直抱着你吗?” 东方天辰怀中的凌月似乎这才被惊醒了,她低低的道:“瑾王爷,请放开我!”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他是王爷就对他稍稍柔和一些。 “哦?!放开?你来这瑾王府不就是想要接近本王吗?如今本王看上了你这张脸,愿意留你在府里,而且还对你这么好,你看脚下,圤城一片繁华,这可是本王特意带着你来感受你平时看不到的美景,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怎么会要求放手呢?”东方天辰的声音略微有些清冷,左手越发得寸进尺,揽住她的软弱杨柳的细腰,右手细长的小指隔着面纱轻轻勾住她的下巴,说不清是挑逗还是嘲弄,让人无法揣测是真是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凌月“拼命”的挣扎着,微微喘着气:“瑾王爷,小女子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只是想要来见你一面而已。”说完,又“咳”了几声:这个该死的瑾王,明显是在故意试探她,竟然将他自己的一丝内力输入她的身体内,以此来试探她的虚实! “没有其他的意思?那你是怎么让老三带你来这里的?并且还如此维护你?真是了不起,你才十二岁左右吧,虽然看着是十三四岁的姑娘,骨头却依旧很嫩,那么经不起推敲!”东方天辰话未说完,忽的将手一放,独自一人若仙人一般踏云而去,不管身后的凌月是否会武。 东方玄夜见此,急忙加快脚步,大叫一声:“姑娘小心!” 他此刻不由得怪自己为什么平日里学武不用心,以至于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如此不争气! 凌月的身体忽的一轻,像一片轻盈的羽毛般缓缓从天际坠落,她身后是天水碧色的云霄,看着仿佛自遥远的天际而来,有一种撼动人心的美! ------题外话------ 呼呼,饿死某颜了,吃饭饭去! 第二十三章 “恩断义绝” 下面的众人向上望去,从云端跌落的仙子姿势如此优美,身姿飘然坠落如秋天穿梭于纷纷落叶中的蛱蝶,简直是赏心悦目。 然而被无数人当做花蝴蝶一样观赏的欧阳凌月心里却正暗骂:该死的东方天辰,竟然在这个地方试探!以为本姑娘拿你没辙吗? 她忽的一个翻身,如蝴蝶张开了双翼一般徐徐调转了方向,足尖轻点,似蜻蜓点水般落在高高勾起的房屋一角,白色纱衣随着空中的大风随风舞动,似要融化在这无尽的天空之中。 洁白的面纱让她更显朦胧虚幻,仿佛不属于人世间的她,终于即将脱离这芸芸众生。 凌月站在高高的房上,瞥见街角处一抹青色的身影,脸上的神情立刻哀怨至极:“小女子不远千里,只求从小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再看我一眼,不曾想,天辰你不但没能认出我,竟然还欲杀之,原来栖霞竟是一片痴心错付!既然天辰已另觅良人,从今之后,栖霞再不会苦苦守候,还请各位给栖霞做个见证,绝非我负情,而是王爷早已无意!你我今日,恩断义绝,形同此簪!” 她拔下头上通透的翡翠玉簪,手一松,簪子便从云端狠狠地跌落,片刻之后,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周围有识货的人看见簪子上翠的品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簪子上翡翠的品质竟然如此之高! 满满的翠色,晶莹透明不含半点杂质,色泽均匀,除了鸣雨轩再无其他玉器店能有资格打造。 说到鸣雨轩,那可是玉器店里的传奇: 三年前不知何人开,一开张便声明:非品质上乘之玉器,请勿进店门! 当时的人不把这当回事,却自从浩辰最有名的百里公主带了一套鸣雨轩所造的玉器——蝶舞霓裳在浩辰皇帝寿宴上惊世一舞之后,上到浩辰皇室众人,下到小家碧玉,纷纷趋之若鹜,竞相购买鸣雨轩的玉器。 凡它所出的玉器,世上唯此一件绝无重样,并且花纹款式俱是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可鸣雨轩远在浩辰国,并且鸣雨轩的主人脾气十分古怪——任你什么王公贵族,都要回答他三个问题,答上者才有资格与他见面,若是答不上来,就是皇帝也不见! 他算是世上比较奇特的玉器工匠了,连皇帝的账都不买!可谁也拿他没办法,艺高人胆大,除非你将他给杀了,从此世上再无此人,谁都别想得到他的手艺,也别再戴他所铸造的玉器! 而世上能回答出他三个问题的人除了一开始作为宣传的百里公主之外,仅有两人:一是据说在三年前已经圆寂的清明寺方丈枯圆大师,二是素有医仙之称的灵道上人。而这鸣雨轩所打造的流传在世上的玉器,除却蝶舞霓裳,分别是流风飞叶和暮明潇雨。 蝶舞霓裳是一整套首饰,包括蝶钗,额饰,耳坠,手镯,脚环如今收藏在浩辰皇宫中。流风飞叶则是专用于新娘子的头冠,以细小晶亮的玉珠贯穿而成,飘然而过的斜纹真若流风,飒飒风雪,带着英气,新颖别致堪称完美! 暮明潇雨则是专为云中子逝去的娘万华夫人打造的,与她长眠于地下,传说无人见其真面目,不过之前的两套首饰已经是世所罕见了,据此推断,这第三件应该也非同凡响! 如今这女子竟然也有一款鸣雨轩打造的翠玉簪,并且一出手就是直接丢在地上摔碎,毫无半点儿心疼之色,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莫非与这二人有何牵扯?还是说,这是她自己竟然答上了问题? 难道这世上第四个大出问题的人已经诞生了?就是眼前的女子?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只能说明,此女绝非常人!周围之人看她的眼光马上变了。 东方天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禁惊异:这女子到底是何人?来历又是什么,为何会找上自己? 底下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这不是昨晚的那位仙子姑娘吗?” “是啊,今早有人说她在求醉楼中出现,怎么又和瑾王爷扯上关系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子是瑾王的未婚妻呢,专门来圤城找瑾王爷的!听说啊,是瑾王的同门师妹,俩人自小一块儿学艺,早已情愫暗生,可惜,如今瑾王已经风流成性,负了人家姑娘,唉,又是一个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那人感叹道。 旁边的人奇怪了:“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认识这姑娘?” 那人一听叹气了:“唉,我哪有那福分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早上我就在求醉楼里,恰好听见了这一幕,铭王爷只是带着这女子去找瑾王爷而已,压根儿和人没半分关系!” “哦,原来如此!”经他一解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东方天辰:没想到,这瑾王爷除了平时风流成性,居然还和其他的女子私定终身,平白误了人家姑娘!真是罪不可恕! 众人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开始大声叫嚷了:“姑娘,我们给你作证!是瑾王爷负了你!你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另找人嫁了吧!” “是啊,姑娘,我看你也并非是贪财恋权之人,而且自己身家肯定也不少,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子嫁了吧!王爷又怎么样?还不是府里十几门小妾,你嫁过去他也不会对你好的,你还是另找吧!” “姑娘,你武功又高,长得又美,何必要跟十几个姨娘去争一个王爷呢?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比啥都强!”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大娘说。 一时之间,全是批判东方天辰薄情寡义,鼓动凌月毁约再嫁的,而花名在外的瑾王爷这次则是又平添了一笔不知从哪儿来的风流债,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糟糕。 凌月望着下面的众人,眼角微微湿润:还是好人多啊! 她脸上的悲伤即使是离得很远也能很清楚的看见,声音凄楚地道:“多谢各位,栖霞真是感动,一个身在异乡的姑娘,无依无靠,栖霞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栖霞想通了,三年之内决不再与任何男子有所往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她宛若流仙一般飞离了屋顶,一道白色身影顿时划过天际,城下的众人则是看得呆了。 身后有人远远的喊道:“栖霞姑娘,那你从今之后要去哪里安身?”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安身之地?城东栖霞阁,暂且定居。”她“哀痛”的声音传来,身影消失无踪。 东方天辰本打算看一场好戏,谁知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他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是一片谩骂声: “什么王爷?到处乱惹桃花债,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就是!可怜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就在小的时候让一头白眼狼刚给蒙骗了,现在竟然还要为他三年不和任何男子交往,不值得!” 东方玄夜看着这一切,则是在思索: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觉得这气氛那么不对劲呢?虽然她说的句句是事实,最后那几句话更是震撼人心,可他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道温和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在想什么呢?” 他回头一看,差点习惯性的跪下,旁边的男子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我现在是楼陌轩,你一定要记着,说啊,到底在想什么?” 东方玄夜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但又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不然,皇兄帮我想想?” 没错,这人正是消失了将近三个月的某人——楼陌轩,也正是当今流月国的皇帝,东方陌轩! 他看向凌月消失的方向,嘴角牵起一抹宠溺的笑,把东方玄夜吓得不轻:“皇兄!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表情!?难道你受刺激了?” 他脸上的表情是……宠溺?怎么可能?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自己从来都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何况是对女子! 难道,他也对她动心了?东方玄夜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舒服,又强压下,不会的,皇兄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最明白,冷血无情,从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宫里的芷妃容颜倾国倾城,他都未曾多看一眼,不会对一个还蒙着面纱才见过一面的女子倾心的! 可是,她是特别的,不是么?谁能不为她动心,他是皇帝,冷漠无情的君王,依然有心、、、、、、 怎么办?如果皇兄也喜欢她,那、、、、、、东方玄夜刚从瑾王带来的困扰中解脱,又陷入了另一个两难的境地。 楼陌轩不顾他的惊讶,目光迷离的仿佛要穿过天际,依旧温和的说:“你觉得,刚刚那个栖霞姑娘很美吗?” “当然美了,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提起栖霞,东方玄夜仿佛想起了她的容颜。依旧忍不住一脸的沉醉,更主要的是,她总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任何女子都不曾带给他的。 楼陌轩看着他的表情,竟然微微一笑,东方玄夜再次被震惊了:皇兄竟然笑了?! 自从登上皇位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他这般笑过,身为皇帝,身上的重担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也要忍受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孤独和寂寥,每天高高在上,面对所有人,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君王孤独的心,有谁能懂? 所以,自己才愿意当他永远的三弟,快乐的,不受权力所束缚的逍遥王爷,在闲暇的时候陪他解闷儿,不给他添任何的烦恼。 已经去世的母妃说,自己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曾经被别的娘娘暗害,十几个刺客将她困住,要杀害她。 幸而当时只有四岁的皇兄夜晚练武回寝宫,无意中撞见,暗中叫人来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他答应过母妃,永远不和大哥做对,永远远离皇权争斗,而自己也和皇兄特别投缘,他们从小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甚至、、、、、、自己对皇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匿名的依赖感,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许多人都说自己是流月第三美男子,二哥是第一美男子,其实,见过大哥真容的人才知道,大哥才是他们兄弟之中最出色的,可是、、、、、、 他看着他带着黄色人皮面具的脸,完全遮住了原有的容貌,他心里一阵痛。 如今,他因为一个女子而笑了,不知为什么,东方玄夜双眼竟然有些酸楚,想要流泪。 第二十四章 她是谁? 楼陌轩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失神,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他的面容看着依旧俊朗,东方玄夜甚至还能在这张脸上描摹出他原本的轮廓。 “走吧三弟,回宫!”他清朗的声音响起,东方玄夜突然有些恍惚,这个温和如玉的二哥,真的是他平日里所见到的么? 二人悄悄消失在人群中,东方天辰被重重人群包围拥挤得水泄不通,难以踏出一步,没奈何施展轻功回瑾王府,不经意间瞥见东方玄夜身边的青色身影,隐隐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身后仍然是一片不绝的谩骂声,搅得他耳朵生疼,只好匆匆逃走了事。 栖霞阁,外面是忙忙碌碌的店里众人,里面恭恭敬敬地站着小离和曲氏兄弟,他们自从凌月被瑾王带走之后,便在这阁中等候——凌月曾经告诉过小离,不管她在圤城的什么地方,只要到这栖霞阁,一天之内一定能见到她,桌旁则坐着凌月和另两个人——楼陌轩,东方玄夜。 东方玄夜一阵莫名其妙:皇兄不是说回皇宫么,怎么反倒来了这栖霞阁?他正想要说话,楼陌轩却开口了。 “不知栖霞姑娘师承何处?而那摔碎的翠玉簪又是从处得来?”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些古怪。 小离两眼微微睁大: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一上来就问人家的师门,还有没有一点儿客气之意?她瞥见一旁面无表情的凌月,心里有些犯疑。 凌月听见这话,双眼微眯,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不知流月国皇上出来体察民情,不去关心百姓的疾苦,来到小女子这栖霞阁又有何指教?” 皇上?他是皇上?!小离的眼睛瞪大了:乖乖,怎么她家小姐一来就遇见这么有身份的人物!先是铭王爷,又是瑾王爷,现在连皇上都出来了! 曲林的眼里闪过一丝仇恨之色,曲清则是快被吓得双腿发软几欲跪下,正想喊“皇上万岁”的时候,凌月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曲清,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用不着跪他!” 曲清脑门上全是一阵汗意:这个,自己主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这可是当今皇上啊,他要是发怒了,一声令下,连整个欧阳家族都会被灭九族的!祖宗,您自个儿不爱惜性命,也得为您的家族积点儿德啊! 楼陌轩突然哈哈大笑:“栖霞姑娘说的没错!现在朕只是一个普通人,各位随意,不用如此拘礼!” 凌月冷哼一声:“既然是普通人,那就不要用‘朕’这个字眼来称呼自己,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你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皇帝!” 楼陌轩心里微微冒火:眼前的女子真是不知好歹!一个皇帝驾临她这小小的栖霞阁,她不感到荣幸,反而处处刁难,果然是无知的野蛮村妇!要不是为了弄清她和她手上东西的来历,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看在她长得还算是漂亮的份上,算了,他暂且压下这口气。 楼陌轩的脸色一阵黑,阴沉的像暴风来临前的天空。 东方玄夜见到凌月和楼陌轩的脸色,想到二人一见面这有些微妙的气氛,以为是自己带着皇兄贸然前来,惊扰了她,她心里不高兴了,于是连忙打圆场:“是啊,皇兄平时出门在外都很随意的,不用太讲究身份。大家都随意好了!” 凌月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告诉他些什么,东方玄夜一阵茫然,不知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凌月心里只得叹了一口气。 “你真想知道那根簪子是怎么来的?”凌月眼角都堆满了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小离背后发毛:小姐好可怕,她以前想要整人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笑容,可是,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她却感觉到一阵凉嗖嗖的呢? “是,还请栖霞姑娘告知一二。”楼陌轩忍着怒气,他平生还没被谁给过这样的脸色看,待他看清她脸上的笑意时,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眼前这个女子还算是晓事,不然,哼! “那好,不过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小离,你带他俩先下去梳洗一下,挑几件合身的衣服,熟悉周围的环境,以后他俩就留在店里,哦,对了,曲林,你弄完之后上来一趟,我有事情对你说,” “是,小姐。”小离回答道,曲氏兄弟二人下去了。 东方玄夜却明显不想走:他们孤男寡女二人,又同在一个屋子里,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请,况且,看样子,皇兄对栖霞好像很不一般,万一、、、、、、他可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楼陌轩也看了他一眼,他只得不情愿地离开,临走关上房门,又不放心的添了一句:“我就在门外等你们!” 待他走后,凌月忽然一笑,瞬间晃花了他的眼睛,她忽的凑近,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沁人心脾,令他微微沉醉,然而他还来不及深吸一口,一把寒铁匕首已经紧紧抵在了他的喉咙,她脸色更加冰冷:“你究竟是谁?” “楼陌轩”身体微向后仰靠在桌上,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紧张之色,又瞬间恢复之前的镇定:“朕不知道栖霞姑娘在说些什么,朕是流月国皇帝东方陌轩,不然还能是谁?” 凌月冷笑:“是吗,东方陌轩?呵呵,你还不配用这个名字来招摇撞骗!”她手中的匕首向前推进,一滴鲜血顺着边缘处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响声。 “别别别,我说,你先微微松开。”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似乎准备要说了。 这样的武功,也配假扮她的轩?真是恬不知耻! 凌月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老实的说出来,瞥见他脖颈处不明显的人皮面具接痕,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左右依旧用力压住他,右手靠近他的脖子,一把撕下他脸上的皮,一张英俊的男子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有和东方玄夜一样狭长的丹凤眼,却闪烁着东方玄烨所没有的阴邪之光,她见过瑾王东方天辰的飘逸如仙,也见过东方玄夜的俊逸如辰星,可眼前之人、、、、、、 若是论长相,这人和轩相比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可比性!凌月心中还是忍不住护短,细看之下,令她惊讶的是,这张面孔竟然和轩有八分相似,甚至比东方玄夜还像! 难道轩还有一个亲弟弟?这个想法一出来,凌月立刻摇了摇头,不会,绝不可能,不说轩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皇室血脉出了问题,不管隐藏得再紧密,总是会有一些风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靠近,她才发现,糟糕,此人功力竟然在她之上,若非自己先前趁其不备,根本不可能有得手的机会! 凌月心中危机感油然而生,只能随时注意着他的举动,不让他有机会反抗。 这人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是医仙灵道上人的大弟子莫青风,因为看见你身上的翡翠玉簪和师父的暮明潇雨同出自鸣雨轩,为了一探究竟,才假扮成东方陌轩的样子。” 凌月心中明白,也许,他根本就就没有见过轩真正的样子,所以才会想出用人皮面具的办法,若是以他自己的真容,再稍加修饰,一定要比现在好得多。 想到这里,她不禁嗤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若是真想要了解那根簪子的来历,为何非要假扮成皇上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怕灭九族?明知道当今皇上和铭王爷东方玄夜最为亲近,你要假扮皇帝,也不该去靠近东方玄夜,难道你就不怕他认出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脸色瞬间一变:“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是什么灵道上人的大弟子吗?” “灵道上人大弟子是叫莫青风,可惜,你要假扮别人却没有事先了解清楚别人的来历。外人只知道她神秘莫测,从未露面,却从不知道,莫如风的确是灵道上人的弟子,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浩辰三皇子,难道你是浩辰三皇子轩辕宇清?” 浩辰三皇子,今年正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郎,而眼前的男子看着怎么也有二十六七岁,竟然说自己是十六岁的少年?说出去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暗,又露出一丝笑意:“你相不相信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拖延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凌月心中大叫“不好”!正欲将手中的匕首刺向他突起的喉结,手腕却突然一阵无力,双腿也紧接着一软,该死!这人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对她下了药! 他见时机已到,一个翻身,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匕首立时掉在了地上,这次的姿势换成了他将她紧紧地压在桌上,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他手指轻轻捻起她耳边的一缕秀发,细细闻着发梢处的清香,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不停地打圈,眉目间俱是轻佻,声音也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由清朗变成了浑厚而充满磁性: “没想到,玉儿还是那么符合我的心意,我说过,聪明的女人,我喜欢;美丽的女人,我喜欢;武功高的女人,我喜欢;茉莉香气,我最喜欢。老天爷真是听见了我的祈求呢,你居然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感谢他?” 他的声音明明是带着笑意,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憎恨厌恶,狰狞的面孔似乎要把这天地撕裂,让风雷变色万物皆为他所用!和楼陌轩君临天下的万物之主的王者之气截然相反,那是一种不顾一切毁灭天地的疯狂,几乎看的凌月心惊肉跳! 玉儿?是在叫她吗?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她叫月儿,也叫凌,可是,她的原名是叫欧阳龙玉啊!凌月脑中忽然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再次袭来:又是她!又是她!究竟是谁?能带给她如此剧烈的痛! 她是谁? 欧阳、、、龙玉! 凌月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一切似乎很朦胧,一切又是那么清晰。 “想起来了吗,我的妻子?”他逐渐的靠近她,眉目间的压迫毁灭仍旧令天地动容,眼中倒映着的她的身影却是带着深深的宠溺。 他低下头,巧妙地绕过那层白色轻盈的面纱,狠狠吻着她的樱唇,温热的舌强迫她张开溜滑的贝齿,拼命攫取着她丁香小舌的香甜。 凌月脑中闪过楼陌轩的面容,心中一个激灵,拼命挣扎,眼前的男子力气却比她大的多,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第二十五章 第一皇后 凌月用力一咬,一股血腥之气立刻在两人的嘴角萦绕开来。缠绕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氛格外诡异。凌月愣了,这一幕,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么?为什么,明明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和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牵扯? 他竟然低低的笑了一声:“果然,你还是同样的反应。我相信。,我们的结局意也会依旧和从前一样,这场灾难,一个都别想逃!” 说罢,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如同楼陌轩曾经所做的那样,少了之前的蹂躏疯狂,多了几许深情。他身影一闪,窗外人影已不见,只留下一截到了春天依旧未发芽的枯木。 春天都未发芽,是心死了吧?凌月心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话,不然,怎么会宁愿枯萎? 她自己突然又吓了一跳: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最近总能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凌月失神了好久,想起刚刚那个男人,还有轩和自己之间,摇摇头:也许,自己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打开房门,东方玄夜依旧守在外面,见到她开门,却不见大哥,不禁问道:“大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你们聊了那么久,都在聊些什么呢?给我讲讲吧!” 凌月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大哥,从来就没有回来。”说完便离开了。 从来就没有回来?东方玄夜摸不着头脑了,大哥应该是先离开了吧!他想,于是也离开这栖霞阁。 凌月带着曲氏兄弟和小离回到了自己院中,吩咐下去,曲清以后专门负责打扫庭院,她看的出来,这个跟自己相比小不了多少的孩子还需要好好的磨磨心性,不然以后会很麻烦。曲林则是被她叫到了自己房中。 她细细品着手中的茶,闻着这阵阵茶香,似乎烦恼也少了很多。曲林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四岁的孩子,看着有些怪异。 凌月突然笑了,眼里是赞赏:“曲林,你果然是训练有素!” 曲林浑身一颤,身体猛地一个激灵:“你说什么?!”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凌月心里已经完全肯定,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苦笑还是该庆幸,没想到来到这里才几个月的时间,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见到了,现在,眼前这个竟然…… “不用隐瞒,我全都知道。”凌月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暗自好笑,也许他以前是多么严肃甚至是杀人不眨眼,如今换了小孩的面孔,不也照样是寻常人么?都说死过一次的人能懂得多一些,原来,真是看淡了。 曲林正在怀疑,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浅笑,不禁呆了,她的笑容真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映的整个房间似乎亮了许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女子?就算是举手投足都能如此摄人心魂? 不对,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美貌,同样的气质……真是和那个人一摸一样! 也许是想起了那个女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又暗骂一声:该死!怎么可以对主子不敬!她是你的主子!是买下你的命的人!她对你有恩,你从现在开始,就要随时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 只是不知道,她看来比自己的年龄大不了多少,这房间的布置也不像是多么受宠的小姐会有的,她真的能做到所说的吗? 凌月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道:“你母亲那边,我已经让小离去请大夫了,如果能治的话,我会想办法将她治好,如果不能治的话,那我只能尽力,那时……” 曲林点点头:“我知道,娘亲的病已经拖了许久,她早就说过不想拖累我们,说自己被病痛缠身,这样活着简直生不如死,她……”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凌月见状,心想,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人,也许他真是爱现在这个娘亲的。 “如果真的不能治好,那就帮我们兄弟将她好好安葬了吧!”他流着眼泪说。 凌月心里一软,真的很像一个姐姐一样摸摸他的头:“放心吧,我会的!” “那么,现在我们该来说说另一件事情了!”凌月忽然话题一转,曲林本来正在满心的感动中,不禁抬头看向她:“什么事情?” 他心里有些紧张和害怕,她要说的,不是那件事吧?应该不会的,没有人会知道的!可是,如果真的是她,自己又该怎么办? 可惜,凌月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心里的侥幸:“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曲林身体一软,果然,她还是问了。他嘴角竟然有一丝苦笑的意味:“是啊,你还是说出来了!”语气微凉,似乎全身所有的力气一瞬间被人抽走,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凌月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眉头一皱:“怎么了?” 曲林的脸瞬间变色,刹那间阴晴不定,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与外面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过了好半天,他才勉强道:“主子,我不想说,可以吗?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凌月看着他,似是在掂量他这话究竟有多少真实,过了一会儿,她才点点头:“当然,我尊重你,我会等到你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但在这之前,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对我造成任何的困扰,你能做到吗?” 曲林坚定的说:“能!主子,我一定能做到!” 凌月又笑了,她似乎特别喜欢笑,曲林看着她,心中一阵柔软。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凌月坐到桌旁,又补了一句:“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主子,你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姑娘,但别叫我主子,我消受不起。” 曲林应道:“是,姑娘!” “我的原名也叫曲林,是浩辰国人氏,天和元年浩辰皇上的心腹,从小受到严格的训练,培养成第一流的杀手,我们活着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替他打下万里江山。”曲林目光变得悠远,似乎回到了之前那种血雨腥风四处征战的日子。 “那时候,先皇对我们真的很好,我们曾经在寒冷的夜晚一起烤火,练武,出生入死,大大小小无数战役都一起挺过来,多少次生死关头的存活,我们毫不犹豫拿命去换,因为这是一个暗卫所必需的,随时为主人付出性命!” 凌月听到这里眉头紧锁,觉得这一段有些熟悉,是在电视上经常上演的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些桥段么?她暗笑,便接口说道:“后来,浩辰国果然建立,你们依旧被视为皇帝的心腹,替他在朝中排除异己,稳固皇室根基,哪曾想,后来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要对你赶尽杀绝!” 曲林惊讶了,脸色阴沉:“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只对我一人赶尽杀绝?而不是对我们所有人?” 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来自于异世,还有自己的过去,她,究竟是什么人? 凌月拿着茶杯的手微顿,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就应该是这样。她没办法解释,只能沉默。 茶香阵阵萦绕在房间里。 “那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他试探性的问道。 凌月摇摇头:“不,你说下去吧!我是靠瞎猜的!” 曲林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后来,是因为一个女子……我们决裂了。”他好像有些歉疚,但脸上有没有丝毫后悔的神色。甚至一提起那个女子,他的脸还会微红,凌月想,大概这个女子也是他所喜欢的吧。 “你爱她?”凌月微微一笑,问道。 曲林的脸红得更厉害:“我相信,没有几个人会不爱她的,因为她实在是拥有所有叫人爱慕的资本。你听说过天香皇后吗?”提起这个名字,他一脸的崇拜和仰慕。他还真是一个纯情的人。 “天香皇后?是谁?”凌月迷惑了。 曲林觉得自己的主子真是奇怪,她能知道许多年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秘密,却不知道最基本的常识?! 他看凌月不像是说谎,只好解释道:“天香皇后是浩辰国的第一皇后,传说她的美貌无人能及,令人见之忘俗,明明是仙子般遥不可及,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皇家尊贵之气。十一岁时已经名动江湖,成为整个江湖的神话,后来,”他的眼神一暗,“后来,她爱上了主子,嫁入皇家,成为了浩辰国的开国第一皇后,帮着皇上平定江山,是所有百姓都敬佩的好皇后。” 说到这里,曲林的眼中竟然有眼泪在闪动! 无意之间,他透过泪光看去,眼前的女子样貌竟然和曾经的皇后如出一辙!他急忙擦擦自己的双眼确认,他的举动令凌月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曲林听见她的声音,想起这是自己现在的主子,都那么多年了,当时就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不过,既然自己都能重生,说不定,她是皇后的转世呢? 以后自己暗中留意着吧!曲林心想,如果真的是她,那他真是应该感谢老天爷! 第二十六章 无良师傅 “然后呢?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凌月看他发呆,继续问道。 曲林回神,她们两人,真的是很像。他心里不禁一阵波澜:人生真是如此奇妙么?死去的人可以重新活一次,那如果当初做错了事情,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 “其实,后来的事情你猜的也大概差不多,宫中的日子勾心斗角,岂是她那样的女子能忍受的?和那么多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每天忍受各个王公大臣的弹劾,他们说皇后无权无势,心胸狭窄,最主要的是无所出,不配为国母!” 说到这里,他的愤怒已经再也抑制不住,“其实,谁都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们——这个贵妃,那个昭仪有机会做皇后!天香皇后心善,不懂权术,只能每天忍受这些人的欺凌!” 凌月静静地听着,问了一句:“那然后呢?皇上对她的心如何?” “最是无情帝王家!之前的所有流言和欺压,皇上倒还能帮着打压,甚至下令谁再有异议一律罢黜!可惜,这样不但没有起到预想之中的效果,反而让流言四起,说天香皇后祸国殃民!皇后每日只能默默的垂泪,渐渐地,她好像因为心情的缘故,美貌不再,皇上对她的心仿佛也渐渐的淡了,但一直还算是相敬如宾,这期间,天香皇后一直无所出。情况一直持续到后来进了芷妃。” 曲林提起往事,还在惋惜,那样一个奇女子,堪称世上绝无仅有,竟然也逃脱不了这深宫女子的命运。 凌月却是一直沉默者:不论皇帝之前有多爱她,在浩辰皇帝开始纳第一个妃子之时,或者说,在浩辰皇帝名分上的妻子再不止她一人之时,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一味的忍让,最后能换来什么?还不是人人可欺? 如果她当时的选择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在江湖,也许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芷妃?听见这个名字,凌月倒是微微来了兴趣,这个人名她倒是在欧阳家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书中记载的芷妃盛宠堪比古代杨贵妃,她当时只是付诸一笑。 说到藏书阁,她猛然想起,难怪她一直觉得不对劲! 欧阳家的藏书阁里根本没有提到过浩辰国曾经有过天香皇后这样的女子!按照曲林所说,天香皇后虽然在朝堂之上倍受排挤,却应该是当时百信爱戴的好皇后,皓辰的历史上怎么也会留下一笔才对!可自己总览浩辰历史根本没有有关见过这个女子的任何描述! “芷妃?!”她轻吟出声,这个名字不同于天香皇后,倒是让她有些熟悉,她沉吟片刻,忽的眉心一动:“你继续讲!” 曲林没注意她的神色已经变得极为怪异,继续说:“芷妃原是楚王府的歌姬,因为姿色出众,长袖善舞,极通音律,被挑选在宴会之上献舞,谁都以为那只是一场舞,可第二天竟然传来了让她进宫封妃的消息!” “虽然她长得也是绝代芳华,论姿色却远远不及当时的天香皇后,可皇上就像被她迷住了一般,几乎再不曾踏足其他嫔妃的宫中一步,先是封了才女,后来是贵人,紧接着是昭仪,再到芷妃,最后一步步竟然做到贵妃!一时之间所有妃嫔羡慕嫉妒者不计其数,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当时的天香皇后!” “也许是有了天香皇后前车之鉴吧,朝中的各位大臣竟没有任何言论,甚至在立太子之时,还有老臣提出立芷妃之子,同样是在朝中无任何势力,她却能站稳脚跟,也算是奇女子了。” “那,天香皇后和芷妃感情如何?”凌月脸色变幻莫测。 “说也奇怪,天香皇后甚少与人来往,却能和芷妃情同姐妹,也许是天香皇后太过心善吧,也许是芷妃真心对皇后,她们两人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密不可分,皇后去世,芷妃甚至含泪求皇上将她姐妹二人合葬在一起!这可是所有朝代绝无仅有的例子!而皇上也竟然应允了!可见,皇上是有多么的疼惜宠爱芷妃。也足以证明,皇后与芷妃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凌月低着头,闻着茶香,有些冷了,她端起茶壶,又重新将杯中装满水:“是吗?如此说来,芷妃倒是好人了?那你又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恶。 曲林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说了太多关于皇后的话了,尴尬的笑笑:“嗯,是啊,大家都说芷妃是绝无仅有的妃子,甚至有很多大臣在天香皇后去世之后提议立她为皇后,但皇上顾念旧情,芷妃娘娘自己也请求皇上不要立她为后,说那是原皇后的位置,她不配占有。大概最后是皇上顾念着与天香皇后的旧情吧,她最后还是浩辰开过来第一皇后。” “天香皇后死后第三年,皇上突然性情大变,每天痛哭流涕,疯疯癫癫,好像精神失常了一样!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好提早退位,立二皇子翔辰为太子。新皇一登基便是雷霆手段,一时朝中唯他独尊,但太子毕竟极有头脑,虽然被外人认为暴力血腥,却能将浩辰治理的井井有条。” “我们几人则是归隐山林,找到了一座小城镇,在那里娶妻生子,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平凡的过下去,谁知那一天,突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蒙面人,见面便是无止境的杀戮,他们好像会邪术一般,我们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夜之间全被屠尽!” 曲林说到这里。双目已是赤红得几欲滴血,仿佛那些事情就在昨日,这是他即使再生也不能忘却的仇恨!他曾经发过誓,若有来生,自己一定要找出当时杀遍自己全家上下的仇人!即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抽筋剔骨方解心头之恨! 凌月看见他疯狂的样子,这幅身躯是仅有四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无忧的年龄,却因为重生而背上这无尽的灭家之仇,这大概就是有所得便有所失吧!他若是不重生,也许这段历史便随时间湮没,在无人能想起。 就像曾经的天香皇后那样叱咤风云,在历史上不也连一个姓名也没有么?更何况,还有无数的空间,无数的时间,无数的历史…… “小姐?”曲林见她半天不吭声,小心的喊道:“小姐你怎么了?” 凌月仍旧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他的声音,随意答道:“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曲林关上房门,刚刚退了出去,一个极为欠抽的老头儿声音便飘进窗户里:“哟,臭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被你的小情人甩了?!” 凌月懒散地抬头转向窗外,声音也是懒懒的:“死老头,你来了啊,不错,你还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徒弟,是来看看我有没有被饿死么?如果是的话,那您老人家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活的好着呢!” 白色微微身影一动便进了房间,凌月看着死老头,还是那么死皮赖脸。 他吃完了桌子上整整一果篮的桃子,又将壶里的茶喝的一干二净滴点儿不剩,然后往她的椅子上极为悠闲地一躺,翘着二郎腿,打个响亮的嗝,摸摸鼓起的肚皮,别提有多舒服了,她不禁失笑,刚刚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瞧你这臭丫头说的,你师父我怎么可能盼着你饿死呢?我好不容易才收了这么一个乖徒弟,当然是要当宝贝一样好好的照顾着了!才不会像那个老头儿呢,把自己的徒弟折磨的跟恶鬼一样!”他嘴里不满的嘟哝着。 凌月用眼神示意他看这房间里,所有能吃的全被他刚刚进来时扫光,到底谁是恶鬼?!或者说是“饿鬼”? 某个老头子极无辜的摸摸鼻子:老人家饿了嘛,乖徒弟最孝顺了不是,怎么能虐待老人呢? “那个老头是谁?”凌月忽然问道,她感觉这死老头每次老找她准没什么好事,自己还是提放些的好,不然很有可能又被他给卖了! 等等,情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凌月双眼一亮,突然笑得极为谄媚,拿出自己回来时顺带捎上的荷叶鸡腿,嗯,还是热的,闻闻这香气,真让人垂涎欲滴啊! 一看见鸡腿,某个刚刚吃饱的老头双眼立时精光大作口水直流:鸡腿啊!鸡腿啊!真是鸡腿啊! 凌月眨巴着眼睛:怎么样?说吧说吧!说出来就有鸡腿吃!划算吧! 某老头搓了搓手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鸡腿,别过头去:“不说!坚决不说!我答应了那个老头儿不说的!臭丫头你别想诱惑我!我不是一个鸡腿就能打发的!” 凌月并不气馁,又咬咬牙,忍痛拿出一壶酒,三十年的陈年花雕,有市无价,这可是她在栖霞阁原地下室里发现的,恐怕连原主人都不知道,否则怎么也会将这酒带走,不会让自己捡便宜! 肉痛啊!这酒可是她是想珍藏的!今天就的用来贿赂者死老头了~!哼,最好他能说出轩的下落,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它偷回来! 某老头的口水终于拉得老长流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将它抱在怀里,生怕凌月反悔又将酒夺走——他就知道,不逼这丫头她绝对不会把好东西拿出来!这下节操什么的统统都滚一边儿去吧:“我说,我说!你那小情人在云中子老头儿那里玩儿的正开心呢,你放心好了!” 每天被逼着进行那种连他看了惨无人道的训练,那小子应该算是开心吧!嘿嘿,这下自己不但保住了好友的秘密,还得了一壶好酒外加一个鸡腿,真是大大地划算呐! 凌月一听急了:“你说清楚点儿!” 某个老头却已经溜之大吉不见人影:“丫头,他不会有事的!我回去帮你照看着点儿!哈哈!” 第二十七章 微风乍起 曲林的异世重生,自己又为何来到这世界,死老头的身份,还有那个神秘的男子又究竟是谁?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老头“逃走”的方向,呆呆的想。 “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出大事啦!”小离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小姐,欧阳老爷把青姨娘放出来了!” 凌月想着这些问题,倒是毫不在意青姨娘怎么了,如今她根本回不到异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意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青姨娘怀孕了,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月!刚好正是被关的前一晚上怀上的!老爷欢喜的都要疯了,一听大夫确诊是怀孕就马上把她放了出来,说是要精心替她安胎,好好照顾欧阳家族未来的血脉,还请了最好的大夫每天精心养着,为了让她安心,甚至爱屋及乌还将三小姐也一并放了出来,这次是名正言顺,连老夫人也阻挡不了!” 小离忧心忡忡的道:“怎么办?小姐?青姨娘本来就针对你,现在连三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丑事也被老爷原谅了,咱们以后怕是……”说到这里,她急急停下。 “怕什么?欧阳芸儿也就那几斤几两的功夫,你家小姐我正愁没事儿做,还怕她不来呢!”凌月冷冷说道。 让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欧阳青正的态度,同样是女儿,原来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欧阳云儿是她的宝贝,不管她怎么败坏家风他都有理由原谅她,而前身的欧阳凌月却没人疼爱备受欺凌,没有老夫人根本活不下来,看来是自己的家庭太过幸福,所以才会还对这些人抱有幻想,想想真是不应该! “那小姐,青姨娘那边……她现在可是老爷面前的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她又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招数来对付你,小姐你怎么办啊?”小离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着急了:小姐怎么这么无所谓呢?青姨娘的狠毒自己可是清楚得很!她就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凌月抬起头,看向梨花园(青姨娘住所)中的某个房间:“是时候了,也该好好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小离不明所以,凌月浅笑:“下去休息吧!我累了。” 又是夜晚,又是月黑风高,各种作案的好时候。 燕儿在自己的房间里魂不守舍,青姨娘被放出来,自己的日子也快要过到头了。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自从那天和老爷一度春风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月信,她偷偷的去找大夫看过,大夫说她这是喜脉!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而且还是和青姨娘同时怀上! 怎么办?依照青姨娘的手段,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腹中的胎儿的,自己跟了她那么多年,对她的狠辣再清楚不过,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事情发生!这孩子,就是个大威胁…。 曾经府里有一个心气高想要攀龙附凤的丫鬟,趁青姨娘去庆云寺烧香的时候偷偷爬上了老爷的床,最后也怀了孩子,她倒是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总算是熬出头了,却在没来得及宣扬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青姨娘给弄死! 她曾经偷偷去看过那个丫鬟的尸体,被人活活用大棍把肚子打的血肉模糊,甚至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听人说,青姨娘放出话来,说就是要让所有的丫鬟都看看,私自爬上老爷的床是什么下场!被以为人人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们永远只配当麻雀!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浑身打了个冷战,心中又是强烈的怨愤和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这么让人作践,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正大光明地怀上?她青姨娘当初也就是个老爷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野女人而已!说不定早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女子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妇!她勾引老爷所做的那些床上功夫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呸,人前装的温婉又贤淑,背地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荡妇! 哼,如今她也怀了老爷的骨肉,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燕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反正早晚是个死,被青姨娘发现了要死,如果自己回老家一定会被浸猪笼的!还不如放手搏一搏!为自己拼一个前程!赢了,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烛火一阵晃动,窗外似有风吹进,昏黄灯光中,不知不觉已经绣完一对绿水鸳鸯。 她醒醒头脑,疲惫的站起身,感觉一阵晕眩,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 “你是谁?!”她正想惊叫,忽的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模模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起,最后终于失去知觉。 欧阳青正心猿意马地回到书房,心里还在回味着青姨娘刚刚柔情似水风情万种的一幕,两月不见,她越发勾人心魂了,啧啧,即使现在怀了身孕身段还是那么窈窕,可惜,大夫说这两个月为了她腹中的胎儿,暂且不能同房,不然,他一定要好好的…… 推开房门,屋里一阵淡淡的暖香扑面而来,欧阳青正一阵身心燥热,嗯,这香味儿闻着真让他舒服,他更加想念青姨娘了,走到自己的卧榻之上,却发现被子里好像藏着一个人,难道是莺儿(青姨娘的小名)? 他奸笑着向床上走去:没想到,刚刚你在梨花园里还欲拒还迎,原来是藏在这里要给老爷我一个惊喜啊!莺儿啊莺儿,你可真是调皮! 燕儿醒来,感觉自己全身一阵酥软,心里痒痒麻麻的,有些心慌,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有一阵空虚袭来,被子下的她很快变得香汗淋漓,轻轻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朦胧中想到:会是谁呢?被子上一阵暖香让她不禁心神荡漾,更加不安的扭动起来。 见到床上的人儿微动,欧阳青正心里早已被撩拨得忍受不住。 他一把掀开被褥甚至来不及看里面的人是谁,便狠狠得吻向那细嫩纤长的脖颈,肌肤莹洁如玉,细腻润滑让他爱不释手。 燕儿感觉自己空虚的内心终于被填满,不禁吟出了声音,欧阳青正更加不能自已,很快,书房里响起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凌月站在漆黑的大树下,树缝里透出淡淡的月光柔和的抚在她脸上,映着她清冷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帮我?” 树梢上的男子毫不在意的玩弄着树叶:“想帮就帮,没什么理由,只是纯粹想要看戏而已。” 凌月懒得理这人,既然人家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嗯,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喂,你咋就这么走啦?好歹也要说声谢谢吧!展鹏脚下一滑差点儿没从树上摔下来: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感恩呢? 凌月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无奈的叹口气:主子啊,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凌月躺在床上仍旧不愿起床,没办法,自从来了这里,她就逐渐爱上了赖床。 “小姐小姐!好消息啊!”小离又是一脸兴奋的冲进了房门:“好消息好消息!小姐快起床啦!你怎么越来越喜欢睡懒觉了呢?” 看见欧阳凌月像只猫猫咪一样还躺在床上,她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小姐,你越来越懒了啊!” 凌月趴在床上仍旧不愿起来:“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小离,就一小会儿。” 小离看着她,突然觉得,此刻的小姐才像是个孩子,天真活泼,没有心计,不像平时看到的小姐,让人觉得摸不着看不见,比十几岁的大人还要心思深沉。 不过,她显然忘了,自己还没有凌月大呢,还被凌月收成了妹妹,却是在用姐姐的眼光在看她。 “欧阳凌月!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本小姐出来!”房门外传来一阵辱骂声,凌月一脸的不情愿,这下不想起床也得起床了。 “欧阳凌月,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本小姐了吗?哼,看本小姐不撕烂你那张脸!”欧阳芸儿怒气冲冲的吩咐道:“来人!给我撞开这个贱人的房门!本小姐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下人们都心想着:怕是三小姐还不知道七小姐已经不傻了的事情吧?自己若是得罪了七小姐,恐怕……于是都有些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怎么了?本小姐不过是被爹爹关了两天,你们一个个就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看本小姐不打烂你们的脸!” 欧阳芸儿见没人听她的,怒火燃烧的更加旺了,手中的鞭子狠狠打在一个家丁的身上,“啪”一声,立时皮开肉绽、血光四溅,那人连忙跪在她面前:“三小姐饶命啊,奴才们不是有意的!” “那你们究竟开不开门?”欧阳芸儿见有人怕了她,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这可是爹爹亲自给她挑选的皮鞭,名贵着呢!用来打这群下贱的人真是浪费了!看到府中小厮们畏畏缩缩的神情,她心里一阵得意:这就是违抗本小姐命令的下场! “不敢了不敢了,三小姐,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下人们都被这情景震住了:三小姐好像自从放出来之后,好像比以前更加肆无忌惮了!看来老爷是真的心疼三小姐啊!自己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第二十八章 传说中的青姨娘 可是现如今七小姐也是眼看着声势渐长,老夫人那边他们又怎么交代?所有下人们心里都在叫苦不迭:这些小姐姨娘们之间每天斗来斗去,他们在中间可怎么做人?!哪一个主子发了火,受苦受累挨骂的还不都是他们?现在迎合了这位三小姐,有朝一日七小姐若是得势了,他们又怎么办? 突然一阵慵懒的女子声音传来:“大清早的,怎么就有一条狗在不停地叫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欧阳芸儿一听见她说话,扯开嗓子大声骂道:“欧阳凌月,你竟敢让本小姐等你这么久!现在居然还敢骂本小姐是狗!有种的你给我出来,本小姐用鞭子好好伺候你!” 可惜,屋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小离,昨天我是不是交代了要去办什么事儿?你办好了吗?”凌月对着梳妆镜,一面整理着自己的发髻,簪上几朵白色珍珠粒儿攒成的丁香花,一面疑惑的问道。 小离两眼神采奕奕,以她对小姐的了解,这时候一定又有好戏看了,她积极的配合道:“小姐,没有啊,你没有吩咐我做什么事情!” “是么?可是我记得昨天让你准备的打狗棒你今儿个还没交上来呢!凌月生气地问道:说,你是不是给忘了,你看,今天果然就有野狗找上门来了!都吵着你家小姐我休息了!你说,本小姐该怎么罚你?” “小姐,小离错了、、、、、、小姐不要罚小离好不好?小离这就去找!”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紧接着小离冲了出来,奔向了后院,那里是欧阳府里存放木材废料的地方。 难道真的找打狗棒去了?有人偷偷地想。 屋里主仆二人的对话传出来,在这清晨微冷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下人们一个个憋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雪居小院上空飘荡着一阵开怀的笑声。 欧阳芸儿见周围的人全都在嘲笑她,想到这些天来所受的屈辱,全是被欧阳凌月这个臭贱人所致! 她狠狠的挥起手中的长鞭想要劈开欧阳凌月的房门,心想这最好这个时候欧阳凌月那个贱人刚好出来,最好能一鞭子劈烂她的脸,让她丑陋的胎记再大一些,让她再也勾引不了瑾王爷,就算是当了瑾王妃也受尽天下人的耻笑,哈哈! 凌月却真的在这个时候出来了,迎面便是一阵凌厉的鞭风! 欧阳芸儿眼中瞬间精光大盛,使足全力砍向对面的人!所有人一阵心惊:完了,这下七小姐不死脸上也得脱层皮!那根鞭子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她却并没有像人们所想的那样脸上被打的皮开肉绽,只见凌月一个灵活的回旋,她身子巧妙的躲过了这一鞭。 所有人心中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还没有出大事!另一些人则是一脸震惊:七小姐什么时候会武了? 然而欧阳芸儿见这一边子竟然没打着她,眼中一抹狠辣之色,第二鞭子带着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又向凌月袭来! 大家都才松了一口气,这一鞭子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一阵怒喝声惊醒了所有人:“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滚下去做事!” 远远地,欧阳青正和青姨娘领着一大帮人来了,进门便看见这一幕,他怒火中烧,迅速飞身上前夺下那根鞭子,对这欧阳芸儿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个不孝女,你还想做什么?你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咦,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凌月挑眉,疑惑的看向欧阳青正,对面那个才是你的宝贝女儿,现在为毛又维护起她来了?难道今天脑子抽风了? “爹,你、你怎么来了?”欧阳芸儿吓得不轻,有些心虚的问道。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自己可是相当清楚,自己这次被放出来,是青姨娘趁着怀孕的时候把爹哄得高高兴兴了,然后又她哭的眼泪涟涟跪了很久,爹爹怕她跪久了对胎儿不好,没办法才同意放自己出来。 青姨娘好不容易才求了爹爹将自己放出来的,怎么偏就该死的让爹爹看见了这一幕! “哼,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我心里认为最乖巧的女儿竟然会有这么狠毒的一面?”欧阳青正鼻子冷哼一声,脸色铁青的说道。 欧阳芸儿迷惑了:爹爹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自己欺负欧阳凌月,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啊!为什么这次他会突然对自己发火? 难道真因为自己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了,爹爹讨厌自己了?爹爹怎么可以这样!自己怎么说也他最心爱的女儿啊!哼,原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全是一群虚伪自私的人! 想到这里,她狠狠的盯了欧阳凌月一眼:都是她,都是她还得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她怎么不去死!?她一死大家就都清净了!就再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凌月看着欧阳芸儿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脑残之所以叫做脑残,或者说脑残之所以能练成脑残,就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笔账这次欧阳芸儿恐怕又要记在自己身上了吧!自己到底怎么惹到她了? 原来,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她心里暗暗的想。 “欧阳老爷,谢谢您出手相救,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进屋了。”凌月嘴上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门。 欧阳青正的脸彻底黑了:“你给我站住!” 凌月并不转身,背对着他道:“欧阳老爷还有什么事吗?”她语气里的冷淡让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阵发寒。 “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叫你爹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欧阳青正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七女儿从来就不是他看好的,让她在欧阳府里有吃有穿,平平安安的长大已经算是很对得起她了,她还想怎么样?居然敢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她是岚音所生的女儿的份上,他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了! 凌月转过身来,神情冷漠,很干脆的一口答道:没有! “欧阳凌月,你好大的胆子!”欧阳芸儿添油加醋道,“你竟然连爹爹都不放在眼里,真是胆大包天!” “你给我闭嘴!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开口的居然是青姨娘!而且她还没有维护自己的女儿,而是偏向了欧阳凌月! 这是什么情况?了解青姨娘的人心里都不会认为她这是什么温柔娴淑的表现,这欧阳府,要变天了?! “姨娘!连你都护着欧阳凌月那个贱人!”欧阳芸儿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问道:“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所有人的底线再次被冲垮,青姨娘竟然打了自己的女儿!? 青姨娘严厉的斥责道:“她是你的妹妹!如果她是贱人,那你是什么?”心里却是一阵愧疚:女儿,娘对不起你,暂时先让你受委屈了,娘回去就给你解释原因,现在你就暂且忍一忍吧! 欧阳芸儿捂着红肿的脸,眼里满是泪水,眼泪汪汪的看着平日里都连手指头不舍得动自己一下的姨娘,“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伤心的跑开了。 欧阳青正看着欧阳芸儿飞奔而去伤心欲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莺儿,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毕竟芸儿她才十二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们先慢慢教她吧,不用这么、、、、、” “老爷!”青姨娘打断了他的话,口气竟然有些严厉:“芸儿现在还小,就这么嚣张跋扈,那长大了怎么办?将来谁会娶她?” 欧阳青正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果然比别的女人有远见!他欧阳青正真是没有看错人。 哟,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凌月听见她这几句话,倒是对她的评价高了几分,能知道自己女儿的毛病在哪,还不算太晚,可为什么明知道问题所在还这么放纵,以至于让她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归根究底还是你们的问题啊。 看着面前两个人一唱一和,凌月真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月儿,你也别生你爹爹的气,这些年来是他忽略了你,我平时处理府中事务太忙,也许也没能顾得上你,有时候让你受了你姐姐的欺负或者是下人们短了你的衣食,你可别千万别放在心上。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姨娘吧!”青姨娘一脸柔和的对她说。 她走上前来来拉住她的手,一脸的心疼:“瞧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是姨娘对不住你啊,竟然让那些天杀的奴才克扣了你的吃穿!明儿个姨娘就打发了她们!看她们谁敢再欺负你!” 外人要是听见了这话,就算不被感动心里也会暖暖的,瞧这姨娘多好,善良大度,又体贴小姐们,真该是所有姨娘的典范! 可凌月却从她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自己才刚刚醒来不过一个多月,不太了解府中情况,她这可是来向自己表明他在府中的地位了呵,想看看自己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二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下人们身上,若是自己真的听了她的话,恐怕会被人传出恶待下人心肠毒辣的名声吧! 三来最重要的一点,按照这古代的等级,自己的娘亲名为岚音,生前也是这府中的平妻之位,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嫡出小姐,把她一个姨娘当成亲娘算是怎么回事儿?让别人听见了是笑自己的娘生前虐待女儿,还是让别人笑自己自降身价?还是让别人理所当然得认为青姨娘在府中已然是平妻了? 抛开她们之间的敌对立场不谈,这些事情就够让自己喝一壶的了! ------题外话------ 激情宅斗开始!撒花! 第二十九章 倾城一泪 “谢谢青姨娘的好意,”凌月忽然一脸可爱地对她撒娇道,“我知道姨娘会很疼爱我的,不像欧阳老爷!”说到这里,她有些愤恨的看了欧阳青正一眼。在下人们看来,那却是在撒娇的意味。 可能是七小姐被老爷冷落了太久了吧,现在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但当事人心中却并非如此想法。 青姨娘眼中一抹复杂:这个七小姐傻了这么些年,如今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单纯的过分,便是心机深沉令人可怕! 想到这里,她语笑嫣然的道:“贱妾能得到七小姐如此的赏识,还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月儿,老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不叫他一声爹爹呢?传出去让外人听了像什么话,外人若是以为老爷苛待亲女,岂不是坏了欧阳府的名声?这样于你以后家人也不好,你说是吗?” 她的语气温柔,这番话说得真是深明大义。听得欧阳青正心花怒放,他看着欧阳凌月这个十二岁的女儿,要是没有脸上那块胎记,她的美貌一定比晴柔还要出众,以后更加有价值。可惜、、、、、、 想到今天瑾王爷说的那番话,他摇摇手:“罢了,月儿,爹得知道你心里对爹爹还有隔阂,是爹不好,这些年来冷落了你,你不叫爹爹就算了,但是以后人前一定要叫,不能让别人看了我们欧阳家的笑话,知道吗?” 凌月冷哼一声,一副非要跟他赌气的样子。 欧阳青正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看她这样子分明还是小女孩儿的脾气,只要没有让她恨自己就好! 他刚携着青姨娘要走,青姨娘忽然停下脚步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屋里,她一阵皱眉,对这种人说道:“是谁在负责七小姐的生活起居?怎么这屋子里的陈设这么粗陋?!难道平日里的月例银子都被你们这些下人克扣了吗?” 她的口吻已然是这里的当家主母,发号起施令:“把王管事给我叫来!” 凌月像是慌了,身体竟然忍不住一阵颤抖,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要,青姨娘,不要叫他们来!” 欧阳青正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好歹也是府中的小姐,怎么一副被欺负的不敢说话的样子,这还是他欧阳青正的女儿该有的样子吗?唯唯诺诺的像什么话! 他心里又是一阵反感,却不好发作,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柔和了,铁青着脸。 青姨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想道:果然没错,自己这么些年来明里暗里的放纵下人欺负欧阳凌月,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不会把她欺负的太狠,惊吓多于打骂,目的就是要养成她胆小怕事的脾性,老爷最喜欢的是姿色出众的女儿,这样有助于他官位的稳定。芸儿长相虽然也是这圤城之中数一数二的,但毕竟跟欧阳凌月的娘岚音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她没有那个贱人长得美,自己的女儿更不能不如她的女儿!算是老天助她,欧阳凌月自小生来便带有胎记,并不会威胁到芸儿。 而老爷最讨厌的,便是娇娇弱弱的女子,他喜欢有自己性格的女人,连带着对自己的女儿也这么要求,所以自己除了注重培养芸儿女工等千金小姐们必备的东西之外,更加没有压制她的性格,只可惜,对她放纵过了,竟然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 不过,即使这样,老爷也依旧喜欢,说芸儿这样的才是他欧阳青正的女儿该有的样子。看看欧阳凌月,再看看自己的女儿,青姨娘心中忍不住自鸣得意。 “凌月,凌月怕。呜呜,爹爹我怕、、、、、、”凌月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头扎进欧阳青正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欧阳青正听见她这一声“爹爹”,终于少了几分厌恶,揉揉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凌月没事的,爹爹在这儿呢,不怕,不怕。” 青姨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父女情深的画面,心中不以为然:要不是瑾王爷,你以为他会在这儿看着你这个又丑又娇弱的七小姐撒娇?别作梦了! 想起老爷刚才来之前说的话,她心里还憋屈着。 这个瑾王爷没当初在圣旨下来的时候还什么话都不说,对着门婚事淡淡的,她估摸着,可能对他来讲,有没有欧阳凌月这个瑾王妃都一样,反正他又不缺女人,府里还养着众多的如花美眷呢!自己当时还窃喜,欧阳凌月那个傻子,就算是嫁了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欧阳府里没人为她撑腰,她自己又没有半点儿的脑筋,只能任由人欺负!后院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惯会耍心眼儿的? 可谁知道,今天下朝的时候,瑾王爷忽然把老爷给叫了过去,说是让府里好好照顾这个傻子,明天一早还要来看她!谁知道这个瑾王爷是怎么想的,抽的这是哪门子风?不过,她又有了盘算,芸儿不是一直爱慕瑾王吗?明天正好、、、、 凌月在他的怀中瞥见青姨娘的眼神,她可不认为欧阳青正真的会突然变成好人,想想他们突然之间的转变,有几分明白了:怕是那个什么瑾王,以为自己的名声受损,急于在欧阳府的这门亲事上做文章,想要挽回他的声誉吧!而这个青姨娘,该是正盘算着怎么让欧阳芸儿那个花痴爬上瑾王这棵大树! 他们想干什么,自己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欧阳凌月的仇,是时候报了! “究竟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给爹说,爹爹帮你出气!”欧阳青正一脸慈祥,仿佛他真的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没、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是我自己害怕!”凌月咬着牙神色哀伤,泪眼朦胧,想说又不敢说。 欧阳青正不是白痴,一看便明白,于是不逼她了,直接发怒,对问旁边的人大声吼道:“小姐平时都是由哪几个人照看的?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这个、、、”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这里的管事妈妈是谁?”欧阳青正一改之前的柔和,脸色阴沉的吓人,他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自己的女儿每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让他的脸往哪儿搁?想想又厌恶起怀里这个什么都软弱的女儿来,哭哭啼啼的,真是不配当他欧阳青正的女儿! “爹爹,你别再问了,我求求你好不好?”凌月抬起头来,脸上仍挂着泪水,装作看不懂他眼里的嫌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装作一脸开心天真的说道:“有爹爹的疼爱,凌月就什么都不怕了,从今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欧阳青正似是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是爹的乖女儿,记住,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不能坐以待毙,知道吗?” 青姨娘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老爷这是要干什么?他在教欧阳凌月这个丑丫头吗?他不是说好听自己的,任凭她自生自灭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道,他还顾念着和岚音那个贱人的旧情? 凌月也微微疑惑:最近这些事情,怎么都这么诡异?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得到,此时的欧阳青正真的很像是一个慈父,正在用心教导着他最爱的女儿。 “爹,我知道了。”凌月回答道,再次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好像有些温暖。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爹爹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欧阳青正说完,瞥见一旁青姨娘的脸色,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怪怪的,便安慰性的拉着青姨娘的手离开。 青姨娘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背影也不那么僵硬,然而她心里,却是更深的担忧。 凌月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回想起欧阳青正时而冷若冰霜,时而又暖如春风的态度,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一切都深深的吸引了进去,一层裹着一层秘密,密不透风,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都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她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疯狂带着深深仇恨的声音: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哈哈哈哈!一个都逃不掉! 是谁?到底是谁在左右着这一切!凌月脑中在拼命地挣扎: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要来干扰我的生活!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无人相熟的异世!为什么是我!? 一阵脆弱无力的感觉向她袭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一片朦胧的灰色包裹着,天空,是暗沉的灰色,闷闷的不透一丝气,压抑,还是压抑,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把空气填满。 模糊中,她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夕阳余辉,比如永恒的誓言,苍茫日暮中,有一个女子,枯萎的容颜,干涸的眼神,她在喃喃自语。 凌月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仿佛来自异域的如梦如幻的呢喃: 玉颜泪落泣珠,空恨昔日孤雁,只不过一个短暂的时光片段,多少红颜,算是赢得逝去也繁华,把酒叹息中文人墨客惯看了秋月春风,却从不曾有人想到,每一缕悲风都飘散了一缕断魂,每一颗花瓣滴下的露珠,是明艳绝伦的女子归入尘土后的心思。 呵呵,呵呵,一切只不过是空空,爱也空空,恨也空空!哈哈哈哈! 她看见她在笑,眼中流出血和泪交融的液体,那是什么?她无意识的想到。 却见那老妇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冷冷道:这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那目光似要穿透她的灵魂,凌月一惊,全身变得冰凉,眼前灰暗一片,晕了过去,耳边仿佛还有小离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题外话------ 请假三天… 第三十章 那时金柳 “她的状况还是那么不好,真是让人揪心。”高高的大树上立着两个年轻男子,衣带翻飞飘扬似滚滚麦浪,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另一个眉间是深深的担忧,说出的话同样语调沉重:“是啊,可惜我们不能帮她,这一切,都必须要她自己来承受,否则,便逆了这天地秩序,后果又岂是你我可以担当的?” “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我们怎么忍心?”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天意不可违啊!”最先开口那人道,长叹一声:“走吧,她还需要经历很多,过程之艰难恐怕不亚于以前,我们只是路过而已,看了只会徒增伤感!不如不看!” 二人说完,身影消失在,转眼已到百里之外。 房间里。 凌月置身于在无尽的黑暗,不像上次的虚无之境,只有灰暗看不清的迷雾,是一片红黑的世界,浓郁的暮色堆满了河边,沉沉天际被一片金红填满,金柳的失调在轻轻舞动,像是挥着手和谁告别。 四周似乎寂寥无人,可这这黑暗之中,却分明有一男一女。 她想走过去,脚步微挪,身子却轻飘啊飘的飞了起来,悠悠的落在一截柳树枝上。 这数值根本不足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她、、、、难道现在只是一个飘渺的灵魂? 正想着,那头却已经传来了谈话声。 女子的身影模糊,却能让人从那玲珑窈窕的身段判断出这女子的容貌必定天下少有,腹部微微隆起,已经怀有身孕。 她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娇婉动听,透着无尽的满足和甜蜜:“老爷,你说,岚儿这一胎是生个公子好还是生个女儿好?” 男的身材伟岸,声音中是满满的宠溺:“那就要看岚儿了,依我看,是个女儿更好,像岚儿一样绝色无双,那时候,你就教她琴棋书画,我就叫她诸家武学,让她在这世界里自由自在的翱翔,我的女儿,一定要这天下最出色的男儿来配!” 凌月皱眉:这声音仿佛有些熟悉,岚儿,是谁?难道、、、 她突然有些醒悟:难道,是欧阳凌月的亲生娘亲岚音!那这男子、、、 女子娇嗔道:“老爷,不,我更想要生个儿子,将来帮老爷分忧,让你不必那么忧心。”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忧伤,周身仿佛也笼罩了一层浓浓的哀愁。 “唉,”男子长叹一声,又安慰道:“岚儿,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老爷的实力,可是、、、”女子仍然担忧道:“岚儿知道,这次的比武事关天下大运,武林之中几十年的兴衰成败皆在于此,老爷,”她带着哭腔,似又在强忍住。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男子的怀里,轻声说道:“老爷,我怕,岚儿怕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男子大手抚上她的发髻,深吸了一口气:“岚儿,诚如你所说,这一战,事关天下大运,如今全系与我一人身上,我若是此时不挺身而出,所有英雄豪杰会怎样看待我欧阳家!那我欧阳家族存在的意义又何在!我岂能为一时的贪生怕死而置这天下不顾?” “岚儿知道,”女子将头抬起,忧伤的眼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岚儿知道,老爷是心怀天下的人,所以岚儿才不会阻止老爷。” 话虽如此,她的身影却是无比的落寞。 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却没有再说半句话,只是牵起女子的手:“岚儿,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醋鱼了。” 两人慢慢走在河边上,夕阳如凄艳的鲜血,映红了他们的脸颊,看不清样子,镀上的红金色让他们的轮廓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目,凌月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好,我们回家。”女子脸上掉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在这黑夜里也格外的醒目,她轻轻呢喃着,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腹部,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树。 凌月心下一惊,这正是她所在的方向!难道这女子看得见自己?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又听女子说道:“老爷,等岚儿一会儿好吗?” 男子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女子却已经向凌月藏身的树走过来! 凌月脑门冒汗了:怎么办?这女子究竟是看得见自己,还是只是凑巧? 只见她缓缓来到大树下,向上仰望着,明润的眼睛正对上凌月的眼!男子见状奇怪,也向她这边看来,只是那目光涣散的随意扫视着,并不像女子的目光那样只集中于她一人身上。 这女子果然看得见自己!凌月一阵紧张之后,反倒淡定了下来,不管怎样,自己也是无意识的来到这里的,不是他们的敌人,偷听他们夫妻的谈话也是无意识的,看她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自己如果赔礼道歉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她正想开口。却见女子微微笑着,悄悄的对着大树说了几句话,又转过身,慢慢的离去。 “岚儿,怎么了?这棵树有什么奇怪的吗?”男子问道。 女子粲然一笑:“老爷,没什么,只是,这棵柳树生的曲线玲珑,像老爷刚刚所说的绝色美人一样,岚儿忍不住过去祈福了。” “哦?”男子笑了,声音清朗:“那岚儿许的什么愿,能否告诉老爷呢?” “不能告诉老爷,说出来就不灵了!”女子笑着,眼里的泪花一闪而过。 “岚儿你变调皮了!老爷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你,嗯,就罚你抄《清音诀》一百遍!”男子坏坏的笑着。 女子撅起了嘴,又笑了:“抄就抄,反正到最后每次都是你帮我抄完,岚儿就是不说,哼!” 说完,她自己一人朝前面走了。 唉,男子看着自己心爱女子的背影,岚儿啊岚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也慢慢地走了,只是始终和女子保持着一段距离,凌月感觉的出来,他很喜欢女子的背影,从刚刚女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时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只是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还停留在刚才那女子系带给她的震撼里,久久回不过神来,因为那女子说的话她分明听见的是: “你不必害怕,我看得见你,说不定,我还知道你是谁,”她温和地说,“你是凌月,对吗?” 她早已经惊的说不出来话来! “你果然来到了这里,记住,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自豪。”她说完,蹲下身子,从袖子里悄悄掏出了一样东西,塞在柳树缝里,看了她一眼:“这是留给你的,记住,一定要去除脸上的胎记之后才能修习,否则后患无穷。” 凌月见他二人走远,才轻轻从柳树上落下,拿出树洞里的东西,上面竟然是刚刚他们提到过的《清音诀》! 所以,真的是岚音? 毫无疑问,这女子应该就是欧阳凌月的亲生娘亲了,只是那男子,听他的语气,也是欧阳家族的人。 那,他会是欧阳青正吗? 听他的声音分明是欧阳青正,可为什么现在的欧阳青正却好像根本不疼爱自己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容貌?他盼望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而自己却根本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不但面貌丑陋,还痴傻了那么些年。 这个想法一出来,立即被她否决,依他对岚音的喜欢来看,他俩之间根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爱情,绝对不会因为女儿的样貌而讨厌自己。 那这究竟又是为何?她记起欧阳青正之前流露出的慈爱,还有这些年来他对凌月的厌恶,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一片悲哀蔓延开来。 一直以来,她只听说府里曾经有一位和琴夫人并坐的平妻岚音,也就是欧阳凌月现在的娘亲。除了老夫人时而提起,府中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言论。 她一直以为,岚音是不受宠的,这女子真的和老夫人对她描述过的岚音一样,自己和她很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肤如凝脂,白皙透明,不像自己脸上有一块丑陋的胎记,温婉又不失娇俏,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冥冥之中,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又还是弄不太明白,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很坦然的闭上了眼,迎接下一次的灵魂虚浮。 “小姐,小姐!”耳旁是小离急切的喊声,她睁开眼,心里有些遗憾。 “小离,你怎么了?”凌月看她这么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呜呜,小姐,你吓死小离了,呜呜、、、”小离见她终于醒来,又是笑又是哭。 凌月擦去她脸上的成串掉落的眼泪,想起岚音含着泪花的眼,心里竟然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看着小离,把脸上的感动统统掩去,严厉的说:“小离,记住,以后就算我昏迷不醒,你也不能自乱了阵脚,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能没了我,就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听见了吗?” 小离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小姐,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坚定的说:“小姐,小离知道了,小离会记住的!” 门外绮兰走了进来,一脸恭敬地跪下说道:“七小姐,老夫人差人来问候了。” 凌月收起对小离的严肃,看向小离,小离心领神会:“你下去吧,告诉她,晚饭后小姐会去找祖母的。让她先回去复命。” “是。”绮兰退了出去。 凌月看向她:“小离,你觉得绮兰怎么样?” 小离老实的答道:“小姐,我觉得绮兰姐姐人很好,而且为人正直,不会耍心眼儿。如果小姐想要用人的话,她绝对是不二人选。” 凌月心里对她赞赏有加:小离越来越上道了。 “小姐,你真的想要和她们斗吗?”小离问道。 凌月看着窗外的天空,声音淡淡:“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谁斗,我只是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第三十一章 也曾初心懵懂 小离一阵恍惚,是啊,小姐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争,却被人欺凌,难道如今还不该找回来么? 凌月见她又愣神了,不禁失笑:这丫头,聪明的同时也越来越呆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下去吧。”凌月说。 待小离走后,她掏出怀中的东西,《清音诀》?不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非要自己脸上的胎记去掉之后才能修习?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胎记!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看见她时没有一丁点儿的惊讶,反而很肯定地说自己一定是欧阳凌月,还告诉自己这东西可以去掉,难道,她一早便预料到自己出生脸上会带有胎记?! 你果然来了,我以你为傲! 她想起岚音之前说的那几句话,细细琢磨,这几句话也是大有门道,她一早便知道自己要来,才会到那里等着?不但知道自己一直看着一切,甚至还将《清音诀》也带在了身边。 一切,都像是设想好的一样。 凌月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她一直以为胎记是无法去除的,所以一直以轻纱遮面,想起近日来圤城近日以来盛传的“圤城二仙”,以自己这样的容貌,和那位什么雨梦仙子齐齐排上仙子的名号,想想都觉得讽刺! 只是,这胎记该如何去除?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檀院。 凌月和老夫人用完晚膳,陪她唠了一会儿家长里短。 “最近青姨娘有没有想着法子对付你?”老夫人看着凌月,总觉得她瘦了很多,一脸疼惜的问道。 “祖母,凌月没事,只是,最近有些想娘亲了。”凌月小脸上布满了忧伤,孩童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祖母,我想娘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她知道,凌月醒过来之后一定还会问起岚音的事情,可岚音、、、 “月儿,你跟祖母来。”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一块绣帕,那是她精心准备好给凌月的,可她也知道,对凌月来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岚音的,这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她从小就不在意,与之相比她更想知道岚音的事情。 今天既然她都来了,早说晚说,总归是要说出来的,就让她见一见岚音生前的东西吧。 凌月跟着老夫人走进一间屋子里,看着很是朴素简约,只有一张梳妆台,一架床,一张桌子,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 可她却能从这些东西中感受到那个叫岚音的女子内心有多么精致和倔强,没有多余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但给她的感觉却如此的不寻常。 这大概就是骨肉连心了吧,凌月想,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欧阳凌月,只是来自于异世的一抹孤魂,毕竟还占据着原主人的身子之前的欧阳凌月所有的思想记忆是不是还是会影响她。 而这个叫岚音的女子,显然,对她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欧阳凌月虽然痴傻,可也曾经有过一个那么爱她的母亲,应该幸福过吧!虽然缺少了父亲的爱。 老夫人看着她发呆的表情,以为是被这里的简陋吓到了,毕竟,岚音生前欧阳清正对她也不是很好、、、 “你娘以前就一直很简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你爹后来娶了那么多姨娘,但他始终是爱你娘的。”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她怕凌月在心里记恨上欧阳青正,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儿子,就算和自己再不和睦,她也不希望看见凌月和她儿子闹别扭。 “祖母,您给月儿讲一讲娘以前的事情吧!”凌月看着屋子里的东西,对她说道。 老夫人疑惑了,凌月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脸:“祖母,凌月虽然好了,却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月儿,可能是记忆没有恢复,不记得娘亲以前的事情了。听下人说,娘以前是很好很好的人,您能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吗?午夜梦回,月儿还经常梦见娘亲的脸,可是她的脸却是模糊的,月儿看不清,月儿不孝。” 凌月愧疚的低下头。 老夫人吓了一跳:“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呢,快让祖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凌月摇摇头:“没有,只是想不起八岁以前的事了。” 听见这话,她才略略放心:“那就好,这些事情祖母给你讲就是,好孩子,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至少老天爷给你一道坎儿而已,过去了,就没事了。”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走出了这里,凌月正要出去,却突然瞥见墙角的一处。 “怎么了,月儿?”老夫人见她突然停下来,问道。 凌月转过头对她笑道:“没怎么,祖母,我们出去吧。” 老夫人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讲起以前的事情。 欧阳青正自小承袭家业,靠着深厚的武功和从小便聪敏过人的头脑,短短几年间便打过无数胜仗,一时间将欧阳家族的威望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样俊朗多才,又心思剔透的年轻男子,自然成为了许多高管大户人家小姐们的心仪之人。本来凭他的外貌、才华、权势和官位要在这些千金小姐们之中挑一个完全是不什么难事,却拖到而立之年都还未成家。 他曾经说,要找一位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只宠她一个,绝不娶其她女子。 这样的话一出,自然是更加吸引了一大帮为家的姑娘为之倾心,甚至传说如今雪羽公主的皇姑——当时赫赫有名的才女玳萝公主也曾经芳心暗许,想要下嫁欧阳青正。 奈何众多的女子之中,他却一个也没有看中。 后来她问儿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如果是的话,那她就找媒人去提亲,结果令她喜出望外的是,他竟然说他真的有心上人! 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她迫不及待的问他是哪家的姑娘,谁知欧阳青正却死活不肯说。 凌月听到这里,倒真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如今妻妾成群的欧阳青正也曾经渴望过一段真正的爱情? 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和她一起厮守一辈子。这样的话还真不像是欧阳青正会说出来的。看他现在的样子,她还以为她那个老爹生性风流呢! 老爹?自己已经无意之中承认他是自己的爹了吗?即使他从来不曾管过欧阳凌月的死活,任由她自生自灭,受人欺凌,可他还是自己的父亲、、、 凌月真的是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她的潜意识已经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那就是,她已经原谅这一切不可饶恕的事情了! 她心里快要抓狂了,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在 是自己太容易被感动?那,究竟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从那一刻真实温暖的怀抱开始的吧、、、 “那,那个女子就是月儿的娘吗?”凌月大眼睛看着老夫人,问道。 “是啊,”老夫人提起岚音,还是一脸的柔和:“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温和孝顺,又有些俏皮,你呀,小的时候就和她一模一样!” 老妇人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乐呵呵的说道。 “祖母,您快给我讲后来的事情啊,他们究竟怎么认识的?”凌月撒娇道,就像以前蜷缩在奶奶的怀里一样,一样的令她有些贪恋这温暖。 “后来啊,是当时的浩辰公主百里公主,也是当今的周太后入宫,我才知道的,原来,他心里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太后身边的小丫鬟岚音。”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祥。 自己的娘亲是丫鬟?凌月想,可自己今天见到的岚音,周身气质完全不像是丫鬟啊。 “也难怪他对你娘一见倾心,”老夫人继续回忆,“我当时见到你娘的时候,也是几乎立刻被她吸引住了,她长得很美,几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而且通身的气派也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我一见就喜欢上了。” “可是由于二人身份有别,你爹只能默默地看着岚音,不是因为嫌弃她的身份,而是怕他说出来之后,为你娘招来很多不必要的祸事,女人之间的那些心机,他自小在后院之中长大,怎么会不懂?”老夫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只能坐等,他在等一个时机。终于,时机到了,那一年,他立了大功,打退了夜龙国的进犯,还想方设法让两国达成了百年之内不再起争端的默契。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今皇上如此宠幸欧阳家族的原因了。” “胜利之后,先皇行赏,他什么都没有要,只向太后讨了岚音,直到那时,你娘才知道他心里爱的竟然是她。” 说到这里,老夫人脸上的核桃纹都是浓浓的笑意:“月儿,你说,你爹是不是很呆,他一直都把所有事情闷在心里,却不肯告诉岚音,非要等到有完全的把握才肯说出来,让人大吃一惊,是不是很奇怪?” 凌月也笑了:“原来他还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是啊,谁能想到,我那个儿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老夫人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既然曾经是那么相爱,为什么后来会娶回那么多的姨娘呢?现在的欧阳青正,和祖母口中所说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她感受着身后老人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心中忽然一动:祖母也不简单呢,不像一般的婆婆那样,非但没有因为娘的身份而嫌弃她,反而还很喜欢,还将这种喜欢延伸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算现在因为青姨娘的缘故和儿子决裂,也还是对自己很好,一个身在内宅的妇人,竟然也懂得这么多,如果不是有其它什么原因的话,应该也是内宅之中的高手了。 第三十二章 瑾王的礼物? 辞别老夫人,凌月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燕姨娘的房中,没错,这个燕姨娘正是当初青姨娘身边那个与欧阳青正一度春风之后便怀了身孕的燕儿。听人说,就在今早,欧阳青正醒来,看见躺在自己床上的竟是燕儿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大约是想起了那日府中的事吧,心里也存了一些愧疚,当即将她以姨娘之位收在房中。 看来,他对这个燕儿还是有些感情的,若是真因愧疚,以燕儿的身份,顶多一个通房丫头打发了事,但他在不知她已怀孕的情况之下即已经封了姨娘,若是一朝怀有身孕之事传出,那么、、、、、、 听说青姨娘听见之后只是露出了适当的醋味,然后一脸柔情蜜意的恭喜老爷又得佳人,甚至还说燕儿在她身边伺候多年,长得又标志心思也伶俐,几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早有将她送给老爷作房里人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事快了一步。 欧阳青正听后很是满意,看见她微微的醋意心中更是欢喜,不嫉妒,温婉大方,心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个,这样的女人教他如何不喜欢?况且,这个女子还这样的妩媚风流,每每都叫他欲仙欲死,当即心花怒放,今夜就宿在了青姨娘房里。 “不知七小姐来,贱妾房中所谓何事?”她盈盈移步,大抵是做了姨娘之后保养得更好了,风姿更胜从前,别有一番妖娆风味,此刻,她斟了一壶茶,笑意吟吟的看着这位有些神秘的七小姐。 神秘,已经成为了欧阳府中所有下人对凌月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这位七小姐痴傻了那么些年,却一直受到老夫人的无尽宠爱,甚至可说是溺爱,风头早已非其他小姐可比。而最近老爷的行为更是古怪,居然置向来视为掌上明珠的三小姐不顾,转为疼爱七小姐,个中缘由,聪明如她,自然是要好好揣摩一番了。 凌月仔细打量着她,珠钗点点随她的莲步轻轻摇动,惹人心生怜爱,水青色的长裙直垂地面,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一双玉足,隐隐可见小巧,身影微动摇曳生姿,此番打扮之下,竟然是芙蓉为面,春水盈目,当真好一个美人! “燕姨娘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凌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端起桌上的茶,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竟然有如此的姿色,以前在这府里当青姨娘的丫鬟,日日受她差遣摆布,真是委屈你了!” 燕姨娘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听说七小姐和青姨娘的关系很好吗?今天早上的事情全府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三小姐挑衅,老爷出手维护,但七小姐甚至连老爷的话都不听,却对青姨娘无比的信任。 那,她这话又是想、、、 她随即不自然地笑笑:“七小姐哪里的话,青姨娘之前待贱妾很好,本想着伺候姨娘终生,谁知贱妾竟有幸老爷被看中,不嫌弃出身收为房里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怎会委屈?” 凌月有些赞叹微微点头:不错,难得的聪明,心思缜密,会隐藏,长得温柔不失妩媚,最主要的是有向上爬的心思,贪恋富贵,这样的人最适合不过。 静默了一会儿。 “燕姨娘,你是聪明人,我在这里也就不绕什么弯弯肠子了,”她眼神一冽,完全没了之前的温和,而是冷冽一片:“青姨娘是怎样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要告诉我说你在她身边这么久,还不明白青姨娘的性子,以她的善妒和毒辣,你以为,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以前的丫鬟和她自己共侍一夫?” 燕姨娘见到她的眼神,心微微一惊:这个七小姐才仅仅十二岁,竟然能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听见她的话,她有些慌乱了:七小姐这是,不是说她对情姨娘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娘亲一样吗?难道,她也只是在假装对青姨娘示好,再暗中扳倒她,她是想要和自己联手对付青姨娘? 那这位七小姐的心计未免也太深沉了些!自己和她合作能有好处么? 在没有肯定之前,她只能装作不懂:“七小姐,您说什么,贱妾不明白。” 凌月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聪明人都会仔细衡量,也不在追问,只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腹,燕姨娘注意到她目光所及,顿时心下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然而她却并不揭破,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淡淡说道:“我原以为,姨娘是个聪明人,不曾想原来也是个犹豫的性子,那,你就好好想想吧,三天之后,我会再来的。”说完起身离开了 这事是真的? 燕姨娘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仿佛刚刚凌月的到来还如一场梦一般。 今天早晨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就躺在了老爷书房的卧榻之上,旁边是老爷沉重如雷的鼾声,自己则是下身微痛,全身酸疼,紫青的瘢痕遍布了原本莲藕般白嫩的肌肤,一看便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当老爷醒来之后许诺她姨娘的位分之时,她简直欣喜若狂: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至多是提为通房丫鬟,也就比丫鬟好一点点而已,没想到老爷竟然如此看得起她!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的孩子有希望保住了!紧接着,她仿佛看见荣华富贵都在前方向她招手。 欧阳老爷虽然年纪足足大她将近一轮,却因为常年习武仍然生龙活虎,仍然是很多大户人家庶出小姐们心仪对象!如今自己竟然有这好运,真是老天开眼! 不过,自己真的要和七小姐联手对付青姨娘吗?她想到青姨娘往日做过的事情,犹豫了。 凌月回到房中,红烛之下她的脸微微一笑,昏黄烛光衬得她柔和的轮廓格外坚毅。 春暖花开日,山野间桃花烂漫灿如云霞。晨雾浓浓弥漫了桃林,这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少女们的心思似乎也活跃了起来,语笑嫣然胜似春日桃李。芙蓉欲羞颜,一阵风过,送来她们婉转动听的笑声。 今天是栖霞阁开张的大日子,晨起刚开门,簇拥的人群便已是黑压压一片,潮水般涌向栖霞阁的店门前,熙熙攘攘,浦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盛况了。 男女老少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栖霞阁究竟是干嘛的?而更多的,则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们,都说栖霞仙子美貌不可方物,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她的真面目,他们都想一睹那面纱之下究竟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而姑娘们则是目的各一,有的和那些公子哥儿们得想法一样,想要一睹这个所谓的栖霞仙子的真容,更多的则是听见那日栖霞姑娘在高高屋檐之上对瑾王的一番“深情”,又怜惜她被人抛弃,现在竟然还能重新振作起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心里大为感动,专程来捧场的。 凌月坐在高高的楼阁之上,看着底下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看来,用皇家之人的声望为这栖霞阁造势果然是个绝妙的主意,这不,效果已经出来了! 通过对两个小孩儿施以援手,千里寻未婚夫,未婚夫抛弃,自立自强等一系列苦情的戏码,人们对栖霞阁的好奇程度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此刻正是好时机。 况且,有了东方玄夜和东方天辰这两个活招牌,还怕有人会挑衅? 她来到楼下,刚到楼梯口,便看见了满面春风的东方玄夜。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当做了招牌和保镖的东方玄夜自是不会缺席,仍旧一脸笑眯眯的来捧场了,双手奉上红色纸封包好的银票三千两,递给掌柜的,扇子一开,摇晃着走进了栖霞阁。 小离看见那么多银子不禁咋舌:哇塞,真不愧是皇族中人,这、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 凌月看见他的动作,不禁摇头:这铭王看着有时真像个孩子。心中又是一些感概:某人将他保护的太好了,皇权争斗将各个皇子们的心变得冷厉无情,城府深沉,他倒是一个特例。 路过凌月身边时,他却脚步微顿,低低的说了一句:“二哥也送上贺礼一份,今天有事不能来,托我代为转交。”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古木盒子,这盒子本身就已经珍贵无比,百年不朽的沉香木所制,淡淡木香沁人心脾,上面竟然还镶着璀璨夺目的红宝石或玛瑙若干,这盒子本身的价值,恐怕就已经超过千两黄金了吧! 凌月听见这话倒是愣了一下:东方天辰?他怎么会送贺礼来?这人只是她用来打广告的!现在他不是应该好好的在王府中戴着面具继续扮演他的逍遥王爷吗? 东方玄夜只当她是因为觉得被二哥“抛弃”而现在竟然又收到了他的贺礼而惊讶,便微微一笑说:“其实二哥不是那么绝情的人,真的,我自小和他长大,他的心思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凌月好笑:“你知道他的什么心思?” 东方玄夜瞥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注意之后,才神神秘秘的对她说:“稍后在房间里再跟你细说。”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走向了门口。 人群一见到她出现,便立刻安静了下来,有人大声叫道:“栖霞姑娘,大伙儿今天可都来捧你的场了,这栖霞阁究竟是做什么的啊?快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呗!”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是啊,大伙儿都来了,这栖霞阁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听说栖霞阁是专门给那些高官小姐们或是夫人们美容的,那栖霞姑娘为什么会让那么多男子来呢?”还是之前抱孩子的那个中年妇女,大洪亮的嗓音惹得周围的人群气氛更加热烈。 “是啊,当时我接到你的请柬时,都快惊呆了,难道,这男子也需要美容?”一个公子哥儿饱含兴趣的问道。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但这之中却绝无嘲讽,显然之前栖霞深情善良的好姑娘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现在她就像是他们所认识的熟人一样。 她面纱下的脸浅笑,对门外几乎已经急不可耐的人群用极为清亮的声音说道:“今天是我栖霞阁开张的日子,栖霞在这里感谢各位的捧场,” 她扫视了一眼人群,又接着说道:“没错,栖霞阁的确是做的美容生意,相信各位夫人小姐们已经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了,例如大家平时用的珍珠粉、留颜膏等,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一些。但是,”她故作神秘的停顿了,等稍稍吊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之后,才补了最重要的一句:“栖霞阁不会出售这些劣质的护肤养颜品,栖霞阁会带给大家更好的东西!” 要想变得漂亮,不用珍珠粉、留颜膏,那还能用什么?有的人疑惑了。 第三十三章 史上最离奇死 容貌不是得从小保养吗?一些姑娘们琢磨一下她话中的意思,眼神渐渐清明了:难道、、、、 凌月见一些人有些明白了,才用更加神秘的声音说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寻常的胭脂水粉不管多么细腻润泽,却始终只有那几种效果,很多小姐们都是靠从小的保养维持自己皮肤的白皙,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皮肤暗黑粗黄,而有的人用了脂粉之后反而还会生出许多小的痘痘,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加糟糕。” 下面有很多小姐们已经露出了一脸痛惜的表情:对啊,她们以前的容貌不知比现在好了多少倍,可约用一些胭脂水粉皮肤就越糟糕,现在都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我栖霞阁的建立就是专为大家去除这些常见的皮肤问题,除此之外,还设有化妆,服饰搭配,养生等一系列让大家看起来更加漂亮的方法!” “栖霞姑娘,你的这些方法都是哪儿来的?”一位看来很是温婉的小姐有些胆怯地问道,虽然她很是喜欢这位栖霞姑娘,但又怕自己用了劣质的“脂粉”,万一自己的脸变得更糟,那不就惨了! &61472;“这位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凌月一改之前留给气质如仙的那种印象,开始像所有精明狡诈的商人那样的大谈她的产品生意经,“栖霞阁的美容产品全部来自于齐云山天机老人原创秘方,质量绝对可以保证,用完后不伤皮肤,本店产品分为美白,祛痘,除斑等多种类别,还有前面提到的多种保健养护系列,小女子在这里就不一一陈述了,请各位随我进阁中一看便知!” 人们听她这么一说,早已经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这下像卸开了洪闸般全都涌进了阁中,你推我攘谁也不让谁。 凌月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样子,天知道她面纱下的脸笑得有多奸诈:齐云山在哪她不知道,天机老人究竟是谁她更不知道,不过要的就是响当当的名号!如果以后店面做大了有人深究,再在哪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取名齐云山,把那个死老头拉来当天机老人就行了! 咳咳,以她学过的现代知识来看,虽然这种行为有点儿造假,但自己的产品可是货真价实的!配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她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大家小心点儿,可千万别踩着伤着了!” “哎哟,这位姑娘您慢点儿,别被踩着了!” “那位大娘小心孩子!” 小离在门口很是称职地维持起秩序来,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小姐真是太有才了哇!这才开业第一天竟然就能招来这么多人!也真是不枉她那一番自毁形象大谈特谈。 曲氏两兄弟则是当起了小二,楼上楼下领着客人们到处介绍产品忙得不亦乐乎,看这样子,栖霞阁潜力巨大啊! 楼上,东方玄夜古怪的眼神看的凌月一阵发毛,这是她第一次被东方玄夜给“震慑”住。 “你看我干嘛”凌月强作淡定地说,“难道你看我抢了你的生意,眼红了?我们做的是不同的产品,我又没碍着你什么事。” 东方玄夜眼中泛起幽光:“我突然发现,你之前的什么美如兰仙得气质统统都是装出来的、、、” 凌月正端起桌上的茶水想要下她之前在外面说了这么多话引起的口干舌燥,一听这话差点儿喷了:“铭王爷,您才发现这一点吗?”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这位王爷太过,呃,迟钝、、、 东方玄夜默了:为什么她就没有一点被人抓到的自觉呢?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啊,怎么会觉得她是仙女一般的人物? “你知道天机老人,而且还持有他手中的独家秘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东方玄夜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难道真有天机老人?凌月震惊了:这古代随便说一个稍微响亮一点的名号都存在?!不能吧不能吧! 天机老人,不会是某个国家算命的国师吧!太、、太、、太狗血了也! 关键她想起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自己岂不是冒用了人家名号?!听说不论是江湖人物还是隐士高人都把名号都看的无比重要,要是哪天找上门来,自己万一打不过他岂不是要玩完? 呜呜,她瞬间想要泪奔:为毛自己要嘴贱说一个天机老人啊,为什么不是地机老人呢?呜呜、、、 丫头,你真相了! 只听东方玄夜又接着说道:“天机老人是十几年之前的隐士高人,擅长占仆、算卦、据说可通未来过去之命运,知晓天意,曾经被夜龙国主多次以国师之位邀请,不过他却全都拒绝,听说他一生从未收徒,你是如何得到他的独家秘方的?” “栖霞,你最近有些风头太过了,”东方玄夜很是严肃,“瑾王未婚妻,武功奇高,美貌如仙,拥有鸣雨轩的绿玉簪,还和天机老人扯上关系,可能,你已经引起了很多有心之人的注意。” 江湖上的那些事他就算是在朝堂之上也略懂一二,且不说鸣雨轩,就是那天机老人,因为一生为人占卜窥探天机,很多人骂他是妖道,无数人找他寻仇,将所有家破人亡父仇子债一股脑儿全算在了他身上,最后听说他便是死于铁虎帮帮主铁燕青掌下。 原因更让人无语:铁虎帮帮主找天机老人算一下他最近的运道,谁知这道士嘴里竟然没有一句好话!说他半月之内先死妻儿,接着父母也会双亡,最后是他的弟弟,然后是他自己。 帮主大人当下就恼羞成怒,大骂他是欺世盗名之辈!一个好好的家怎么可能一个月内全家死绝,认准了他这是诚心诅咒,气冲冲拂袖而去。 没过半月,他的妻儿在去青云寺烧香归途中马受惊摔下悬崖死了,帮中众人劝慰:意外、、、 三天后,他的老爹——前任帮主夜里突发心悸也一命归天。众人默然:巧合、、、 九天之后,他娘也离奇归天,众人四处逃命了、、、、、、 其实有了前两桩事情,这帮主心中已经有所防备,派了一大群人好好伺候看护他的老娘,结果真是老天爷不给脸,竟然是在打水之时被两个打闹的小丫鬟不慎一推,跌入井中咽了气。 这帮主是个铁血汉子,一股复仇的热血冲上脑袋,当晚就冲到天机老人家中把他一刀砍了,一看还没砍死,又补了一掌铁家独门秘技——铁砂风云掌! 对,你没听错,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知人事的天机老人就这样死于一种相当正常又诡异的不正常的死法。 在所有人心中,这些很有道行的修行之人应该是武功绝世无双,江湖上不可瞻仰的强者才对,奈何这老道天生不爱习武,一心沉溺于算命占卜,结果在关键时刻忘了给自己算上一卦,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帮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归途中跌落山崖而死。 人们都说他这死的很是蹊跷:身为铁虎帮的当家人,一身轻功是无与伦比身轻如燕,怎么会不慎跌落山崖? 于是有人揣测,大概是这铁燕青得罪了老天爷,那天机老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人,是天意的引领者,他既然敢杀了天命之人,那老天爷不会让他好过。 一个月之期的最后一天,铁虎帮二当家,铁燕青的二弟铁燕峰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应该是严重内伤致死。 天机老人一生为人算卦无数,最后终于验证了那句话:能人全死在能耐上。 当年的事已经渐渐被很多人遗忘,只是如今栖霞竟然和天机老人扯上了关系,要是被当年的那些人尤其是铁虎帮的人知道,还不得惹上一身的血海深仇? 凌月沉默了:没想到自己随口竟然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以后该怎么办? 但见东方玄夜又哈哈笑了起来,看得她一阵摸不着头脑:这人又笑什么? “不过,你可以放心,凡是有二哥和我帮你撑着呢!”东方玄夜有些自得:“就算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和朝廷作对,而且、、、” “唉,虽然我很不想告诉你,但我又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令我心伤但有可能令你开心的消息,”他叹了一口气,“二哥并没有想要悔婚的意思,他让我转告你,他一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纳尼!凌月再次被震惊了。 难道说,自己这个冒牌的未婚妻竟弄假成真了?! 她可不会相信这个阴险狡诈的瑾王会突然承认她这个从没见过面的未婚妻,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东方玄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栖霞,其实二哥从来没有忘记你,他一直想要好好履行他的承诺,从没有想过要悔婚。” “栖霞,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在二哥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像,那上面的你只有六岁左右,可是眉目间和你极为相似,我那天见到你便觉得眼熟,后来听见你说你是瑾王的未婚妻,你俩早已似定终生,我才能猛然想起,原来你就是那画上的女子。” “栖霞,我很多次见到二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画像上的女子哭泣,你不要怨二哥,朝中大局纷纭复杂,他只是怕你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让你受牵连。” “其实,那天你走后,二哥沉默了很久,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哥那个样子,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恣意洒脱的,还没有见过他为哪个女子有过那样的表情。” 回到欧阳府已是晌午,东方玄夜的话却还在她脑海中徘徊,久久挥之不去。 猛地,她想起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那天她摔碎的绿玉簪?! 他竟然又将它捡起,命工匠修好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这个瑾王真的有个青梅竹马小师妹,刚好二人又私定终身吧! 老天爷,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最近的事情怎么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呢?! 凌月一个头两个大了、、、、、、 第三十四章 此簪可补,此心可鉴 手中,是修补好的绿玉簪。 婉转水波之形的绿玉通透,清脆的翠色之中翻滚着几缕墨色云烟,退却了之前的纯色无瑕,反多了几分水墨书卷的意境,一片氤氲如雾蒙蒙,丝丝缠绕,像极了痴男怨女的心事,千头万绪,无处脱身。 东方天辰也算是有心,破损之处皆被他用墨青之色的玉沫黏合,精细玲珑更胜从前,只是不知他从何处寻得这样的暗绿能与这玉簪之色如此巧妙地相配?又究竟是怎样使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片片晶莹一块一块小心修补好? 凌月斜斜倚在美人靠上,雪居小院前茉莉清香淡淡浮起,天地间似乎都笼上了一层朦胧淡雅的薄雾,令人心醉。 她双眸映着绿玉簪中的水波粼粼,恍然茉莉花开满了整个世界,层林山水,如舟行碧波,人在春闱。 “小姐,小姐!”小离咋咋呼呼的声音又传来,打搅了她似乎将沉入其间的一场迷梦。 绿玉簪一丝暗芒似划破平静的水波,消散,如船过水无痕。 凌月背对着她,轻轻一笑。 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加练习,小离的性子早已收敛,只是凌月怕她性格之间的变化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不得不小心一些,除了凌月能分辨出真假虚实,有时就连曲林和曲清两人也经常被她捉弄。 说到底,还是从曲林身上得出的启示,他太不像是四岁的孩子,虽然小心,免不了还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这次的声音带着不同与往日的焦急——以前多半是做给人看的,不知这次又是什么? 她并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么?等待就好。 “怎么了?”她并不在意,随手拈起一朵含羞将放的茉莉。 记忆之中,前身的欧阳凌月仿佛也是极爱茉莉的,暖黄色茉莉冬天可开,点点淡黄如米粒星星般大小,像来自亲人的关怀,曾经温暖了前身欧阳凌月无数个寒冬的一心冰凉。 而她手中的则是一朵白色茉莉,清纯高贵,比玉兰更具秀丽之姿。洁白的小小花瓣在她纤细白皙的修长手指间悄然绽放,令人怦然心动。衣裙旁的绿叶之中朵朵娇小玲珑,莹莹皎洁如象牙之光,迷蒙了淡紫的长裙,仿佛她正是那茉莉所化的精灵。 来自异世的,与这纷扰繁杂的琐事无干的,精灵。 小离屏住了呼吸:小姐真的好美,虽然自己每天对着她,但每次看见她的身姿还是会忍不住放轻,怕惊扰到这难得一见的人间美景。 凌月这么一问,她终于回过神来:“哦,刚刚老爷传话,瑾王爷要来探视小姐,请小姐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皇帝即将召幸某个妃嫔呢? 想起欧阳青正,凌月的心情复杂无比,如果不是为了那一丝可能仅存的希望,她怎么还会搭理一个只会为了自己的官场前途将女儿双手奉给别人的父亲? 更可笑的是,还有他那些愚蠢的不可救药的女儿明争暗斗,抢着把自己卖出去。 “知道了,你下去吧。”她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小离一边退下一边想:小姐怎么了为什么自从从栖霞阁回来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安静的有些令人身上发毛? 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嘻嘻哈哈哈没正经的小姐一些。 凌月起身回到房间,取出一件准备好的长裙,缓缓将自己的一头软黑秀丽的长发一绺一绺散开,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大厅之上。 绒黄黑金华贵锦袍的男子狭长凤眼微眯,透出几分危险,单手托腮,慵懒的靠在椅上。 大厅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头顶似有沉沉乌云笼罩,下人们一个个屏紧了呼吸,手心微微渗汗,不敢乱动半分。 “王爷您稍等,凌月马上、马上就来了。”欧阳青正不知为何,今日的态度比平时更加谄媚了几分。 “半个时辰前,欧阳将军已经说过同样的话。”东方天辰斜睨他一眼,以一种极为凉薄的声音说道:“能让本王等这么久的,除了万芳楼的雨梦仙子,哼,她倒也算是头一个了!” 欧阳青正额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中埋怨着这个七女儿真是不知好歹,给她三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竟然让他们等了这么久! 他全然忘了瑾王在拿青楼女子比他的女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东方天辰眸中分明带了一层薄怒:“很好,既然她不肯来见本王,那本王今日就去找她!欧阳将军,前面带路吧!” 欧阳青正无可奈何,只得听从,带着一大帮奴才丫鬟们去了后院。 没人注意,彩绣辉煌雕镂着朱红牡丹的粗壮大柱后,闪过两道人影。 欧阳芸儿恨恨的看着瑾王远去的背影,心里是无穷怨恨:爹爹突然命下人将她锁在房里,他就猜到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要不是她装作肚子痛抡起凳子砸晕了小厮偷跑出来,怎么会知道今天竟然瑾王爷会驾临欧阳府! 难怪,难怪那日姨娘把自己叫去说了一大堆她根本就听不明白的话,说什么爹爹又新收了一个燕姨娘,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自己一定要争气,这段时间尽量顺着爹爹。 好!她欧阳芸儿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拼命咽下了这口气,可结果呢?左等右等,等来的是杏儿偷偷拿银子买来的消息,瑾王竟然要来欧阳府?! 她在房间里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镜中人比花娇楚楚动人的自己,十分满意的一笑,结果还没能走出房门,就见到爹爹身边最为亲近的小厮匆匆忙忙将自己的房门给锁上了!任凭她在房间里怎样叫骂,吼得声嘶力竭也没人来理会她! 这些拜高踩低的东西,一定是见自己不受爹爹的疼爱,最近燕姨娘那个狐媚子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将爹爹的心勾了过去,夜夜宿在她房里,青姨娘被人冷嘲热讽,连带着自己也受了冷落。 不!以前爹爹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这次突然这样做,一定是听了欧阳凌月那个贱人的挑唆! 爹爹真是偏心,为什么连他要向着欧阳凌月那个丑八怪?!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欧阳芸儿脑中疯狂了,狠掐了一把身边之人的掌心,眼神狠辣,冷冷一阵嘲讽:“看见没,你心爱的瑾王爷找你的七姐姐去了,你还不死心?”&61588; 她身后是一个看着年纪比凌月稍小一点的女孩儿。 柔柔的墨发如云,松松倾斜的髻上一条细细的水晶链缠绕,乖巧地搭在她小巧的耳尖,除此之外,并无过多的装饰,上身是颜色稍稍深红一些的短衣,淡红色衣裙拖地,步步生莲,弱柳扶风。 此刻,她大大的双眸中满是泪水,看着那个无比尊贵威仪的男子去了后院,心中是比欧阳芸儿更加浓烈的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只能站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属于自己! 欧阳芸儿满意的看到了她想要在这双眼睛里看见的东西,这双美丽水莹的眼睛太过纯洁无暇,让见过她的人都会腾起怜惜之心,曾经多次让她有一种想要将她从这张同样令她讨厌的脸上挖去的冲动。 然而,欧阳芸儿阴险一笑,现在不用了。 因为今天,她终于看见了这双眼睛里让她喜欢的东西,那就是嫉妒,和自己一样的,来自于对欧阳凌月的,深深的嫉妒。 “三姐姐,我们走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怨毒之色从脸上散去,又恢复了一脸的乖巧,“自从三姐姐好了之后,我还没向她问安呢,今天,正是好时候!”&61588; “三姐姐,你也很久没有去看月姐姐了,你要和媚儿一同去吗?”她眼神天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很多的三姐姐,心中再明白不过。 欧阳芸儿目的岂能瞒得了自己?但就算知道,她也会去做,因为,那是她认定了的男子,绝对容不下他和任何其他女子有牵扯! 欧阳芸儿牵起她的小手:“当然了,八妹,我们姐妹之间本该和睦相处,如今月儿好了,我们怎能不去表示一下心意呢?” 姐妹相视一笑,尾随在人群之后。 她俩走后,瑾王方才坐的那张椅子之下突然滚出一个人来,幸好此刻无人,不然所有人一定会捂住鼻子纷纷逃窜! 这人一出来便是满大厅刺鼻的酒气冲天,戴着青色的斗笠,一身粗粗的黑布衣衫,胸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健美的肌肉,还喷洒着些酒气,令人迷醉。 他手里支起一只酒葫芦,不停地往嘴里送着美酒,心满意足的舔了几下嘴唇上未喝尽的酒渍,又很是满足的打个嗝,自言自语道:“这将军府的戏真是好看,一出接着一出,喝完了酒该好好睡上一觉咯!” 说完头一栽,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鼾声,还不停的翻过来滚过去,寻找着一个最舒适的睡姿。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样动弹,头上的青色斗笠始终没有掉下来。 东方玄夜进来看见的,便是一副“大汉醉卧将军府大堂”的的景象,他竟然只是摇了摇头,一副为之可惜的模样,找来几个小厮,命人将他抬回了瑾王府,又急急忙忙进了后院。 他今日本打算到瑾王府中找二哥喝花酒,没想到下人说二哥不在,来了这将军府。 想起二哥那位臭名昭著名震天下的未婚妻,他不禁起了兴趣,来到这欧阳府中一探究竟,想看看那位七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走进后院,东方玄夜没见着欧阳将军和二哥的影子,但是看见一个小丫鬟模样的姑娘在那儿哭,想必是受了什么欺负。 看姑娘家哭的泪雨滂沱,东方玄夜的风流病又犯了,当即心下不忍,走过去开玩笑般的调戏她几句:“小丫头,怎么啦?哭得那么伤心,难道是你的情哥哥不要你了?” 她抬起头来,柳眉杏眼,皮肤红红白白的也算是通透,双眼盈满了泪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这丫头长得还挺水灵! 东方玄夜心想,可能是这府中哪个小姐的心腹丫鬟吧,自己可能是吓着她了,哄哄她好了,没准还能勾搭上哪个小姐的芳心呢! 当然,此人纯属风流成性,一时玩笑而已。 “说出来嘛,没准我可以帮你出气呢!”他很是大方地说。 那丫鬟依旧不答话。 他刚想走近一些,却见这丫鬟挂着脸上的泪水,竟然对他笑了笑:“公子,您真要帮我吗?” 东方玄夜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有古怪!”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已经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耳旁是那丫鬟冷冷的笑声:“真想帮我,那就跟我走吧!” 第三十五章 她配得起! 雪居小院,依旧是满满的茉莉香漂浮,只是多了几许世俗的杂味。 东方天辰在房间里久久站着,浑身是冰冷肃杀的气息。他身着的云纹长袍尊贵之气隐隐显现,却与圣洁绝缘,更似万丈暗黑深渊无法测度,淡墨梅痕作眉,薄情,冷性,是这眉峰无处不透露的信息,带着无尽的诱惑危险。 冷冷的薄唇明明引人遐想无边,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令人望而却步,他的身旁站着战战兢兢的欧阳青正。 雪居院里的丫鬟们一个个却都羞红了脸:听说这瑾王爷可是流月第一美男,听闻他生性风流独爱美人,还以为是传言不可尽信,没想到竟是这么潇洒俊逸的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是自己一个不留神让他看上了,那可真是一辈子享之不尽的福气! 甚至有丫鬟还在暗中叹息,可惜了,这样身份尊贵的男子,竟然要娶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姐为妃,真是白白浪费! 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欧阳青正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脸上一阵青红一阵白。 这小小院中的气氛比大厅里更加压抑沉重,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窒息的味道。 猛地,院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是一个丫鬟略带焦急无可奈何的喊声:“?小姐,您别乱跑啊!小姐、、、、、、”? “来啊来啊,小离,我在这里,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另一个声音传来,在这小院里伺候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们小姐独特的声音。? 显然,为小离深恶痛绝的装疯卖傻篇之你追我赶游戏又再次上演了。 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呢? 某些人想起了之前七小姐犯病的情形,难道这七小姐痴傻之症没全好? 下一秒,惊悚的画面将他们的所有猜想通通验证。 一个花花绿绿的女子身影闯进来,乌黑的泥水涂满了珍贵的绣鞋,几乎看不出原来面目。衣裙破破烂烂丝丝缕缕堪比大街上衣衫褴褛乞讨多年的老乞丐,抬起头来,哎哟喂!立时后退一大帮人,院中距离她十米之内的地方瞬间空出! 咔!这模样,大有吓死百万雄师的气魄! 满目狰狞,猩红的嘴唇上朱砂几乎敷得满脸都是,斜斜地还在嘴角拉下一块,眼皮上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乌漆墨黑的一大块让人看不出原本眼睛的轮廓,脸颊鼻子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麻子,没有一块好地儿,整个人活像被满门抄斩后从死人堆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东方天辰双眼微眯,直直射向她乱发下半睁半合的眼,凌月心惊,眼神刹那转变,混沌无光,浑浊一片。 “将军,这就是您之前所说的已经好了,并且颇有娴静优雅之气的七小姐?本王今儿个真是大开眼界,哈哈!”东方天辰似没看见,不怒反笑:“欧阳府培养女儿的方式果然与别处不同,让见惯了娇滴滴美娇娘的本王大吃一惊!” 欧阳青正老脸没处搁,死命忍住满腹的怒气,只好对旁边的小丫鬟撒火:“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让她这个样子出来吓人?!之前不是已经好了吗?”? 小离恐慌连忙跪下不停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老爷,小姐今天一早起来就变成了这样,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小姐之的疯病并没有全好,只是她见到老夫人那么开心,所以每次都不让我说出去,不知道今天老爷和王爷会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哟,这声音真是婉转滴沥胜似黄莺儿,来,小丫头,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你长得什么样?”?东方天辰见到小离的身影,一改之前的威严庄重,语气里满是挑逗和诱惑:“小丫头,来,让本王看一眼,本王府里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少一个瑾王妃,真哄得本王高兴,没准儿就是你了,怎样?” 在场的丫鬟们个个眼冒金光纷纷用嫉妒的眼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瑾王妃啊!这样平日高不可攀的人物,王妃之位竟然唾手可得?!这丫鬟真是好命! 小离听到他这番挑逗之言,头埋的更低,死死咬着嘴唇,泪水溢满眼眶:“王爷,奴婢长得丑陋,怎么敢当?” 欧阳青正看着这个小丫鬟倒觉得有几分熟悉,又想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见她有些窈窕的背影,心想这瑾王的眼光真够毒辣的!一眼就瞄出了这丫头的姿色如何。 但一听见东方天辰的话,他不禁怒火中烧:这瑾王竟然半点没将他欧阳家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把瑾王妃的位置许了出去,当我们欧阳家的女儿都是什么?! 只能说这位欧阳老爷对自己的七女儿凌月太不上心,竟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记不得,满心想着欧阳家的名声,怎一个糊涂来形容! “怎么?本王还看不得你一个小小丫鬟?”东方天辰眼神冰凉,修长如玉的手指捻一个简单的兰花状,轻轻一叹:“其实这院中的茉莉香煞是迷人,只可惜,”他眼神尖锐,还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美丽的花儿总是不知情识趣,那就无怪寒风使它凋零了!” 院中的茉莉花霎时枝折瓣落,如同被狂风洗劫! 食指微动,优雅轻柔的收回,假装轻吹一口气,转过头来盯着面前的丫鬟:“你看,要是她听话,就不会这么快凋谢了。”? 东方天辰似是遗憾的摇摇头:“但这香消玉殒的下场怪谁?怪本王吗?不,本王只是教会她要知情识趣而已。谁料她们太不听话了,唉,这下场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瑾王是什么意思?怎么他的话那么令人费解?为一个丫鬟竟然将这满院珍贵的茉莉都弄坏了,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当然,其中也不乏个别别有用心者的得意:哼,这个小离,平时就仗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小姐面前邀宠争先,老天终于开眼了,得罪了瑾王,老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丫鬟叫绿珠,曾经侍奉过大小姐,和她主子一样善妒,最见不得比自己美的女子,以前可是帮着欧阳晴柔做过不少的坏事,深的她宠幸,主仆俩堪称?嫉妒二人组?。 大小姐的丫鬟出现在七小姐的院里,是来探听虚实? 凌月从凌乱的发丝间瞥见她脸上的幸灾乐祸,眼神一缩:好个欧阳晴柔,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小离双腿跪得几乎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微微打颤——她这下真是胆怯了,心中暗暗叫苦:小姐啊,和你排练好的剧情发展不一样!你还不赶紧出来救场?! 凌月想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般,忽的抬起头来,眼神清亮,拍拍手掌,抖落了几下身上的泥土,尽管还是一身肮脏,但言语间却满不在乎:“瑾王爷何必逼人太甚,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想看便看吧,看了又不会少几两肉!小离,你抬起头来,让瑾王爷好好看看你的长相,没准儿你真的运气够好,让他带回去做了瑾王妃呢!”? 咦?七小姐这是发怒的前兆?难道她在怨恨自己的丫鬟抢了她的未婚夫,所以在报复?众人心中想道。 却见这丫鬟没有半分惶恐的样子,相反解脱了般长长出了一口气,十分轻松愉快地回答道:“是,小姐!”?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抬起头来。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平日里默默无闻一心只陪着她家小姐疯闹的小离竟然也是个美人! 水亮明润的眼波盈盈,透着娇俏。浓黑的青眉显然是细细勾画过,若是眼尖的人便能发现,那墨色竟然和凌月脸上的是同一种!小小的樱唇微微撅起,有些顽皮。这丫头天生长的一副洁白晶莹的好皮子,若不是着一身丫鬟装束,对欧阳府中各位小姐不熟悉的人必定以为这也是一位欧阳府中的小姐! 没错,凌月不但给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番,还把小离也好好打扮了一下,只是一个变丑一个变美而已,本想好好捉弄一下这个瑾王,谁知他那么不饶人! “看够了吗?那请瑾王抬回去做了王妃吧!也算是我给这丫头一个好前程,不枉她尽心伺候我这几个月。”凌月眼中满是戏谑。 “小姐、、、”小离想说自己绝对没有要做瑾王妃的意思,只想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可话没出口,凌月的眼神已经甩了过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你家小姐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小离,嫁给瑾王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难道还能委屈了你不成?”她又转过身问东方天辰:“不知王爷考虑的如何?府里喜欢小离的人可是排着队呢,您若是没想好那明儿个凌月可把这丫头嫁给别人了!”? 骗人的吧你!瑾王爷若是真看上了这个丫鬟府里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和王爷抢人?渐渐摸清七小姐脾性的众人心照不宣,你看我我看你。 “七小姐似乎弄错了,本王的未来王妃可是你欧阳凌月,怎么会把这个丫鬟带回府中做王妃呢?”东方天辰淡淡地说,见她突然又“好”了,并不吃惊。 欧阳青正看着这两个人,突然有一种“他们莫不是早就认识”的错觉,呆呆的看着突然之间又“正常”的女儿,心中不知为什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复杂。 “凌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厚着老脸问道,全然没发现自己叫的是她的小名,语气里也没了以前的冷漠。 凌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看着欧阳青正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爹爹,我没事,只是和瑾王也开个玩笑而已。”? “胡闹,小孩子家懂什么?!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礼道歉?”?欧阳青正的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东方天辰终于惊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这欧阳七小姐和欧阳老匹夫的关系连府中的一个姨娘都比不过?怎么今天见到的倒和自己所了解的不同? “没事的,爹爹,瑾王爷不会怪罪的,是吧?瑾王爷。”?凌月宽慰着他,又对东方天辰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威胁:你敢说不是试试看? 东方天辰淡淡扫了她一眼:“本王岂是那种计较的人?欧阳将军尽管放心。”? 欧阳青正略略放心,又说:“那王爷,下官现行告退。” 东方天辰和之前态度俨然两样:“欧阳将军客气,您请便。” 热闹的大街上驶过一辆金贵无比的马车,惹得人群纷纷议论。 卖糖葫芦的:“那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如此的富丽堂皇?真是让人羡慕!” “瞎了你的狗眼!那是瑾王府的,别看了,人家那辆马车你一辈子每天把糖葫芦卖光了也买不起!还是好好干活吧!”旁边卖包子的答道,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哦”卖糖葫芦的恍然大悟:“那我还是老老实实卖糖葫芦吧!” “糖葫芦咧!买糖葫芦咧!”吆喝的声音声音渐渐远了。 马车里,一个无比妖孽的男子斜靠,似乎永远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你倒是对本王的脾性摸得很清楚,不怕我拆台?” 凌月换了一身衣装,月白的衣裙衬着她姣好的面容,同样月白的面纱下 她浅浅一笑:“王爷说笑了,凌月不过第一次见王爷,怎敢说对王爷的脾性摸得清楚?只是,凌月想,以王爷的眼力,应该也看出来爹爹的异样吧?” 用的是敬称,说话却并不谦卑。 “看出又怎样?那是你欧阳家的事情,和本王无关!”他眼睛死死盯住她的,像是要逼得她无处可逃。 “既已看见,j就不只是欧阳家的事情,王爷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因为这背后的代价,你,赔不起!”凌月 风雨不惊,孤高倔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果然是他看上的女子。 那个位置,她配得起。 马车外微微一阵风过,掀起面纱一角,凌月心下一惊,右手微动,似不经意地抚了一下耳边散落的秀发,实则将面纱固定好。 同样的面纱,同样似水盈波的眼眸,还有同样熟悉的笑容。东方天辰脑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 他猛地起身,想揭开她的面纱。 心中微微期待,又有些害怕。 凌月察觉到他的动作,依旧淡淡一笑,也不闪避,只任他揭下。 一大块黑色的胎记赫然显现! 手中的面纱应指柔滑,长相身份却和那人大相径庭,他皱皱眉:“这胎记你怎么会有?” 凌月笑意吟吟的望着他:“王爷说笑了,这样的胎记,恐怕任何一个爱美的女子都会想要,不知还有哪家姑娘这么倒霉,竟然也有同样的胎记?” 东方天辰冷哼一声,将面纱还给她:“你不必知道!” 第三十六章 醉者无忧 凌月依旧微微笑,再不开口。 马车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她才又开口:“王爷这是要带凌月去哪儿?” 东方天辰斜斜一眼:“铭王府。” 东方玄夜?找他干嘛?凌月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当初轩既然“赐婚”,想必他早有打算,流月这几位王爷,好像彼此之间关系都还不错。 远远地,铭王府的大门已经可见。 车停了,凌月正欲跳下,东方天辰却已将手递了过来,她也不拘束,隔着他的衣袖扶着他有力的手腕下了马车。 好美的女子! 铭王府门前的一众人全愣住了,有的还呆呆的张着嘴,活像呆头鹅。 “小的参见瑾王。”一个奴才回神,立刻恭恭敬敬地上前请安。 这奴才凌月认得,是每次东方玄夜带在身边的,叫青桐。 “你家王爷呢?”东方天辰问道。 “回瑾王爷,主子刚刚去王府找您了。”青桐回道。 找他? 自己在将军府中,他到哪里找自己去了?东方天辰皱眉。 “嗝”,一声不合时宜的打嗝打断了他的沉思,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还带着微醉的吟咏:“芳原绿野恣行时,春入遥山碧四围。兴逐乱红穿柳巷,困临流水坐苔矶。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飞。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 马车底下赫然躺着一人,青衣青衫青色斗笠,如一丛茂生新绿的青竹,只是这新竹就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实在不太雅观。 酒气太过呛人,凌月隔着面纱也能闻见那股刺鼻的酒味。 所有的奴才纷纷捂住了嘴,一脸嫌恶,当着瑾王的面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倒也随性,经常和他们打成一片,没事就来找他们喝两口,他们暗地都叫他“酒疯子”。 不过听说这酒疯子来头挺大,是瑾王府上请来的贵客,平日总这么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已在瑾王府中呆了将近五年的时间,虽然看着挺不靠谱,却有些真本事,深受瑾王器重。 自家主子经常没事找他喝酒,两人见面便是一阵高谈阔论,谈尽天南地北江湖朝堂诸事,回来之后还经常意犹未尽地感叹:无忧真乃我知音啊! 他们这些经常在铭王身边服侍的人怎会不认得? 东方天辰见到来人不由皱眉:“万无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无忧,万事无忧? 凌月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戴着竹编的斗笠,一身寻常江湖人士的装扮,满身也是江湖人士独有的粗犷豪放味道,看似随意的躺在那,周身萦绕的气质却于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她眉心微动,若是忧愁太过早已习惯,那所有事便再无可烦忧之处了。只是既已习惯,为何还要每日纵酒虚度? 怕是终究未曾清明。 “嗝,”又是一个嗝,一阵更浓烈的酒气喷洒而出,“嘻嘻,去将军府转了一圈,看戏、、、” 凌月眸中满是笑意,很是赞同道:“欧阳府中的好戏的确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不知这位无忧少侠又看到了哪出?” “你也知道这欧阳府啊,嗨,不就是几条漂亮的母狗抢食么?每个府里都在演,不过欧阳府中的就是不一样,比其他府中的精彩多了,我最爱上那看戏了、、、”想都没想,他便说出了这番话。 “咦,谁在问我?貌似是个姑娘?” 万无忧这才记起方才那话的主人,斗笠微动,转向她,醉眼迷蒙的看了她一眼,言语仿佛很是轻佻:“哟,又来一个美人?” 似是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一阵叹息:“唉,可惜,阿夜那小子追另一个美人去了,不然、、、、、、嗝。” “不然怎样?”凌月并不在意他话中的轻佻,眉眼间俱是笑意,接着问道。 她没有发怒? 东方天辰淡淡瞥她一眼,评价又高一分:不错,性子算是沉稳。 “不然就轮不到瑾王了呗!别看他长得比阿夜那小子帅几分,据说是什么流月第一美男,不过以我看来,追姑娘这事上他肯定不如阿夜!”万无忧似是醉意上头了,丝毫不顾及瑾王就在面前,张口便接话。 凌月不看也知道,这位瑾王万年平静的脸上正起着丝丝裂痕。 身后分明有丝丝冷气直往外冒。 “哦?为什么?瑾王爷可是很多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呢!”凌月可不管,似乎和他越谈越投缘,完完全全把酷酷的瑾王爷晾在了一边。 铭王府奴才们听得心惊: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历?竟然如此不把瑾王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也敢和这个酒疯子如无其事的高谈阔论?而且谈话的内容还是瑾王! 瞧这聊天的气氛之热烈,简直和自家主子每次和酒疯子谈话的情形差不多! “梦中情人?唔,这个词用的好,”万无忧巴掌拍得“啪啪”响,开始夸奖起她来:“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哪!竟然能想到这么巧妙的词语,真该载入史册啊!” 载入史册? 凌月默:这在只是现代很常见的词好吧?自己一用就蕙质兰心了?就让他夸奖了?就名留青史了? 东方天辰脸色黑沉:万无忧一向话不多,除了二弟面前,他还会对谁这样敞开心胸,为何今日一遇到这个欧阳七小姐竟能大谈特谈? 谈话内容简直不忍耳闻,但这俩人似乎没完没了了。 “我告诉你啊姑娘,你要是想在这俩人之间挑一个的话,千万别选瑾王爷,你看他平日时而很花心,时而很沉稳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可是他不如阿夜会讨姑娘的欢心。” 万无忧明显是醉得厉害,扳着手指头开始数落瑾王的不是了:“他吧,喝酒不如阿夜,撒钱不如阿夜,脾气不如阿夜、、、、、、” 他似是数的烦了,最后干脆直接总结:“总之就是样样不如阿夜!姑娘你眼睛可要放清楚。” 凌月偷笑。 众人憋笑。 东方天辰浑身冰凉之气冻结,平白一阵凉风嗖嗖吹过。 “万无忧!请你回答本王的问题!”自己的话他没听进去,姑娘家的话他倒是回答得十分爽快。 你不是醉了么? 听到瑾王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万无忧也不起身,只管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底下,咂巴几下嘴,似在回味着方才美酒的清冽之香,好像除了手中的酒壶,再也没有其他事情能让他上心。 又灌了一口壶中的美酒,“咕咚”,美酒下咽的声音毫不隐晦的传来,斗笠之下隐隐可见他脸部刚硬瘦削的轮廓,隐约能辨认出他正微眯着眼,又翻翻身,寻找着这马车底部最适合睡觉的地方。 瑾王府的马车就是别人家的好啊!每一辆下面都铺设了一块宽宽的木板,刚好可供他酒足饭饱之后睡个美美的懒觉。 东方天辰闻言神情凝重,声音低沉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三弟出事了?” 万无忧似是十分满意现在的睡姿,心满意足的拍拍身边的车壁,像哄孩子般,好像下一秒就会止不住睡意沉沉地睡着,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令人摸不着头脑:“对啊,将军府,那个小子,唔,阿夜,风流病犯了,嘻嘻,酒喝多晕乎了,跟着美人跑了、、、、、、” 即使是睡着,他的语气中也分明带着猥琐的笑,好像真的看见东方玄夜拐着美人跑了。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鼾声响起,在这安静的王府门前格外清晰。 果然是出事了! 凌月秀眉紧皱,莲步轻移,来到东方天辰身边:“铭王爷出事了?” 东方天辰淡淡看她一眼:“铭王爷你今天是见不到了,本王送你回将军府。” “不必了,”凌月心中清楚,这位瑾王爷城府颇深,绝不会轻易相信人。 “凌月不是那些寻常的千金小姐们,无需王爷的保护,自己回去就可以,铭王爷的事要紧,不劳王爷费心了。” 东方天辰倒是对她多看了几眼:早知这位七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倒还真有几分难得之处。 “那好,七小姐请自便。”东方天辰眉目满是沉重,示意车夫送她回去,人影一闪已消失。 凌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 栖霞阁。 店内生意一日比一日好,栖霞阁已成为圤城所有高官夫人和千金小姐们美容养颜的的首选,名声早已传遍半个流月。 如今人人都知道,被瑾王抛弃的未婚妻,素有“栖霞仙子”之称的栖霞姑娘开了一家栖霞阁,很多姑娘们谈起那个地方都是一脸的羡慕和向往:栖霞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心更美,这家店让她们之中很多以为自己长的丑的姑娘都几乎跟换了一个人一样,真是堪比仙家良方啊! 栖霞阁近日深受各家小姐们喜爱的是“桃花面膜”,这可是凌月在现代悉心研究过的美容秘方。 这些官家小姐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到大都呆在府中,极为注重保养自己的皮肤,一般肌肤品质都比较高,一般小家碧玉可能会出现的雀斑、粉刺等问题基本没有,因此栖霞阁专为有钱小姐们推出了这一款“桃花面膜”。 用完之后肌肤洁净润泽,肌肤似桃花般红润细腻,光洁晶莹,一时在圤城掀起一阵抢购浪潮。 过节送礼送什么? 桃花面膜! 此为走亲送礼之良品,只要府上有女眷,走亲访友送它准没错! “栖霞仙子”的名号随之传遍圤城内外,甚至有小道消息说,皇公主中的贵妃娘娘都派人来请过栖霞姑娘,想让她进宫帮娘娘美容呢! 不过,这位贵妃娘娘正是某位不知道在哪儿的甩手皇帝的“爱妃”之一,凌月可不想去见他那一大帮女人,没得招自己心烦,干脆命人婉言拒绝:“栖霞姑娘近日在外采制桃花,并不在栖霞阁中,请贵妃娘娘谅解,待姑娘采花归来,定会立刻进宫。”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怎么的也要进一趟宫。 唉,人在屋檐下,果然招人烦! 栖霞阁楼上。 凌月换了一身紫色的长裙,紫纱覆面,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是言之不尽的无奈、、、 “三弟可能遇到麻烦了。”东方天辰背对着她说。 第三十七章 无情有情,当年之情 早知你要来这栖霞阁,这不是多此一举、、、凌月暗地翻个大大的白眼。 “王爷这是何意?”她淡淡回答道:“你我既已一刀两断,为何今日又来我这小小的栖霞阁中告诉我这些?栖霞阁地方简陋,千万别脏了瑾王您的脚。” 东方天辰一改之前面对欧阳凌月的冷淡,邪尽天下的狂傲凤眸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一向波澜不惊浑厚的声音竟也带了些许沉痛:“栖霞,你,可是在怨我” 他的小师妹真叫栖霞?没那么狗血吧? 凌月微微挑眉,露出了此时此刻应有的冷笑:“王爷说笑了,栖霞一介小小女子,有什么资格来怨尊贵无比浑身上下都是圣洁光辉的您呢?” 东方天辰沉默无言。 半晌,他终于说道:“栖霞,你似乎,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改变的,何况已过去那么多年。”?她淡淡的道,“王爷,放下吧,放下万事皆轻,不必饱受颠倒磨折之苦。” “你叫我放下?你明知、、、”东方天辰竟舍弃了“本王”这个称呼,开始自称“我”了! 他对小师妹倒真是用情颇深,凌月见此倒心中有些愧疚,当初为了给栖霞阁造势,不得已盗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栖霞的身份,若来日遇见,她定会将这位瑾王的心意告诉她。 天下第一美男,夜夜风流无边? 原来,心门也只为一人而开、、、 她心里倒有几分伤神:人间自是有情痴。 “你这是何苦?先前在府中,你不也是认不出栖霞?现在,又何必说这些。”她轻叹一声,似是万千秋华凋尽:“瑾王府中春色无边,王爷怕是早已被群花迷了眼,栖霞独爱群山落日暮色无边,云帆风动潮起云涌,消受不得瑾王府中叽叽喳喳的莺燕啼语。” 不管栖霞姑娘是谁,瑾王爷如今府里环肥燕瘦,婢女丫鬟个个都是绝代佳人,若将来有一日真正的栖霞寻来,她也算是能一补心中的愧疚。 “在瑾王府中没有认出你,甚至还对你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对。”他长长叹息一声,不愿多提,“可我已经将那绿玉簪重新修好,和当初师父送给师娘的一模一样,栖霞,你竟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师父送给师娘? 他、他的意思,这簪子他曾送给他的师妹? 那、、、、、、 凌月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变冷,语调更是寒如千年玄冰:“瑾王爷,请您出去,栖霞阁从今往后,不欢迎你!” 东方天辰惊异于她突然之间的转变,忽的双目一凝,眼中似有万千支燃烧着火光的利箭齐齐射来:“你不是她!” 凌月粲然一笑,恍然刺痛了他威仪万千的凤眸:“我是,却也不是。” “她在哪里?”东方天辰怒吼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你会有她的簪子?!” 他忽然凑上前来一把掐住她细细的脖子,她眼中溢出了泪花,喉咙处发紧,想咳又咳不出,几乎快要透不过气了, “说!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她眼中盈满泪水,嘴角却仍含着笑,滚烫的泪珠跌落在他的手腕上,几乎融进他的血脉之中,灼得他心底疼痛不已。 她既不是她,为何自己的心也会隐隐作痛? 她大大的双眸注视着这个“风流无边”的瑾王。 东方天辰?! 流月第一美男?! 风花雪月艳福无边的瑾王?! 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儿!”她声音中怨愤翻滚似怒吼的波涛无尽,似是控诉,他的心头一紧,她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看看我是谁?”凌月淡淡笑着,眼泪早已冰冷,她缓缓撩起面纱,露出那块黑色的胎记。 东方天辰心中一动,瞳孔猛地缩紧,大手离开了她的脖子。 她的脖颈上赫然一道紫色的掐痕,和脸上的黑色胎记一样触目惊心。 怎会是她?! “欧阳七小姐?欧阳凌月!”?东方天辰淡墨的剑眉紧皱,“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凌月背对着他,拿起茶壶缓缓倒了一盏茶。 “你为何要冒充她的名号?又如何得来这簪子?”?东方天辰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步步紧逼,非要问个彻底。 “我并没有冒充,至于这簪子,自然是她的,你放心,我不是偷来的!”?凌月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她在哪?”东方天辰不再追究她的身份,转身对着阁外苍茫的天际,薄暮黄镜染,半城苍凉色,他的背影冷漠凄清,又变回那个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王爷。 凌月饮一口茶,无尽的茶香稍稍驱散她心中的怒意,闭上双眸,冰凉之意袭遍全身。 东方天辰似有无限落寞清然成殇,静静等着她。 她笑得云淡风轻:“东方天辰,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东方天辰转过身,眸中怒火燃烧:“欧阳凌月!你真当本网不敢杀你么?惹怒本王没什么好下场,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王爷,”凌月声音清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若对她真心,凌月问你一句话,你若能答的上来,凌月便将她的去处还有这簪子的来历告诉你,如何?” 只是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听? 东风天辰冷哼一声:“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就看这位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了!”凌月心中的郁结并未散去,眼前的男子在天边的背影曾让她在一瞬间生出几分心疼,转瞬便为浓厚的悲凉吞没。 “说。”简单的一个字。 “她这么多年不曾与你相见,若非我的出现,你可曾想过要找到她?”他长袍的云纹镶银,却浮起了薄薄的苍凉。 凌月望着他宽阔的肩,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强忍住眼中即将掉落的泪。 她不能有泪。 说好,此生无泪。 东方天辰背影一僵,他的答案凌月已知晓。 “既然当初没有想过找她,那如今便也忘了吧!”凌月眼中泪水已收,回答他的是无边冷漠。 又是令人压抑的沉默,只是这次,两人心境大不相同。 “三弟怎么办?”东方天辰似要故意转开话题,邪魅一笑:“他可是在欧阳府中出的事,你们全府上下脱不了关系。” 凌月心凉,这就是你的回答么,东方天辰?! 她在心底为那个小小受尽欺凌折辱的女子默哀,眼神清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依旧嘲讽:“人既是在我欧阳府中失踪,我当然不会像王爷那样,遇事则逃避,只会越纠缠越深。” “欧阳凌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东方天辰强忍住心中怒火,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七小姐,“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本王要了你的小命!” “王爷已经杀了她一次,现在再杀我一次,没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他很是不解。 “你什么意思?”东方天辰若有所悟,只是,这悔来得太晚,“什么叫本王已经杀了她一次?” 凌月用他的话回敬:“你不必知道!” “铭王爷的事情,我们就各凭本事好了!”凌月已重新将面纱固定好,踏出房门,冷冷的说。 夜深了,今夜,她让小离将房间的烛火通通熄灭,房中一片沉寂。 房间里哀伤静静漂浮,无边黑暗吞噬人的心智。窗外,半勾残月丝丝缠绕,千头万绪,编织成一个身世凄凉女子美丽的梦想。 竹林中。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在满是泥泞的竹间路上艰难地爬行,腿上的血水融进雨水,身后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背后是师兄弟们的辱骂声。 “这个小贱人还那么小就敢在厨房里偷东西,真是她爹娘没有教好,活该她被打断腿!”一个有钱的富商家的少爷。 “你说什么呢?她根本就没有爹娘,不过是师父从山里捡回来的一个杂种而已,当然是这副德行了!”一个大官人家的少爷。 “听说她竟然还暗慕辰师兄,真是不自量力,辰师兄那样的人物也是她能妄想的?!”一个美丽女子的不屑声音。 “哟呵,这个丑八怪还有这种心思啊!慕容师姐,你怎么看出来的?”一群女子娇笑。 “丑八怪,你想不想嫁给辰师兄?”美丽的女子对她闪了几下眼睛,“我有办法。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所有的女子都不怀好意的笑了:慕容世界和辰师兄是公认的一对,她折磨人的法子最是厉害,这下,不知这个无名无姓的会怎么被她折腾。 “师兄,将来长大之后,你娶我可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鱼。眼神带着希冀地问道,她的脸上长着丑丑黑色胎记,痴迷的看着这个大她五六岁的师兄。 慕容师姐带她去梳洗了一番,还帮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说她长大之后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辰师兄见了一定会很开心。 她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也是所有弟子中最笨的一个,长得最丑的一个,师兄妹们总是嘲笑她,每天将她当成猴子一样捉弄。 慕容师姐说辰师兄最喜欢吃鱼了,她大冬日里去河里捉鱼,告诉她那里面有很多很多鱼,冬天的鱼最美味了,要是她做给辰师兄吃他一定会很高兴。 小小的凌月那时并不懂什么是“娶”,什么是“嫁?”,可她却记得那双修长的手,还有从未感受过的、令她心动的温暖。 辰师兄,辰天,那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温润容颜,一袭银袍覆身,像一株苍劲的幼松,师门之中最受师父器重的弟子,成为所有师姐妹心仪的对象。 慕容师姐和辰师兄的事情在本门中传的沸沸扬扬,她没有资格习武,却在看见他练剑之后每天夜半无人之时偷偷从床上爬起,寒冬凛冽,她凭着记忆中他的一招一式练习起来。 某个夜晚,辰师兄竟然出现了,他教自己练武,他的手指修长如玉,她将手藏在衣袖里,怕他嫌弃自己因常年浸泡在冰冷河水之中满是皲裂血痕的小手。 他却还是发现了,他竟然拿来药膏,小心的替她上药,他的手好暖,一直暖到她心里,暖了她从那之后所有的冰冷世界。 她切切的望着他,她怕从此之后辰师兄再也不教自己练剑了。 他的双眸温和明亮如玉,轻轻地说了一声:“我不吃鱼的。” 窗外传来师兄妹们的窃笑声,甚至还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慕容师姐你看,我就说嘛,辰师兄怎么会看上这个丑八怪呢!他一定是见她可怜,才每晚去教她练剑的!” 不用看也知道,窗外的慕容师姐一定笑得人比花娇。 是因为,同情么? 凌月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泪水掉落,不哭,师父在冰天雪地里捡到她的时候,襁褓之中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几个字:月儿不哭。 这一定是娘亲写的,月儿不会哭,这一辈子都不会哭,月儿会好好活下去。 辰天看见她强忍眼泪的神情,莫名的,心底一丝疼痛蔓延开来。 “不过,我答应。”他的声音犹如玉山脚下流淌的冰雪融化成溪,冲开了她整个世界的雾霾。 窗外的人群忽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 小小的凌月愣住,辰师兄说什么? 他说,好? 他真的愿意迎娶自己? 第三十八章 乞丐姑娘 从此,并肩日落一人,玉山头青松白雪不老。一颗怯怯的心只为那一人跳动,眼中除他,再无其他,心里除他,再无牵挂。 从此,并肩风起彩霞,他轻轻一笑,便是她整个世界的花开半夏。 一切的改变,因为那一个动听胜似清泉山露的“好”字。 辰师兄精研雕刻之术,再俗不过的凡品在他手中都能变得精致新颖,很难想象那样不与尘世沾染半分的少年,竟然拥有一双那样巧的手。 小小瘦弱的女孩儿头上露着半截绿玉簪子,如一点莹莹幽绿暗夜生光,那是他亲手为她簪在发间的。 竹露滴清响,滑滑洁净,露珠也染了几分绿意,某个鸟儿啁啾的清晨。 “待你及笄,便可来圤城找我,凭着真绿玉簪,我会许你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我的新嫁娘。”他曾如是说。 声音和容颜一样让人怦然心动,更何况是分量如山的许诺? 女孩仰起头,极晶莹的泪,极丑的伤疤,重重点头,从无半分怀疑。 她终究没有等到他。 落日残辉斜斜穿过纱窗,昏黄荒凉。 一个黄昏,又是黄昏,为何离别总在黄昏。 她小心翼翼探头探脑,这是辰师兄的房间,曾经是她无数次窥探却不敢迈进一步的地方,现在她却可以在无数师兄妹们艳羡的目光中自由进入,有时她会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有时只默默看他练功,她在一旁翻阅着那些无聊的武学典籍,偷偷瞥他练功时专注的样子,又一本正紧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今日却不见辰师兄的影子,他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在房中等她送来饭菜,为何今日不见人?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丑八怪,你还敢来辰师兄的房间?” 慕容狄香? 她身后簇拥着那群从来不会消散的人,全都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注视着一切,满脸的期待,迫不及待的想看这场戏变得更加精彩。 女孩猛地转身,吃惊地看着她:“慕容师姐,你怎么会在这?” 辰师兄说过,他的房间从不许外人进入,除了自己。 慕容狄香冷笑一声来到她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她的半边脸瞬间红肿,泪花溢满眼眶:“怎么,这个房间我不能来么?” “不、不是、、、”她又变回那个胆小怯懦的欧阳凌月。 她虽小,却很是聪明,平日有辰师兄的庇护,慕容师姐从来不敢动她毫分,为何今日会这么肆无忌惮? 他去了哪里? 慕容狄香瞥见她四处寻找的眼神,嘲讽道:“怎么,想找辰师兄替你出头,好来报复我?” 她支支吾吾被她逼得说不出话来:“没、没有,慕容师姐,我没有想要报复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慕容狄香根本不想听她辩解,“实话告诉你好了,辰师兄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来这玉山了,你永远也别想再找到他!” “这个房间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给了我,从今之后,它就是我的了!”慕容狄香满脸得意之色,刺得她双眼生疼。 “丑八怪,你永远不配别想和我抢!今日这房间是我的,他日,辰师兄也会是我的,你,”她翘翘的玉指盛气凌人:“欧阳凌月,你只配看着我们朝朝暮暮双宿双飞,一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哈,四周熟悉的笑声响起,比从前更加讨厌,更让她想哭。 她的目光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多作停留,只急切的在人群之后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 那个即使在汹涌的人潮之中也能一眼让人永生难忘的身影,那个轻叹一声也能让天地之花黯然失色的身影,那双曾经悉心为她布满龟裂血痕的皮肤上过药的骨节修长透明温暖的手,那个如玉温和她冰冷的心的少年,他,走了么? 他走了。 没有一个字,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理由和前兆。 是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告诉,还是,你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她记起了。 她不过是本门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被爹娘抛弃的孤儿。 她从小受师父精心培养,却在无数次努力之后,终于被师父摇头叹息着认定毫无半点武学天分,最后被安排在厨房搭把手,也算有口饭吃。 她并无倾城之貌,其丑无比,厨房里的阿年经常叫她?野狗?,每次下山采购,山下的大娘们总会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甚至有一次,她瘦削的肩膀因为背了太多东西而终于累得承受不住,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抬头,面前已经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铜钱,还有一锭显眼的银子。 她记起了很多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比如辰师兄和慕容师姐真的是很相配的一对,他经常带她去的那个山头是他以前和慕容师姐每日练剑的地方,他们在那里练着本门独创的剑法,身姿翩然含情默默的注视着彼此,如一对神仙璧人。 连师父看见都摸着他长长的花白胡子点头:和辰天相配的女子,除了狄香,再没有了。 比如师父曾经也将她叫去房中,叹息着说,栖霞,你们真的不合适。 栖霞,云霞栖落,多么美丽的名字啊,却不过是师父捡到她的时候随口取的名字,只因那云霞灿烂如殷色桃红片片,落满天际。 比如他看着自己双眼时的眼睛永远是失神,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比如那天,慕容师姐听见师兄弟们谈论他每晚回去林中教自己练武,一气之下和辰师兄大吵一架,后来便有了那一幕。 原来,自己只是他们一时赌气的借口、、、 连借口都没有资格充当的,借口。 她每日埋头做活,再也不说话,将那片竹林里的点滴封存在脑海里,玉山霞光漫天的落日余晖,少了那个身影,只会徒增伤感吧。 栖霞只有五岁,却烧得一手好菜。 栖霞六岁,却早熟聪慧,她怯懦,小心掩藏之下的心却玲珑剔透。 直到欧阳家族寻到她这个遗落在外的孤女将她接回府中,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当初那个给与她唯一温暖的少年。 纵然那温暖,不过是一时闹剧延伸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都是前身的记忆,却在现在的凌月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欧阳府中的日子并不轻松,多少次,那时的栖霞,前身的凌月曾经强忍住眼泪期盼着下一秒那个曾经给予过自己温暖的少年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眼前只有弥漫开来似永远散之不尽的浓黑夜色,如魔爪扼住她的咽喉几乎窒息而死。 那种思念太过浓烈,浓烈到如今的她每每见到东方天辰心都会隐隐作痛。 不是意外,却是必然。 当时在府中受尽凌辱之时,那个弱小的身影可曾想过自己日日思念却不敢想起的人和自己身处同一片天空下? 也许东方天辰再也不是当初少年,也许他曾无数次来到这将军府,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年自己曾经无意间在一个女孩儿心中种下的种子,一日日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他遍看人间春花秋月,独独忘记了玉山上的那个长相其丑无比却能做的一手好菜的小女孩。 也忘记了当初那一个曾令春花开遍人间美景无数的?好?字。 只是阴差阳错而已。 她瑟缩在墙角想象着当初那个小女孩儿在这无边黑夜之中心底该是如何的恐惧? 那旧时的悲凉如秋风黄花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心头萦绕,凌月感受着这来自于共体异魂的哀伤,渐渐睡去。 大街之上。 一个小小乞丐衣衫褴褛,背着一个破布袋在人中之中鬼鬼祟祟的游荡。 “哎哟”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猛地被他撞了一下,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浑身脏陋不堪还冒着酸臭的小乞丐,他顿时大声叫嚷起来:“你这人长没长眼睛,竟敢撞本公子?没看见本公子在这吗?” 小乞丐一脸笑嘻嘻:?对不起啊这位公子,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要不我赔您一身吧? 那公子哥儿一阵嫌弃,用手掩了掩口鼻:?去去去去,本公子这身衣服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见那小乞丐好似要凑上前来,忙不迭的闪身:“算了算了,今日真是晦气,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小乞丐眉开眼笑:“多谢这位公子,公子您一定好人有好报!” 说完脚底抹油似得溜走了。 那公子哥儿看着他飞也似的背影纳闷:自己又不找他赔,跑那么快干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自己的钱袋子,顿时惊醒,大叫道:“来人啊,抓小偷!快抓小偷!” 然而那乞丐早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大庭院里,一群乞丐聚在一起,细看,全是一些伤残的老人和小孩儿。 “福伯,这是你的!” “给,小鸽子,这是你的。” “二胖,这是你的,快回家给你娘买药去吧!” 乞丐们一阵磕头道谢,叫二胖的小子眼里涌出感激的泪花花:“谢谢宇哥哥。” 小乞丐摸摸他的头,一脸的柔和:“快去吧,拖久了你娘的病情可就耽搁了。” “嗯,二胖知道了。”二胖拿着银子一路小跑离开。 老乞丐拉着小孩儿们纷纷散尽。突然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 “啪、啪,”紧接而来的是一位年轻秀气的声音,“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原来这世界上竟有小乞丐偷银子救济老乞丐的事,真是让人感动无比啊!” 不用多说,这人正是男装的欧阳凌月。 小乞丐看到他那小身板,一脸不屑:“看你的样子分明比我小多了,竟然还敢口口声声叫我小乞丐?” “那又怎样?抓住你就行了!”她丝毫不在意他的话。 小乞丐挑眉:嗬,这人倒是和自己有几分像! 他掂掂手中的银子:“喏,我这里还剩几两银子,你敢不敢和我喝酒去?” “有何不敢?” “好!城外桃花林!”话音刚落,小乞丐身影已不见。 脚步轻盈,所过之处一阵淡淡冷香。 凌月瞳孔微紧:早知这是个高手,没想到‘他’也是个女子,竟然还试探自己? 不再多想,她也跟了上去。 两人几乎同时抵达,凌月不过早到她十息时间,除却这买酒的功夫,不知谁更胜一筹? 她俩心中都暗暗较量,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无需多话,一壶酒已先扔到凌月手中。 第三十九章 血拼——拼酒拼武拼生日! “就这样喝酒实在无趣,不如,我们来换个喝法?”凌月扬扬手中的酒壶,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乞丐心神一阵荡漾,哟,这小哥儿要是没了脸上的黑疤,倒还真是英俊的不同凡响呐!不知和自家那几个兄弟比哪个更能迷倒万千少女芳心? 一听有好玩的喝法她竟然精神十足,双眼发亮,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声音略微放粗:“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快说出来,别磨磨唧唧跟个娘儿们似得!” 她是第二个见到她的黑疤没有嫌弃之色的姑娘。 凌月窃笑:知道你是大爷!行了吧?姑娘您不用刻意强调、、、 “你那是什么表情?”小乞丐一脸傲娇的说,“难道你怕喝不过我?” “笑话!”凌月豪气十足的道:“我堂堂无痕公子混迹江湖这么些年,难道会喝不过你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默了:您的年纪还没我大好咩? “哇塞!您就是最近江湖上盛传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魔万千少女脚踢神州六岛俘获少女芳心无数男女老少通吃不吐骨头见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立刻无良上前扑到之事后还能吃干抹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功成身退留下一身风流桃花债无数孽种洒遍人间的鼎鼎大名牛叉闪闪直冒精光的无痕公子哇!久仰久仰,小的真是瞎了狗眼一时失敬啊!”小乞丐放出了一串连珠炮似得话,双眼眯眯,亮晶晶、冒星星。 “咳咳,”凌月吐血:自己换上男装之后第一次想出的名字就已经响遍整个沧溟了么? 姑娘,夸人也得有个限度好咩? 而后瞬间淡定,风度翩翩的摇着手中的银丝扇:“没错,算你小子有见识,本大爷我最爱打家劫舍烧杀掳掠偶尔拐拐良家少女兼妇女偶尔还会抢几个丫鬟的无痕公子!本公子无恶不作人人喊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喝酒最是有研究,来吧,小乞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喝酒!”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乞丐喷了,又赶忙拍掌:“好啊好啊!” 她这是棋逢对手了咩! 卖萌可耻!一旦遇见,坚决消灭之! 凌月汗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姑娘的说,感情自己不是头一个。 呜哇,这些年来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的同胞哇,我想死你了!呜呜、、、、、 “看好了!” 凌月双眉一挑,身影忽的闪出桃林,片片粉红晶莹桃花花瓣飞舞萦绕在她周遭,手中酒壶瓶塞顿开,一片酒花飞溅如珠如玉洒落。 桃林风起,水蒙蒙一片雾色斜映七彩阳光,一道彩虹瞬间显现又归于天际。 “你我今日初见,你送我一壶好酒,这是本公子回赠你的见面礼!”清朗的声音传来。 紧接她脚尖几旋身姿若回风吹雪,腾身穿梭于各株桃树之中,青色长袍衣袖烈烈作响,瞬间惊飞更多夭夭桃花。 然那桃花片片却并不飘落如同水纹般瓣瓣铺平漂浮在桃林上方,如万箭齐发皆待一声令下,细看片片桃花之上竟都泛着点点晶莹之光,好似酝酿已久的花之静蕾悄然怒放,波澜不惊之中便绽放的轰轰烈烈! 凌月纤细如葱根般的手指一拈便是数十花瓣成串如珠走玉依次顺接而下,竟在面前一字排开静静等待采撷! 蓦地,所有晶莹的桃之静蕾无声融合,瞬间凝结成日月之华,临风微动,隐约可嗅见淡淡桃花香。 她头微微扬起,衔住那为数不多的琼露,似是满意之至。 这酒,褪却之前的几分清单寡味,较之桃花多清香淡雅,更添桃花之精血,饮一口,神形俱净,洗尽种种人世铅华。 凌月静静斜倚在一棵桃树之尖,常常衣袍将她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若沉睡的九天彩翼帝凰静静栖息在漫天云霞锦绣山河之中。 “傻小子,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捡酒喝?待会儿,本公子可是要将这酒喝完,一滴都不给你留了哦!” 她风趣诙谐的取笑声传来,却惊不醒早已这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的小乞丐。 帝凰! 小乞丐脑中只剩下这两字! 虽未啼鸣,乾坤倒转! 这等气势岂是常人所能拥有?! “你究竟是何人?”小乞丐终于褪去了之前所有的伪装,脸色忽的一凛:“你究竟有何企图?” 凌月依然斜倚在桃树之上,浓密的桃花枝叶掩去她脸的下半部分,只露出一双远似墨山的黛眉和那比山涧溪泉更加清亮的双眸。 粉面凝脂,肌肤光洁细腻,若那近在长长眉睫的桃花。 这、、、这、、、 她是女子! 她也是女子! “雪羽公主,东方玄夜出事了。” 凌月对上她震惊的双眸,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本公主的名号、、、、”她想捂嘴,已来不及,羞愤的双眸狠狠瞪向她,她竟然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谁能想到,这个嬉皮笑脸浑身酸臭喜欢喝酒偷钱又善良的接济穷人衣衫褴褛还会笑得极为谄媚的小乞丐,竟是流月国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雪羽公主?! 东方雪羽! 十四岁的如花少女,流月第一高手,当今太后的亲生公主,全流月身份最尊贵让无数姑娘羡慕不已的女子,竟会是一个在人群之中随便一丢就找不着影儿的小乞丐?! 凌月暗叹:这位雪羽公主大概是史上最奇葩的公主了! 东方雪羽生平头一遭被人揭穿身份,心下又急又恼,当下便是一道凌厉的指风急急射向她的双眼! 凌月神色一冷,手中折扇猛地一收,桃花树下花雨纷纷大风忽起散射向漫天,飞身凌空而起。 东方雪羽娇喝一声,随身背着又破又脏的小布袋一掌劈开,里面的金丝细软立刻显露,凌霜剑已在手中,凌霜剑第一式“玄月勾影”已狠厉袭来! 凌月并不惧她,“梦影剑法”第一式“惊鸿乍起”应之。 一勾一起,残影半分不减,月勾萧索。 东方雪羽见对方竟能接住自己一剑,不禁惊讶:当年她独自一人单挑燕子青仅用了“凌霜剑法”三式,那可是整个流月的第一高手!甚至加上夜龙浩辰两国,也无人能接下这一招,寻常高手更连她一招也吃不起,这女子分明看着比自己年岁小,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今日,真是棋逢对手么?! 她手中剑花行行复复层层叠影——“凌霜剑法”第二式“萍绿有痕”再次袭来! 破惊鸿,乱一池花影,雁过必留痕! 东方雪羽心中不忘偷笑眉梢窃喜:扒了你尾巴的毛,让你这只呆雁光屁股飞给大家看! 凌月瞥见她脸上的神情不由纳闷,神思恍惚,口中不由说出了“梦影剑法第二式——影断残根!” 萍绿过水,独自飘零,有根似无根,不知何日归家? 这根在哪,家便在哪! 你丫!敢断老娘的根!? 东方雪羽怒了,第三式“水月明楼”已出,恍恍水月弄影,让你看不清虚实摸不着头脑变成彻头彻尾的呆鹅! 凌月见她突然虚火上浮,很是不解,然而下一招手上折扇已化作梦影剑法第三式“冥夜孤楼”! 丫的,敢用孤楼对明楼!看本公主不来打破你的孤寂,叫你好好享受享受这无边皎洁的月色,拯救一下你这颗受伤孤独寂寞空虚的心灵! 东方雪羽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下一秒差点没晕死。 孤楼唯影,高处不胜寒,冥夜暗色沉沉密布,霎时乌云闭月,失了满江皎洁。 东方雪羽吐血阵阵,内伤严重啊! 为毛这孤楼前还有冥夜二字,竟是让她钻入其中这丫头即刻收网! 啊啊啊啊,老娘跟你这个黄毛丫头拼啦!东方雪羽虚抹一把嘴角的血渍,真正是受伤严重了! 凌月一看,嗯,眉目嗔怒,嘴角隐隐有泡泡(丫的,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是真的上火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做个好人,帮公主您去去火呗! 下一式“冷月冰寒”! 好冷,呜呜,本公主不要和你这个疯子打了,呜呜呜呜, 然而她手上动作却并未收起,眼中满是熠熠精光,颇有一种“愿得一敌手,打死不分离”的气魄! 约莫一刻光阴,两个女子仍在空中打的难舍难分,东方雪羽越战越精神,凌月越战越想骂娘! 丫的,先前居然没看出来,这公主除了是朵奇葩,还是个武疯子! 两人所拼招数越多,东方雪羽尽管气急,但对眼前这女子却越是欣赏,最后两人的对战慢慢变成了惺惺相惜。 长舒一口气,两个看着很不像女子的女子各自歇在了一棵桃花树上,东方雪羽微微喘气,凌月若无其事。 “接着!”东方雪羽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快”两个字,大喝了一口壶中美酒,又扔给凌月一个酒壶。 凌月手一伸稳稳接住,疑惑的问道:“酒不是已经喝完了么?你怎么还有?” 东方雪羽哼了一声:“本公主买酒从来没有全交出去的,这一壶已经是我的老底,你可别再想还有酒喝了!” 凌月大笑一声:“看不出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竟然这么小家子气,出来交个朋友还敢藏私?!” “江湖处处险恶,人心凉薄不得不防,傻子才把自己老底全部泄给别人看呢!”东方雪羽又喝了一大口,舒服的“啊”了一声:“本公主告诉你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像今天打得这么痛快过!什么燕子青,在你面前连屁都不是!你是当之无愧的流月第一奇女子!” 凌月觉得这位公主很是可爱,摆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哪里奇了?” 没曾想东方雪羽谢谢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和东方天辰如出一辙:“你哪儿都奇!全身上下每个角落没有一处不奇!” 小样儿,敢逗本公主玩儿?当本公主是三岁小孩儿呐! 凌月汗:您这是夸人么? 她讪讪的靠在桃树上,伴着身边桃花醉人的淡香,喝了一口壶中的酒。 东方雪羽一仰脖喝完壶中的酒,她喝酒的样子颇有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味道。凌月看着她喝酒的样子,呆呆的想:不知是怎样的境遇,才会练就这么一个爽朗洒脱的公主? “说罢,我那个三哥又被哪家青楼给扣下了?他怎么会找上你来帮他善后?真是没长大的孩子!”东方雪羽一脸感慨,俨然是当姐姐的口吻。 没长大的孩子?! 凌月眨巴几下眼睛,亮晶晶,冒星星,东方雪羽汗了。 卖萌可耻!一旦遇见,坚决消灭之! “行,行!我知道他是我哥,比我大!可本公主就是不服气成不?”东方雪羽一脸愤愤不平:“你说,本公主不就比他晚出生了那么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吗?凭什么他就是我哥,我就只能当最小的!我要当他姐!” 凌月默默,低头,喝酒,暗想:要是您在太后肚子里时争点儿气,多汲取汲取营养,说不定真的脑袋一灵光,早先蹦出来、、、、 第四十章 阴谋进行时 “对了,本公主问你一件事!”东方雪羽用那脏兮兮的破布衣袖抹了一把嘴上残留的酒水,一块晶莹的肌肤立时露了出来。 “什么事?”凌月盯着她手中的酒壶——她的早已经被她咕咚咕咚灌完了,公主殿下的酒果然和别人的不同,就是好喝,哈哈!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 “这个、这个,”凌月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幕,红着脸为难了半天,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快说!别磨磨蹭蹭、、、、”东方雪羽一脸不耐烦。 凌月立刻接口道:“跟个娘们似的!” “你!” “我!” 东方雪羽无奈了:“没想到,本公主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女对手,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 女对手?足球赛咩? “你比我大不到哪儿去!”凌月哼了一声。 东方雪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 凌月双眼放光:“酒给我!” “不行,这是本公主的棺材本!”晃瞎27K铝合金波光粼粼金光闪闪尊贵无比的公主气势立马横贯长虹。 “有得必有失!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午餐加晚餐和夜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凌月势在必得,放出一大串前人后辈经典名句。 俩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僵持着。 “行了,本公主认栽!拿去!”东方雪羽小嘴一撅,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心里暗骂:酒鬼! 凌月隐隐听见仿佛有谁在骂她,不由的喝了一句:“谁?!给姑娘站出来!” 东方雪羽一听有人偷窥,警惕顿起,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周围,那眼神,不抓出一只苍蝇来绝不罢休! 几片花瓣飘落在她俩的发间耳梢,除一个乞丐,一个长相其丑无比的公子哥儿之外,桃林风过悠悠醉人,一片寂静。 无人。 东方雪羽眨眨眼一吐舌头:你幻听了吧,丫头? 凌月疑惑了:刚刚明明听见有人在骂她“酒鬼”来着,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难道这人武功比她更高? 东方雪羽毫无半点自觉:哼,她怎么没听见有人?丫头人品大大的有问题! 她按下心中疑惑:难不成真是她幻听? 见东方雪羽这个乞丐公主没了酒一个人蹲在地上画圈圈,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凌月笑了:“哎,乞丐公主,要是晚了,你那三哥说不定就被人给抽筋剥皮洗白白下锅了啊!” 丫,东方雪羽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却还在嘴硬:“三弟!” “好好好,三弟,三弟!”凌月被这位奇葩公主彻底打败。 一个乞丐,一个丑八怪,两个似男非女的“姑娘”当即组成无敌二人组,浩浩荡荡去拯救流月第三美男子东方玄夜! 俩人走远,不,应该说是飞远,留下一段谈话的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弟?”一阵猥琐的笑。 “公主您想太多了!”比满地落花还要无奈的声音 “那你干嘛那么着急?”继续不怀好意的逼问。 “因为我和别人打了一个赌?”奋斗之音刹那吹响,激起无数西班牙斗牛士的狂热之心! “谁?” “东方天辰!” “噗通”,貌似有重物从空中毫无节操的坠落。 “咳、咳,那你输定了?”遗憾的摇头。 “为毛?”相当不服气的某女。 “我从来就没赢过他,你也不许赢他!”强势蛮横的公主脾气。 “不行,这关系到本姑娘的终生大事!”绝不饶人,该死在本姑娘手中的就得死! “哇哦!那好!我帮忙!”至于帮谁、、、、、嘻嘻,那就不一定了! “好,小民多谢公主!”抱拳。 “不用谢我,这是我份内之事!”帮皇兄保媒的事她最喜欢了,尤其是那个她从来没有赢过的东方天辰。 东方雪羽笑得奸诈,某女背后冷飕飕打个喷嚏:是谁要暗算我?。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打破桃花问到底。 “麻烦您下次出来之前把身上的玉佩先藏好,公主大人好咩?”无奈,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让这位公主一路上耗费多少脑细胞不死不休的盘问个没完没了,公主大人让她这么聪明无双的女子情何以堪呐! 玉佩?在哪? 凌月鄙夷的小眼神飘了过来,瞥向某女胸前某处鼓鼓的地方。 东方雪羽低头一看,脖子上赫然挂着一块黑色玉佩,掩映在层层又黑又脏的衣服之下莹莹生光。 没道理啊,这么隐蔽的地方应该看不见才对! 难道说、、、、 “啊啊啊啊啊,你个死丫头!竟敢偷窥本姑娘那里!”追杀的声音传来! 凌月微微加快步伐,长长的衣带在空中飘舞浑身上下洋溢着“嘚瑟”俩字,小细胞砰砰炸开一地烟花灿烂无数夜空瞬间点亮,魔力无限青春气息十足啊有木有! 东方雪羽抓狂,一阵狂奔! “说,你看见什么了?!” “该看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得意洋洋的声音。 “啊啊啊,我跟你拼啦!” “您就不能换句话吗?打架的时候也这么说的!”似是回忆起,意犹未尽仿佛还没看够地又添一句:“唔,还不错,满有料!” “嗤、嗤”奸笑声,憋笑声,各种声,各种有。 “死丫头,本公主命令你站住!”咬牙切齿。 “站住的是傻子!” 谁让公主您打架的时候不注意一下自己的仪表,以至于碰见欧阳凌月这只较色狼有过之无不及的动物输得如此惨烈? 欧阳府。 花丛掩映,深叶疏影。莺啼燕语,桃红柳绿。一池春水荡漾,微风乍起,乱人心脾。捧着茶水和点心等的丫鬟小厮们到处来来往往,穿红着绿,远远望去十分养眼。 此处风景煞是怡人呐! 可惜有两个怪物偷偷摸摸地从花底深处爬出,硬生生破坏这一美好的景象。 她俩一伸头,立时万籁俱寂,鸟儿哑然无声喉咙仿若被活塞死死堵住,花见花谢洒落一地惊惧之色,绿叶儿枯萎幽幽从枝头悲伤飘落,池中鱼儿受惊过度一头撞死在水池壁、、、 谁能好心弯弯腰,帮着两位“美丽”的姑娘捡捡那碎了一地的节操,顺便拼凑一把天地的生灵大自然的宠儿们那碎成渣渣的玻璃心? “喂,先说好,本公主这次出卖劳力的报酬是什么?”东方雪羽一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打架的样子。 凌月扶额:呃,这个,帮她自家人也需要报酬?这公主也忒小心眼儿了! “栖霞阁全套护肤产品一套!怎么样?”凌月脑中灵光一闪,顺便为自家店面打打广告,扩充一下那早已羞涩多时的小布囊。 “本公主天生丽质肌肤晶莹如雪足以让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用不着那破玩意儿!”东方雪羽满脸不屑。 凌月默:公主您从小靠吃什么长大的咩?肺活量好充足! 某女开始脑补雪羽公主一脸精气十足雄纠纠气昂昂挑战喜马拉雅山脉珠峰的壮举! 唔,原来是天生丽质的您老说。 凌月挑眉,瞅瞅那黝黑的肌肤,那满脸斑斑驳驳的药水化成的麻子状斑点,那挂满了枯草枝枝还有几片被蹂躏成渣渣不和谐的粉红桃花瓣儿,那柔弱的小身板儿,那仿佛才从粪坑爬出足以熏死一大片人独属于雪羽公主迷倒千军万马的“帝女之气”、、、 啧啧,天生丽质! 说得好,此处应该有掌声!为了雪羽公主那颗强大无比重创无数英雄豪杰的心灵! “那公主要什么?”凌月默默收起目光,默默问道。 “别公主公主的叫我,听着让人心烦,叫我雪羽,或者羽姐姐都行!”东方雪羽的豪迈之气再次喷发而出,一把搂住凌月的脖子,哥俩好啊,碰一杯啊! “那雪羽你到底要什么?”凌月小心翼翼扒开肩头的两只黑乎乎的爪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为毛啊这是,明明是救她哥,怎么变成了自己付酬金? “答应我一个要求,以后我想起来再说!”雪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先讲价在出卖劳动力,这是她一贯做事的原则。 “好吧!”就这么被人骗了一个要求,她还真是不甘愿,不过嘛,嘿嘿,某女是不可能吃亏的,山人当然自有妙计。 东方雪羽见她答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手掌:“说罢,需要本姑娘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凌月神秘一笑:“知道吗?东方玄夜就是在这欧阳府中失踪的,所以,我们就从这欧阳府查起!” 东方玄夜? 哟呵,名字都叫上了?有奸情的哇!东方雪羽笑得猥琐,瞬间一脸正色:“唔,欧阳府?那我们该怎么弄?我全听你的?” 凌月不是没有瞥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这位雪羽公主的抽风习以为常,甚至,她感觉自己也比以前更加抽了、、、 木事!抽抽更快乐! 公主大人,您的年纪,貌似比我还大那么一两岁?凌月无力吐槽。 “府里每日对各个院中风吹草动了如指掌的这些下人,所以,我们就从下人身上入手。” 她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圈儿,引人无限遐想。 东方雪羽怎看怎觉得这眼神有些色眯眯的,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身体的关键部位,死死抱着,眼神无限惊恐仿佛最纯洁无瑕的小白兔遇见了世界上最邪恶的大灰狼:“你想干嘛?本姑娘告诉你,本姑娘打死也不牺牲色相!” 公主殿下,您想多了! 凌月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她看着有那么邪恶?公主您一项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露出那种表情!?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口中的如兰之气隐隐令人心动不已,说出的话却那么不给面子:“小娘子,本公子对您没兴趣!” 嘁,本姑娘那么动人心魄的姿色还迷不倒你一个小丫头?哼,记住你了! “我的意思是,委屈公主您装扮成丫鬟深入调查一下。”凌月瞟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一天到晚净瞎想,这死孩子! “下人?”东方雪羽疑惑了,瞬间双眼瞪大:“你是说,要本公主装扮成下人?!凭毛啊?要装也得装成小姐!” “哟呵,您连乞丐都能装为什么不能装丫鬟?!”凌月很是不解。 东方雪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我乐意!” 第四十一章 欧阳曼樱 “切!”凌月眸光一闪,按理讲这位公主在皇宫吃的好穿的好,就算想要救济穷人也用不着扮成乞丐的模样。 公主,您怕是也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的吧! “你当不当?”凌月开始威逼利诱了:“以公主精准的眼,肯定也能看出本姑娘以后前途是大大的无量,怎么样?还是蛮划算的!” 金光闪闪的无耻! 东方雪羽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爽快地拍掌:“将就凑合,当了!” 事出反常有妖气! 凌月倒有些惊奇,但心中却顾不得这些,不管怎样,东方玄夜也算是和她有些交情,况且人是在欧阳府中消失的,现在她暂时没有离开欧阳府的资本,只能如此。 临风居是六小姐欧阳曼樱的住处,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最喜樱花,因此这院中栽满了各种樱花,俱为野生之类,山樱的烂漫,枝垂樱的傲骨,一叶樱的羞赧,一枝一叶姿态极尽妍丽不俗。 不同于桃花林的灿如云霞和雪居院的茉香漂浮,浅粉,纯白,层层叠叠犹如指甲大小的花瓣安静绽放却又热烈,淡淡暖色阳光似要穿透这极晶莹剔透的花瓣,给人留下一层香香的朦胧之景,浅浅浮动的幽香阵阵,细白的樱花如梦,如美人玉肌,腮凝淡淡脂霞,淡妆微扫,胜过万千桃李浓烈绯红之色,安静而又宁谧。 “七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临风居?”欧阳曼樱捻着手中的樱花瓣,细小的珠儿染得她手指一阵奇香,倒是增添了几分寻常香料所没有的淡雅气息,和她淡泊的性子很是相称,话中也是淡淡的。 “上次与六姐姐相谈,言语之中听见六姐似是对武学经典很有研究,恰巧今日凌月在街上碰见一个丫鬟,身手很是不错。因此,想让六姐帮着看看,这丫鬟究竟是真有几分本事呢,还是只会些花拳绣腿,没事装着唬人的。”凌月对她的冷淡并不在意。 欧阳曼樱是月姨娘之女,和她的姨娘一样生性淡泊,不爱于府中诸事上计较,凌月几次与之接触之后却发现,这位六姐不爱金银珠宝珠翠首饰,唯独对武学情有独钟。东方雪羽虽然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已久,除了武艺却并无一技之长,她的身边被人安插了太多眼线,若将她放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不便,只能想办法将她留在六姐身边一阵子。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丫鬟,长得清清秀秀,姿容并不出众,看着倒是很顺眼。不用多说,此乃丫鬟雪羽是也。 欧阳曼樱抬起抬头扫了一眼这丫鬟,目光微愣,随即正常。手掌并无习武之人常见的茧子,如若不是武功高手,便是凌月看走了眼。但听她的呼吸之间分明沉稳有力,走起路来脚步轻盈不沾尘埃,若非内力深厚绝难达到如此境界。 凌月见到她的眼神变化,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什么名字?”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这?丫鬟?身上。 “哑丫头。”凌月平静地回答道。 是个哑巴? 欧阳曼樱把玩着手中的淡粉的樱花:“你的条件。” 这个七妹绝不会只是想要她看看人而已那么简单,她自己分明会武,这一点虽未展露,她却能感觉得到。 凌月早已料到,除了雪居院中的众人,这位六姐便是府中唯一一个知道她会武功的人。 因为,欧阳曼樱的功力也不弱! 东方雪羽在凌月身后气的一阵牙痒痒:该死的欧阳凌月,她还以为是她俩一起混在欧阳府中当丫鬟,谁想她居然是欧阳府的七小姐!这下好了,她当丫鬟她当小姐,以后自己见到她还得给她行礼!她不服不服不服不服! 让自己当丫鬟也就算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还用一种极为奇特的手法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拼尽一身功力也冲不开这穴道,说骗她说什么她的声音带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仪,容易暴露! 鬼才信她的话!她分明是嫌自己的声音吵得她不得安宁,存心和自己过不去!想她堂堂一代尊贵的公主竟然被人易容打扮成一个丑丫鬟的样子,这叫什么事! 东方雪羽肚子里的怒火直往外冒:丫丫的,欧阳凌月,本公主跟你没完! 看也被她看了,摸也被她也摸了,点也被她点了,自己的清白,毁了, 东方雪羽嘴不能说,脑袋更抽了, “凌月可能会经常有事叫这丫鬟去做,所以会时时差人来叫这丫头,还望六姐不要阻拦,到时候行个方便。” “哦?没想到七妹你一向孤高冷傲,听说连爹爹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会对一个只在半道上遇见的稍微会点儿武的丫鬟如此另眼相待,看来,这丫鬟怕是不简单呢!”欧阳曼樱神色忽冷,手中樱花不经意间悄然落地,忽而数片花瓣乍起,带着凌厉之风直直射向东方雪羽眉心! 凌月皱眉,然她并不打算出手,只在一旁静静站着,以东方雪羽的功力,欧阳曼樱应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东方雪羽身着下人的青布衣衫,垂下的脸冷冷冷一笑毫无畏惧之色,信手拈来身旁一片新绿的樱花叶,手微微一动便更为狠厉的射出! 笑话!想要试探她东方雪羽的虚实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欧阳曼樱嘴角微微上扬,周身一层淡色透明真气霎时笼罩全身,无色,凌月却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芒:这功力,至少二十年,六姐不过十三岁、、、 原来,这位欧阳曼樱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闺阁女子、、、 微风吹过园中樱花林,朦胧的不真实,恍若身至梦境,片片樱花飘落至她发梢眉间,却仿佛遇到什么阻隔一般,悄然滑落至地下。 疾速飞向欧阳曼樱的樱叶还未遇上樱花瓣,萦绕在叶底的蚊须银针已嗖嗖飞出! 轻轻“噗”的一声,几近透明的花瓣已被叶片毫不留情的劈碎。 然而那花叶却并未停住,而是骤然以更快的速度延着花瓣的路径飞向欧阳曼樱,目标依然是没心! 欧阳曼樱大惊失色,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这枚叶片的迅猛之气,自己周身的护身真气已明显阻止不了这叶片的前进! 她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个让欧阳凌月另眼相看的丫鬟武功究竟有多高,没曾想竟远在她之上!手中仅以柔弱叶片便能轻而易举破开她的寒冰绵掌并且如同无物般穿过自己的护身真气,她的武功究竟是有多高深! 败在流月第一高手雪羽公主手里是理所当然之事,欧阳曼樱的震惊程度未免有些过了,可惜这位传说之中;令无数女子仰慕男子赞叹的公主现在只是一个丫鬟的样子。 欧阳曼樱的震惊其实还来自于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她自己。 无人知晓,每日看似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小姐欧阳曼樱还有着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如今江湖上风头正盛人人谈之惊咤不已的天绝门门主千宸绝! 天绝门原为武林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门派,兴起不过数年,完全不能与那些创立已经长达数十年甚至一两百年的大门大派相较,老帮主创立天绝门之时,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中被逐出的不入流弟子,既无名气也无财力更无独门秘技,然而却愣是凭着一股热气将这门派支撑了十余年左右,也算是他尽到了最大努力。 可惜,他膝下无子,后继无人,更糟糕的是,在他行将就木之时,天绝门却出现了内忧外患——大的门派想要吞并,小的门派眼红想要抢夺他们的弟子(姑且也可说是资源),门内弟子争权夺利,都妄想夺门主之位。 眼看着自己数十年的心血就要一朝散尽,老帮主一口气憋不上来气得几乎吐血! 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欧阳曼樱,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府小姐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独独对武学痴迷,甚至吃饭走路都在思考招式的转换与武功心法,更难得的是,她不限于武侠秘籍之上那些死套路,能根据自己的领悟有所转化。 他欣喜若狂,杀那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因为质疑武学经典,刚刚入门三个月便被逐出师门,创建一个门派想要专门吸纳那些武林好汉们口中所说的“特立独行”之人,熟料这些年来竟未遇见一个! 在他即将老去之时能遇上如此一个女子,不可谓不是老天怜悯哪! 欧阳曼樱当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却被那个老头子连坑带蒙拐去做了天绝门的少当家,老帮主死后,她正式成为了天绝门门主千宸绝! 欧阳凌月知道她的这一段悲惨遭遇,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紧紧抱住欧阳曼樱一阵激动:亲人哪!她当初也是这样被某个死老头子给活生生骗去习武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太多情!什么情?一辈子说不禁道不完的悲苦之情哇! 咳咳,言归正传。 欧阳曼樱十二岁之时,便已经独创了如今名震江湖的天绝门独门秘技——飞叶针和辰殇诀,天绝门从此名气大振 如今欧阳曼樱十三岁,天绝门早已在武林中声名鹊起,名声大噪,尤其是上一次的武林大会上,天绝门门主千宸绝戴着银制面具,独自一人以雷厉风行之手法单挑江湖数十大门派(均为创建已过半载的名门大派),霎时在江湖上掀起一阵惊天巨浪! 那个个子虽小武功却力压群雄的“男子”身影至今深深印在当时参加武林大会的好汉们心中! 欧阳曼樱秉承了老门主的意愿,天绝门专以吸纳各门派所逐出的“异类”弟子为主,因此得罪了不少门派,但无一派敢上前挑衅。 回到当下。 这时已容不得欧阳曼樱多想,眼看着叶片正不偏不倚带着摄人心魄之气势直逼她的双眼,似要剜瞎她的双目! 欧阳曼樱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狠毒! 当下她腾身躲闪已是来不及,叶片已到额前半寸距离! 欧阳曼樱双眼绝望的一闭:完了!从今之后,千宸绝即成瞎子! 耳边呼呼风过,双目却并没有想象中被利物刺中的剧痛。 欧阳曼樱疑惑的睁开眼,却见那枚樱花叶骤然停在半空,如同有人控制住一般! 耳畔传来欧阳凌月的呵斥声:“小清,够了!” 第四十二章 心中思念名为丑丑 欧阳曼樱这才醒悟,是凌月救了她?! 以她的功力尚不敢和这丫鬟一较高下,凌月竟能悄无声息的化解这飞叶之力,看那樱花叶静静漂浮在空中如被人定住身形一般,她苦练几十年也难有此修为! 若不是之前见过凌月痴傻的样子,欧阳曼樱几乎疑心,她这些年是真的神智痴呆,还是故意为之?她离自己如此之近,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动作,似乎是最不存在的存在,若欧阳凌月刚刚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岂不是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东方雪羽抬头,眼中带着皇族之人独有的高傲,虽身着最普通的下人衣衫,却再不是之前那个看来唯唯诺诺的乞丐和丫鬟,清高而凛冽逼人。 帝女之气,方为如此! 凌月眉心微动:她一直将她当成平辈的朋友相待,几乎忘记东方雪羽不仅是对待朋友随和甚至自恋的乞丐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丫头,她更是是流月王朝最高傲的宠的公主! 就算轻微挑衅,也不容使他们忘记那份比生命更加珍贵的尊严受到侵犯,皇族之人,誓死难忘此训。 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注视着欧阳曼樱,等着她的答复。 欧阳曼樱低眉,声音低沉:“小清身份可信?” “绝对可信!” “可会对欧阳府不利?”她接着问。 “百利无一害!”凌月心中已然明白她的答案,微笑。 “为何不将她放在你身边?” “六姐心如明镜,凌月院中‘香菇’生长十分茂盛繁荣,实在不是养丫鬟的好地方。”凌月眼中偷笑,声音却十分正经,与眸中的形成鲜明对比。 东方雪羽说不出话来,却是好气又好笑:丫丫的,谁要你个死丫头养! “好!你若想将她领走,随时!”不出凌月所料,欧阳曼樱再无异议,当下答应。 欧阳曼樱岂是傻子?就算她此刻不知?小清?的身份,用某女的话将,来日也定非在池中之物,她性格本不拘,何必为了一些对她无意义之事白白错失一个与高手结交的机会? 她对东方雪羽飘去一个眼神:姑娘,干得漂亮! 东方雪羽回敬:丫头,你姐出马还能有差?! 凌月:谁姐!? 你!东方雪羽毫不示弱誓要争回一口气。 “噼里啪啦”,眼神碰撞,空气中似有火花碰撞的烟熏味不断弥漫。 凌月无奈,正欲转身正欲离开,却听欧阳曼樱用低低的道:“七妹,我原以为你是春日湖水澄澈明净,不染半分杂色,原来你是深冬寒潭,捉摸不透。” 凌月背对着她,淡淡微笑:“春日湖水也好,深冬寒潭也罢,欧阳凌月,只会有一个,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欧阳凌月。” 欧阳曼樱心中暗道:很期待,他日江湖与你交手,七妹。 凌月嘴角微扬:我也是。 雪居院空无一人,还未踏进,凌月已先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 东方天辰。 “我等你好久了,七小姐。”东方天辰背对着她,感觉到来人的脚步,他嗓音微亮。 第一次,在真实的她面前,他用了“我”这个字,舍弃了尊贵的“本王”。 凌月望见他飘逸的背影恍惚,眼前浮现玉山之上互相亲密依偎的两个身影。 一个瘦瘦小小,瑟缩着,偷偷瞥一眼身旁的少年,霎时脸红低下头。一个修长挺拔,注意到身旁小女孩的神情,柔和的轮廓一笑,玉山头夕阳金彩迷人霎时烟花坠落心间盛开无数。 也许事实,并不像小栖霞想的那样,她心中忽的清明,对东方天辰怨恨又减几分。 她是欧阳凌月,是来自异世的欧阳萌萌灵魂所化,并非他心中的栖霞,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若是他若真负栖霞,她不会放过他,若是当年之事另有玄机,她只需找出其中缘由,替前身了断,从此再无牵扯。 只是这世间事多不及想象中美好,缘若定,岂能真无牵扯说断就断?现在的欧阳萌萌,异世的欧阳凌月,都不曾懂得。 东方天辰转过身,春风掀起他的衣袍,漆黑的长长墨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更增几分魅惑,有一种圣洁淡然离经叛道,专为迷乱蛊惑人心,眼前男子便是最好的例子。 “你就是她,可对?”他轻声说道,“我记得当年小女孩脸上的胎记,飞鸟之形,和你的,一模一样。” 这几日他心中所受的折磨,超过了他有生之年的总和。 他自五岁起被送到齐云山习武,化名辰天。宫中兄弟,除太子皇兄和三弟之外,再无他人知晓。然而他那些年的经历,却是连他们也想象不到的。 进入师门未至一月,以无人可比的出尘外表和智慧非凡的头脑秒杀本门师姐妹,赢得姐姐妹妹的芳心;半年时间精研同门师兄师姐苦练数年据说是别人苦练数十年也没必能琢磨透的精华武学;六岁,毫无悬念夺得本派每年一次的比武大会,羞煞无数师兄,七岁再次夺魁,年少轻狂单挑掌门落败;七岁半岁出师,掌门从此闭关再不收弟子。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的某天,被齐云山游移在外一朝突发奇想回归师门看看本门境况如何的无量师尊看中,才被带到玉山,拜入璇玑门下。 玉山的日子对他来说不过也如齐云山,除了研习武学,便是应付那些所谓“师兄师妹”的各种赞美和谄媚,师父们都知他心性孤傲,不愿与人多交谈,也都由他去,只要他依然是本门最出色的弟子。 他早已听人说起,本门有一个叫做栖霞的丑丫头,无父无母,还偏偏丑得不堪入目,璇玑门收弟子从来只看天分不问出身,可她悟性不高身子柔弱,幸得被师父收养才能来这,不然怎能进的来这人人挤破脑袋都想窥探一眼之地? 可她却做得一手好菜,莫名的,他开始关注她。 他每天都能分辨出自己的饭菜之中哪些菜肴是她做的,哪些菜是别人做的?她做的菜总要精致很多,有时还会别出心裁,在旁边衬上几朵色彩或艳丽或淡雅的小野花,俏皮又可爱。 玉山上,她每天受尽同门师兄弟各种嘲笑,却依然在这山林间寻找着独属于她的快乐,宁谧质朴的世界。 像齐云山某个宁静如水的夜,月照无眠,山林夜间鸟儿滴沥婉转啼叫声;像溪水潺潺流淌净化沉渣的声音,他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一夜听音,一生难忘。 便也如眼前这丑丑的小丫头,由内而外淡然愉悦,不染世俗,小小的心,小小的跳动。 她也很像山林,虽然他知道,这词用来比喻女子的确不合适。 她做的菜里总有一种他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呢? 他记起来了,是他很久不曾熟悉的味道。 五岁之前,母妃常做菜给他吃,虽然桌子上从来没有父皇的身影,虽然父皇每次都在别的娘娘宫中用膳,母妃也是这样,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温和从容。 她的容貌当然不能和母妃清丽无双之姿相比,可他的心却莫名其妙地动了。 某个雨天,她浑身湿透,被同门师兄弟嘲笑辱骂,任人践踏,却死死咬住牙关,绝不屈服,向前艰难的爬行。 他站在窗前,听见一些师兄弟们从来没有说过的词,“贱人”“杂种”等等,他皱眉,这些词不是本门严令禁止的么,为何他们还如此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玉山上师父们没能让他明白个中缘由,直至回到宫中,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等级身份。 她,便是活在所有人心中的最下等。 他想要伸手,拉起雨中那个仍然缓缓爬行的小女孩,想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别人欺负,做他一个人的丑丫头,他心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丑丑。 想到他有一天站在她的面前叫出这两个字,不知那个小小人儿脸上还会不会挂着如母妃一样的淡笑?少年望向远方天际,温煦的脸上笑容如阳光般明媚温暖。 可他却在犹豫。 他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身份?地位?还是师父们摇头叹息的目光? 师父曾经私下对他说过,他希望他和本门最出色的女子慕容狄香结为连理,日后也算是璇玑门的一段佳话。 慕容狄香是谁? 唔,他想起,经常欺负丑丑的那个女弟子,听说她是本门女弟子中最美的一个,武功也最高,甚至还有师兄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她。 可在他眼中,她还没丑丑一半可爱。 丑丑会做菜她会吗?丑丑有母妃的淡然她有吗?丑丑连傻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她能吗?丑丑和他在与汕头并肩看落日时的笑能让他也微笑,她能吗? 想起那日慕容狄香死缠着他要和他讨论剑法然后笑得一脸灿烂,练剑时不断往他身上倒贴的样子,他胃里就一阵作呕。 丑丑比她矜持多了,他每晚练剑时,偷偷碰到她的手指头她都会一阵脸红,好可爱! 他终究没有伸手。 只是心中的情感依旧让他在夜晚习武时忍不住给她上药,小心翼翼呵护她早已经是不忍心让人看的小手。 丑丑看见他好高兴,他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那是练武不能带给他的,就算当年在齐云山打败师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再后来,母妃去世,因为身份不能对外透露,他被宫中来人偷偷悄无声息接走,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一声。 他跪在母妃的灵柩前,无数次想起那个雨中倔强的身影那个陪伴他度过山中一日又一日带给他无数欢乐的小丫头。 丑丑,你有没有再哭?师兄弟们欺负你的时候,有没有人替你出头? 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他希望有人能替他好好照顾丑丑,只是母妃不在了,丑丑也不在了。 他从今以后仍然孤身一人。 当年之事,一如昨昔,回想,心中还会隐隐作痛。 飞鸟? 凌月眸光微动,她脸上胎记不是雪花形状?怎会是飞鸟? 见她愣神,东方天辰想起她八岁痴傻受尽天下无数嘲笑之事,微叹一声,连带满园茉莉也失了明媚的莹白。 他牵起她的手,如同很多年前所做的,走向她的房间。 依旧是玉山上房间的格局,桌椅,木床,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凌月心中一紧,东方天辰这是要干什么? ------题外话------ 唔、唔,会做饭饭的菇凉是好菇凉…。 第四十三章 沉沦之心 东方天辰此刻脸上的柔情与凌月初见之时那个冷酷的瑾王判若两人。 他手中是一支画笔,与凌月对坐在铜镜前,凌月复杂的看着他,他却好似没看见。 “丑丑,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你脸上的胎记并不丑,它是一只鸟儿的形状,你看。”东方天辰退却了不落凡尘的虚无之感,满意的摇摇手中的画笔,笑得像个孩子。 她脸上的胎记经他的手添添补补,俨然变成一只鸟儿的形状,细羽甚至可见绒绒的柔毛,鸟儿的眼睛灵动,透着一股灵气,仿佛正在不停地叽叽喳喳,神情像极了俏皮时的欧阳凌月。很难想象,竟能有人将鸟儿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 凌月看着眼前的男子,抚着自己脸上的“飞鸟”胎记,心里五味杂陈,她难以相信,眼前之人真是之前那个一身清贵之气,仅凭凛冽眼神就能逼得她抬不起头的瑾王? 有些事,他明知道的。 她蓦地站起身,声音冷冷:“瑾王爷,我是欧阳凌月!” 东方天辰一笑,明眸皓齿格外灿烂几欲晃花她的眼睛:“我知道,”他上前,大手抚上那脸上的胎记,“你是欧阳凌月,也是栖霞,还是我的丑丑。” 他凤眸中波光流转,她不再是从前的小女孩,她已少了怯懦多了坚强。她是欧阳府七小姐,聪明智慧,不再受人欺凌,不再要他保护。她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闯出一片天,这样的她,更加让他心动! 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不解世事的少年,辰天,早在回宫之时,在见到了宫中人性如何凉薄之时,一颗纯净的心便被这一池黑水染得彻底。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下葬,在她的灵堂内跪了三天三夜,他听见角落里有偷情的太监宫女在赞叹:“三皇子真是有头脑,跪了这么久怕是膝盖都已磨破鲜血直流了吧,还不忘要表现他对清贵妃的孝心,啧啧,真是聪明!看来我小李子真是没有选错主子!”太监猥琐的声音传来,还不是有一两声女子的呻吟夹杂,漂浮的气息令人心跳脸红。 他终年在山上度过,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场景。 “你懂什么?皇上可是对这些皇子们颇为关注呢!哪个皇子不是紧盯着皇位?三皇子可是聪明人,这可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小宫女娇喘着答道。 、、、、、、 他死死攥紧拳头,多想冲出去大吼:不是的!他不是为了夺得父皇的关注才在灵堂前拜祭的!他是真的对母妃一片孝心! 可谁会相信? 宫中之人各个眼神“明亮”,再懂得揣摩人心不过,稍“聪明”些的太监宫女都会认为,三皇子这是用心良苦! 这是皇宫,宫女太监奔波忙碌,时刻关注着各宫动向,不过是为了更好得活,以待有朝一日跟对主子,飞上枝头。被接回的皇子和“接替”各个皇子的世子们则是再次投入人心之战,日复一日永无止境,不过为了那个高位。 不争,无法存活!他想起母妃临终前亲手所书留下的话。 母妃并不是像宫中之人所说那样因病重而死,而是被人下了一种名为“无色散”的毒,她在宫中终日与世无争难以知道,可是那样的剧毒他怎会认不出? 无色散,仅凭无色气体使人在呼吸之间中毒,无色消散,也如宫中妃子的生命,宫中有多少女子葬身于不见天日之地?如今,母妃也成为她们之中一个。 纵使她不争,也难逃这命运,聪慧如她,也许早已察觉,唯有心死,才会在临终前留下这样的话,给她唯一的,儿子。 少年心间盛开之花,如一朵一朵圣洁莹白雪莲渐渐没入池水之中。 以所有功利的眼光看所有事,心会一日日冷却,直至封存在暗黑的深渊、、、 偶尔也会想起,若有一天他碰见丑丑,她还会不会爱这样的东方天辰? 处于世俗中不俗,什么出淤泥不染,几人能做到、、、、 他眼看着那两个谋害母妃的太监在自己手中死去,他把他们的头扔到宫中的马厩里,任马匹日日践踏,碎成血和的泥浆。 他的手,也沾上血腥之气,不再干净。有时看着自己的双手,莫名的,想要洗手,一遍又一遍,血腥气在鼻尖充斥久久不散,催人心魂。 直到习以为常。 可如今的她不一样,她懂人心,她有能力,欧阳府中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当初东方陌轩赐婚,也不过为了在他离开期间能有保护她,给她一个能不在这欧阳府中吃亏的身份。 东方天辰忽而扬眉,眼光幽深:楼陌轩,东方陌轩?你也未必真得了解她! 凌月静默,终于道:“我爱的人不是你。”? 她不是他心心念念着的栖霞,她是魂穿异世的欧阳萌萌,只是一抹孤魂而已,真正的凌月在哪,她无从知晓、、、 东方天辰脸上笑容一僵,转而温和:“终有一天,你还会是。” “你真要这么做?”凌月直视他的眼眸,分明能感到他眼中森森寒意。 她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她早已了解到,和东方玄夜不同,这位瑾王与楼陌轩的关系十分微妙,时而似敌非友,可临大事之时却依然站在统一战线。 也许,他们之间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达成了某种协议。凌月只能做如此猜想。 东方天辰迎上她的目光,势在必得的目光如寻到猎物的苍鹰:“是我的,我会不顾一切去争取,得到,不是我的,我不会放手,直到她变成我的。” 而你,会是我的,绝无例外。 凌月无言,东方天辰爱的并不是她,却和她有着莫大的牵扯,她爱的是楼陌轩,若是有一天她完成了死老头的任务,真正的欧阳凌月会不会再次归来? 而她,却命中注定回到异世,她和楼陌轩结局又是如何、、、、、、 东方天辰忽而低笑,细听之下是淡淡讽刺:“丑丑,别傻了,你以为东方陌轩真如你眼中所见?别忘了,他除了是你眼中的楼陌轩,更是一个皇帝!帝王之心,远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也许他在面对你时是一个人,在朝堂之上却是你想象不到的另一个人,政局风云变幻,他一人只手全盘掌控,将这流月大权牢牢掌握在东方氏手中,对人心的察觉和掌控更是达到了你难以想象的地步。终有一日,他会于宫中女子之中万众择一,为巩固皇权而立其他女子为后,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见她沉默,他继续道:“皇家斗争也许对你来说很陌生遥远,对我却是再熟悉不过。帝王家全是再大,终究抵不过大臣,真有那一日,你是要求他唯你一人六宫无妃,还是要求他放弃皇位与你携手天涯?” “知道流月国是怎样在皇子们中挑选和培养继承人么?呵,”他冷笑中不难察觉悲凉,凌月看向他,不明所以。 流月历来皇子选拔,都是极其残忍冷酷。各皇族年轻男子自五岁起便被秘密送到各大隐世门派之中进行严格培养,除皇室之人无人知晓,直至十七岁方才接回。期间生死有命,福祸全凭自己,皇室不会给予任何的援助,若有哪个娘娘想暗中照顾自己的孩子,一经发觉立刻打入冷宫!能支撑下来等到皇宫派人来接的凤毛麟角。 五岁的皇子,若想夺得皇位,自小便要接受这样生死的考验。若有不幸夭折的,宫中会派人草草收尸,葬在皇陵最低下之地。而他的母妃也会因此受到连累,再也在众妃面前抬不起头,曾经就有一位馨妃娘娘,因儿子在外不幸夭折而被打入冷宫,一夜白头! 在此间丧命的皇子便由各个亲王世子代替,封名号,优秀者甚至可直接立为太子! 流月国皇帝并非全由众妃所出!?这简直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皇位选拔制度! 可凌月细细一想,便知其中奥秘。 因诸皇子和世子从小被送到各地历练,已消除大半争权夺利血肉相残之心,能保持帝王家最为优秀的根苗,被接回的授予亲王之位,除皇子外,都可接替父辈们的位置。而活下来的皇子,则是封王以示奖赏,下一辈仍然有机会角逐皇位。 可以想象,若是谁妄图破坏这场皇位之争的规则,必定遭众位亲王群起而攻之,最高掌权者的位置像一块肥肉一样不断吸引着狐狸的目光,虽然不一定能吃到,却是摆在那里! 只要你有能力,亲缘血脉亲疏远近之类的关系通通不算什么。 有本事,就来拿! 流月史上从无亲王争夺皇位之事发生,大抵也是因此! 凌月未曾真正接触过皇家的规矩,凭借以前的了解,总以为不过陈腐一些罢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残忍至斯! 因所有皇族年轻男子参加,所以各个亲王便再无异心,世子们也会随皇子们一起接受这样的考核,那、、、 她忽的看向东方天辰,楼陌轩岂不是可能并非皇子? 东方天辰看她的神情,一笑:“不错,他原是澄亲王世子,因从小才智非凡,惊为天人,被父皇早早接入宫中,接替了当时在外习武不幸命丧皇兄的位置,太子皇兄只大他一岁,如今的太后,也是当初的澄亲王妃。” 这是皇室之中最为隐秘之事,知之者甚少,也是各个王府的默契:仅为当初参选的各王爷知晓,外人一律无从得知。 凌月却是想起另一件事:东方雪羽是太后亲生,难道,她当初是澄亲王府的嫡女么? “知道东方玄夜为何与大皇兄的感情如此要好么?”东方天辰微微摇头,似是好笑:“当年柔妃娘娘怀他之时,险些被人暗害,幸而太子皇兄路过正好救她一命。从此柔妃娘娘便对太子皇兄感恩戴德,甚至东方玄夜出生之后她还经常教导他不与太子争皇位,可惜,她认错了人!” 不是轩救了柔妃,而是当年的太子?那岂不是、、、 凌月依旧沉默,心中已然凉了几分,不知东方天辰今日告诉为何她这些,若事实真如他所说,她该如何? 轩,你会让我失望么? 东方天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眸中闪过一丝深色:接受不了么?栖霞,皇室的肮脏,你才见识到不过皮毛而已。 皇帝,人心、、、凌月低吟这四个字,心中忽然袭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寂。 “小姐,三小姐和八小姐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凌月抬头,微微惊讶:欧阳芸儿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可这欧阳媚莹、、、、 她是偶然,或是意外? 欧阳府中的小姐,各个不简单,死老头曾严肃地如此提醒她。 第四十四章 “友爱谦让” “七妹妹独自一人闷在屋子里干什么呢?今日城外有盛大的庙会,为何不出去看看?”声音甜甜腻腻,又些许娇柔,真是让人心头如同冷不丁被什么东西一击,软软化开来,开口的不出意外,果是欧阳芸儿。 淡扫脂粉,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丝纹织锦的罗裙似有无限光彩流动,步步姿态翩然,今日的欧阳芸儿格外明媚动人,一张鹅蛋脸娇俏又惹人怜爱,显然是特意装扮了一番。 见到东方天辰,她忽的“呀”了一声,仿佛才是偶然,随即柔柔一笑,微微福身:“瑾王爷万福,原来瑾王爷也在七妹这,是小女子唐突了。” 上次她拉着欧阳媚莹急冲冲的来,没曾想却晚一步,青姨娘布置好的一切通通被欧阳凌月这个蠢货临时发疯给搅乱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天辰拉着欧阳凌月出了府门! 这次,不能再错过! 欧阳凌月不知道,那日她临时起意的那场戏,使得青姨娘原本的谋划半点没派上用场,欧阳芸儿差点没被气个半死。 凌月戏谑的看着这一幕,男人果然麻烦,尤其是长得好看又有身份的男人,花蝴蝶围绕成一圈圈想那水中的涟漪。 东方天辰收起周身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温和笑道:“三小姐不必多礼,本王是无意路过罢了,特来,”他停下,瞥了欧阳凌月一眼,眼中深情无限:“看看本王的未婚妻。” 欧阳芸儿一见东方天辰的笑容几乎晕倒:老天,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每次她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心动,这一次自己的心好像心跳的更激烈了! 她当即一脸娇羞,俊俏的脸蛋微红,已然被迷得七荤八素。 欧阳媚莹走近这屋子之时,心中已如同装了一头小鹿一样砰砰直跳。 曾经,她只能远远地看他,看他搂着无数姿色明丽淡雅素净的美人,圣洁与魅惑并存的容颜可倾尽流月万众。可令她动心的并非他的容颜,欧阳媚莹的心坚如顽石,不会被男子容貌所吸引到为他疯狂,虽然,这个男子的确生了魅惑众生的脸。 在欧阳凌月门外,她走一步心中便增一分忐忑,他是否也记得她? 然而一进门便看见他眼中对欧阳凌月的柔情,心头又好似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脑中世界轰然崩塌,碎了记忆沉沉,刹那一世荒凉。 她站在欧阳芸儿的身后:欧阳芸儿永远站在人前炫耀她自己,恨不得全世界都为她的美丽动倾倒人,她却喜欢居于人后,静静注视着一切令人啼笑皆非又冰寒彻骨的,世事。 欧阳媚莹,年方十二,仅比凌月小一个月。 她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却略微抬眼瞟着欧阳凌月的方向,目光复杂。 七姐,他心中所爱,是你么?若是,那我们姐妹,便只为宿敌。 凌月感到欧阳芸儿背后不善的目光,恍若未闻。 “三姐,你刚刚进门时说,今天有庙会么?”凌月一脸纯真无邪,扬起头看着欧阳芸儿。 东方天辰眼中微动,心中叫绝。 欧阳芸儿得意:欧阳凌月这个傻子,不过空有几分固执,长得又丑,脑子还蠢得惊人,真以为她是来叫她看庙会的么?要不是瑾王在这儿,她才不会屈就来这破旧寒酸的雪居院! “是啊,七妹你自从‘痴傻之症’好了以后,怕是还没有出去过几次吧!今日三姐特意求了爹爹,允我们出去玩耍,你要不和我们同去?”欧阳芸儿眼中柔光闪烁,俨然一副姐姐的口吻,仿佛她真的是一位关心妹妹的好姐姐,只是那眼神却没有对准面前的欧阳凌月,而是斜斜飞向了瑾王。 特意咬重那几个字,是想表达些什么?凌月心中叹息,不是只有你聪明别人都笨,况且,你也的确不咋聪明、、、 东方天辰皱眉心中不爽,到底没说什么。 欧阳芸儿今日倒是真的聪明几分,收了以往的嚣张跋扈,真真是温情似水醉人心哪!凌月看着东方天辰的表情有些想笑,美人暗送秋波,奈何江湖秋水多,瑾王爷可得悠着点儿,小心补水太过得水肿! 不过,她不认为凭欧阳芸儿能把握得如此恰到好处。 欧阳媚莹,果真心思玲珑,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不知是敌是友? 凌月不禁感叹,在现代,一个几岁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到什么?上学、念书、打游戏,这世界却如此玄妙,天才一拨又一拨层出不穷,多的跟胡萝卜大白菜似得,随便一个拿到现代都足以轰动。 其实凌月错了,她大概从未想过,她来到这欧阳府中并非巧合,即使异世,天才人物也不是一抓一大把随便有之、、、 “你向来少出欧阳府,不如今日就应了三小姐吧!”凌月正想回绝欧阳芸儿的“好意”,东方天辰凉凉道。 他这是要闹哪般?凌月挑眉。 东方玄夜下落全无,他这个当兄长的一点不急,反而兴致盎然去庙会闲逛? 凌月沉默,转瞬脸上花开粲然:“凌月今日受了些风寒,实在不便外出,不如,”她似是思索,欧阳芸儿死死盯住她,眼睛几欲喷火等她决定。 不负所望,凌月说出了她心中最盼望无比的话:“瑾王和三姐姐还有莹妹妹一同去吧!庙会少有,必定热闹非凡,要是错过可就遗憾了啊!” 凌月轻轻咳嗽几声,摇头,似是惋惜。 三姐今日特为东方天辰而来,自己怎可负她一番心思? 东方天辰看向她,凌月目光移向别处,谁的花蝴蝶谁解决,她的时间非常极其相当宝贵,坚决不能浪费在这些事上。 欧阳媚莹神情稍微缓和,这话真也好,假也罢,今日之事结果且不论,至少,她分明对他无意。 欧阳芸儿惊讶:“七妹,你得了风寒?唉,当真可惜,为何偏偏这时候、、、、”只是嘴角分明上弯,算她欧阳凌月有几分眼色! 三个女子目光都落在东方天辰身上,一个娇俏多情,一个眼含讥笑外加看好戏,另一个,低头垂,却能感到那眼中的希冀之光,甚至带有淡淡忧愁和、、、深情? 东方天辰心中一动,脸上已然换了风流浪子的顽笑之色:“能与两位如此美貌的欧阳姑娘同游,本王自然乐意之至!” 三人背影渐渐远去,两女一男,俊男美女搭配组合,实是赏心悦目乐事一件,可惜凌月无心观赏。 “进来吧!”她随意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一盏清茶。 门后忽的闪出一人,正乃刚刚通报的俏丫鬟东方雪羽公主是也。 “你竟对我的声音如此熟悉!”东方雪羽毫不拘谨,无形之中似不经意将凌月手中茶杯偷龙转凤,嘴上还连连赞叹,“连二哥都没有听出,本公主本以为自己演技够好,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 凌月长叹一声,胸怀感慨开始抒情:“公主声音犹如天籁,纵然凌月生的愚笨,听过一次如闻仙乐耳暂明,凌月日夜思念公主清脆悦耳动听似黄鹂婉转悲鸣高昂如鸿雁欲泣娴静时如湖水镜面无痕别有韵味狂乱时如大河上下汹涌滔滔之音,怎敢忘怀?每每夜深人静,凌月必定好好回味一番方才睡着,否则便食不知寝不安,公主之音,真当良药!” 东方雪羽“噗”得一声喷之:丫丫的,这丫头真有意思,幸好自己没喝茶,否则岂不是平白坏了这身衣裳? 想她堂堂一代流月公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现在竟然每天洗衣伺候人,端茶送水,被那些史官们发现大概是要记入史册供后人足足鉴赏好几代,必成流月千古佳话! 她舔舔嘴唇,正想喝口茶润润嗓子解解乏,谁知低头一看不禁火冒三丈:死丫头!何时将茶水喝得一滴不剩!? 凌月对她笑得相当正经:“我没喝。” 她手心一摊,杯中茶水已然凝结成茶色透明琥珀般晶莹,轻轻一送,那琥珀已向东方雪羽移来。 这,凝水为玉,依然温热生烟,灵动之水随心之变,有形无形皆可运于掌。 她进门便想一试身手,欧阳曼樱虽然武功不如她,这几日与之切磋她却也领悟不少,没曾想还是被这丫头阴了一把! 唉,看来她这流月第一是注定要退位让贤了。 “二丫张嘴!”东方雪羽还在为她的武功发愣,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她想也不想张开嘴,紧接着嘴中一热,一缕温热之水如暖玉流动缓缓顺着喉中滑下,霎时心清明朗,风月俱净,万千陈杂被荡涤得干净彻底! 茶可清心,还不错。 “难为你在门外站了那么久,这杯茶当是犒劳公主您了!”凌月似是漫不经心。 “谢谢哈!”东方雪羽没回过味来,傻傻答道,忽而怒了:“你管谁叫二丫!” 凌月瞟她一眼,眼神十分嫌弃: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慢半拍! 东方雪羽未在“二丫”这个称呼上深究,脸色却是一沉:她竟如此轻易就吃下别人给的东西?! 凌月见她郁闷,岂不知她心中所想,东方雪羽虽有江湖儿女的英侠之气不拘小节,到底是皇室之人,怕是一再小心,她一听见她听见她的话便毫不犹豫的张嘴,她心中何尝不是吃了一惊? 东方雪羽,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既已选择相信,何必无谓执着?”凌月看着她微笑。 除了自己,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有时,连自己都不可信。这是教她功夫的那个老婆婆郑重警告的,她始终谨记在心,皇宫之中,怎会有真心? 何时开始,她引以为傲的警觉被人销毁无形,这些年来的小心翼翼都被眼前这丫头打乱了么? 高贵的雪羽公主心里怎想怎憋屈,双手托腮趴在桌上像只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小狗:完了,她怕是彻底相信这个死丫头、、、、 “再不谈正事,东方玄夜怕是豆腐都被人吃尽无数遍。”凌月提醒道,见她的样子她心中也是叹息,自己当初何尝不是坚守以为不会相信任何人? 然而她的坚信被楼陌轩一朝打破之后便再难复原,那是她也是无比压抑,就像今日的东方雪羽。 相信能使人更加快乐,不是么? “对了,我在这欧阳府中潜伏几日,当真听见不少秘闻!”东方雪羽大脑立即重启,眼中死灰再度复燃。 “什么秘闻?”凌月鼓励道。 “其一,欧阳家大小姐欧阳晴柔居然是我命定的嫂子!”东方雪羽两眼放光,她好像对保媒这事兴趣相当浓厚。 “哦?怎么说?”听见“命定”两字,凌月心中一紧,笑容微滞,她从不相信什么命定之事,即使她穿越异世,依然不信。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日洗衣服,无意中听下人们讲起,枯圆大师曾预言,欧阳府嫡女是流月的天命皇后,此女为后,流月可兴盛百年!”东方雪羽兴致勃勃道,“真没想到,原来这里还有我未来的嫂子。” “是么?”凌月依旧笑着,东方雪羽却感到整个房间温度下降。 东方雪羽忽然有种打喷嚏的冲动,她鼻子痒痒憋得难受,“难道我每日辛劳过度以致伤风?为何身上一阵凉意?” 凌月淡淡解释:“二丫,多穿点,怕是要变天了!” 望着窗外突然阴沉的天空,东方雪羽举双手深表赞同,完全忘了“二丫”这个称呼。 “你明日也要加衣服,这屋子格外冷。”完全不明情况的东方雪羽严肃地提醒。 “还有?” “二哥之事,与万芳楼有关。”东方雪羽收起玩笑之意,一脸凝重。 “明日敢与我走一趟么?”凌月毫无表情问道。 东方雪羽愣了:“去哪?” “万芳楼。” ------题外话------ 呼呼,大雪那个飘啊北风那个吹,芸儿那个美啊媚莹那个心伤,凌月那个帅啊颜颜那个悲,唉、、、圣诞节倒霉无数、、、、将我的不开心在此吐槽一下让大家变得开心、、、、~(>_ (颜颜真是贴心的好孩子、、、、、某颜自恋中) 众人白菜萝卜臭鸡蛋齐齐上阵欲摧之、、、、 第四十五章 万芳楼 红烛高照歌声隐约传来,窈窕身影香艳逼人,淡淡香雾环绕,珠帘蒙络摇坠,腻腻的脂粉香使人心神晃漾,几乎沉溺其中,远远便可听见一阵清晰又带着些许鸭公喉招揽客人的声音。 “哎哟,孙大爷,您可好久都没有来了,我们翠烟姑娘都快想死你了!” “刘五爷,今儿个还是要香茗吗?哎呀,真是不巧,香茗今天有客人要了,要不你换换别人?”迷醉之夜,这声音似有些尖锐并不温婉,甚至让人心底生厌,可还是有不少人满面堆笑的走了进去。 万芳楼是圤城最大也是时间最长久的青楼,万众之芳汇聚于此地,听人讲里面姑娘个个娇艳水灵,琴舞歌艺样样皆通,性格迥异真如春日之花争奇斗艳,书画诗才尤为其它青楼所不及。更听人说,这老鸨身后有某大官做靠山,这也难怪,这年头,做生意都得上面有人,正所谓官商不分家。 圤城夜晚依旧很热闹,一个浑身珠光宝气身着华贵锦服浑身上下无处不写着【小爷有钱】的少年十分高调地走向万芳楼,边走边摇头晃脑洋洋得意,那浑身嘚瑟的模样让周围不少人都蹙起了眉。 但这人却是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肌肤如玉,斜斜眉一挑,一股风流痞气带点儿邪恶又让人心跳不已,身形修长高挑,虽然满身的金玉俗物,却像那春天新生的竹笋一般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清新之气,足以醉倒在场不少年轻的姑娘的芳心。 他一边走,一边对周围的年轻小姐们飘着媚眼儿,左飞一个、右飞一个,许多已经俏脸红得滴下胭脂色,悄悄低下头暗暗思忖,这公子看着家里想必十分有钱,虽然看着人品不咋的,但还是难掩矜贵之气,真真让人浮想联翩。 后面的两个书童屁颠儿屁颠儿跟随之,手里捧着不少各式各样珍奇之物,首饰银环,珠宝翠簪,最惹人眼球的是那串莹白润洁的珍珠项链,足足有葡萄般大小! 啧啧,这是谁家公子,逛一趟街竟然买这么多东西,只是看这光景,挥金如土毫不知省俭,长大之后想必也是败家子一个!不少人心中都如此想,只是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那成堆的珍珠玛瑙,满脸写着贪婪两个字。 老鸨眼力何等厉害,马上以一种世间少见的毅力外加风驰电掣之速艰难挤过重重人群,大有谁拦我我跟谁急的架势,周围人见万芳楼老板娘驾到纷纷退出一尺,这公子身边骤然空出一个大圈。 迎面而来的这位老鸨想必早有准备,浑身的脂粉味刺鼻呛的人咳嗽不止,更有甚者直接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拂袖羞愤怒望之,退得更远。 挡老娘的路,这就是下场!老鸨眼中得意。 身后某小书童将这表情尽收眼底:这老鸨挺有意思。 只见她扭着那水桶般的水蛇腰,张扬着大嗓子开始亮她的招牌鸭公喉:“哎哟!这位公子从来没有见过,想必是最近搬来的大户吧!我们万芳楼啊什么好看的的好玩的都有!姑娘们更是一个个美得跟仙女儿似得,公子要不进来看看?” “哦?什么好玩的都有?!那要是让少爷我失望了怎么算?”听听这声音,挑逗中带着丝丝猥琐,那胜似葱根的如玉般透明洁净的手还在老鸨的胸前狠狠的抓了一把,丝毫不顾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甜蜜的绯闻 他娘的小流氓,居然敢吃老娘的豆腐!老鸨被人趁机揩油心中不由怒火燃烧,笑眼一眯又凑上前来手在他胸前挠了几下,周围看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到胸口一阵酥麻,不知这公子那小身板儿如何受得?!怕是要今晚的家当都葬送在此! 一个教书先生偶然路过,瞟一眼长叹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大街之上如此伤风败俗!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卖包子的听见这话丝毫不给面子:“老吴头你又在念叨你那本扯不完的烂经书了!人家一个卖笑一个撒钱你情我愿的事儿你瞎起哄干啥?有钱就是大爷!光天化日怎么的?” 公子哥儿后面的小书童听见这段对话,抬头望望深蓝的夜空上高高悬挂的那轮金黄圆月,对看一眼,齐齐默了。 “败家子一个!”老先生摸了一把山羊胡忍不住感慨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年头的公子哥儿们都爱半老徐娘,真不知道如今这些大户人家少爷们都是什么口味!”一个满脸猥琐的中年人说道,双眼还死死盯着风韵犹存的老鸨那鼓鼓的某处,眼泛精光,手指微动,看样子已进入状态多时、、、、 可那公子对周围人群的议论仿佛浑然不觉,手中折扇猛地一收,大摇大摆进了万芳楼,给众人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可谁知他心里正想什么? 丫丫的欧阳凌月,竟然真的敢逼着本姑娘来逛窑子!逛窑子就算了,还要她扮成风流登徒子的模样,差点儿没被周围人的口水淹死,想到刚刚自己的手居然还碰了那老妖婆的、、、东方雪羽真想甩甩手,胃里翻江倒海太不是个滋味! 回去一定要狠狠的把手洗干净!还有鼻子上这令人作呕的脂粉香! 她东方雪羽发誓,此生再不要招惹欧阳凌月这个死丫头!她不就是比她年长一两岁么? 昨夜真相大揭秘: “咱们怎么去万芳楼?”某公主好奇问道。 “扮成败家子色诱楼中姑娘!”某女一脸淡淡。 “好啊好啊!你扮?”东方雪羽拍起巴掌。 “不,你!” “为何?”公主疑惑。 “因为你长得高!” 东方雪羽吐血,这是什么逻辑!?妖精御姐扑倒记 “凭什么?” “东方玄夜是谁弟?” “自然是本公主的!”某公主不知死活地冒泡,只听见【弟】这个字,其它自动屏蔽。 “你是不是比我长得更招人喜欢?” “那当然!”东方雪羽显然没听懂她口中的人具体是指哪部分、、、、 凌月似是相当满意,又接着问“年长的的是否应照顾年纪小的?” “这个、、、这个自然。”公主犹豫了。 “我们的行动是否特别机密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自然、、、”某公主手指不停兜圈圈、、、 “行!公主您能者多劳,美貌智慧并重,才德兼备,如此重任舍你其谁?!”凌月严肃拍拍她的肩头,十分郑重。 东方雪羽傻傻点头。 坑爹对话,凌月完胜。雪羽公主因在最不该单纯的时刻表现出世所罕有的单纯,完败、、、 雪羽姑娘是多么单纯滴好公主!醒过神来立刻乖乖承认一靠近青楼她会紧张,凌月好师父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给她上了一堂永生难忘的“必修课”、、、 东方雪羽深夜还在厚着脸皮尽职尽责的背诵着那些采花贼们的“名言警句”,在此不一一例举、、、 直到凌月满意点点头:嗯,不错,可以出师矣!某苦逼公主眼神立时一亮风风火火奔向她那架硬邦邦的丫鬟床心满意足得呼呼睡着、、、 于是次日日便出现楼中这幕。 “公子是要哪位姑娘伺候啊?这万芳楼中美酒美女都有包您满意!”老鸨嘴跟抹了蜂蜜一样说出来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尖锐简直醉死个人。 “平日里哪些姑娘被客人找的最多?”“雪羽公子”在一张精美的桌前坐下,身后俩书童——凌月小离一脸严肃。 一听这话,老鸨眼珠一转,当即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是个行家! 初入青楼之人都摸不着头脑会先问这楼里的头牌姑娘是谁,甚至有的根本不知究竟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来解闷儿,白白撒了一把银子。 这位老鸨可不同于别的青楼里的妈妈,在她的眼里,客人来这儿既是来找乐子的,那就该好好玩儿得尽兴,她对自家培养出来的姑娘那可是相当有信心,常有客人走了之后就在也不来的例儿,她也不可惜,只是感叹他们不懂得其中“乐趣”罢了。 这姑娘们啊可是一撮好茶叶,可也得遇上会泡的客人才行,越久越香味无穷,越嚼越有韵味,直至余香袅袅再也舍不得离开,那不会泡的客人再好的姑娘落在他手里也是白费,又费银子又找不着乐子!本宫想去死一死 不得不感叹这位妈妈的聪明,只有客人们满意舒服了,她的回头客才会更多,手中银子才能哗哗的进。 这公子看着年纪虽小,倒是对这些行里的规矩知晓的一清二楚,想必也是经验丰富。老鸨想。 “绿春,嫣红,柳莺儿,絮云,这几位都是客人们连连称赞的绝世佳人,公子不知对那个有兴趣?”她殷勤地扳着手指头一连数了好几个平时楼里最出挑的姑娘,这可是个大主儿,一定要好好地抓牢,让他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再也不惦记着下家! “公子我要新鲜的,今天不要那些被别人碰过的姑娘,妈妈你就费费心,银子翻倍!”雪羽公子一脸大气的说,斜瞟了一眼身后俩书僮手中捧着的那些琳琅满目的金玉首饰等等,意思是,瞧见没?不差钱! 有好的只管上! 老鸨立即领会,这位爷大概是玩腻了那些妖娆美艳又精通此道的姑娘,想要换个青涩一些的去去口味,可楼中姑娘、、、、她犯难了,刚才那几位都是伺候过无数金主儿的,早已算不得处子,如今楼中剩下的两个清白无瑕的姑娘,也就只剩下她的摇钱树雨梦仙子和那个关在柴房里的小丫头了。 雨梦可是她下辈子的依靠,加上她那样好的脸蛋和身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在城中传播开来的名声,一旦挑起了帘子即便一夜千金也有的是大爷来送银子,断断不能今晚葬送在这个风流小子手中。 片刻之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眉开眼笑的道:“公子,新鲜的姑娘倒是有一个,而且人品样貌皆是上等的人才,保您见了就喜欢,只是、、、只是、、、、” 见她一阵支支吾吾,那公子立马蹙眉:“别他娘的跟本公子废话!有屁就放!” 凌月适当地滴了一颗冷汗,乖孩子小离眼珠滴溜圆。 好、、、高贵优雅的公主、、、呵呵、、呵呵、、、 “好、好!这姑娘名叫璇蕊,人长得那叫一个俏丽,必成中最近盛传的雨梦仙子和栖霞仙子可是不相上下,只是,这姑娘有些单纯过头,公子您可要好好地、、、”老鸨说到此处暧昧一笑,东方雪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你就把璇蕊姑娘叫来,我家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小书童凌月开口了,语气中特意咬中的那两个字让老鸨心中暗骂。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雪羽公子:丫头你好有经验的说、、、 凌月书童瞥一眼她的小手嫌弃之,东方雪羽立刻一阵恶心在无心斗嘴之。 凌月再次完胜之。 第四十六章 璇花之蕊 四人行至楼上,芙蓉暖帐温玉生香,春娇百媚莺燕软语,红烛纱帐影影绰绰勾勒着美人迷人心魄的曲线,哪个阁中姑娘容颜正俏,细语叮铃吟哦那平腔小调,引得无数年少公子将一把金银尽付此地,赚的千金一笑。 “容公子稍等,妈妈我这就去请璇蕊姑娘来。”老鸨一边摇着她那把名贵的桃花扇一边笑得满脸褶子地道,只是那笑容怎看怎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东方雪羽手微微颤抖强忍住胃里的翻呕脸上淡定:“妈妈您好走,对了,先叫一桌美酒佳肴上来,本公子饿了。” “不知公子您平日都喜欢那些菜啊,我们这万芳楼的厨子啊不是跟您吹,那一个个做的菜保证能让您口水止不住的流,只要您说的上来的菜名我们这儿都能做!”老鸨一听这话又赶忙折回来,拍拍她那波澜起伏摇摇晃晃的滚滚“波涛”扯开细尖的嗓子保证。 凌月一听乐了:她正想不花银子吃顿白食,天知道进这万芳楼要花掉他她多少银子?这下正好! “保证都能做?” “决不食言!” “要是你这万芳楼做不出来怎办?”东方雪羽笑得贼贱贼贱。 “要真做不出来那说明公子您见多识广啊,这万芳楼中厨子功力不够,得好好收拾收拾,怎么着都是我这酒楼对不起您,这次您玩一趟算您一半的价钱!” 嗬!好会做生意的老鸨,一番话既不夸耀也不谦卑,能把万芳楼的名号在圤城这个三国之间的交通要处之中打得如此响亮,果真有几分手腕! 凌月眼中光芒暗闪:这老鸨还真是聪明得紧! “那可不?您就放心的说吧,保证都能给您做齐咯!”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心中想:老娘这楼中除了姑娘最出名之外,第二便是酒食,若这小子真的能说出些名堂,免了这一半的价钱也不亏! “好!”东方雪羽手中扇子?啪?得一声大开,衣袍一挥摇头晃脑道:“听好了!” “本公子要的热菜有卜糟鸡块、拆焗鸳鸯鸭、柴把鸭、炒芙蓉干贝、炒三不沾、炒素三丝、炒杂拌、醋椒三鲜、醋溜仔鸡、氽四宝氽鱼肚卷、翠竹生虾扇,至于冷菜嘛,不多不多,醉八仙、糯米藕、糟香带鱼、手撕鲼鳗、蜜汁火方、汤泡海蜇、茴香豆,嗯,容本公子再好好想想。” 东方雪域皱起了眉,仿佛真在想还有什么菜漏了,然而一旁的小离和老鸨早已瞪大双眼:这么多还要想想?姑娘您您是要吃多少菜? 凌月眼中暗芒一动:雪羽公主?对这沧溟大陆各国菜肴如此熟悉并且还连民间小吃都了如指掌的公主还真是少见、、、 “对了!”东方雪羽在另外俩人震惊的目光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悟的道:“点心要芙蓉露、桃芙、梨心酥、凝兰糕。至于酒,随便上一壶花雕吧,年份不必太久,有个二十年就行,本公子对酒得要强求向来不高。” 老鸨的嘴角明显抽了抽:“公子,您要宴请客人?” 侠行星际(古穿未) “没啊,”东方雪羽一脸茫然,“妈妈您说什么呢?就我们仨!” 老鸨吞一口唾沫:“公子您确定您能吃得下?” “吃不吃得下是本公子肚量,做不做得出来是你的本事,妈妈您还不快去?”雪羽公子摸了摸肚皮:“本公子的肚子早就饿了,要是做的不好可是不给钱啊!” 肚量?凌月瞅瞅她那瘪瘪的肚皮瘦削的身板,实在找不出身上哪处能体现这个词的内涵、、、 老鸨擦擦脸上冷汗:“好,公子您稍等,妈妈我这就去厨房帮您问问,一定不让公子您饿着。” 她退下去心中惊魂未定:这公子不知是何来头,别的她不知道,可那热菜中的拆焗鸳鸯鸭、翠竹生虾扇可是浩辰皇宫之人的吃食,而那炒三不沾、炒素三丝又分明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常见菜肴,凝兰糕则是夜龙国的皇室才能吃得起的点心。 见他年纪虽轻,若非显族子弟,也必然富甲一方! 她不禁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暗暗庆幸:多结交一些达官贵人,自己这万芳楼才有继续红火的保障,这步棋,没有错! 东方雪羽见她走远,关上房门长舒了一口气:天知道那老鸨身上的脂粉香让她的鼻子痒了好几次差点没打出喷嚏! 一回头,凌月和小离正贼痞兮兮瞅着她,尤其是凌月,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算计”的光芒。 东方雪羽冷飕飕:她、她们要干嘛? 凌月忽然一脸笑眯眯:“公子,待会儿办完事,奴才我带您去个地方可好?” 雪羽公子打个冷战:“啊?去哪?” 凌月依旧笑,声音透着丝丝稚嫩的娇媚:“哎呀,不要那么早知道嘛,早说出来多没情调啊!” 情、情、情、情调? 雪羽姑娘牙齿上下磕磕碰碰声音煞是规律:“你,你抽风了?” 小离端庄一脸肃然站在一旁:嗯,这是主子们的事,她是个乖乖的好丫鬟,不该出声时绝不吭声! 你丫才抽风了!凌月怒了,又瞬间转阴为晴:“公子您说什么呢?真是折煞小人了,那么高贵的病小人怎么会有福气得呢?自然要公子您这么身娇肉贵的才配得对吧?” 东方雪羽张大嘴巴:丫头、丫头果然是犯病了! “哈哈,她身娇肉贵,那天下之人都是金玉之体了!”一个微醉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 凌月掀开床幔一看,宽大的绣着大朵大朵象征富贵荣华的锦绣牡丹花精致大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万无忧! 仙府飞凤 “你怎么在这?”东方雪羽疑惑道。 “这话问的不对,应该是我问,你们怎么在这?”万无忧带着醉意,摇摇手中酒壶,唉,又没了。 他斗篷下的脸笑得极为欠抽:“哟,一个是流月王朝大名鼎鼎的雪羽公主,一个是威风凛凛欧阳大将军的千金,怎会有如此雅兴来这万芳楼逛逛?我还以为,这是我们男子才会来的地方!” “公主怎么了?来不得这万芳楼?只要本姑娘有银子!”东方雪羽晃晃手中鼓鼓的钱袋。 哈哈,这可是死丫头给她的经费!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她可是要让这丫头好好出出血! 凌月像没看见某公主的小心思: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她毫不在意,淡淡一笑:“无忧少侠跟着我们的这些日子感觉如何?在欧阳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咦?这丫头怎么知道?万无忧斜斜瞥了她一眼,唔,周身自有一层淡淡的护身真气,足不沾染半分尘埃,还能知道自己跟着她们好几日,之前算他万无忧看走了眼。 初步鉴定,此女功力深不可测。 可惜脸上那块疤,唉,之前她蒙着面纱还真算得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人、、、 “什么?”东方雪羽大叫起来:“你丫的居然跟了我们好几天?!那岂不是本公子这些天来的辛勤成果都被你不费吹灰之力的偷了?!” 公主大人总算脑袋比较灵光,没忘掉自己的称呼。 “唔,可以这么说。”万无忧一脸不痛快地道,没酒喝他就是不痛快,不高兴啊不高兴。 “你!”东方雪羽鼻子快气歪了,凌月一把拉住她淡淡的讲:“凌月还想着接下来的戏码该怎么演,这下少侠送上门来了,可就别怪我了!” 万无忧一听这话不对味儿正想从床上跳起,却已经被她制住点中哑穴,顿时说不出话。 一阵如同猪将要被杀时的拼命挣扎声嘶力竭之声沉闷的响起,凌月趁其不备左手微动又是一道指风。 这下万物有彻底晕倒如同死猪。 “你怎么不直接让他晕过去?”东方雪羽踢踢地上的万无忧鄙夷地掩掩鼻子,她最讨厌喝醉的男人了,烂竹子一堆! 雪羽姑娘真不公平,就只允许她痛快大喝一场偏不许男人喝得烂醉如泥,不知是何缘故。 “万无忧好歹也有那么几分本事,先点哑穴让他放松警惕,再直接一把撂倒,这样就不会有反抗之声。” “真有你的!”雪羽姑娘美滋滋的赞叹,她最喜欢看万无忧出丑了。 “那你到底想干嘛?”她又问道。 帝皇决 凌月瞟她一眼:公主您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么? 东方雪羽憨憨的一笑,凌月狡黠的眼一眨:秘密。 她眼神忽的一凝,来了! 东方雪羽连忙恢复正经。 “砰砰,”有人敲门。 “谁?”东方雪羽恢复男子腔调,只是仍带着不甚明显的女气。 “公子,是璇蕊姑娘。”有丫鬟回答道。 拉开房门,一位世间少有的佳人 秀眉淡如画痕,眼睫长长真如花蕊楚楚动人,琼鼻小巧,凝雪为肤,纤细柔弱,杨柳作腰不堪盈盈一握,素手纤纤,莲步款款,但见她姗姗而来,恍若脉脉温情流水缓缓滑过心头。只是那眼眸中平静无波,却是不似凡人该有的如婴儿般纯净。 璇蕊,人如其名,果真似花蕊让人心下顿生怜爱,如此明净的女子,怎么沦落到这万芳楼中? 东方雪羽见到她的容貌不禁怔愣片刻,凌月却是眼眸一闪。 她分明感觉来人已在门外多时却一直迟迟未进,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想必都叫她们听了去,对这位“雪羽公子”应该大致有个了解。 没错,她就是想让她们知道这位雪羽公子男女通吃风流无边,这位璇蕊姑娘究竟是真单纯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倒要好好试上一试。 一路走来,万芳楼中歌声醉人红烛夜影,可她却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这味道究竟来自何处她却一时无法辨出,还有方才经过的西厢房,看着房中各处空空如也,她却分明能感受到人的气息,真是古怪至极! “不错!”东方雪羽赞叹道,心中却相当不平衡:丫的!一个青楼女子的容貌都快胜过她了,以后她这位金贵的公主可怎么活!? 不是她?凌月感觉到她的脚步虽然轻盈,却无半点内力,而且那对眼眸实在叫人很难对她产生怀疑,她眼神不动声色飘向她身后的丫鬟,自然地退到东方雪羽身后,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像路边杂草堆中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 “公子来找璇蕊,是听曲儿还是论诗?璇蕊不会作诗,但是小曲儿还是唱得一些,公子要不先听听?”莺语般滑润的声音自她口中而出,仿若噙着丝丝幽兰香,璇蕊姑娘眼神澄澈明净看着对面的两位,好奇地左瞧瞧右瞅瞅。 一个四仰八叉的躺着——自然是万无忧,一个玉树临风的站着——此乃雪羽公子是也。还有两个害羞的小厮。 东方雪羽凌月小离三人额角齐齐滴汗:姑娘果然、、、单纯! 感情姑娘您以为来到这万芳楼中的客人都是来谈论诗词歌赋的? ------题外话------ 吃货公主、、、、 第四十七章 楼中生乱 “如此便好,本公子平生最讨厌诗词歌赋什么的,姑娘不妨随意唱个曲儿吧!”雪羽公子轻咳两声掩饰,摇了摇手中的大摺扇,纨绔子弟之态毕现。 “好,那璇蕊就献丑,给公子唱一曲《云天水碧》罢。”璇蕊微微福身,示意旁边的丫鬟下去抬琴。 “此处分明有琴,姑娘为何还要、、、”东方雪羽分明见朱漆油亮的桌上摆了一架七弦琴。 “我家姑娘从不用这楼中之琴,唯有姑娘自制的琴,才能衬得起姑娘的歌声。”一旁的丫鬟瞥了一眼这公子,眼中却是倨傲,看样子很是为她家姑娘自豪。 这楼中?凌月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破绽,听丫鬟的语气,分明是不屑。 “岂能让一个姑娘家搬那么重的琴,凌子,你随这位姐姐去搬琴!”东方大爷开始发号施令。 “是!”“凌子”脸上无任何不快,一本正经的答道。 凌子?亏你想得出来! 哟呵,丫头,挺能装的嘛!东方大爷见她居然还挺平静,不禁挑眉。 那丫鬟看看凌月那小身板,这小子看来最多也就十二三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她便说:“那你随我来吧!” 凌月随着那丫鬟在廊间行走,心中暗自思忖:这丫鬟和自己年纪一般大小,身上却有高手气息,但看她脚步沉重又分明内力不高,难道是有心为之?怪异! 她正在思考这丫鬟,忽又闻到了那阵奇异的香味,清幽之中分明浓烈,似幽兰却非幽兰,似白菏又非白菏,很复杂的味道,其中有至少要用十几种香料方能调制而成。 凌月怎会懂得制香? 其实这也是无心插柳的事,她喜欢研制那些美容用品,便开了栖霞阁,后因偶见这流月香料竟然奇缺,多为俗香浓烈不堪惹人厌烦,所以,某女灵敏的鼻子又嗅到了赚钱的机会、、、 因此翻阅古书典籍又从死老头那里软磨硬泡套了几本有市无价的古书——老头子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世间难得的珍藏古书,真真奇怪! 事实证明某女对香味搭配十分敏锐,这得归功于《弑神》。 如今她已练至第三层“迷”,第一层“引”是牵引神智之术,第二层“惑”是诱敌之法,第三层“迷”却可掌控人心,若想掌控人心,须得守住本我,对自己的肢体,灵明,思想皆通透明了,第三层一突破便是实质性的进展,周身器官皆敏锐更胜从前,非寻常人可想象。 流月《摘星录》中也曾有秘法可使身体器官知觉放大数倍,却是以金针刺穴,不得长久。而《弑神》却能使修习者运用自如,完全摒弃金针刺穴之弊端, 没错!她记起,初见东方玄夜那日,他身上正是这种香气! 她左瞧瞧又看看,满脸好奇的问道:“这位姐姐,为何这楼中总有一股香味?煞是好闻呐!” 这小子长得虽丑,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十分讨喜,那丫鬟笑了:“你小子鼻子倒是挺灵,竟能闻到百沉香的味道。” “百沉香?这是什么香?姐姐你告诉我吧!我从小喜欢调香,在府中也经常为小姐们调香,今日闻见这样的好香我一定要学学,改明儿个回府里给小姐们调上,说不定还能多得些赏钱呢!姐姐你就当做个好事吧!”某女开始卖萌、、、见她犹豫又加了一句:“凌子平生最爱这样稀奇珍贵的香料了,见到好香若不能亲手调制就整整一月睡不着觉,姐姐你发发慈悲吧!” “这、、、”那丫鬟犹豫了,百沉香是万芳楼的秘制香料,传出去总归不好。 “姐姐既然为难,凌子就不问了,只是,凌子实在喜欢这香料,还望姐姐多讲讲。”凌月澄澈的大眼睛眨啊眨,脸上黑疤忽略不计,倒真有几分俊秀。 小丫鬟显然也注意到了,心中有几分惋惜,便夸了他一句:“算你善解人意,”接着耐心解释道:“百沉香是楼中专用香料,据说是由浩辰著名的调香大师楚尘钰应万方楼前任老板娘之邀特意调制的,整个沧溟仅此一处再无下家哦!以你的调香功夫,怕是不到家吧!” “不过,据说此香香气幽微一般人难以察觉,你竟能闻到,也算是上天赐给了你一副好鼻子,你果然有这天分。” 这小丫鬟说这便开起玩笑来,凌月陪着她笑,心中却是有了计较,接着也半开玩笑地问道:“那岂不是我出去之后身上也会沾染这香气?这个好这个好!”她兴奋地拍起了巴掌。 小丫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笨蛋,这香味很难沾染上身的!” 咦?凌月摸摸头,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心里却道:本姑娘还没被人这样摸过头呢,你个小丫鬟倒是大胆的很! 小丫鬟提起这事两眼放光:“这也是楚大师的神奇之处,寻常的青楼中脂粉香气四处环绕,很多人进去之后身上便沾染上楼中香味,回到家里若是被他爹或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挨骂闹的家中鸡犬不宁?所以,楚大师特意为万芳楼挑的这香在别处却是千金也难求,因而此香极为珍贵,它的调制方法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凌越一听这话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片刻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好姐姐,你告诉我罢,怎么才能让这香气染在身上,我真的喜欢这香味得紧,回府就算不能调制出来,多闻几日也好啊!” 这还真是个爱香如命的小子!小丫鬟心中暗笑,嘴上却说:“你真这么喜欢?” 凌月拼命点头眼泪汪汪:“凌子从五岁起就喜欢香料,每日只能在村里用野花或是大户人家花圃里偷来的稍微珍贵一些的花调香,以前被爹恨铁不成钢脱光裤子打了多少次,说男儿家不在家种田好好地非要喜欢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就气他说我一定会成为这流月最出色的调香大师!结果有一日,公子游山玩水路过闻见了凌子调的香料,当下就将凌子带回了府里,说以后专为府中小姐们调香,每月能赚五两银子,不愁娶媳妇给我爹娘养老了。” 她眼泪中带笑:“哈哈,从那以后我爹再也不说我不务正业了、、、可、、、我爹半年后就死了,死前他托了人给我捎话,说我喜欢干什么就放开胆子去干!爹啊、、、凌子对不起你、、、我现在都还是公子府里的一个奴才,没能调出这世上最好的香料、、、” 丫鬟听到她这一段故事,不禁感动的泪流满面,她摸摸脸上的泪水:“好吧,那我便告诉你,这香啊还需遇得另一种香气才能保持。” “什么?”凌月一脸希冀的问道。 那丫鬟正想告诉她,背后却一个声音传来忽的打断:“绿竹,你在跟这小子说什么呢!” 回头一看,也是一个丫鬟,只是满身艳丽,浓妆艳抹,有些趾高气昂。 绿竹,这丫鬟叫绿竹么?凌月瞟瞟她一身青绿的罗裙,忽然觉得这丫鬟长得很是清秀,果真的如晨间早起的青竹般清新。 她不同于东方雪羽身旁的那丛“烂竹子”——万无忧是成熟的青竹,独有一股韵味,这个丫鬟可是嫩的滴水的新竹,顶多是个笋芽儿、、、 那丫鬟走过来抬手便想打她一巴掌,凌月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抓着的地方已经发红。 那丫鬟吃痛,知道这是个会武功的奴才,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清她脸上的疤痕之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万芳楼的规矩你忘了吗?不准对任何人说起楼中之事!你竟然为了这么个丑奴才坏了这楼中规矩!” 小丫鬟感激的冲凌月一笑,见来人盛气凌人的架势毫不服输,立刻还嘴:“桃红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坏楼中的规矩,只是这位小哥喜欢楼中的百沉香,所以我给他讲讲香料的事情!” 这个丫鬟叫春香,是雨梦姑娘身边的人,她不明白,雨梦姑娘这么温柔大方,与自家姑娘向来投缘,为何会留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丫鬟在身边,经常欺负她们不算,还总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吸引客人的目光做这楼中的挂牌姑娘。 凭她的模样,也配?绿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哼,透露楼中之事还拒不承认,罪加一等!刚刚要不是我打断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告诉这个丑八怪了!” “啪”,她的脸上一道红手印显现,生生挨了一巴掌。 “你敢打我!”春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凌子,绿竹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凌子竟然打了春香?那以后他家主子要是想讨好雨梦姑娘岂不是头一个就得先把他捆来谢罪? 每个姑娘身边都有几个深得宠幸的丫鬟,这春香便是雨梦姑娘身边最为得意之人,她不禁为凌子担忧起来。 春香眼珠一转,撒起泼来,把上身衣服狠狠一扯,大叫起来:“来人啦!奴才欺负楼中丫鬟啦!来人啦!” 凌月冷冷看着她,对于欺负她和她身边的的人,她向来不会手软,无论你是丫鬟也好小姐也罢! 绿竹傻了,怎么办?凌子被春香这么一闹怕是要在他家主子那好好挨一顿打了! 她不禁急了,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冲动?这春香可是雨梦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下看你怎么办?!” 凌月见到她红红的眼圈儿倒是心中一暖,安慰道:“绿竹姐姐你放心吧,没事的,我家主子最疼我了,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这个丫鬟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分明是想拖住她! 这万芳楼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但四周已然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客人很少,大多是楼中雇的打手,这些人将她团团围住,手中拿着绳子正欲上前捆绑。 其中一个叫赵孟的眼睛都快喷火了:春香可是他的人!这丑小子年纪尚小竟然如此色胆包天想要动他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兄弟们,上!”他愤怒地大喊一声,不把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誓不罢休。 东方雪羽和璇蕊姑娘在阁中等了好久,两人迟迟不来不仅疑惑,正欲下楼一探究竟,却听有丫鬟来报:“姑娘,不好了,那个小哥和春香姐姐打起来了!” 东方雪羽一听“嚯”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具体什么情况绿纹也不知道,但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正要绑着凌子去见妈妈呢!”绿纹心急如焚,不是因为那个叫凌子的奴才,而是因为那春香是雨梦姑娘身边的人,会不会影响小姐和雨梦姑娘的交情? 万芳楼中百花众多,看似是温香软玉之乡,可楼中勾心斗角之事外人却不知道,姑娘们为了多拉一些客人相互倾轧她可是见过不少,这次姑娘、、、 想到这,她不禁暗怪那个叫凌子的奴才,要是他不那么多事,姑娘就不会受牵连了! ------题外话------ 凌月双手叉腰:本姑娘调戏也得找一个清秀点儿的啊!那个春香算怎么回事?!某颜你给我说清楚! 某颜望天:谁让你过节不送礼物、、、 第四十八章 暗中明处 凌月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冷冷看着面前的丫鬟,究竟是谁,在冥冥之中阻挡着她的脚步? 赵孟见眼前这小子居然如此淡然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慌张,她的神情在他眼中无异于是一种讽刺,顿时感到自己的面子丢尽,满腔怒火顿时统统涌了上来: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欺负了他赵孟的女人居然还敢装得如此淡定,今天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阎王的钟声! 凌月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这人身体结实五大三粗,是个硬汉,可惜脑子不太清楚太过简单,竟然看上了春香那样泼辣的女子,算他小子走了眼。 赵孟带着一干人等冲上前来,大刀、斧头、锤子各种兵器都派上了用场,凌月正想逃脱,却忽的感到那二楼厢房之中分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正射向她! 正是之前空无一人却分明有高手气息的那间房! 凌月不再反抗,仿佛被这情景吓呆了不知所措,呆呆站在原地任由他们将她死死捆住,手中却是微不可见的光芒一闪,一丝流光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射向了东方雪羽所在的阁中。 绿竹急得快要掉出泪:怎么办?看这样子这小兄弟怕是已经被吓傻了!就算他有几分功夫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啊~! “怎么回事?!”万芳楼妈妈涌上前来,同样浓烈的脂粉香刹那秒杀周围一大帮人。 赵孟等人强忍住鼻中的刺激性气味,竭力压制打喷嚏的冲动,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禀妈妈,这小子色胆包天想白玩,竟然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撕扯春香姑娘的衣服,赵孟正欲将他拿下。” 那妈妈一听眼神立刻变了,顿时大怒扯着嗓子吼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竟然敢在我万芳楼调戏姑娘!抓住了没?” “人已抓住,正等候发落!”赵孟等后退一步,露出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凌月。 赵孟心中冷笑一声:罗妈妈对付人的本事可不是盖的!以前也有过这种事,那些人不是被送进兰苑便是被活活打死,这小子长得这么丑算是他逃过一劫,只是让他死得这么痛快倒白白便宜了他! 兰苑是万芳楼的分院,主楼为便是此处,兰苑则是专为有龙阳之好的男客们设立的,说来,生意红火丝毫不亚于这万芳楼主楼! 老鸨眼睛一眯:这小子不是跟在刚刚那位富家公子后面的奴才吗?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看着人小心到是挺大! “就是你小子想要白嫖?” 凌月淡淡瞥她一眼满是不屑:“就凭她的姿色,也配让我碰?也不看看她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感觉得到,楼上的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如鹰苍鹰锐利的目光直刺,让她竟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未断定对方来意之前她只能将奴才趾高气昂的样子扮得活灵活现。 春香气得脸发红,立马向着老鸨哭得肩膀抽抽搭搭,好像凌月真的对他干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妈妈,春香没法见人了啊!这奴才走在廊中见奴婢长得好看,又是独自一人,便起了色心要调戏奴婢,你看,奴婢的衣服都被他撕烂了!呜呜、、、” “你胡说,凌子和我在一起,正要去帮姑娘取琴呢,明明是你突然跳出来想打我被凌哥儿抓住怀恨在心想要趁机报复,你血口喷人!”绿竹气得浑身颤抖,她以前只听说春香跋扈,没曾想她竟然如此诬陷好人! “才没有呢!明明是你想要泄露我们万芳楼机密我打断了你!你当然维护那个小子!”春香委屈的反驳,接着又是一阵磕头:“还求妈妈为春香做主啊,春香以后一定好好听妈妈的话!” 老鸨那双风韵犹存的老眼看看眼泪汪汪的春香,又看看满是不在意的凌月,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她不想得罪那位公子身边的人,但这春香又是雨梦最宠幸的丫鬟。得罪了那位身份不凡客人就等于放走了一个大机会,可热雨梦不痛快了她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一时间她拿不定主意了。 “是何人如此喧闹扰我清静?”一个动听的女子之声如云燕啼语清泉山露般叮咚缓缓划过众人心间霎时让人神清气爽。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朦胧如幻如梦的神秘淡紫,轻盈若一朵紫色的云自万芳楼高高阶梯上悄然飘下,踏云归来的出尘气质顿时让在场众人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将这朵轻柔的云吹走。这女子虽气质如仙,举手投足间却是妩媚天成柔情万种,比之当年的李若晓身段神韵更有一段风流雅致。 顿时,楼上楼下不管身处何地正干何事的嫖客们全都停了下来,全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楼梯的中间,随着她款款的步伐直直移动,眼中心里全是那紫色的身影。 雨梦仙子?凌月瞳孔一缩,难道是她? 有人醒神马上激动地大喊:雨梦仙子!是雨梦仙子! 楼中所有人被惊醒,立马随着那人的叫声纷纷吵嚷起来:雨梦仙子!真的是雨梦仙子啊!声音震如雷霆掀起无数狂狼快要将这万芳楼掀翻! 凌月看了她一眼,果然有几分姿色,只是那装扮、、、 淡紫色轻纱遮住了倾国绝色的面容,纯色不染纤尘干净魅惑的紫色素衣,灵动中是动人心魄的幽紫,纤瘦的身型,尤其是那双眼眸,妙目含春。 她这身装扮分明和她身着紫色衣裙之时一模一样,两人的气质迥异,却又如此相似! 圤城二仙,这位雨梦倒是名副其实,无怪乎众人会将她们想到一块儿,还封了这么个“雅号”。 雨梦仙子自入了这万芳楼便都在紫烟居中,从不曾在如此公开的场合下楼,今日怎会下楼?小部分人惊艳之余暗想,但更多的人则是处于得见美人的震惊痴迷之中久久回不过神。 老鸨一见平日从不屑下楼的雨梦今日竟然破例了,看着周围无数公子少爷贪婪中呆着掠夺的目光,心中狂喜,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心肝宝贝儿,这可是她最大的希望啊!楼中那些个姑娘各有千秋,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一朵,将来的生意可是有一大半要靠她了! “哎哟喂,我的雨梦姑娘哎,您怎么下楼来了,快快回紫烟居中呆着罢,要是受了风寒着了凉妈妈我可是会心疼死的哟,您就当让妈妈我放心好吗?”老鸨的声音让众人一阵恶寒,有几人甚至已经在某个角落将刚刚喝下去的美酒全吐了出来。 雨梦恍若不觉,盈盈美目含笑:“近日在紫烟居中呆的乏了,因此想找璇蕊姑娘说说话,谁知不巧璇蕊姑娘被客人点了,雨梦便来这楼中随处走走,谁知竟刚巧看见春香被人欺负。” 柔柔的声音真如春风拂过柳梢又似紫罗兰的秀影在一池春水荡漾,激起无数人的遐想。 被人欺负?凌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若是这位雨梦姑娘早在暗中,怎能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如今她这样说,摆明是要维护自己的丫鬟咯? 雨梦察觉到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眼眸平静如湖面不因清风起半点水纹。 老鸨立马不犹豫:雨梦说她的丫鬟被欺负了那就是被欺负了! 她公鸭喉般的嗓子对着赵孟等人大叫:“还不把这个臭小子带下去!存心让姑娘看了心烦是不是?” 赵孟等人慌忙上前正想将这小子捆走,凌月却忽的低低说道:“原来这万芳楼中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看来之前那些名声统统都是骗人的咯?” “你小子还不服?”老鸨七窍生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春香,好好把刚刚的事情说一遍。”老鸨故作正经,手中扇子悠闲地摇着,看样子要吃定了这奴才。 “是!”春香见到自家姑娘连忙又是一阵磕头,泪光点点委屈地说:“刚刚绿竹竟然对外人透露这楼中的机密,被我撞破他俩恼羞成怒,这奴才竟然要打我,姑娘您看,把我的手腕都弄得红一块紫一块的,” 她挽起袖子,手腕上赫然是紫黑暗红的伤痕,甚至伤口处还正渗出点点血迹,众人不禁用怨愤的目光看向凌月: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小子下手竟然如此之重,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一半是因有所触动,更多的却是为讨好那雨梦仙子。 春香见众人都信了她的话,心中得意,却哭得更加让人心疼继续控诉着凌月的罪行:“他把我死死抓住,忽然开始扯我的衣服,我、我、、、、呜呜、、、” 凌月因她那拙劣的演技一阵无奈,你手腕上的伤痕分明已经结痂多时,是方才你自己又重新将它撕裂的吧,还有你的长相,她看看身边的绿竹,她就算要起色心难道这儿有个更漂美得放着不要? 她正欲开口辩解,绿竹却慌忙跪下:“妈妈,绿竹没有泄露楼中机密!春香她说谎!只是凌小哥喜欢调香,他闻见楼中的百沉香一时好奇才向奴婢打听的!” 老鸨听见这话竟笑了,不屑地斜了一眼“老实巴交”的凌月:“就他?一个奴才,也配懂得调香?那可是个艺术活儿!会调香的师傅那可都是资历老身价又高的大人物,”她走过来用手中的扇子拍打着凌月那处胎记:“就凭他这几斤几两的功夫,怎么可能懂得制香?之前妈妈我还认为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之处,现在看来,果然是你这个贱蹄子对外人泄露楼中的秘密!说,你是怎么知道这百沉香的事的?” “妈妈,我没有说谎啊,真的是春香在骗您!绿竹只是告诉凌小哥这香料的来处,并不知道百沉香的制作之法,还请妈妈饶了绿竹!” 她对着眼前的老鸨连连磕头,额角都已开始出血,染红了万芳楼珍贵的柚木地板。妈妈平日里对着客人都是摆了一副和善的模样,可她们身处楼中怎会不知道她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随便一种方法都足以让她死上千百回! 凌月看着地上的绿竹皱眉,淡淡地对那老鸨说:“妈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绿竹不过是说了这香料出自何处而已,其它的却是半分都不敢透露。” 老鸨抬起她的下巴,凌月头瞥向一旁:她实在讨厌这老鸨的触碰。 楼上的视线仍然紧盯着她未有丝毫放松,却并非雨梦,凌月靠近这老鸨心中恶心,不禁暗骂:丫的!你非要考验老娘的定力! 那老鸨尖笑了一声:哟,你个奴才倒还挺清高!人都到这儿来还装什么矜持!她心里盘算着,细细掂量了一会儿,这小子要是没了脸上那块疤倒是还算得清秀,弄进兰苑应该会有不少赚头。 ------题外话------ 姑娘马上放异彩了哦,(*^__^*)嘻嘻…… 第四十九章 斗香(一) “妈妈就是如此对待在下的书童的?”东方雪羽冷冷的声音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让万芳楼老鸨的心中一紧。 眼前这位小爷也不是个好惹的、、、她立马喜笑颜开:“哟,这位小爷,这不是您的奴才先犯了错嘛!我们万芳楼的姑娘怎么能吃闷亏呢!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楼中姑娘好欺负,以后客人们可就都没这个规矩了!”这声音语气很有、、、色诱的嫌疑。 不就是个奴才吗?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她想,可东方雪羽接下来的话却分明没往这路上走。 “你凭什么断定是本公子的奴才犯了错?难保不是你的丫鬟看上了我家凌子的才能,想死皮赖脸地嫁给他,我家凌子素来心高,肯定不是看上她这样的庸脂俗粉,唔,所以,肯定是她想要强上了我家凌子也说不定!”雪羽公子夸张的跳了起来,摇摇头:“现在的姑娘真不像话,见到好一点儿的男人就往上贴!凌子还小呢,这位丫鬟大姐您未免也忒心急了些!”他这话分明是对着雨梦的方向说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瞥瞥“瘫坐”在地上的小厮,又看看那位衣衫凌乱的丫鬟,纷纷摇头叹气:这雨梦姑娘是谁?万芳楼中美名传千里的当红清官!这公子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别人有如此机会别说一个奴才,就十个奴才也舍得! 倒是凌月对东方雪羽的印象改观几分:唔,毒舌公主、、、 东方雪羽看向她:怎么回事? 凌月微微摇头:楼中眼线太多、又递给她一个眼神:放心,能搞定。 她嘴角却是笑意颇深:说不定,还有一番意外收获、、、 东方雪羽放心:丫头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这是本公子的奴才惹的事,本公子绝不插手,凌子,你要是想洗清自己的冤枉,就拿出几分真本事,让这位妈妈看看你的眼光有没有那么差!”她不屑地瞥一眼春香,立马脸上一副作呕嫌弃的神情。 凌月无奈:就知道你没什么主意,这借口找的真是冠冕堂皇、、、 绿竹倒是几分惊讶:这位公子没有讨好雨梦姑娘之意? 春香脸上子紫一阵白一阵,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纵容家奴!春香虽然是楼中的一个丫环,却断断不能白受人欺凌!今日若不讨个说法,春香便血溅当场!” 说完她正欲往身旁粗大的柱子上撞去,那叫一个狠,绝不会让人一心她这一撞必定破相,可见她的决心有多大!周围之人尤其是赵孟死死扯住她一边急红了眼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我赵孟今日非要危楼中姑娘讨个公道!” 凌月冷冷一笑:“怎么,现在是主子们在商量定夺,轮到你个奴才什么事!妈妈你楼中的下人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赵孟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你不也就是个奴才!凭什么有资格来骂我!” 凌月语气忽然锋利的刺眼,赵孟心底竟不由自主打个哆嗦:“就算我是奴才,也是跟着我家公子进来的!是来这万花楼中花了银子找乐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老鸨经营万芳楼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见到凌月的气势心里暗惊:这小子莫非根本不是什么小厮?这下可是踢铁板上了! 你告我调戏楼中丫鬟,我说你撒谎骗人,跪着的眼泪涟涟血流不止,站着的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楼中顿时陷入僵局。 凌月忽的打破这沉默:“春香姑娘,有些事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你身处这万芳楼中毕竟将来也是要跟着你家姑娘的,她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要是因为此事而坏了那积善多时搏来的好名声,可就白白毁了她!” 春香脸色煞白:莫非这小子知道?不、不!绝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掩饰着着心虚,凌月见她的样子微微一笑,雨梦皱眉。 凌月看向秦雨梦:“姑娘也这么认为?” 雨梦眉目舒展看着她淡淡一笑:“若你能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雨梦自然不再追究此事。” 周围又有人感叹:雨梦姑娘果真心地善良,对一个奴才都如此温言和语,真是难得一见! 凌月示意那老鸨解开身上的玩意儿,老鸨瞪了赵孟一眼,赵孟不情愿的帮她解开了绳子。 凌月先是扶起了绿竹,打了个放心的眼色:放心,一切有我。绿竹愣愣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了。 她走到春香面前,清澈的眼睛盯着她,目光却是说不出的锐利直直探进她心里,春香心中一惊慌忙低下头去,努力维持镇定。 凌月秀气的手指轻勾她的下巴:“你说,你身上的伤是我弄得,对吗?” 春香胡乱点头:“是、是你弄得!” 凌月眼中忽冷,既然别人执迷不悟,她又何须给她留情面?她一把扯开春香的衣衫,顿时一大片雪白夹杂着累累伤痕的皮肤暴露在众人面前! 大大小小那很交错数不清的新伤旧伤布满了她身上,除却之前她为了证明凌月调戏殴打她露出的手臂上的伤痕以外,还有无数难以计数的伤口! “呀!”春香未料到她有此一招,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赵孟上来死死抱住她将自己的衣衫脱了覆在她身上,冲着凌月吼道:“兔崽子干什么?!” 秦雨梦最先发难,冷冷语调:“凌小哥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一人调戏了我家丫鬟不够,还要让她今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受尽欺凌么?” 凌月满不在意的大爷样活脱脱让人想起之前的东方雪羽:“雨梦姑娘说笑了,春香姑娘既说我调戏她,那她的清白肯定已经不保,以后除了嫁给凌子还有谁会要她,凌子就是她未来的相公,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雨梦淡淡一笑,那神韵竟和凌月有几分神似:“她也是本姑娘的丫鬟,在没出嫁之前雨梦还是要保全她的名声的,不然传出去说我苛待了丫鬟可不好。” “出嫁从夫,她既已是我的人自然要管也是我家少爷来管,姑娘你想管,还是等十四岁嫁给公子当了咱们府上的主母再说吧!”凌月讽刺。 雨梦眼眸中闪过气恼,她脸色微变:“凌小哥这样,雨梦万万不敢蒋春香终身托付于你。” “她想嫁我还不想娶呢,谁爱娶谁娶!”凌月别过头。 春香在赵孟怀中哭得抽抽搭搭让人好不心疼,凌月将赵孟一把推开,若非看在这人对春香还算是一片真心实意的份上,她非得让他内伤深重不可。 赵孟心中暗惊: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这就是你说的我对你施暴的证据?”她瞥了一眼那些伤痕,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有的早就已青紫,伤口处还带着已干的血渍,在场的不是瞎子笨蛋,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说我调戏你,你反抗之时我还弄伤了你,分明是说瞎话!凌子不找绿竹姐姐干嘛找你这个身家不干净的?”凌月邪笑。 绿竹低下头去,睫毛挂着未干的泪珠儿,脸上已是羞红一片。 “小子莫要坏人清誉!春香姑娘的清白怎容得你随意诋毁!”赵孟一手护着怀中的春香,一边恨不冲上去宰了这小子。 “我说错了吗?”凌月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上面一片洁白玉肌。 她没有守宫砂! 赵孟惊异的看着怀中的春香:她、她居然早已经*他人! “你骗我!”他放开春香,狠狠打了她一个巴掌,春香嘴角隐隐有了血迹。 他一直喜欢她,他辛辛苦苦赚银子就是为了以后能娶她让她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她之前种种居然都是推脱!赵孟又恼又急,终于扔下春香春香慌忙挣扎着抽回手腕目光闪躲,不敢去看赵孟的背影还有周围的众人:“我、我、、、” 凌月没有半分同情,雨梦仙子眸光淡淡一言不发。 他居然揭发她不洁的事实!春香早已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忽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她:“就算他没有调戏我,他妄图打探楼中机密就犯了万芳楼的规矩!他,”她手指指向凌月还有绿竹尖叫,“他们都该拖下去乱棍打死!” “我倒是没看出来着万芳楼已是你这个小小丫鬟在做主!”东方雪羽一直含笑看着这一切,终于发话了:“凌子是本府专请的调香师,闻到难得的好香便走不动道,一时好奇也是有的,难为你这丫鬟竟然能和楼中机密想到一块儿去!真是聪明绝顶!” 春香被他抢白一顿更加说不出话,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家姑娘。 雨梦浅浅一笑:“整个流月皆知调香之人在此处少之又少,但逢遇见均被尊若上宾,公子说这位小哥会调香他便会调香,如何能服众?” 她这话正和众人心意:调香如此高雅之事怎可能一个奴才也会?这公子定是在吹嘘他的身家。 “姑娘言下之意是想试试凌子的虚实?”凌月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在时刻注意楼上那人的目光,小心不让他(她)发觉。 雨梦姑娘示意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即刻领命离开,她看着眼前的小子:“雨梦闲来无事钻研书籍,倒也对制香之事颇为痴迷,略懂皮毛。” 凌月故作惊讶冲她一笑:“雨梦姑娘也爱制香?这倒是不曾听说。” 秦雨梦表情柔和却不答话。 凌月转过身对璇蕊作揖:“璇蕊姑娘,不知可否借绿竹姐姐办件事?” 众人这才看清这公子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清丽雅致,娉婷嬝娜,姿色较之雨梦别有一番风情。、 璇蕊心中本就对春香有几分看法,她知道这个丫鬟经常仗势欺人,甚至还看见过她和好几个奴才*却还一边哄骗赵孟,真是活该!可她是雨梦身边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这次给她个教训也好。 见凌子向她借绿竹,她心中疑惑却仍旧微笑着点头:“可以。” 凌月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致的白瓷瓶,让人取来一盆水,打开瓶塞,只觉一股极尽清新的气息从瓶中散发开来,若雨后蔷薇残留的余香少了浓烈添了静悠,却更淡雅素净;似初夏青白的荷苞未放之时的青涩懵懂,多一分温和纯洁;如满园茉莉香渗透了初露时的新叶之香,最自然淳朴的大地之气汇聚,荡涤了纤尘,改换了心境。 万芳楼中脂粉俗香顿消,从未如此洁净。 所有人都呆呆的想:这是什么气息?仅仅挥散得一缕就能让人身心俱被清洗一般明净非常!好像从未听说有如此的东西。 她将那瓶中的粉末撒在水中,顿时腾起雾蒙蒙一片青烟顷刻间弥漫了整个万芳楼。 “啊呀,看不清了!” “这小子不会是想趁机溜了吧!” “咱们可得警醒着点儿,可别让他趁乱逃走!” 雨梦眉头紧锁,这小子想干什么? 凌月看着楼上西厢的方向勾起一抹笑,这楼中虽烟雾弥漫,对她来讲却如同无物,她对身旁绿竹耳语几句,绿竹听见她的话不禁一愣。 她对她说道:“绿竹,我信你!” 绿竹惊奇地看他一眼,坚定地点点头,腾身而起手中是另一个精致的紫红色兰花瓷瓶。 蒙蒙之中另一缕轻烟升起,所过之处,云开雾散,清明得如同夜雨后洗过的黛山水月。 还未比试,这楼中已然换了一番新貌。众人先前十分不看好的这个小子竟有这番功夫?!一些人心中在暗暗打着主意。 ------题外话------ 大家猜、、、凌月手中的神器在现代的俗名是神马? 某颜捂脸、、、、人家不好意思说出来啦、、、 第五十章 斗香(二) 东方雪羽已然两眼放光的盯着凌月,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丫头拐进宫去以后每天给她雪羽公主解闷儿! 众人惊疑未定又带着丝丝的紧张:这东西会不会有毒? 凌月见他们那表情无奈:“各位放心,这是凌子自制的净尘香,只是让这万花楼里不该有的杂香都去除了而已。睍莼璩晓” 这即是他的看家本事?这个叫凌子的果然有几分功夫!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已然变得恭敬了一些,看向雪羽公主的目光更是带着敬畏:此等本领只在他家做家奴,那这位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老鸨暗暗叫苦。 不用雨梦仙子比试,胜负已定。但也有小部分人仍期待雨梦仙子能胜过这地位低贱的小子。 璇蕊却是复杂的看着绿竹,她都不知绿竹会武功,为何凌小哥知道? 绿竹看着自家姑娘清亮的眼眸低下了头。 “净尘香是什么香?”东方雪羽趴在她耳边开始咬耳朵:“我走遍大江南北也没有听说过此香,早知道就应该弄两瓶在宫里,省得被那些宫女们每天熏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凌月看着她一脸的期盼笑得诡异:“净尘香,俗称,空气清新剂。” 空气清新剂又是神马东东?求知若渴的好孩子雪羽又想问,凌月却已对秦雨梦道:“雨梦姑娘,现在开始吧?” 这不是他要比试的东西?所有人眼中大放异彩迫不及待:难道接下来还有更加稀奇的东西? 秦雨梦已为这香折服,她承认的确未见过此等香,如清风徐徐拂过山岗的清凉,只小小一瓶便能让整个楼中焕然一新,自己制香的手艺是不如面前这个小子,不过、、、她面纱下的脸却是微笑着:“雨梦自知没有这等本事,不知凌小哥可否让雨梦请一人?” 东方雪羽不服气冷哼一声:“你说我家凌子别有用心要盗取你这楼中的什么机密,现在一众人全都看见凌子制香的手艺,凌子清白已然证实,你还想怎么样?当小爷我府上的人好欺负是不?自己比不过还想请外援!” 秦雨梦笑得毫无愧色:“公子说笑了,雨梦也是爱香之人,今日见凌小哥手中之物才大开眼界,不过,这究竟是否他自己所制未可知,怎可说凌小哥已没有嫌疑?不过看凌小哥手中之物亦非凡品,雨梦只是想,若凌小哥再制出上等好香而雨梦又错把珍珠当鱼目,岂不可惜?” 她这么一提醒,很多人立时醒悟:是啊,这小子是从袖中拿出的,是不是他自己调制的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从别人那儿买来的! “你欺人太甚!”东方雪羽本就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还真没见过她这种青楼女子,此刻真想冲上去撕开这女人的面纱看看她究竟长了一副什么嘴脸! 凌月却按住了她,对秦雨梦道:“既然姑娘更想要见识见识凌子的功力,凌子怎好拒绝佳人呢?” 一张水曲木桌,一方秦雨梦,一方凌月。 “雨梦请的帮手因不便见客,因此只能用这种方法,希望各位见谅。”温情款款语调,细雨绵绵柔情,顿时令在场所有客人心头一软。 “不妨不妨,雨梦姑娘今日让大家有幸见识到如此难得的调香术,我们该感谢姑娘才是!”一众人立即附和。 “哼!”东方雪羽冷哼一声,美人计果然好使。 璇蕊和绿竹在心底为凌月捏一把汗,尤其是璇蕊,她猜想雨梦请来的帮手很有可能是那人!如果是他,那凌子岂非必输无疑? 她悄声问绿竹:“你们究竟怎么回事,怎会得罪春香?你不是一向都忍让着?” 绿竹凑到她耳前小声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璇蕊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绿竹眼中迸出惊喜:“多谢小姐!” 璇蕊看她一眼,那眼中之意让绿竹顿时羞红了脸。 第一场:辨香。 桌上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精细瓷瓶,一看便知均为高档货。 凌月思忖:这万芳楼果然赚足了银子,要不以后自己也开一家青楼? 众人则是惊讶不已,只觉今晚的震撼实在不在少数,这其中不乏精于此道的行家,要知道这些王公贵族公子哥儿们平时在府上闲来无事,也有爱摆弄那些个香料的,纷纷打量着那瓶中究竟是何物。 老鸨看着周围惊叹的目光,扭着那水水蛇般的柳腰摇着扇子上前得意地道:“楚大师当年为万芳楼调制香料时留下一部分香料配方,万芳楼特请人按照配方研制了一小部分,楚大师技艺高深,请的那几位大师耗尽心血也只制的这些,但其中香料俱是精品,今日就请雨梦姑娘和这位凌小兄弟一较高下。” 楚大师的秘方今日竟能得见!不少人觉得今夜来这万芳楼真是值当! 开局。 “规矩很简单,雨梦姑娘和凌小兄弟面前各有五个瓷瓶,其中上等、中等、下等香料各两瓶,香料均为同一种。请两位将各自面前的香料配方还原,写在二位面前的纸上,为公平起见,由妈妈我和这位雪公子一同检验,以一炷香为限,超时者直接判输,若都完成,以最准确者为胜。” 秦雨梦移步上前,声音柔柔:“雨梦自认有几分本事,这第一局就不劳那位大师了,凌小哥请。” 凌月很是大气地拱手:“姑娘请。”心中却想,她倒是会办事,先讲好邀请帮手,以免到时半路请人难堵悠悠之口。 秦雨梦微微福身,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坚毅。 凌月拿起第一个瓷瓶,打开瓶塞。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馥郁雅兰,味微苦香仍不失娇嫩气息,悠长芬远,似细流涓涓不尽,清苦中浓烈几分,分明清高之士误坠穷壤。 香料少且制作简单,这大概是这几种香之中最简单的一种了。 凌月落笔,此香韵寒,取将谢之时墨兰的清,初绽玫瑰的娇苦,蕙兰的悠长不绝,添竹叶之清新增玫瑰之香嫩,加松针之苦寒补其浓烈。 又在其下各注明几钱几两,分毫不差,制作过程较简单,一笔带过。 秦雨梦见她已提笔,暗自加快手上动作。 第二瓶。 朦胧似寒冬冷月,暗香浮动;婉转如枝上啼莺,春意融融。淡淡暖意中却见凄魂寒骨,月下柔魄铮铮不屈。更有雪之冷意,萧萧黄叶之殇。 凌月一笑,影梅清魄。 两人再次落笔。 第三瓶。 真腊沉香八两,檀香二两,牙硝、甲香(制),金额香、丁香各半两,麝香一两,片白脑子四两。 第四瓶。 香在一寸寸变短,缕缕青烟上升。 凌月加快手中挥洒,雨梦仙子额头香汗淋漓。东方雪羽暗自心惊,璇蕊脸上神色微松,绿竹满脸崇拜之情。 众人不敢稍微大口呼吸,唯恐惊扰二人。 第五瓶,雨幽脂绵。 一炷香青烟未尽,凌月写完,雨梦轻轻放下手中之笔,语笑嫣然。 东方雪羽:“妈妈请。” 老鸨满面春风笑道:“公子谦虚。”心中无比畅快,今日这一局传出去,万芳楼怕是要日进斗金! 两人齐齐打开手中纸张。 第一香韵寒,墨兰,玫瑰,蕙兰,竹叶,松针,二人皆无误。 众人赞赏。东方雪羽暗地竖起大拇指,要知道,制香之事这位公主一窍不通,从来只觉得好闻就行。 第二香,影梅清魄,斤两香料皆准,平手。 行家点头。 第三香,贵妃金,真腊沉香,檀香,丁香,甲香、、、制作方法精细,几得楚大师亲自所传,雨梦仙子少了制作过程,凌月却是连火候也精确。 众人犯难,楼中众人商议之下,雨梦仙子美貌再次发挥作用,勉强平局,各人内心却早已拜服。 凌月但笑不语。 第四香,帐暖芙蓉。沉香一两(锉如炷大),苏合香油(以不津瓷器藏),雨后芙蓉三两,初露时熏草,上以香投油,封浸百日,爇之,入蔷薇水更佳。 雨梦仙子少一味熏草,老鸨出汗,东方雪羽笑极。雨梦仙子输。璇蕊绿竹淡笑。 第五香,雨幽花露,皆用雨露水汽后草木花香调制。雨水这日白芙蓉花蕊二钱,清明这日杏花蕊二钱,白露这日紫霜花蕊二钱,小寒这日梅花蕊二钱。 雨梦仙子少了时间。 楼中各人面面相觑,雪羽等人除外。 静默一片,时间止步。 忽的爆发出一声喝彩:“凌小兄弟果然技艺高超!这一局当判他胜!” 一些懂得制香之人也纷纷支持道:“没错,胜负已分,大家亲眼所见,快快进行下一局吧!” 老鸨为难的看看秦雨梦,东方雪羽却不屑的一笑:“妈妈莫非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悔?” 老鸨尴尬笑笑,踌躇了片刻,宣布:“这一局,凌小兄弟胜!” “好!”楼中爆发出轰轰烈烈的掌声。 璇蕊满眼笑意看一眼绿竹,绿竹羞怯地转过身去。 秦雨梦却无半分焦灼,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接受众人各种纷杂的目光,目光沉静。 凌月见她如此,心下暗惊:秦雨梦看着分明像是规矩等候命令的下属,她对那人那么自信? 凌月望向楼上,那就是他的主子?她多出几分兴味,有几分期待能与那人交手。 “第二局我来。”一丝男音传入秦雨梦身边,却被凌月听得清清楚楚。 秦雨梦领命正欲上前,却听对面凌小哥大呼一声。 “楼上的下来!”凌月不知为何,对那声音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中没来由窜上一阵怒火,手中三道冷芒忽的射向楼上,既然人家非要难为她拖延时间,她又何必在此表演给别人看?要表演大家一起!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浮躁,但手上行动已先快一步! 秦雨梦脸色煞白,顿时顾不得她那如仙如兰的气质大喝道:“你干什么!” 楼上之人却并未闪躲,一声明显属于男子的闷哼传来,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她的三枚金芒针似乎两枚被人挡住那人中了一针,楼下众人则是大受震动:雨梦仙子房中竟有人! 她不是万芳楼中出名的清官?!为何房中会有男子!楼中顿时乱成一团,多少人已经大声嚷嚷要揪出老鸨说个明白!老鸨瞧见不妙却早已去向无踪、、、 凌月冷冷看着楼上之人,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忽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楼上人忽然咳嗽几声,明显受伤严重。 凌月震惊了,这声音分明是、、、 轩! 怎会是他? 他受伤了?是被自己的针所伤! 凌月满心都是这几个字,大脑“哄”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也忘记掩藏武功之事,急急飞身上楼,秦雨梦正欲拦住她。 凌月手中金芒针一动,秦雨梦瘫倒在地,顿时喷出一大口血,狠狠地看向那个细小的身影:能伤她秦雨梦的人还不多!这笔账她记下了! “阁下何人,为何伤我?”凌月正欲破门而入,房中突然传来那个陌生熟悉的声音。 冷冽,冰寒,不近人情。 她的身影停在了门前。 曾无数次幻想相逢时的场景,从未想过如此讽刺悲凉。 阁下何人? 你不是在楼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么? 你不是看了这么久的戏正欲亲自上阵和她一较高下么? 凌月呆在了房门前久久,却被艰难上楼的秦雨梦狠狠推开冷视一眼:“休伤我主!” 房中之人听见秦雨梦的声音似是松了一口气,竟带着难见的惊喜:“雨儿么,进来。” 那是一种久违的亲切,像是分离多时终得相见的恋人。 雨儿?是秦雨梦么? 她是你的雨儿,那 她又是谁? 凌月闭眼,忽而睁开,猛地推开房门,桌边的男子依然银制面具墨发如漆,尊贵不凡器宇轩昂,带着半分邪魅半分如狂。 一如雪夜下月光溶溶,雪花凉凉。 脸色苍白,眼中却是比初见更陌生的神情,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怒意。 他在生气?是气他是气她的针射伤了他么? “楼陌轩,好久不见!”凌月冰凉地笑道,顾不得身后紧随而来一脸讶异的东方雪羽和小离。 璇蕊惊讶的看着她:他们认识?! 第五十一章 情若未情 她渐渐走近,秦雨梦想要拦住她,楼陌轩一言不发,秦雨梦只得悻悻的收回那只手。 空气僵硬,众人心跳伴随那脚步声咚咚响,楼陌轩心跳忽然加快。 “你还认识我不?”她忽然开口问。 两人鼻尖相距仅一寸。 楼陌轩皱眉,手指微动几乎想立刻将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大袖挥出门外,可闻见那淡淡茉莉香心却忽的安定。 为何他能影响自己的心绪?东方陌轩眸光复杂。 凌月注意到他手指的动作,心中一寒。 秦雨梦惊讶地张大嘴:主子从不让人近身,一米之内必定血溅当场,可眼下怎么回事? 璇蕊锁眉,绿竹手指不停绕圈圈:为何凌小哥和这人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东方雪羽眼睛圆溜溜固定活像只呆头鹅,思维不断在二人之间跳跃:丫头,皇兄,丫头,皇兄,丫头,皇兄、、、、 “你是谁?”他觉得这人熟悉,脑中干干净净搜刮一遍却只有四个字:查无此人。 “你是在骗我吗?”凌月面无表情。 他眼中水波粼粼深不见底,分明有了笑意:“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斜睨狂傲不可一世,仿佛吸收了夜空所有星子的光。 她的眼神迷烟深潭不可捉摸,仿佛容纳了世间万象的佛手念珠。 四目相对,东方陌轩脑中一丝疼痛生生牵扯心扉五脏,他忍住内伤和精神上的双重痛楚,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子,腾起一股莫名之感。 “呵呵,”凌月忽的轻笑一声,伸出那细细的玉指在他脸上抚了一下,感觉到长长投影的睫毛在指尖刷过的酥麻,银质面具下她幻想过无数次的面容,心中还是如当初一颤。 从前情愫还在,无处可逃。 她叹了口气,轩,这次你欠我。 绿竹眼前出现一对爱人亲密爱抚的场面,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想多,自己想多了。 一干人等不明她的动作,尤其是雪羽姑娘,忍不住开口:“凌子,你干什么呢?” 东方陌轩心中一动,瞥向她的手指熟稔地半开玩笑道:“想必这小子为本少美貌所迷,忍不住想要亲拂一下,看是否凡尘之中真有如此俊逸不凡之人。” 男儿本色不改,某陌风骚依旧。 此乃真理也。 东方雪羽默默抽自己一个嘴巴。 秦雨梦面瘫状,对于主子厚比城墙的脸皮她习以为常,心中却对这个叫凌子的奴才暗生警觉。 他今日表现太不寻常。 璇蕊和绿竹惊讶:这人也有随和的一面? 东方雪羽求证的痛苦目光投向凌小哥:真的么? 凌月淡淡摇头,转身吹吹手指,淡淡看着空中某物缓缓飘落,又淡淡注视东方少爷的眼睛:“少爷,你掉了三根眼睫毛。” 身后似有吐血声断断续续,东方陌轩浑然未觉,十分不在状态的来了一句:“有杀气?” 凌月再次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少爷,错了,是有人不小心吞了牙。”四爷正妻不好当 东方雪羽喷血完毕虚抹一把嘴角“血渍”,叫声:“大哥。” 东方陌轩这才看向她:“咦?雪羽,你怎么在这?” 东方雪羽心想你魂儿都被丫头,哦,不,未来嫂子勾去了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时候还看不出这俩人之间有猫腻关系不属于非正常类型她东方雪羽就是傻子! 、秦雨梦惊讶抬眼:他是主子的兄弟? “我来查事!”姑娘严肃。 “何事?何人?何地?”简洁明了,颇有上位者风范。 凌月背对他挑眉:说话倒比之前利索许多,不知您是去哪修炼了,修成如今这幅呆样? “东方玄夜被人抓走,我和凌子,欧阳府中。”整齐铿锵有力,拒不承认三哥之地位。 “查事查到这?”东方陌轩一语道破重点。 “是极!已确定东方玄夜失踪与这万芳楼有关。”公主肯定。 “凌子?”东方陌轩话题一转没管兄弟死活,直接问感兴趣的。 “是,不过她是、、、” “公主,我们还有两场比试。”某女丝丝冒冷气。 东方雪羽知情识趣,连忙闭嘴。 该死,现在都没想起她,以后回家要制定家法好好管教! 某人红叉横行的罪孽簿上又添一笔,替以后生活添了不少几分“闺房之乐”。 东方雪羽话到一半被打断很是不满,瞪着她:为毛打断人家说话。 凌月:你话太多,我帮你培养淑女风范。 东方雪羽:我哪不淑女? 凌月看看她的锦绣长袍浑身珠光宝气鄙视一眼:你淑女,全身都淑女! 东方雪羽泪眼汪汪:你这火撒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凌月默念:兄债妹还,不亏。 东方陌轩注意到她俩堪比俞伯牙钟子期般的互动受惊不小:这是宫中那个一身金贵不爱说话被人称作天之骄女的小妹? 他望向欧阳凌月:这小子有几分意思,不过依他的身份,若在宫中做个太监什么的倒也不亏,只是小妹的驸马,他是别想。 亏得某男这话没讲,否则后果非人类可以预料之、、、 凌月却暗自心忧: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伤不浅,却还在硬撑着和二丫讲话,这样下去,伤岂不是越来越重? “他哪冒出来的?”东方陌轩脸色苍白却不忘调笑,一眼兴味的问道,“是你的奴才?” 东方雪羽心中碎碎念:我那受得起这么厉害的奴才大哥要不发发慈悲解救小妹把她收了吧啊哈哈哈,然后一本正经:“是的,他是我新买的奴才,我们已经查到了楼中百沉香有古怪正是东方玄夜被掳走那天来人残留在欧阳府上一个叫翠兰的小丫鬟衣服的余香,凌子功不可没为此做出了巨大贡献大哥满意否?” 谁丫的要他满意?老娘心里正不爽!凌月正欲反驳,却忽的竖起了耳朵。 “百沉香非寻常香气轻易不可沾染上身,若遇一种花香却能久久不褪,难怪你能从欧阳府一路查到这里。”东方陌轩正经了一回,却没正面回答。大道邪修 他心中,那人本该如此聪敏。 “什么花?”公主乖乖问出凌月的疑惑。 “霓澜。” “霓澜花何处有?”凌月问道。 东方陌轩认真打量这个“奴才”,纤纤瘦瘦,骨架子看着纤弱但却有几分硬汉味道,从刚刚中的那枚针来看此人武功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不知小妹的流月第一让位了没有? 从他刚刚的一系列举动来看,推开门的那一霎那,他还以为十楼中哪个姑娘找上门来所以有此一问,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有几分灵气的小子。 瞧他的样子,分明是认识他,却又不肯说,他想干嘛? 凌月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眼毫不客气瞪过去:你想干嘛? 东方陌轩忽地有一种被逮到的感觉,面色讪讪正想别过头去,谁知身子一动忽觉胸口沉闷,紧接着一股腥甜上涌汩汩鲜血喷出。 他胸前锦袍染红一大片,银面具下皮肤瞬间惨如白纸毫无血色,整个人一下变得极其虚弱,掌心黑血滴滴渗出,落在地上格外清晰。 一簇小小的火苗顺着经脉顷刻燎原。火!燃烧的火!无处不在滚动的火焰从他的筋脉烧至心尖,好似浑身由内而外每个角落都被吐着长长舌头的火信子汹涌舔噬过,浑身似要烧着了一般! 东方陌轩眉峰溢满抑制不住的痛苦,却始终未哼一声,几缕墨发散落在那带了几分痛苦的银质面具上,拨动谁心上紧绷的弦。 “大哥!” “主子!” 凌月身影如一道疾风闪电般袭来一把将他扶住,目光瞥见地上的血迹,眸光一紧,翻开他的手掌,紫黑的血涂满了她和他的整个手掌,正是方才中金芒针之处。 手搭上他的脉,却被他挣扎着死命按下,瞟一眼东方雪羽,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干嘛?” 他真的很疼这个妹妹,不知东方玄夜和东方雪羽哪个在他心中分量更重? 哼,加起来总和也不能大过她!现在可以不是,以后一定要是! 还是那句话,没创意。 凌月松一口气,还有心情谈笑就好,白了他一眼:“看看你什么时候会死,我好去西头棺材铺定一副给您老送终。” “咳咳,”东方陌轩看见她的紧张表情竟有几分感动,不知为何,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心想我不死也快被你气死、、、 可她的手一搭上他的,他立即感觉到她的脉相。 女子! 东方陌轩心口似乎被人软软打了一拳,眼前闪过一张带着丑丑胎记笑意嫣然的脸,不美,却让他能让他的心突突狂跳。 他真的认识她! 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熟悉不是任何人之间都能有。可她明明认识他,又为何不说? 某男没发现这心思已有些嗔怪,凌月丝毫未觉自己搭着的手已让他看穿。 东方雪羽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秦雨梦先前中了凌月急急不分力道的一掌,此刻种种焦灼也不免心中绞痛,似受重大打击一般看得人心怜惜,大有西施捧心病态娇弱之美感。我的儿子重生了 绿竹看一眼心中暗骂:狐媚子! 春香之事已经让她彻底看穿这个平日里温柔善解人意的雨梦仙子。 凌月大骇:金芒针以玄铁制就,淬金母草刚烈之毒,可刚刚她进门之时已暗中以内力将解药摧成粉末散入空气,他的金芒针之毒早该解了才对,毒气怎会蔓延? “你先前中过毒?”她的口气坚硬似乎不近人情,东方陌轩却能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然,此刻某人根本无心回答。 茉莉馨香漂浮他的周身霎时落满一地月光,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扫过他的眉。眼,还流淌进了他的,心。 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柔若无骨软软绵绵不失力道,冰冰凉凉的触感竟纾解了胸腔内正熊熊燃烧的火焰。淡红粉唇散发着柔韧的光泽,有些倔强的娇嫩。鼻尖茉莉花香使他迷乱,整个锦袍似乎都染了那花香。 某人某处忽地不自觉跳动。 他鬼使神差,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慢慢靠近那粉唇,想要采撷几许上面的蜜香,看看是否真如心中所想那般绵软,一经沾染再舍不得离开。 既然你是女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邪邪一笑,脸色竟恢复了几分红润。 门内东方雪羽缓缓瞪大双眼至极限。 门外秦雨梦心痛更甚,作拼命捧心状,心想主子莫不是被这小子趁虚而入失了*术?! 那怎么行! 她正欲装作惊呼,嘴却被两眼放光的雪羽姑娘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脸生生憋成了猪肝色,倒真和那身上的淡紫色辉映成画,意境堪称悠远深妙。 璇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她看不懂,听不见。 绿竹心急如焚的看着凌小哥只要稍稍一抬头必定被那人“调戏”成功,向自家主子求救却发现她一言不发,她一个丫鬟怎能在主子面前随意言语?可见雨梦仙子嘴被捂住,忍不住想要跳脚开口,谁知嗓子竟然嘶哑发不出声! 她满脸惊恐捂着喉咙,转身发现雪羽公子冲她笑眯眯地吹了一下手指。 点穴*甚妙。 他竟然如此狠心的把自己的奴才送给他大哥当玩弄的工具!绿竹姑娘眼中盈满泪水,脸上悲愤无比心中沉痛无比:凌小哥,绿竹没能阻止这一切让你的清白被毁。呜呜、、、 东方雪羽清除了一切可能打扰到大哥的杂音,提溜着美丽的雨梦仙子贼痞兮兮蹲下,看着大哥银色面具下的苍白脸色竟有几分泛红,那性感的唇正缓缓靠近凌月白皙无暇的侧脸,而认真的凌月正在苦苦思索解毒的良药、、、 光脸怎么行?不够刺激,怎能满足公主大人高品质高内容画面的要求。 雪羽老贼眼珠一转。 “凌子!”一声毫无征兆的大喊惊醒试图偷香的某陌和紧张思索的凌月。 凌月转头,东方雪羽心中正惊喜非常。 谁知某陌好死不死也在这时转了头! 雪羽公主嘴角笑容顿时凝固。 咔吧一声,谁碎了一地玻璃心、、、 ------题外话------ 到底要不要亲上呢? 某颜其实很是犹豫、、、 第五十二章 深情一吻 偷吻路何其漫漫兮几欲急死吾妹,大哥你真会煞风景。 然而接下来事情发展却让雪羽姑娘狂喜的瞪大双眼! 东方陌轩不明所以微微一侧,凌月扭头,软软的红唇正好迎上那冰冷精致的面具下温润的肌肤。 猛地一丝电流由指尖传遍五脏六福,他被雷击中一般僵呆在座椅上,侧脸柔柔的触感还停留在原处,渐渐一片春水漫过田野唤醒日月山间星辰璀璨,桃李花开笑意吟吟,芙蓉牡丹魏红绛紫粉蓝开却人间风景无数。 他的世界从来暗风苦雨浴血天涯,几时多出这许多柔情? 身前的女子似也被惊到,迟迟未挪开。 凌月瞪大双眼看着那珍珠明月般皎洁的肌肤上细腻纹路十分自然丝丝散开不错一步,如同雨后顺着青绿竹竿滑滑干净的露珠,唇下是她从没有感受过的迷乱,小巧的鼻尖全是慢慢属于他的温热气息。 结果虽然出人意料,却没对准关键部位。 半城梨花半壕风沙,意趣不如之前心中所想那般引人入胜。 东方雪羽哀婉叹气,恨恨地瞪了东方陌轩一眼的银面具,那神情像极发现不争气的儿子丢了媳妇大街上横冲直撞火急火燎要教训草鸡儿子的老娘。 东方陌轩怒视一眼,雪羽乖乖闭嘴。 秦雨梦似乎松了一口气,绿竹泪光盈盈看着凌小哥的唇,眼前忽然放大了他搂着自己触摸她脸颊的场景、、、 啊!她在想什么?! 她俏脸又红了,不敢让人看出她的异样,偷偷低头,眼光却不住的飘向房中。 “放开!”凌月猛地回神推开眼前的男子,心中怒火上窜,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天雷地火相撞之声在这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雪羽绝倒:这世上能让大哥挨巴掌的有几人? 银面具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悄悄咪咪探头,如同五瓣红梅正在雪地里你吵我嚷开大会,相映成趣。 “你打我?”东方陌轩眯起了眼。 凌月半蹲的身姿僵硬,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酥麻肿胀。 她心头前所未有的委屈顿时一拥而上不可收拾,眼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掉落,一颗颗滑落他半握的手掌,他的心忽然冰凉。 串串泪珠不断滚落,越掉越狠,像夏日的雷雨滚滚而来,平静无波眼眸如暗沉云空经某道细微闪电轻轻一划再难收口,哗啦啦大雨下了满满一池荷塘,他心忽如珠敲打的荷叶在狂风中摇晃不定,惊乱池中悠悠锦鲤。 门外门内之人全都惊呆。 他顾不得手掌疼痛胸中沉闷,突然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再没有先前的犹豫,衔住那香润的粉唇似要将那上面的花蜜吮吸殆尽连空气也霸道的不允许带走那蜜汁的一丝残留,待触及茉香源头唇角却一丝冰凉缓缓化开。 他心头一颤,吻向那泪水,直至唇齿间烈火温暖一溪冰凉慢慢将她的哀凉叹息烤得炙热蒸腾无踪,渐渐勾起她心中几欲熄灭的火焰,越加浓烈炙烤所有心间情愫,千愁万绪缠绕成涓涓细流汇聚成海、、、首长的地摊新娘 他肌肤滚烫似烈烈赤焰包裹她娇小的身躯,大手轻柔抚揉着那一头被高高束起的秀发,蓝色发带散落在她如缎光滑的长发,如一弯蓝色水纹微乱天际投在黛山墨水间沉静的容颜。 凤眸燃烧着无尽深沉的火焰之海,她眼色迷离心神荡漾如一叶轻舟听风飘浮无边海洋随那海波上下起伏仿佛没有了自我,眉、眼、鼻,无一处不是他的气息,墨香与茉香交融弥补着彼此的沉沉与纯净,唇间忽的溜进一抹暖热,将最浓的那一缕蜜汁风卷残云般吮吸得干干净净。 不知不觉,他手掌滑进青罗衣衫下的玉肩,如丝般光滑的肌肤令他不舍的放开,想要所取得更多、、、 他在干什么?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脸上一片潮红,杏眼圆睁柳眉倒竖。 这个妖孽莫非打算用美男计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活春宫?! 他究竟是失忆了还是没有!?凌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东方陌轩心中忽的一空,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深爱自己又不肯相认的女子,小指轻勾了那嘴角残留的余香,放在鼻尖嗅着,邪魅的银面具此刻看起来分外欠抽:“唔,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吻过一个人了。你这小子功夫还不赖。” 好久没有?你竟然还吻过其他人?! 你丫的竟然还敢吻其他人! 凌月的委屈叹息早在被吻时抛到了异世的垃圾筒里,心中闷堵,看某人的脸色好了那么多,想必毒性已暂被压下,公众那么多御医大夫什么的他死不了,她一跺脚转身要走却被人一把拉住:“你去哪?” 凌月不气也不哭了,不笑也不空了,不烈火也不冰颜了,心中明明不舍却狠下心决绝地甩开那只紧握的手:“东方陌轩先生,您刚刚吃了小人那么多豆腐,虽然不太香,但还算嫩的,请您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叫楼陌轩的家伙,找到以后转告他一声让他来我面前负荆请罪,否则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娶老婆,天涯海角我颁发追杀令一路追杀到死,让抬自己看着办!” “霓澜花何处可寻?”她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倚翠楼。”东方陌轩大脑死机呆呆回答。 “谢谢配合,拜托之事勿忘,告辞!”她朝着门内门外众人豪迈地抱拳,一道流星闪出了窗户。 秦雨梦眼中闪过阴鸷之色。 东方雪羽和绿竹面面相觑,绿竹忽然蹲下捂脸痛哭。 璇蕊走过来看一眼东方陌轩,安慰的拍着绿竹的肩膀。 刚刚若凌小哥是被强迫的话,也许她心中会好受些,可大家眼睛雪亮,分明看见那毫不顾忌众人眼光的两人吻得那么深情脉脉、、、 “呜呜、、、”绿竹趴在她家小姐的肩上大声起来。 东方陌轩被璇蕊那一眼弄得莫名其妙,东方雪羽接下来的行为却更是让他骇了一跳。 她分明在掰着手指,口中还念念有词:“一、、、二、、、” “你在数什么?”东方陌轩见她不正常,试探的问道,以免“刺激”到她。嫡长女 这丫莫不是发烧了? 雪羽抬起头来对他神神秘秘一笑:“大哥,我最近学会了相面,你桃花正盛哦,可要小心些。”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还有一个正常活着的么?东方陌轩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妹神叨叨念经,再看一眼忙着安慰绿竹的璇蕊,心情无比沉痛。 楼陌轩不是他的化名么,为什么还要去找?东方陌轩不舒服了,听这名字好像是个男人,想到刚刚唇间相处的柔软,他竟然吃起了那个男子的干醋。 失忆的男人真可悲,被自己师父整失忆的男人更可悲,因为报不了仇也算不了账。 谁能想到,这天下会有师父忘了武学秘籍口诀还一脸乐呵呵告诉徒弟放心练吧不会有事有事我帮你担着、、、、 == 某处仙气飘渺花果遍野堪称仙境的高峰之上。两位位好似神仙中人的老翁正入定。 “老头儿,我记得那《青境录》中几句口诀去年被你那几个不成器妄想偷武功秘籍的弟子的弟子撕走了,你这次教徒弟时补上没?”一个白须飘飘的老翁忽然睁眼问道。 “这个,应该、大概、可能、或许补上了吧,不然我徒弟练完之后怎么一点事都没?”另一个青须老头儿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终于,不确定地回答。 “哪有你这样为人师表的!?要是那小子走火入魔了怎办?”白须老头儿怒了! “唉呀你话真多!我记起来了,补上了,补上了,行了吧!”青须老头儿不耐烦挥挥衣袖道。 “那就好。”白须松口气。 青须老头儿却在想着我究竟有没补上那几句口诀来着? 他纠结的心情更甚山间云雾渺渺茫茫、、、 == 雪羽在房中神经病似得转了好几圈,忽然抬头郑重地看向东方陌轩:“大哥,小弟急着追查东方玄夜下落,先行一步!” 急着追查东方玄夜下落? 谁八卦热血沸腾费尽心机要看接吻大戏? 谁刚刚看的那么津津有味还一脸意犹未尽? 谁在事后口中念念有词鬼魅附身一般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东方陌轩默默点头:去吧! 东方雪羽迫不及待冲出了大门,方向路线正与凌月大致相同。 璇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盈盈上前一步,福身:“东方少爷万安。” 东方陌轩收起先前面对凌月和雪羽的随和,恢复了一身狂傲邪魅:“璇蕊姑娘在这楼中住的可习惯?” 已是晨光熹微,窗外日出壮丽,圤城外正是宽广大河,山河辽阔,却生生当了眼前男子身后画境。 面对心中在乎之人如玉温和,面对不相干之人却如漩涡般诡秘,这样的飘忽之性,世间唯此一人。 “璇蕊一切安好。秦姑娘将小女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多谢东方少爷。”她低眉。诱君入怀,皇后太嚣张 “绿竹怎么了?”他瞥向地上泪痕未干的小姑娘,淡漠地问了一句。 璇蕊苦笑:“怕是妾有意郎无情,一片痴心错付。” 东方陌轩宽大的衣袖微动,一缕玄秘之气将绿竹扶了起来。 “有些东西不该你想,就永远不要去想,否则害人害己,明白?”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绿竹有一种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冲动。 “绿竹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回答。 “雨梦。” “雨梦在!”秦雨梦俨然和之前换了一个人,一股江湖女子独有气息在她周身显现。 “传令下去,放了东方玄夜。”他眼中是复杂的笑意。 “是!” == 欧阳府。 自凌月“鬼魂附体”般非要冲上楼去一探究竟之后,小离便按照她的吩咐将万无忧那堆烂竹子搬回了府中,重如泰山般大小的、醉猪,尤其这头猪还吭吭的打着堪比雷霆山崩的鼾声,难为她一个小丫鬟将他一人扛回来,扔在了欧阳府中的柴房里。 她气喘吁吁回到府中,泡好早茶等着凌月回来,谁知她回来真的只匆匆喝了一口茶,哦,不对,是灌了一大口茶抹抹嘴巴说了句“我又走了剩下的事就麻烦你兜着了”然后便不见了人影。 她心想莫不是小姐又遇上什么事了?正欲打开房门出去探探动静,小姐刚走,若是这时老爷或是其他哪位盯着雪居院的小姐或姨娘忽然脑子抽筋想来想和小姐聊聊天斗斗智商什么的可就糟了! 她刚探出头,左瞟瞟,没人,右瞅瞅,没人,一颗小心脏刚要放回胸腔,松口气,踏出房门,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人脸! 小离吓得差点惊呼——大清早小贼心正虚眼前忽然显现一张巨大人脸那是什么感受? 瑟瑟乎阴风阵阵毛骨悚然,隆隆乎浊浪劈天盖地排山倒海;欲钻地缝乎太阳没脸见人;躲进山洞乎百岳苦练隐身术、、、 她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原来这姑娘脸并不大,只是凑得太近以至于她将她认成了大脸妹。 “雪羽姑娘,有什么事吗?”小离一本正经的问,她知道这姑娘并非凡人,可经过凌月小姐的一番洗脑,她的等级门第观念差不多已经忘到姥姥家去了、、、 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正经过,小离悻悻的想。 “小离妹妹呀,你家小家还没回来?”雪羽笑眯眯笑得十分和蔼可亲。 小离立即提高了警觉:小姐笑得时候也是这样不怀好意,通常就是要整人了、、、 “是的,小姐没有回来。”小离一面故作镇定一面想姑娘想耍什么花招小离接招就是可不要妨碍小姐做大事。 “事情是这样滴。”雪羽姑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忽然伸手在她眼前一晃。 小离刚想说“你干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听见某姑娘猥琐的阴笑:“别怕小妹妹,本公主只是请你去喝茶、、、嘿嘿。” 第五十三章 假爷孙,真吃货 凌月不知欧阳府中单纯善良的小离已被东方豺狼花言巧语加强拐骗走,站在倚翠楼前,一身水青长衫似冬日寒雨染江,袅袅青烟如画。 公子容颜如玉,肌肤皎洁无暇,她抚了一下左脸,那里有一张小小的贴饰,类似古代女子所用的花黄。 这似胎记非胎记似疤痕非疤痕的东西何时能去掉,她倒真没在意,不过它带来的麻烦的确不少,尤其是《清音诀》,她迟迟都未修炼。 街边不时有姑娘抛绣帕递媚眼儿,只可惜公子无心搭理,只痴迷地望向前方楼阁。 倚翠楼,三个大字在温暖晨光中少了想象中的媚气,一派安静宁谧,若非它名气远扬,绝不会有人相信这是青楼。 它是圤城之中仅次于万芳楼的第二大青楼。万芳楼红灯花烛明亮,彩帷开翡翠,罗荐拂鸳鸯,绿窗烟笼水艳影,红壁映花钿娇颜,艳妆靥笑口脂香,正如雨梦仙子轻紫淡如烟,却无论如何抹不去那份妩媚。 倚翠楼却走的是与之截然相反的风格,楼中客人多为清瘦公子爱好诗画之人,探花对月,品酒论诗。前楼空间较小,重在后院,汀香水榭,雨楼静轩,高高阁楼下绕城江水斜情脉脉,夏日可与佳人同邀泛舟荷花,画船游湖。冬日泛舟,则别有一番轻舟一叶随江流,与君别意难休的韵味。 如今春景正盛,杨柳如烟,难得多少文人雅士厌恶了万芳楼中莺歌燕舞,来这小楼一寻清雅安静,也算沾染些许风流,一时间倚翠楼生意亦可与万芳楼一较高下。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若失意之时还能倚翠偎红,倒是个解愁的好去处。 她正欲走进,却冷不丁被人猛地一撞,肩膀登时生疼好像肩胛骨都碎了一般,凌月咬牙看向来人,却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为何说他疯癫? 乱成鸟窝的白发颇有几分丛林深深莽汉出世之美感,红面油光,眼中精光湛湛,一看便知刚啃过类似于鸡爪鸭掌之类油腻的食物,花白胡子上竟还滴着滴滴滚圆饱满的油水!黑黢黢的手指好像刚挖过大粪,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身上的衣服不必多说,乃破布条条胡乱捆扎而成。 此老头左手“绿玉杖”,一根十分名副其实的“绿玉杖”——绿色的树枝干断口处还在流出嫩绿汁水,右手却拽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凌月顺着那手往下一瞟:她的衣袖! 水青的衣袖已经迎上了几道黑色的指印,像极之前她甩在某男脸上的那一巴掌、、、 “这位姑娘,你是在找人,对吗?”老头外表十分不靠谱,说出的话却十分严肃。 凌月哑然,他知道? 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还有几分眼色。 “这个人不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亲人,却是你的朋友,我说的可对?”老头捋了一把胡须,赫然发现那上面还沾着刚刚啃过的鸭掌残留物,装作没发现甩甩手,又问。 哟呵,他是干嘛的?凌月几根眉毛跳动。 “姑娘,我乃神机妙算金无名大师是也,今日遇见你算我们有缘,让老夫帮你算上一卦如何?”金老头儿继续摸着胡子,满心回味着刚刚周记的鸭掌,做的真是香,“我不收你的银子,只要你带我再进一回周记鸭掌,买上八斤鸭掌奉上即可。” 神机妙算金无名?她还天机老人座下弟子咧! 凌月灿烂一笑:“金大师,请问您究竟有何指教?在下银月无痕,进这楼中有要事,若您真想吃那周记的鸭掌,请等在下办完事,即刻买了送上,还请您现在行个方便,可否?” 免费的鸭掌! 金老头儿嘴角亮晶晶口水拉得老长,已然飞下三千尺疑似银河九天,却忽然用那算不得袖子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小姑娘怎可如此有眼不识泰山!我神机妙算金无名乃天机老人座下大弟子,只因师父他老人家不喜收徒怕麻烦,故从不为外人道也,今日我为你算一卦,你还不肯么?” 原来,还是同门的说。凌月白眼一翻,哪来的神经病老头?! 她和秦雨梦今年一同美名远播,人家雨梦仙子引来了无数风流雅士拜倒裙下,她栖霞仙子就只能招来老头子么!? 某女憋闷有之,无奈有之,冲动撞墙寻死之心亦有之。 “这位老人家,无痕真有要事,等在下办完,一定让您帮在下好好算上一卦,不行么?”凌月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尽量让自己看着很着急。 东方玄夜失踪那么久,她好不容易有些线索,现在某男已回家,脑子虽不清楚还忘了她,但记得他的兄弟姐妹就好,兄妹齐心其利断金,有二丫出马不会有啥问题,她大可不必操心。 但、、、她却被这人身上的酸臭味给熏得快呕吐晕倒。 “唉呀,让老头子帮你算上一卦能耽搁多少时间?说不定这一卦算完你都不用再进楼,岂不省银子?”老头不耐烦地拉着她的衣袖却不松手,非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给她算卦。 这算哪门子事,她还没表态他倒先摆起架子来了? 大概今儿个不宜出门,她刚想拂袖而去,后面忽的传来一阵大喊: “偷东西的老贼在那!” “快快!抓住他!” “老头你别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老腿!” 棍棒斧头齐齐上阵,老头打了个哆嗦,“快,快走!” 原来他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溜出来的!? 凌月不动,转眼身边被人包围,人人凶神恶煞呲牙咧嘴。 “敢问这位公子和这老头认识?”一个拿着大棍的人小心地问道。 “不认识!” “认识!” 凌月瞪一眼这老头,你冒认? 然老头不客气:“这是我大孙子!不就吃了你几个鸭掌吗,我大孙子这么有钱,你们管他要!” 说完一阵烟似得溜走了。 唔,这样看来,精神明明很正常嘛! 众人目瞪口呆:刚刚逃命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快? 拿棍的看她一眼:“公子,那老头的鸭掌钱、、、”他心里明知道这公子怎可能是那个老叫花子的孙儿,有这样的孙子他还能一身破烂邋遢? 可他们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店开张不久,掌柜的手艺虽好却没做出名,正是用钱扩店面的时候,那老头竟一口气吃了他们三斤鸭掌! 整整三斤!这笔钱要找谁要去?他眼巴巴看着凌月,寄希望于眼前的公子,希望他能拯救他们。 凌月无奈,今天就当她倒霉遇上了洪七公吧,要是能掏出什么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武功秘籍出来,这银子倒也不算白给,她一面掏钱一面自嘲地笑。 众人领了钱欢天喜地的去了,凌月看着空空的钱袋子无奈:原来她真的不用再进倚翠楼、、、 她正想离开,身后传来某老头的声音:“哎哎,丫头别走!” 凌月愤怒转身:“请注意你的言辞,本公子是纯爷们儿!” 她当然知道这老头没走远,刚刚逃得飞快,实则墙角偷窥也。 老头鄙视了一眼她的下身:纯爷们儿、、、 凌月怒视:“有话快说!” 金大师眼睛冒亮:“丫头,老头儿这一生吃过不少好东西,可就是没进过皇宫,要不你带我进一趟皇宫呗!” 凌月难得好脾气被人磨得精光,刚想发火“你他丫的谁告诉你我要进皇宫!”大街上却忽然飞奔来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此马车甚是高调,周身宝石黄灿灿晃瞎了大街上无数人的狗眼,凌月很想爬上去拿刀剜下一块,用牙齿咬咬看是不是真金。 但她是不会也不能这么做滴,那马车周围被一团冷冰块围住,威风凛凛挡车身,大有谁敢上前砍死谁的架势,只怕还未靠近先被冻死。 在所有人惊艳赞叹羡慕的目光中,马车在她面前停下。 “无痕公子,我家小姐有请。”来人十分慎重低头说道,声音低沉略微粗哑。 青绿锦绣服,绸缎光滑柔亮,一身黑色劲装透出些许沉闷厚重,带了几分肃杀。 此人站在那,周围的温度立马下降。 原来皇宫养那么多护卫不止保卫安全,还可作消暑之用、、、 “你家小姐谁?”凌月闭紧嘴巴望天,今天连太阳也抽筋了? “小姐说她小名叫二丫。”来人面无表情僵尸脸。 二丫? 她不是应该和楼陌轩追查东方玄夜的下落,干嘛派人来叫她? 还叫的这么高调,不知道银家是十分低调的好孩子吗、、、 金老头儿手舞足蹈拍巴掌:“我就说,今天一定能进宫吃到好吃的,哈哈,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啦!” 凌月还没动,老头已先上了车,一屁股倒坐在马上做奔跑状:“驾、驾!我的马儿快快跑,千万别停去吃草、、、” 大街上众人纷纷捂脸,不忍心看那匹俊美得异乎天神坐骑的宝马被一个臭烘烘的老头子糟蹋。 凌月在疯老那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儿歌中回神,心中一喜:或许,他身上真有武功秘籍也说不定、、、 据她推测,这应该是某个失忆的世外高人,所以才有如此本事,她绝不承认这是巧合,她可没那个本事巧合得如此玄妙。 虽然,这位高人是个吃货。 某女奸笑爬上马车,正好面对倒骑高头大马的疯老头。 “金大师,您的歌唱的不对!”没良心的某女觉得银子不能白花,开始忽悠老人家。 “怎么不对?这首歌是师父所创,流传几多年,你懂什么!”疯老头不甘师门受辱,立即反驳。 “你那也能叫歌?我听过,压根不是你这么唱的!” “那怎么唱的?”疯老头脑筋不清了。 “你听着!” 某女开始卖弄她肚子里所剩无几的墨水。 马车飞快驶过大街,又进入宫墙,高高的宫墙拦住春日蝴蝶夏日金阳秋日金风冬日飘雪,还有无数宫女痴心的梦,如此坚强冰冷之物,却差点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歌声裂开丝丝缝隙轰然倾塌! 马儿啊,你慢些走呀慢些走, 老头我要把这街边的美食吃个够。 周记的鸭掌浸透了油, 东家的鸡腿肉香又厚。 万芳楼的姑娘小腰纤细定是没吃饱, 谁家姑娘减肥肚子没丰收, 城东头老吴家的和尚锅里韭菜饺子香飘万里, 万字麻辣肚丝热火打头。 凤凰台上野鸡半只骨架不留, 火锅麻辣红油直冒戳瞎27K铝合金狗眼, 梅花糟鸭摇摇晃晃眼前走, 翡翠鱼圆人参气锅鸡为毛嫌肉少? 那就上花雕茯苓猪、腊八粥和涮羊肉 哎哎哎哎哎哎哎嗨哎哎哎, 没见过这么白的大鹅肝哪,这么嫩的叫花鸡, 银丝闪闪口水流。 “轰!” 宫后高墙终于支撑不住倾塌,失去了平生伫立的勇气雄纠纠气昂昂英勇就义、、、 金老头儿的口水真的银丝闪闪挂在了马屁股上,那马前蹄骚动,不满的发出一阵痛苦嘶鸣:前有妖女魔音乱马心,后有不明液体哗哗冰凉骚扰菊花,还让不让马混了。 在这个物价飞涨金银贬值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吃货横行以丑为美的年代,干啥都不容易。 抹一把眼泪,马也不容易。 永和宫。 雪羽公主阴悚笑,小离嘤嘤垂泪。 猛地一声巨响恍从九天而来,大地猛摇,似要震碎殿中之人天灵盖。 “怎么回事?”东方雪羽疑惑,是谁有如此“神功”,震塌宫墙?! 还是,地震了? “回公主,是无痕公子觐见。”小宫女抹了一把嘴角血丝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回答道。 丫头? 她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冷酷么?今天怎弄这么大阵仗? ------题外话------ 为吃货干杯吧朋友! 第五十四章 乱一池春水 锦华宫,一抹艳丽的身影端坐妆镜前。 三千青丝柔柔垂下,银丝牡丹红金百褶裙拖地,斜插珍珠碧云步摇,云鬓度雪,香腮凝脂,双眉端庄而不失女子的柔美,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明艳,双瞳剪水,眼角处微微张扬一挑,勾勒出妖娆明媚的弧线,唇不点而朱红。 往下,仙肌胜雪,红艳抹胸遮挡不住圆润凸翘的轮廓,长腿高腰,体态轻盈。 女子注视着窗外开得正盛的几个丫鬟站在一旁,严肃恭谨,殿中气氛紧张得让人连呼吸都举得困难。 “娘娘,娘娘,雪羽公主将那个女人召进宫了!”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通报,一个踉跄栽在了地上,头上珠花散乱一地。 女子眉头一皱:“拖出去。” 旁边的大宫女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丫鬟的左脸立刻肿的老高。 “大清早的在这儿嚷嚷什么?嫌宫中事情太清闲么?还赶快退下,没得在这儿碍娘娘的眼!” 丫鬟捂着脸不敢哭出声,唯恐小命不保。 “慧珠,吵。” 只有简短几个字,周围的丫鬟奴才眼中却露出浓浓的恐惧。 “是,娘娘。”慧珠朝身旁的小太监递个眼色,小太监立即心领神会,招来几人。 丫鬟正想磕头求饶,然而嘴巴已经死死被人堵住,她死命挣扎也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女子眉皱的更紧:“慢了。” 那几人眼中平静,丫鬟脖子被人向后一拧,眼瞪得老大,里面满是难以置信,仿佛死不瞑目。 感觉到身后没了挣扎,女子唇齿轻启:“清理了。” 丫鬟被无声的拖了下去。 第三十个。 “她进宫了?”女子细细端详着那雪白玉指上精致的护甲,鸽血宝石,錾花玳瑁,华贵精美,锋利尖锐。 “是。”慧珠答道,她始终沉稳垂着眼眸,仿佛已经习惯刚刚的那残忍一幕。 “你说,她是在警告我么?”女子言语中透出几分危险。 慧珠没有答话,很多事不该她插话,她从不会多说一句。 “听说他的新欢姿容无双,本宫,十分好奇。”女子唇角微勾。 “娘娘绝色,世间少有。”慧珠低头答。 “绝色?宫中从不缺姿色出众之人。”女子讽刺一笑,眼角似有晶莹之光。 凌月坐在马车里,瞥见马车外宫殿,金黄琉璃作顶,朱门开启,空荡宽阔,红墙黄瓦,层层叠叠金碧辉煌,皇家贵气于无形之中处处果然庄严威武。 高高宫墙让人心中不由浮现四字:插翅难飞。 这就是轩从小生长的地方? “金大师”已经趴在马屁股上睡着了,他睡得很死,还流着口水,手里紧紧抓着马尾巴,不知又把它当成什么好吃的? 凌月看着他,生出几分羡慕。 不管任何环境任何地方,都能我行我素,不理会别人目光,拥有这样心态的,会是怎样一个人? 深深庭院翠红掩映,锁尽多少女子繁华青春,又有多少宫闱秘史无人知晓,悄悄上演。 她忽然想起东方天辰的话:终有一日,他会于宫中女子之中万众择一,为巩固皇权而立其他女子为后,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她该如何自处? 她心在宽广天地,不在高高阁楼,她的心如一只飞鸟,如一只风筝,爱在无边无垠的天际遨游,她渴望安定,却也在恐惧。 得到之时,也意味着失去。 她怕终有一日,失去自由,却颗望着那一份温暖安定。 是她太贪心。 她笑颜如花,下一秒却能泪如泉涌。 小离的天真、善良,六姐的执拗、要强,雪羽的活泼、甚至是脑袋跳脱的傻气,都令她想靠近。 她想融入她们的世界,她能和所有人成为好朋友,她能转变自己去适应任何人。 她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她就可以是什么样,然而无数个自己,并不意味着能得到更多,相反,却失去了很多。 这样的她,心底应该是冷漠的吧。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追逐那些散发着光和热的人。 她看清所有人的模样,却唯独看不清自己。 欧阳凌月是谁?她么? 不,她不是,她叫欧阳萌萌,她的父亲是欧阳青正,母亲是周冬艳,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还在上高中,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终究要回去。 不该留下一段情,明知不会开花结果。 凌月忽然记起,原来自己最真实的记忆,还停留在初中时的那架钢琴。 是那架钢琴,让她学会了区分人心,从此不再相信任何人。 因为她曾毫无保留相信任何人。 欧阳萌萌的心太敏感脆弱,如蜗牛的触角,蜗牛要走遍大千世界去寻找那最高最甜的紫葡萄,最美最香的花木,却又在恐惧外面的世界,它小心翼翼地探头,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却被一只手的触碰弄伤了眼睛,猛地缩回壳里。 也许她没有蜗牛的勇气,蜗牛养好了伤,还会再继续追寻下一棵草,而她却把自己永远锁在壳里,不停地蜕变着足以应对所有人的彩色外衣。 那些外衣很美,也只是外衣而已。 轩呢?她对他敞开心扉了么? 她已情动,她能否承担这一路走下去的所有? 动情容易守情难,她不知自己能否能坚持下去,却想要一份绝对干净无瑕的爱情。 找不到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许诺给别人一个未来?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放弃什么? 踏入这宫墙,总能让人想起很多不愿意想起的东西,她擦擦眼角的微润,跳下了马车。 金大师感觉到马车停了,揉揉瞌睡眼睛,看见这气派的宫殿,迸发出惊喜的光彩:“到了么?” 永和宫。 白玉温润的光柔和折射出每个人纤长的身影,檀木作梁,珠帘摇坠,玉斛金樽摆满桌上,珍馐美味不计其数。 宫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像是宫中有大事要发生了一样,然,此乃东方公主要迎接贵客之前兆也。 东方雪羽在大殿里听见外面的声音,早没了公主的样子,风风火火迎出来:“丫头你可来了!本公主都等了好久了,怎么来的这么慢?” 在皇宫里,东方雪羽恢复了她作为一个公主惯有的威仪。 凌月歪着脑袋看她,微微一笑:“我把自己弄丢了。所以来的慢一些。” 永和宫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一个小太监身子忽然一颤。 咦?东方雪羽不明白了,疑惑的看向她,忽然把手伸向了她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会说胡话?” 凌月“扑哧”一声笑了,重新恢复神采,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你丫才发烧了呢!” “啊!”东方雪羽被她偷袭成功。大笑着要报仇:“小贼,等着,看本公主不找回场子!” “哎呀,公主武功世间少有,就请饶了不才在下吧!” 宫人们i见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竟全都停了脚步,呆呆看着旁若无人嬉笑打闹的两人。 那人是谁?所有人都在好奇。 他竟能让一向端庄大方又带些英气的公主语笑嫣然,这是永和宫中从未出现之事! 公主带回来的男子,莫不是 未来的驸马爷? 待瞥见“他”的容颜,所有宫女太监顿时屏住了呼吸。 世上竟有这样清秀温润的公子! 宽大的水青色衣袍如初春水波无痕淡烟袅袅,整个人站在那里,如淡青远山诗意盎然的画卷盈盈舒展开来,似青竹,多几分质朴温润;似翠湖,少几分清澈明亮;一笑如竹林微风疏叶,静默似高崖深潭一份神秘。 而一旁的公主细看,仿佛也比从前明丽了几分,不止脸上的笑容,还有那身上的衣饰! 公主平日素爱淡雅清艳的衣裙,高贵清丽,总是带着皇室中人独有的高贵,而今日 青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削肩纤腰,腰间璎珞随软步款款而摇,大红之色明媚而不娇艳,眼中流光溢彩,脸上神采飞扬。 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前所未有的一对神仙佳人于淡暮远山,并肩那青山流水,沧桑变幻。 只是,要忽略掉他们此时不正经的动作,和,公子略微矮小的身高、、、 不知谁咳了一声,宫女太监们醒神,忙不迭的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宽大的桌下,忽然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趁人不注意,飞快抓走桌上的一只美味鸭掌。 金大师蜷缩在桌子底下,抱膝,破布鞋上赫然两个大小不一的洞洞,此时,那爪子分明抓着一只鸭掌正啃的津津有味。 “这皇宫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就是好吃,唔,对了,先前那丫头唱的那些东西我怎么感觉都没吃过?哪天一定要她做给我尝尝。”金大师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头,一边暗暗打主意。 “走,进去,本公主今儿个要给你接风!”雪羽挽着她的胳膊,仿佛没看见周围太监宫女们的目光。 凌月皱眉:二丫她想干嘛?这可不像公主的样子。 尽管疑惑,她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东方雪羽偷偷瞥一眼身边的凌月,这小丫头可不好糊弄,幸好,坑自家人不算坑! 此时,雍清宫。 雍容华贵的太后坐在梳妆镜前。 “秀兰,你看哀家现在,皱纹是不是又多了一条,”她抚着脸上的沟壑,淡漠地问身旁的王嬷嬷。 “太后福气深厚。”王嬷嬷小心地梳理着她已没有从前那般厚黑的头发,小心藏起几根银白的发丝,一旁的宫女将凤钗递上,她小心地按照以前的习惯,将那凤钗插在她的发髻上。 “福气深厚?我算什么福气深厚!”她冷哼一声。 雍清宫中人人头顶都像有一片乌云笼罩,沉闷的喘不过气。 一个小宫女进来,朝着王嬷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嬷嬷神色一紧,微微俯身:“太后,永和宫那边又有动静了。” 她站起身来,任由身旁的宫女给她穿上那一身华贵的装束。 “走吧,哀家很久没有去看这个女儿了。” 勤政殿。 一个小太监进来对李公公耳语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皇上,刚刚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诗月来传话,说公主今日要宴请一位重要客人,问皇上能否过去一趟。”李公公弓着身子道。 “雪羽?她有什么重要客人?”东方陌轩放下手中批阅的毛笔,饶有兴味地问道。 “这个,奴才们不知,只是,公主说皇上要是不过去,一定会后悔、、、”李公公答道。 这公主深受皇上宠爱,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后悔?东方陌轩皱眉,这妮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向窗外看一眼,一个黑色人影仿佛凭空出现,朝他跪下:主子。 李公公一言不发,这暗卫他早已知晓,并不担心会伤害到皇上。 “太后宫中可有动静?”他眯着眼问道。 “回主子,太后已往永和宫方向去了,还有,锦华宫的,丽妃娘娘。” 丽妃? 东方陌轩料到雍清宫那位母后一定会有所动作,这丽妃、、、 他站起身。 身后李公公嗓音明亮:“摆驾永和宫。” ------题外话------ 凌月大概是双子女, 第五十五章 风动落花 东方雪羽乐颠儿颠儿的拉着凌月在御花园闲逛,身后是一群艳羡眼神儿直飘的太监宫女们。 谁家公主也没有自家公主好,谁家公子也没有这位公子俊俏,郎才女貌郎情妾意,风吹得这御花园的满园春花心神荡漾,为眼前的神仙眷侣绝倒。 “本公主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东方雪羽拽着他的袖子,尽量做小鸟依人状,“凌子?凌月?都不太对,一个听着像下人,一个明摆着是女儿家。” 凌月无奈一笑,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材挺秀颀长,清润无双。 “公主殿下,在下乃无痕公子,请不要错了称呼。” 东方雪羽一时愣住。 清风般的声音拂过人的心田吹开百花,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萌芽清新,冰雪消融的冷泉顺着山涧潺潺流淌过一溪碎石叮咚乱了谁的心跳。 她从来不是甘于困在深宫内院的皇室公主。 她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女扮男装游走于圤城之中充当侠女,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看到那些栽在她手中的贪官恶吏连连求饶,为那些水深火热的百姓伸张正义听到那一阵阵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的声音,她心中会无比的畅快。 东方雪羽师从拂尘老人,拂尘老人乃数十年前焱国国师,自焱国为流月开国皇帝洪聂所亡之后,拂尘老人一生再不未涉红尘中事,唯一与俗世的牵扯便是收了东方雪羽这唯一的弟子。 师父曾说,凌霜冷月笑残红,独雪江湖雁无痕。 雪羽,你一生注定要涉足江湖,你的羽翼在朝堂之上只会被折得粉碎。 她却从不在意。 她我行我素,江湖何妨?凭借凌霜剑法打遍流月行遍万水千山。朝堂何妨?她生来是皇家公主,守江山,是她不容推卸的责任。 她喜欢看那些乞丐们收到银子时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喜欢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然后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同吃一锅饭,她在他们那里学会了下厨,学会了和那些嬉皮笑脸的无赖混混打交道。 在她心中,这是流月的子民,东方氏先祖打得这天下,子孙便守得这江山! 谁能想到,在东方雪羽嬉笑的外表下,是这样的豪情和正义? 宫中女子不比外边的姑娘,步步心机,处处算计,就算是女儿,也不能在皇权倾轧之中全身而退。 更何况,她的性格和温柔娴静毫不沾边,谁人不晓,流月六公主东方雪羽武功盖世,从未遇过敌手? 师父说,雪羽武艺无双,来日夫君必定非天下第一男儿不可。 她也曾幻想能有这样一个男子,和煦温润,淡淡的水清衣袍,竹林之中一管清箫扫过纷飞落叶,缝隙间白云悠悠倒映在他清澈眼眸。 霜剑玉箫,看林中衣袂飞扬,醉酒一方。 他转身一笑,执手与她,共踏江湖。 凌月看她无言,笑了:难得这位公主有安静下来的时候,这么一看,倒还真有几分温婉俏丽之意。 “二丫,醒醒!”她拍拍东方雪羽的脸,看那目光呆滞,凌月心想莫非中邪了? 某女丝毫不知这位每天和她嬉笑打闹的公主竟然被她的男装迷惑了! 东方雪羽回神,眼前的“男子”近在咫尺,远处望着是高竹挺拔俊秀,事实却无比残酷。 这人还没她高,而且还是个喜欢装帅的臭丫头,最让她恨的牙痒痒的是,她脸上明明有一块其丑无比的黑疤,一遮掩竟然连她都给蒙了? 公主之梦,注定空矣。 “嗨,你答应我个事儿行不?”东方雪羽小声道,生怕周围的宫女太监听见。 凌月眉梢一动,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天之骄女会有事求她? “以后你在我面前就穿男装,咱俩去劫富济贫,起个名号,在江湖上混他个风生水起!让那些奸佞之辈一听见我们的名号就闻风丧胆,好不好?”东方雪羽满脸兴奋,只差没拍巴掌。 那个时候,让丫头在竹林间扮男子,说不定真能传出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凌月:、、、、、 她憋住内伤:“二丫,春天到了么?” “是呀,看这满园的花开,喏,那儿,那儿,那儿,”她指着几株稀疏柔毛的紫色垂丝海棠、茶梅等,“那不都是春天的花儿么?” 东方雪羽回答完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她问这干嘛? 凌月:、、、、、 二丫,你是看上她女扮男装的英俊,想拐走为你以后闯荡江湖增加些名气吧? 凌月不屑的撇头,却看见了另一幅景象。 远远地,御花园中一群众人拥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而来。 腰肢软款,魅惑众生,丽质天成,媚眼盈盈。 凌月隐隐觉得,这女子装束艳丽如赤霞,内心极其残忍。 因她的眼神,仿佛没有温度,看着妖娆魅惑,实则深入骨髓的寒。 凌月心中暗叹,无比痛恨自己这双一眼看穿人的眼睛。 丽妃,左相东辰郤之女,原名东辰霓裳,十二岁入宫为妃。 欧阳家族和东辰家族向来不和,无论是朝政还是军事,甚至家中地产也经常冲突,东辰家族有东辰霓裳为妃,流月自楼陌轩登上皇位之后又很少开战,东辰家族风头日盛,在什么事上都要压欧阳家一头。 然而欧阳氏虽重武,文官却也不少,在朝中的地位也非东辰一朝一夕可以撼动,更何况某人眼神明亮,岂会让一家独大? 如今的右相欧阳容景,正是欧阳凌月的亲生哥哥。 你道为何欧阳青正是将军,他的儿子却当上右相,老子的官位不如儿子,尊卑如此错位? 此事乃往日轰动一时的天下奇闻。 据说,流月某年某日,当今天子东方陌轩还未登基,不知怎的一时兴起,要拜访某位居住在海外的神仙高人,顺道一路游山玩水。 到了那传说中高人居住之所,不见高人,只见一男子,俊美异于常人恍若神祗。问之,天文地理无事不晓,考之,诗词歌赋琴书皆通,又提出水利商业便民建议数十条,皆合流月现状,当今天子以为妙绝,引以为右相。 李公公不顾身份冒死进言:皇上三思,右相向来为欧阳家族之人,此事有违常理。 该男子自报家门,实乃欧阳将军大少爷欧阳容景是也,李公公服,天子眉开眼笑。 凌月对这一段《闲云野史》中所记载的某男偶遇大哥封官的故事无语到极点。 她的大哥?她从未见过。 某人会那么轻易封相?打死她都不信。 怕是其中猫腻不少吧? “霓裳见过六公主。”丽妃娇媚如莺啼婉转的声音传来,让人心头微微一震酥麻。 礼数周全,并无与那金红褶裙高调张扬相称的嚣张跋扈。 意料之中。 “丽妃娘娘好。”东方雪羽霎时恢复了周身的清冷华贵,俨然最高贵得体的皇家公主,不失亲切地应道。 于理,她也算雪羽的半个嫂子。 丽妃平日喜浓妆,性格却不张扬嚣张,相反还有些安静,从不招惹是非,也算宫中众多妃子之中的异类。 “在下无痕,见过丽妃娘娘。”凌月,不,无痕公子微微弯腰,算是见礼。 旁边的宫女怒喝:“大胆!你是何人,见到娘娘为何不跪?” 丽妃轻轻摆手,深深看一眼这位容貌无双的公子。 姿容无双,便是这类女子么? 她眼底一丝暗讽,凌月看得真切,垂下眼眸:她知道。 那眼中实实在在是讽刺,她不会看错。 “方才听宫中妹妹们谈起,公主今日会宴请贵客,”丽妃温和一笑,“锦华宫里实在烦闷,公主常年在外,难得回宫,所以本宫便过来讨杯酒喝,公主不会怪本宫不请自来吧?” 丽妃今日这话说的真是奇怪,她和自己素不来往,怎么会突然想要过来讨杯酒喝?皇城西北角的永和宫今日宴请客人,正东的后宫之中怎会有妃子谈论? 这谎撒的太没水准。 “哪里,永和宫中现在正在准备酒宴,娘娘若是不嫌弃,请和雪羽一同在这御花园中逛逛罢,宴会稍后才开始。”东方雪羽尽管奇怪,还是依礼答道。 凌月看一眼丽妃,她温和的冲“他”一笑。 东方雪羽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 一旁,是十二岁女扮男装的丫头,清秀“公子”,皇兄的心上人。 一旁,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子,妖媚艳丽,皇兄的宫妃。 她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好好的没事攘丽妃陪她逛什么御花园,这不是找堵么? 再看看两人,东方雪羽讶异了,她们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三人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慢慢走着,一个清雅俊秀的公子,一个明媚高贵的公主,外加一位妖娆的丽妃娘娘。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丽妃仿佛也不同与往日的善解人意,凌月也不多话,沉闷气息憋得雪羽抓狂。 雪羽公主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忽然停住脚步,很没良心地道:“那啥,娘娘,雪羽突然想起,今日的宴会还有一道大菜,非本宫亲自出马不可,呃,无痕公子,本宫就先去备菜了哈,有丽妃为你带路,不会迷失路途的。” 说完飞快消失。 她们之间的斗争,她实在领受不起,东方雪羽一路没节操地逃回宫中,长舒了一口气。 乖乖,刚刚明明什么事都在正常不过,为毛她手心却出汗了呢?身处于两人之间的那种感觉,她打死也不想领教第二次了。 她吐吐舌头,丫头虽然小,但她和丽妃之间的气息真是可怕,她先逃好了,反正以她的聪明,不会解决不了。 御花园中景物芳,初晴日,蒙蒙霭烟光,彩燕缤纷,风动帘,轻送何处柳叶香。朵朵春花笑得灿烂,粉红,嫣红,淡蓝,深蓝,魅紫的花苞或怒放,或微开,烂漫锦绣,垂丝海棠娇丽映着美人脸颊的柔光,生红新晒一绚丝一派柔和安谧的景象。 与跟东方雪羽在一起时招人议论的情景不同,一位年纪尚小的公子,虽然个头已快逼近风韵成熟的丽妃,眉目间的青涩却不会让人将她们往歪处想。 两人身上一淡烟水青,一艳丽妖娆,看上去极为不搭配。 “公子认为,这御花园可美?”丽妃一边赏花,看似随意的问。 “回娘娘的话,皇家天子重地,风水极好,奇花异木种种在其中,自然极美。”凌月低头答。 “公子不必拘谨,是公主的贵客,自然也是本宫的贵客,”丽妃轻笑,“毕竟,公主与本宫,是一家人。” 凌月仍然低头答道:“是,在下明白。” 两人依旧慢慢走着,鼻尖时不时飘过一阵花香,她却无心欣赏。 “公子当真明白?”丽妃忽的顿下脚步,素手捻起发梢旁的一朵盛开的海棠,嗅着那花香。 凌月心中一动: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么? 她以后,也会每天和她们这样带着虚伪的面具,明明心中厌恶,却还要假笑得心甘情愿? “含情独倚朱阑暮,满院微风动落花。”丽妃摘下那一朵,对着它勾起一抹妖艳动人的笑:“与其让你做了落花,不如,本宫帮你一把,让你永远,保留当初的美。” 凌月抬起眼眸,丽妃转身,两人对视。 第五十六章 他的国,他的宫 “无痕公子以为如何?”丽妃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娘娘说的极是,落花终究要归于尘土,娘娘仁慈,让她能在最美的一刻多停留。”凌月恭敬地答道。 “本宫面前不必拘谨,公子不必顺着本宫的话。”丽妃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垂下眼,依旧把弄着手中的花。 凌月挑眉,莞尔一笑,像极她身旁的那丛万绿中透着几点紫红的兰花,看的周围的宫女们一阵痴迷。 “娘娘,落花虽然终究掩于土中,可在绽放之时却是极美的。人之初生,结局便已注定,又何必该绽放挥洒青春之时伤春?今日的风景明日不会再有,这一天过去,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今日,纵然明天也会成为今日。但若今日绽放了明天的美丽,那明日的美丽又该何处去寻?”凌月答道。 “今日明日,有何不同?不过是对着门前苍苔色,看帘外檐雨。”丽妃抬眼,看着她。 “门前苍苔总出现在娘娘的视线之中,却并非处处春景皆是如此,这御花园中不也花团锦簇,如云似火?”凌月接话。 “春光韶华,娘娘莫被眼前雨雾蒙蒙迷了双眼,白白辜负了这御花园中一春好景。” “御花园?”丽妃望向远方,脸上忽然出现嘲讽,“御花园的花,怕也不是那么好观赏的。” 凌月正疑惑,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去,不禁诧异。 一群女子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奔来,穿的花花绿绿金光闪闪,太阳下身上的金线银丝晃花了人的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近看,脸上也是涂抹的花花绿绿,血红的嘴唇,厚厚的脂粉不住的往下掉,还有一股刺鼻的掺合着各种香粉和酸酸的气味。 “姐妹们快来呀,听说今日皇上要从这里经过,咱们精心梳洗打扮了这么些日子,可总算盼到皇上了!” “如烟姐姐你等等我们呀,怎么能一个人独享皇上恩泽呢?”一个女子急急地跑着,气喘吁吁还不住的喊道。 “快走快走,待会儿皇上就被那些贱人们给抢走了,咱们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一个女子慌张的说道。 “你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脂粉够不够香够不够白?你说皇上会喜欢吗?”另一个照着池边的绿水问旁边的妃子。 “哎呀,够白了也够香了,比那个什么皇上的新宠芷妃美上几千几万倍呢!”一个女子娇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手上顿时一层脂粉脱落。 她们,是这宫里的妃子? 凌月瞪大了眼,她们,是冷宫里出来的? 丽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严厉的声音朝身旁宫女呵斥道:“看管冷宫的宫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让她们跑出来!” 身旁慧珠答道:“娘娘,繁逝宫历来看守严谨,这些疯妃们从不曾跑出来过,这次恐怕、、” 凌月看一眼这宫女,她低眉顺眼的站着,自然有一种沉稳。 丽妃嘴角一勾:“不知这次,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那,娘娘,这些人、、、”按理讲,这些宫妃们应当送回,但这事不单纯,慧珠拿不准丽妃心中想法,不确定的问道。 “找人将她们拖回去,今日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说皇上会去永和宫,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全往那儿涌,破坏了宴会可就对不起宫主殿下了。”丽妃的话很是奇怪,听的凌月不明所以。 几个侍卫正欲上前,一声尖叫却让她们停下了脚步。 “大家快看!丽妃那个贱人在那!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不知是谁瞟见了这边的丽妃和凌月,大叫起来。 凌月皱眉,深宫之中的事情她不懂,却也能看出几分端倪,这些疯妃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皇上会出现的消息不知是谁透露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男装,却和丽妃娘娘单独在一起。 平心而论,她对丽妃的感觉很是奇妙,算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她有几分宫中女子独有的哀怨,又流露出一种让人倔强的心痛,行事应当狠辣无情,言语间却温和有度。 这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她只能如是评价,难怪楼陌轩没有皇后,却能让她掌管后宫。 不管怎样,都不能拖累了她。 凌月叹一口气,以后和这宫中的牵扯怕是断不了了。 她挑眉,丽妃只觉一道清影从眼前闪过,转眼已到那群疯女人面前。 “大、、、”胆字未出口,丽妃轻轻摇头制止了慧珠,眼神复杂的看向那抹远去的背影。 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的确与众不同,自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空灵。 丽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样妖媚鲜艳的女子,大概是得了他的眼了。 疯女人们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这个人吓了一跳,全都呆愣住。 “你们说,这是皇上吗?”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小声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看,他比皇上年轻多了,应该是个王爷。”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妃子肯定地回答。 “皇上哪有这么英俊?他长得平庸无奇,本宫侍寝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 “元妃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为何妹妹侍寝之时觉得皇上长得还不错呢?”一个妃子掰着指头,似在回味那唯一的一夜。 “哎呀,那是你眼睛出毛病了!你每天想男人想的都快疯了,是个男人都觉得他长得好看。”元妃抚了一下嘴角的胭脂,不屑的道。 凌月心中一动。 “这人长得还真不错,丽妃那个狐媚子这次又勾到了好货。”一个咕哝不清的声音传来。 凌月抬头看向她,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妃子,她穿的比其他疯妃们要好看得多,也略微正常些。 细净的皮肤,眼眸微勾,嘴唇小巧,即使身处冷宫之中失了几分血色,也依稀能看出她以前,必然是后宫中花容月貌的妃子群里最为出众的一位。 “看什么看?本宫没疯!别用那种眼神看本宫,小心本宫命人挖下你的眼珠子!”那女子狠狠的冲她咆哮。 凌月目光掠过她嘴里衔着的那截草根。 “那是曾经的庆妃娘娘,听说当时是陛下最为宠幸的妃子,只是,这位娘娘命不好,因为被人下毒痛失爱子以致得了失心疯,所以被送到了这冷宫之中。”一个侍卫见她始终盯着那个女子,悄悄在她耳边说。 “因为失了孩子疯掉,皇上将她送进了冷宫?”凌月难以置信地问。 她没办法将轩和他口中的陛下联系起来,他们怎会是同一个人! “是啊,陛下后妃众多,每位娘娘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怎会容一个疯了的女人占据四妃之一的位置,所以大家都说这位娘娘真是命苦。”他叹息道。 这侍卫倒是憨厚,将她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过,凌月暗自摇头,以他这样直爽的性格,怕是以后要在这深宫之中吃不少苦。 凌月冲他笑了笑,那个侍卫憨憨傻傻的,见他对他笑了,摸了摸脑袋:“嘿嘿。” “你叫什么名字?”这人看着挺老实,凌月温和的问道。 “我叫陈良,是宫中的一等侍卫。”陈良说这话时分明有一种自豪感。 宫中人人精明,难得还有这样的人。 凌月站在那,周围侍卫们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妄自行动,这些女人都是曾经的娘娘,不论她们以前的宠幸如何,身后家族的势力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若是碰伤了哪一位,遭罪的还是这些侍卫们。 他们围在凌月四周,俨然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公主的贵客,应该有几分真本事,就算最后出了岔子,也有眼前这个小子顶着,怪不到他们身上。 凌月怎会不明白,想起陈良,再看看这些侍卫,心中如同翻了调料瓶。 她示意那些侍卫们上前,十几个侍卫悄声无息地从这些疯女人们左右悄悄围拢,围在中间的那群女人们毫无察觉,凌月递个眼色,侍卫们上前,每人将绳子一套,捆住两三个,在一片女人们的叫骂声中把人拖了下去。 为首的侍卫回头对凌月感激的一笑,凌月含笑点头,眼睛却始终注意着那个口中衔草的女子,她被困住之后没有挣扎,笑嘻嘻地看着身边的侍卫,乖乖跟着他回了冷宫。 她身边的侍卫眼角泪花闪动,又偷偷擦了擦,拉着身后曾经宠冠六宫风头无人能及的庆妃娘娘回了繁逝宫。 凌月看着她被人拖走,目光随那身影渐渐迷离。 “青镜何堪比霜雪,争叫昔人怨新妆。”丽妃开口,似乎坠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庆妃姐姐,你在那繁逝宫里,有没有想起妹妹?她笑出了眼泪。 凌月看着那笑,浑身忽的笼上一阵寒意。 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丽妃姐姐向来不出锦华宫,今日怎么有这样的好雅兴来这御花园中赏花?” 凌月回头。 莹雪凝肤,腮润新露;杨柳细腰柔韧摇摇,金莲小足可爱娇俏;水红烟色袅云罗长裙拖地,梳一个花样繁复却精致灵动的双花绾云髻,长发垂腰光可鉴人松松束起,镂花步摇上水晶珠链更衬她轻灵无双的容颜。 “芷妃妹妹向来也不喜出门,今日不也来这御花园中一探春色?”;丽妃轻笑。 凌月规矩的行了一个应有的礼节:“草民无痕见过芷妃娘娘。” “草民?本宫可当不起你这一声草民,公主的贵客,怎么能是区区一介平民?又怎进的了后宫?恐怕,这位小公子是不愿意自报家门吧!”芷妃笑得尖刻,丽妃皱了皱眉头。 丽妃身后几个宫女太监心里很是不服,这位无痕公子看着年岁不大,倒是会拣高枝儿飞,遇见丽妃娘娘只是作个揖便罢了,碰到这位皇上最宠爱的芷妃娘娘,倒是中规中矩的行起大礼来,亏得娘娘对他还那么宽容,不计较他的无礼。 凌月不知这些宫人们心中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滑稽:这宫妃们还真奇怪,明明是性子清单冷漠如丽妃,却偏爱浓妆红艳,这位芷妃性子嚣张跋扈,却一身清丽的装束,难道这后宫之中宫妃们性子和穿着打扮全都喜欢成反比? “回娘娘的话,无痕的确只是一介草民,只因无意之中救了公主,后又与公主相谈颇为投缘,才得公主青睐有幸进宫一趟,无痕并非隐瞒不肯自报家门,请娘娘恕罪。”她不卑不亢地道。 “哦,与公主投缘?”芷妃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尖着嗓子道:“你才多大的小子,又有何德何能跟六公主知交甚深,怕是哪个坑蒙拐骗世家出来的无知小儿!” 芷妃与丽妃、六公主向来不和,刚刚看见她们在一起的情景便想上前挑衅,又因冷宫废妃之事耽搁了,此时见事情了了,才放心地前来会会这位丽妃姐姐。 在她眼里,丽妃就是凭着她那显赫的家室才会得皇上宠幸,让她掌管六宫事宜,否则,哼,皇上怎么会让她这样妖艳的女人忝居妃位? ------题外话------ 希望亲们能跟上节奏,(*^__^*)嘻嘻…… 第五十七章 宫宴(一) 而提起六公主东方雪羽,芷妃更是恨得牙痒痒,这位公主处处和她过不去,每次来到她的宫中不是顺走几样皇上太后亲赏的东西,便是将皇上拉到别的妃嫔那。 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现在看见这位自称是公主“知音”的无痕公子,还是区区一介草民,既无官位也非富商之家,她怎能放过这机会? “芷妃妹妹一向仁厚宽和,不轻易爱和人计较,何必非要难为这位小公子?公主知道了,怕是会不太高兴,妹妹便暂时饶了他吧,就当卖姐姐个人情。”丽妃开口道。 凌月看向她,却只见丽妃脸上淡淡的笑。 她为何要帮自己? 凌月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芷妃脸色微沉,她是斗不过东方雪羽,这位公主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一肚子坏水,她们之间从来都只有她吃亏的分。 她掩面轻笑:“丽妃姐姐何曾见妹妹难为这位小公子了?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像是记起了什么,望一眼繁逝宫的方向,手指捏着真丝银边牡丹绣帕,好奇地问:“对了,刚刚这边可真是吵,好像有许多人大叫大嚷,真真让人心神不安哪,妹妹心口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姐姐可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丽妃秀眉微皱:“繁逝宫里几个疯妃跑出来了,妹妹受惊了。” “呀!”芷妃故作惊叫:“繁逝宫里的疯妃怎会跑出来?姐姐可得仔细着点儿,别让她们伤着了。” “几个疯妃而已,妹妹若是真受了惊,便让内务府挑几盒上好的珍珠粉,送到芷妃娘娘的宫里。”丽妃一边安慰她,一边对一旁的慧珠吩咐道。 “是。”慧珠答道。 “哎呀,糟了,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会怪丽妃姐姐治宫无方吧?”芷妃捂嘴偷笑,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多谢妹妹提醒,本宫自有分寸,稍后会向皇上请罪。”丽妃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 “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姐姐的雅兴了,妹妹告退。”芷妃轻笑,眉间春风一扫,扭着腰肢软步款款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芷妃娘娘起驾。”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咱们娘娘还没发话呢,她倒是好大的阵势。”凌月身旁一个小丫鬟咕哝了一句。 “公子认为,这深宫之中的女人可悲吗?”丽妃望着芷妃远远离开的背影,问凌月。 “无痕向来醉心山水,对宫中诸事知之不深,还请丽妃娘娘赎罪。”凌月脸上似是惭愧。 “公子既不愿说,本宫也不勉强。”丽妃轻声道,“公主那边怕是快要差人来了,走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便快步赶来,行至众人面前跪下:“参见丽妃娘娘,永和宫中酒宴已备好,请娘娘移步。” 永和宫。 太后高坐于大殿之上,一身大深蓝银粉掐花团蝠宫袍,上绣金红色牡丹,团团花纹繁复的袍脚婀娜捶地,依稀可见当年凤仪六宫的灵秀高贵,随一级级玉阶缓缓扶摇而上。虽是庄重宽松的宫袍,却能显露几许身段的窈窕。 近看,寒玉护甲丽光逼人,镶嵌的鸽血宝石盛开成曼珠沙华得妖娆妩媚。眼角肌肤远看细腻光滑,细看之下却可见细细鱼纹,高高凤髻上三支火凤含珠钗,凤仪万千,彰显着她不可侵犯的高贵仪态。 她的身旁是端坐的皇帝,东方陌轩。 高高的墨发束起,明黄的龙袍加身,周身散发出天子特有的威仪,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面容却十分祥和,甚至看着有几分平庸,下眼眶却微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此乃皇宫夜夜笙歌皇上年轻纵情声色过度的缘故。 他的目光却在扫过下面的一抹青色身影时掺合了几丝笑意,而后绽开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 皇帝年轻舒心愉悦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上方,殿下众人也不疑惑,大概是芷妃娘娘又做了什么让皇上开心的事情吧! 东方雪羽坐在大殿的下方,看样子很是规矩大方端庄,嘴里嘟囔:明明没有请她们,非要自己跑来,好好地宴会成了众妃争宠的地方,什么道理! 她这个公主久久不在永和宫,她们就当她是空气了么? 雪羽姑娘看向皇兄身旁那位姿色清丽花容月貌据说是倾国倾城的芷妃,心里纳闷:难道她把她整得还不够惨?为何她一点都不畏惧,听到皇兄的消息明知道这是她宫里还敢来? 这位芷妃娘娘的勇气以及脸皮之厚真让已经深得厚黑之精华的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此处妃子的确多,叽叽喳喳,穿的袅袅娜娜,毫无例外的淡如烟尘,像那月中仙子踏雾归来,远远望去一片迷蒙,烟雾渺渺衬得这永和宫像仙境。除了一身艳色的丽妃一直在沉默饮茶,一个个都对着大殿上的那位暗送秋波——全是听说皇上在这眼巴巴赶来的。 皇上这些日子都不在宫中,据说又是去拜访哪位神仙高人了,让她们这些久居深宫的妃子如何耐住的深深寂寞?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偏偏又让那个芷妃占尽先机,她们一面做温婉大方含情脉脉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愁绪万千状,一面将锋利的小眼神射向满面春风的芷妃。 一向清净的永和宫里怨气冲天,对于不喜和宫中众人来往一心爱往宫外跑的雪羽公主来讲,的确是为难她了。 凌月坐在最下方的位置,平静安谧,清和的气息与永和宫中这场华丽丰盛的酒宴有些不搭调,以至于很多人忽略了她,但也有一双带着强烈目光的眼始终盯着她的身影不放。 她静静坐在那,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东方天辰的目光,听几位妃子谈论着宫中琐事,闷着头不言不语,眼角却不住地瞟向大殿上方高坐的某人。 谁能想到娴静如水的某女,哦,不,是温和如轻风的无痕公子心中正暗骂:丫的楼陌轩,给本姑娘老实交代,昨晚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干了些什么事情你的贞操究竟还在不在!要不以后一辈子别想见本姑娘! 东方陌轩和身边的芷妃似乎正讲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向严肃的脸上满是笑意。 坐在大殿之上的,是她的楼陌轩么? 他是流月国的皇帝,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就连她也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从来见到的,只是面具。可她却知道,那必定是他本人。 凌月瞥见那龙袍上刺眼的明黄,再看看旁边一脸娇羞欲说还休的芷妃,心中扎了一根深刺。 他是流月国的皇帝,后宫佳丽无数,美艳不可方物的丽妃,清丽宛若天成看起来温柔解语的芷妃,还有她身边的这几位,尹妃娘娘,洛妃娘娘,婉妃娘娘,温婉,娴熟,俏丽,端庄,各个聪慧美貌。 她忆起万芳楼上情难自已的一吻,耳畔似乎又响起了他的话:好久没有酣畅淋漓的这样吻过一个人了、、、 他究竟吻过多少女人?! 凌月心中酸溜溜的,不肯承认自己心中此刻翻滚的情绪叫吃醋。 她的男人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怎么能吻别的女人?皇帝也好,妃子也罢,统统不行! 看见他眼底浮现的青色,凌月心中酸意怒火骤然炸开,手中杯子霎时无声碎成粉末。 身后站着的太监不动声色上前,说了一句“公子当心酒水”,默默将她手中碎末收进宽大的袖里,又从另一只袖子掏出一模一样的杯子,悄无声息放于桌上。 凌月诧异的看他一眼,太监一言不发,比刚才的她还要沉默。 楼陌轩的目光似是扫过桌上难以计数的玉盘银杯,珍馐美味,却分明在掠过她手中杯子时加深了眼角笑意。 大殿前方又传来一阵笑声,凌月瞪他一眼,却看见某男眼底分明写着“我懂”两个字。 皇帝身侧的芷妃一脸茫然,她明明没说什么,为何皇上今日笑的如此开心? 众人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这位芷妃娘娘果然受宠,看来以后要好好掂量一下她的地位。 丽妃瞥一眼那边的无痕公子,装作没看懂那两人之间的诡异。 他丫!他是在看她吃醋?凌月怒了,差点没站起来发威! 心中却终于落了一块不知名的石头。 身后太监忽然低声道:“无痕公子,请稳定一下您的情绪。” 凌月嘴角笑容僵硬,咧开一弯新月状。 不用说,这一位是某人精心安排的,这话也是他“贴心”嘱咐的。 她狠狠瞪他一眼,把他主子的怒气统统洒在了他身上。 这位太监大人不愧是久在深宫见过一些世面,表情相当镇定:“请公子保持淡定从容,今日之宴客人众多,若是惊扰了客人大家都吃罪不起。” 还学会用场子来压人了?! 凌月深吸一口气:有账回家慢慢算。 她朝大殿前方露出一个笑容。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右斜侧左斜侧,360度绝对无死角纯洁无害善良温润。 东方陌轩背后一阵冷风嗖嗖吹过,他浑身一哆嗦打个寒噤,身旁“娇柔温婉”的芷妃娘娘连忙问道:“皇上怎么了,可是今日天冷,受了风寒?” 东方陌轩再不敢嘚瑟,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冷了脸道:“朕没事,芷妃有心了。” 芷妃不明白皇上为何忽然对她冷淡,一双美眸泪光点点:“皇上、、、” “朕已经说了没事,芷妃不必挂心。”东方陌轩眼中厌烦,正了正身,尽量离她远一些。 旧罪未清,又添新罪,怕是以后的日子、、、 某人哭笑不得。 凌月心说一句:乖。 想起来了是吧,失忆症好了是吧? 友情提示:请您尽快将您的心脏锻炼的强大些,以适应接下来几日那愉快的生活、、、 凌月身上散发一股阴森之气,一直传到正前方的那位背后。 高坐的皇上万岁爷有种想抹一把汗的冲动。 丽妃不动声色看一眼凌月,眼里挂满读不懂的苦涩和无奈。 “嘿,”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凌月转身,大脑当机:“东方,玄夜?” 眼前这人可不是消失了若干日子让她一通好找的东方玄夜? 他不是失踪了么? 他不是出事了么? 他不是生死未明被人掳走了么? 她傻傻的笑:“好巧、、、” 他没注意到她的傻气——在东方玄夜眼中,她什么表情都是最美的,他痴迷的盯着男装,好半天,终于小声道:“栖霞,若不是二哥告诉我坐在这儿的是你,我简直都认不出了!” 东方天辰? 凌月侧身瞟向那道一直在默默喝酒的身影,又扫了端坐于大殿上方那位,对东方玄夜笑得很是委婉:“那本公子帅吗?” “帅?”他疑惑的看向她。 “就是英俊无双的意思。” “帅!何止是帅!若我是个女儿家,一定毫不犹豫跟你走!”东方玄夜毫不吝惜他的赞叹。 大殿前方的某位看见这一幕瞬间坐直,挑眉。 他俩何时感情这么要好?! 某皇上无意识的摸着下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题外话------ 回来了,玄夜美男回来了、、、 累死俺了、、、、 第五十八章 宫宴(二) 看来这些日子对东方玄夜的“折磨”还不够。某皇上凝视那两道相谈甚欢的身影想。 各个宫妃全在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某皇帝,太后却一旁闭目养神威仪万千,装作诸事不问实则眼观六路。 她垂下头看眼前佳肴,直觉告诉她,这位太后非常难缠。 “今日这宴会是怎么回事?”她疑惑。 “你不知道?”东方玄夜奇怪地道,“你和雪羽不是感情挺要好么?” 凌月扶额,她俩认识才不到一个月、、、 “雪羽虽是公主,却天*玩闹,成日女扮男装在外游山玩水,难得回宫一趟,所以她想开个宴会小聚,只是不知为何太后和皇兄都来了。”东方玄夜见她一头雾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解释, 他心中却也纳闷,小小酒宴怎会惊动太后,既是家宴为何会请栖霞? 不过,她是二哥的未婚妻,应该也算是家人。东方玄夜想到此处,神色一暗。 他永远不会和她有任何牵扯,从前,今后,永远。 “前些日子你去哪了?”凌月问,她被一个不知哪儿蹦出来的同门厚脸皮金大师赖上,还没进来得及进倚翠楼一探究竟,他先回来了? 东方玄夜重新嬉皮笑脸道:“秘密,不能告诉你。” “过分!不声不响地消失,又一声不吭的回来,我以为你出事,和雪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找你,你回来也不吱一声?”凌月故作恼怒。 “栖霞,你在担心我?”东方玄夜心中忽如一夜春风来,开却梨花无数,笑得温煦。 “是啊是啊,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担心你?”凌月见他如此急忙打哈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 有些玩笑,开不得。 东方玄夜对她有情她怎会不知,他的情意,她却无论如何受不起。 她是欧阳家的丑女,不是什么美丽的仙子,他一生独爱美人,想来流月国美女如云,以后他必能找到一位很好的王妃,何必在她身上浪费许多感情。 若他没这份心思,他会是她最好的朋友,永远。凌月叹一口气。 东方玄夜心中微苦,他看向大殿上正襟危坐的皇兄,身旁众妃环绕好不热闹。 曾经,他也是那样的生活,可现在、、、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迷航的时候如一道流星闯进,照亮你的世界,帮你走出重重迷雾,告诉你什么是感情。但,她终究只会是别人的。 东方玄夜端起酒杯一仰脖,今日这酒,分外苦辣。 “朕近日在御书房甚是劳累,听说皇妹宫中宴会甚是热闹,故此偷这浮生半日闲,皇妹不会嫌朕打扰了你的雅兴吧?”大殿上的某皇帝笑意吟吟开口道。 永和宫中顿时肃静,众妃姿势优美十分端庄坐在各自位子上,只是眼中秋水还是不住往大殿前方荡漾。 “雪羽怎会嫌皇兄打扰?皇兄【日夜操劳】,雪羽能为皇兄略尽绵薄之力一解疲劳,是雪羽的荣幸。”东方雪羽笑眯眯,清亮的声音在这宫中显得十分贵气威严。 不愧是最得皇上宠幸的公主!众妃悻悻的想,今日公主并没有请她们来此一聚,奈何皇上和公主都是爱玩乐的性子,皇上爱微服出巡,早朝都很少上,一年之中难得有几天在宫中,今日好容易能在宫中见到,她们怎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大殿之上的皇帝看到皇妹亲切和蔼的笑容,终于明白他的好皇妹今日为何邀请他过来、、、 日夜操劳? 此话内涵深远,十分值得推敲。凌月怒眉上挑,一道尖锐深邃的目光投在皇帝陛下的眼里。 “咳咳,皇妹此话甚得朕心,每每见到奏章中那些烦心事都疼痛不已,还是皇妹你这永和宫中清闲哪!”陛下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神态自如,力证清白。 雪羽妹子眉眼弯成芽状,嘴角一丝坏笑,将话题投向了皇兄身边的芷妃:“芷妃娘娘美貌倾国倾城,皇兄好福气。” 芷妃正在为皇帝剥葡萄的纤纤素手僵在半空。 众妃心照不宣,公主与芷妃向来不和,有戏看。 某皇帝唇角僵硬,脚下恶寒升起,雪羽皇妹,我平时对你挺好,为何要在这要命的时候生事? 看着东方雪羽的坏笑,凌月摇头:二丫又不老实了、、、 也好,某人消失许久不见,此乃一大罪状;一见面将她忘了,此乃二大罪状;敢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此乃三大罪状。 条条罪状凌月姑娘都记着呢!二丫乃凌月好姐妹是也,所谓好姐妹者,须得喝得小酒,逛得青楼,做得丫鬟,拿得出手,一条条二丫均能做的如此出色,如今正义当道,她怎能不支持? 说到底是姑娘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 某皇帝怒视:你到底想干嘛? 雪羽:趁火打劫!公主殿下给凌月飞个眼神儿,得到“肯定回答”后喜上眉梢。 某皇帝:“、、、、、、” 他看向凌月,她目不转睛注视他俩,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扫视,颇有深意。 某皇帝哀怨的眼神传递浓浓忧桑:凌,你的夫君要被人打劫了啊啊啊啊、、、 凌月抹汗,思来想去,心虚地稍稍提示:被人打劫不会反打劫么? 雪羽怒视,丫头你反叛? 凌月眼神飘向别处,不想被安上重色轻友的骂名、、、 好姐妹是一回事,教训男人,还是她自己来比较好。 所有带电的眼神交流与沉痛的心底呐喊快如闪电,只用了不到二秒时间! 某皇帝忽而凝重:这是关乎面子的大事,今日他非扳回一局不可。 “皇妹,朕昨日去玉清宫,太后赏给芷妃的那柄玉如意好像不见了,芷妃说是皇妹你借去赏玩,可有此事?”皇帝也眯眯。 兄妹两人互相笑眯眯。 只是,公主殿下是尴尬的笑,而某皇帝是一脸风骚的笑,虽然他脸上的面具掩饰得很好,眼角处上扬的神态真的很,凌月捂脸不忍视之。 很欠揍。 雪羽咬牙:“确有此事,皇兄不说起,雪羽今日也正打算将玉如意还给芷妃娘娘。”她气嘟嘟一招手,身后宫女即刻取来玉如意献上。 芷妃受宠若惊地命宫女接过,不胜娇羞媚态横生地对皇上抛了个媚眼儿。 皇帝陛下默默移身,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再再远一点、、、 殿上肃静。 凌月却感觉脚下微微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袍,某女心中一惊。 她早忘了此次进宫还带了一个人、、、 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殿前那两位身上,她偷偷掀开桌布,可不是衣衫褴褛的金大师正,一脸哀求的看着她? 你要干嘛?凌月满脸疑问。 “丫头,我想出恭。”金大师大概小酒喝多了,睡饱之后尿意上来可又找不着地方,一直憋着,此时用嘴形道。 也幸亏他身上酒气太重遇着宴会上的酒菜香融合,遮住了那股酸臭味。 凌月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顿时没了胃口,她小声道:“待会儿就可以出宫了,再等一会儿吧,要是宴会太长,咱就溜出去。” 二丫办这个宴会的目的她大概猜出了几分,她想告诉她轩已记起了她,以免她生闷气,也是想让她看清这深宫的人和事。 凌月有些感动:二丫这个朋友,没白交! 金大师苦逼的看着她,指指下身,又用嘴形道:出恭、、、、 流氓老头子! 她怒视:谁叫你喝那么多酒!这是皇宫,你以为是其它什么地方? 金大师委屈的撅起嘴像个快哭的孩子:人家就想出恭、、、 凌月无奈,她再次为自己的善良感到羞愧,可这庄重的宴会上,怎能轻易走开? “等着!”她没好气的道。 眸光一瞥,东方天辰正向她走来。 凌月抬头,他眼神朦胧有些微醉,端一杯酒带了几分醉意的笑,递给她:“喝不喝?” “二皇兄你、、、”东方玄夜正欲开口,凌月摇头。 她清泉般的眼眸盯了他一会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是她不介怀东方天辰之事,她做不到面对他毫不动容,栖霞那些日子深深的恐惧,孤独,他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现在,她就是她,她的一切,她感同身受。 可他是真正的欧阳凌月的心上人,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依然爱当初玉山上的那个少年,若没有他的庇护,小栖霞不知还要受多少欺负。 这一杯酒,权当报他玉山上对栖霞的庇护之恩,从今以后,各不相欠。若他以后打扰了她,她不会手软。 东方天辰见她喝完,拿起酒壶默默倒了两杯酒,杯中玉露声音由低到高奏出一曲和谐哀婉的清音。 他伸手,一只酒杯递到她面前。 “二皇兄!”东方玄夜急了,二皇兄今日怎回事,干嘛老是灌她酒喝?宫中耳目众多,要是她喝醉出了事怎办? 凌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玉杯相撞发出叮呤的清脆之音。 二人再次饮尽。 “能陪我走走么?”东方天辰冷厉的气息,夹杂一层挥之不散的忧伤。 这次是真忧伤。 凌月见他似有愁意,看一眼正想开口阻拦的东方玄夜,他立刻闭嘴。 心中一丝疼痛蔓延牵扯,她不忍拒绝。 “好。”她答道。 许是栖霞的灵魂仍然能影响她吧,看着他的忧愁,她心里竟也不好受。更重要的是,桌下的某个糟老头子还等着、、、 凌月叹一口气,牵绊太多,日后又当如何? 东方天辰转身,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凌月静默。 她挥挥手,示意东方玄夜上前,悄悄耳语几句。 东方玄夜瞪大眼,又趁东方天辰不注意瞥一眼桌下,底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子咧嘴一笑,一口大黑牙差点没惊得他跳起来! 东方玄夜无语看着她。 凌月神色凝重,对他拱手:拜托! 一座没有春天的宫殿,比冷宫更凄婉哀凉,夜间,大概会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连翠叶也残缺,大门斑驳的朱漆,紧闭,拒绝殿外所有红翠春色,僵硬地伫立在暖暖春光中冰冷如同死物。像谁的心如死灰关闭了开启的门,又将唯一的钥匙丢入深水。冬日枯萎未尽的落叶残败堆积在地上,凝结进雨后干燥的泥,或枯黄,或青绿,或完整,或破败,像散尽不归的繁华,堕入泥泞沉陷深潭, 凄怆幽邃之景,东方天辰背影隔绝了尘世般荒孤寂,褪却了唯我独尊的强硬,望着这座往昔曾是繁华汇聚莺歌燕舞的大殿,沉默不语。 凌月站在他背后。 桐花摇摇伤春残,絮柳绵绵轻愁掩。烟锁深宫闺中怨,一池愁绪,宫雀厌。 一潭被映的深绿的水上静静漂浮几片打卷儿的枯叶,枯木行舟,无一处不显着它的凄清。宫中唯一能算得上景物的便只有点左侧开得正盛的桐花了,洁白如雪的花朵沉甸甸缀满枝头,满目苍翠里格外素洁简约,任别宫中春色葱郁蓬勃朵朵争艳,任此处春风不进万千横目萧索,她用素白悄悄融化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寂寞。 “这里怎样?”东方天辰开口。 凌月淡淡答道:“很好。” “是吗?”东方天辰转过身定定望着她,淡然平静一笑,如皎月圣洁,柔和洁净如他肩上轻落的桐花,安谧飘逸,与平日格外不同。 他的眸光却深如沉渊,“我也觉得这里很好,比宫宴有趣。”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忽然开口。 第五十九章 宫宴(三) 东方天辰摘下一朵洁白的桐花,嗅着它浓郁却清新的芳香,他骨节透明的手拈花, “不会有人记得一朵桐花在世间盛开过,纵然它馥郁芬芳,世间再无花可比拟她的姿态。”今日的东方天辰似与往日不同,声音格外凄楚。 他始终背对着她,一袭白衣随着树上桐花的起伏在清风中飘起又落下,纹丝不乱,静静地飞舞着他的哀伤,他于万千春光明媚中独独无人能懂的寂冷,如谪仙伫立良久,望向天际,孤独地静立于浮沉万事。 双肩开阔,坚实浑厚,这是个能抗起很多事,却放不下的男人。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永和宫中丝竹管弦正盛,觥筹交错,这桌酒宴,于他,怕是很难下咽吧。 “王爷怎知桐花开过后便无人再记起?”凌月抬起眼眸,对他平静一笑:“桐花盛开极美,可终究不过短短一春,今日王爷手中开的这一朵,来年开春,同样的位置还会有桐花盛开,却再不是原来那一朵,而这一朵,不已经长留于王爷的记忆了么?” 东方天辰沉默,道:“栖霞,你说,是本王一直放不下吗?” “放不下没有什么不好,要是能放下所有的事,那回忆之中岂不是一片空白?”凌月笑的恬静,也摘下一朵桐花“王爷可知,什么花不会凋谢?” 东方天辰看向她,凌月回头淡然:“开在人心头之花,永不凋谢,它的姿态,它的芳香,都会渐渐沉淀成永恒,而此处盛开的花,大约相同,不是同一朵又怎样?因为那是王爷独有的记忆,所以它只需要开在王爷的心头,它大约也只愿意为王爷而绽放美丽,不愿将她的芳香泄露给其他任何人。” 东方天辰低笑,一只手轻抚上她的鬓间,温柔地笑着说:“栖霞,你虽然年岁很小,却总能看得比我明白。” “王爷不是不明白,只是,王爷总想要强行留住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招来许多烦恼。”凌月皱眉,推开他的手,转身。 楼陌轩站在她的身后。 “臣弟参见皇兄。”东方天辰很自然地跪下,朗声道,行着他作为王爷该有的礼节。 楼陌轩却并未让他站起身。 凌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 他遮掩了容颜,却遮掩不住一身尊贵的气势,明黄色的皇袍金色波浪随风翻滚,宽大的衣袖被风掀开烈烈飘舞,浓黑的长眉飞扬,眸光深沉幽邃,平庸的面具全因着一双眼而变得威严宛若天成,与身俱来的高贵,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毕现。 他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朕以为二弟不胜酒力,原来是在此处独自偷闲赏花来了。” 他只含笑望着东方天辰,却没有看向凌月。 她心中一紧,手中桐花飘然落地。 “皇兄见谅,臣弟的确是不胜酒力,因此才拉着无痕公子到此处陪臣弟走走。”东方天辰答道。 “哦?不知何时二弟和无痕公子交情如此之好了,朕怎么不知道?”东方陌轩步步紧逼。 凌月挑眉,他想干嘛? 东方天辰答:“臣弟与无痕公子一见如故,因此聊得尽兴才多饮了几杯,一时兴起拉着他到这宫中走走。” “是么?”东方陌轩冷冷一笑,“既然二弟不胜酒力,就早早回府吧,以免酒宴之上人多口杂,多生事端。” “是,臣弟告退。”东方天辰看她一眼,眼中是不易察觉的笑意。 凌月和东方陌轩站在满树桐花下,香气飘浮在空中,如雪居院中的茉莉,香雾蒙蒙不可见,却近在鼻尖。 东方陌轩见他走远,一把抓起凌月的手,怒气冲冲拉着她离开。 凌月无奈地翻个白眼,跟在他身后。 御书房。 桌上奏章堆积如山,有的正翻开上面批注着圈圈点点,有的用密纸封着,还未开启,批阅过的则放在右边,整整齐齐。 东方陌轩将她拖到御书房里,对外面的李公公怒声道:“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皇上。”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答道,他自皇上登基便跟在皇上身边,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皇上这回好像真是生气了,今日怎么回事? “砰,”御书房的门紧闭,听得外面御前侍卫们一阵心惊胆寒。 凌月站在书桌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东方陌轩看见她的眼角的笑更加生气,他将她一人丢在御书房内,走进内室,再出来已换了一身常服,重新带上他的标志——银色面具,浑身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气息。 他围着书桌走了若干圈几乎走的凌月眼睛都快花了,然后又将桌上茶壶中的茶全都喝尽,忽然站住上前捧起她的脸命令道:“把脸上的东西撕下来!”东方陌轩不满的看着她,眼神很是委屈。 凌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轩,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玩呢? “取下来!”他硬声命令道。 “为什么?”凌月眼神戏谑。 “因为,因为、、、”东方陌轩支吾半天说不出理由,什么尊贵圣洁霸气通通不见了踪影,眉间满是懊恼。 凌月见某人吃醋的样子竟然那么可爱,难得的机会啊!记下的那些罪状立时全都撕毁,她偷乐,正打算取下脸上的帖饰,他忽的贴近,一个绵长带着浓浓哀怨的吻迎面而来。 他用嘴堵住了她的笑。 闻到熟悉纯净的茉莉香,并没有沾染上桐花的香气,东方陌轩心中忽然如一块石头落地。 他喜欢在她的唇间采撷茉莉的花蜜,喜欢在她齿间攻城略地,他总是吻她上瘾,他无时无刻不想抱着她,感受她的馨香绵软,他想把她捆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让她的眼里始终只有他一人,再也看不见其他男人! 可他不能这样,她的世界无边广阔,不会甘愿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边像奴隶一样的活着,那样,他会永远失去她。他爱的,也不是终日沉闷于深宫内院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而是在广阔的天际能自由飞翔的女子! 东方陌轩一边扣住她的手腕撬开她的唇齿,一边哀怨地在心中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凌月快被他吻到无法呼吸,双手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唇间才吐出几个不清不楚的字:“唔、、放开我、、楼陌轩、、、你这个罪人!” “不放,我不放,死也不放!”东方陌轩的话也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喘息,继续加深,将她摁倒在那张皇帝专用的龙椅上,身子紧贴住她的娇小。 “我这一生,都不会放手。”他眼角竟然似有眼泪的莹光,凌月呼吸困难不得不闭上眼,却错过这一瞬。 御书房外,众侍卫,连带李公公面面相觑,纷纷用惊恐的眼神偷偷往御书房内瞟。 皇上,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李公公心内涕泗横流老泪纵横,双手微微颤抖,先皇啊,老奴,老奴有负您的嘱托! 忽然一只银针射出,寒光森森定在那朱红粗壮大柱上,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传来一声怒喝:“谁再敢偷看,小心他的狗眼!” “唔。”凌月趁这个空档,好容易有喘息的机会,刚松一口气,身子却被他一翻,浓烈的男子气息立刻又席卷了全身。 他独有的墨香里带了些浓重的酒气,凌月双眼迷离面色潮红,脑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轩怎么了? 渐渐地,放缓,他伸出舌头像猫咪一样舔着她卷而翘的眼睫毛,轻巧的吻过她的眼睛,揭下她脸颊处那块不真实的东西,怜惜地吻着她的胎记,雪花的形状,细看之下,并不丑。 他的舌尖滑向她樱唇的轮廓,细细描摹着她的形状。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他坐在龙椅上,她坐在他的腿上。 凌月眩晕地瘫在他怀里,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心中感叹为什么男人的肺活量总是那么充足!感觉到身下的炙热,她有意无意挪开一点位置,以免不小心刺激到某人的兽欲、、、 “凌,以后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听见了吗?”某皇帝感觉到她的动作,重新找回了迷惑人心的邪魅,一边轻轻含住她的小巧的耳垂偷腥,一边带着几分硬气的命令。 凌月没好气的道:“为什么?就许你左拥右抱你那些妃子,为什么就不能让别的男人碰我?” 东方陌轩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说,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头放在她的香肩上,充满浑厚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垂后轻声道:“我从来没有和她们有过任何肌肤接触,你可相信?” 凌月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他,东方陌轩变戏法似得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 WHAT! 那是,一双手套?! 凌月瞪大了双眼。 “我刚刚进去换下那身龙袍,是不想让你闻到她们身上那股刺鼻的脂粉气,至于平时,我牵她们的手,都是带着这个的。”东方陌轩眨巴桃花眼,对着她邀功。 凌月激动地抓起那双手套,拽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啊摇:“这东西你哪来的?!哪来的?” 这里可是古代,冬日寒冷,人们取暖都用暖袋或暖套,至于春日更是用不着,怎么会有手套? 东方陌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我自己做的,怎么了?” 凌月闻言,失望的答了一句“哦”,双手开始不停勾圈圈。 “月,你,你没事吧?”东方陌轩眸光微闪,小心地问。 “没事。”她心乱如麻,忽然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淡墨的气息。 “今日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身上的伤好了吗?”凌月趴在他的肩头,懒懒的真像吃饱的小醉猫。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遇到了一些事,我很快就能解决的,别担心。”东方陌轩有些不想提及。 “那就好,对了,为什么要取下脸上的东西?”凌月疑惑的问。 东方陌轩装作不经意内心实则期待地问:“月,你有想过要去掉这块胎记么?” “当然,你想让本姑娘一直这么丑下去么?”凌月拧拧他的胳膊,没敢用力,宫中虽然太医很多,她还是怕某人的伤口没复原,死要面子撑着。 东方陌轩装作吃痛的大叫一声,哀怨地道:“月,你可知道,我不想让你去掉它,多好看啊,学花的形状,一点也不丑。” 凌月斜睨他一眼,东方陌轩浑身不自在,再次心虚的低下头。 凌月心底却再次偷笑:轩的占有欲,一点也不比她少。 “唉,娘子恢复了容貌,为夫也受益。”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一点喜悦的神情,只是撅着嘴又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这是什么?”凌月接过一看,是一块用羊皮包裹的东西,像是一本书。 东方陌轩示意她打开,凌月看他一眼,小心地揭开。 《挽颜》。 什么东东?凌月脑袋上两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一本专供女子修习的秘籍,呃,我虽不知它里面的武功秘法有什么稀奇,但据《药王经》中记载,此书中的秘法能让女子武功修为更进一层楼,功力越高深,越能使容颜永驻,去掉周身的浑浊。”东方陌轩解释道。 “这书你哪来的?”凌月奇怪。 “呃,这个,咳咳,是机缘巧合下得之。”他目光闪躲。 “嗯?”凌月笑眯眯看着他。 “好吧,是从师父云中子老头那里顺手牵羊牵来的。”东方陌轩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目光。 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品行不正行为不端什么的?某皇帝纠结郁闷中。 下一秒,凌月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快直不起腰,奖赏性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轩,干得好!” 那两个老头老是欺负她,这次总算也让他们吃瘪了! 东方陌轩因这一个吻彻底呆住。 此时,御书房外的情景、、、皇上痛呼的声音、、、小公子狂笑的声音、、、一阵阵传来,众侍卫脸黑的黑、红的红,装作没听见。 御前的侍卫不会担心皇上的安全,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皇上的实力。 而这次,他们,再次见识到了皇上另一面的实力、、、 ------题外话------ 今天更得有些晚,对不起各位亲们了哈! 第六十章 宫宴(四) “你,”东方陌轩眼中复杂,“你怎会知道师父他们?” 凌月眉梢微动:“那几个老头很神秘?” 东方陌轩环住她的纤腰,道:“一群无所事事以折磨弟子为乐的老头,却神神秘秘的,有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和只曾听说不曾见到的密宝,天下群雄仰慕已久的神兵利器,不知是何处掉下来的怪物。” 凌月轻靠在他宽阔的肩上:“所以,你顺手牵羊了?” “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不牵一本怎么对得起上天的美意。”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她耳根微红,煞是迷人。 “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他问。 “略知道一点。”凌月道。 “哦?”东方陌轩幽黑眼眸,渐渐深邃,老头不肯告诉他的秘密,对月毫无保留? 用心实在可疑!他深觉后悔:临走之前藏经阁中宝贝还没搜刮彻底、、、 真相如下:某人被老头子们一通乱整调教还美其名曰训练的行为之后,忍无可忍,将他们的藏经阁给搅了个天翻地覆,不找什么武功秘籍,而是想让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别太清闲,老设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天脑袋抽风便一个命令召回他来恶整一番。 某人乃无意之中发现了这本秘笈,某陌心思一转,藏经阁中宝贝统统消失矣。 这次若非云中子将残缺的功法教了他,怎会害得他差点跑了媳妇?某陌微笑的抱着媳妇,心中狠狠将某老头千刀万剐凌迟之。 “死老头曾经风骚嘚瑟的在我面前吹嘘,说他们是某数百年前横行天下叱诧风云的世家大族遗留下来的弟子,整个师门隐居在某座不知名的仙山,世人多以为他们不存在。”凌月目光迷离,“就这些。” 那段学武的日子恍若昨昔,外人只知她功力深厚,有谁知道为何她年纪轻轻功力能如此之高? 大元秘境,世人心中极尽险恶艰难几乎不存在之地,据说从无人走出,凌月却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些日子。 学武两年,她被老头扔进了里头,丢下一句:“活着回来最好,死了也无需担忧,为师会帮你收尸,我会向你老爸老妈解释说你因车祸而亡。” 自小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在无色秘境中什么都不是。渴了,饮料?做梦!她收集树叶上的露珠,用树叶卷成酒杯饮水;饿了,妈妈平日做的面条是最昂贵的奢望,她永远记得一只兔子,她也记得那时的心情;病了,不会有人摸着你的额头温柔地问你“好了些没?” 难以计数的猛兽毒蛇,夜间山林万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她从未睡过一夜好觉,歇在高高的树枝上,生怕一睁眼便是一张血盆大口将她活活吞掉!闯过深潭暗渊,在几百条蠕动的毒蛇身边入眠。因她特殊的体质,未中毒,她利用有限的医理知识包扎好伤口,捡回一条命,捡起她唯一的武器——无双剑,继续下一段旅程。 泥沼沙漠,日头毒辣,晃得睁不开眼。 天地间唯她一人独自行走,秘境集结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困境。沙漠中没有水,她杀了那只陪她在树林里度过漫长岁月,带给她无限欢乐和慰藉的兔子。喝着动物腥臭的血液,吃着从未吃过的酸咸的生肉。 她是21世纪的大学生,经历的却比最出色的特种部队更艰险。她心性坚定,无比珍惜家人。因为沙漠和丛林的孤单血腥,教会她什么是生存。 老头说得不错,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大事。 自秘境中出来,身上染满斑斑血迹,不是她的,而是所有欲置她于死地的东西的血。她的目光坚韧如玄铁,浑身透着刚毅,家里娇贵的市长千金已成为过去。 那年,她6岁。 老头在树上跷二郎腿,悠闲地喝着小酒,扔一句:“不错,还能出来,没让师父我进去收尸,不过时间花费太多,喏,”他斜一眼打卷儿的树叶。 严冬之日进去,外界今已春暖花开。 “弟子会继续努力。”她声音冰寒,不是一个孩童所能有的。 “丫头,你记住,你走的不是寻常人的路,可你是凡人。该笑的时候还得笑,该哭的时候就哭,不要让自己难受。”老头见到她的变化,灌一口酒,似是餍足的道:“当年出来之后,我的师父也如此说。今日,老头将这话转述给你。” 经历了那些,心境怎能再像寻常人? 很难。她垂下眼眸,继续下一道关卡。 初宝崖,洪荒界,青玄渊,浮尘洞,闯过一个又一个即便在异世中,世人也不曾听说之地,无数鲜活的生命毙于掌下。 她没有同情,为了生存,它们不死,她就得死! 在老爸老妈面前,她才像公主一样撒娇。单纯地,绽放可爱笑脸,背着那些对她来说早已烂熟于胸的课本,和所有的同学一样做习题。在现代,她从不曾动用武力。最出彩的一次,初一代表学校参加运动会,3000米女子长跑,毫无悬念第一。 杀动物到杀人,似乎没有区别。凌月想,那夜为原主凌月报仇时,那个丫鬟,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月?”东方陌轩察觉到她的失神。 “没事,只是想起以前练武的经历。”凌月温柔一笑。 外面忽然传来李公公的声音:“皇上,太后命人传无痕公子。” 太后?东方陌轩恢复了孤傲霸气:“你去告诉太后,朕与无痕公子有要事相商。” 太后和轩之间,关系微妙?凌月看向他。 李公公为难地道:“皇上,太后说若无痕公子此时不便见驾,晚间到雍清宫也可。” 东方陌轩眉头紧皱,凌月抚上他的眉,轻柔地将皱起处碾平,微微提高声音:“皇上,太后召见草民想必有要事,今日这一局改日再下罢,拂了太后之意伤了母子情分,草民岂非罪过?” 东方陌轩看着她的眼眸,含笑道:“既如此,那朕便依了无痕,这一局尚未完,改日朕召无痕进宫,无痕可不能推辞。” 门外,李公公长吁一口气,抹了把汗。 凌月正欲起身,东方陌轩拉住她的手:“别忙,我和你一起去。” 看他匆匆进内室换龙袍的背影,凌月秀眉轻蹙,太后? == 永和宫中,宴会仍在继续,按例要持续到黄昏才能结束。 太后犀利的凤眸紧盯进来的人影。 “皇帝去了何处,久久不见人影?”太后皱眉,殿中一片沉寂,气氛凝重。 “母后见谅,朕见二弟有些醉了,便让他回府歇息,途中遇无痕公子,见他谈吐不俗,交谈一番,费了些时辰。”东方陌轩高坐殿堂,满面温和地道。 凌月跪下朗声道:“草民参见太后。” 太后斜睨一眼,问一旁王嬷嬷:“哀家出来时,是否忘了什么东西?” 王嬷嬷答道:“太后,您给公主准备的礼物未带。” “难怪哀家方才闭着眼养神,心中总堵着什么,原来给公主的礼物忘带了。”太后似恍然大悟,道:“公主难得回宫,王嬷嬷,你回宫取来罢。” “是,太后。” 凌月跪在殿中一言不发,妃子、王爷们低着头,没人敢说一个字。 “谢母后赏,”东方雪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谢恩,心中担忧。 “母后尝尝儿臣宫中的酥兰糕,甚是香甜呢!”雪羽笑意吟吟,亲自端上一盘精致的高点献上,想让太后转移注意力,让凌月少跪一会儿。 “雪羽有心。”太后不冷不热,一旁嬷嬷接过糕点。 太后翘着手指拈起一块,面无表情:“果然美味。” 雪羽脸色一黯,勉强笑道:“母后喜欢就好。” 东方陌轩看着殿中跪着的娇小身影,怒意上涌。身旁太后注意到他目光,似不经意的道:“皇帝怎么了?” “不知无痕公子所犯何事,母后如此责罚她?”东方陌轩怒气消散,迷惑的目光投向她。 听见他茫然的声音,凌月垂下的眼眸一闪。 “他区区一介草民,见到瑾王和铭王不行大礼,丝毫不懂礼仪,皇帝认为,不该罚么?”太后凌厉的目光射向凌月。 先前东方玄也和东方天辰与她交谈时她分明闭着眼!凌月心下暗惊,太后果然时刻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怕是早被人监视着。 她来自现代,没有动不动就跪的习惯,瑾王和东方天辰与她相熟,不是计较礼仪之人,她自然不需行礼。可她如今身处皇宫,却是不得不注重这些繁琐礼节,譬如这次,太后随意找个错处,便可罚她长跪于大殿之上。 这皇宫,恐怕一辈子都不适合她,二丫总往宫外跑并非没有原因。凌月默叹,永和宫有太后不少的眼线吧!雪羽的性子,怎能受得了日日被人盯着。 东方陌轩眸光沉沉:“无痕公子乃行走江湖之人,宫中礼仪不甚熟悉,母后不必为此动气。” “正因不熟悉才要好好教导,江湖朝堂各有规矩,到了哪里都错不得。”太后淡淡的答,细细端详着她护甲上鲜艳夺目的鸽血红宝石。 东方玄夜见状出声:“太后容禀,二哥、玄夜和无痕公子乃知己好友,因此不拘这些礼节。” 太后威仪更甚,看向他:“哀家在教他规矩,此处是皇宫而非江湖,失礼应当重罚,怎么,铭王也认为本宫罚得不对?” 东方玄夜攥紧拳头,看一眼高坐的皇兄,沉默。 东方陌轩感觉到他的目光,眉心微动,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凌月,她感到高台上那束目光含义,摇头,不可妄动。 轩在皇宫中素来以平庸的示人,不能因她乱了分寸,成大事者必得能屈能伸。她不是需要人呵护的千金小姐,但也容不得人欺辱。 今日所受之辱,她会记住!凌月闭眼,睁开,眸中清亮。 不能保护她,何谈携手并肩?东方陌轩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心爱的女子为自己甘心受辱! 东方陌轩闭眼,头低垂,殿上气氛渐渐轻松,众人吁一口气,太后的威严果如从前,分毫动摇不得。 这个无痕是雪羽公主请来的人,太后如此,是不给东方雪羽面子?芷妃眼中光彩亮几分。 她看向高坐的君王,清婉一笑。 “太后,酒宴之上怎可缺少歌舞,臣妾虽天资拙笨,愿献上一舞恭贺公主归来。”芷妃柔美的声音响起,眼波流转在君王身上,殿中立时有几个妃子变了脸色。 芷妃的歌乃宫中一绝,今日难得皇上在此,她想夺走所有的恩宠么? “准。”太后喝一口茶道。 妃子们眸光带泪,眼波盈盈带着哀怨看向天子,然下一刻,众妃,众王爷全愣住。 太后脸色微变。 东方陌轩抬头,眸光褪尽温和平淡变得幽深沉寒,一抹妖娆邪魅的笑如妖异之花徐徐绽放,帝王威仪无形之中散发层层压向众人,大殿之上众人几欲窒息。 明黄的龙袍,无一处不彰显着令人心悸的帝王之气。 她今日既进宫,这宫中的天,便换一换罢。他依旧笑,凌月抬头,正对上他清亮的眸。 他要宠她上天,要让这宫中,再无可阻拦她之事,要让这天下,再无她不可去之处。 只因,她,将是他唯一的后。 皇上他、、、 众人惊诧,皇上怎么了?他一直平庸,从不曾有如此神情,尤其当着太后! 丽妃艳丽的唇微勾,端起面前的酒:要结束了么? 瞥见殿中的凌月,她神色一暗。 这一天,她等到了,他却是为她人。 他站起,所有目光僵硬地随他身影机械地移动。 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敲打这种人的心脏,众人只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走下殿堂,走到她面前,含笑,伸出双手轻轻将她拉起。 ------题外话------ 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下一章节叙述。(*^__^*)…… 第六十一章 “惊天秘密” 场面霎时僵住。 东方雪羽她从未想过,在皇兄心中丫头的分量竟如此之重,冲冠一怒为红颜。她竖起了拇指,大哥,好样的! 东方玄夜饮下一杯苦涩的酒,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十指紧扣缠绕,紧紧如同月老的红线系上同心结,一丝苦笑,果然是皇兄的作风,扪心自问,他,没有那个勇气。 可二皇兄怎么办?他们兄弟三个,竟然爱上同一人真是命运捉弄! 凌月耳边一丝细微的声音:“我的女人,怎可随意下跪?”她无奈摇头,如此护短小气,那她弯弯眉眼却噙满笑意。 皇帝目光如炬深寒幽邃,漆黑的瞳孔找不到之前的半分温和,高坐在大殿上的太后心中一惊,皇帝从来不曾对她有过这样的眼神。 他忍不住了么?她眼神冷冽,威严的看向那只拉着那个自称一介“草民”的无痕的手。皇帝隐忍了这么些年,从没有忤逆她的意思,今日这般不同!太后犀利的目光如鹰,刺向殿中的凌月,是因为他? 凌月平静无波的眸对上太后,高高在上的老妇人,四目相对,加上身边男子一双沉黑的眼眸。 众人暗暗叫苦,他们只是想来讨酒喝,或是想见皇上,怎会碰到如此局面! 当今皇上与太后关系一直不和,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是太后,一派是皇上。 流月从不封异姓王。本朝三大核心权力东方氏手中不曾把持任何一个,然这三大权力的掌权者却各有所属派系。 东辰家族自流月王朝开国,便在朝中担任重臣,人才辈出,流月王朝历代稳定下来之后的政治局面的促成,东辰家族在其中所出的作用可是不小!左相虽非全从东辰家族中挑选,却也有十之*。主持科考,下设吏、户、礼、兵、刑、书、六部,总揽大权。东辰家族向来以文臣为主,门生众多,占据了朝中数百官员的一大半,朝中大事几乎全被他们牢牢把持,皇帝若想颁布政令,也得先与众位要臣相商,而东辰氏不知为何,虽有东辰大小姐在宫中为妃,却是属于太后一派! 欧阳家族,便是凌月所在家族。欧阳青正是名符其实的大将军,更是整个欧阳家族的核心人物,他的战功赫赫,在此也就不一一叙述。嫡子欧阳容景博览群书,取众家之长,更是流月王朝难得一见的天才! 据说他三岁识得千字文,四岁出口成章便可吟诗作对,武功更是仅在东方雪羽之下,居于流月第二。因其自小外出游历,几乎无人见他真面,只是每隔一年都会捎回家信,请府中诸人勿念。机缘之下得见当今天子,被封为右相,这位右相却从未出过早朝。 但大家也随他去了,因为当今皇上也喜游山玩水,常年不早朝中,早朝向来由太后主持,即便皇上回来,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长子欧阳宇和次子欧阳明华均是武功卓越,通晓行军用兵之道,跟随父亲征战多年,行军打仗经验丰富,颇有乃父之风。 欧阳家不属于任何一派,欧阳府声名狼藉也是近十几年才有的事,很多老人依旧能记起,当年威风凛凛一身肝胆正义的欧阳将军第一次出征浩辰时,城墙头那壮烈震撼的景象: “我欧阳青正对天起誓,此生忠于国家,忠于皇室,绝无二心,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一碗血酒,无数士兵的狂热征战口号,奠定了欧阳将军在老百姓心中无与伦比的地位!他忠心耿耿的形象已深入人心,后来太后与皇帝之间的争夺他不曾参与分毫,他的责任是打仗,撑起欧阳家族的明天,不得不远离政治核心。 可如今的欧阳家族,却令人为之扼腕、、、 夏侯家族乃商家出身,流月风气开明,并无以经商为耻的陋习。夏侯家族背景不如前两个家族那么深厚,新兴起的望族,官商不分家,与东辰氏来往甚是密切,这其中有一段渊源,当初的夏侯家只是依附东辰家族生存的一个小户,夏侯家族当家人乃夏侯熙,头脑精明,聪慧过人,在他手中,短短数十载,便从一个人人嘲笑的破落家族一跃而起成为流月人人可望不可即的望族! 这夏侯家,大家心中暗自揣测,大约也归于太后名下了,太后把持着朝政,夏侯家要想扩大生意,没有朝廷的支持早已倒下。 再说当今太后。 先帝去世以后,十六岁的新帝即位,原本的太后被送到成德山庄颐养天年,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殊不知这流月却是一朝天子,一朝太后。新帝上位前几年还勤于政事,自五年前开始却突然再不理朝政,宣布由太后代为早朝,从此再少露面。 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却对权力和朝堂无比热衷,第一次早朝便血溅朝堂,只因朝臣议论纷纷冒死上谏,有大臣说了一句,自古无太后把持朝政之说,此乃我流月大不幸也! 该大臣次日便因贪污受贿等种种罪名被抄家灭门!众大臣惊诧于她的铁血手腕,更有东辰家族在太后背后撑腰,从此她的意见再无人敢不点头称是。 眼见皇家权力被一妇人把持,多少大臣宁死不愿看流月政局如此任人恣意妄为,多少重臣告老还乡,正好让东辰占了便宜,一时之间官位大多被其门生补上,从此政权更加被太后一人掌控。 然,这些都是在外人眼里的流月朝政,真相究竟如何,尚未可知。 “皇帝这是何意?”太后带着严厉的声音传来,大殿上众人一阵心惊。 “如母后所见,朕与无痕有要事相商,就不在此浪费时间了,母后请便。”东方陌轩淡漠的声音传来,令人冷彻魂骨的寒。他拉着凌月的手向永和宫外离去。 一旁的李公公脑门上满是大汗,不知该不该喊“皇上起驾!” “站住,本宫只是稍稍惩罚一下这个不知礼的小子,皇帝就这么维护他?”太后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气。 东方陌轩神身形微顿,清朗冷淡的声音威严不减分毫:“芷妃,你不是准备了歌舞?母后正在气头上,你为她高歌一曲或是跳支舞,清清火气罢。” 芷妃惶恐不安,软在地上,一旁几个妃子幸灾乐祸的眼神向她递来。 “皇帝竟然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哀家是你的母后!你竟然为了一个平民而忤逆本宫!” 忤逆?这罪名安得真大,给当今皇帝,给她的儿子安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意欲何为?凌月唇角一抹嘲讽,却感觉到东方陌轩身子一颤。 凌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母后今日心绪有些不稳,大约是今日操劳过度,心火上浮的缘故,这几日就在雍清宫中稍事歇息,好好将养着身子罢。”东方陌轩拉着凌月离开。 永和宫中宴会在无人有心思下咽,纷纷散去,除了藏在桌底下的某老头。 趁着众人纷乱之时,他溜了出来,刚刚出恭时顺便换了身衣服,此刻大家心中各自暗怀鬼胎,那还顾得这么一个古怪的老头?即便碰见,也只认为是永和宫中某个老太监罢了。 这花园中风景不错,他一边走一边感叹,没想到他金大师今儿个也进了回皇宫,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跟那群老家伙吹吹! “公公请留步!”背后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声音传来。 金大师呆住,心里暗呼糟糕。 转过身见到来人,他抹了把冷汗——自家人,自家人。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四处找她家小姐的小离,她在宫中迷了路,想找个太监问路。 小离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之前每日来府里爬窗户的银面帅哥竟是当今圣上!而每日在府里扮丫鬟与小姐打打闹闹毫无淑女风范的雪羽姑娘,整天嘻嘻哈哈逗弄她的雪羽姑娘,每日闹着要和她比剑法的雪羽姑娘,是堂堂流月六公主,无数公子少爷心中大名鼎鼎的女神东方雪羽、、、 这位公主将她拐到宫中,费尽心机威逼利诱想从她嘴里套出小姐和皇上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来满足她强烈的好奇心,待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又嚷嚷着要让公众所有人都认识一下她未来的嫂子,所以在永和宫中大摆宴席。 她却没能进入宴席,只因她说了一句“我家小姐才十二岁以后说不定帅哥有的是不一定嫁给皇上”,然后便被没良心的公主阴笑着,关起来了。 “哟呵,丫头,是你啊!正好,咱俩一起逛花园吧!”金大师尽量满面慈祥,力求别吓着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小离吓了一跳:“你认识我?” 金大师笑容多温和:“本大师不认识你,但是本大师认识你家小姐,知道你叫小离,还知道你为什么进宫!” 小姐什么时候会认识这个邋遢老头儿了?小离不相信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儿,金大师背后一寒:乖乖,这姑娘眼神简直太像丫头了! “大师?你是什么大师?”小离仿佛有些相信,崇拜地问道。 “本大师会算命,而且算的相当精准!”金大师提起他的职业无比自豪。 “真的?” 小离质疑的声音让他有些不爽。“小丫头不相信我?”金大师挽起袖子,“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好啊,好啊!”小离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就算算我家小姐在哪吧!” 金大师无奈:小姑娘,能算个有深度的问题么?这还用算?你家小姐和皇上在一起,宫中又处处是耳目,当然是回了御书房。 “怎么,你算不出来了?”小离撅嘴,“看,就知道你是骗人的,靠不住!我还是自己找我家小姐去。” 金大师骗倒江湖无数英雄豪杰,怎能被一个小丫鬟鄙视?他急忙道:“别走小姑娘!我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么?”他手指向远处一座褐色宽广气势磅礴的宫殿:“喏,那就是皇上的御书房,你家小姐就在里面。” 小离心中一喜:哇,常听说御书房是宫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皇上竟然带小姐去了御书房!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皇上心中小姐的分量可不轻呢! 不过,她想起一个问题,这里是皇宫,那个男人的地盘,皇帝三宫六院妻妾成群风流无边,如果他对小姐、、、 啊!?小姐,你等着,小离马上来救你!小离慌忙拉着金大师问道:“你现在去哪?” 金大师耸耸鼻子:“找你家小姐,带我离开皇宫。”吃完就走,这可是他一贯的风格。 “那好,咱俩一起去!” 她瞥一眼四周,找到一处比较幽静的角落,看看,没人!双手揪住金大师的衣领一提,两人如一道流星顿时飞上了宫墙,小心的躲避着宫中的侍卫。 行行复复,至御书房墙角停下。金大师一阵晕眩,看向身边的小姑娘,谁能告诉他这是怎回事?九、十岁左右的丫头,也会有那么好的功夫!? 他果然老了、、、大师满心悲凉。 “何人敢闯御书房重地!”几个侍卫怒眉一挑,不是他们察觉到了她的行踪,而是暗处的兄弟们发出了暗号。 小姐在这,想必那个皇帝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单纯的小离丫头扯开嗓子大喊道:“公子!小离来了!你在里面没受欺负吧?小离来了,你要挺住啊!” 她只猜着她家小姐肯定是着男装而来,却没有想到这句话吼出之后会造成多大的轰动效果! 众侍卫脚下一个踉跄,齐齐从空中摔了下来,并且苦逼地是他们头着地,咚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侍卫连头上的肿的青紫的大包都没顾得上揉,心脏再次被挑战,下巴掉了一地! 他们,没有听错?! 皇上之实力雄厚乎,自有此丫鬟证实;皇上之喜好特异乎,大家心中自明了;宫中这些年来皇上逐渐不近女色之原因乎,寻觅多年触目惊心答案终于水落石出、、、 御书房内,解开某些难题正温情脉脉相视而笑的两人面对面成僵尸状。 “月,我记得,小离曾经是个很单纯的丫鬟。”东方陌轩扯着嘴角僵硬的道。 “是啊,很单纯。”凌月笑容凝固。 下一秒,小离听见她家小姐温柔无比的声音在书房内温柔的响起:“小离?进来。” ------题外话------ 嘘,不要告诉别人,这是个秘密、、、、 第六十一章 异能 好可怕的一阵阴风吹过,小离缩缩脖子,忍不住打个寒噤。睍莼璩晓 “公子,你在里面没受欺负吧?”小离丫头一边推开房门一边焦急地道,东方陌轩头顶黑压压如群山巍峨暗黑一片。 某皇帝眯眼:小丫头,朕的人品如此让你怀疑么? 金大师在身后贼兮兮缩头缩尾:孤男寡女,男的还血气方刚,怎么可能不出事、、、 “没有,”凌月眼闪烁着鬼畜的光芒。 小离刚迈进御书房的脚步霎时停在半空,啊喂,这声音不对呃,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眼中的光芒究竟代表何意?她眼珠一转打起了哈哈:“啊哈,那啥,公子,那个,小离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欺负,呵呵,公子你生龙活虎,小离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你和姑爷了!” 她一溜烟消失无踪,留下眼珠瞪得大大的东方陌轩和金大师。 她的逃走,让某皇帝的龙阳之好彻底落实。 金大师忧伤得老泪纵横:小姑娘你为何不带老夫走,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 凌月看着小离仓促逃走背后似有豺狼虎豹猛追的身影,无奈:这丫头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两个人,真不知她是该高兴还是发愁。 “月,你的丫鬟,果然不同凡响。”东方陌轩僵笑,神情还没柔和过来,心中却道:这丫头还算有几分眼色。 凌月微凉小手使劲蹭着他的脸,将面具下那僵硬的脸颊慢慢揉搓开,手下的肌肤细腻莹滑,脸上堆笑心中暗骂:妖孽,皮肤干嘛这么好,好得让她都嫉妒、、、 东方陌轩脸上表情总算缓和,感受到脸颊柔嫩的触感心中一圈圈涟漪在不断荡漾开来,欣喜之余无比痛恨脸上银面。 凌月余光瞥见某个正欲溜走的老头那破烂的鞋子一角,刹那眼中春花开遍整个世界亮堂堂,惊喜地道:“哎呀,金大师您老人家来了?快!快请上座!” 金大师背影一颤,这惊喜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心动魄、、、 “那个,我要出宫。”金大师不敢回头,怕看见刚才凌月对上小离的那种目光,他老人家患有各种严重冠心病肾衰竭糖尿病脑血栓,经不起这丫头折腾。 “你不是刚刚才出了恭?哎呀,怎么又想出恭了?以后少喝那么些酒,对身体不好。”凌月心中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唔,原来老人家喜欢喝酒,不要一次喝那么多嘛,以后可以尽量来这喝,不用客气。”东方陌轩相当配合,霸气里带着温和,如此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连皇宫酒窖都能用来体恤百姓贫苦,不可谓不是百姓之大福啊! 金大师被两人友好无比的态度震惊到心脏几欲跳出胸腔,堂堂流月国皇帝,这么,友善? 丫头,会对他,这么温柔? 老人家想必是高血压,脑子里有些晕乎,却还不忘纠正:“我说的是,那个出宫,出皇宫。” 凌月脸黑,门外众侍卫僵尸状。 月刚刚说她遇到的古怪大师,就是这位了?东方陌轩心想。 凌月突然转头,肯定地道:“是,就是他!” 东方陌轩愣在原地。 见他表情怪异,凌月奇怪地问:“轩,怎么了?” 天雷滚滚,东方陌轩深觉今日所受打击颇大:“月,你听见我说话了?” 凌月不明所以,点头。 金大师眼睛一亮,猛地奔进御书房,惊喜大叫:“恭喜恭喜!” 冲进来的老“侍卫”让凌月视觉受到严重冲击,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嗯,是的,她没有看错, 乞丐老头子扮起宫中威风凛凛侍卫来了,可惜了那一身衣服、、、 “恭喜什么?”凌月看看东方陌轩一副心碎的模样,眼前的老头更是奇怪。 金大师看一眼皇帝,忽然笑了伸出两个手指头:“两斤鸭掌、、、” 凌月:…… 某皇帝:…… == 欧阳府中好景如霞,竹林清幽,竹露滴响,白云悠悠,雪居院中茉香阵阵,淡绿嫩草探头,苍翠青松高高伫立,羊肠小道曲径通幽,弯弯折折千回百转,像极某女此刻纠结的心思。 凌月随意赏花,心中却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她历经两世,现代古代,过去未来,拜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师父,撞见一个重生的曲林,碰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金大师,心脏也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冲击。 窥探人心,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修习武学十几载,从未想过自己会是现世所说的,异能者。 凌月不明白为何在现代她不具备这种能力,到异世却能拥有这种超乎想象的东西。现在想来,初见东方雪羽那一日,她听见的那句“醉鬼”,也是二丫心中正想的话,而她当时虽听见,却没在意。 耳边似有响起那个名叫岚音的女子的声音:“你来了,我以你为傲。” 异能! 她瞳孔一缩,手中一朵茉莉花汁清香沾染了整个手指。 书房。 德蕴天成。 欧阳青正看着笔下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几个大字,满意的笑了,他的书法造诣又更上了一层楼。 他面带笑容地将这幅字收好,日后让工匠装裱起来悬挂于大堂之上,也算不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努力,让朝中那些老家伙知道,他欧阳青正不只是他们口中的一介莽夫,而是文武全才,看以后还有谁敢暗讽他文墨不通! 转身,背后却站着一个目光冰寒的黑衣蒙面人,欧阳青正霎时变了脸,大袍一挥,身旁青锋剑鞘已落,剑身铮亮银寒,锋利无比。 “你是谁?”欧阳青正大喝道。 “欧阳将军,在下并无恶意,只想请将军随在下走一趟。”黑衣人显然是压低了声音,忽的目光一厉,一道金芒闪过,没入欧阳青正体内。 欧阳青正心中大骇:是谁?竟然能一招之内让他动弹不得!然,他却只能张着大大的口,发不出半点声响。 “当年大名鼎鼎的欧阳将军,如今竟武功渐失呢!”黑衣人眉角上弯,讽刺地笑了。“想知道我是谁?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扛起无法动弹的欧阳青正正欲离开,转身,是一个年纪尚小的丫头,脸上一大块黑色胎记,丑陋不堪,但她周身凛冽的气势却隐隐让他觉得,她不止是个小丫头那么简单。 想必也是这府中某个小姐,骨架精奇是个苗子,可惜今日偏让她碰见这一幕,怪不得他!黑衣人面色如铁般冷峻,眸光一辣,左手一道掌风向对面的丫头劈去。 这一掌不重,却能让她足足昏迷半个月。 凌月身形微动避开了那一掌,指间,身影重重叠叠已至他身前,声音清冷:“放开他!” 黑衣人和欧阳青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黑衣人震惊的是,这个小女孩行来的步法纵然与他所学派系不同,却能看出它的精妙,呼吸平稳的几乎难以察觉,内力在他之上,而且,是高出很多,很多、、、 欧阳青正则震惊的是,月儿从何处学得一身武艺!? 黑衣人身体某个部位传来细微疼痛,低头,小腹上正流出丝丝细线血液,缓缓染得黑衣暗红。 “针上有毒,三个小时内可解,否则毒发身亡,医仙也救不了你,是生是死,由你自己选。”凌月语气淡漠,仿佛再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纵然她武功在他之上能毫无声息伤他,她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药? 凌月冷冷:“你可以用命赌这一局。” 小小身影在他面前如同小孩对这暗夜沉闷的大山,却散发出无尽的冰寒,如一个幽深的洞穴,一层又一层往下坠落,无止境的坠落,越往下越冷,仿佛冰封的深深湖泊埋藏了千年,让他没来由一阵寒意。 “为何不直接杀了我?”黑衣人缄默了半晌,忽然问,他感觉得到,面前这个小孩,完全有能力杀了他。 他眼中一抹深邃的光,有些人明明有机会杀人,在最后关头却选择弃而不杀,不过是想让那人为他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卖命而已,如果她也打的是这主意,那么,她注定要失望了。 他这一生,不可能背叛主子。 “一条命,分量有多重?”凌月平静地问,“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死了就什么没了,你没有伤我,我自然不会杀你。” 若刚才他对她有杀意,她会毫不手软,送他下地狱。这句话她没有说出,他心中却明白。 一条命的分量,有多重? 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最重要的关头为主子献出生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年,不都如此? 他忽然做了一件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事。 放下手中的欧阳青正,他回头深深地看一眼那个小丫头,把那张丑陋的面容记在心中,一个黑点慢慢缩小在无边广阔的天空。 欧阳青正瞪大的双眼紧盯自己这个七女儿,满是不可置信。 凌月上前,衣袖没动分毫,一股无形的力道在欧阳青正身上各处游窜,穴道已解。 欧阳青正感觉自己能说话了,怒气沉沉地质问:“你的武功是偷谁的?” 他都没有如此精妙高深的武功,那个黑衣人武功高了他何止一倍!自己没有能力对付的人,这个八岁痴呆,没有请过一个师父的七女儿又是从哪里偷来的!? 凌月锐利的眼神刺向面前这个气急败坏的所谓父亲,心中厌恶升起,周身丝丝寒气外冒:“你不必知道。” “混账,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欧阳青正不但没有感激她救了他,却大声骂起她来。 凌月无心跟他废话,道:“既然刚才那人邀请你你不去,那,我来邀请你,你总该去了吧!” “你!”欧阳青正还没明白她话中之意,却觉浑身一麻,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凌月不清不楚的咕哝:“真笨,不知道先麻晕了再带走,要是半路冲开穴道跑了怎办?” 第六十三章 爹爹的温暖 凌月如今所修习的《弑神》,应是出自多年前某个天地间足以一揽霸权的女子之手,漆黑悬崖上冷冽张狂足以傲视天下的眼神多少次在她无数的梦中,又有多少次汗水湿透衣衫被噩梦惊醒,醒来独自面对冰冷窒息的夜,她挥之不去毁天灭地的恨意如烙印刻在她心里,凌月与她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虽没弄明白,却至少清楚了一件事,这片大陆远非她想象中那么简单,而老头们交给她的所谓任务,也绝非清闲的差使。 眼前的欧阳青正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改换了心智。 不是居功自傲被荣华富贵所迷,却是被一种秘法锁住了本心。 当年死老头带她闯过的那些异境中,在一处名为太渊的秘境中的图墙上刻画着一种名为《沦移》的秘法,与锁魂同为古武界的十大禁术之一,因其移神换心,将一个人渐渐变成另一个人,此法一旦被居心叵测之人习得后果难以预计。这禁术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很是精妙,她便将那图案细细描摹进心中。 至于那个时刻,她唇角一弯弧度深沉冷寒,呵呵,青姨娘?没想到无意间窥见的机密,真得派上了用场。 赌这一次,因为欧阳青正不经意间流露的,独属于父亲的温暖慈爱。岚音之事她必须弄清,为了完成她的所谓使命,更是为了前身的凌月不甘死去的魂灵。 “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刚想伸手,东方陌轩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笑道:“我来。” 见她疑惑的眼神,东方陌轩忽然暧昧的朝她馨香的脖颈靠近,对着那细小微红的耳垂轻声道:“月知道的事,为夫怎能不知呢?” 抵不住那茉莉清甜的香气,他心中一痒,心突突的跳着,低头含住她耳垂上莹婉润洁的茉莉珠饰,细细吮吸着那上面她的香甜。 感受到耳间酥麻,凌月惊愕,不是谈正事,耳边某人略带微喘的偷香又是怎回事? 她微微挣扎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耳边的力道明显加大,带着狂热的男人气息让她心中一颤,若一片春水划开。 他在挑逗她?!这个男人,简直无处不发情!凌月羞恼地瞪他一眼,以他这样,将来必是昏君无疑,那她岂非惑乱江山? 东方陌轩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耳边呵呵的笑声极其魅惑:“为月惑乱江山,有何不可?” 凌月默:到底是谁有窥探人心的能力,为何她脑子里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东方陌轩看着她静默苦思的模样,深眸笑意微漾。 若心中有她,何须苍白无力的言语?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他全都明白其中含意,不止她的人,连带她的心思,在他心间全都无处可逃。 那眸光忽地深沉,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月,你的魂,你的心,都是我的,生生世世至死纠缠,不灭,不休。 —— 凌月静静站在洞内,望向某个位置的目光复杂,她并不担心欧阳青正会怎样,她担心的是轩,《沦移》之法既名列十大禁术之四,邪门之处也非常人可以预料,见到它的解谜之法时她已觉自己功力不够,稍不留神便被它反噬,连带着自己也被消磨心神。但她如今修得《弑神》,心性早已非往昔可比,而轩。 凌月略带担忧,看向水墙内某个位置,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功夫,纵然有,也只是一些看不出虚实的招式,她能隐隐感觉到,轩的功力不在她之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内息无比强大浑厚,远胜过她在现代十几年间的修为,表现出的只不过他真实底牌的十中之一。 可他为何会如此?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银面也非他刻意带上,乃是不得已为之。 会是那群老头么?她不知道,死老头,她的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师门的一切,从来只是不停的教她习武,修炼,所有的事,必须靠她自己去揭开谜底。 寒烟袅袅的青玉如神工鬼斧,天然自成一张大床,欧阳青正双目紧闭,青黑的髭须端,面目依旧俊朗非凡,如深沉的黑石雕像一动不动,头顶青烟缕缕,直挺挺地坐在硬邦邦的玉石上。 东方陌轩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滴落,脸色有些阴沉,银面下的肤色忽暗忽明,变幻莫测,比六月的风雷更甚,身周的空气似都被他凝聚成一道无情的屏障,水雾蒙蒙道道崇光泛彩,折射着洞内晶莹的雪光,映着七彩阳光的彩晕,阻隔了外界一切。气墙内诸事莫知,只有欧阳青正不时地闷哼声传来,好像在与什么强悍庞大的东西拼尽全力抗衡。 欧阳青正神识忽而清明忽而模糊,似混沌中可见几许棉白柔和的月光,一层层引领他,走向那前方不明的光芒,前方,前方是什么?是未知的深渊,还是柔亮一颗嫩芽在百春到来随那婉转滴沥歌声悄悄探出小脑袋的新生?是流云深涧清凉的山泉冰冰凉凉沁人心脾,还是运于无形中的利刃一刀一刀粹取了精魂,抽剥成空虚的灵魂、、、 似乎置身于一片浑浊而又浑噩的天地,他的腿随那光芒渐渐挪动,被人控制住的身不由己,心中一个疯狂的声音如夏日雷雨前的风暴在不断地叫嚣,不能过去!过去即是粉身碎骨,过去即是无尽毁灭不得超生! 那光却推着他不得退后半步,一步,一步,靠近,脑中是刀绞锥剜的疼痛,朦胧终归这一人,全身背负着沉重漆黑的铁链,双目紧闭如同死人一般跪在漆黑的暗牢,瘦骨嶙峋,枯爪只剩下一层薄薄老黄的皮,青丝般的血管细小几近干涸的流淌,不,也许血的液体被冰冻住,根本没有流动之意。 一步一步仍在继续,他的心忽然开始颤抖,那人似乎有一种让他惧怕的力量,他想落荒而逃,来时路,来时路在哪?!回头,整个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光,他只能眯着眼寸寸摸索前行,似感觉到他的靠近,那人猛地抬头,欧阳青正瞳孔瞬间放大眼眶俱裂,耳旁是呼呼风雷作响震天裂地,刹那间双目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丝丝的血腥之气。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包裹了他整个世界,这令他畏惧想要臣服的声音在怒吼着同一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天也不能阻拦我欧阳青正的生死,天地无奈,天地无奈!哈哈哈哈哈!” 他面上一痛,是那人的目光似直视太阳时千万道金芒刺得他生疼,欧阳青正双指直直扎向双眼,他甚至想要活生生将自己的双目挖下,再不愿承受这几乎是丧心病狂超过生平极限的巨大痛楚,却被一道强横的蛮力粗暴拦住! “欧阳青正,今日又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哈哈!” 他脑中一道锋利的剑光劈开无尽混沌黑暗的意识,如一条紫金蛇刺破暗雷涌动的暗空,胸中似有什么东西挣扎而出破过重重枷锁一瓣瓣裂开,那人忽的挣脱了枷锁飞身上前狠狠向他撞来!欧阳青正晕了过去。 身后,一个高大的男子凤眸倏尔睁开,眸底如妖异的冰紫魅莲神圣高洁却又狂邪寂灭,几分淡漠了世间百事的寒,如闪电划过他的眸,转而变成漆黑深幽的瞳孔,缓缓收了双手。 寒冬内水墙忽而散开一片雾蒙蒙迷人眼。 欧阳青正仍旧闭着眼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沦移秘法要化解,须得以百年以上功力化解封在脑中的护盾之气,强行打破那层最后坚硬无比的桎梏,十分损耗人的精气和功力,若是功力不够,必须修养好几月方可复原,而中沦移秘法者即使解开了禁术,也要好几日才能恢复。 东方陌轩除了额上反射着莹光的点点汗渍,神色却无半分疲惫,眼眸甚至更胜从前精光湛湛,如星辰钻石的闪耀,凌月看着他的眼,许是错觉吧,她总觉得那双眼眸较之之前更亮几分。 “轩,你还好吧。”凌月察觉他神色不对,担忧地问。 东方陌轩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邪魅中却让她有几分陌生:“月,朕没事。” 凌月身子一颤,一股冰寒的气息从脚下升起。 他对她自称什么? 朕没事,朕没事,朕没事、、、、、一声一声如闷锤狂风细密雨点般落下重重砸在她心上,凌月身子摇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 “欧阳将军,还不愿醒来么?”他转身,对欧阳青正淡淡地道,错过她的惊慌。 凌月从未听见过他如此冷漠的声音,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白光晕亮闪耀着晃花了她的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改变。 玉石上的欧阳青正缓缓睁开双眼,先是迷惑的看看四周,然后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狂邪的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他猛地抱住了头,头疼欲裂,所有的记忆潮水般塞进他的脑海将所有未填满的缝隙塞得满满。 巧笑嫣然的女子,梳了飞星逐月的云髻,鸦黑如墨,柳黛远眉柔弱似春风里的枝条绵软,她永远是温柔的笑,她永远是他初见他是那样笑着,她的身影恍若画中,正一步一步,走出那画中的虚空渐渐在他眼前变得真实。 岚儿! “岚儿!”欧阳青正一刹那双目赤红,目光凶狠地看向那面前的两人,山洞顶上不断有冰雪掉落,簌簌落了一洞风雪,咆哮声几乎将这个山洞震塌,“岚儿!” 衣袖烈烈飞舞,一时间恍若江湖风起云涌凄风苦雨,浓烈刺鼻的血腥,无可奈何的痛苦挣扎在他脑中一幕幕回放,数百条绿林好汉宗门长老的尸首还在他的眼前晃动,他在被鲜红人血染红的无尽的荒烟蔓草间,一点一点,费力的向前爬行,前方,有她的笑容,有她的身影,有她明媚温柔的笑容,有她温柔的抚着已经五个月大的腹中他们的孩子,有她在夕阳金柳苍美凄艳晚霞中轻靠在他肩头的温声细语,无数日夜中她温柔的缱绻。 “山洞要塌了!”东方陌轩浓黑的墨眉紧皱,一把拉开还在发呆的凌月霎时飞出了洞外,凌月却奋力挣开他的怀抱,趁欧阳青正不注意之时溜到他身后,一记狠狠手刀将他打晕了过去,扛出了洞府。 刚出洞门,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山半腰隐藏了数百年的混元洞,塌了。 “岚儿。”欧阳青正醒来之后功力似乎恢复了不少,片刻功夫便醒了过来,双目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一片塌陷碎石滚落满山的地方,喃喃自语:“岚儿,我会回来,你等我,我会回来。” 欧阳青正疯狂却又坚毅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凌月喉头似乎有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声响,眼中落下颗颗滚烫的泪,心里的酸痛蕴含了无限委屈,她分不清那些是她的还是真正的欧阳凌月的,哽咽着小声唤了一句:“爹爹。” 一声含着心疼的呼唤低微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欧阳青正的无神的双目移向身边的小女孩,刚刚她打晕了他,把他带出了洞府。 “谢谢你,小姑娘。”欧阳青正苦笑着道,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已经命丧洞中。 “爹爹,你不记得月儿了么?”凌月含着泪问道。 “月儿?”他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小女孩为何叫他爹爹。 不过,他想到岚儿腹中的孩子,若是孩子生下来了,应该会很漂亮吧,欧阳青正脸上忽然柔和。 东方陌轩的声音带了淡淡嘲弄:“欧阳将军真是好记性,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认得?” ------题外话------ 呃,聪明的亲们肯定也猜到了一点什么,希望接下来的情节不要砸我、、、、 第六十四章 圣息魔子 “阁下何人?”欧阳青正问,他感觉到这人隐隐有种不可侵犯的威势,而且,他莫名地觉得这人他很熟悉。 “忠心耿耿的欧阳将军连朕也不记得?”东方陌轩背对着他,凌月忽然感觉那背影很陌生,很陌生。 轩,你究竟怎么了?她看向他的背影,想要竭力从那上面找到她贪恋过无数次的墨香,还有专属于她的宠溺,两颗心靠近的那种微妙联系,那种心的感应,忽然如天边的风筝,无声的坠落,再也找不到与之牵扯的那根线。 “陛、陛下?”欧阳青正舌头打卷,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呆愣了几秒钟后重重跪下朗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欧阳卿家不必如此拘礼,这是宫外。”东方陌轩似乎是在体贴老臣,背对着凌月和欧阳青正的眼眸中冰冷紫色瞳孔再次隐隐喷薄欲出,几经反复又暗沉了下去。 “不记得你最心爱的女儿了吗?”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宽松的长袍随烈风如水涛汹涌着,长长的墨发凌乱发丝飞扬飘舞,周身笼上了一层暗黑魔魅的气息,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欧阳青正看向身边的小女孩,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女儿? “爹爹,娘亲去世很多年了,月儿,已经十二岁了。”许是因为他的记忆全都丢失了吧,凌月望着那背影,难过。 为何难过,因为爹爹不记得她了么?好像是这个答案,又好像不是、、、凌月心里反复问自己,眼角一滴冰凉的泪滑落,随风飘散在无边的天空。 欧阳青正伸出颤抖的双手:“你,你真是我的女儿?” 凌月点头。 他的眼神迷茫,蓦地,欧阳府中几十年来的事情全都在眼前一幅幅画卷般铺开,他自战场归来,带回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踏火盆,入洞房,一个又一个姨娘娶进门,一次又一次岚儿含泪伫立在竹林中的凝望,身旁儿子冷冷的眸光,小女儿痴傻的模样,青姨娘温柔却别有用心的笑颜,这些年来月儿在府里每一天所受的其辱,他对她所说的所有狠心绝情的话,岚儿死前对命运深深抗争不屈服的遗言,还有她一向温柔的眼中不甘的眼神,老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叹息,外界对欧阳家族这些年所有的嘲讽,每一句叹息和遗憾的话语,月儿被青姨娘打到遍体鳞伤他却在一旁抱着芸儿面带笑容的看着。 那个人是他!那个让岚儿伤心欲绝心死成灰的混账男人是他欧阳青正!没有兑现对岚儿的誓言让女儿无数次受到凌辱的混账是他! 欧阳青正终于记起了过去种种,这事实却何其残酷! “月儿,我苦命的月儿、、、”多年前铁血柔情的欧阳青正一把抱住这个他从来不曾正眼看过的女儿,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他本应该捧在手心的女儿,终于落下了多年以来积攒了许久的浑浊的眼泪,他愧对岚儿,愧对他的儿子和女儿,他在河边许下的一生一双梦里人的誓言竟是被他自己一手推翻! 岚儿,那时你在竹林中久久的伫立凝视,心,很痛吗?每一个冰冷孤寂的夜晚,你有没有哭? 欧阳青正搂住凌月小小的身子,满脑子都是多年前的岚音,他的岚音,他的岚音!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就这样撒手人寰! 大巫山,混元洞,漫山乱石尖利的棱角在多年北风的打磨下渐渐平息了狂傲锋利,远处的山林秀丽,脚下,是硌得生疼的石子,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搂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却掉落着与他所有的粗犷魁梧不相符的,名为软弱伤情的眼泪。 她的眼睛水雾迷蒙,因着多年来前身多少次由期盼渴望到绝望的父爱,多少次看着自己的父亲抱着每日对她狞笑的三姐姐,身边依偎着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姨娘,生出艳羡。 欧阳凌月,我占了你的身子,帮你找回了父亲的温暖,你若泉下有知看见这一切,该是含笑的吧。 瞥见前方孤毅的身影,凌月眼中水雾缓缓散开。 乾坤天地,仿佛唯他一人遗世独立,远山的锦绣,天际的苍蓝白云相间随风止息,在虚空中沉浮,在山林间游荡的风,一切景象都静静浮在一副不真实的画里。 他若万物之主,翻手即是倒转了天地,逆反时空,他的意志,即是天地规则,罪恶与忏悔的低泣,呢喃着来自苍穹异世的魔音。 他是孤寂,却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他是魔魂,却带着圣洁细腻如天宫神祗的光环;他若开在无数时空中永不凋谢的圣域雪莲,却拥有比嗜血妖娆更加疯狂地魔域血莲收敛过后的疯狂气息。 这一刻,她瞳孔里心念间全是被那身影牵起的满满苦涩难受,本就盈满了泪的眼睛忽然酸胀疼痛,他为何不再是他,为何上一刻还在她耳边温情的男子,不过转瞬光阴却变成这般? 东方陌轩在欧阳青正眼中是在正常不过,可凌月感受到的,却是心碎成一片一片的麻木与孤灭。 轩,你的背后,是怎样的故事? 这条路,又究竟还有多长。 夜空朗朗,夹杂着不知名的虫鸣鸟叫,暗香四溢的雪居院,映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师父。”凌月从未如此正经严肃地叫过面前的老头,她从来只叫他死老头,她是他所有弟子中最优秀的,最狂傲不羁的,最不遵守师门教条的,也是最符合各个老头子们脾胃的一个。 今日,她叫他一声师父,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丫头,你发现了?”老头没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依然喝一口酒,酒气弥漫在沉重的夜色,格外迷乱。 “轩的过去,你能告诉我么?”凌月淡淡得问,眼中犹豫踌躇,还有恐惧惊怕,心中的答案,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猜,却容不得她不去想,容不得她不去猜。 “你既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师父?对,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就是他。”老头长叹一声,消失在无边苍茫的夜色。 今日,昆山天运镜中的异象,不是虚幻,他们寻觅了多时的,却是云中子老头最得意的弟子,是他们隐门除了丫头之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 凌月望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师父,我不会背叛他,也不会背叛师门,不会。” “但愿你能永远记住今日的誓言,生生世世,永不背叛。”身后,冷冷的男子声音响起。 凌月转身,不禁呆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轩。 月色下他一袭长衣比月光更皎洁如水,清冷的神情高贵典雅,如此圣洁的身影,却掺杂了丝丝的杀戮与魔息,层层暗黑包裹了那一身白衣散发出的独有光华。长达腰际的墨发,柔黑漆亮的墨发此刻全都转换成了银灰的发丝,耳际一绺松松绾起梳出缕缕纹丝不乱的纹路,一头银发魅惑地泻下无数流光芳华。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眼眸,蔑视一切的冰紫,落满了哀伤寂灭,指甲反射着银白的月光,润洁而飘渺。 “轩,已不是从前的轩么?”凌月渐渐走近,想要扶上他熟悉的脸颊,却触到一指的冰凉,他的发丝随夜间晚风习习缠绕了她的手指,纠缠在她的长发。 “本王做回以前,不是很好么?”他唇角勾起,嗜血的邪魅,嗜血的牙尖,却偏又如此神圣不容亵渎,他双手仍然轻抚着她柔亮的长发,她鼻尖却再没了那股嚣张的墨香,声音恍若来自遥远的异域让她失神:“月,我的眼中,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擒风雷,御万物,呵呵,很美妙的梦想呢,我也想看看,这天地臣服在脚下,会是怎样的景象?想必,一定十分有趣。”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似与夜色相融,不留痕迹地隐没。 沧溟大陆,悠久而古老,久远的故事,久远得模糊了记忆,却再度开启,传说,其实从来不只是传说。 血魔圣域,赤魔之子,她今归来,他也归来。 雪夜的温暖恍如昨日,就在几日前,皇宫里一身明黄的身影,御书房中毫无节制的深吻,大殿上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伸出的双手,嬉笑打闹的过去,大街上偶遇小流氓爱耍风头的帅哥,被她暗骂过无数次的风骚男自恋狂,墨青张狂的身影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她不知,为何一息之间,那个与她执手风云的人,会转变成他。 也许,她从未看懂过他,如同她的过去,他也从来不懂。 雍清宫。 一旁的老嬷嬷恭敬的站在床边,宫中一片肃静。周后躺在富贵的琉璃榻上,眼角细细的皱纹,松弛的皮肤,下垂的嘴角,无一不在述说着一个事实,这位把持朝政多年,手握重权的太后,老了。 此刻,她双唇紧抿,神情惊惧冷汗涔涔,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啊!不要过来!”周后惊恐的瞪大双眼大叫一声从榻上猛地坐起,带着额角渗透了汗水的鬓发粘在她脸上,身影看着竟有几分发抖,“秀兰,秀兰!”她伸出双手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让她能安心的东西,惊慌地叫着身边嬷嬷的名字,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奴婢在这儿。”身边的王嬷嬷急急的走着,将烛火挑亮一些之后快步走到她身边,抓住了那双颤抖的手,这双手纵然年老皮肤松弛却也难掩皮肤白皙柔腻动人,沾染了多少血腥,而今,终于也感受到了绝望惊惧的滋味。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是不是?”太后瞪大眼定定地的看着王秀兰,死死抓住摇着她的胳膊和肩膀:“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他又回来了!” “太后娘娘不必惊慌,那可能只是一时变化,没什么大碍,没有大碍。”王秀兰强作镇定的安慰道,只是手心的冷汗却让周太后清楚地感觉到,越发慌了神。 “秀兰,真的么?我不相信,他又回来了,他又回来了,这皇宫,不是我们的了。”太后绝望的闭上双眼,任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滴在王秀兰的衣襟。 “不,不会的太后娘娘,纵然他能回来,可他想要的东西还在在我们手里,如果他胆敢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他会永远也得不到那样东西。”王秀兰双目射出狠辣的光,那光芒中的怨毒让她心下一惊,却又安定不少。 是啊,只要那个东西还在,她们就不会有危险,他就会有所忌惮,不会回来和她争夺这流月王朝至高无上的大权,她依旧是凤仪天下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 “对!他想要的东西还在我们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他敢回来,本宫就毁了那个东西,让他永远也得不到!”她狠戾地道。 “本王倒想知道,母后会怎么毁了那个东西!”灯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红烛摇摇,妖异鬼魅的暗夜中,雍清宫里忽然出现一个高大邪魅的身影。 “啊?!他来了!他来了!”太后惊叫着,从榻上战战兢兢的滚落下地上,长长的指甲刺进王秀兰的胳膊,她忍着没有叫出声。 他称得是本王!本王啊!他一定已经记起了一切! 相对于她的惊慌,王秀兰却是要镇定许多,她咬住嘴唇,竭力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皇上这是要违背承诺么?” “本王从未与你们有过什么承诺,王嬷嬷,您莫不是老糊涂了?”寒如冰铁的声音传来,两个老女人的身子被汗水浸的湿透。 太后将身边王嬷嬷的手臂抓得更紧瑟缩在一角,那手臂上面甚至都有了紫青的淤痕,她躲在她的身后,再没了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 太后算什么?凤仪六宫地位尊荣?和眼前这个危险凶狠却皎如圣子的男人相比,什么也不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忽然,她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利用手中的东西来要挟他,不该!这样的男人不会永远沉睡下去,终有一日他会醒来,那是,就是她的死期! 她的死期! 第六十五章 妖异之夜 不,她不能死,不能死! 她是浩辰皇室的天之骄女百里公主,她还没有将这无边的权力揽在手中,还没有活给浩辰那些人看,曾经被他们践踏在脚下的女子是如何在异国意气风发的把持朝政数十年,连皇帝也撼动不得分毫。 她原是浩辰原恭亲王府的庶女,却因为恭亲王谋反受到牵连。她的母亲从来不被那个昏庸好沉迷酒色还狼子野心的恭亲王记起,甚至都不知她的存在。她自小在府中长大,身份卑微,伺候着原本比她地位底下的小姐,人人都道这丫鬟心思玲珑,却无人知晓她是王府小姐。 恭亲王府被抄,她户籍没入官家成为婢女,谁知这个官员竟因贪污受贿而再次被抄家,她随着府上小姐四处逃散,因生活所迫,夫人决定卖掉府中的婢女,她因此此入宫,做了万千宫女中的一个。 恍惚间,她看见那时的她,皇宫马厩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空有聪慧的头脑和比男子更加远大的抱负,却每天被派到马厩里一日又一日地洗刷着那些马匹肮脏的身子,她一个小宫女能干什么? 因着天生的美貌,她受尽受尽宫里那群老太监的凌辱,那一双双在她身子上四处游走的肮脏的大手,邪恶的狞笑声,耳畔沉重臭烘烘的那群半男不女的人妖的喘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她瞪着不屈的眼睛咬着鲜血淋漓的下唇,泪都吞到肚子里,玩弄够了,他们又分配给她最下等最低贱的活计。 寒冬腊月,一个小丫鬟咬着牙关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一步步提到马槽,每日和一群牲口一起睡,乱草是她的床铺,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甚至因为又饥又饿她喝着马喝的浑浊的水。 没有人同情她,宫中人情冷暖每个人都一步步往上爬,是她自己没有好的出身,没有人给她做后盾。她在小小的马厩里,如一株被寒风吹打的幼苗,在冬日,干涸艰难地生长。 可她有什么错?她不甘居于人下,不甘心自己在小小的一方马厩里消磨,不甘心自己本应是金贵的命却被一群老太监给彻底毁掉!她不要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她不想永远在别人的控制之下! 偶然,她遇见了浩辰的公主,闻名天下的百里公主,她身份高贵气质如诗如兰,优雅从容美若天仙。她是天之骄女,心地善良人人称颂,和她的低贱卑下有着云泥之别。她永远站在众人的中心,永远受着别人的赞美,头顶有无数的光环萦绕,她是整个浩辰的传奇,她偶然的到来,注定了她这一生不平凡的命运从此开启。 公主周身似乎永远萦绕着淡淡从容的气息,她看出了她的不甘。她知道她的聪慧和学识。是的,学识,这么些年纵然被人践踏,纵然被人踩在脚下,她仍然偷偷读着史书传记,她心中有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想法,她要控制所有人的命运,要将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百里公主望向远处那群曾经欺负过她的太监,微笑着对马厩里目光凶狠的她轻柔的说:“告诉本宫,你是不是很想出去?” 她抬起惊愕的眼,手中,身上,还是马厩里臭气熏天的马粪味还有根根干枯的稻草,瘦弱不堪,活像个疯子。 百里公主却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她说,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你是不是很想出去?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她不知公主为何不愿嫁给流月的澄亲王。和亲,不是一个公主最理所应当做的事吗?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那不过是那些不敢担当自己国家责任的公主逃避的叹息罢了,她不相信,公主明明是浩辰最无畏的女子,却在她不该逃避的时候逃避了。 百里公主给了她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她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那一天的血腥,成为她以后宫廷中死于她掌下无数亡魂的垫脚石。 百里公主教她习武,教她礼仪,甚至在一次酒宴之后对她说“你以后将是最至高无上的人,本宫现在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你不必言谢,到时,自有用你的地方。” 她不明白,宫中宫女成千上万,为何公主会挑中她?百里公主,怕是远没有人们传诵的那样简单。 一朝和亲,天翻地覆,她的光芒绽放,回首满路血雨。 谁能想到,流月尊贵无比的太后,竟是浩辰王宫里最卑微的宫女?步步心机,处处算计,踏着无数深宫嫔妃的尸体和呻吟,伴随着耳边昼夜不息带着血腥的毒骂和诅咒,她,曾经的恭亲王府庶女,一个伺候小姐的卑微的丫环,终于登上了流月多少带着狼子野心的男子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位。 被流月这些年来在她的治理下不是很好么?流月少有战争,反势力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那些个老臣各个打着忠义的名号嚷嚷着要卫国出去她这个妖孽,她不是照样好好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比谁都好? 她不甘,她不想再回到以前任人欺凌的地步! 可她如今已是年迈的妇人,曾经血溅朝堂杀伐果断的太后老了,她再不复过去的意气风发。 她忽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胆量,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王秀兰,冲那个主宰生杀大权的男子吼道:“你若是毁了我,就永远别想得到它!” “呵呵,”男子的声音系似从天际传来,忽远忽近,每一个起伏都足已让人心头为之一震,似隆隆战鼓由远而近的敲打乱了战场上数万带伤流血士兵的心跳:“恭亲王府小姐,守着它的秘密那么多年,应该也累了,今日,不如就此解脱?” 他,他知道?强按下的恐惧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他这么些年不曾反抗,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天?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想拿出她应有的太后的威仪,却只能声音发颤地道:“你,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告诉你它在哪,你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我没有错啊!我没有错,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已,我只是,只是不想被别人当成玩弄的工具,我有什么错?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她竟然猛的冲向那个高大的黑影,想把那个又一次让她感受到被别人踩在脚下的男子撕碎! 如此,她就可以自由,她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黑暗中一抹白光闪过,三丈鲜血溅薄薄的朦胧窗纱,朵朵细小的红梅在冰如寒冬的夜开的热烈。 她的身影如秋叶般坠落,直挺挺躺在地上,死去的眼睛瞪如铜铃一般,死不瞑目,似在询问老天,为什么? 谁能给她一个答案。终于,她的野心,她的抱负,也如秋叶,终免不了落入尘埃。 “皇上啊,请饶过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请饶过奴婢吧!”见到太后惨死的情形,王秀兰的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鲜血流了一地缓缓蔓延到他脚下,染红了那一身银白的长衣圣洁的一角。 他皱眉,下一秒,王嬷嬷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朱漆的大红柱子上,沉闷的一声哼,不知是柱子的叹息,还是垂死挣扎之人最后的无奈请求。 冰紫的眸子眼睫翘翘勾起:“掌控自己的命运?呵呵。” 雍清宫的烛火鬼魅般跳动,勾勒出一地萧索的影,滴滴蜡泪盛满了烛台,像人间溢满汹涌的哀伤脆弱,它从未如此沉寂安静,往昔的繁华热闹,随着今夜这一场无声的血腥杀戮,再也不回。 暗沉的夜空,往昔灯火辉煌繁花盛开,宫闱处处好景的皇宫黑压压一片,浓黑的天空阴云密布,春天,从未这般单调凄冷。 永和宫。 东方雪羽从没有觉得皇宫的夜晚如此寒冷恐怖,明明是后宫佳丽三千在侧,皇家尊贵大气处处豪华的永和宫,为何这皇宫之中却好似处处漂浮着鬼魅的幽魂? 她躺在冰冷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一阵簌簌的声音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安,黑暗中谁的哭泣和阴森的低笑,窗外似有诡异的影子闪过,却没有任何脚步声。 东方雪羽耳力虽然不比凌月,但流月第一高手并不是徒有虚名,会是怎样的人,能在她的宫殿外相隔这样近,又不让她察觉?她猛地睁眼,是谁,敢在她的永和宫中如此放肆,鬼鬼祟祟,包藏祸心? 身边的宫女还在熟睡,东方雪羽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手指捅开一个小洞,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叫不出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被眼前的东西发现。 漆黑夜晚花草丛的掩映中,一只尖利的爪缓缓伸了出来,那手臂分明是人类的手臂,健壮有力肌肉分明,根骨粗大,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却长满了青筋的鳞甲,在浓云间偶尔漏出的月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金光,月光衬出“它”的容颜,却是一个妖异如鬼魅的男子。 他在浓云月光下慢慢站起,身材颀长,漫天的月光从他身上泻下,一头长长的青发飘舞,眼眸是令人心惊胆战的暗绿,却好似凝结了所有碧玉的寒,紫金袍在他强壮的身上尽情张扬,那面容却异常英俊,粗犷带着重重男人的味道。 她不知道眼前的“它”究竟是不是人,却被这平生见所未见的一幕给彻底惊骇到了! 东方雪羽颤抖着悄悄挪步,她的位置正对着“它”的背后,若是“它”忽然转身,后果不堪设想!她悄声无息地移动身子,一点一点,生怕被“它”发觉,好容易退至窗户遮挡的地方稍微舒了一口气,抬眼,眼前却是更为残暴的一幕! 永和宫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魅,围着中心的宫女,那是她最贴身的宫女紫心,她双目紧闭着嘴角一抹狰狞的血渍,身体正硬生生被那群东西撕成碎片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吃着,尖锐的牙齿纷纷撕扯着紫心的身体,像是咀嚼着人间难得的美味,甚至还津津有味的舔着厚重的嘴唇,每只爪子中都扯着一块人肉,血滴不停的掉落在地上,永和宫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怪味和鲜血的味道。 它们很快将紫心的身体吞尽,眼中泛着幽绿的光,流着长长的哈喇子挥动着爪走向东方雪羽。 东方雪羽自认闯荡江湖多年,却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暴力的一幕,来不及思考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刚想逃出窗外,却正与那只怪物打了照面! 一双冰冷无意识的眼撞进她的眸里!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寂静的宫廷,东方雪羽晕了过去。 这一夜,云雾飘渺的仙山之上,数百位隐世不出甚至已被人们认为早已仙去的长老齐聚一堂,各个眉间凝聚着浓浓的愁云,其中两个老头的脸上除了忧愁,还有难以言喻的叹息。 这一夜,天地八方勾魂的鬼叫狼嚎四起,无数野兽邪魔的血液在慢慢流淌,解冻复苏,冰冻的尸体倏尔睁眼,血红的牙齿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皮肤,咯吱咯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天地的架骨在碎裂。片片血红碎流淌出热气腾腾的血池,震耳欲聋的咆哮狂吼响彻各个宗门极为隐秘之地,禁地的传说一再被打破,所有的秘密也不再不是秘密。 这一夜,风云汇集暗雷翻滚,紫金的天际妖异又带着猩红,浓云如勾,一只只利爪悄然伸向人的咽喉扼杀着所有本该跳出轮回的生灵,山崩地裂,只为了足以毁灭天地带给他们渴望已久的新生的王的苏醒。 这一夜,流月国的历史翻天覆地,揭开了沉痛杀戮,生离死别的另一页。 暗夜中泛着谁的泪光,紧闭的眼平静无波如寒冬深湖被冰冻的记忆,泪,流在心里。 ------题外话------ 这几章有些沉重,希望盆友们见谅,《天价新娘之村姑皇后》之后的情节可能更加出乎意料,但故事情节本就是如此设定,希望大家看完它。 (完了,感觉自己说话带着古装剧的味道,是我自己多想了咩?)某颜抓耳挠腮中、、、 第六十三章决绝,她的选择 共有3866字(包括空白字符)电闪雷鸣,天际的虚无压抑终于被无情地打破,大颗大颗的雨滴恶狠狠的砸下来,好似要把这天撕开一道无法弥合的口子,把这地砸出一个大窟窿让那天外熊熊烈火燃烧了世间万物才肯罢休!温和的春季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雨水汇聚成舞动的蛇的身躯,如一条条蚂蝗钻进人的每个毛孔,贪婪吸食着人体的血液,大雨冲刷着所有罪恶的心灵,将这一切的血光都荡涤个干干净净。睍莼璩晓 凌月躺在榻上,闭眼,是东方陌轩孤傲冷傲淡漠的背影,睁眼,是他阴邪寂灭的笑容,他手指的余温仿佛还停留在她的发间,却再没了令她心醉的墨香。 百里之外的皇宫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隐隐传进她耳中,凌月猛地睁眼,指上白玉戒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照的整个房间亮如白昼,青色中丝丝血丝如同徐徐绽放的血色曼珠沙华,她心中顿感不妙,提起无双剑如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二丫!”凌月大叫着东方雪羽的名字,心突突的跳着,太阳穴上一阵强烈的不适应,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皇宫,皇宫,是二丫出事了!二丫一定出事了! 她心中在她逃避着什么,不敢去想,不敢去想这一切到底和谁有关。 黑黢黢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每家每户都关闭了灯火,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雨水中横冲直撞如鬼影般一动,甩开身上所有凝结的雨水,她浑身湿透也顾不得,只是疯了一般前奔!她要去证实心中的猜想,她不敢去证实心中的猜想,跑到她早已经段炼成钢铁的双腿麻木肿胀,决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皇宫高高的宫墙对她形同虚设,黑寂的身影跃上墙头,霎时怔在原地。 百鬼横行之夜,皇宫内血染红了大雨,雨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无数人昏死在地上,尸体正被成千上万头半人半兽的怪物啃食着,残缺的手臂,零落的大腿,冒着血泡的心脏被活活挖了出来,一个长着獠牙的男人正伸出细长的舌头舔着心脏上的鲜血的味道,雨的腥气和血的腥香混合似乎刺激的它胃口大开,青绿的躯体,色彩缤纷的瞳孔映出垂死挣扎者绝望的哭泣。 二丫,二丫你在哪?凌月疯了一般在宫中各个角落如针引线地穿梭,无数只手臂伸向她的面前,被她无情的一剑砍下,只在寻找那个永远自然纯性时不时抽风的二丫。 蓦地,她瞥见墙头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站在大雨中,看样子像是个小孩,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挥动爪牙的半兽人,凌月身影位移,无双剑一出一抹血光消失在雨水的冲击下。 她一把抱起那个孩子,却发现他在她的怀中难得的安静,甚至看见这些半兽人没有一丁点小孩该表现出来的惊慌,只是冷冷的睥睨着眼前的怪物。 凌月将这小孩揽在怀里单手无双剑法剑光如飞花绾月,招招剑法如冰刃射向四周的怪物,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使她看起来狼狈不堪,惨白的脸上黑色胎记骇人心魄,可她没有半分吃力的样子。 小孩抬起头,看向将自己抱在怀中奋力厮杀的小丫头,神情阴冷,双眸闪过一丝赤红的光,又很快飞逝。 凭着记忆中的永和宫路线,她一路斩杀了几百个怪物,终于来到这永和宫中,却只见遍地的残骸和四处游荡的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物,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显然宫中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糟! 凌月放下那个孩子,眸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狠戾和嗜血,梦影剑法已经对付不了这些皮糙肉厚酷爱血腥的家伙,一声怒喝,耗尽她十几年心血方才有所领悟的独门秘籍飞雪十三式已出,永和宫里霎时阴暗沉沉更甚殿外雷电交加的夜空,更加诡异的景象瞬间出现,灰黑的雪花片片飘落如鹅毛一般,没有源头,落在地面毫无声息却不留半点水迹,静止在空中等带令下,凌月怒眉一挑,片片黑雪带着腾腾的杀意如风动瑟瑟竹林刺向每一只的眼球,怪物们眼眶爆裂的声音被无尽的大雨吞没,嗷嗷叫着在宫中四处逃窜,再顾不得抓人来吸食血液,不一会儿,永和宫中很快只剩下她和那个小孩。 她游走在永和宫所有东方雪羽可能藏身的地方,找遍了宫中各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泪水无声的流淌在她冰冷的脸上,凌月双腿一软,右手靠着无双剑支撑,单膝跪在地上,她的眼泪打落在一滩乌黑的血迹里,眼前仿佛出现了东方雪羽的影子,初见时满身臭哄哄嗜酒如命得小乞丐,桃花林里大叫着追杀她的二丫,满嘴脏话被她欺负的公主,不,她不相信那个爱笑爱闹的丫头就这样被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撕成碎片葬身那些怪物的肚子里! 凌月擦干脸上的眼泪,提起手中的剑,向着她心中最后一处,最想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地方走去。 小孩紧跟在她身后,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只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似乎在她的身边,有那些怪物们最害怕的东西。 勤政殿,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电流却忽的转向,劈裂了这三个大字,“轰”的一声,匾被雷劈成了碎末,连一丝尘埃也不能飞起,大雨像一只粗糙的手打磨着上面的文字,直到它被磨得面目全非。 他斜倚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静静聆听这雨夜沉默的血腥,闪电一瞬间愤怒地照亮的脸如仙入魔,堕入沉沦不复之地。 “二丫失踪了。”门外传来她冷冷的声音,身后还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两人浑身滴着雨和雪的混合体,粘稠又顺滑,滴在地上,一声一声敲打控诉着暗夜的罪恶,她的神情却比他更冷,是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深渊,还是没能挽留的忏悔? “是么,你没有拯救她?呵。”他嘲讽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却无半分动容之色,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拯救?楼陌轩,你造的孽要我来拯救?!”凌月冰冷的语调中是满满的痛,轩,她爱的那个轩,真的,回不来了? “造孽?呵,月,你是最不应该说这句话的人,因为你最没有资格。”他平静地道,这份平静却激起她心中万丈狂涛怒浪。 她没有资格?究竟谁,最没有资格。 “二丫于你而言,真的没有一点点的重要?”她含着泪道,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以为,纵然他不再是过去的楼陌轩,至少,他的心中还会保留着人类的感情,至少,他还记得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至少,他没有完全回到完全魔域中那个孤零零的圣子的状态。 她错了,她不该用她的思维去理所当然地想事情的发展,她应该有所警觉,有所准备,这样,皇城之中就不会妖孽横行,不,那不是妖孽,它们是半兽,是半兽! “东方陌轩,她是你的妹妹。”眼泪和着雨血,青绿的血,鲜红的血,流在脸上,也流在心里。 他紫色的眼眸看向面前的小女孩:“你是第一个,让本王说这么多话的人。” “那又如何?”她收起所有的泪,东方雪羽死了,连尸首也不曾留下,她是流月最传奇的公主,却做了邪恶世纪来临的牺牲品,二丫,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本王不喜欢有人,总是牵绊着我,所以,”他的话还未完,凌月已毫不犹豫打断:所以,你不许有任何人和事超出你的掌控,所以,你会选择了结我。“ ”不愧是本王喜欢过的女子,心思聪颖果然是寻常女子不能相比。“他一步步走近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上锋利的指甲勾起她的下巴,在那白皙晶莹的肌肤上划出一道伤口,汩汩鲜血从那伤口渗出,妖媚着盛开在漆黑的雨夜,又是一个闪电轰鸣,清晰得耀眼,映着她苍白面无血色的脸颊。 他伸出舌轻扫过她的伤口,她的血好香,不是宫里那些肮脏令人恶心的味道,独有的香甜让他迷恋不已。那股茉莉香似乎是深入了她的骨髓和血液,融化在他的鼻尖,他妖红的唇齿间满是她的血香,那血因他的吮吸而流的更加汹涌,他毫无遗漏得将它们一滴滴全都舔嗜干净,紫色的眸时刻盯紧那道流出让他不能自已的液体的口子,等待着它缓缓渗出,他多想这具身体上全是让他迷恋的伤口血香。可惜,他始终无法再划开一处,因为他的胸口沉闷,隐隐作痛。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得让他心醉迷恋,现在,他更舍不得放手。 月,你逃不掉,你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手中抢走,任何人。 凌月感觉到下巴传来一阵刺痛,她的血正被他吮吸进口中,心中莫名地腾起一种空落,她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比寒月圣洁清冷,却如吸血鬼一般热烈对她的血液着迷。 渐渐地,冰冷如黑蛇的舌在逐渐加大力道,她的意识在模糊,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欢快,他的指甲将那道小小的伤口划得更加狭长,冰紫的瞳孔带着些许兴奋缓缓放大,眼珠不错一点位置得注视着流出潺潺血溪越来越大的伤洞,那血令他几乎发狂,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饮干面前女子的血液! ”怎么,不喜欢这样的死法?“察觉到她的失神,他勾起了唇角,她的鲜血填满了他唇角的缝隙,他再次意犹未尽得将它舔嗜。 她慢慢伸手,毕生功力倾于一式,掌下球形蕴含了她所有内力的巨大圆晶在一层又一层变大,《弑神》,你若天地可毁,能否毁了眼前魔性重重泯灭了人情的魔子? 他仿佛没有察觉,仍然俯下身舔嗜着她伤口的血液,感受那世间独一的女子带给他独一无二的奇异。 ”轰“!楼陌轩的身子瞬间弹出几米远,他快速后腿了几步方才站稳,狞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子:你不是说过永不背叛呢!这点折磨就受不了了?呵,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口是心非!” 无双剑的寒光映在他略显狰狞却不失圣洁魅惑的脸上,凌月转身,再不看他一眼。 轩,这就是你爱的方式么? 如果是,那么,我不会放弃。 大雨过后,浓云渐渐散开,一层一层愁烟,一阵一阵难咽的呜咽。皇宫,血色皇宫,一夜之间如暴雨残风摧毁的花朵,大雨冲走了血腥,却冲洗不了脑海里永久不灭的记忆。 如你我之间的记忆,你要我亲眼见证狠心忘却,我却将所有刻在心底最深处。 他要我忘记,她却因此清醒。 雪居院,一大一小的身影再次伫立,一个忧伤,一个毅然。 “丫头,你……”老头无奈而又心痛地看着他一手带大的最得意的弟子,欲言又止,千言万语终于化成一口苦辣的灼酒,灼的他满心焦痛。 “师父,纵然他是所有人心中的魔,在我心里,他永远是当初的楼陌轩。”凌月目光迷离。 那夜白雪月光,至死不忘。 小小的身影跪下,三叩首,沉重拜别。 一声叹息,落在了谁坚定的心上。 第六十四章踏路征途 “你真要跟着我?”她面无表情,这个小孩自从被她救下,就一直跟着她,她走到哪,他走到哪,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他从皇宫里出来到现在,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睍莼璩晓 “走。”他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很模糊,发音有些滑稽,却大概能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我去的地方,很远。”凌月并没有理会这个奇怪的小孩,也许,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她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来得及多加思考,现在想来,他能在那样恐怖的地方活下来,面不改色,以他的年龄,却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漠视,是漠视,不同于曲林的成熟,曲林是死过一次之后的重生之人,他,却是很难让人猜出身份。 “走。”仍然是简单的一个字,冰冷带些寒意,义无反顾。 凌月没有再问,这里,是他的改变之地,既已成为所有事情的起点,那么,就让新的起点也在这里诞生。 高高的大巫山巅,云海在脚下虚浮飘荡又归于一处,远方,看不清的视线也模糊,山顶的碎石干涸了,紊乱坚定是它们不折的意志。三个背影,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个身形偏高,一个略矮。一个低头的小孩,直直望着龟裂的土地。 同样的决绝,同样的瘦弱却强大,没有人知道,他们以后会掀起怎样的风雨。这江山万物,宇宙洪荒的命格,却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悄无声息得改变着。 “她总算走出这一步了。”一个白袍的年轻人望向远处的三个小小身影,目光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未来,是怎样的未来。”戴着黑斗笠,一身纯黑色纱衣的男子呢喃低语,大风卷起长长的裙脚,明明是一身暗黑,却精纯明净更胜无瑕的白衣。 “不管怎样,有了开始总比无可奈何好得多,不是么?” 黑色斗笠下的脸微微一笑,却掩饰不了眉间的愁云。 开始,谁能保证,即将到来的,不可预料的,不是新的一环? 御书房。 不同于往日整齐井然有序的样子,地上一片狼藉,各种黄色的奏章杂乱地堆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窗前一身威严戴着银面,凛冽阴寒的男子。 她走了,如他所愿。 只是为何,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呢? 她一定是恨他的吧。如此,也好。 明黄的男子缓缓转身,漆黑幽邃的瞳仁仍旧让人忍不住臣服,跪倒在君王无可比拟的威势下,刺眼的阳光渲染得他的轮廓晕亮,只是再无法寻回从前的独属于一人的温暖。 朝堂。 今日,皇上依旧如往日高坐于龙椅,却不见了往昔日日不曾缺席的太后。只是,今日的皇上,为何看着要比往日威严一些,浑身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 朝堂上众大臣各个凝神屏气,生怕出错,一些老臣在惊骇之余眼睛不住地偷偷向龙椅后方飘去,妄图找到太后熟悉的影子。可惜,他们注定失望。 太后今日去了何处?大臣们纷纷疑惑。 “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欧阳青正上前一步,朗声道。 众大臣面面相觑,太后不在早朝,按惯例应是尽快退朝,欧阳青正平日极有眼色,为何今日敢触太后的逆鳞? 向皇上禀告朝政大事,明摆着是与太后做对,欧阳青正这个老匹夫是活腻歪了,竟敢趁太后不在之时巴结皇上?! 欧阳青正低垂着偷,极为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脸平静,仿佛听不见,看不到对身边的嘲讽和不善的目光。 “欧阳卿家有何事?”坐在大殿上的皇帝辨不出喜怒,淡淡的问。 “陛下,”欧阳青正顿了顿,终于说道:“太后娘娘既已仙去,但她生前极尽平生之力为皇上分忧,甚至在皇上重病之时不惜亲自临朝听政,实是一片苦心,请皇上念在太后如此辛勤劳苦的份上,厚葬太后。”欧阳青正跪下,重重地朝天子磕头。 欧阳青正在说什么?皇上抱病多年无法过问政事?!大臣们都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什么!太后死了?! 所有大臣瞪大了双眼看向跪在殿中神情严峻的欧阳青正,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太后,太后死了? 怎么可能!从澄亲王妃到在流月王朝呼风唤雨的太后,她的铁血无情,狠辣果决让人心惊胆战,却也赢得了少数眼神清亮之人的赞誉,如今,她怎可能就这样死了!? 欧阳家族的政敌,东陈家族目前最大的掌权者,当今左相东辰夜首先发难:“皇上,欧阳将军口出狂言,竟然诅咒当今太后,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请圣上裁决。” 东辰夜隶属太后一派,加之家族势力与欧阳青正向来不和,自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打压欧阳青正的机会。其实,东辰夜历来谨慎小心,善于洞察人心,体察上意,身为左相,其能力心机绝不在朝中任何人之下。若放在五年前,同样的情形下,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这些年来太后毫无例外的偏颇和有意无意的纵容,让他有些忘乎所以,太后乃区区一介妇人,再怎样手段深沉心思毒辣也少不得有人从旁协助,东辰夜便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如此这般得委以重任,东辰家族声势渐大,他怎能不生出独揽大权之心?只是欧阳青正从来总与他做对,他往军队中安插的人全被他无声无息以各种罪名清除了出去,半分也撼动不得,真是可恨! 东辰夜错了,欧阳青正这些年为沦移迷了心神,虽是武力仍在,军中大事却多半不上心,清除他的羽翼之人究竟是谁,东辰夜做梦也想不到。 也因此,今日一有可削弱欧阳青正权力的机会,他怎可错失良机?况且太后一项器重东辰氏,除个别无关紧要之事以外,朝中一切大权均交由太后主持,纵然今日太后不在,他东辰夜仍在朝中,这流月,便不会由他东方陌轩说了算!东辰夜眼中闪过狠绝。 “欧阳卿家所言有理,太后为国为民心力交瘁,是该风光大葬,李公公,传旨”,皇帝面色冷峻,殿上众大臣背后冷汗直流,“当今太后为流月鞠躬尽瘁,耗尽心力而亡,着封为懿德太后,按惠文太后之礼下葬,” 太后真的死了?东辰夜脑中轰鸣,如被人敲了一记重锤,但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心中几经掂量,立马做出了决定。 “皇上!”东辰夜忽觉眼前坐在高位上发号施令的天子很是碍眼,不满地道:“皇上,太后生死亦未明,怎可草草下葬了事,臣认为应彻查此事。”他话锋一转直指欧阳青正:“满朝文武皆无从知晓太后之事,大将军怎知太后已仙去,莫非……” 东辰夜不是蠢笨之人,东方陌轩此话一出,无疑太后是生是死,结果都是一样,他忽然清醒了过来,太后一去,当今天子这是要收回太后手中大权了!可太后权力多半来自他东辰氏的支撑,如今太后已到,天子重新掌权,东辰家族势必受到天子的打压,不如韬光养晦,暂且压下锋芒,朝中大权一日握在他东辰氏手中,皇帝就一日拿他无法! 欧阳青正沉默不语,龙椅上的天子发话:“东辰卿家想要知道太后死因?”声音沉沉,分不清是怒气还是惋惜,东辰夜心中忽的一跳。 “那,朕可以明明白白得告诉你!”声音忽的狠戾,鲜黄耀眼的龙袖一挥,东方陌轩凤眸中冰紫暗沉,寒光锋芒乍现,东辰夜惨叫一声,脖子上立现三道血痕,如狮豹的利爪凶猛抓破的痕迹! “左相!”有大臣惊呼,无法相信他眼前所见的一幕,下一秒,他的脖子应声而断,脑袋骨碌碌顺着大殿光滑的地面直滚下玉石台阶,画下模糊的血弧,血肉模糊的脑袋上还瞪着大大的眼,似控诉似挣扎。 “左相对太后忠心不二,其心可嘉,朕特许他调查太后薨逝一事,东辰卿家尽职尽责,亲自向太后询问其死因,兵部侍郎李余乾自请协助东辰夜调查此事,当为众臣表率,传旨,各赏黄金五百两,以示褒奖。”大臣们瘫了一地,殿中寂静的可怕,唯有高高在上抚弄着自己淡粉色指甲的天子一人漫不经心地道。 拥挤的大殿此时显得格外空旷,几位大臣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太监们浑身打着哆嗦,不敢看这位平日里温和的君王一眼。他的声音久久回荡,铮铮的琴弦紧绷,颗颗汗水滚落在地上,打湿了一大块,反衬着白天明亮的光。 唯有一人,诸事不问,仍然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垂眼。 锦华宫。 “臣妾参见皇上。”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激起人心底的涟漪一圈一圈划开。 “朕许久不见裳儿,裳儿倒是越渐美艳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口夸了一句。 今日皇上似乎很是不一样,难道,他已经动手了?美艳……丽妃心中一动,皇上从来不爱娇艳的女子,因此宫中嫔妃多为清丽温雅的装束,她才……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怎么,裳儿不请朕进去坐坐?”冷漠的声音,冷漠的语调却叫着最亲密的称呼。 “皇上驾临,臣妾自然喜不自禁,怎会拒绝?”丽妃并未为那句“裳儿”所透露的亲昵所动,沉稳地答道。她知情识趣,知道那些是她可以触碰的,哪些是她不能宵想的。所以,她能活得比那些嫔妃更久,更长,能在这个永远触碰不到的男人心里有一点点位置,即使,不是她想要的位置。 这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 他大步走进锦华宫,丽妃迟疑了一下,紧跟他走了进去。 “丽妃,你可以走了。”他冷漠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东辰霓裳一愣,随即晕了过去。 —— 流月四百二十二年,周后薨逝,封号懿徳,以惠文太后丧葬规格葬之,流月国上下同丧,素服三月,在此期间禁嫁娶,禁歌舞,青楼赌坊等场所禁止生意,全民寒食一月。同年,深受皇上宠爱的丽妃突发疾病,死在宫中,追封为丽贵妃。 欧阳青正回到府中,望着桌上静静躺着的那封信。 月儿走了,他和岚音唯一的女儿,她不在了,景儿一找不到了。现在,女儿也离开了他。欧阳青正长长叹息一声,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他走了一趟檀院,不曾想自己和娘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这样决裂,他以前究竟是怎么了? 若非皇上和月儿将他唤醒,他还会被那个不是他的自己控制多久?但他也该庆幸不是么,月儿武艺如此高强甚至连他亦自愧不如,她的痴傻之症好了,没有怨他,甚至还告诉他那些事。她如此聪颖,能摸透那些复杂的弯弯道道,他又是惊喜又是愧疚。他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举动,正是月儿暗示他的,他不知道当今圣上究竟怎么了,但月儿说她爱皇上,他能看出,她和皇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他并不赞成,可月儿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干涉。既如此,他会好好辅佐他。 可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月儿为何要走?说到底,都是他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女。 府中燕姨娘和青姨娘都怀孕了,桌上,岚音的笑脸刺痛了他的眼,他的眼一针酸热。 第六十八章 西风不归 群山巍峨,青黑一片如绿水浓墨重彩的颜色,天空蓝的澄澈透明,如明净水灵泛着粼粼波光的美眸,春日的明媚艳丽在此处被洗涤得温良柔和,层层的山林叠翠,一波浓过一波的水纹微微荡漾着心神,引得人心醉,遐想无边,秀丽广阔,悠悠天地间偶尔划过几丝飞鸟的影子,传来几声鹰雀的嘶鸣,多么美好的世界呵! 三个身影的方寸的天地间缓缓蠕动,走在最前方的那一个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她的双腿似乎是生铁铸就,如她的心性,坚硬,暗沉。睍莼璩晓也许,她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从前那般的笑容,纵使,她的神情真的似笑。 她的身后,小离和那个孩子亦步亦趋跟着,小离满额都是豆大的汗珠,边走边捶打着酸痛的双腿,纵然她已习武好几月,身体坚韧程度远非常人可比,但连日来马不停蹄一刻也不曾间隔的奔波也未免太耗人体力。 她们已经连续走了七天七夜,沿途好景美不胜收,可惜三人都无心观赏,万物蹉跎,我心自有乾坤。 小离咬着牙,没有抱怨一句,看向前方小小的背影,眼中更加坚定。整个途中,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凌月她们究竟要去哪,在她心里,小姐的决定永远是对的,小姐去哪,她小离就会在哪。打从她习武那天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她习武的目的,不就是为永远做小姐手下最得力的人么? 现在,该是时候了! 小孩仍然是一脸的冷漠,他似乎只会这一个表情,其他的喜怒嗔痴对他若无物。他始终一言不发,偶尔停下来看向前方凌月的背影,眼珠微微转动一下,较之前有了几许神采。他的毅力是小离万万没预想到的,也因此,她更加义无反顾,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坚持下去,她若不能,何谈成为小姐的左膀右臂? “丫头,丫头!等等我!”背后传来一阵火急火燎又气喘吁吁的声音,凌月身形微顿,放慢了脚步。 金大师老脸憋得通红,明显是缺氧的缘故,他依旧一身破破烂烂的布条条深有特色的乞丐装,手里拿着他的宝贝酒葫芦,他似乎比师父还要嗜酒如命,方圆十里,无论藏在什么地方的好酒,只要存在,就逃不过他的鼻子,大抵因此缘故,他的酒壶从来不曾空过,永远有喝不完的酒。 金大师上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阵数落,好似凌月真的是他出走的大孙子:“臭丫头,老人家我等了你那么久的时间,好容易找到,你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都不知会我老人家一声!真是天可怜见哪!我金大师老年膝下无子,得了这么个孙儿竟然如此不孝,祖宗不开眼哪!”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生硬布满石子的地上,霎时被那尖茬石头块儿硌的生疼。眼泪花一瞬间盈满了老人家的眼眶,这次是真疼、、、、、 金大师揉着肥胖滚圆的屁股,哀嚎:“老天爷啊,你为何总是捉弄老夫,老夫究竟做错了什么?” 凌月回头看着正揉揉屁股呼痛的金大师,眼里闪过莫名的光。 她也曾想过将他带走,可她心中却不知为何,犹豫了几分,最后,她将这决定权交给了老天,若是他们果真有缘,那么终会再见,若无缘,即随缘。 “你也要跟我走?”凌月淡笑,果然,他也是个神秘的老头。 金大师惊喜的双眼神光泛滥:“那是当然!丫头你终于回心转意,肯带我老头子了?” 凌月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他,目光却苍远深凉:“跟着我,路,永远是脚下这般坎坷,若是一不小心摔了,不会是现在这般疼一会儿便过去了,而是粉身碎骨。大师,你也愿意?” 金大师一愣,眼前这丫头,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听见这话,他心中竟然轻叹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嘟囔抱怨道:“人生光阴如白驹过隙,匆匆不过数十载,老头儿我吃遍了人间美味,喝光了凡世好酒,就差一个轰轰烈烈了!不跟着你,难道让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了都没人知道?那还活个什么劲!” 凌月很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点点头,继续前行。 金大师似是松了口气,待经过那小孩的身边,忽然掉头冲他龇牙咧嘴一笑。 小孩抬头,眸光中凶狠透露,仿佛深山中刚出生的狼崽子面对天敌一般,小小的尖牙露了出来,凌月眸光变深,金大师却哈哈大笑:“好小子!是个有福的!” 凌月沉默。 远方,已是隐隐可见山路的细碎阶梯了,一重一重宛如蜀道的蜿蜒曲折。飞鸟绕林,古木间时而传来一两声凄婉啼鸣,似婴儿的低低啜泣扣人心魂,又似咯咯的阴笑让人汗毛乍起。 鼍鼓三声急,西山日又斜。黄泉无客店,今夜宿谁家? 千年古寺的钟声如美人迟暮,一声一声撞击在人沉闷的心上。隔了荒凉的夜色湿了冷露,无蛙叫也无蝉鸣,只有落了无边的柔韧原木。这是暮春,也是初夏,微凉寒冷更胜深秋萧索。一寸山路一寸肠断,半步浮生半步苦禅。清,静,清的悄怆幽邃,静的初月淡了呼吸。 暮光沉静斜斜射在这千年古寺的斑驳木门上,它多年未有人涉足,它被世人遗忘,遗忘在凡尘的角落。可它却并未被命运遗忘,命运给了它无可推卸的责任,不容拒绝的责任,注定了它在这多年的这日,再度以崭新的面冒重现于世人面前。 有涯寺。 《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后人多以此勉励学子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穷的知识,以期在那无涯里寻出一番新天地。这古寺却偏名有涯,细细咀嚼,又与愿意大为不同,另有一番意境。 凌月抬头望,一笔如苍木遒劲有力浑厚刚毅,弯折处似圆藤顺滑,落笔处如狂风来袭酣畅淋漓尽情挥洒,有涯寺三个大字一挥而就,可看出题名者的内镜非凡,似有了悟不尽的蝉翼在心间久久不能清醒,似有所悟,又抓不住那一瞬。 暮色古寺日已昏,旅客风尘未知人。罢了,时机未到,不如归去。 凌月长息,淡淡说一句:”走吧!“小离等人均是不明,为何她千里迢迢来到这古寺之中,却只在门口稍立片刻便转身离开。 小离正想问,身后的寺门却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布衣青带的小沙弥出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主持说,门外贵客近日被杂事饶了心神,施主若此时走开,那这红尘中错过之机缘所引起的种种祸端,以后便也由施主一人承受。“ 凌月转身,看着眼前的小沙弥:”为何万般繁杂因果,只由我一人承受,这苍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小离都觉得她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金大师却抬了抬眼眸,对那小沙弥笑嘻嘻的伸出了宝贝酒葫芦:”小秃头,你没有尝美酒的滋味儿吧!老夫告诉你,这美酒啊,可以忘却世俗万千烦忧,比你每日念那什么清心咒要有效果得多!怎样?今老夫的美酒从来轻易不示于人前,今日也算你我有缘,老夫买你个面子,如何?“ 他边说便把那酒葫芦往那沙弥的嘴里灌,一个从小生活在野寺之中从未碰过酒色荤腥的小和尚哪里受得了这样浓烈的酒香?况且大殿内众弟子云坐,全在听着,他顷刻间涨红了薄薄的脸皮:”施主!施主请放尊敬些!我乃师尊坐下大弟子青昀是也,施主这般,不是要小僧在众位师弟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金大师一听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老秃头,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你的弟子亲口说的!佛家戒贪嗔痴酒色,今日这话又是如何?“ 小沙弥自知失言,心中懊悔,只得缄默,他懊悔不该一时口快,让这个古古怪怪的老头子拣了空子,害的他在众师弟面前丢尽了颜面。 他却未细想,心中无佛,纵然今日不是金无名,迟早也有旁人。这一句话,真的只是一时口快的结果么? 古寺中传来一声有力的苍老话语:”青昀,你退下,藏书阁中经书一月内整理好。“ 叫青昀的小沙弥并无半分恼怒,惭愧而恭敬的道:”是,师尊。“ ”万般因果由谁起,便由谁终,女施主,其实,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不远千里来这有涯寺求证一番,你,是在害怕什么?“ 一语道破人所想,破空大师,无怪乎你的威名能传遍四方,能直追当年的枯圆禅师。凌月神情却尽是冷冷的嘲讽,因果?从不信因果! 女子道:”复杂万事自有其演绎规律,都说因果,那么破空大师,我今日便在此立誓,偏断了这因果!“ 一摸血红从她的指尖渗出,刹那间血如泉涌,身影如孤雁啼破长空至有涯寺高墙之上落下,尔后消弭了踪影。 触目惊心的大字,从系屹立不倒。 ”逆天改命,唯此一愿!斩因果,断夙缘!血誓:龙玉! 第一章 御兽狂女 娥眉月,姝静姣好如美目盈波的女子,嫣然一笑,夜色开遍了原野,映着成熟的秋的韵味,丰满心动。睍莼璩晓田野里有野果的香气,美酒的漂浮,采撷的丰收,大山的深沉。这里有一种幸福,永为世人所向往,它叫平凡。 粗犷中透着别致的干青的竹楼,这里永远是青翠的竹林,即使深秋,它的端庄也并未减少她的活力。 灯火明亮的小茅屋里,火花跳动似灵动的眼眸,映着几分喜气。屋外,欢声笑语赶跑了夜的安静深沉,今夜是隔壁李婶家接亲的大日子,一众人都在围着火堆跳着欢迎祝贺的舞蹈,飘扬的裙摆如水波起伏跌宕,满是跳跃灵活的气息。菜香,酒香,野花安静的花香交杂着,相互牵起的手在歌声中紧扣连成一道交错的圆环,映得通红的脸盘子,漆黑如宝石的眼珠,白白糯米牙弯成了世上最质朴的笑容。 “一拜天地。”司仪明朗敞宽的嗓子里满是掩盖不住的喜悦,这一声,是一对新人在这爽朗的季节里即将开始新生活的起点。 身着大红喜袍的新郎憨憨地鞠了一躬,眼神偶尔偷偷瞟向面前的新娘子,又迅速低下头去,生怕被对方知晓了他的紧张。而新娘子则紧紧扳着食指不停地交缠,猜想着新郎会是什么样子,他会是自己寻觅已久的良人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宁静美好的向往,千古不变的追求,无论在乡间还是城镇,它的美丽总让人一想起,便情不自禁在嘴角荡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在三声宣告了结为连理之前的幸福宣誓之后,新郎被人簇拥着留了下来,满众人群嚷嚷着不醉不归,新娘子则在媒婆和昔日嫂子姐妹们的指引下来到了她的新房。 红烛映着大红绣着金线牡丹的喜袍,也映红了新娘子的俏脸。在漫长烛火的摇曳中,在无数次忽慢忽快忽紧忽松的吸气呼气之间,外面的喧闹声总算渐渐安静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有些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响起,摇摇晃晃向着新娘子坐的床边走来。 他来了?她的心跳的更加快,十指揪成了难解的结。 她抬头,想要看一眼自己苦苦等待多时的丈夫,却瞬间双眼放出惊恐的光! “啊!你是谁?”她双手捂脸,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晕在了香气四溢的房中,脖子上,手上,脸上,背上,无处不是阵阵剧痛,随着一朵朵血花的盛开,她逐渐失去意识,抬起几乎无力的手抹了一把,满手的冰凉猩红,粘湿的液体从脖子上流到地面,汇聚成一溏红色美丽的小小水池,新房仍然是大红的颜色,却多了一道血痕,在绣帐之上,绽开着妖冶的花朵。 “喝吧!”一个淡淡的女子声音传来,手上的剑刃还一滴滴向下滑着透明的红色水珠,涓涓细流分外美丽,腥甜的气味从她身上不断溢出,盖过了这新房中被鲜花尽染过的香味,独有一股异香。 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巨大诡异的身影,挥舞着爪牙,颤颤巍巍的走向躺在地上还奄奄一息的新娘,看见她的眼珠在不断放大,它的瞳孔瞬间变得血红,溢满了兴奋,伸出细长的嘴,细小的舌头不断舔抿着新娘子细嫩的脖子,汲取那上面红红的液体,渐渐的,不满足于只是这样小小的细流,它抬起爪子,在那躯体上又小心地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更多的液体流了出来,它拍着爪子,类似于人类的鼓掌,为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举行一场寒酸的送别仪式。 “快点,磨磨蹭蹭,每次都是你最慢!以后不带你出来了。”女子嘟哝着,收起了手中的剑。 它低低的一声嘶鸣,似是委屈。 “知道知道,小心回去晚了它又要责罚你了!责罚你不要紧,责罚我可就倒霉了!所以,你还是快点喝吧!”她不耐烦的道,只是那眼里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意味,相反,还有一丝丝的高兴。 她冷眼看着它将那女子的血液吮吸干净,直到尸体变成了一具干尸为止,原本美丽的面庞上皱皱巴巴像活到了尽头的老人,等待生命终结。 它喝完了血,将嘴角残留的液体也意犹未尽地舔干,才跟在女子的身后同样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屋外,众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摆放了一地,女子似是遗憾的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总喝新娘子的血,别人的不好么?难道你还挑食?”女子仿佛想出了事情的关键点,歪着脑袋问。 它双爪捂住脸,和那个新娘子死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然后依依呀呀得比划着。 “唔,原来你喜欢看人垂死挣扎的表情,还真是挑食一族!不过,为何一定要是新娘子呢?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哦!”女子拍了拍她的衣襟,带看清上面有一抹鲜红的血渍,皱皱眉,她最不喜欢人的血沾染她的身体了,但她却喜欢血腥味染上她的身体,那样的气味,会让她很安心。 它抓抓耳朵,不明白怎么和眼前这人类姑娘沟通,但她却没有再问,它只好安静。 “叫它们吧,时候到了,别再贪吃了,小心被那些狗屁仁人义士给抓住了!”女子摸摸它的脑袋,温柔地道。 血红的衣襟,鲜艳的红唇妖媚的笑着,艳烈的颜色将她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染得血红,却说着如母亲一般温柔的细语。 它乖巧地点点头,随即,一声细长的鸣叫在这宁静的夜晚细细长长地如水般流泻了出来,那是一种并不尖锐的声音,却细微撩人心魂,让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生怕自己的耳膜被这声音撕裂,风亦不动,树叶静止,似乎并无任何变化,然脚下大地却在颤抖,甚至出现了丝丝裂纹! 撕裂的,不过是深沉跳动的大地血脉而已,无关乎人类。 空气中不知何处的烟尘在游荡,忽的凝结成无数个漩涡,又似箭靶的一圈一圈圆环拼凑而成的透明状。 紧接着,一个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那中间跳了出来,仰天发出无声的长啸,顷刻,它们覆盖了整个村庄,占据了这座宁静的小山村。 “这里风水不错,尤其是夜晚,那么漂亮,我以前还真没看到过。你们觉得呢”女子呵呵笑了一声,赞叹道,又问它们。 身后无数的爪牙在挥动,带着狂热的欢乐,张开的大嘴衔住了夜空的朗月,将那些明亮昏黄的月光尽数吞进腹中。 “吞月,你又在调皮了,说,是不是又没吃饱来着?”女子正乐呵呵的对她身边一只绿毛的大家伙说这话,忽然眼中射出冰寒,随即绽放了一抹妖艳的笑,看起来十分轻松,心里却忽然展开一圈水纹,漏了几个? 从来没有人在她的手下逃过一劫,今日怎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不过,既被她察觉,也就不算是意外了。 她朝那朦胧的几个人影走去,不错,两个小姑娘,一个小孩,还有一个糟老头子,虽然人是老了点儿,皮糙肉厚,但血液还算纯净。 女子吸吸鼻子,对那个蹲在墙角的小姑娘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呢?你的爹娘会担心的。” 小女孩仍然在墙角一言不发,她无奈的一摊手,怎办?她本来已经喂饱了这群家伙,若是这个小女孩肯和她说说话,逗她乐一乐,她倒可以放她一马,可惜,这小姑娘性子太冷傲了。 比她还孤傲的人,她向来不喜欢! “吞月,你不是没有吃饱么?喏,这里还有几个,解决了吧!”女子转身,对那只大东西说道。 它拍拍肚皮,貌似刚刚是没有吃饱来着,嗯,这几个人虽然看着很小,食物应该很少,但至少能够塞塞牙缝。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女孩忽然开了口,冷冷的问道。 女子停下脚步,美目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哟,这小姑娘,一句话不说也就算了,一问倒是问到了重点。 她忽然对这个小女孩改观了,孤傲没什么不好,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让吞月停下。 “嘿,你的性子很对本小姐的胃口,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加入我们好了,”女子继续诱惑道:“我们那里面什么都有,好吃的好玩的随你挑,你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喂饱这些家伙们,怎样?蛮划算的,考虑一下嘛!” “龙钰”小女孩垂着头答道,“我的名字。” “唔,听着蛮奇怪的,不像女孩名。”女子皱皱眉,这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不管了,反正这个小女孩她感觉不错,要定了!她笑了:“怎样,答不答应?” “可以,不过,你要放过他们。”小女孩随手一指,指向那头名叫吞月的大家伙正走向的小离等人。 女子不满的抱怨:“喂,你搞清楚情况好不好,是我放了你一马,还让你找到了这么好的活计,你还提要求。” “不,你错了。”小女孩缓缓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的眼,“是我,放了你一马。” 她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并不比她矮多少,应该有十二岁左右。 “你?呵呵,就凭你?”女子眸光一凛,“好不知好歹的丫头!看来,留下你是个错误!”她手中剑光如寒铁冰花,正欲刺向对面的丫头,却见她抬起头来,仍旧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已,何苦背离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 她手中的剑僵在半空,如一条银蛇挺直了柔软的躯体:“你说什么?” “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很有趣?”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吐出的字眼却冰冷不近人情:“何苦!” 她颤抖着身子,手中的剑也在微抖,发着森森的寒光:“你,你在说什么?” “名正言顺,就如此重要,甚至重于你的身家性命?”小女孩眸光锐利,直直刺向她的心里:“连自己都放弃的人,别人没有资格去拯救。”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女子打断了她的话,忽然冲她大声咆哮起来:“人是最肮脏堕落的生物!没有一个干净的!还不如让它们来填饱肚子,总比死了之后还要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好!” 龙钰看向她:“你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那是他们自己太过脆弱!”女子忽然又笑了起来:“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我想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龙钰,被玉舞星她们几个列为头号敌人的龙钰,竟然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她有些想笑,又很想哭。 “小姐,你为何放过她?”小离看着那个消失在空中的妖媚女子,还有她已经见怪不怪的庞然大物们,迷惑的问道。 以前,小姐不是都会将她们毫不留情的斩杀么?为何要放她一马? “小离,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她淡淡的道。 “丫头,随心就好。”金大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仍旧是一股浓烈的酒香。 她看一眼身旁的小孩,他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影响他决定,究竟是离开,还是继续追随的答案。 “为什么会是我。”她喃喃道,似是问天上那轮皎月,似是在问她自己。 第二章 故人相逢 “第一百零二个被屠戮的村子。睍莼璩晓”金大师神情凝重深远,望向远方的焦土,喃喃道。 它们总是悄无声息的降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除了人类的鲜血和生命,什么也不带走。 第一百零二个,它们要的,又何止是一百零二个村庄?龙玉脸上一丝苦笑。 “玉姑娘在家吗?田大婶家的宝儿病了,半夜高烧不退,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办法,能不能去看一看?”门外传来急切的喊声。 “来了。”小离清脆的声音答道。 此处是浩辰和流月的交界,在不起眼的小山村里,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村落里的一个。名叫罗云村。 村里没人知道这位戴着面纱的玉姑娘是什么身份,只觉她气质不凡,带了两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头,又会些医术和武艺,有时还会教村子里的小孩们几招拳脚,强身健体,都猜想应该是大家小姐带着丫鬟和仆人出来游山玩水,便留她在此小住几日。 他们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城里的武馆虽教人练武,可惜收费太高,普通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因是两国交界,地处偏僻,没能发展成两国互市之地。 浩辰和流月虽然休战,相安数十年,但浩辰每隔数年“有意无意”的进攻还是会扰乱这里的生活,繁华的商地没有在此处形成,反而因为战争的缘故走了不少人。如今,只剩下一些年迈的老人,少部分孝顺的男子,和一些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在此处定居,而玉姑娘会武并且愿意教他们,这无异于雪中送炭,他们怎能不高兴? 渐渐的,日子久了,村子里的人们都希望这位姑娘能够留下来,小孩更是和她打成一片,看样子,她似乎也有在此久居的打算,在村里开了一家医馆,有时会出去游走四处行医济世。有时会有很多陌生的人上门求医,她不在的日子,便由她的妹妹离姑娘来照料。 老头则有些古怪,他常在集市上摆一个算命的小摊,倒有几分本事,但算的命有时准有时不准,譬如今年的雨水如何,收成如何,他会摸着胡子一本正经的告诉你,并且结果相差无几,但若是问到姻缘风水等事,他却会扔给你一句:“姻缘天注定,凡事莫强求。”然后呼呼睡着。 既便如此,他金半仙的名号还是流传开来。 至于小孩,听说是玉姑娘的弟弟,因常年生病久不见人。甚至传说,玉姑娘小小年纪带着妹妹和老头儿行走各方,就是为了要寻找一味神药,治疗她弟弟的怪病。不过这些说法到底是没来由,无从考究。 “玉姐姐,玉姐姐,你要去哪儿,带上小桐好不好?”龙玉正收拾好她的箱子,忽然传来一个腻腻的喊声。 她最喜欢这位姐姐,她的身上似乎总有一圈光晕围绕,吸引着她去靠近。 龙玉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小桐是村里最小的孩子,才五岁。平日里最黏她,她走到哪她都想跟到哪,每次出门都会泪眼汪汪的瞧着她,看得她一阵心疼。 “玉姐姐去给天大婶家的宝儿治病。小桐乖乖留在这好吗?”她的声音很轻柔,像天边飘过的那一朵洁白的云。 “好。”小桐有些失望,眼中又恢复了神采:“玉姐姐,天灏哥哥的病好些了吗?” 龙玉手中动作一停,柔柔的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小桐很喜欢天灏?” “嗯,”小桐用力点点头。 “其他小孩都不愿意和天灏玩,嫌他板着一张阴沉的脸,小桐为什么愿意接近他?”龙玉放下手中的草药,问道。 “天灏哥哥长的很帅!”小桐拍着巴掌兴奋的道,然而又耷拉着脑袋活像只可爱的兔兔:“可是他总不爱笑,玉姐姐,为什么天灏哥哥不笑呢?他笑起来该多好看啊!” 龙玉翘翘的手指指向里屋,悄悄说:“你看,天灏哥哥就在那里面,你愿意靠近他吗?有可能他不会和你说一句话哦。” “没事!”小桐扬起快乐的笑脸:“娘亲说小桐总有让人高兴的本事,每次她一不开心,小桐i就帮她捶腿解闷,有时还帮着她做饭,娘亲一吃到小桐做的饭菜就会开心了!小桐做饭给天灏哥哥吃,带他出去放风筝捉鱼,他一定会开心的!” 说完她一溜烟进了里屋,龙玉摇摇头,却笑了。 昨晚,她无意中看见那个冷热不闻好坏不进的冷面王站在窗前,偷偷看着村里的孩子放焰火,眼中流露出艳羡,他,应该不是天生的冰冷。 金大师依旧摆着他的算命小摊赚钱,不知今晚还回不回来,龙玉告诉小离照看好那两个孩子,出了门。 田大婶家得宝儿得的只是常见的风寒,龙玉写完药方,吩咐好煎药取药诸事之后,在田大婶的感谢声中离开。 秋叶铺满了这小路,这条路少有人涉足,因为是在山上,除了砍柴的樵夫和打猎的,一般人很少上山,然而这山里却是一块相当好的宝地,平常的药草不缺,稀有的药材偶尔也能找到,村里的人们都是常见的病症,这些草药足矣。 耳畔有哒哒的马蹄声在由远而近,匆匆忙忙带着慌乱,她退后一步给这些高头大马上的士兵们让路。 这些士兵平日都走官道,为何这次会跳着提安排偏僻的小路?怕是有事发生!她垂下眼眸,细细拨弄着手中的药草。 “吁——”那几人本已骑着马扬长而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杀过头在她面前停下,长长的矛尖指着她,厉声问道:“你是医女?” “回军爷,小女子是罗云村的一个小小村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并不是什么医女。”回答恭敬谦和,带着山里人的畏惧,让那大兵很是满意。 “你!随我们走一趟。去救一个人!救活了赏黄金百两!救不活,你就拿你这条贱命去抵他的命吧!”那大兵说着手中长矛一收,就要抓她上马。 龙玉身形一矮脱离了他掌下,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讨厌别人的触碰,以她今时今日的武学造诣,让他足足死上一万次亦足! 但她没有动作,这些大兵平日都是记录在册的。少了哪一个,是怎样死的,都会被细细查清,好向他们家里的人交代。她今日伤了他们不要紧,若是让人顺着他们找上了她,不知要惹多少麻烦。 这支军队记录严明,即使是兵荒马乱也不会烧杀抢掳,一经发现则处以极刑,除非是有大事发生。 因为,这是她欧阳家的兵! “小女子可以随军爷走一趟,还请军爷不要触碰小女子。”龙玉依旧低头。 “哦?你一个小小的村姑,又不是千金小姐,为何不能碰?本大爷不过是看你柔柔弱弱肯定很难上马,才好心帮你一把,你还犯矫情!”大兵抱怨道。 龙玉莞尔一笑,“军爷,再不走,小女子就真要拿命去赔那位伤者的命了!” 那大兵这才记起伤者为上,待他反应过来,龙玉已经骑上了马,远远溅起一路尘埃落叶翻飞,分明是女子,却有几分少年的清绝俊秀,真正是英姿飒爽。 好俊的骑术!望着那绝尘而去飞扬的衣袂,几个大兵赞叹道,好胜心一起,纵马直追,带着大河奔腾翻涌的气势。他堂堂副使和最有作战经验的骁骑营精良士兵,怎能连一个山野村姑都比不上? 他们却忘了,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何一个小小的山野女子会骑马? 险峻的山谷,淙淙清澈的流水划出一抹清凉的山之眼,由山顶自然地泻下,如小姑娘耳鬓俏皮的秀发,非要落下几绺,才显出它的灵动。小溪的源头是一潭明净的水,枯黄的落叶在水面悠然的荡漾,倒映着秋日里格外高阔的蓝天白云。 只是那水潭边却盛开着大朵大朵鲜艳的红色牡丹,染红了一池清凉,给秋日的金爽硬生生扯开几丝浓烈血腥的肃杀。 “嘶!”龙玉还未走近,便听得一声沉闷夹杂着痛苦的声音响起,分明伤得很重,却仍然死咬着牙关不肯放松,明显已经陷入昏迷。 这声音似是熟悉,却很久没有听过,她一步步走近,待看清他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东方玄夜! 他本是王府养尊处优不谙世事游手好闲的王爷。怎会出现在这样荒无人烟之地?! 未及多想,她跳下马,将他的身子反过来仔细查看伤势,不由吸一口冷气。 他的伤口已经溃烂,胸膛,腿上,背上,处处是刀箭所伤的血迹,胸前的那道深痕更为严重,血肉外翻,几乎可见里面森森的白骨!伤口处还有青黑的淤痕,像是被绳子捆绑所致,要命的是,他似乎还中了毒。 他的身边躺着十几个呻吟反侧,满脸血迹的士兵,只有几人未受伤,却也精疲力竭,应该是刚刚经历过异常激烈的厮杀,刚刚骑马的那几个士兵,原来已是这群人中精力最盛的几人。 东方玄夜虽然是他们兄弟之中武功最差的一个,却也难逢敌手,为何会被人伤得如此之重! 她心神一动,望向被群山遮掩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路,很是隐蔽,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间更是从无人来过,她也是偶然采药被困在山上,才发现这条路竟然是通向浩辰境内。 那几个大兵见她直盯着他们出来的那条小路,心中一紧,明晃晃的大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为首的那个眼睛一眯,狠厉得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刚刚就应察觉,这个自称是山野村姑的女子竟会骑马且骑术精湛,绝非十年八年就能练就!见她一眼便找到了他们好容易才找到的逃生路径,他心中警惕顿起。 锋利的大刀就架在脖子上,龙玉看他一眼,加快手上的动作,平日随身带着的自制金疮药,解毒丸等今日派上了用场。 仔细清除完东方玄夜伤口处的污秽,借着清泉的水洗去周围的肮脏之物,她不免笑笑,这位流月国第三美男,这下可真是“帅”得天怒人怨了,摇头,又脱下他的衣服,露出一大块精壮结实的麦色肌肤。 她向旁边另一个士兵使个眼色,让他过来帮忙,那士兵看了为首的一眼,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东方玄夜扶起。 她毫不避嫌,撕下自己粗布衣裙上的一大块布,给他包扎好。又取出一颗解毒丸,这药虽不能解百毒,暂时压制毒性还是没问题,想到东方玄夜所中的毒,她皱起了眉。 此毒名为十三时,顾名思义,中毒者十三个时辰内若不能解毒,便只能在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这毒太过强烈,混合了十几种最难解的毒花毒草,搭配的比例也相当复杂,如果不能找出解药,东方玄夜必死无疑! 可现下返回浩辰追寻下毒者已来不及。 “你干什么?”那把刀仍然架在她的脖子上,甚至向前推进了几分,脖子上一阵冰凉的质感。她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他感觉到这个女子是在救治,渐渐放松警惕,可她的行为和身份太过古怪,眼前这人身份尊贵,他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见她取出一颗药,不禁发怒。 “借你的刀用一下!”龙玉忽然出手,他只觉眼前人影晃动,还未看清对方动作,她已将那脖子上的冰冷之物夺了过去。 第三章 何必相识 寒光一闪,那大兵刚想出手制服这古怪的女子,在她出手的那一瞬,他已然将她划为了敌对的那一方,谁料下一秒,他却倏尔瞪大了双眼! 那女子手腕处鲜血汩汩流淌,如耳边的溪流涓涓不尽,她将手腕放在东方玄夜的唇边,那血一滴一滴,顺着她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以树叶卷成的杯状器皿盛着的水,滑入他的喉中,随着鲜血的流出,王爷的唇色渐渐由青紫乌黑变成正常的红色,脸色也渐渐好转了,他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正越来越清晰。睍莼璩晓 而反观一旁的女子,脸色却因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身子已经抑制不住微微颤抖,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急忙示意身旁的人将她扶起,照看好身边的王爷。他自己以内力替她平复着体内的气血,熟料刚一靠近,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弹开! “徐青,这是哪里?”东方玄夜睁开了眼,低弱无力的声音问。 “王爷,你醒了?”徐青顾不得一旁的女子,惊喜的道。 “嘶”,东方玄夜刚要起身,却感到头内一阵钝痛,如同被斧头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石缝!“本王怎么会在这?” “禀告王爷,您中了浩辰人的剧毒,属下暗中找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属下们只能一边躲避浩辰人的追捕,一边拼死杀出重围,想尽办法逃出浩辰境内,这里已是我流月境内,离此处最近的一个村子名为罗云村,但人烟稀少,王爷重伤不醒,属下们怕浩辰奸诈,暗中偷偷派人跟踪,不敢将王爷带到村中。”徐青跪下,恭敬地答道。 东方玄夜意识模糊了一会儿,摇摇头,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处僻静的山谷,四下无人,风景倒也算寂静幽雅。刚要起身,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子,手腕处鲜血淋漓,也昏迷不醒。 “她是谁?”东方玄夜皱着眉问,每间凝重,竟生出几分他皇兄的威严。 半年的时间有多久? 半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很多事情仍然停留在原地,也有很多事情在按原定的轨迹,缓缓前行。 自东方陌轩重掌朝政大权,太后入殓。东辰家族换了新的当家人,身份很是神秘。据说原是东辰氏旁支的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废物,却忽然一夜崛起,掌握了东辰氏所有的权力。他一步一步逼死嫡亲血脉所有的继承者,将东辰氏的财权,门生,掌家大权统统收入手中,几乎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位令朝中官员揣测纷纷的左相从未上过朝堂,如今朝中,左相已和右相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原属于太后一党的夏侯家族仍在暗中作祟,联合一些老臣垂死挣扎,明知无望,却还是不死心,非要找到太后的下落,妄图再度夺回手中权力,但毕竟太后已葬,他们大势已去,已没有多少人支持,只是,为何这些人会对太后如此忠心不二,确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按理,太后主持朝政名不正言不顺,毫无根据。论政事,东方陌轩处理朝政的手段不会让流月国力衰退,流月声势渐上,远胜从前,大国交好,小国纷纷结为邦交,纷纷朝贡,一些原先自称对太后忠心不二的大臣已接二连三拜服,毕竟,流月的国力正蒸蒸日上是有目共睹的,东方玄夜本人都不敢相信,流月在皇兄的治理下竟能如此繁盛! 他为流月感到庆幸,却始终疑惑,为何皇兄此时才出手,明明精通治国之道,有经纬之才,为何要让那个妇人把持朝政许多年? 然而如今的流月国泰民安,这些疑惑,便也只是疑惑。 向来明装一介莽夫不懂政事只知打仗的欧阳青正似是忽然清醒了一般,舍弃了原先坐山观虎斗明哲保身的立场,摆明站在皇帝一方,欧阳家族近日的变化令人捉摸不透,听说府里先后出了好几条人命,外界众说纷纭,欧阳府里的消息却较之以前封锁的更加严密。 流月前所未有的强盛,不知为何,竟也让人心里生出些许不安、、、 东方玄夜,曾经不谙世事不懂权力之争,答应他母妃永远远离权力之争的铭王爷,只半年光景,已完全脱离了以前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的模样,变得成熟稳重,皇室中人天生的威严隐隐透露,英武不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随心所欲游遍花丛徒有虚名的王爷了。如今的他,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助手。 这一切怎样改变,又是为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禀告王爷,属下带着严冬几人正欲向外界发放消息,在山上偶然碰见这名女子,她当时正采药,属下见她懂些医理,穿着也是附近的山野人家常见的衣衫,因此将她带来此处,本来只想这小小的村姑至多让王爷的伤势缓和罢了,没曾想这女子竟然医术十分了得,将王爷救醒了!王爷真是天生的贵人!”徐青惊叹道。 是她救得他? 东方玄夜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漫延,仿佛刚刚有人给他喂过什么湿热的液体,瞥见她手腕处慢慢凝固的伤口,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难过。 难不成,是她的血?他有些惊异于自己的感觉,同时也有一丝温暖,她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却能以鲜血替他解毒,她,很善良。 他再度看向躺着的女子,她带着面纱,穿的衣服很是粗陋,东方玄夜忽的觉得这少女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眉眼、、、 这双紧闭的眼,横在眼上的黛墨青眉,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将无尽思念埋在心间,只能在深夜独自把酒倾诉相思之苦得人。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揭开她的面纱,看一看,那面纱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手指离她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她轻微的呼吸,他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慌涌上心头,东方玄烨勉强定了定心神,不免自嘲,不过是揭开一名女子的面纱而已,怎会如此惊慌? 精致的眉眼,细腻莹白的肌肤,挺翘的琼鼻,他的眼眸慢慢绽放出惊喜的光,然而,随着那层面纱下脸的完全显露,那一大块黑色的胎记生生让这张原本应该世间无双的容颜黯然失色。 东方玄夜眸子如那张脸一样,忽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神情渐渐由期待变得失望。 不是她。 面纱下的少女长着一双灵动的眼,同样滑腻白皙的肌肤,左半边脸上赫然长着一大块吓人的胎记! 东方玄夜眼神黯淡,微微一动不小心触到胸前的粗布,胸口的伤口被撕裂,钻心的疼痛立刻袭来。他额头冷汗直冒,脸色忽红忽白,脸上灼热,不是因那伤口,而是因伤口处的药粉,如胡椒粉一般折磨着他的肌肉! 徐青见他如此难受,赶忙解释:“主子,这是这位姑娘替您包扎的,属下不懂的如何治处理伤口,怕弄得不对,反而加重了您的伤势。”他脸上露出一丝愧色。 徐青是他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人,专为谋士,会几招拳脚,却排不上用场,脑子灵活,计谋深远,善于策略,却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包扎伤口的位置,该注意的事项,如何用药,他只是略懂,东方玄夜身份尊贵,他自是不敢草草了事。 东方玄夜并未追究这些,只是盯着那女子裸露的肌肤,不像是山野村姑的粗糙,细腻红润,带着些未成熟的少女特有的娇嫩。 东方玄夜心中正怀疑,却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她艰难的从石头上爬起,一边往自己的手腕处细细撒上药粉,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的愈合!她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一边随意地道。 那些金疮药,该是和他伤口处一样的吧!东方玄夜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徐青见此松了一口气,那瓶中之物正是洒在王爷身上的药粉,如此看来,该是没有什么大碍。这女子,虽然身份可疑,但也不是敌人。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夜玄不胜感激,来日定当报答。”东方玄夜学者江湖中人的口气,尽量掩饰自己的身份。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着捉摸不透的光,似是在打量,片刻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公子不必言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东方玄夜变了,不知那人,该是如何? 她的声音也让他产生一种熟悉的错觉,他几欲开口,除了报恩感谢的话,却不知该再说什么。龙玉没有注意到东方玄夜怪异的神色,只细细查看自己的伤势。 一时之间,难言的沉默。 “夜玄所中之毒乃是浩辰有名的剧毒,不知姑娘如何解得?”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尽管心中早已相信她,莫名的相信,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龙玉并未在意这些,她在意的,也不会是这些,道:“万毒不侵之体,血可解毒,公子明白?” 不过,她想起昔日在栖霞阁中,那名与他长相相似的神秘男子,不知究竟用的是何物,竟能让她着了道,万毒不侵之体对他形同虚设,龙玉不禁皱眉。 东方玄夜和徐青几人均是惊讶不已,原因有二:其一,万毒不侵之体从来只是传闻,却从未亲眼所见,不想果真如此玄妙;其二,此类人体质特异,血液极其珍贵,因此为很多心思叵测之人关注,欲夺其血液入药,可以说,他们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性命之忧,她竟然如此轻易告知他们? 龙玉并未隐瞒,她知道东方玄夜的为人,断不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徒。此刻她纵然隐姓埋名,迟早有一日身份要水落石出,告知与不告知,都是一样。东方玄夜是她的朋友,即使他已经变得深沉稳重,也依然是,因为有些东西,不会变。 也许这一日,会提前来临!龙玉想到一种可能,心下一沉,东方玄夜几人出现在此,还身受重伤,绝非偶然。 东方玄夜心中复杂,更因她的直言不讳而生出几分感动,更多的却是欣喜:“姑娘当真能解百毒?” 龙玉抬起眸子,他话中之意,还有人受伤中毒?目光扫过徐青几人,地上伤兵虽多,却无一人似他这般身中剧毒。 东方玄夜也不知为何如此便相信了她,许是因为面前的少女和她相像,许是因为她的信任。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中毒之人不在这里,他的安危更甚夜玄,请姑娘救他一命!”东方玄夜无比郑重严肃的道。 龙玉心中隐隐一丝不祥之感,能让东方玄夜如此珍视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他是谁?”她问道,那个答案,必须确定。 东方玄夜犹豫良久,终于开口:“流月,欧阳大将军。”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女很是聪慧,带她去了那个地方,以她的眼神,定能看出事情原委,与其日后让她心生嫌隙,还不如坦诚相待,真心结交。 但,他终究未敢说出实情,除了欧阳大将军以外的另一人,才是他真正想要她救得! 爹爹!龙玉双眼放出讶异的光,他不是应该在圤城?为何会身重剧毒,甚至到了东方玄夜四处求医的地步!? 顾不得隐藏身份之事,她急急抓住了他的胳膊:“欧阳将军怎么了?他为何会中毒?!” 东方玄夜更加惊诧的看向她:“你认识欧阳将军?” 第四章 变却故人心 “你带我去,我救他!”龙玉自知有些失态,镇定的说。睍莼璩晓 听到爹爹中毒的消息,她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这一连串的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忽的,她看了一眼东方玄夜,让他如此重视的人,怕是不止爹爹一人吧! 他,也在那里。 祥云客栈,门前人马稀少,此地和罗云村一样地处偏僻,但已与浩辰有些距离,若不是存心寻找,绝不会在此处遇见浩辰人氏。 龙玉看着床上唇色乌紫隐隐泛黑的爹爹,微抖着走了过去。 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隐隐泛起了白色的细茧,小小的白色条状物如虫子爬满了全身,长眉入鬓竟已花白!皮下血丝缕缕,每隔三寸便肿起半个拳头大小的红紫色大包。 “欧阳将军三日前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们已经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经一位名医指点方才明白,欧阳将军乃是中了一种名为相思茧的毒,以相思毒草为引,以血养虫,每一只茧下都生长着三条道四条毒虫,钻取人体心脉,吸食血液!夜玄潜入浩辰境内想要盗取解药,熟料反被对方抓住,不知何时中了毒,险些丧命。”东方玄夜愧疚的道,说到底,是他自己武功不够高,才会被对方如此轻易的察觉。 没有问他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搭上他的脉,龙玉几乎是被人猛击了一拳大脑一片空白!这毒、、、 她死死要住下唇,咬得那白皙的肌肤上都有了一道鲜红的血印,手腕处的旧伤被她狠心撕裂,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她仿佛感觉不到痛,直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欧阳青正。 同样喂血之法,东方玄夜想要阻拦,毕竟她之前已经给他解过毒,还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已经欠了她太多,这次又给欧阳将军疗伤解毒,她医术再了得,到底是个女儿家,气血不足。 她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摇头。 她何尝不知自己身体会吃不消?以她的血解东方玄夜之毒都只是一时之法,十三时的毒性并如一般的毒那样易解,他能活着已是万幸。眼前已在发黑,身体内的虚弱和有些不稳的步伐都在提醒着她不要冒险,可眼前这人是她的爹爹,她怎能袖手旁观? 红紫的大包里不是别的,满是白色细茧的虫卵!看他中毒之日已接近三日,若是不及时让它们根除或是暂时压制毒性,只怕今夜一过便在也没救了!龙跃心下着急,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唇色发白。 东方玄夜想要上前帮她擦拭,却被徐青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可。 东方玄夜疑惑的看向他,徐青便把她替他解毒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东方玄夜听完后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那红紫色淤块内蠢蠢欲动的虫卵渐渐没了动静,龙玉方才收手,虚弱得趴在床边,示意一旁的徐青将她的行囊拿来,服下三粒造血丹,不到一刻,便已恢复如常。 她出来之时走得匆忙,仅有三颗,之前救东方玄夜之时虽然耗费了许多血,但他不会对她不利,只要稍事休息便可,这次救爹爹,却因为那人的存在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昔日晴雪月光朦胧,山盟海誓亦在耳畔,今时相逢陌路,转身已是天涯,一道薄薄绣着黄白茉莉花的帷帐似是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本应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是相距最远的两人。 “多谢姑娘为将军解毒。”东方玄夜见她渐渐好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上前笑着道。 毒?呵呵,她冷笑一声,手指已在不觉间伸向了衣襟内里。 “出来!”她一声怒喝,三道金光如破天倾斜一地星辰不可阻挡之势刺向床后端坐的人影,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一众人等全都吓傻了,床后坐着的是谁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都以为这女子是行走江湖的医师侠女,熟料对方竟然有此一招! “大哥!”东方玄夜惊呼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立时冲向床帏后被遮挡处,小心得将那人扶了起来,身边的那些士兵模样的人纷纷拔出了刀怒目相向,所有的刀都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东方玄夜后悔不迭,他不该如此轻信一女子,这样轻易地将她带到此处,若是此女是浩辰国派来引他们上钩的,他们三人岂不是今日全要命丧于此! 可内心仍有一个声音道,不,她不是有意的,一定有别的原因、、、 那人在影影绰绰床帏后站起身,却并未中针,三枚金芒针在他指尖熠熠闪着耀眼的金光,又被那起伏暗沉的冰紫逼得黯然失色。他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冰寒和怒意,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动一下,唯恐丢了性命。 “第二次。”床帏后传来一个有些冷淡却带着不明意味的声音。 龙玉眼神冰冷,与之前见到欧阳青正的已然两人,他冷,她比他更冷:“错了,是第一次。” “是么?”有些笑意的声音。 “不是么?”她眼角一点晶莹如深冬寒雪,又在阳光下渐渐消融蒸发,终是灭了痕迹。 龙玉正想开口,却忽然一阵晕眩,耳畔再次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是传音入密,仅她可闻:“呵呵,本王该叫你月,还是,凌?” 龙玉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意识模糊瘫软,心中却不惧他,反而犹豫,这一次之后,能否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眼前是隐约晃动的人影,重重叠叠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床帏后避而不见的人,却是越来越清晰,她看着他双目含笑一步步走近,而后向她伸手,她娇小细软的身子已在他怀中。 “大哥!”东方玄夜想要说什么,却在他寒彻入骨的冰冷眼神下退缩了。 为何他心中忽然乱如麻,总觉得今日的大哥不太对劲?他看向大哥怀里的女子,她双目紧闭,轻轻咬着下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累了,需要休息。”他淡淡的道,话语中没有一点感情,很难想像这样关切的话语,是用如此冰冷的语调说出的。 能让她心甘情愿回来的,欧阳青正再合适不过。他唇角笑意深深如深沟谷壑,远远看去有几分狰狞。 久违的眩晕感,久违的脸,毁天灭地的疯狂,栖霞阁中的男子! 她沉重的眼眸已经抬不起,几经困难,终于找到了他脸颊的方向,心却忽然凉了大半截。 那日阁中男子的脸渐渐重叠,熟悉的脸,和此刻她停歇在他怀里的,眼前的,一模一样、、、 绀色染衣春意尽,水沈熏骨晚风来。玉儿,你也似这茉莉,洁净清骨,素香悠然。 是他,从来都是他,是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一些事,她始料未及,不愿多想。 这世间,除了他,还有几人知道她是万毒不侵之体,能破了这一天赐的福源? 龙玉的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好冷,他没有人的温度,总是凉凉的,以前的温度和熟悉的墨香,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的漫长时光,再也找不回了。 东方玄夜看着大哥要将那少女抱回他的房间,心中忽然一空,好像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仿佛这一失去,更会将成永别。 “大哥,你要带她去哪?”东方玄夜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再次叫住了他。他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有些话,仿佛在不说,就再也来不及了! “她累了。”他的语气忽然变成了东方玄夜从未见过的陌生和冰寒,一时竟然让他有些恍惚,恍惚间他又回到多年前初见皇兄的那一刻。 小小的身影独自面对着血流成河的战场,漆黑的焦木,断壁残垣,凌乱的人的断肢,睁着大眼的流血的头颅,片片横飞的血肉,他眉头紧皱,眼神却是睥睨天下的冷淡和狂傲,他站在他的身后,吓得不敢伸出头,他感觉到他的到来,却并未回头,只背对着他:“你看,这就是蝼蚁的下场,这世间,果然是容不得弱者生存的。” 东方玄夜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喉咙处嘶哑,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随即苦笑。 他抱起意识模糊的龙玉,大步离开了房间。 清风松香,窗外月色格外皎洁,独独缺少漫天雪光。 “互相承诺过,永不背叛,可你已经负了我一次,”龙玉开口,他正欲解开她腰带的手微顿,“这次,你想要负我第二次么?” “我从没有想过要负你,我一直在用我最好的方式在对你好。”他似是低笑了一声,她听不见,腰带被慢慢揭开,带着多人混合的点点血迹的外衣如大朵盛开的血色莲花一般,铺在了床上。 “这次,也不例外。”他的脸依旧圣洁魅惑,流光芳华纵马越过的雪痕,却是被无声缝合,不留一丝痕迹。 龙玉轻笑:“可你认为的好,却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之前,之后,你都是一样的,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那又怎样,我会一直等到你接受为止。”他的眼近在咫尺,探向她的两汪清泉般的眼眸。 “忘却即为无忧,不也很好?”她很想沉默,却不能。 “玉儿,你似乎忘了,我们都是没有资格说忘记的人。”他笑了,笑得极美,像雪域圣连开在高高的雪山之巅,最灿烂耀眼的一朵忽然吸收了阳光的七彩。 “那又如何?”她语气终是浓浓的嘲讽,“你就讲这,作为所有祸根的理由么?” “不,本王不许对任何人解释,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慢慢吻上了她的额头。一吻,便是深深地沉溺。 她将头别开,不再看眼前的他。 第五章 月夜旖旎 夜色旖旎,一勾弯月悄悄撩动着黑黢黢的树丫,不是微风动,却是断人心弦的永久之殇。睍莼璩晓 “你究竟想干什么?”龙玉盯着他手中精细的瓷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替她宽衣解带,替她小心地掖好被子,替她端来饭菜,他的身上满是祥和的气息,从未有过的祥和,却也蕴含着无尽的疯狂。这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做的事,更不会是如今的他会做的事。他为她做的,她弄不明白这一切背后,究竟有何意义。 她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看他安排好所有的事,他只是做着他认为对的,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出神。虽然他知道,她并未真正睡着。 在她帮爹爹解毒之前,他在欧阳青正的床头下了药,同样无色无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再次落入他手里,他总是安排好他想做的事,然后等着她,同样温柔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往里跳。 他是东方陌轩么?不,他不是,一个大雨的夜晚,抹杀了所有可能,东方陌轩会为她着想,眼前这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尽深沉的爱意,可惜,却始终少了什么。 “本王想干的事情,从来只有一件,”他小心翼翼的吹着那碗汤药,眼里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乖,喝了它。” “你施加在我爹身上的痛苦,如今,也要将我变成那样吗?”龙玉看着他的眼,对那温柔视而不见。 相思茧,不过是东方玄夜认为的毒药而已,爹爹身上究竟是何物,她再明白不过。那是他的惯用手法,将人,变得不再是人,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流月一日日的辉煌繁盛,谁能保证,不是他下一步的计划? “这样,我们可以更好地在一起。”月光衬得他肌肤如雪如玉,璀璨生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你看,本王都可以为你变成人类,做了这流月国的皇帝,现在的流月国国力昌盛,百姓富足,怎样?你不肯为本王牺牲哪怕一点点,就只是摆脱这个可有可无的皮囊而已。” 龙玉垂下眼,他说的没错,若不是追寻她的脚步,他又何至于一念成魔,成为血魔傀儡? “你要喝么?”他用汤匙舀起一勺,放在她唇边,夹杂着浓浓药香的小米粥,甚至可见青白的葱花和些许嫩黄的鸡蛋丝,他就那样看着她,很有耐心的等着她。 她看着他手中的汤匙,多么平常的一碗粥,仿佛,那不过是最平常的一碗鸡蛋葱花粥。 “是你亲自熬得吗?”龙玉含着笑问道,不知为何心中忽然酸楚,有些想流泪,但她在笑。 “自然,”他笑得更温和,银白的柔和如暖玉生烟,连照在他脸上的月光也带着无止境的温暖,“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喝别人煮的东西。” “那就好。”她喉咙有些发紧,却依旧淡淡答道,“只要是你煮的,哪怕是毒药,我都甘之如饴。” “放心吧,味道不错,本王找了无数人做过了试验,才熬出这么一小碗,今天这碗粥,是本王熬过的最好的粥。”他的眼如一汪温泉,平静的述说着做粥的过程。 无数人呵!只为给她做出一碗世界上最好最香的,小米粥。 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捏着汤匙在粥碗中搅了两下,复又端到她唇边,他想了想,忽然将那一小口米粥送进了嘴里,靠近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将那一小口米粥送了进去。 米粥入口甘甜,带着平凡质朴的鸡蛋的味道,还有青葱的清香,还有,他的味道。 她将那米粥吞咽入腹,很香,和他以前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仿佛又回到那段短暂却唯一无忧无虑的时光,没有宗门,没有族类之别,没有江湖中众人的追杀和无尽的骂名,没有纷纷扰扰,执手相忘一生。 当年事,远隔多久,如开在昨夜的焰火,虽是一时璀璨,却依旧存在很多人的脑海,那一绽放,磨灭了时光记忆,片刻定格成了永恒。 她欠他的,他负了她,一世纠葛,几世不休。如此,便用这一生的相思偿还。 漫长的吻,细碎又带着粗犷和肆虐,他揉着她顺滑的长发,微微一笑:“粥有些凉了。” 他一口一口的喂着她,轻柔小心生怕弄坏一件精美的瓷器。她贪恋他许久不见的温柔,她所有最宝贵的,莫过于此,那便一切随意就好,何必担心许多杂事? 她一口一口将那比毒药更加致命的东西咽下,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如那夜邪魅狂傲带傲视苍穹的男子轻轻印在她额上的那一吻,难以忘怀,纵然情景迥异,痴心不改。 窗前的月光,房间内的灯火,床边是容光皎皎高洁典雅,暗含黑晕的绝世男子,和稍显青嫩却依然姿容无双一笑倾城的少女,两人都在彼此对视微笑,看起来无比温馨和谐的场面,很美好的场面,就像所有人认为的幸福一样,那么隽永深刻。 碗中的米粥见底,他满意的拍拍她的脑袋,笑得魅惑风流:“玉儿真乖。” 她多想留住他此刻的笑容,作为此生可能不再会有的,唯一的,祭奠。然而,她只是依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含笑流泪道:“当然,我永远是你的玉儿,永远,都会那么乖。即使他们再怎样,也不能拆散我们。” 他眸光一暗,忽的明白,笑意深沉:“是么?本王,还能相信你的话么?” 她没有答话,四肢仍然是酸麻无力的,软塌塌瘫在床上。吃下的粥很快起了作用,一阵奇异的感觉自胃里散开,她很明白这是什么,身上开始渐渐酥酥麻麻,似有万千只虫蚁在轻轻咬动,缓缓爬行蠕动。 龙玉不再多说一句,只望着头顶的绣帐,那上面的茉莉花,洁白素雅,又葳蕤生光。她轻咬着唇,抵抗着体内的药性,一只冰凉的大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腹部,那手所到之处猛地蹿起一阵烈火般的灼烧,渐渐成燎原之势。 在那粥里,他还放了什么?龙玉震惊的目光投向他,他却只是渐渐掀开了她仅剩的一层衣衫。 龙玉忽然笑出了眼泪,语气冰凉:“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何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握住她的小手,将那纤细的玉手按在他的胸口,她下意识的一缩,却被他握得更紧,死死按住。 他俯身贴在她耳边,耳边立刻传来一阵冰凉,声音清朗圆润如夏日大雨后荷叶上的露珠圆滚滚左摇右晃:“这里变了。” 龙玉一愣,她的手,察觉不到任何的跳动,手下的胸腔内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端坐在她面前,这句躯壳面带微笑的用极为动听的声音告诉她:这里变了。 眼中似热似冷的液体晶亮,无声的掉下,一颗一颗落在金丝绒的被子上,濡湿了上面七彩的凤凰之翼,张狂不可一世的高傲凤眸眼角处盈盈泪光泛着,似在泣血悲鸣,为所有世间有情不可得者鸣冤,一声一声具是椎心泣血之痛! 当日血誓斩断因果,只半年时间,这因果便出现在她眼前,带着她一生的挚爱,如何斩断? 他放开那只手,龙玉早已身心剧痛,随着那只被抓着的手的方向轻轻倒在了他怀中,感受到她的无力和回应,他唇角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勾起。 衣衫下肌肤如丝绸光滑,怀中少女眼眸秀媚迷蒙撩人心魄,呼吸之间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她无意识的呢喃如醉人的莺燕哦语,银白衣衫绝代风华的男子手指优雅一挑,娇小柔软的身子似一滩水化在青山指尖,莹白娇嫩的身子横陈在他怀中。 龙玉浑身似被火烧着了一般,有些微痒,更多的却是隐隐的期待,他的冰凉早已被体内的炽热炙烤得一点不留,抱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紧,紧贴着他的身子,他仿佛是在用她的火,在浇灌他的冷。 只是这冷,真得如此轻易便可被融化么? 她心中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的声音在提醒着她抗拒,脑海里却闪现另一个声音,轻柔的告诉她。 就这样吧,趁着,还有爱,还能爱的时候。 她缓缓闭上眼,双手吃力的慢慢上抬,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身体一僵,随即从心底绽开一个笑容。 烛火忽明又忽暗,映出满室的柔柔春光无限,隔了床帏的妖娆细长的影,和身材修长高大健硕的男子每一个越来越急促的动作纠缠,渐渐遥远模糊。 夜如斯,也缠绕着淡淡月色。 少女双眼紧闭,脸上是淡淡的粉色娇媚,细嫩的脖颈处一朵一朵青紫艳丽的花盛开,他怜惜的大手在她的眉眼间勾勒,一起一伏具是造物主精心的雕刻,眼里满满是她的睡颜,他的手指正描绘着这世间最美的少女图,深沉而温情。 这种感觉真好,恍若回到当年,他们之间容不下任何东西阻隔。 玉儿,这一世,你依然是我的妻。 第六章 当年之事 五百年前。 不知名的仙山云雾环绕,青雾中影影绰绰的树林,天边的蓝色蓝的寂寥,一抹深邃的湖蓝色如一条长长的河流倾泻了整个天空,融化了月的温水,迎着未醒的月的凄清,朦胧的晨星依然在天边窥探着,伸出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地上发生的那一幕。 一个绝色的女子在高高石阶上,睥睨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唇角是永远冰冷的弧度,她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感觉无尽的寒冷,也许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人不敢靠近,深邃玄秘如古崖悬棺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如瀑的长发毫不加修饰得垂在腰际,刚硬的墨云髻耸立在两鬓,只一点冰珠缀于发间,白色是寒冰如铁,闪过坚硬刚强,黑色是无间地狱,也渲染了雾的冰寒。冷漠眼眸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均不在意,没人能打扰她的安静,或许准确的说,是令人心寒的漠不关心。 火红的长袍将周身的冷白青云晕染的热烈,粗犷的浓眉染尽天下赤焰,似浓云火烧着了天宫的瑶池,将那一池五彩神辉全都织成了天边的烈火,明净纯粹的热火浓艳更甚地狱业火,比那大红的长袍更吸引致命的是魅惑细微勾起的眼神,长长上翘的睫毛也似燃烧了一般张扬,远远只是一团艳烈的红色,是天边的火烧云,是燃尽苍生的血汇集而成的血池,是永远冷冽的手中长剑和不肯无声寂灭而一扫天下群雄的狂傲,是不甘于命运的安排而奋力挣扎的苦楚。 天道者云:无上月,尚天宫,圣夜血婴,乾坤覆立。 圣夜,七现世。所有月相齐聚于同一片天空,逆乾坤,覆天下,乱世间。 朔,与日太阳同升同落,辰月出,昏月落,新月抱旧月。景星异象。 望,日月相对,日东升西落,月东升,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整夜可见。 二上弦,于无声中琴音的猛然乍破将断,掐灭灵魂的一声铮鸣,破天空沉静。 渐盈渐亏凸月,欲满不可得,但求浮生不虚,残缺是梦如幻,却是最真的一味用处。 残月娥眉,是不经意的一丝吹水划痕,半轮涟漪不起,只看那最细微悠长的一缕,眉勾索魂。 满月难得,是人间难求好景,难圆夙愿,玉环墨蓝夜空,迷离纷乱银河。 都说是圣夜孽婴为祸世间,她若不遂了他们的心愿,怎么对得起那些世家大族们费尽心机请来的所谓天道者? 若是世人当时肯留给她一个活命的小小缝隙,容她如野草般即使被抛弃也能有一丝生存的空间,她今日便放这众生一马,可惜,是他们自己葬送的活命机会。 那年,正是血雨腥风的记忆,灰暗得了无生气,没有一点斑斓色彩,整个世界从来一片阴霾。 “爹,娘,你们去哪?”小女孩瞪大眼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府里富丽堂皇的马车如躲避豺狼虎豹迅疾的冲向城外,府中诸人都在四处逃窜,抱着平日看一眼都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珍珠玉器,金银散落的满地都是,往常若是一颗,便能引得众人竞相为之大打出手,可今日,却是真正的珍珠如粪土! 马车没有丝毫停顿的痕迹,只是沿着它预定的方向飞快奔驰,渐渐的,无情摧残掉她不该有的期望。 她只是乱世中身世凄楚的女子,眼看着父母的车辆驶过眼前弃她不顾,身后,是狞笑着刀光在白日下晃乱人眼四处烧杀掳掠的匪寇,前方,是小小的深潭湖泊,绝望中纵身一跃,是残破蝶翼从悬崖滑落的弧线,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无情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相信万物皆由天造吗? 她自是不信,因为在那深潭,她却因祸得福。 无人知晓,当年府里被抛弃的娇弱的小姐,早该被山贼或抢走摧残或一杀了之的小姐,会成为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混沌之主。 传说,混沌之主公子无痕,杀人无形,谈笑间不动声色取人性命,面如春风杨柳,心似蛇蝎狠辣。善用医毒,他想救得人,阎王爷也得掂量三分,他想要谁死,无常也要乖乖索命,一招既出,亡魂即定! 谁家少年浅笑如烟,却是红妆风流不减。 她于这乱世中拼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一方霸主,执掌半壁江湖,却在生辰八字被武林宗门偶然得知后群起攻之,誓要灭她! 倘若一个毫无罪过的人只因出生在不该出生的时候,便注定于天下为敌,那么,她只好负这天下。 血溅三尺,亡魂夜夜哀嚎悲戚,她以人血为温泉水,残忍美丽的泉眼生生不息,她专研世人口中的妖术,成为祸世魔女,只为对无数人易如反掌却独独对她难于登天的“生”字。 待她终于将这江湖收入手中,听着耳畔那些若有若无的谩骂和诅咒,竟觉很是悦耳动听,便要每日千人,使他们受尽折磨酷刑,专听漫彻天际的叫喊声取乐。 她以为人生是可以就此结束的,这一生该轰轰烈烈,她已走过。可惜一个人的生命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他只是在一个并不是很特别的时刻,以一种并不是特别的方式,就轻易闯进你自以为封闭紧密不为外人窥探的心里。 一个魁梧的男子,墨青的衣袍,妖孽的容颜,他有着比她更加冷淡狂酶的性格,他有着比她更加惨烈的身世,他是天下之主,她是江湖之心,同样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同样蔑视世俗的疯狂不羁,视人命如草芥。 大宛国皇子,当时名号足以震裂五国的绝世天才,十岁之前,被当成废材一样浸泡在药池中。 因为他昏庸的父皇受妖妃蛊惑,下令以自己亲子的心脏来练就长生之术,希望可与日月同辉,与天地不老。 他们都想将这天下归于囊中,明争暗斗,对各自的脾性了如指掌,惺惺相惜又互为宿敌,只为争做一个天下之主。 犹记那一日,西风猎猎,日暮华美凄艳,满城凉薄的柳絮飘飞,山头的男子如邪衣修罗君临天下,脸侧如血残阳橘红的光里,半勾浅笑如新月魅尽众生。 “苍龙玉,你这一生,有没有试过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几分戏谑几分挑衅,带着与平日深邃不相符的趾高气昂,身边,还有一个风姿艳丽的绝色美人,媚笑着将那足以滴下水的娇艳红唇奉上,贴在男子晶莹如玉的胸膛,毫不餍足的陶醉。 依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胃里一阵恶心,很想吐,想想这场合不对,强咽了下去。 男子眼眸里闪过恼怒,大手一挥,活生生的绝色美人立时跌下悬崖,连惨叫都未来及发出一声。 苍龙玉摇摇头,可惜,长成这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不知要花费老天爷多少心思,一朵大红的牡丹正是青春年少时,就这么凋谢了。 “你做什么?”他恼怒的问,眼神居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真实的愤怒。 第一次,他没用那些深沉暗黑的东西遮掉他的本来面目,在她面前不再扮演强横霸气的万物之主。 她忽然很想笑。 “你笑什么!”他更加生气的问,却是更多的嗔怒,并没有疑问。 一抬头,却见那双从未在意的眼眸开了一季夏花,寒波明润,淡褪了身后暮色的凄婉,天光柔和他心里随即苦笑一声,灿烂又有几分倔强。 是啊,倔强,她这样的女子,原本就该是倔强的。 他们之间早已十分熟悉,若不是立场相对,也许,今日在这山头,会有另一番结果。 她在他苦苦沉思又不得其解的片刻走近,做了一个足以震裂壮丽山河大地的举动—— 她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深深嗅一口她从未靠近过的男子气息,绽开一个笑颜。 他的身体瞬间绷直,如最坚硬的顽石再度被浇灌。瞬间每一处毛孔都在渗着颤抖的兴奋,一颗一颗饱满的张开,如春风里一棵梨花树所有粉白花苞一夜纷纷绽开,些许细碎些许圆润的影投射在他的心里,皎洁珠光滑滑,她的发香似有若无回荡在他的鼻尖,生生漏了一拍心跳。 这个杀人如麻人人唾骂,传说中掀起江湖腥风血雨,一出生就预示着世间灭亡的女子,此刻如他多年终于实现的的梦,安然在他的怀中。 他的双手僵举在半空,不知是否该揽住她的肩。 “三日。”她平静的说。 “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日情缘,他日再见,陌路天涯。”他裸露的胸膛还能感觉到她长长睫毛颤抖的酥痒。 她要提醒自己,不可因情误事,彼时他在朝堂,她在江湖,具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任何人都得罪不起。 但人生从来没有尽头,任谁,都不能例外。 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白她心中所想,酸涩的嗓音微哑:“好。” 他和她要保管好自己的心,接受即将来临的这一场万年不遇的未知灾难。 彼时一方朝堂,一方江湖,沧溟大陆最高权力,武学顶峰汇于一处,从未有过的武林盛况,也是百年不遇的太平人间,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谁?打破了时间的平衡,世间的平衡,引得三界大乱。 若是这世间,真的只有人类这一种生物,该多好。 魔界,古武族,人类,相安无事,该多好。 他们好容易在各自的命运里挣扎出世,人海茫茫几经寻觅,找到独属于各自的那人,却不过昙花一现的欣喜。 ------题外话------ 不负大家所望,一些谜底慢慢浮出水面了,呼呼, 第七章 三日。 竹林小屋,翠烟袅袅,河畔清风醉人,岸边身影两相依偎。 一身妖艳血红镶金长袍浸透了人命,大红明媚的女子退却睥睨江山尽揽天下的傲气,换上了寻常农家女子的粗布青衣,娇柔一笑轻灵飘逸,似小茅屋旁盛开的茉莉,星星点点的娇小柔和,不染世俗。 踩着自己父兄的尸骨终于登上那至高无上权力中心,冷傲孤绝,冰冷让人畏惧着靠近只想逃离的气息,眉心一动即可江山变色狂傲不羁的男子变得柔情蜜意,尽是温和和宠溺,小心翼翼的替夫人煮一碗最常见的小白粥,吃着从未吃过的青菜豆腐。 河边烤鱼,灯下对弈,纵马江湖游古今,悬崖上煮茶论天下事,故作轻松的聊着各自为命运所抛弃的经历,然后在彼此眼中找寻从未有过的解脱包容,和只有眼前之人才能读懂的蚀骨恨意。 “父皇是在我的两指间咽气的,喏,就是这根手指,”他笑着给她看那根冰肌玉骨的白皙手指,干净得折射着淡淡天光,谁能想到它四周萦绕的是无数人的命魂? “老家伙至死还用那双怎么也不肯闭上的眼睛瞪着我,真是难看!”他似乎想起了当年那个英气勃发的父皇,在中了他精心配制了十八中世间最折磨人最能让中毒者遭受欲死不得的痛楚的毒之后,还一脸难以置信的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平日里他认为最乖巧贴心,不谙世事的儿子,死不瞑目,眼底闪过嫌恶。 还有看似对他极好实则欲夺皇位之后杀他灭口的二皇兄,那群取笑他是药罐皇子的大臣们的宝贝儿子,因为嫉妒儿划花他的脸颊的所谓皇妹皇姐,都在这根手指轻轻一拈的动作下断了脖子。 至于为何是脖子,他也不知,或许那个表角度扭曲的面容要格外好看些。 “很漂亮,比很多女子的手都好看。”她赞叹,然后伸出伤痕累累的小手,皱着眉道:“本姑娘的手原本也很好看,可惜那些江湖中人太不知好歹,每一次总让我的手伤到,可恨!”她撅起小嘴,似是在赌气。 那双玉手指尖圆润,骨节修长纤细,几乎呈现淡淡的粉红色透明,只是那上面一道又一道浑浊的伤疤,破坏了玉质的肌肤,让人惋惜。 他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哄小孩般的呼气,一边嗔怪道:“这么不小心,一个女儿家,怎能不爱惜自己的手?” 他取出许多从皇宫大内带来的,据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膏药,仔细的替她抹着,长长指甲挑起几许,轻轻揉在伤疤上。 苍龙玉痴痴望着他上药的样子。 残暴的国君,狠厉的国君,从不许女子靠近十丈以内的国君,冷血霸道的国君都是虚幻,只有手指柔柔的轻抚最真实。 这双手曾杀人剖腹,剜过江湖里很多觊觎她美色的双目,贩夫走卒,好色皇帝,世家少主,狡诈奸商,各式人等一律不缺。一颗一颗串成珠帘,悬于门楣之上,夜间风动之时蒙络摇缀悠悠经年,也别有一番风趣。 多想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再也不用面对那些纷扰。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曾经的亲昵又回归了云淡风轻,你我再见,陌路天涯。 三日后的尘归尘土归土,终要来到。 不算是交付真心的一场感情,却都铭刻在心间,再也难忘却。 魔界来袭,诡诈的自命名门正派的那些人纷纷逃窜,甚至不惜以是谁在捍卫着人类的最后一寸领土? 是一个名为公子无痕的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带领了数十万混沌之月的教众,一次次在最前方打退来势汹汹的魔族进犯,混沌之月众人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江湖人士却计上心头,趁此机会攻其不备,欲斩草除根,集结了百万江湖人士共同南下打着灭叛族的名号,势要铲除勾结魔族的混沌妖孽们。 若不是他们勾结魔族,破了人魔和半兽之间的平衡,何至于他们沦落至此? 人心的狡诈贪婪,自私冷漠在此时充分体现,数万混沌之月教众奄奄一息若困兽,四周黝黑的群山暗沉,满是虎视眈眈的正派弟子,和准备好的刀箭神器,不置他们于死地绝不罢休! 没有死在魔族的手中,却死于人类的剿杀。 渊泺神境,无相处寻,逆转天地,绝处衍生! 渊泺开启,以灵祭出,生生世世沦为神境中花草,剥夺灵魂。 混沌之月众人红了眼,个个仇视的目光将那些虚情假意的伪君子看穿。看着那个大红衣袍的女子唇齿轻启,呢喃着灭世之言,一字一句淡然冷傲,仿佛还是当日初见一个小小的女子,将他们从被魔族困住的逆境中解救,清晰决然得告诉他们:这天下,以后是我们的! 灵魂深处的战栗,来自于深深的不屑和蔑视,她以一己之力开启渊泺秘境,祭生魂,永堕无底深渊。 混沌之月中众人皆消失在原地,留下所有恼羞成怒的江湖人士在原地跺脚大骂:妖术! 妖术?天地之初最为精妙的古武秘学,竟也有被称为妖术的一日。 天地有主。它的主人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仿若尘世难寻,近在咫尺的真实,又虚无得难以看清面容。 她耗尽平生心血逆转了天意,撕开了空间的轨道,混沌之月从此消失于世,只等未来或过去的某日,它的主人再度归来。 是一个据说冷血无情的活在嘲笑中数十年而后一掌江山的废弃皇子,倾尽大好江山,以难以计量的财力和人力游走于各国之间,威胁利诱,将各国兵马汇于一处,亲涉险境。 他在心里和一个人有过约定,她所到之处,纵使他不在,也要与她并肩。 除了混沌之月的众人长期为抵抗魔族而修习的上古绝学,渺小的人类有何能力抵抗庞大魔族的进攻?这日渐衰退的江湖武学,弱小的不堪一击。 有人说,那夜,一个士兵匆匆进了国君的帐篷,不知说了些什么,国君沉默半晌,忽然仰天大笑,疯狂的笑比魔族的嘶鸣更加恐怖凄厉,震碎了山脉跳动的脉搏,山崩地裂,摧毁了人魔两族的营帐。 有人说,曾见那夜国君帐中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似兽非兽,似人非人,再看,却又不见。 国君消失,无人知其下落。 当人族领地几乎被势如破竹的魔族占尽之时,江湖,朝堂,一部分真正的正义之士终于觉醒,开始反抗,但为时已晚。 他们总以为魔族不过是没有头脑五大三粗的动物,对他们这样聪明的智慧生物构不成威胁,看着那惑世妖女带领的妖众一次次打退进攻,不屑一顾得认为对付的不过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谁能料到,魔族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生死存亡之际的悔悟,算不算太迟。 是一个柔柔弱弱的江湖第一名妓杜明月,以聪慧的头脑和意想不到的胆气,潜入营中,为前线各**队出谋划策,凭借玄妙的作战之术和出奇制胜的手法打退魔族进犯,她拥有世人从未见过的绝妙技艺,暂时压制了魔族的进犯。 人魔之战停息后世人在寻找她时,杜明月已含笑自杀,躺在她的孤舟之上,随着那江水飘啊飘啊流向远方,像是要飘到不知名的天宫。 有人自称见到她死前的绝笔,一块绣着竹叶的素净绣帕,上书:君可断来日,妾自随君。今魔族已退,不负君托,可瞑目矣。 是一个被称为天生废物的唐家三少唐枫渐,单枪匹马孤军深入,躲过魔族的追捕,将世人从未见过的毒投放于魔族爪下死去的尸体身上,所过之处魔族尽灭,偶有苟延残喘的,也只是一瞬,便再无生气。 一时之间江湖朝廷竞相争夺唐氏中人,唐氏的地位急剧上升一跃成为沧溟大陆地位最高的家族,唐枫渐却不见了踪影。 同样是魔族退军后,他含笑死在唐家的一处井旁。井旁的大石上赫然写着:知遇之恩,没齿难忘。魔族已退,不负所托。 是谁?在冥冥之中操控着一切,替人类免除了这场大难? 没有人记起先驱者的亡灵,只是惶恐着,不知魔族为何退兵,又为何毫无预兆的进犯人族。 数十大宗门齐齐隐居,担起护卫人族的重担,寻求灭魔之法,渐渐也被世人遗忘,后世的芸芸众生生活安闲自在,又怎会记得数百年前的那一场人魔大战,究竟还会不会重演? 历史的轨迹只会按照它的预定,沿着车辙印,毫无差错的踏来。 这一场,天边雷光隐隐,已是大雨将至的兆头。 当年身处两地之人,今已变了模样。 这一场,只由一个小小的变故,使那年的面目缓缓揭开,让原来的男子,原来的女子,执手相看的眼,悬崖高煮的茶,庭院前的茉莉,天边暮色的浅笑,都模糊了回忆。 流光转换成雪夜月光,还有印在额上炽热的一吻,今夜温情脉脉,春光旖旎。 这一场,起源于那来自异世的魂灵,扰乱了也许可以维持也许早已只是未曾发觉暗潮汹涌的平静。 ------题外话------ 晕哪,今天才看见,原本的V章节发成了公众章节, 深深觉得自己变笨了说, 第八章 重回欧阳府 浩辰丞相嫡女孟兰清,出身忠义之家,世代骁勇,识大礼,精于琴棋书画,通晓用兵之道。睍莼璩晓颇有女将之风,十五岁随军上战场,灭郢国中立下不可忽视的功劳,赐婚浩辰大将军南宫阙, 离奇的是,南宫阙夫人一夜暴毙,尸首不见,也有传闻是失踪,或是被贼子掳走,总之,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孟小姐,南宫夫人,从此在浩辰除名,渐渐地,她曾经的赫赫威名被国人遗忘了。 南宫夫人死后三个月,流月礼部侍郎郭净忠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位庶出小姐,皇后寿宴一曲名动天下,蒙流月先皇赐婚,嫁于欧阳大将军,颇受尊重,相敬如宾。 她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岚音的死,和这位祖母脱不了关系。 岚音真是病死的么? 她的娘亲,百里岚音,浩辰史上最传奇的公主,百里岚音,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百里公主与丫鬟的身份对调,丫环成当今流月太后,公主被赐婚欧阳青正做平妻,成了孟兰清的儿媳。 明里,婆媳相敬,暗里,怕是都心知肚明。 百里公主天赋异禀,据说年少时得高人传授,能知未来过去,更具有常人所不及的能力。皇室的争夺之中,这样一位公主自然对所有人都构成了威胁,谁愿意自己的一生都被人窥探?更要命的是,浩辰史上有女帝的先例! 当年的浩辰分为三派,以大皇子百里烈为首的一党。以三皇子百里西风为首的一派,和以百里公主为首的一派。而朝中多数大臣是属意于公主的,太子和三皇子心照不宣暗中勾结,对付共同的敌人。 令大臣们稍稍惋惜的是,百里岚音气质优雅,天生聪慧,却无意政事,以致推却了所有可在先皇前施展能力的机会,先帝驾崩之前的一次深谈,谁也不知内容是什么。第二日,却传来立大皇子百里烈为太子的惊天消息。 浩辰新帝登基,百里公主和亲,嫁于流月皇帝。 新帝打的是什么主意,有心思的人一看便明了,百里公主深受国民敬重,若是“暴毙”流月,怕是少不了有心人的揣测,新皇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要寻个适当的机会。、 但百里公主才德兼备,若是许亲别国,对浩辰来说岂非极为不利! 暗中受命浩辰皇帝,“暴毙”的孟兰清,却成了百里公主的婆婆。 因这卫国,便要结束所谓“妖孽”的生命,因这卫国,所以必须以国为重,除了所有对国不利的人。 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所以,她要亲手杀掉自己的的儿媳。 老夫人闭上眼,依旧念着佛经,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金秋一到,天空变得高高的,明净淡蓝,美得似在梦里,那么不真实。 枫叶如火,带了明丽和惨烈,如当年生而不得的女子。 龙玉走在落满了红枫的小道,捻起一片枫叶,真美,鲜艳缤纷,浓浅不一,只是物极必反,满目萧然,太过凄艳,反而让人想落泪。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微的,一个人内力极高,一人轻盈,却是没有半分内力,只体态轻灵所致。 东方天辰看着前方那个小小却修长纤弱的背影,心里还是会痛,他就那样站着,看那女子,明明是不过十三岁的少女,却有着让人心痛的成熟。 眼前的人没有转身,东方天辰心中苦笑一声,她终究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她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正呆呆的,却觉手指一紧,低头,是欧阳媚莹有些紧张,抓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他低下头,对她温和一笑,欧阳媚莹似乎放松了一些,勉强扯出一个笑。 “七姐。”欧阳媚莹褪去了不安,大方的叫了一声。 “莹妹妹好。”她仍旧背对着他们,只含笑答道。 “七姐总算回来了,什么时候去妹妹那里坐坐?”欧阳媚莹也笑笑,娇俏动人,又几分温婉,她的眼睛依旧纯净不染纤尘,心思依旧聪敏。 对于七姐欧阳凌月离开欧阳府的事,爹爹对外宣称是送她去外地学艺,她心中虽疑惑,面上却未展露分毫。 她只想守住那个属于她的人,别人的事,她不敢兴趣。 “有空一定来,现在,姐姐要去解决一些事。”凌月很是温柔的道。 她不知欧阳媚莹和瑾王之间是如何进展的,单凭她能在欧阳芸儿那个脑残女的嫉妒下和东方天辰走到一起,并且毫发无伤,她就该赞一句,果然聪慧。 欧阳家的女儿,不会有几个蠢笨的,欧阳芸儿算是特例。 至于东方天辰,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只是玉山里的栖霞,她始终记得自己究竟是谁,她该做什么事,他和栖霞之间,她早已在心中一笔勾销。 他爱谁,和她无关。 纵然他曾经执迷得要和那人一较高下,这半年过去,人的心性,似乎也转变了不少。 一切都在发生改变,不是么? 东方天辰喉咙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姐姐为何不转身?”欧阳媚莹又问。 她心中隐隐能猜出几分,但她还是要问,为了彻底的了断,为了身边的人看得更清楚。 “七姐脸上疤痕未好,不敢惊扰了王爷,还请妹妹好好招待王爷。”凌月微微转身,“凌月还有事,请王爷容退。” 欧阳媚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王爷,她走了。”她笑容一敛,淡淡得道,这淡然安静,和之前的凌月一模一样。 东方天辰俊逸飘飞的衣袍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眸深似夜间的海,“她还会回来。” “王爷,痴情的人最后伤的只会是自己。”欧阳媚莹面无表情道。 “那又如何,伤了,记住就好。”东方天辰转身,放开了紧握的那只小手。 欧阳媚莹感觉到手心忽然一阵凉意,眼底的纯净忽起了波澜。 七姐,你该庆幸没有爱上他。 她眼角一点莹光,东方天辰见了,大手帮她拂去,虚无的眼眸在这一刻真实了几分,声音“别哭,这双眼眸明净安然,不该有泪。” 欧阳媚莹嗅到他指尖馥郁的香,闭眼,心里却坚定。 无妨,她可以等,无论多久,总能等下去。 月色暗沉,婉然阁。 眼波如勾的女子正对镜梳妆,清艳娇媚,端庄的妇人髻简单不失高贵,松松的衣衫宽大得遮在身体上,她专注的看着镜里,对着镜中人浅笑。 一个丫鬟神色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女子眉间闪过怒色,又平静得道:“老爷知道了么?” “回姨娘,老爷和七小姐出府去了,应该还不知道。”丫鬟答。 “是么?”青姨娘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指甲上的蔻丹,似是在研究那上面的颜色够不够匀,“那就别让老爷知道了。燕姨娘和我交情还算不错,生产的时候,我应该去看看她才对。” 燕院。 女子痛苦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体内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房内除了女子的大喊却寂静非常,身旁的稳婆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床上的燕姨娘痛得撕心裂肺。 一个丫鬟跪在稳婆脚下不停地哀求,额角都磕出了血:“付妈妈,你救救夫人吧,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府里的小少爷啊,您是稳婆,不能见死不救啊!” 稳婆只是狠狠踢了她一脚:“绮兰姑娘,夫人是难产,老婆子能力有限,怕是救不了姨娘。姑娘还是安安静静呆着吧!” 绮兰一片绝望,她知道,这些稳婆全是青姨娘安排的,怎么可能有一个好人! 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青姨娘那里,燕姨娘这也只是每月来小坐几次。府里众位姨娘都是这个情形,掌家大权仍旧在夫人和青姨娘手中,可夫人娘家表兄出了白事,回府去了,如今府里能做主的可不就剩下青姨娘? 她心里明白求她们没用,可姨娘快要生了啊!小姐当日说过,要她好好照看燕姨娘,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纵然在小姐的调教下懂些医药,也只能小心得让燕姨娘不会受到那些阴毒法子的迫害,谁知道青姨娘看似放过了燕姨娘,竟是要挑今日下手,来个一尸两命,一举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小姐,你在哪?奴婢怕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凌月未离府时便将她找了个借口安排在燕姨娘身边,要她好好看着燕姨娘的胎,可今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她惊喜的抬眼,脸色却忽然变得刷白。 她以为是小姐回来了,门口却是那个她恨极了的人——青姨娘! 旁人不知道青姨娘干了些什么,她这些日子照看燕姨娘,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燕姨娘怀孕四个月时,她在姨娘的安胎药中发现了少量的红花。 五个月时,姨娘随老夫人去城外的白云观祈福,半路杀出了黑衣蒙面人,府上的奴才侍卫全都死了,幸好有小姐留下来的人救了她们一命,那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几岁左右,杀人却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真是奇了! 这件事是谁做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七个月时,燕姨娘差点摔下台阶,至于怎么摔得没人看见,姨娘一向远离高处,怎么会无缘无故拍跑到浮梯阁去观赏楼上风景?更巧的是还站不稳脚,幸而六小姐在旁边扶了一把。她事后去看,燕姨娘站立的地方被人摸了一层薄薄的油。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她几乎被这些防不胜防的手段给折腾怕了,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如此狠毒?这也是老爷的骨血啊! 绮兰死死盯着眼前如花一般的青姨娘,一言不发。 “绮兰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见到我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我可没招惹你。”青姨娘眼睛瞟着床上痛的死去活来的燕姨娘,声音甜腻娇酥,在绮兰身上又补了一脚,霎时原本被稳婆踢得青紫的地方鲜血直流,“我是来看你们姨娘的,人呢?她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她装作好奇的样子走向了内室,吃惊的大叫一声:“哎呀,燕儿,你怎么那么痛?莫不是受伤了?” 燕姨娘躺在床上痛的神志不清,耳旁猛然响起青姨娘的声音,心里更是凉的发寒,大叫道:“绮兰!绮兰!、、、” 绮兰正想扑过去,却再次被青姨娘身边的娇杏一脚踢得老远,她死死咬住嘴唇,眼里溢满了泪水,“姨娘,姨娘,绮兰在这。” “怎么,姐姐来看你,你不乐意,老叫着那个死丫鬟做什么?难道姐姐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丫鬟?”青姨娘娇笑着,眼里却射出怨毒。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绮兰是欧阳凌月留给这个小蹄子的,她多次动手都被这小蹄子给搅黄了,这次不能在失手,一定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第九章 “燕儿啊,从前,你是我最得力的丫鬟,姐姐一直想着,若是哪天寻个适当的机会,就把你嫁个好人家,可惜,”青姨娘似有无限惋惜,话语突然变得恶毒,“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我争老爷的宠爱。睍莼璩晓” “姐姐这次送你一程。”青姨娘笑意盈盈扭着腰肢走向燕姨娘,眼波流转媚态百生,在燕姨娘和绮兰看来,她却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索命鬼! 燕姨娘早已说不出话来,身心剧痛,眼前是狞笑着不怀好意却满面笑容的青姨娘,身边的稳婆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她带着一丝希冀的看向绮兰,却见到绮兰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在地上一寸一寸艰难的爬行,方向正是门外,一个稳婆走向前去,又是一脚,绮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青姨娘,”燕姨娘双手抓破了床单,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恐惧和身体的痛楚,“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头向后仰起,露出汗湿透的脖颈,手上青筋隐隐显现,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尽量和眼前的青姨娘周旋,拖延时间。 “你的孩子?”青姨娘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我肚子里坏的才是老爷的孩子,你的孩子算是哪门子的野种!” “不,别,不要、、、”燕姨娘脆弱绝望的目光投向门外,希望下一刻,门口会出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身份地位,她什么都不求了,这一刻,她只求能让孩子平安的出生! 老爷对她算不上多好,可她却日渐倾慕他,燕院里他们曾经对窗听雷雨,秋日看落叶红枫如花,他摸着她的肚子听孩子的胎动,大笑着说,希望燕儿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我欧阳家的香火就更加兴旺了。 老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丝忧郁,她不知道缘故,却只是满心的幸福。 她真的很开心,在那日阴差阳错的情形下,竟然能找到她仰慕的人,即使不能当他的妻子,她也要做她最宠的女人! 她学会了内宅夫人之间的争夺,和青姨娘成了死对头,她要为自己的孩子,为她的将来,为那个男人,争她的幸福! 青姨娘看见她的目光所在,冷笑一声,“别妄想了,老爷正和几位大人在风雨楼议事,哪有功夫来管你和你肚子里的杂种?” “来,乖乖的,把这碗药喝了,你就不会那么痛了。”青姨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慢慢走来。 轰隆一声,响雷砸破了天际,天空仿佛破出了一个洞,瓢泼大雨如海上风暴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树木静寂抵受着暴雨的冲击,门内的女子惨白着脸,在与命运抗争! “不,不要,别,我求你。”燕儿的眼泪随着青姨娘的脚步声一颗颗滚落在苍白的脸上,同时抵制着肚子里如刀绞的疼痛,几乎要昏死过去。 青姨娘示意身旁的妈妈将她按住,将手中的药往她嘴里灌,洒落了很多在床单上,燕姨娘紧紧闭着嘴,怎么也不张开,拼命地扭动着头,不行,她辛苦十月怀胎的孩子,带给她希望和快乐的孩子,不能就这么被这个毒妇给害死!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直觉告诉她,会有人来的,一定会有人来救她! 青姨娘拧着眉,眼底一抹毒辣,忽然轻声笑道,十分温柔的说,“燕儿,来,看着我的眼睛。” 燕姨娘正转头疑惑青姨娘的声音为何突然这么温柔,这一眼,却沉溺在那双漆黑的瞳仁里。 满满的黑色如漆盛满了整个眼眶,似一潭深水沼泽让人忍不住沦陷,这一沉溺,便是无止境的轮回堕落,再也爬不上那高高的黑渊。 燕姨娘原本因剧痛挣扎的动作渐缓,眼里心里全是漆黑一片,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挥动的手和挣扎的脚在慢慢放松,沉浸在深渊。 “来,把药喝了。”青姨娘依旧用极为好听的声音道,像正哄着孩子乖乖吃饭的母亲。 燕儿像中了邪一般不再反抗,张口,任由她将碗递到唇边。 绮兰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大叫道,“姨娘,不要喝,不要喝!”却又被身边的婆子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燕姨娘却傻傻的听不见,甚至微笑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琼浆玉露,衔住了碗沿。 青姨娘满意的笑了,只一口,只要小小的一口,这个敢背着她怀上老爷孩子的贱人就能毫无根据的死去,她自己配的药,一向是她最满意的。 “啪啪,啪。”门外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却不见人,窗户上印出一个黑影,纤弱又透着英气。 “青姨娘果然好手段,做事一向干净利落。”那声音似在赞叹。 “你是谁?”青姨娘目光射向窗外,厉声道,“不管阁下是谁,最好不要管这档子事,欧阳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床上的燕姨娘眼睛一离开青姨娘的眼,立刻晕了过去。 “世间能掌握沦移的人凤毛麟角,没想到欧阳府人才辈出,竟也有一个,还是个姨娘,啧啧。” 青莺儿冷着脸,“阁下说什么,莺儿只是欧阳府里一个小小的姨娘,不知道阁下说的什么沦移禁术。” “是么?”那人轻笑一声,与屋外的暴雨狂烈凶猛形成强烈的对比,透着几分诡异,“在下还没说沦移是禁术,青姨娘已经知道了,真是聪颖。” 这声音,青姨娘眸光沉了沉,忽然大喝一声,“欧阳凌月,你个小贱人,滚出来!” “青莺儿果然聪明。”门外出现一个纤弱修长的少女,身后是紧密细致的雨帘,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白了她的脸,触目惊心。 “你胆子不小。”青姨娘怒极反笑,“燕儿今天是死定了,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也得死,你来了,不过是再增加一条人命罢了。”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几分把握,欧阳凌月这半年去了哪她不知道,但她的武功高出她很多却是毋庸置疑。 欧阳青正摆脱了沦移的控制,她早就察觉到,从欧阳凌月逐渐清醒开始,他的神志就在恢复!她从没有把欧阳凌月当成对手来看,可那日欧阳青正回来以后再也没有踏进她房门一步,她便知道,欧阳青正的所中的沦移已经解了! 中沦移者改心换志,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术士本人,一日不见心乱烦躁,欧阳青正因此宠她这许多年,一步也离不开她,解咒之人不知,她是施咒者,再清楚不过。 她从未小看欧阳凌月,纵然她那些年变得痴傻。她有一个那样出色的娘,怎么可能蠢到哪儿去!但她没想到,欧阳凌月小小年纪,已经能破了她的术。 身边的妈妈和稳婆都惊呆了,这是平日里娇弱柔美的姨娘吗?为何今日,竟然像外头那些江湖女子一样! 还有,门外是七小姐欧阳凌月?不是说七小姐离府多时,为何会在这样的雨夜回来? 青姨娘感觉到背后丫鬟婆子们的目光,冷冷一笑,一道寒光过,三丈鲜血飞溅。 满屋是横放的尸体,前一刻冷面看她人迈入死门,后一刻自己身首异处。 人生,从来如此。 欧阳府中总有失踪的人,却一直找不到尸首,官府那群窝囊废怎么会懂得江湖上惯用的化尸粉? “好功夫!”凌月赞一声,“早知青姨娘有这么高的武艺,就该跟青姨娘好好学学,日后也能派上用场。” 这些人为一己私利连孕妇都不放过,也算死有余辜。 “怎么,查明白了,今日找我报仇来了?”青莺儿避开话题,直直问道。 凌月走向床上的燕姨娘,一把抱起她,她看似娇弱的身体扛起燕姨娘竟然毫不费力,走过她身边低低说了一句,“青姨娘,善自珍重,相信我,报仇的那一天,迟早会来!” 凌月大步踏出了房门,绮兰瞪着大大惊恐的眼,心下踌躇,想起燕姨娘还需要人照顾,跟了上去。 她不是不想杀了青莺儿,爹爹心智大变,欧阳家族这些年来不得安宁,岚音的死,全都和这个被爹爹从战场上带回的女人有关,可她还有一件事未弄清楚,她暂时,不能动她。 燕姨娘苏醒了,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耳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别怕,我帮你接生。” 她一愣,看向身边的欧阳凌月,七小姐? 燕姨娘死命点头,她只想保住她的孩子。 一个时辰后,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了天际,和天边将歇的隐雷相呼应。 —— 雨后清晨,秋日清凉的寒意一层层加深,屋里却温暖如春。 “孩子,我的孩子。”燕姨娘目光柔和的看着身旁的小婴儿,柔软的小身子呈现淡淡粉红色,眉眼清明,是个可爱的男孩。 “多谢七小姐。”燕姨娘感激地道,七小姐让绮兰来保护她她早知道,昨夜要是没有她,她们一定会在青姨娘的手下母子俱陨。 七小姐为何懂这些她不知,但这半年来她虽很少出府,却也察觉到了不少事情,关于欧阳氏几位小姐,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欧阳家族,也绝非外人眼中所见那样,纵然老爷突然改了性子,欧阳府已远非昨日,但她隐隐觉得,这背后更不简单。 但她没有问,对现在的她来讲,孩子,是她的全部。还有那个她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但她已经下定决心守护的男人。 “不用谢我,他是爹爹的孩子。”凌月淡淡的道,只是那目光投向婴孩时,也禁不住多了几分柔和。 作为医女行走江湖,她给一些接过生,这是她见过的长的最漂亮的婴孩,想起她了解到的欧阳家族,心中生出几分自豪,又有些担忧。 “你喜欢爹爹?”她忽然问道,这位以前只是青姨娘身边丫鬟的燕姨娘,似乎对爹爹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燕姨娘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片刻才吞吞吐吐道,“我会陪着老爷,如果有一天老爷厌倦了我,我会离开,只要每年让我见到孩子。” 她轻轻抚着怀抱里才出生一日的婴孩,她是聪明人,凭借欧阳府的地位,孩子不可能让她带走,她的要求,很低很低。 “如此,甚好。”凌月却突然说了一句。 “从前让你做的事,不用做了。” 燕姨娘抬起惊诧的眼,凌月却已走出门外。 “不出一刻,爹爹会来接你。” 第十章 风云际会 风云争霸,江湖浪起,十月狂澜,天下豪杰谁敌手? 上武大会在即,依例在故地,醉剑庄再度客满,各界人士络绎不绝,形形色色鱼龙混杂,珍珠有之,鱼目亦有之…… 江湖局势如何? 玉山,檀阳宗,流传已久的隐世宗门。据说,是多年前一位高人所创。玉山祖师究竟为谁无人知晓,连历代弟子也一知半解,只听说祖师乃当时绝世高手,纵横江湖数十载,但求一败,终是心愿落空。一生只有两个弟子,杜溪,萧山二人。这位高人待弟子学有所成之后便退隐,再不过问人间事,江湖人甚至不知多年之后,他是否在世。 杜溪萧山二人感情甚笃,相互谦和。师父隐退后建立宗门,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多收大国皇家贵族,也收资质较高的寒门子弟。玉山弟子入朝堂则为栋梁,行江湖可自成一派,当得一代宗师,当然,选择闯荡江湖的大多是没有身家背景的寒门子弟,皇家送来的人身份贵重,极其隐秘,甚是低调,也许身边一个送饭的,是某大国的皇子,也许一个扫地的小姑娘,是某国公主,也可能是寻常弟子。 檀阳宗挑选弟子的标准相当严格。身份,资质,机缘,缺一不可。 外界看来这标准未免太模糊了些。身份自是好判断,却是三者中分量较轻的一个。资质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或是玉山长老们独特的测验也能准确得出,难得判断的是这机缘,无法预料无法估计,更是难以衡量,但机缘这一条在玉山弟子选拔中分量却格外重! 宗内究竟如何得出一个人的机缘,外人不得而知,玉山弟子也不明白。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来讲,一出生便在皇家,玉山似乎和沧溟各皇室达成了某种默契,皇子皇女出生四岁左右,符合条件的孩子便会被玉山接走,此事只有各国最高掌权者知晓,能被玉山选中的皇家子弟无疑会在皇权争夺之中得心应手。 如此说来,也算是莫大机缘,因为那意味着你今后的人生,将是别人难以企及的辉煌。 璇玑门,比玉山更为遥远的存在。 玉山主收皇室中人,璇玑门更偏爱武林人士,无论是谁,只要能过璇玑门入门阵法,便可成为其中一员。看似简单,实则难于登天,每年想入璇玑门的江湖人数以万计,真正进入其中却不及万分之一,武功较低者入阵即挫骨扬灰,较高者勉强保命生还,一来二去,入门大阵在许多人心中成为比恶鬼煞神还要恐怖之地,使璇玑门变得可望不可即。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来历身份各异之人前赴后涌,想要成为那遥远苍穹里晨星一般的存在。 璇玑门弟子比玉山少的多,品质如何有待推敲,稂莠不齐。然而它在江湖人心中的形象却是屹立不倒。只因近年来江湖上出的几个风云人物,据传全为璇玑门弟子。 上官浮月,百年前的江湖毒娘子,是璇玑毒翁座下大弟子。 沐轻寒,人称怒马白衣郎。拥有如此清秀脱俗的名字,引人遐想的名号之人,该是何等俊逸风流?奈何俊逸不足,风流过头,却是人人唾骂又无计可施的浪荡采花贼,与流月瑾王共称“拈花二郎”,一个在朝堂快活似神仙,一个在江湖消受美人恩。 难道璇玑门内还有教授此门功夫之人? 然也,沐轻寒之前的江湖第一淫贼正是璇玑胡作欢老头儿,当年名号响彻江湖人神共愤,号称“寻遍天下美,但求夜夜欢”。 作为他的弟子,沐轻寒青出于蓝,专爱武功奇高的江湖女子,或是深宫怨妃,口味不可谓不是相当独特,果真不负浪子之名,但他采得野花还是以江湖女子为主,深宫怨妃,还是交给那位和他齐名的拈花郎瑾王爷罢,他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不能侵犯别人的地盘。 天下第一琴,沐轻寒之妹沐雨歌,性子古怪,专杀痴心薄幸人,男女不论。 江湖第一名妓李若晓,相传一眼*,沐轻寒师妹。 璇玑门人性格怪异,品行各一,不拘世俗,难为外界接纳,骂名有之,赞誉有之,众说纷纭。但这并不影响它在世人心中天下第一大派的威名。 血煞楼,杀手训练基地,江湖顶尖刺客皆出于此,一招毙命是寻常事,若一招之后还能喘气,只有两个原因,要么这人武功太高,命硬,要么,运气好碰上了血煞楼杀手排行榜上最后一名洛清越,颠覆血煞楼历史记录的草包杀手。 这三大门派除璇玑门那几位在江湖上或臭名昭著或美名远扬的弟子之外,轻易不在江湖露面。檀阳宗,璇玑门,血煞楼,是江湖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武林大会中与醉剑庄庄主慕容霰一道,作为评判,是以三派弟子不得参与。 而近年来江湖中风头日盛的有五派,弯刀门柳如月,屠云宗袁惊天,天绝门千辰绝,擎凤凤芙灵,破霄舞风沁。 五派数十年来各有千秋,盟主之位在五派中轮流交替,上武大会只为切磋武艺,意在促进武林人士共同进步。 醉剑庄外。 一男,一女,一小孩,一老头。 少年稚嫩,一身淡青素衣,风韵高雅清洁,如初夏未开的青莲骨朵,鲜嫩的白色,不染尘俗。 小小的少女端正恭敬,带着几分活泼明丽,站在少年的身侧,恰如夏日初升的朝阳,淡淡的晕红了天际,又不过分渲染那抹彤红的色彩。 老头依旧脏兮兮乱糟糟,双眼却精神矍铄,湛湛精光眨眼不住。 小孩精致得几乎完美,冰肌玉骨,漂亮的双眸有些冷情,樱红的小99999嘴,宝石般的眼睛淡紫色若隐若现,然而他给人的整体感觉太过冰冷,浑身似乎萦绕着冷漠,四个字形容:生人勿近。 男俊女俏,老头神秘,小孩冰寒,这样一对组合进入醉剑庄,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醉剑庄的景致别有韵味,尤其是那条隔了无数花木阴影的画廊,长长的画廊青藤翠蔓,茂盛得不像是秋天,倒多了盛夏的几分趣味。 长长的画廊后,几双阴冷的眼注视着那颇受人注目的四人。 龙玉唇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向上扬起,前方,一位庄严地长须老者正对她们微笑。 “四位这边请。”一见此四人的风度,醉剑庄管家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甚是亲热,好似早与这四人熟识一般。 周围人不免惊奇,醉剑庄历来不轻易招待陌生人,此处虽然龙蛇混杂,但除了一些被师父带出来见识的弟子或各派的佼佼者,其他都是旧识,而近几年江湖中资质优秀的宗派弟子各位也有所耳闻,能让醉剑庄齐管家如此招待的,怕是找不出几人。想必这四人定非普通的江湖人士。 一些老者心中不免充满希望又稍带失落地感慨,这江湖,果然是后背们的啊!他们过去再如何光辉,也成历史了。 “有劳管家。”少年手中扇子一收,风度翩翩的身姿迷倒了不少江湖侠女的芳心,可惜,公子太小,也许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少主借着此次上武大会之际来历练了吧。 所有人心中都这样想着。 此次上武大会据说意义非凡,但谁也不知为何,大家对江湖第一之类的荣誉向来趋之若鹜,人数到比往年多了很多,很多隐士宗门的子弟都纷纷出动,甚至有消息三大绝世宗门也有子弟代表宗门一争高下,江湖汉子侠女们热血上涌,特别是不服所谓三大宗门绝世无双之类的名号的人,江湖人看重什么,当然是名号! 这三大宗门多年避世不出,除璇玑门时不时有几个“别出心裁”“独树一帜”的弟子在江湖里闹腾一番,其它的似乎都焉了,新崛起的门派心高气盛,自然想要一较高下。 这是江湖,靠的是实力而非名号,今日你是高高在上的宗派长老,若是实力落于下风,依旧无法在江湖立足。 龙玉四人随着老管家走在醉剑庄的后院之中,迎面走来一个女子,长发细颈,细细的长眉入鬓,风姿飞扬,正如秋天成熟的红高粱,透着江湖儿女狂野奔放的气息。 龙玉觉得此女甚是眼熟,似与记忆中的某个人相似,可那气度又一时让她有些混乱,不知究竟是谁? 不知不觉已到房中,管家正欲退下,小离却笑意盈盈的挽留了他。 “敢问管家,刚刚在花园里的那位姑娘是谁?”她低低问道。 “哦,那是筠燃小姐,”齐管家答,“老爷最为钟爱的二小姐。”他似乎觉得不够详尽,又补了一句。 “慕容筠燃。”龙玉喃喃道,终于知道为何这姑娘看起来为何如此面熟。 她的长相,可不是与她儿时的故人十分相似? 此时,醉剑庄继龙玉四人走后,又一对神仙似得人物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依然是尊贵不减更添风流的锦绣云纹长袍,漆黑墨发如月光流水倾斜而下,淡淡的眉宇几分阴邪之气,薄情的眼眸透着冷漠,细腻柔软的红唇。 他的身旁是另一位男子,玄青的丝质绸衣,多了几分内敛,一股成熟男子深沉稳重的气韵在无形之中显现,而这股气韵,恰恰是他迷人风度的体现。若东方天辰是神秘莫测捉摸不透的深渊,那么他无疑可算是俊秀挺拔的一座翠峰,风华正茂,诱惑却不危险。 “流月瑾王!流月第一美男瑾王爷啊!”人群中不知是谁激动得大喊了一声。 “对,对!还有流月第三美男铭王爷!” 他们身后站着一位青嫩的少女,稍稍粉白的梨花颜色长裙,灵动轻逸,太过干净的眼眸真若冬日云雾化开后清澈透明的白色湖水。 “那个小姑娘是谁?”有人小声嘀咕,“都说瑾王爷和欧阳将军家的那个七傻定了亲,这位姑娘莫不是、、、不可能吧,不是说那个七傻奇丑无比,脸上还有一大块黑色胎记么?” 他身边一人听见他的嘀咕,忍不住插话,“兄台,你的消息早就过时了。” “哦?”那人惊奇地问,又谦虚地道:“小弟随家师常年在山上修行,因此不知世事,还是半年前下了一趟山无意中得知瑾王婚事,当时还感叹果然无情帝王家,想必流月皇帝是看不得瑾王这等人才,才下旨赐婚以羞辱瑾王,不想才没几日,又换了人物,还问这位仁兄告知一二。” 那人也立马恭敬了一些,这人常年在山上修行,岂不是某个宗门的正派弟子?他是江湖游侠,来此处并不是想要与谁争个高低,只是想看看热闹张张见识。 “兄台客气了。”他一拱手,颇有几分自豪地道,“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欧阳七小姐早已清醒,并不是疯傻之人,至于婚事,早已取消,如今瑾王爷身边的,正是欧阳将军的八女儿,欧阳媚莹,听说还是瑾王亲自去求皇上取消的呢!” “是么?”那人面带微笑的道,面色却已经带了几分冷意。 “那还有假?”那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微觉身边之人的变化。 “多谢兄台告知,改日再会。”那人猛地消失,看的讲故事那位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面带微笑的道,“宗派弟子,果然轻功卓绝。” 第十一章 醉剑庄主 三日后即是大会正式开始之日。 此次参加上武大会的共有五千余名,因人数较之上一届武林大会多出许多,规矩较往年有所改变。庄主慕容霰与三派掌门宗主商议之后,决定分十个场地,每一场地各十个回合,每一回合十余人同时进行,胜出者之间相互比试,直到各场地选出武功最高者,然后在醉剑庄内胜出的最后十人挑战上一届江湖前十强,每人分别对战一位,最后留下的十人之间再一较高低。 无疑,这最后的十人是新一届江湖前十强,而第一名为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还可得到一个许诺,由璇玑门,檀阳宗,血煞楼掌权者允诺的一个愿望。 醉剑庄后院其实是一处再清幽不过的庭院,是醉剑庄庄主家人的住处。 屋内一男二女,男的是庄主慕容霰,一女为龙玉,与慕容霰平坐,一女为慕容筠燃,安静地站在一旁。 龙玉手搭上慕容霰的脉搏,神情愈来愈凝重,慕容筠燃焦急的等待着,又有些紧张,怕她会说出什么让她承受不住的消息。 “龙姑娘,老夫的魔毒究竟如何?”慕容霰略显沧桑的脸上满是忧色,武林大会在即,他不能倒下,否则,醉剑庄一世威名即毁于一旦! 龙玉摇摇头,“十分不妙,庄主所中的魔毒早已全部侵占了您的躯体,这一点想必您自己十分清楚。如今的您只靠一丝意念支撑,中了魔毒这么久还没有被毁心夺志,已属十分难得。” 她嘴唇动了动,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慕容霰沉吟着,终于叹了一口长气,捋着青须,沉劲有力的声音悲凉道,“当日一战,大多武林豪杰死于魔族的利爪之下。老夫虽拼着老命杀出一条血路,终于苟延残喘,可还是不敌它们的阴毒。罢了,这些年赚回来的命,已经走到尽头,只要此次上武大会得以顺利完成,老夫也算不虚此生。”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她似乎比以前更加淡然,平静中带着看不清的深沉,不禁想起半年前二人初见之时。 他魔毒发作,正在阴暗的阁楼里发狂,几乎将自己的血肉都要吃尽,他的毒深入骨髓,对人类的躯体十分敏感,而他自己的身体,无疑是眼前最香的一块血肉!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已经吞食了自己的一个手指头,口腔内壁的血腥味和舌下鲜滑的肉感刺激得他胃口大开,他感觉不到痛,正准备将整只手吞吃殆尽,突然,“砰”得一声,门开了。 失去理智的慕容霰面色阴冷极为享受,仍然狠狠咬向自己的手,来人以迅雷之势冲到他身前以银针刺穴,他才晕了过去。 “你是谁?”慕容霰虽感激这小姑娘救了他,却没减少戒心。 魔毒不是寻常人能压制的,枯园大师当日也只是尽一一身功力外加神药,她只是小小的姑娘,为何会懂这些? “龙玉。”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屠魔之人。” 慕容霰当场愣在原地。 魔族侵占人类领土的野心从未减少,但因人魔之间的那一道界线,它们只能望而却步。 破天之痕。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弧线,将人魔相隔。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人为之?天造之? 无论它来历如何,但对人族十分有利,魔族之人一旦触碰必定灰飞烟灭。他也不太了解那道界线是怎么回事,难道它本身就拥有让魔族惧怕的神秘力量? 魔族侵犯人类势必要越过破天之痕,然而一靠近破天之痕便会生出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和臣服,忍不住想要膜拜,无魔敢越雷池一步。 二十年前,沧溟大陆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大批量魔族,四处凌虐危害苍生,中魔毒者渐渐转化为魔,沉入万劫之境,如病毒一般迅速扩散,短短一月已有上万人被侵害,由人堕落为魔! 各宗派最高掌权者齐聚一堂共商大计。 在无人知晓的秘境里,五百年前的传说不是传说。 不为世人知晓的人魔大战再一次展开,杀戮和为生存而进行的抗争愈拼愈烈,无数江湖精英宗师天才死于那场大战。 只是屠魔大军中武功较低的几人,却在宗师们的保护下活了下来,江湖多年不出的隐士高手,金盆洗手的绝世高人,在那一场大战中统统消失。 几人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一人被魔族穿透了心脏,半月后终于还是死去,一人下落不明,一人神智痴呆。 还有一人,中了魔毒,四处寻找仙方良药压制体内毒性,才得以保命,便是慕容霰。 连嫁给他几十年的夫人都不知,他的魔毒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作,周身化为魔族怪物的形状,双目赤红六亲不认,见到活人只想要上去拧断他的脖子,喝干他的鲜血,吞噬那血肉! 大战结束之后看见躺在房间里已经变为一具枯尸的管家,他才明白,自己中的是怎样的毒。 他寻医到枯园大师处,大师以内力辅以神药雪彩灵芝,方才延续他这二十年的寿命。 在旁人眼中慕容霰是江湖至高无上的代表之一,可又有谁知道他自从二十年前与魔族一战之后,他是怎么过来的? 关于魔族之事,是三大宗派与醉剑庄的最高机密。 她怎会懂的这些? “你无须在意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是人类就行。”少女淡淡一笑,他的眼被那明丽晃得有些花了。 “龙姑娘,此次上武大会,你可有把握?”慕容霰忽然转了话题。 龙玉未料到他问此事,思索了一会,答:“承蒙庄主盛情,我无意参加。” “为何?”慕容霰疑惑的道,她的功力不在他之下,一个绝世天才,为何不愿在江湖留名?况且,此次大会意义非凡,他想藉此将她引荐给璇玑门和檀阳宗,共图灭魔大计。 “我来此处,只为弄清一件事。至于其它的,”龙玉笑笑,“我并没有想和谁一较高低。” 看慕容霰一脸惋惜的样子,龙玉轻笑,“慕容庄主不必多虑,龙玉以后会去拜访杜宗师和璇玑门。” 慕容霰闻言,双眼俱是惊喜,欣慰的点头。 龙玉出了房门,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传音入密:“碎灵院一叙。” ——分割线—— 碎灵院是慕容筠燃的住处。 “龙姑娘请。”慕容筠燃着一身大家闺秀的装束,粉色裙摆缀满莹莹珍珠,不堪一握的腰肢,正端着香茶盈盈上前,不似前日在后院中见到的那般粗犷豪放,美人,放得开,收得回。 在江湖,不管她是怎样的豪气热烈,回到家中,依然是爹娘心中的小姑娘。 “慕容姑娘有何事?”龙玉接过她手中的茶,有些恍惚。 恍如回到昨日,以内力暖茶喂给某个扮成丫鬟的姑娘喝,她一口饮尽想都没想,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交予她手中。 恍如桃花林里,漫天锦绣桃花尽情挥洒,浸透了一壶凉酒,沾染了些许桃花香,酿成一壶更加香醇清透的好酒,轻盈少年乞丐女醉倒桃花,天空里回荡一串串带着嬉笑的追杀声、、、 恍如临风居中樱花烂漫,一身青衣帝女之气无损分毫,凛然天成不可侵犯的尊贵女子,一叶飞花狠厉果断,不容亵渎。 恍如永和宫中,大殿之上,公主明若远山淡袅无痕,如春水碧波浅笑嫣然。 “龙姑娘?”慕容筠燃察觉到她似乎在透过她的身影在看另外一个人。 “哦,”龙玉回神,有些抱歉的笑笑,“慕容姑娘见笑,姑娘实在是和我的一位故人太过相似。” “真的?”慕容筠燃有些好奇地问。 “嗯。”龙玉想起东方雪羽,无可避免的想到那一夜,神情有些僵硬。 “其实,我请姑娘来这,是想问爹爹所中的魔毒,真的无解?”慕容筠燃问。 不等龙玉回答,她又道:“刚刚见姑娘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可是有了解毒之法?” 龙玉微微颔首,她的确细心。 “是,魔毒并非无解,但,这需要你。”龙玉说到这里停下。 “需要我做什么?”慕容筠燃心里有些忐忑,“我能做的,都会尽力做到。” “放血。”龙玉吐出两个字,很沉重。 慕容筠燃愣了。 放血? “取慕容家族嫡系血亲的血,换你父亲周身三分之一的血液,以新血维持生命,能暂时压制魔毒,可保一月无虞。” “若是你要救他,只能用这个办法。”龙玉顿了顿,坚定的道,“我已经找到了治愈之法,但,还缺一味药,给我一月时间,我能救他。” “你刚才为何不说?”慕容筠燃问,想起爹爹历来对她的疼惜,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怕爹爹不同意?” 龙玉点头,“没错,他一定不会让你冒险,我看得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寻遍良方,一定有人告诉过他这个法子,但他没有采纳。他应该是将你当成醉剑庄未来的庄主在培养吧!” 连身中魔毒之事都能不避,有办法医治也不愿意让女儿受到伤害,可见他有多重视信任这个二女儿。 慕容筠燃又愣在原地。 爹爹每次毒发都受尽折磨,那种疯狂的样子和兽类无异。每一次毒发,为了不伤害别人,他都躲在阁楼里自己将自己捆起来,然后天亮了,他松一口气,晕死过去。 她从来只当爹爹的魔毒真的无可救药,没想到,竟然为了保护她而宁愿自己受尽苦楚、、、 “爹、、、”慕容筠燃哽咽了,一滴眼泪缓缓掉在地上。 “慕容姑娘,珍重,若你考虑清楚了,就来找我。”龙玉起身离开,又提醒道,“老庄主的生命,只有三天了。” 三天后是上武大会正式召开的日子,也是月圆之夜,若是慕容霰在比武当日突然变成魔族,那岂不是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龙玉皱紧了眉,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慕容霰一生只有一妻一妾,慕容筠燃是嫡母所生,直系血亲。她与醉剑庄的交情日渐深厚,才知道慕容狄香并非慕容霰亲生,她的娘亲水黎湄是慕容霰的妾室,她是水黎湄进门之前所生的女儿,因此成了慕容家大小姐。 慕容狄香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无可挽回,高傲,狠戾,自视清高。 她对慕容筠燃倒有些许好感,她看得出,这是个敢作敢当的姑娘。慕容庄主的眼力不错,未来的醉剑庄少主若是她,必能取得更大发展。 然而,换血的风险太大,即便是她,也不能保证有十足的把握,但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一命换一命的方法来救人。 但如果不试,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未走出十米远,身后传来慕容筠燃低低的声音,“好,我信你。” 龙玉背对着她轻笑,“一日后,风雪居,过时不候。” 第十二章 雾里看花开 风雪居,碧水蓝天红叶相映成辉,带着点点黄斑的枫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群山哑然,万籁俱寂。小小的木房伫立,陈设简单,一桌,两床,今日多了一道黑布纱帐,隔了无数重水波一般重叠反复的纹路重重垂下,横在两床中。 “慕容庄主,我已找到暂时缓解毒性发作之法,劳请您躺在这张床上。”龙玉引他从门口进入,入眼便是一张大床,床右边隐约有东西,却又看不清。 慕容霰有些疑惑。 “请吧。”龙玉示意他躺上去,装作没看见他眼中的意思。 慕容霰一想,自古医者多怪癖,也许她不想别人看见救治过程。 慕容霰刚躺好,接着是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接着四肢酥软,然后意识全无,双眼却还睁着,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看见一根长长的细小透明的竹管伸了过来,她的手指按在他的胳膊上,紧接手指按压之处一丝疼痛,从他这一端开始,竹管渐渐变得暗红,隐含了血液的青嫩细管有些紫黑,延伸纱幕后。 龙玉却是眉头紧皱,慕容霰的躯体果然已经完全化为魔族,若不是枯圆大师替他压制,恐怕,现在的慕容霰头上已经长出了魔族之人特有的犄角。 体内的血液在流失,好似生命中被夺走了一部分,越来越多,眼前越来越模糊,慕容霰闭眼。 他没看见,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竹管内血液开始回流,龙玉咬破手指,竹管上一个小小的东西被取出,接上了另一根较短的竹管,两股血流混合,源源不断输入慕容霰体内…… 风雪居外,金无名和小离一人守着一端,以防有人暗中作祟。 天灏仍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小离和金无名远远看着他,深觉这小子像一大冰块。 不过…… “小丫头,你有没有觉得。冰块最近跟晒了太阳似的,有些融化了?”金无名不怀好意眼神闪烁着问小离。 “嗯?”小离皱眉,依然淡定从容,“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妹妹没有收错,她的严肃谨慎神情和龙玉如出一辙,金无名颤了颤,不敢想象她长大后会不会又是一个欧阳凌月。 可在心里,他却突然有些怀念起以前那个嘻嘻哈哈没轻没重的丫头来。 现在的她,让人琢磨不透,他有时还会没来由的心疼,他宁愿回到以前初见她时的那刻。 有些过程,很残酷,但必须接受。 “当然了,你历练不够,缺乏像我老头子这样的慧眼。”金大师一本正经道,“凡夫俗子怎么懂的老夫的大智慧!” 小离瞥他一眼,十分不留情的揭开事实真相:“小离愚笨,大师的大智慧自然无法理解,我只需学会小姐的大智慧就行了。” 您有如此能耐,怎么还死心塌地跟着我家小姐? “小丫头,有你这么不尊重老人家的吗?!”金老头吹胡子瞪眼,“怎么说我也是长辈!” “如此长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小离轻轻松松吐出几个字,轻轻松松打败自命无敌神算的金无名大师。 金大师一口气闷在胸中,再这样下去,迟早内伤。 可恶的小丫头,从遇见她开始,就没好事! 天知道这么久的日子里他有多憋屈,每次斗嘴都被这丫头好一顿抢白,惨淡收场。 一直沉默的天灏忽然转身,朝一边走去。 “你去哪?”小离看着这个精致的孩童,不知为何,她对他的感觉总怪怪的,她觉得这个小孩很危险,让人不敢接近。 即使他是小姐带回来的,即使他的长相无可挑剔。和他相处这么久,他们之间的话,不超过三句。 这是第三句,从小姐将他带回那天起,第三句。 第一句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天灏。”他答,然后没了下文。 第二句是某一次小姐在崖边采药时,他看悬崖下背着药篓的小姐太过专注,头伸的太过,一个踉跄差点滑下去,她拉了他一把,这死孩子,胳膊都浸透了寒意,正悻悻地缩回手,他难得主动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咔!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离!”她大脑当机地答。 这次最简短,只有两个字。 “清静。”天灏语调平静,大步离开。 金大师捂嘴偷笑,淡定的小离立刻不淡定了。 原来真正的高手是深藏不露的! 密密的树林里,风也一丝不透,林外秋阳沉静,照的漫山金红,像河里破碎的浮金暖暖晃动,微风起伏处似波光粼粼,一层层金浪别致得铺散开来,几分壮烈几分凄艳。林中却是沉闷压抑,如夏日雷雨前的紧凑空气,逼迫得人喘不过气。 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影上浮金点点,锦绣云袍浮光掠影,暗压压的林中光亮都集于他一人身上。 “你该回去了。”他的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丝毫不留选择余地。 天灏没有看那背影,同样掷地有声,毫不犹豫:“我不会回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子似有些无可奈何。 “那依二叔所见,什么地方是我该呆的?”天灏的眼底掠过一丝讥诮,“怕是,99999我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对吧,二叔?” “浮华宫。”男子淡淡的道,“那是你的家。” “家?”天灏眼里讥讽更甚,“我从前没有家,现在有了,但不是那里。” “你回去告诉他,我跟着他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本事让他自己找来,我就回去。”天灏慢慢像林外走去,伴随着落叶被踩踏的“咯吱咯吱”声,一声冷笑刺破林中的沉闷,“就怕,他没那个勇气。” —— “多谢龙姑娘相救。”慕容霰觉得体内好似干净清爽了不少,心知这是毒素被驱除体外才会有的征兆。他感激得看她一眼,却发现对方脸色惨白。 “龙姑娘,你怎么了?”慕容霰心底隐隐有一个答案。 “无妨,稍事休息便好。”她并没有大碍,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和为了掩饰一个人。 她苦笑,自己的血还真是大有用处,什么万毒不侵之体,除了当解药,好像于她真没什么用处,有毒,她自己早就解了。 慕容霰再次谢过,临走时不忘许诺,“若龙姑娘以后有用得着醉剑庄的地方,尽管开口。” 龙玉淡淡一笑,并不推辞。 “补血丹。”慕容筠燃有些虚脱的走出房门,还未来及说话,嘴里已被塞进一个圆滑的东西,还带些香气。 “两日,你的身体便可恢复。”龙玉道,她没告诉她,这粒补血丹还有另外的好处,从今以后,寻常毒药对她已造不成任何伤害,还会增长她十年的功力。 这是孝顺的女儿子应该得到的。 “多谢。”慕容筠燃答,心下明白,这药该是十分珍贵,她和她素无交情,这情,她领了。 龙玉出来,小离和金老头松一口气,都明白这是成功了。 天灏从林中走出,冰冷坚硬,步伐沉稳,不像是一个孩子所能有的,不知为何心里一痛,金色山林缀满枫阳残红,如她此刻繁复的心情。 “你去了哪?”龙玉绽出一个柔和的笑,温润如水。 小离有些嫉妒得看向那个总是一言不发装冷酷的小子,小姐多久没有真心笑过,可每次面对他都会露出笑容,真不知这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精致了点儿么? “有人找。”天灏的表情柔和了几分,冰山又融化了。 面对她,他总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她就像他的姐姐,给他带来安心。 他永远记得那个雨夜,小小的身影如一只勇猛的海燕在风浪中穿梭,酣畅淋漓的斩杀,毫不犹豫的保护,像一滴清新的晨露,落入他从来冷漠的心。 龙玉笑容退去,捧起他精致的小脸,这个轮廓,真的很像那个人。 “你要走么?”她问。 “你希望我走?”天灏微笑着反问,有种大人的沉稳。 这一笑散了冰寒,几分小孩的童真显露了出来,大大的眼睛水汪汪透着迷人的笑意,樱红色小嘴微微翘着惹人怜爱,白皙透明的肌肤玉洁晶莹。 有些萌,不对,是非常萌! 小离头一次觉得这小破孩其实还不赖,只是那性格,实在讨厌,一个小孩子就该活泼爽朗地开怀大笑,好好享受小孩子的快乐,没事绷着个脸做什么? “小离,你怎么了?”龙玉见她神色不对,又奇怪地问。 “哟呵,小丫头的脸色当真好看!”金老头兴奋地报着先前的一箭之仇。 小离又恢复了以前的俏皮,撅着小嘴:“小姐,你有了天灏,就不要小离了么?” 龙玉诧异,“这话是怎么说的?” “小姐你多时没笑,为何每次一见天灏就笑得那么开心?” 龙玉头一次被小离问住,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不是每日都在笑么?” 小离刚想说“可那笑总是太过疏离,那哪是笑容啊!”天灏却道:“小离姐姐,你是吃醋么?” 小离长大了嘴,满满画了一个圆! 今儿个,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小毛孩叫她小离姐姐? 小毛孩说她吃醋? 小毛孩还在和她开玩笑? 天啊!是她幻听了么? 远处的林中一道隐隐的白,如丝带飘忽而过,龙玉眸光闪了闪,忽然打趣道:“铁铸的冰山遇见太阳了?” 天灏静默。 四人如往常一般无言,走在回醉剑庄的路上,龙玉忽然开口道:“天灏,”天灏顿下脚步。 “其实,我很想有一天,能看见你真正的笑,你才五岁,不该什么都闷在心里。” “有些事是与生俱来的,改变不了。”他又恢复了冰山状态。 龙玉呼吸一滞,胸口有些闷痛。 曾经,她以为靠人为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后来她终于醒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预定的方向走。 放弃么? 不,她不会! “与生俱来?”她一字一字念着,忽然又笑了,“我相信事在人为。” 身后,小离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比天灏高不了多少的小姐。 小姐,小离也很想有一天,能看见你真正的笑,而不是像刚才那样,那样不真实,就像一张微笑的面具。 一阵风过,漫天红枫飘满了天空,那是天空在深秋的微笑,灿烂而明丽。 第十三章 深夜,烛火摇摇忽明忽暗,豆大的火光一动不动跳跃着,龙玉望着那烛火,出神。 她喜欢烛火小小的光,那么狭小的明亮,只照亮它想要照亮的地方,外人只能从窗里窥见它的火光,想要亲近,它只是毫不犹豫带给他身后的阴影。 谁说烛火是无私的?除非它想,否则任何人都得不到它一点点燃烧生命换来的温暖。 她忽的站起身,拉开门。天灏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我想和你一起睡。” 龙玉挑眉,天灏终于看见她脸上除了淡笑和温和如玉之外的表情,许久不见的活色生香。 她想起白日树林间那个飘忽的白色身影,那个身影是东方天辰吧。 他忽然对她笑了笑,很浅很浅,像雪山刚融化时一泓清浅的水,又有些小孩子的稚气。龙玉心里一软,牵起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 他躺在床上,看着比他大七岁,比那个人小十二岁的少女替他掖好被子,然后躺在他身边,双手枕头,看向他。 隐约的独属于她的香气近在鼻尖,他忘了要说的话。 整齐又微微凌乱的几根长长的发丝带了淡淡的青,几缕幽微的发香如片帆自云天水碧悠悠而来,就那样轻而易举侵染了他整个呼吸,双眉淡了很多,不再是黛青的墨色,仿佛他初见她时的傲气果决全然不见,大多数时候,只剩了不真实的温和。 那双眼眸真亮,耀如晨星,他忽然伸手,抚上她的眼睫,有些酥麻,像一把细密的刷子,轻轻扫着指尖。 他有些好奇,如果它的主人不是这么波澜不惊,而是会生气,会大笑,会闹腾,会像寻常的少女那样在春日里骑马踏过开满山花的山路,夏日赤足走在清凉的溪水里撩起满溪耀眼的太阳,秋天红叶落满肩头,她身着亮丽的紫金蝶百褶裙,风起中飞舞的红叶如蝴蝶围绕在她周身,她捻起一片红叶浅笑,冬日在雪地里毫无形象的奔跑,留下一串串清脆开怀的笑声。 这双眼眸会是怎样的灵动多情,顾盼神飞? 她总是云淡风轻,谁家少年翩跹风流,公子温润如玉,仿佛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在意,无贪恋,无欲求。 可他能感觉到她的世界有怎样的精彩,那些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浅笑,狡诈腹黑,那些不拘小节酣畅淋漓的过往,和丫鬟小离毫不顾忌的嬉笑怒骂,他全都感受得到。 那些东西很珍贵,不该消失。 龙玉被他的小手弄得有些痒痒,忍不住闭眼,心里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小子在干嘛? 再往下是翘翘的鼻梁,肌肤细腻应指柔滑,鼻尖上一点晶亮的光闪烁,有几分俏皮,这应该才是她的真性情,端庄温婉的外表下,实则是狡猾的内心,爱开玩笑,爱和别人说说闹闹,绝顶聪慧,谈笑间将所有事都掌控,不露声色便可攻下对方半壁江山。 再往下,是一个淡粉的樱唇,反射着细微的光泽,润润的,像半开的山茶花,粉露微红,滚动着清晨的露珠,清新自然,如她的心。 不该是这样,一切都不该是这样呢。他褪去茫然,瞬间变得清明。 软软的小手在她脸上滑动,她心里好笑,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子的手指仍然向下移,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邪邪一笑。 她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太对,这个臭小子,学会流氓了? “亲我一下。”小子冒出一句话,她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她皱眉,不满的看着他,心中的怪异更甚,什么时候他需要人陪着入睡,还这样摸着她的脸,最后竟然还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将她当成他娘了,来寻求多年不见得温暖?她才不信,这个小子孤傲冷绝,有时连小离都忌惮几分,怕一靠近被冻成冰雕,怕是心底早已冷却了吧? 她心下一暗,什么时候,她也开始不在意任何事,只在乎一个人、、、 天灏面不改色,毫无心虚,“我说,亲我一下!” 龙玉闪过一丝恼怒,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随手一翻,心中几经反复,终是不忍下手太重,“啪”一个结结实实又十分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落在他的屁股蛋上,小子眨眨眼,忽然对她吐了吐舌头,“一点都不疼!” 呐尼?!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龙玉瞪大了眼,当下觉得自己刚才的分量放得太轻,这下直接招呼上他的嫩屁股,脱了裤子,毫不留情,啪啪啪啪,接连几巴掌下去,嫩白嫩白的小屁股上几个鲜红的爪印立现,一层盖着一层,交错重叠如来伸掌大显神威! “哇哇哇!”天灏历来冷如冰山的脸上被这如来神掌劈开了丝丝裂纹,然后击个粉碎,发出了自打从娘胎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哭声。 天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满心委屈。 他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当年被那个人那样欺负,他没哭过,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哭过,可是今天,被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一巴掌,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只顾一直哗哗的往外流。 那些他宝贝的记忆,一直恐怕被人偷走的记忆,在后来的无边暗色里弥合他心底的伤口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他刚生下来时就一直沉默,一声不响,很是,牛叉。 接生婆一看这孩子刚出娘胎鼻息全无,拍了好几下也不见其他小孩刚出生时一例会有的哭声,还以为他是个死胎,差点没禀告上面将他给扔了,结果,某小孩冷冷来了一句:“你敢扔了我试试?” 接生婆当场吓晕过去,连带着翻了满屋伺候的奴才奴婢们。 “出去,我要休息。”襁褓里的婴儿冷冷闭上眼,不再看跪了一地的愚笨的家伙。 奴才纷纷逃走,从此没人再敢近他身,直到那个人到来,每日给他喂饭,喝水,乳母的奶汁是他装在器皿了一点一滴喂下的,他的尿布是高贵的那个人亲自给换的,因为只有那个人不怕他,神色自若的接近他,不惧他周身的寒气,他寒冷,他比他更寒冷。 他有些怕他,高高不可侵犯的威仪如山顶重重压在他心里,令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只有乖乖的吃饭,吃那些寡淡的小米粥,某一天他忍无可忍,对着满桌子的小米粥大叫:“老子要吃肉!” 那个人很淡定的吩咐下去:“告诉厨房,再做一碗小米粥,记住,这次不准放鸡蛋。” 连鸡蛋都没了?! “小孩子牙口不好,不能吃那些东西。”那个人笑眯眯得说。 他的确小,才两个月大,不过已经会用小爪子握紧筷子往嘴里塞好吃的。 他愣愣看着这个让他惧怕的男人,还是不屈,打定主意要吃肉,那个人淡淡的道:“我是你老子,老子吃肉就行,你是儿子,不用吃肉。” 那个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稍稍一揭开,立刻香气四溢,那是一个比他还要肥嫩嫩的大烧鹅啊!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自称他老子的人把那只烧鹅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上都没给他留下一丝儿肉沫然后还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得添着嘴唇,而后淡淡瞥他一眼:“这就是老子和儿子的区别。” 他不甘心的扒拉着小米粥,狠狠地看向对面的男人,又不放过任何一丝碗里可能有的炒菜剩下的肉沫,找啊找啊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一根,那是那个人刚刚吃过的一道菜里残留的渣,他得意的扬起爪子朝对面的那人显摆,那人眉头一皱,说了句,“砍了,明儿个换个新厨子。” 下人战战兢兢退下,片刻院外传出厨娘的惨叫,他的手一抖,肉沫掉在了地上。 他头一次知道,那个人原来拥有这样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他扬起小脸对他绽放了一个四十五度天使角的纯洁笑容,大大的眼睛眨啊眨,他照过镜子,知道自己和他长得几乎差不多,想必自己长大后也是可以用什么流月第一美男来形容的吧!他得的在那个人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愕和愉悦。 “干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只是不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听见了吗?”他的声音浸透了丝丝冰寒,又那样冷淡,没有带上平日面对他时的那些笑容。 他在挠着脑袋,他老子在和谁说话? 窗户后走出聘聘袅袅的厨娘,恭敬谦和地道:“谢主子夸奖,奴婢以后一定会当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里还提着一只公鸡,她的手不知在那公鸡的什么地方扎了一下,公鸡立刻大叫了一声:“嗷!” 这声惨叫和之前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勤政殿以前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有总躲在暗处却总被他抓住苦笑的侍卫叔叔,有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总在纱幕前和一帮心腹大臣商量所谓的国家大事,尽管那些大事在他听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他都能听懂的东西,他不相信那个比他狡猾百倍,聪明百倍的老子会听不懂。不过,他听懂了又为什么装作不懂呢?还有,雍和宫那个老巫婆总是三番两次派人来他的御书房里一通乱翻,他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呢?每天深夜,他召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士神秘的商量着什么呢? 还有,为什么他都不告诉别人,有他的存在呢?是为了保护他不收雍和宫那个老巫婆的毒害么? 那个人在前面谈啊谈,谈他的天下江山,他就在那里爬啊爬,从床上爬到床下,再爬回床上,找着最舒服的姿势。然后被一个粗壮有力的大手抱起,死死箍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娘是谁?”他睁开眼,忽然奇怪地问,不是说造小孩子需要两个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也行? 那人遗憾的叹口气:“不知道,我还没找到她。”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生我的那个女人不是我娘么?”他觉得好新奇,表现出了小孩子特有的好奇心。 “当然不是,你觉得她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她是你身体的赋予者,却不是你灵魂的缔造者。”他的话很深奥。 他掰了掰手指头,忽然眼前一亮:“那就是说,我有两个娘咯?” 他似乎不太高兴听见这话,但还是道:“算是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在龙床上沉沉入睡,月光隔了纱窗照进来,一对温馨的父子。 他走到哪都带着他,没人知道流月皇帝逛遍千山万水,其实身边一直跟了一个小不点,那就是他。 他哭了? 她高高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第十四章 惊来杀手 她感觉到那泪水灼得她腿上一阵剧痛,心里所有的委屈统统都冒了出来,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何故意激怒她,让她打他? 她也很想当初那个臭屁风骚的男人,雪域圣莲高洁典雅冰清玉洁,月下浮光影动梅香暗幽,不如一个偏袒阴险狡诈的笑容,不及大街上一脚踹翻流氓小混混风骚得瑟的身影。 银白的影子高不可攀那样不真实,她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要月高孤山之巅,层云万里之外的那张连笑容都模糊的脸! 她也开始掉眼泪,夏日的一阵大雨唰的一下连前奏也无直接淋个痛快。 “呜呜、、、”她揽过他的小肩膀嘤嘤得哭。 “哇哇哇、、、” 一个孩子一个少女相拥着抱头痛哭,声音凄惨闻者落泪。 隐约有少女低低呜咽:“楼陌轩那个王八蛋、、、呜呜、、、老娘才十二岁就被他毁了清白、、、呜呜呜呜。” 隐约还有小孩咒骂:“我老子那个王八蛋,哇哇哇、、、他有了女人就不要儿子了、、、哇哇哇、、、、” “我可以骂他,你不准骂他!”少女哭声小了些,不忘提醒面前这个不怕天打雷劈的小子。 “凭什么?”小孩子不服气的反驳,从小依赖的老子突然转变性情还时刻不忘把他抓回去,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但这依然无法改变现在这个老爹有多混帐的事实! “他是我男人,你是他儿子!儿子是不可以骂老子的!” 房间里只有少女的清晰的啜泣,小孩子静默半晌,紧接爆发了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哭声,几欲将整个床板震塌:“我老子那个王八蛋,居然抛下我最喜欢的姐姐一个人当皇帝去了,哇哇哇哇、、、、” 这辈分乱的、、、、、o(╯□╰)o “呜呜呜、、、哇哇哇哇、、、”屋里的哭声一阵大过一阵热浪滔滔滚滚而流,煮开了大河里的水融尽了雪山上的冰花汇集了夏日的暴雨冬日的寒冰酿成一场前所未有的特大风暴。 哭天抢地鬼哭狼嚎的声音过后…… 天灏从她腿上爬起,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小手还不忘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他老子说,有时候女孩子需要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肩膀,虽然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他还没长大,也算是男人吧?性别问题不能怀疑。 “月姐姐,你以后别装冷淡了,那个人又看不见,咱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小鬼抬头,漂亮的凤眸红肿着满是蒙蒙的水雾,说不出的可爱懵懂,虽然平日冰冷得不近人情,再怎样,他只有五岁。 “我不是欧阳凌月……”她咕哝着,小鬼有些惊异,片刻斜着脑袋想了想释然:“对,你是玉姐姐,你是苍龙玉,你是多年前的混世女魔头,江湖人人喊打,名声比老鼠还臭,嘻嘻……哎呀,疼、疼!” 小子连连求饶,少女心如铁石,一脸凶悍得揪住臭小子洁白的蘑菇状耳朵苦笑,她多次幻想这小子什么时候不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像那些小孩一样笑得甜蜜蜜谁知他竟是这么个德行? 老子儿子都一个样!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心中一黯。 “我不是欧阳凌月。”她松开了手,细细揉着小小耳朵上的红色印记,天灏耳朵上一阵软绵软的感觉,像一朵悠悠的白云飞过山巅,带来一阵轻柔的风他有些迷恋耳尖的手,和当年崇拜那个人一样,她是他第二个崇拜的人,正心晃神移,却听她平静得道:“也不是苍龙玉。” 天灏愣了。 “不是就不是,你看我干嘛?”她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呵呵笑了,“我就是我,我是老爸老妈心头至宝,我爱他们,就这样。” 天灏傻乎乎再爬上她的腿,伸出小手摸上她的额头,又像只好奇狗狗一样闻来闻去闻得她浑身不自在,好像她很久没洗澡了一样,对了,她有多久没洗澡了?呃,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囧,前天洗的、、、 他自言自语:“没发烧啊,也没喝多……” 臭小子!她作势要打,小鬼跳下了她的腿,做个鬼脸,一溜烟躲在床后。 “喂,小鬼,喂!”她眼珠一转,“不出来?不出来我睡了哦。” 床后影子动了动,秋天的深夜已经足够冷,滋味实在不好受,热乎乎的被窝多好。像只老鼠眼望着外面香喷喷的美食纠结着,想吃又怕猫。 “以后,你要做谁?”小鬼一步一步挪出来,脚丫子在地上划拉划拉,终于划拉到床边低着头问。她的意思是,她以后要离开么? 床上的人闭着眼,没有回答,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回荡。 欧阳萌萌。 爱玉山头云霞栖落青松翠然下那个正翩然舞剑的身影的,是欧阳凌月;五百年前君在朝堂我在江湖的,是苍龙玉;可雪夜下与那个完全变了心性的人一吻定情的,又是谁? 她全身皮肤起了一层疙瘩,突然很冷,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被子里钻进一个小东西,从后面慢慢拱上来圈住她的腰。 “不管你是谁,不准扔下我……”小鬼嘀咕着,“你当定我后娘了……” 黑暗中滚下一颗豆大的汗珠,闪闪发亮,她敢保证,她从没考虑过有一天要当后妈。 她拍着腰间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开始幻想:“天灏,你的故事,是怎样的呢?” 他叫了小离一声姐姐,是否意味着,他愿意渐渐融入她们之中了?今夜这小子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虽然以前也曾经粘着她不放,走到哪跟到哪,但与初次见面时恶狠狠盯着她只管跟在身后的冰块相比好了何止几百倍。 搞怪的金老头,性子活脱可爱的小离,还有罗云村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能否敲开这孩子的心门?无论他看到了什么,现在该忘的不该忘的,该解决的和未发生的,全得靠她们。 “我想讲,自然会讲。”小鬼抓紧了她,小脸贴上她的左肩蹭啊蹭。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给他的感觉好奇特,像姐姐,又像是,娘?总之很复杂,但他要照着自己的感觉走,他不想离开她,甚至他对她有一种依赖的错觉。 我还没找到她,不过,很快我就会找到她了。那个人狂傲有力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 会是她么? 两个人都沉默,看窗外的花草结了一层秋霜,看窗外的月光何时能照进他们心里想的那个人的脸上,看淡淡的层云下出现的是一个眼神凛冽张狂不可一世的霸主,还是一个冰紫瞳孔心中除了恨意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想什么呢?” “想你未来的媳妇是什么样?”带着调侃的声音。 “哼,果然是后娘,生怕我分走了他对你的感情,迫不及待要把儿子送出去,好开始你们的二人世界!” “臭小子,睡觉……”咕噜咕噜吧唧嘴的杂音传来,还有轻微的鼾声。 醉剑庄后山,一片紫色的花海从脚下延伸向远方,开了满山的姹紫绛紫淡紫白紫,一团簇着一团的小小花朵丁香米粒般大小铺散开来如一块紫色优雅的绒毯,镶接着天边的那条长长的淡蓝水波,飞絮轻扬包裹了恬静的幻想,朦胧迷幻得像一个不忍心打扰的轻梦。 小离背着背篓穿梭在无边的花海里。小姐说了,明儿个是上武大会开始的日子,她们不参加,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醉剑庄包吃包住,人情要还,虽然之前也替老庄主治病,但高额诊金一分不少收进了口袋。 一株株花枝约半人高一臂宽,煞是整齐,这片花海可是大有玄机。 贴近土壤的地方生长着无数有价无市的珍贵药材,既是武林大会,免不了有人受伤,如果碰上出阴招使毒镖暗器什么的,还能另有赚头,行走江湖之人银子怎能少?况且她们还要一路置办家产劫富济贫。虽然栖霞阁和染香坊生意都不差,谦虚的讲有越开越大的趋势,但她作为一个合格的理财管家,该进的账目一笔都不能少。 今天是个好日子,小姐似乎开心了不少。天灏那个臭小子吃饭时忽然又开口甜甜的叫了一声小离姐姐害的她差点没被鸭掌卡了喉咙,第一次纯属意外那第二次是巧合么?小离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叽叽呀呀的哼着歌,手里不停忙活,这可是慕容老庄主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让她进来的,只有一天时间,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狠狠捞一笔。 这一朵,不错,开的挺好。那一朵也不错。我采啊采啊采啊采、、、 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女子远远站在树下,眼神阴冷的看着那个花海里飞舞的精灵,长长的指甲在树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印记,流出些许树的青色液体。 太像,这张脸和那个女人太像,简直一模一样!她情不自禁抚脸,狠厉眸光从斗笠下射向那个在花丛里精灵般飞扬的小姑娘,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一两个洞毁了她。 小离呵呵的笑着,被这一片花海迷了心境沉浸其中心想着若是以后日日都能来这里多好,以致连背后忽然袭来一阵狠辣的掌风也没能察觉。 等她感觉不对转身时对方的一掌已到她额头,小离手中花篮一挡立时被劈的粉碎,身形急急飞出数十丈躲避,可惜对方并不给她机会仍然穷追不舍,势要将她杀之才罢休! 梦影剑法第一式,惊鸿乍起!对方冷笑中带着嘲讽顺手接了这一招,小离大惊,来不及细想,对方的剑又至身前,她侧身堪堪避过,剑气紧贴后背向下斩断了腰带,衣带霎时闪开,小离怒,不要命的和对方打起来,转眼间已拆了上百招,忽的一阵风过,掀开女子的斗篷一角,露出她狰狞的面孔。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黄黑的皮肤沟壑纵横,山丘般凹凸,皮肤坑坑洼洼皱皱巴巴,两只眼睛如剥了壳的缩小版核桃向外凸起眼珠直愣愣没有一丝活气,下巴偏又玉肌洁白,整张脸诡异无比!纵然跟着小姐见过无数的怪异样貌,她还是被这张脸给扰乱了心神,正在微愣间,对方剑光一闪已直刺她的脸,那女子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去死!” 她分明能感受到她的恨意,可她一个丫鬟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痛苦的闭眼,完了,她怕是要死在这个丑八怪剑下! 没有预想的疼痛,她睁眼,龙玉立于一片花叶,手中一截花枝指着对方的斗笠。 小姐来了! “阁下为何伤我妹妹?”她眉间不由闪过厌恶。 她是修炼阴毒之功走火入魔才会如此,看这情形,应是鹰伤功。这门功夫极为阴邪,一旦开始,只能取未满七月的婴童骨髓为食不得间断,至于修炼过程更是残忍狠辣,生生打断全身筋脉七次,不得用药,只能靠自身修复,如老鹰训练雏鹰时的残酷,先伤己后伤人,大抵又中了赤练丹的毒,没能及时服下解药。 第十五章 我未成魔(一) 不管她是谁,敢动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黑色斗笠遮掩下的人冷笑,“她该死。”锋利白亮的剑尖直指她的脸,平静的道:“你救她,也该死。” 龙玉感觉到斗笠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离身上,半开玩笑道:“姑娘的脸是自练阴毒武功所致,为何要怪到别人头上?若是因为在下的妹妹长相触痛了姑娘内心的伤痛,那可真是冤枉,莫不是这天下长的漂亮的女子都要为姑娘的仇敌?” “她?”声音里一丝讥讽,她抚了一下剑身,似在感受着它待会儿喝到人血那种颤栗无法言喻的快感,“再怎么漂亮,也要成为我剑下的无头鬼,割了她那颗美丽的头颅,那是最漂亮的时候。” 两人正欲再次动手,遥远的地方,一声尖利的喊叫带着丝丝凄厉传来,女子忽然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冷冷的声音,“你的命,留着,改日来取。” 那声尖叫,对她的影响力有那么大?龙玉转身,刚刚那女子所站的树下赫然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 她神色凄迷的看着这片紫色的花海,目光定在远方,见她转身,神情漫出妖邪,腰肢柔软的靠着那棵树,鲜红的唇勾起一抹艳丽的笑。 她没有错过那一瞬凄迷。 “怎么不打了?人家还没有看尽兴呢。”她如水蛇般缠绕在树干上,雪白的玉径优美纤长,火爆的身材似月钩勾人心魂,周身都晕染开如火的颜色,整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如一丛生命不息跳跃的火苗。 水青色长衫的少女仍然立于原地,如一泓浅青的泉水细细流淌,无声无息浸润了草木的根。 “棠云倾,当年以一手绣工倾尽沧溟的传奇女子棠纱衣的独生女儿,棠家绣工唯一的继承人,富可敌国的棠家少主。棠纱衣曾爱上一名男子,不惜放弃整个棠家的财富跟随那男子远走浩辰,谁料那男子家中已有十几门小妾,棠纱衣性子与世无争,不懂内扎勾心斗角之事,最后被人陷害,竟落得被卖青楼沦为风尘女子的下场。一日不堪受辱,自杀而亡。”龙玉平静的陈述。 火红的女子染上了一层嗜血的气息,眼眸轻轻眨了眨,唇齿轻启:“很好,继续。” “棠家大小姐从此失踪,十年之后,江湖上多了一位自称水妖的魔女,以色诱人,勾引江湖中无数狂蜂浪蝶,红楼招牌享誉江湖,却是美人温柔乡,刀刀割人性命,专杀滥情负心之人。” 女子似笑非笑,眼里已然换了一层含义,媚笑着问道:“还有呢?”她对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虽然她从来没小看过她,但她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多的出乎她预料。 “十年来,江湖上每天都有人失踪难以找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身份地位,失踪之人年龄性别各不相同,唯有一个共同点。”龙玉望着她无时无刻不春水含情媚态恒波的妙目,“都是人们不易察觉的练武之才,却因各种阻挠没能发挥出自身天赋之人。” 女子收起了笑,走向她,龙玉任她靠近,她捏住她的细嫩的下巴,“小妹妹,有时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会没命的。”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窝,饱满的酥胸还软软的抵着她的肩膀,像两朵绽开的雪白半红的花朵娇艳迷人,若是个男人,定然受不了这一番挑逗和诱惑。 可惜姑娘硬件设施不够。 “也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小妹妹开口说了一句怎么也让她想不到的话。 她有片刻僵硬,瞬间又绽开笑颜,“这个承诺真是让人动心呢,不过,你的条件是什么?”她只是一时乏味找这个似乎很有趣的小姑娘解闷,不曾想还有意外收获, “带我进去。”她说的是真话,她知道自己拥有某种来去的便利条件,却始终掌控不了那种力量,凭着直觉,她们那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这可不行,很危险的,要是你死了,岂不是我白带你进去一回,还连累自己,太不划算了。”她摇头,似乎不再对她的提议感兴趣。 “我先帮你,然后你再兑现承诺。”龙玉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可她知道,晚一次,世界上就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更多村庄,牺牲更多人命。 “那怎么好意思。”棠云倾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手指尖的感觉真是不错,下意识的有几分惋惜,若真是个少年多好,如此的清秀温良,可堪良配。 龙玉轻轻撇开她的手,她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男女都一样,“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 “那敢情好,公子的提议小女子接受,”棠云倾并不计较,放开她走向树下。 修长的玉手轻轻向空中拈了一指,骤然划开一圈圈如水文的波痕,棠云倾回头对她抛一个媚眼,火红的影子顷刻消失。 “小离,你去告诉慕容庄主,我改变主意了。”龙玉想起刚才带着黑色斗笠的女子,秀眉轻皱。 上武大会今日开场。 慕容霰,杜溪,萧山,璇玑长老游黎浮客,与往年一样均未缺席,出人意料的是,从不露面的血煞楼主竟也来了。 “慕容庄主别来无恙?”杜溪掌门一进门满面春风的问道。 “托掌门的福,一切安好。”慕容霰笑呵呵答。 简单寒暄后,几人像往年一般讨论着此次大会的细则。血煞楼主带着黑色斗篷,长长的黑色包裹了整个身躯,一言不发,静坐在一边喝茶如隐形人。身为刺客和杀手,隐匿身形是最重要的功法,他坐在一旁如空气一般毫不引人注目,四人心照不宣,彼此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血煞楼主虽和他们在江湖中齐名,可这人似乎太过危险,且捉摸不透,更让他们感到惊心的是他的隐匿,太过高深,纵是他们几人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也许几人在功力上和他算个平手,但他若是暗中偷袭、、、 四人俱感到威胁。 血煞楼主像是没有听见他们几人的讨论,只在游黎浮客讲了一句“江湖豪客皆聚于此,想必此次上武大会定然十分精彩”时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那是自然,此次大会定然让诸位大开眼界,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慕容霰神秘地道,这话让几位掌门长老俱是挑了挑眉,隐隐透出欣喜的神采。 他意思是,他又搜罗了一位可造之材? 血煞楼主面纱下冰寒阴暗的眼底透出一丝暖色,又被潮水般的深紫瞬间吞没,他忽然浅笑着接了一句,“是啊,想必,十分有趣。” 此话一出,四人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因他说这话的语气如同看见感兴趣的猎物,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窥探着它的挣扎。 望着那个一直坐在一边喝茶的男子,慕容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上武大会恐有变故,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今年的比武场地似乎较之前改变了许多,十个场地围绕醉剑庄旁的灵秀山而建,灵秀山不高也不宽大,各个亭台饶半山腰而建成一个环状,正好能将台上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想通过不正当手段获胜者基本断绝可能。 几位评委见到比赛场地眼前一亮,纷纷赞扬慕容霰,慕容霰谦虚的答并不是他的主意,却又拒不说出那人是谁,几位掌门长老心痒难耐。 四位大人物自是不必出场,但也没有闲着。他们立于灵秀山巅,四双眼睛如扫描仪般捕捉着场地中的优秀人才,顺便接受一些人的问话,对比赛过程和比赛选手做一些适当的评论,平日高不可攀虚无缥缈的传闻在此刻统统打破,极具亲和力(血煞楼主几可忽略不计,他永远在喝茶吃水果,慕容霰极其鄙视——亏得还是一楼之主,竟然如此抠门,他醉剑庄难道还缺这些东西?) 楼主优雅淡然喝茶吃水果、、、 各场地人声如沸,黑压压一大片挤得水泄不通,目的各异:想在台上双方比武之时借此有所感悟提高自身的,或是窥探其他门派绝学想要参透其中变化的,更有如八卦杂志诸如素月斋《残花秘录》的笔者们记录下赛场经过,譬如哪个门派暗中出阴招伤人,哪个高手暗中用毒胜之不武,哪些人物新近崛起大有看头,哪些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此为各大赌场提供信息的第一手资料),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要等到比赛完结后向江湖最快公布新胜出的前十强。少部分人纯属看热闹,如龙玉这样被人认为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和少庄主来长见识。 应龙玉的要求,她前几场无需比试,她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慕容霰极力作保,其他几位各怀心思无异议直接通过,血煞楼主保留意见。 今年的上武大会旁多了几座小屋,每个场地各一间,可容纳十余人,毫无例外名为风雪居。 第一场地传来开锣声,人群不断叫好,龙玉坐在慕容霰为她提供的较靠前的席位,毫不引人注目,周围的人只道又是一个借着家族身份来次观赏的少爷。 山顶有人眼睛一眯,立时飞下一道黑色身影。依他的功力本可来去无踪,纵然是四位世间绝顶高手在此也只能隐约见到一抹淡淡人影,但那人偏很明显的从山头悠悠跃下,像只黑色健美的霸王蝶轻轻落在她身侧。 四双眼睛陡然睁大目光如炬。 龙玉一惊刚要起身,却被那人死死按住手腕,她挣脱不开,却见周围的人已经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议论声四起。 “怎么,不愿见我?”凉薄冷淡的声音从黑色斗篷下传出,细微的话语沿着耳尖逼向她的心,她甚至能感受到这冷淡中竟然夹杂着丝丝怒气。 那夜,她竟趁他熟睡之时在房间里点了梦迷香一走了之,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么?为何一句话都不曾留下! 龙玉安静地坐下,不再看周围人的目光,“你不是已经得到了,还想怎样?” 台上一个矮瘦小对一个高大粗,却并未落于下风,赢得一阵喝彩,两人传音入密,周围人只是惊异,渐渐移过头去,注意力被台上的打斗吸引。 “得到?”他冷笑,“玉儿,在我面前,还要说谎么?” 第十六章 我未成魔(二) 他忽然将她提起放在自己怀里,即使在旁人眼中她已初具少年姿态,修长高挑,然而她相对于他总是纤弱娇小,很自然的滑进了黑色斗篷下。 山巅四双眼睛闪烁着不同程度的复杂,慕容霰最深。 能见到血煞楼主真容,意味着什么? 还是熟悉的眉眼,尊贵圣洁而又魅惑的容颜,银白的月变成了夜晚的浓黑,他的冰肌玉骨却更甚月间风华璀璨皎洁。 “记住,我未成魔,但你若再犯同样的过错,后果自负。”他的唇动了动,吐出几个让她震惊不已的字,脑袋瞬间“轰”的一声嗡嗡作响犹如漫山遍野的野牛同时嚎叫引起剧烈的脑电波不稳定。 你未成魔。 你未成魔,为何会弃二丫的生死不顾?你未成魔,为何天灏会那样孤独绝望,冰冷不愿任何人靠近,封锁了心门?你未成魔,为何会对她的爹爹下那样的毒? 你若未成魔,何以解释半兽和魔族同时苏醒,何以解释那一夜喂她喝下的毒粥,何以解释你现在所做的一切。 可他的话很真实,由不得她不信,纵然她越来越觉得他的心越来越捉摸不透,她开始猜不透他的想法,猜不到他要做什么,猜不到他所做这一切的目的。 “你、什么、意思。”她机械地吐出几个字,被这个消息震的不轻。 “等你完全忆起前事,你会知道。”他并不在意她的震惊。但他不想看着她的心越走越远。 她依然毫无理由的相信,那是一种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相信着,拒绝了任何他会欺骗的可能。 台上的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台下一阵叫好声此起彼伏,十来个比武台,第一个无疑是打的最精彩的一个,除了第一个之外,其他赛场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甚至第三轮,挑战者与被挑战者不断更迭,小离带着其他几位江湖上有名的大夫正忙得团团转。 她眨眨眼,望向天空,逼退了眼角一层薄薄的晶莹。 有人说,想要流泪的时候仰望天空,天空会将泪水统统没收,还你一个真心诚挚的微笑。 五百年前,江湖上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个惊世魔女已死,在混沌之月众人心中也好,在江湖上居心叵测之人心中也好,她终归是死了。却没人知道,有一个人,于刀割雷鸣霜剑火光中,立下誓言,孤身一人独闯绝世宗门,寻找传说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神物。 上古传说,蚀骨笛,安魂曲,一曲可转乾坤颠倒生死,一曲《追魂忆魄》可安天下。 他不要这天下,只要一人复生。 砸碎地狱之门,狂邪修罗一手可毁三千鬼,练就不灭之魂,淬火焚身只为一人,满头乌发一夜成霜,满心落了冰河雪花的寒凉。 杀尽所有阻拦,一切挡在前方的,都该死! 他终于寻得安魂曲,蚀骨笛。钩月挂危崖,寂寂深山影。一溪冰花畔,十指染血衣。招魂术一朝大成,改了一个人的生命之轮轨道,却掀起另一场更具毁灭的灾难。 《追魂忆魄》,人可复生,魔物化灵,她苏醒之后,它们变得更具灵性,智慧远超人族,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暗夜,浮动着更加躁动的因素。 她醒来,蓝凤蝶一般的眼睫抖动,睁眼,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男子,只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的记忆中没有他,她终于离开,写下一张感谢的纸条,一心一意投入寻找魔族踪迹的事情,他苦笑一声,三千白发终于不知为谁而生。 他很想放她离去,就这样也好,没有被江湖败类们逼得以身祭血的苍龙玉,也没有神秘失踪的国君,三日的美丽,存于一个人的记忆中,也好,那些残痛破败的过往,只留给他一人即可,放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情。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爱上别人! 树木葱郁,挡住了百花秀丽的倩影,白雾弥漫的温池中,一对璧人在水中如令人羡慕不已的鸳鸯,肢体交缠,女子靠在男人的怀中,一脸幸福满足,还面带娇羞。欢声笑语,听起来是那么快乐。 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看向水池中,他很想告诉自己,眼前的白皙如玉的绝色女子,不是那个有混世魔女之称的苍龙玉。 怎么可能是她?她的性格那么张扬跋扈,比他还要狂傲不羁,怎么可能把自己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女子见有外人进入温泉池附近,纤长的手臂一伸溅出白玉的光泽,红色长袍立时包裹了雪白的身躯,就那样妖媚孤绝的开在他的视野里,冷冷的看着他:“有何指教?” “苍龙玉,你就是如此水性杨花的一个女人?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他收起满心的震惊,讽刺的笑,横目一扫,水池里的男人惊在原地不敢动一分,她不经意动了一下手指,男子光裸的躯体飞出水池,狠狠撞在池旁的百年古木上,地上飞溅出一朵大红的血花,瞪大了眼死不瞑目,不敢想象上一刻还和他欢好的女子为何突然变了脸。他以为他已经足够讨得她的欢心。 “你认为?你是救过我的性命,但你没有资格干涉我的自由。”她唇角勾起霸道娇艳的笑,长长的朱砂甲轻抚上他的下巴,紧贴着他的身躯,似在挑逗,说不出的妖艳魅惑,“莫不是,你救了我,现在要我以身相许来着?” “贱人!”他抬手便是一巴掌,只可惜落了空,她在察觉他的掌风之时早已飞出放开他的怀抱,慵懒地靠着亭中的藤椅,单手软软的撑着下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邪魅的眼波斜斜递过来。 “说得好!”她毫不在意地拍手,反而笑得更加美艳,“那么多年了,你是最了解我的一个。” 鼻尖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他皱眉,走向那个已经咽气的男人,手指搭上他的脉,“迷梦?” 迷梦,一位妓女研制的迷香。相传她当年被迫落入青楼,不愿接客,又手无缚鸡之力。这女子精通调香之法,采集了数十种珍贵香料研制而成,可使男子如梦,自以为和女子欢好,享受着**的快感,却于女子无害。她靠着这种迷香保持了自己的清白,直到寻得自己的心上人,与他一同厮守,只可惜,那男子最后还是负了她。 他心中一块石头忽然落地。 “怎么?看到我是清白的,不想杀我了?”她嘴角一丝讥讽,“男人啊,都是这样,只要求女子为他守身如玉,自己却游遍花丛,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你爱上了别人?”他察觉到她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忽然揪住她的衣袍,愤怒的咆哮,“说!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抛弃了她! 她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满头银发,修长魁梧,王者天成的霸烈,邪魅张扬不亚于她,只是眼神在掠过那一头白发时,心里忽然牵扯了一丝疼痛。 她自认为只见过他两次,为什么他会如此激动? 要是他那张总是温和笑着的容颜也会为她生一丝波澜多好,她眼底有些许落寞。 “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他见此更加狂躁,忽然揽过她的腰,狠狠吻向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直到它上面有了他的痕迹。 “我告诉你,你!苍龙玉只能是我的妻子!不许爱上别人!”他在她耳边狠厉的道,随即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摁倒,粗暴的大手撕开那仅有的大红长袍。 百花掩映的华亭中,一男一女仍在纠缠,上演着之前的戏码,只是换了对象,而这次,令人沉沦的迷梦没有点燃。 她没有反抗,感觉到她吃痛的闷哼,他心里忽然难得的愉悦,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记住这个吻,不管你在哪,我都会追寻着它的气息,回到你身边。” 他轻抚着她紧闭的眼,雨点般密集的吻落在她的额角,眉间,眼睫,琼鼻,红艳的唇,一路向下。 暮色暗沉,一朵落花飘然,悠悠落在她发间,他紧搂着她舍不得松手,将她搬起,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一刻,天荒地老的幸福。 “你醒来之后便忘记了过去,你想不想听以前的故事?”他从里没有像今天这样放纵过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身边的人儿没有回应,他微笑着吻吻她透明的耳垂,戏谑地道:“要是再不醒来,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哦。” 她仍然闭着眼,白色的脸颊了无生气。他心头一窒,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 大手颤抖着探了过去,试试她的鼻息,他手僵在她的脸庞,忽然又抚上了她的眉眼,细细勾勒着她绝世无双的轮廓,轻声说道:“睡吧,这些年,你很久没有睡过一觉了,睡醒了,我还是会在你身边。”他的眼底却是蚀骨的恨意,深沉可怕,像暗夜幽幽蓝绿的火,越烧越旺。 苍龙玉,你一辈子别想摆脱我,死都别想! 他忽然大笑,笑声凄厉震得人心脉尽碎,林中飞鸟皆亡,他将她轻轻安置于地上。 ------题外话------ 对不起哦,昨天晕倒了,医生说是贫血,告诉我是疲劳性休克,o(╯□╰)o貌似颜颜其实不是太勤快吧,也许是看小说看的吧,再次提醒妮儿们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太晚哦。 这一章是补更昨天的,稍后还有一更奉上, 第十七章 我未成魔(三) 青山绿水边。 此江名为望江,望君不来,望君终去,他便是要她好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她该爱之人! 一袭大红色喜服的男子静静伫立,他扎了一个百花木筏,很宽,鲜艳的花开在四周,衬着她艳丽无双的容颜,依旧是一身火红,水里轻轻浮动着,好像这绝世的女子随时会醒来一样,他微笑着注视了片刻,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四下寂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安宁,好花好草,好树好山好风光,还有身边的她。 他拉着她的手,松开了手中拴在岸边的绳子。 江心安静宁谧,唯有男子的声音在静静陈述,不带一丝感情。 “你一定很爱那个人吧,可惜,你要失望了。” “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本来是两人一起笑看江山的,可惜,你失约了。” “你看,你总是着一身大红的长袍,是想嫁给谁呢?可惜,不管你想嫁给谁,今天,你都只能嫁给我。” “我曾以为真爱是不会变质的,可惜,你却没有遵守游戏规则,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我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惜,你没有给我机会,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人心愿不能实现,可惜,这次我想自私一回,不想成全你了,你就当偿了我的夙愿吧。” “不管你爱的是谁,现在,你是我的了,我唯一的妻子。” 每一句淡淡的话都带着可惜,像那流水清风,总在叹惋。 木筏随江水流啊流,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或许,它正流向地狱的大门,流到那彼岸花开的地方。 木筏渐渐沉入水中,带着爱而不得的痴恋,和无法挽回的遗憾。 冰冷的江水逐渐席卷了全身,他抓紧了她的手。 耳畔,似有尖锐的声音在响起。 “桀桀桀桀桀桀,这样的躯体,这样的灵魂,还有无尽的怨气和狠绝孤立,王者气息,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一副躯体。” “人族一向可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桀桀桀、、、、”带着恶魔狰狞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铺天盖地而来,昏沉之间他的身躯被一只利爪提起,立刻换来一阵严厉的斥责。 “混账,滚下去!要是伤害了这么完美地躯壳怎么办!”极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给他的震动居然不亚于当年挑战江湖最强者风无常老人! 他微微睁开眼,想看清这些是什么东西,心里刚泛起一丝波动,那魔物已经瞪大了双眼欣喜的道:“这个人类居然能听懂我们的魔语!这可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闷痛,他立刻晕了过去。 再醒来,面前已是千万魔众臣服,黑暗之地上飘荡着死亡之气,腐朽枯萎,处处遍布了人族的头盖骨,腿骨,还有未腐烂的人族残缺的四肢,骨架完好的比比皆是。 王者归来,魔族重返;血魔之子,傀儡而已。 —— 龙玉低下头,不敢再去翻动脑海中的记忆,那些记忆对她来讲,没有一页不在控诉着她当时的绝情,她暂时只能忆起这些,却足以触目惊心。 “你恨她么?”她忽然问,转头,发现他的眼眸中冰紫又更深了一些,漂亮的如同最纯净的宝石,如果不是那双眼中太过淡漠无情,她想,她会喜欢这双眸子的。 他的声音总是刻骨铭心的寒,“她?” 龙玉点头,“苍龙玉。” “你不就是她么?”他更加讥讽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耳边被他的寒意侵袭,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永远是这样,用最亲密的姿势,说着冷清无心的语言。 “你错了,”龙玉对着台上绽开一个笑,“现在也许我是,以后我,一定不是。” 她跳下他的膝盖,留他一人独坐在原地,细细思索。 “你最好弄清,你爱的是谁,恨的是谁,以免又一次让猜忌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说出这话之后,她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做自己真好,她不过是承载了苍龙玉和他的过往。原来他爱的一直不是她,就算解开了过往的千般结,她又怎能确认,他心中的人究竟是谁? 就停在这里罢,如果一切能让时间带走,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她既然只为完成任务而来,那么,除了任务,就什么都不要去想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欧阳萌萌,就只是欧阳萌萌啊,为什么,要去背负别人的感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纠结思绪,所谓的爱恨,都很可笑。 只是,想起那夜的白雪,那夜的月光。她心底终究是存了一份疑惑,那时的东方陌轩,心里想的究竟是谁?魔血未觉醒的东方陌轩,爱的又究竟是谁?会是那个刚来异世不久的欧阳萌萌吗? 真是纠结,异世,现世,魔族,人类,五百年前,五百年后,都搅在了一起,像一团理不开的乱麻。 第一赛场的比试终于结束,人群暴发出一阵欢呼。终究是高大粗赢了那个矮瘦小,矮瘦小好像受伤不轻,但也赢得了很多人的尊敬。 她哼着歌,99999大步走向第一赛场附近的风雪居,准备迎接她的第一个病人。 以下的比赛,人们再没见到血煞楼主,有人说血煞楼主从不现于人前,这次想必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比赛,觉得索然无味便走了。 龙玉在她小小的风雪居里不停地忙碌着,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位医术高超的无痕公子,还有很多人开始打听她的年岁,看样子是想“先下手为强”。 沧溟大陆的医术并不发达,医者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 “你果然来了。”门外响起故人的声音,熟悉的温和,她眯着眼一看,还有她的妹妹,欧阳媚莹。 “七姐,我来帮你。”欧阳媚莹低声道,很自然的走到她身边,帮她包扎伤患的手臂。 龙玉朝门口的人微微鞠躬,“瑾王爷。”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和欧阳媚莹一起照料伤者。 东方天辰察觉出她言语态度间的冷淡,也不进门,就那么在门口站着,定定的望着她,直到周围很快涌上了一大批江湖侠女小家碧玉们。 “快看快看!那是传说中的第一美男子瑾王爷啊!”有姑娘兴奋的叫嚷。 旁边的姑娘推了她一把:“你叫什么?没看见人家瑾王正盯着屋里的姑娘吗?”、 “要我说啊,瑾王看得不一定是姑娘,你没见他旁边的那位也是个小帅哥吗?没准人家是看那个少年呢。” “你们消息真是不灵通,屋里的那个小美人可是未来的瑾王妃呢!王爷看那个小公子干嘛?” “啊?!王妃!”有人惊呼。 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包围了整个风雪居,龙玉皱眉,“瑾王爷,此庙太过窄小,容不下大佛,请您移步。” 她一抬头,周围的惊呼声立刻比先前更大,世间竟有这样俊俏出尘,清秀飘逸的少年,可惜青嫩了些,若是长大,想必风姿更甚瑾王! 一些伤患开始被周围的吵闹弄得皱眉,脾气暴躁的开始大声叫骂,东方天辰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给这原本宁静的小屋带来了不便,看了欧阳媚莹一眼,便离去。正遇上天灏从屋外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呀!这小孩长得真漂亮!”又有“江湖侠女”们的声音响起,天灏身上立刻散发出无尽的寒气,莺莺燕燕们他的冰冷吓了一跳,有些心悸,立刻闭嘴,见东方天辰已离开,也无聊的散开,有人嘀咕,瑾王将他俏丽的未婚妻和一个这样风度翩翩的少年放在一起,真是放心,又想起瑾王风流在外的名声,顿时释然。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龙玉见她熟练的包扎手法,微笑。 欧阳媚莹眉眼比以前长开了一些,少了青涩,已经开始有几分女儿家特有的俏丽,不再只是灵动,她的姿色,应该也是圤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吧。 欧阳媚莹手顿了一顿,也笑着答,“七姐走之后。”眼底却暗藏着一丝伤痛。 “他对你不好?”龙玉觉察到她的情绪,疑惑的问。 “没,”欧阳媚莹苦笑一声,“他对我很好,只是,很多事不像原先想的那样美好罢了。” 是她自己找上他的,他没有违约,她有什么不满足? “东方天辰一定会爱上你。”龙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他并不是、、、、” “我知道。”欧阳媚莹打微笑着断了她的话,“无痕公子,有些事,你不必说,我能看懂。” 龙玉哑然,有些好笑的将自己的话咽下,欧阳媚莹见她如此,也笑了。 她突然道,“无痕公子,以后,我能成为你们之中的一人吗?” 龙玉带着笑意的眼看向她,“哪个我们?” 欧阳媚莹有些自嘲的道,“就像,小离那样。”她是她的亲妹妹,何时竟还不如一个吃得开的丫鬟?欧阳府中的亲情可真是单薄! “可以,只要,你也真心相待。”龙玉淡笑,又低下头去检查另一个伤患的伤口。 欧阳媚莹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一时愣在那里。 “对了,青姨娘最近都在干什么?”龙玉问了一句。 欧阳媚莹很不在意的随口答,“青姨娘失踪了。” “哦?”龙玉眼角翘起几分兴味,“那,欧阳芸儿呢?” “她?”欧阳媚莹冷笑一声,“因为得罪了东辰二公子,被打断了退,回府后禁足了。”见她还不明白,解释道,“半个月前,欧阳芸儿被人挑拨,在东辰二公子的心上人唐玉婉儿酒里,被人当场戳穿,东辰二公子一怒之下,打断了她的腿。” 龙玉眼神戏谑的看向她。 欧阳媚莹有些不自在的将头转向别处,“我和她又没什么交情,唐玉婉儿是我的好姐妹,我为什么不能戳穿她?” 她讲这话是很是理所应当,龙玉不禁感叹,脑残女果然脑残不减当年。 青姨娘,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丢下,你还真是狠心呢!你现在即将临盆生下的孩子,又是谁的呢?她唇角一抹浅笑,让人发寒。 ------题外话------ 承诺兑现,和千年王八汤补身体去咯,(*^__^*)…… 第十八章 欧阳云筝 “公子,公子!”小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龙玉有些诧异,以小离如今的造诣,轻功可日行百里,何事能让她喘成这样? 她走了出去。 “小离,怎么回事?”她一靠近,忍不住皱眉,小离身上一股强烈的药味。 “公子,那个人中毒太深,小离没办法了。”小离苦着脸,埋怨自己不争气。 龙玉无意瞥向她身后,第三个赛场上,正是浩辰高手龚雄和一女子的比拼,女子紫衣飞扬以面纱遮脸,双眸剪水,长发高高束起,只是恰到好处的流下青丝几许,有一种如梦如幻不失张扬的味道,赢得众人珍珍喝彩,台下已有许多人开始打听这女子的姓氏和身家,看样子是相中人家了,然而仔细一瞧,她倒有几分惊讶。 秦雨梦,她怎会来此?想起之前楼陌轩既然已经来到这,她该是跟着他来的吧?龙玉没再想进了风雪居。 秦雨梦察觉到台下某个方向投来淡淡的视线,下意识去寻找,这一分神,肩胛骨却被对手重伤,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龚雄冷视她一眼,丝毫没在意躺在地上娇弱楚楚的美人,对着台下抱拳:“还有哪位高手不服的,尽可上来赐教!” 美人还在地上娇喘微微,弱不禁风,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看得人好不心疼,台下有人看不过去了,纷纷对台上获胜之后还洋洋得意丝毫没有君子风范的龚少宇投去鄙视的目光。 龚雄见到台下众人的神情,心中不免奇怪,为何大家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这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打伤的竟然是个大美人! 龚雄一生沉溺武学,年近不惑尚未娶妻。上一届上武大会中他败给了千辰绝,这次不挣回面子誓不罢休,他哪有这样的心胸去管什么美不美,一进到赛场连手掌心都是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找出千辰绝来比试一番。可惜千辰绝已名列十强者,他非要闯到最后一关才能挑战他,心中不免焦躁起来,这一焦躁下手便没轻没重,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上来就是杀招,反正周围有风雪居专为人治疗,他也不怕弄伤了对方,只要不打死,都该风雪居管,他心中如是想。 他不屑的扫向地上的美人,傲声道:“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比什么武艺?那是我们大老爷们该干的事!你还是回到你的闺阁里老老实实绣花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秦雨梦脸上满是恼怒,她可惨了,之前的几次比试,对方看在她是个娇弱的女儿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轻敌,因此她不用拼尽全力取胜,还有上一个被她踢下场子的,居然是个好色之徒,一上来见到她便走不动道,更别说比武,想来男人不外如是,美色当前,哪还管什么比不比武? 可这个龚雄却是让她恨得牙根都痒,招招是杀机,步步不留余地,她在台上所受的远比台下众人看见的惨烈何止两倍! 见他此刻正焦躁不安,她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 似有似无的箫声响起,由八方而来,台下众人忽然都噤了声,被那声音侵袭了心神,情不自禁跟着箫声慢慢放松了警惕。 龙玉刚到风雪居门口,听见这琴音,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瞥向台上,却是出自秦雨梦之手。 是哪里来的古筝音色脆然灵动,清婉悠然,一曲流水行云意趣盎然划破天际的那刀残月?四处柳风拂面,夜静如水,梨花院落,柳絮池塘,一静,天地清风暂歇,狂云驻足,古木寂静;一动,风云变幻,雷声溅起,鱼龙潜跃,深蛟出渊;一弹指,铿锵坚韧如风雨玫瑰,破晓的那声鸡啼,一唱天下‘一挥手,素衣拂云,淡然悠远的山水深处,一叶孤舟之上人影浅约,正踏浪而来。 台下众人早已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似乎在那山水间,他们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心愿。 此曲名《云间》,万事付笑谈,一夕在云间。每个人都能从琴声中得道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能看见他们最想看到的场景。 夙愿得偿时,即是以命相抵! 台下已有不少人渐渐拿起自己手中的兵器横向脖颈,秦雨梦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手中古筝更加铮铮有力,似要撩开人的血肉,直取人心魂! 龚雄被那古筝之音惑乱了心神,但他毕竟是功力高深的老江湖,心知这是一种音攻之法,他双目叮得睁开,如断弦挣脱了束缚终于琴毁人亡的决然,眼中忽的清明,大喝一声:“破!” 霎时云开雾散,淡悠山水隐退,擂台之上的景象如混沌初开,秦雨梦手中古筝未收,正欲换曲,山顶之上忽传来一声苍劲有力的浑厚之音:“此场比赛二位均是高手,不如给老夫个面子,就此作罢,到最后时刻再一决高下,如何?” 台下没有清醒过来的江湖中人们此时被这浑厚之音一震,方才明了,再看自己的姿势,不禁吓了一跳,他们的刀剑铁锤等全都横在自己的脖子或头顶上,甚至还有一人正伸出双指点自己的死穴! 有人大叫一声:“呀哟!疼死老子了!”人们回头看,原来他的手臂已被自己砍伤,正血流不止。 “99999好,今日就如你所言,老子不计较这些,只要见到千辰绝那小子就行!嘿嘿。”龚少宇耿直豪爽,十分赞同的停了手。、 “那秦姑娘?”山顶上的声音传来,众人又被这声音晃了晃,秦雨梦有些站不稳身形,她刚刚本就被龚少宇重创,不到万不得已,她断断不会使用音功这一路数。 她脸色惨白,压住心头的翻涌之感,强忍着一口淤血,“依庄主所言,小女子无有不同。” 龚雄爽快地下了擂台,又回头,“秦姑娘,老子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你果然有两下子!”这话说得很是实在,龚雄很少钦佩 一场未完,双方竟打了平手,这在往届也是常见之事,可龚雄是上武大会之上的老人,而这秦姑娘却是新出现的后辈,也能和他打成平手,众人惊奇赞叹不已,倒是没人责怪她出手狠厉,险些害的他们丧命。弱肉强食,江湖生存之道,更何况山顶还有高手坐镇,他们不会有事。 却还是有人面色阴沉的看着秦雨梦,片刻不甘心离去。 —— 龙玉站在窗前,无意识翻着书册。 《清音决》,娘亲交给她的东西,为何她也会有?心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闪过,她急急出了房门。 “七、、、无痕公子。”欧阳媚莹刚要出风雪居,却见龙玉迎面走来。 龙玉示意她跟着,走向河边的一丛竹林,四下无人,终于停住脚步。 “七姐有事?”欧阳媚莹记得自从她醒了之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色,那份淡然悠远是从内散发的,有时她也会见到她和小离二人完全不顾及主仆身份旁若无人的嬉笑,可这样的七姐,她还是头一次见。 龙玉扶住她的肩,十分严肃的道:“媚莹,我自从醒了之后,很多事都不记得,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欧阳媚莹见她如此紧张,有些奇怪,但她没问,“七姐指的是哪方面?” “我是不是还有一个亲生姐姐?”龙玉有些拿不准。 欧阳媚莹奇怪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却也点点头。 欧阳府中现有九位小姐,实质上却只有八位。五小姐欧阳云筝自小精通音律,不满十岁便有京都奇才之称,可惜欧阳云筝十二岁那年,随老夫人上山祈福,途中遇到劫匪,据说武功很是高强,欧阳云筝被人掳走,再没了下落。 一年一年过去,欧阳青正不是没有命人寻找过欧阳云筝的下落,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当初的那帮贼子也没能找到,欧阳府竭尽全力寻找了很久,终是无果。 半年后,几个官家夫人小姐上香的途中,马车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一个不稳从山上摔了下去,跌倒了一处深沟里,这一摔,却解开了半年前的悬案。深沟里是一帮散发着恶臭的山贼尸体,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姑娘,面目模糊,但看衣饰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当下有人想起半年前欧阳府中丢了一位五小姐,急忙命人来认,衣物首饰等皆是五小姐出事前所带。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五小姐已经死于贼人手中,至于为什么,却没人研究。 为了不让老夫人伤心,欧阳青正名人不许再提起此事。彼时欧阳凌月神智未醒,只是傻子,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个五姐。 又是老夫人?龙玉面色有几分冷。 欧阳媚莹眸光一闪,“七姐,难道说,你有了五姐的下落?” 龙玉低低的答,“还不确定。” “也就是说,五姐真的还可能活着?”她想起儿时跌跌撞撞走在开满鲜花的府邸,亭台流水间,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拨弄着古筝,指尖优美的乐声泻在月光里,随那流水带走几许残香。 她从没听过那样好的曲子。她的姨娘在府中不受宠,虽然她的日子不像欧阳凌月那样难以支撑,却也好不到哪里。这些年若不是她自己想办法赚钱,她和姨娘根本熬不到青姨娘倒下的一天。 欧阳媚莹自幼聪明过人,记忆极好,从一岁开始,她便记得许多事,也因为看到了太多,却总也忘不掉,她的心智早非寻常人可比。青姨娘在府里呼风唤雨之时,她聪明的选择韬光养晦,半点没露出和欧阳芸儿相争的意思,所以她才能在府中安然无恙的度过,直到青姨娘墙倒众人推。 龙玉知道欧阳媚莹智慧非凡,才敢叫她出来商议,否则,她宁可自己去寻。 “我想,还需要再查探一番。”龙玉忽然转身,“媚莹,今天的事,你会告诉东方天辰吗?” “不会。”欧阳媚莹回答的很干脆,“我爱慕瑾王,可我不会忘记,自己是欧阳家的人。” 龙玉看着她澄澈的眼,眼神柔和。 曾几何时,欧阳府是众人口中的笑柄,几乎成为百姓口中富不过三代的证明。可如今,爹爹清醒了,欧阳家族的腐朽正在成为过去式。 她的爹爹,真的很强,单凭半年内能将欧阳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在朝中几乎是最受器重的老臣,她为他自豪! ------题外话------ 惭愧,我好懒, 第十九章 所谓助兴 隆隆鼓声如夏雨势不可挡,沉重捶落在人的心上,龙玉的风雪居一日拥挤更甚一日,比赛到最后终于还是有不少人耐不住性子暗地使阴招。半月之后,十赛场决出了十一位强者,两个并列第一的,自然是几日前第三赛场上出现的那两位。其余赛场决出的九人分别是风氏兄妹二人,风无衣,风无心,柳月凝,雷雨,穆柳,袭紫嫣,燕天乐,付韵瑶,步落泓。 龙玉牵了欧阳媚莹的手,往赛场走去。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场正是龚雄挑战千辰绝。想到那日在府里满园樱花中和二丫对决时的女子,她眼角上翘,忽然升起了几分期待。, “七姐,你不是一直不看赛场结果,一心只管救人的么?何时也管起比赛的事情了?”欧阳媚莹感觉到她的脚步加快,很是不解,不由问。 “给自家人捧场子!”她神采飞扬,眉毛上挑,看的欧阳媚莹莫名其妙。 她们已至赛场前,慕容霰依旧为她留了很好的位置,欧阳媚莹因此沾光。 “啊?!”欧阳媚莹正揣测她话中之意,抬头视线里陡然撞进一个人影,忍不住一声惊呼,台上一身紫袍,戴着鬼面几分张狂几分霸气的少年,轮廓依稀与她相似,可不是那个每日在府中对着满园樱花沉默不语的六姐欧阳曼樱? 龙玉有些头痛的“嘘”了一声,她以为欧阳媚莹是深沉内敛的女子,到底忘了,她再怎样也是个孩子。 虽然,她自己也只有十三岁左右。 本次大会决出的十强者依次抽两次签,共有二十个号码牌,第一次抽自己的号码,第二次为对手的号码,不得交换。 这次为一日三场,每场一对,直至决出新的十强为止,老规矩,打败了哪个强者,便名列他(她)的位置,若有不服,事后还有延长赛,专为擂台挑战。 众人只觉此次规矩很是新鲜,禁不住跃跃欲试,况且有了风雪居那位堪称医仙的神医,胆子不免更大了些。 提起那位无痕公子,本次上武大会,最神秘最有名的便是他了,未参加任何一场,名声却绝不亚于十个赛场上决出的第一名! 很多江湖豪杰宗门大派,不知不觉中已受了他不少恩惠。 第一个上去抽签的是龚雄,他一脸兴奋地盯着签筒,好似要把它给看出个洞来,急不可耐地挽起袖子,恨不得立马和千辰绝那小子切磋切磋。 抽签结果却让他大为失望,结果仍是龚雄对秦雨梦,他颇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兴奋起来,怕什么,只要他能坚持下去,迟早和千辰绝对上。想到这,又无比舒心地下了场子。 今日对决,千辰绝对穆柳。 千辰绝是去年江湖十强者中第五,长相俊美,明眸皓齿,紫袍张狂霸烈,加上周身冷绝的气势,从容内敛,难得的是年纪尚轻已是一大门派的掌门,在武林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令人叹服!穆柳则是未参加过上武大会的新人,看年纪已有二十四五,行为举止流露出的潇洒还是掳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两人在台上犹如紫竹对青山,看起来十分养眼。 龙玉给欧阳媚莹递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欧阳媚莹犹豫几分,粉面含羞,支支吾吾地道:“七……七姐,这样不好吧?” 龙玉十分正经地摸着下巴:“放心吧,瑾王的眼力,不会看不出那是六姐,他不会生气的,再说,你已经用面纱遮住了脸,别人看见了也无妨。”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欧阳媚莹轻咬着下唇,咬的上面都有了浅浅牙印,就是不同意。 “妹妹要听姐姐的话,明白么?”龙玉难得板起了脸。 欧阳媚莹想起她的确比自己早出生了那么一点点,拗不过她,清清胖嗓子,认命地执行命令去了。 千辰绝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远看少年俊逸,文采风流。可近看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里透着丝丝诡异,目光闪烁,唇角上扬,皮肤太过白皙,嘴唇又太过红艳,有些凉薄。鉴定结果,她十分不喜此人,该打! 与此同时,穆柳也在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小小的个头,长得很是俊美,有几分女气,不由有些好奇,这样一个小子,竟也能当好一派掌门,名列十强? 两人见面说声“赐教”,各据一方,等着开场。 台下不知从哪窜出了一大群桃红柳绿的姑娘,个个娇羞可爱俏丽动人,水红,青绿,浅黄,淡紫,浓妆淡抹,素面温婉,手捧着大堆鲜花远远簇拥而来,一个个皆是一脸羞涩,个个绝色倾城,秀色可餐。 众人只觉眼前忽如破晓天光打开,眼前皆是一亮,啊呀,上武大会何时来了这么多美人?这是慕容庄主特意安排助兴的吗?有人炽热的目光投向台上的慕容霰,慕容霰正被惊得目瞪口呆,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无痕公子。 “慕容庄主,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杜溪,萧山二人不愧是同一门派,异口同声。 慕容霰摇摇头,心知这是龙玉拉来的人,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台下贵宾席上安若泰山的龙玉,后者正张着似闭非闭的眼,带了几分笑意吟吟扫向台上的千辰绝。 她……? 慕容霰一看,心下顿时有几分明了,一个少年风流,武艺超绝,一个灵秀动人,医术出神入化,假以时日必当倾国倾城,年纪又相仿,这…… 他捋一把青须,良配,良配啊!慕容霰放声大笑,其余三人皆用古怪的眼神射向他,慕容庄主立刻噤声。 龙玉听见台上慕容霰的笑声,颇有些无奈,转念一想,算了,随他去吧。又欣赏起这出大戏。 所有人的目光仍然盯在那群女子身上,活像一群呆鹅。 只见那群姑娘忽然都一字排开,挥舞着手中的鲜花和色彩鲜艳的棍状物体大跳艳舞,武艺高强的江湖女子的舞蹈与常见的娇美婉约不同,自然带有一股柔韧之力,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之时,众姑娘一双双美目横波全都对上了台上的千辰绝,纤细的嗓子呀呵一声扬起高高的调子,像苗家少男少女那般放声高歌: “千辰绝,必胜! 千辰绝,第一! 千辰绝,永不言败!” 而后姑娘们依然娇羞地望向台上,更有不停抛媚眼者暗送秋波等郎情妾意永结同心的象征物,开始对歌,一边两排站好,拉开了敞亮的嗓子:“让你上!”这声音比起功力高深的武林高手怒声一吼来毫不逊色,一群百灵鸟啼婉也是能让整个山林为之抖上一抖的! 另一边立马接话,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百万雄师滚滚绝尘踏着震裂山河的胆战心惊之色而来:“你就上!” 这一边又起,好似那成熟的麦浪波涛滚滚在金风中垂下饱满的果实:“扭扭捏捏……?” 这边好似漫天爆竹齐刷刷炸开了花震他个天翻地覆,脆生生接话:“不像样!” 那边一群娇柔诺诺的疑惑:“像什么?” “花姑娘!”这边众姑娘咯咯笑,像那春日青山绿水间的白鹭展开了翅膀不受约束地自由翱翔,手中长长的水袖丝带飞舞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跳了一出惊世绝美的舞蹈。 一舞完毕,台上,千辰绝黑了脸,穆柳正揉着肚子憋笑;台下,众人齐声喝彩,大声叫好,还有尖着嗓子叫再来一曲的。 众位姑娘都宁静的站在原地,安然端庄如大家闺秀,可称作是一汪春水的妙目都毫无例外地停留在了台上的紫衣少年身上。 人群中出来一位端庄大方的素衣美人儿,甚是清秀,清脆动听的声音道:“千公子,姐妹们都是爱慕你的江湖侠女们,大家盼来盼去好容易盼到见你一面,见你要和穆柳公子比武,恨不能为你出力,只好安排了这么一支舞专为你助兴,你可喜欢?” 小美人更加不胜娇态,看的台下众位豪杰恨不得宰了千辰绝,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就迷倒了这么一大帮美丽的姑娘,瞧那一个个,环肥燕瘦,真是艳福不浅哪! 千辰绝鬼面下的脸煞是好看,紫红暗绿青黄变换过多种颜色终于成为夜晚的浓黑,周身丝丝冒着冷气快要冻死一群人,她目光扫向台下的小美人,这眉眼似乎有些熟悉,还有几分亲切的感觉,却又一时记不起来是谁,她狠狠瞪着台下的小美人,比试完了以后,有你好看! 穆柳纳了闷了,为什么没有姑娘给他来这么一出呢?嫉妒啊嫉妒,气势上就落了人家一大截。 台下,终于满足了恶趣味的无痕公子终于开怀大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不咸不淡的道:“千公子可是深孚众望啊,这一局一定要好好比,要是输了,可就坏了你在这些姑娘们心中高大雄伟的形象了!” 千辰绝看向起身的少年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无痕公子? 他这话什么意思?刚要开口,慕容霰老庄主很会挑时候地开口了:“咳咳,千公子和穆公子可还要比试?” 打!为什么不打?欧阳曼樱瞪向那个正笑得开怀的穆柳,心中又羞又恼,恨不得撕了他那张脸,她自出生以来还没闹过这么大的笑话! 龙玉坐下,慕容霰送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过来,那意思是,知道你在为千辰绝的爱慕者太多而醋意满天飞,看我对你好吧?帮你解了围! 龙玉汗,心中暗骂:没正经的老大爷! 第一排的东方天辰端起茶一饮而尽,忽然微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欧阳凌月。 欧阳媚莹带着众位友情演出的侠女们在一片口哨声喝彩声中退场,换了衣裙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她身边,一本正经地叹气:“今天,我的脸都丢到家了。” 龙玉笑呵呵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学大人的口气说话。” 欧阳媚莹忧伤望天:“七姐,我记得,你只比我大了那么一点点。”她伸出小指用指甲划拉了米粒大小的地方示意她看,真的只是一点点。 龙玉看着台上正拼杀的厉害的欧阳曼樱,面色渐渐凝重。 欧阳媚莹摆弄着衣襟,收起了笑,有几分肯定的道:“七姐,你让我这么做,不只是捉弄七姐,想看她生气的样子吧?” 龙玉揉揉她的脑袋,眼中满是赞赏之意,笑而不答。 ------题外话------ 我果然,词穷到家了,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军训那些日子?借鉴一下,无妨无妨,呵呵! 别用石头砸我⊙﹏⊙b 第二十章 他的兄长? 穆柳看着是一白净的年轻人,真正动起手来武功却是丝毫不弱,台下众人不乏上一届上武大会亲身经历者,本以为此次比赛毫无悬念,谁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眼睛都渐渐亮了起来,益发神色大动,恨不得将台上二人的招式全都烂熟于心,受益无穷。睍莼璩晓 千辰绝霸气不减,手中剑如霜花片片,耀眼白刃寒光凛冽,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虽然心中看不起小白脸,可她从不轻敌,步步走在刀口上,一不小心立即陷入万劫不复。凌天宫虽声势渐上,然毕竟根基尚浅,不足以与大宗门派相抗衡,势力还不够壮大。她若不做,便是沉默到底,若要做,便是震天动地!因此与穆柳交手丝毫不敢轻敌,她暗中观察过此人的招式,沉稳中招招逼人要害,看似随意无心,实则老练狠辣,不论是何门派,一出手便被他于无形之中化解! 这样城府颇深的人,她如何能大意? 一阵微风过,穆柳眉心微动,折扇一收数十米长的天蚕丝如细长银蛇游走,手中没有半分停顿仍和对面的少年对打,身后的银丝却正以刁钻的角度神不知鬼不觉绕在了千辰绝周身,如若得逞,千辰绝定然被捆成大粽子,在天下豪杰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欧阳媚莹正欲惊呼“小心!”,龙玉眼疾手快,没奈何点了她的哑穴,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七姐,后者正示意她看向台上。 赛场上,千辰绝已不见了踪影。 穆柳愣在原地,方才明明已快得手,为何好好的人突然不见了踪影?若是轻功,转瞬间即无踪影,何等卓绝,真正叫人叹服! 龙玉眼中带了淡笑,喝一口茶瞥向穆柳身后,与此同时台上的穆柳只觉脖子后传来一阵冰凉触感,回头,千辰绝长剑正不偏不倚离他脖子一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如此轻易就打败,他自小被人称作奇才,可是和眼前少年一比,真是自愧弗如! 三百招后,穆柳败。欧阳曼樱摸清此人要害,她的功力其实比他高出许多,但一直小心翼翼,一来是想试试自己今日新创的风雷诀,二来,他也算个人才,毕竟之前的几场打下来,他的厉害,她都看在眼里。 “千公子胜!”台上慕容霰满意的声音传来,他对千辰绝抱有很大的期望,小小少年英雄了得,何愁大业不成! “佩服。”穆柳笑得有些阴沉,慢慢朝她走去,欧阳曼樱感觉对方气息忽然与之前截然不同,反应快于思想,一口真气提足,只待他动作,之前对这人的欣赏也褪去几分,赢得起输不起,这样的小人,她不稀罕! 穆柳步履轻盈似是随意走来,满面微笑着实醉了秋日金风,台下众人浑然不觉,只道二人,龙玉放下茶杯,几分嘲讽,望向台上穆柳。 他手中宽大的袖子一遮,小小如米粒大小的虫子在手心慢慢蠕动。龙玉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血腥味从她身上散发,神色一紧,站起身来! 龙玉看向台上,微微惊喜,欧阳曼樱的武功比从前又精进了不少,欧阳曼樱果然是难得的奇才,难怪当日老门主会将掌门之位传给她。欧阳媚莹越看越兴奋,震惊多于喜悦,随后跟着众人鼓掌,大声叫好。 “恭喜千公子。”龙玉没掩饰自己的声音,带了几分娇柔,千辰绝疑惑地看向她,这个声音是…… 再看看旁边的欧阳媚莹,笑得一脸诡异,她就是刚刚开场之前的那个少女!千辰绝,不,是欧阳曼樱脸色一沉,她们认出她了,所以才上演那一出捉摸她?她心中又气又笑,恨不得把这两个小妮子提起来打一顿! “在这乱跑干嘛?还不回家去?小心为兄打断你的腿!”欧阳曼樱端起了姐姐的架子,声音清朗暗沉,故作生气道。她这话是对龙玉说的,欧阳媚莹随着瑾王一道而来,不少人认得她,她若承认,身份很容易被人有心人查知,还是心为上。 穆柳神色一动,掌心探头探脑的小虫子又缓缓回到了袖中。他离千辰绝只有半步,半步,他就能将这虫子融进千辰绝的血液里。 他眼睛一眯,千辰绝是他的兄长?可真是意想不到! 龙玉余光瞥见他的脸色,忽然笑眯眯:“穆兄多日不见,身体可还康健?小弟见穆兄脸色有些灰暗,双眼隐隐充血,看似唇红齿白,但,咳咳,不瞒穆兄,您肾虚的症状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小弟给穆兄开的方子穆兄可还在用?”她忽又扶着眉头作恍然大悟状:“唔,瞧小弟这笨的,想必您一定没有用,要不昨日在*阁怎么会……哎呀,您看,小弟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该打,该打!” *阁?那不是三百里之外的妓院么?肾虚的人进了*阁……台下有人偷偷无限遐想,禁不住捂住了肚子。 穆柳一看这小子站起来,正纳闷为何突然他这么有礼貌过来打招呼,听到这话,他不怒反笑,果然,他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台下龙玉不经意的扫过他藏在衣袖中的右手,他眼底一沉,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几个圈,忽的拂袖而去。 这边欧阳曼樱早已下了场地,来到龙玉身边,听到她这话鬼面下的俏脸有些动容,她是在帮她讨回面子? 千辰绝忙着做着此时兄长该做的事,对众人连连拱手:“家弟年少口无遮拦,还请诸位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慕容霰看着远去的三人,震惊不已,龙姑娘是千辰绝的弟弟?那,她的全名是叫千龙玉?想起之前自己差点乱点鸳鸯,老脸不禁一阵通红。 。“慕容庄主怎么了?怎么面色发烫?”杜溪掌门再次询问,他觉得慕容霰的目光在那少年身上停留过多了,难道他和那小子有渊源? “没事,没事,多谢杜掌门关心。”慕容霰羞惭道。 —— “你们怎么来了?”欧阳曼樱端着面孔问,在府里她们彼此不相熟,在怎样还是自家姐妹,她们以为这是好玩的,都来凑热闹么? 欧阳媚莹弱弱地道:“六姐,我是跟着瑾王爷来的,他让我来,我也不知道。” 龙玉再次无奈,她一直觉得欧阳媚莹聪明早熟,没想到,她的本质竟然是这样的,难道人一旦相熟,之前的冷漠伪装面具什么的都会统统丢开么?貌似是这样的、、、、、 “那你呢,七妹?”欧阳曼樱转向她,她实在不明白,七妹怎会在此。 她离开府中多日,几乎在龙玉离府之前,她已先一步离开,对府中所发生何事全然不知,她对那个冷血的爹早已不抱希望,离府不离府,对她没什么区别,若不是看在欧阳凌月与她还算投缘的份上,她才好意关心几句。 若是她也对那个家心灰意冷,出来闯荡江湖,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上,她可以帮她一把,不过如今看来,大会上人人称赞的神医无痕公子,竟然就是她的七妹,也许,她的想法多余了。 “六姐不打算回家了?”龙玉正面回答她,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欧阳曼樱脸色冷了几分:“那样的家,像一栋被蝼蚁蛀虫咬得摇摇欲坠,回去?等着看欧阳家族如何败落,我们如何被没入官奴,去给别人当丫鬟?”她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龙玉摇头,欧阳曼樱对从前的欧阳府果然是漠视到了极点,根本不关心它的存亡,连着朝廷之事,也不关心了,一心痴迷武学,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六姐,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人也是变得。”龙玉为她的固执摇头,心里却在深思其中缘由。 “你是要劝我回那个家?”欧阳曼樱很不解,欧阳凌月在府中所受的苦她都看在眼里,自被接回,岚姨娘没有逝世之前,她已在暗中被青姨娘和欧阳芸儿整治了不知多少回,岚姨娘死后,她的日子比府中的下人还不如,任人欺凌,更是丫鬟小厮们的出气筒。 痴傻了之后就更不用说,懦弱胆小,受尽了众人嘲笑和白眼。她和她从无往来,在她眼里,别人永远靠不住,她想要的生活,要靠自己去争取。欧阳凌月自己不够强大,没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怪不得别人,就算她一时救了她,也护不了她一世。从小在江湖摸爬滚打,她更加明白自身实力的重要性,怜悯对她来说只是累赘,虽然她知道自己有时做的还不够。因为她在看到她受欺负时,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帮她一把。 欧阳凌月清醒了之后拥有了实力,足够生存,她和她再无牵扯,无非是闲来坐坐,最亲近的一次,大概就是临风居那次了。 而在欧阳凌月的记忆中,这个少言寡语的六姐偶尔也会出手帮她,虽然她帮完她之后总是一副嫌弃的样子,这些是痴傻的凌月看不见的,但她却能清楚记得。 “六姐,总有一天,你会再回到欧阳家族的。”龙玉淡笑,感受着窗外的清风,惬意地闭眼。 欧阳曼樱忽然想起了什么,“七妹,那个身手不凡的哑丫头呢?” 龙玉身子轻轻一颤,恍然又回到那个狂乱的雨夜,闭上的眼有些湿润,“她失踪了,但我一定会找到她。”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在极力压抑。 欧阳曼樱心中起疑,又不好再问,只好想着,她日后暗中留心便好。 她绝不相信东方雪羽真的在那个夜晚香消玉殒,永和宫虽然血流成河,一片狼藉,却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二丫的功夫不差,怎会任由那些半兽折磨? 最重要的原因,也许,她还对那人存着一些奢望,不愿承认,这只是她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想法。 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结局前奏) “对了,刚刚的那个穆柳,七妹认识?”欧阳曼樱问,“这人亦正亦邪,明明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人品竟然这么差。” 龙玉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样子,有些想笑:“六姐,你以为那个自称穆柳的是善类?他手心是什么,你可知道?” 欧阳曼樱见她神色古怪,摇头,揣摩道:“大概,是暗器之类淬了毒的东西,怎么?以七妹那么高明的医术,治不了这区区一点毒?” 听见她半开玩笑的回答,龙玉摇头,心中担忧更甚,这样下去,不知有多少人会不知不觉被转化成魔族,魔族有备而来,通过大批堕落世家扩散魔毒,以幼虫钻入人心,灭魂夺魄,使人沦为行尸走肉,而人们却丝毫不知,慕容霰们费尽心机囊括天下豪杰,举办上武大会不过是想,笼络人才,但他们一直将这视为机密,这样一来,人们怎么可能会有危机意识,她之前默认他们的做法,如今见到欧阳曼樱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六姐,你知道欧阳家族为何没落吗?”龙玉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告诉她了。 欧阳曼樱一听这话,芙蓉面淡淡含笑:“我已入江湖,欧阳家族的事我不想再参与。” 龙玉沉默,道:“爹爹已经变回了从前的爹爹,你若有空,回家看看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告诉你另一件事,你也许比较有兴趣。” “哦?”欧阳曼樱有些意外,她自认龙玉初出江湖,应该不会知道什么大事,不过,就她目前这身医术来看,也许,她真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上武大会由来已久,从百年前已经开始举办,六姐可知,这是为何?”龙玉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扣扣”声,她有几分犹豫,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欧阳曼樱能做到她想象中的地步。 “而先前上武大会的那些十强者,又去了哪,六姐可曾想过?” 上武大会自她有记忆起,已经成为了江湖惯例,为何要举办上武大会,欧阳曼樱脑中犹如被雷击中,一时糊涂一时明白,对呀!上武大会举办了多少届,那些往日的强者们都去了哪?为何每一届上武大会几乎出现的都是新面孔,每一位强者参加上武大会的次数都不多于三次? 欧阳曼樱震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爹爹几年前突然独宠青姨娘一人,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却对青姨娘百依百顺,你可知这是为何?” 爹爹?青姨娘?他们一个是流月的将军,一个是府里的小小姨娘,不过稍有些手段和心计罢了,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欧阳曼樱糊涂了。 不等她开口,龙玉又道:“往远了说,六姐你多日不在府中,如今朝堂之上发生了何事,你可知道?纵然你没有打听过朝廷的事,但流月最近这半年发生的几件大事,你总该听过吧。” 近半年,流月开始进攻他国,犹如神助一般,军队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无往不利,浩辰战神,常胜将军,统统败在流月铁骑之下,浩辰夜龙无一幸免,已经吞并了大小十几个国家。 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占据了沧溟的大半江山,速度之快令人可怕!流月皇帝的残忍和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想成为这天下的霸主,一统江山,朝政不敢妄议,百姓都怕掉脑袋,可江湖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和朝廷无关,因此江湖中人反而自由不少。 难道这些,都是爹爹做的?欧阳曼樱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流月国看似国力蒸蒸日上,可他们身处江湖再明白不过,百姓生活根本就是日渐凋零,真正壮大的是朝中军队,搜罗了许多江湖中人,不知图谋何事。 朝中腥风血雨,东方家族以铁血手腕治理国家,暗黑嗜杀,不少官员被迫告老还乡,皇帝一人独大,若有半分违令者,杀无赦。 她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似乎最近这半年,江湖上很多人都怪怪的,有很多门派被灭,多少相识的熟人感觉一夜之间周身气息全部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冰冷绝杀的气息,没有温度,没有灵魂,但武功却不失,见到她只是淡淡的,似乎不认识一般。 “你说这些,究竟想告诉我什么?”欧阳曼樱皱紧了眉,这些事她早该想到,江湖上不少门派被灭,恐怕下一个,就是她的天绝门! “六姐,你听说过魔族吗?”龙玉紧盯着她的眼。 欧阳曼樱难得露出了茫然,魔族?那不是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地化生之初,万物皆为灵长,不只有人族,还有魔和半兽,人族位于沧溟大陆,安居乐业,魔族则是在紧邻沧溟大陆的暗黑之地,喜吃人肉,半兽族位于最偏远之地,与魔族狼狈为奸,意图歼灭人类。”少女清风朗月般的声音响起,欧阳曼樱和早已经愣在一旁的欧阳媚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不切实际的故事,她们是在梦中么,为何感觉那么虚幻不真实? “血魔是魔族之王,生长于最邪恶阴暗之地,尤为嗜杀,好喝人血,曾大举进攻人族,被上古修真之人封印,从此长眠于暗黑之地,肉身虽死,灵魂却不灭,魔族派出大批魔物化作人形,寻找最适合血魔先祖的人类肉身。”龙玉不愿开启那段久远的记忆,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想。 那段早该随着历史成为过去,无声无息湮没的记忆,为何要存于她的脑海?就因为她的灵魂寄托着苍龙玉? “五百年前,魔族再次汹涌而来,一个被人称作江湖魔女的女子耗尽真力重创魔军,朝廷江湖各个奋起抗争,随后在众人的镇压下,魔军大败,魔族却因此寻得了最适合血魔的肉身,衍生出血魔之子。”她的神情有一丝落寞,她们都未注意到,早已被这段历史震惊的说不出话! 若世上真有魔族存在,那,她们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总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很多,实则是井底之蛙,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多少未知的秘密! “半年前,血魔之子苏醒,魔族随之崛起,人魔之间的阻隔不知为何被打破,魔族出入人界再不受限制。”龙玉表情沉重。 东方天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听着门内的少女讲述着那段过去。 “你根本不用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他听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 龙玉早已察觉到东方天辰站在门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觉得,现在的他像是魔吗?”东方天辰讽刺地笑了一声,“龙玉,你难道不知,只要他的心里仍然牵挂着你,就根本算不得魔吗?” 龙玉惊诧的看向他,他也知道?东方天辰是皇家的人,怎么会知晓这些! “一个魔,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你一直聪明,怎么这时如此糊涂?”东方天辰道,“你才不过十几岁,心里却藏了太多秘密,其实那些秘密最终都不是秘密,你有没有想过,这时的坚守,有何意义?” “你所做的,其实,他全都知道。”东方天辰这句话让她如遭五雷轰顶! “他所做的一切,源于对你的恨,你为此付出的越多,越难受,他就越高兴。”东方天辰有几分悲悯的看着她,“你看,你现在昼夜灵魂不得安宁,从以前的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什么都不在意的无痕公子,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你如今的样子,他最爱看了,你还要让他一直折磨下去么?” 、“不,你在骗我!”龙玉声音带了几分恼怒,她绝对不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更好地折磨她的心,让她陪他一起失去快乐,变得麻木,一起沉入地狱! “你所看见的那些魔族,不过是他的幌子,他并没有被血魔掌控,甚至已经修复了原先的阻隔,魔族根本不能入侵,你做的这一切,包括慕容霰他们现在的努力,都只是一个骗局。”东方天辰讽刺一笑,毫不留情拆穿一切。 “为什么?”龙玉喃喃的道,“难道就为了让我心痛?他用得着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她说过,一生不会背叛自己心爱的人,无论何时,她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他。 可心里却越发寒冷,她自认为有用的一切努力,她所做的这一切,半年来从不停歇的前奔,只为实现当日在古寺前所刻下的誓言,惟愿斩断因果,再无纠缠而已,真的,很难么? 有泪水滑落,她忽然感觉门外又有一个黑影。 是他。 “东方天辰,你说过,不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何出尔反尔?”那人眼睛危险地眯起,于金秋夕阳中还是那般风华不减,只要往那一站,所有的光华尽数在他眼中,璀璨夺目,别人分不走一分一毫。 龙玉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她半年以来,不眠不休,查到了岚音的死因,查到了浩辰的秘密,回到了小离的家乡,帮她查房身世,带着天灏,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子那样打开心门,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弑神》被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用尽各种办法,吞食丹药,炼制药物,不眠不休提高修为,只为了有一天,等她变得足够强大时可以站到他身边,还能找回从前的他,不用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若是今日东方天辰不告诉她这一番话,那她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 是让欧阳曼樱夺得本次上武大会的头筹,然后动身借着御兽之人的帮助去到半兽内部,去找他,帮他解开血魔的束缚。 然后呢? 然后,她还想求得他的原谅,他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在雪地里,在月光下,那样的心境,怕是再也找不回了吧?可笑,她还在奢望,奢望以前的东方陌轩还能回来! 原来,他只不过是想要她尝到他以前的滋味罢了,那你可以说出来,只要你讲,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即使让她毁灭了自己。 你只要我痛是么? 那么,如你所愿。 “东方陌轩,事情都是会变化的,从前,我只是没有想过,我会爱上她,你说,我如何能看着你伤害我爱的人呢?”东方天辰说的是多么深情的恋语,仿佛他只是一个神深情的男子,在吐露着自己的爱意,可那神情却是寒冷的。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既然他预谋安排的一切不能打动他,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她的心。 龙玉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寒冷,是的,寒冷,从前,她的心至少是热的,终于,现在不会跳动了。 她不该来这个世界的,不来,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灵魂原来只是错了时空,然后被老头接回,来完成这所谓的任务。 “六姐,你会照顾好小离的,对么?”她忽然问,她将当年的事情全都弄清了,小离是欧阳青正当年和一个江湖女子所生的女儿,那时的欧阳青正心智被迷,辜负了那个女子,老夫人当年看见她的长相,才会让人带回府中。 如此算来,小离真的是她的妹妹。 欧阳曼樱不明所以点头,她走到欧阳媚莹面前,“媚儿,你会和瑾王好好的,对么?” 欧阳媚莹最是敏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含泪道:“七姐、、、、” 她看了东方天辰一眼,“那么,东方雪羽也没有死,只是被他藏起来了,对吧?” 东方天辰微笑着,面容依旧,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栖霞真是聪明!” 龙玉不再看他一眼,她终于明白,其实最阴暗的人,原来是瑾王爷,东方天辰。 “你又要离开?”那人冷峻的挡在门外,高大的身躯依然能将她包裹住,“那天的问题,我想清楚了,我恨的是苍龙玉,我爱的是欧阳凌月。你满意了么?” “呵呵,”她讽刺地笑了两声,“对不起,你的回答不对。我谁也不是。” 不需要了,她真的不需要什么回答了,她从来不是被伤害第二次的人,一次就足够了。 她早该回去,家里还有妈妈在等着他,还有老爸,他被人诬告,不知放出来了吗?还有那个陈先生。 她突然发现,这些事,才是她真正该做的,只是想起初来是给她白玉戒指的那个老头,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已经有人替我完成了,您可以安心了,至于其中的是非曲折,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任何意义,都是他一人所做,救世主?他不就是么》?不需要她来承担这些。 这一刻,她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二十二章 大结局(一) “你要干什么?”东方陌轩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皱着眉头问。 龙玉走过去,来到他身边,踮起脚,用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川”字,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让人害怕,东方天辰见此闪过一抹讥讽的笑。 对,就是这样,谁也得不到,才最公平。一个人怎么能占尽所有优点?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龙玉忽然转身,走向了欧阳媚莹。 “你真的很爱他?”龙玉看着东方天辰,她忽然很想知道,为何欧阳媚莹对东方天辰如此死心塌地,她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迷的女孩儿,一直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见过瑾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一段感情,是怎样发生的? 欧阳媚莹低下头,她隐隐猜中了什么,七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七姐,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一个转身,一个回眸,一个记忆深刻的背影,都足以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的神情有些深远,与她脸上的稚气很是不符,“那年,爹爹带我入宫去参加太后寿辰,那时,我才七岁,觉得宴会无聊,就跑了出来,皇宫很大,我在里面迷路了。” “我走啊走,走了很远很远,看见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宫殿,它周围开满了大朵大朵洁白的桐花,很圣洁,美得像一个轻盈的梦,与世无争,宫殿也很美,幽静安然,不像其它的那样奢华,独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我就想,住在这里的,应该是怎样一位性格恬淡的娘娘?一场风雨过后,却凋零了满地,我想,桐花多纯洁啊,不该就这样被人践踏,所以,我把那些桐花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 她仿佛又回到当年,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子,她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美貌,却一直处在深宫,做了万千姹紫嫣红中的一朵。 她看见她向她远远走来,带着她从没见过的倾城微笑,对她轻启朱唇,小姑娘,桐花只是人们常常忽略的万花中的一朵,它太过清幽悲凉,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仿佛会偏爱艳丽的茶花等多一些,怎么也爱桐花,可是受了委屈? 她望着眼前的仙女甜甜一笑,她身上有一种母亲的温馨雅致的味道,淡淡的隽永温和,她很欢喜地答,因为它们很美,与世无争,只坚守自己心中的心念,无论外界的风雨如何飘摇,它只守住自己的清澈,不因别人改变。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突然道,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她有些得意但还是俏皮的答,娘娘,臣女从生下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开始记事,自小过目不忘哦! 东方天辰神色有些不平静,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见过母妃?他一直养在宫外,直到母妃仙去,他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竟然见过他的母妃?! 欧阳媚莹嫣然一笑,“我猜想,她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位娘娘了?她真美,像九天之上的仙子一样,后来,她常常接我进宫,她的话很少,却喜欢伺弄花草,什么花都种,低贱的狗尾巴草,清新的兰花,高贵的白玉牡丹,直到那一日,她被害的前一夜,我在她的宫里,陪她坐着。” “她拿出一张画像,是一个小男孩,她告诉我说,莹儿,记住,这个哥哥叫东方天辰,他以后要回来的,那时,你就让他娶你,听见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调皮的眨着眼,一点也不像宫里高贵矜持的娘娘,更像是她的姐姐,她脆生生答道,好! 她笑笑,给她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洁白的桐花。 欧阳媚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到东方天辰面前,“清妃娘娘说,她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东方天辰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紧握着那块手帕,终于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你是因为清妃娘娘才和他在一起的么?”龙玉问欧阳媚莹。 “不,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欧阳媚莹看着董藩天辰远去的背影,眼角有泪光闪动。 欧阳曼樱冷哼一声,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她们都对一个男子如此痴情,为情所伤?她一直认为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不过,她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 龙玉闭眼,在那人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的目光中,步履沉稳,离开了这里。 她该去做她真正要做的事,不愿再在这异世多呆一天,既然他只有对她的恨,她又何必紧跟着不放? 彼此都退一步吧,海阔天空。 —— 孤松绝崖耸入九霄,云雾在山下环绕不肯散开,高高的顶上,只有一老一少。 “丫头,你真的想好了?”老头儿看着她,这个丫头是被他坑来这的,她的灵魂本属于这,他一直以为这里可以找到让她停留的缘由,没想到,她最后的选择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老头,你舍不得我?”欧阳萌萌眼眶有些湿润,她其实很喜欢这个老头,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武功,还有做人。 “罢了,你既然不愿停留在这,那么,老头依你便是,只可惜了我难得一见的好徒弟哟!”老头明明惋惜还不忘开玩笑。 “师父。”龙玉忽然郑重地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 “谢谢您对我的教导,以后,您要是想我了,还可以回来看我,萌萌一定给你摆上一大桌好酒好菜招待,怎么样?”她也在开玩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语调说着最认真的话。 “丫头,你真能放下他?”老头提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他知道不该问,可他还是不得不问,“明知道只是一个误会,为何要紧紧抓着,难道,你真能狠得下心?” “不是我狠心弃他而去,是他不肯放下过去。”欧阳萌萌平静地道,“我不会记恨,只希望拥有一份单纯的感情,不要掺杂复杂的爱恨,我的爱人,我会追随着他,他要江山,我可以助他御风雷,踏裂山河,得这江山又何妨?他要成魔,师父,”她坚定地看着面前的老者,“我能陪他堕身成魔,即使落入轮回地狱也毫不犹豫的追随,他在别人眼中是如何我不会管,人也好魔也罢,我会相信。” 老者震惊的看着她,他的徒弟一直是温和平静的,有时像个鬼灵精,有时沉默寡言,但他从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偏执的女子。 欧阳萌萌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可是,他不该犯错。” 他不该用他自认为最残酷的方式来折磨她,他不过是要她痛苦而已,为何要费这么多曲折?看她在他的掌心翻覆,如一只抓到老鼠却不肯吃掉,生生折磨而死的猫。 剥夺原本的她,这就是他想要做的,恭喜,他成功了。 既然他成功了,她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听,山间仿佛有鸟儿在啼唱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歌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老者脸上的震惊褪去,所有的翻涌都埋进心里,这个丫头简直是个偏执狂,“丫头,我帮你,你别忘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好酒好菜等着我。” “我怎么样才能回去?”她真的很想知道,老头为何在两个交叉的时空来去那么自如?“对了,这枚白玉戒指,拥有时空开启的能力,我得到它那么久,却不纯熟,师父,你帮我把它交给它真正的主人吧!” 听了那个老头的话,她滴了鲜血,成为了它的主人,却一直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她如今离开,不该再带走这个世界的东西,她摸了摸怀中的《清音决》,本想留作纪念,终于还是狠下心来,将它掏出也一并给了他。 “这本清音决,请师父转交给一个叫做秦雨梦的姑娘,告诉她,欧阳家才是她真正的家,五小姐欧阳云筝才是她的姓名,请她们好好照顾欧阳青正。” “丫头,你明明还有那么多牵挂,为何不再多留一些时日呢?”老头苦苦相劝,他看得出,她其实是不愿意离开的,她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和欧阳家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一点留恋。 “那些牵挂,都不是最深的牵挂。”欧阳萌萌心意已决,多说无用。 “唉,”老头叹一口气,“你若真的想回到你父母身边,老头助你就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执着,丢了你的本心!” “师父,我知道了。” —— 2014年的某一天,依然是W国,依然是车水马龙的街头,。 周冬艳正欲出门,做她往常做的那些事,去警局找人,看看有没有女儿的消息,虽然心里已经失望了无数次,但她从没有放弃。 老公一年前被人陷害贪污,女儿也在去年失踪了,岁月已在她的眼角刻上了不明显的鱼尾纹,她的内心却更加坚韧,依然没有忘记年轻的自己。 “周董,您还是要去查看小姐的下落吗?”司机一边拉开车门,一面恭敬地问。 周冬艳,周氏家族的独生女,因违背家族意愿不愿与陈氏结亲,最后隐藏身份,跟着自己心爱的人逃到了W国,他们没有太大的奢望,只希望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却没想到,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还会遭到陈氏家族的记恨。 二十多年前,人人瞩目的陈家与周家订婚宴上,上演了新娘逃婚的一幕,陈氏和周氏出动大批人马寻找,还是没能找到新娘。 本以为就此安稳,二十多年过去,她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还是会做噩梦,梦见他们抓她回去结婚。 半年前,父亲终于还是找到了她,对周冬艳撂下一句话,你若想救你的丈夫,就先要拥有权力,难道坐以待毙,或是傻傻得等着别人来帮? 她咬咬牙,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当一个好妻子,每天看着丈夫下班上班,送女儿上学,给他们做饭,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简单地愿望都不能满足? 父母都已年迈,她见到满头白发的母亲,实在是不忍心,只好接管周氏企业。身为周氏的唯一准接班人,她自小便接受着严格的培养,周氏企业在她的接管下开始拥有了与陈氏抗衡的能力,垄断了W国三分之二的财富。 欧阳明正的事情,终于不再是事情。 她如今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尽快找到她的女儿。 “对,小舞她们几人那依然没有消息,我只好再去警局走一趟。”周冬艳坐进车里,眉间全是愁云。 “啊——” “砰!”天上有重物落下,却没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对面那户人家高高的落地窗向前延伸的那一块窄窄的阳台。 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带着一个帽子,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都大夏天了还穿着羽绒服到处跑,不嫌热么? 周冬艳却当场愣在原地!她想过很多次母女重逢的场面,有可能她被坏人抓走卖到了其它国家,没事,她可以找,有可能她被什么人囚禁了,没关系,周氏已经没人能惹得起,迟早都会揪出那群人。 她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情景,周冬艳呆呆地看着她落下的地方,那么高、、、 她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还是,飞机出了事故? 地下一大群人围观,那女孩丝毫没觉得怪异,只是一脸埋怨地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 “死老头~!本小姐要宰了你!”一声熟悉的怒骂传来。 周冬艳眼中泪水朦胧,隐隐有滚烫的物液体落下,灼得她心中颤抖。她急急的冲下车,对着那个女孩大叫了一句: “萌萌——” 女孩僵硬地转身,底下的群众猛地倒吸一口气,真漂亮的一个小姑娘!难道这是在拍戏?好惊艳的出场方式! 她先是迷糊了一会儿,看清来人面孔,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哽咽的道: “妈妈——”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二十三章 大结局(二) 华丽的万千灯火闪烁,模糊了人影,掩映在花丛倩丽瘦削的身姿里,一圈又一圈彩色绚丽光晕晃花了人的双眼,百十来个宫女太监在忙忙碌碌穿梭,服侍着塌上的九五之尊。 “她呢?”细碎的黑色花影里,漆黑高大的影子,坚毅刚硬的轮廓不动,似炼炉中熔铸的最坚硬细密钢铁,质地光滑,独缺了柔和。 他肌肤凝脂,白衣流云似水更甚月光风华,天光破晓几丝黑云浓得划不开春水,诡异得邪气丝丝外泄,他如灵魂的缔造者,一手掌控了所有人的结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一生所钟,不过那一人。 他目光冷冷如月下孤松冷泉,清凉入骨,讽刺地看着安静躺着的人,有人走来,竟直直从她的身体斜穿而过。 “永远不会告诉你,她在哪。”躺着的人俨然已是垂垂老矣,声音低弱无力,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如今,也只是威严罢了。 他的皮肤已经起了重重的褶皱,夕阳暮雨,灿烂如金的年华,诗酒如歌,转瞬只剩了沧桑,他是流月国的皇帝,他只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孤身一人。 他竭力抬起头,浑浊的眼无光望向窗外,寻找着唯一的一点温暖。 又是冬天。 他渴望触碰到雪花也能有温度,他记起那年的竹林,还有屋前洁白米黄的茉莉花,温泉旁抵死的缠绵,孤崖上的清酒热茶笑论天下。 更忘不了,最美的雪夜,有她。 “怎么?你还想着她?”他忽的飘近,“她离开了你,已经很绝望了,现在没有心了,她还会过得很安宁,可是,”那人勾起了唇,“呵呵,你就是个懦夫!” “我不会像你一样看着她离开,她死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她已经是我的人,既然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她没有在身边,我如何能安心地去那里,如何能熬过地狱万年熊熊燃烧的业火?”他玩弄着自己的掌心,长长的甲粉白透亮,他在感受指甲划破肌肤的温热,鲜活的液体,证明他是有心,有身,有灵魂的人。 “她从来不是你的!”塌上的人依旧低弱无力,虚弱笑笑,那样苍白的笑容,竟也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她爱的是我,就算你得到了她的身体,你也得不到她的心,更何况,”他扬起幸福的笑容,“她那夜与你在一起时,心里想着的,是我,不是你。” “你就那么肯定?”周围的明黄忽然都变成了刺骨的冷,他脸上尽是必然胜利的得意,“就算你曾经得到了她的心,此刻,你也不过是一个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废物,以后找到她,陪在她身边的,依然是我。” “是么?呵呵,别忘了,你只是我衍生而出的一具空壳罢了,你根本没有心,拿什么去守护她?”他紧盯着那个虚无的影子惨然,仍在竭尽全力,对那床顶的茉莉缓缓伸手,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尚未触及那朵绽放的茉莉,垂落。 “我消失,你灭亡。”虚弱的声音传来,欧阳萌萌如果在,一定能听出,她出来这个世界听到的苍老的声音,真的很像现在的他。 东方陌轩的右手中指,是一个泛着幽蓝莹白碎光的白玉戒指,当初,他将它送给了她,现在,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床头摇摇的烛火有泪光,火星慢慢小了下去,最后湮灭在未干的烛泪。 “该死!告诉我,她在哪?!”影子发怒了,朝龙床上的皇帝一把抓去,可他不过只是一个幻影,他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空洞的眼神也消散在空气里。 他是他的衍生而已,他活不了,他自然也不能继续存留,纵然他要比他强大太多。 一阵透明的雾状轻烟在看不见的地方朦胧了,如人的生命,去了,再也回不了头。 “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年华老去再也回不到原点,一个带着满腔恨意只想报复自己所爱的人,这样的事,只有东方陌轩一人干的出来。”门外走进东方天辰,他的身后,是一个小女孩。 “不愧是父皇选中的人,对自己够狠。”他在微笑,身后的轻灵小女孩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角,他低下头,握住了她的小手。 “瑾王爷。”一个老太监毕恭毕敬地上前,将手中的匣子呈上。 “李公公,他要你这么做的?”东方天辰一见到这个匣子,立刻变了脸色,眼底暗黑,隐隐有怒气喷薄而出。 李公公大气也不敢出,他一直对瑾王有种莫名的畏惧,何况现在他的身份、、、“是。” “东方陌轩,你想的真是周到呢!”东方天辰一掌震碎漆黑的沉香木匣,怒气沉沉拂袖而去。 流月xx年,皇上驾崩,传位当今瑾王东方天辰,东方天辰即位,立欧阳将军之女欧阳媚莹为后,后宫无妃。 —— “夫人!夫人!”琴妈抑制不住满脸喜色,声音此往常高了好几个调子。 端庄严肃的美妇人正在书房,听到她大呼小叫的声音不免皱眉,“什么事,慌张成这个样子?” “少爷,少爷回来了!”琴妈声调低了一些,还是很兴奋。 “什么!”美妇手中的书登时掉落,眼里涌出了薄薄的泪。 她的儿子,多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她一手苦苦支撑着整个纪家这么多年,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还是回来了,她此刻有些憎恶纪家家规,但祖上留下的规矩,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不懂背后的用意,内心极其反感这一条。但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 欧阳萌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快要窒息的难受和压抑充斥,她不想出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萌萌?萌萌?”周冬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急切的“咚咚”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狂风暴雨的密集声一声声打落在她的身上,她忽然从梦中惊醒,带着如雷雨洗劫后的狼狈! 欧阳萌萌擦了擦额角,全是黏湿的汗,顺着刘海一颗颗无声的滴下,费力的起身开门。 “怎么了?”周冬艳关切地问,她是敏感的,自从萌萌回来之后似乎变了不少,究竟是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但女儿的确是变了。 “没事,妈妈。我做噩梦了。”她低着头,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看姥姥吧!”周冬艳想,女儿这些天可能是还没从那个梦里缓过神来,出去走走应该会好些。 “好。”欧阳萌萌乖巧地答,她重新变回了那个乖乖女,依然捉摸不透,依然秀丽端庄。 她坐在车里,看窗外的风景,来往穿梭的车辆,神色匆匆的行人,恍然有种错觉,不知道是现在在梦里,还是过去在梦里。 也许,她从来没有到过那个世界……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她曾经那么执着地追求和渴望着一份真爱,最后还是不得不认输,她迷惑着,为什么要用过去的错误来惩罚现在,为什么他不抓住眼前的幸福,只是沉浸在对她的恨意里。 回忆,真的比现在重要么?还是,其中另有蹊跷? 她心里骤然划过一丝明亮的光,却转瞬即逝,难以捕捉。 很想忘了在那个世界的一切,把那些不该留在记忆里的过往都埋葬在尘埃里,她真的认为自己忘了,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该去的地方,不该爱的人,不该发生的所有,不该记得的事情,编成一个美丽的蛛网,漩涡深深的吸进了一切爱恨,不,她从来没有恨过。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他要留着多少年前的恨,那么就让她恨好了,她只想当欧阳萌萌。 她现在的身份是周氏接班人,还有一个不为媒体报社所知的身份——当红小说家欢别离。 欢别离的成名作是《冷爱囚欢》,《倾尽故心》两部, 《冷爱囚欢》中的女主是高贵的公主,八岁突然失去了神智,变得痴呆,从出生,一直只有一座宫殿。她静静的在一座宫殿之中,与一个人过着平静的日子。 他是她的皇兄,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从她十六岁及笄起,安排她诈死,从此将她囚禁在只属于他一人的宫殿,陪她慢慢度过一段人生。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巅峰者,期间邂逅了无数男子,终于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她的皇兄。 《倾尽故心》却是讲一对恋人因为年华而生生错过的故事。 两本书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她想告诉所有的恋人,不要因为一时的迷恨和自己的心上人擦肩而过,造成终身之憾。 她也想说,她成为爱的囚徒,心甘情愿,可惜,他一手葬送了。 多希望那个人也能看到,但她心知,他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姥姥家很快到了,欧阳萌萌抬头,迎面正开来一长串豪华车队,像是迎接什么人的回归,喜庆又欢乐,她无心留意别人的事,和爸妈有说有笑的走近了姥姥家所在的小区。 身后的车队最前的一辆里,走下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和魅惑,所有人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臣服的畏惧。随之走下了一个精致得近乎完美的小孩,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 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一大群人的瞩目,没人敢靠近,因为他的气息太过冰冷,还有那个小孩,同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没人看见的是,他黑色墨镜下的眼正微微眯起,无声的询问,“是这里么?” “刚刚应该是,可一下车,我却感觉不到她了。”天灏的嘴唇明明没有动,他却清晰的听见了。 “不着急,总会找到她的,很快。”男子勾唇一笑,瞬间又惊艳了众人。 欧阳萌萌的身影恰巧消失在电梯合上的瞬间。 —— 三年后。 “欧阳小姐,总裁要见您。”一个除了脸和手以外浑身全黑的人拦住了她,冷酷的声音响起。 这人她熟悉,算是旧相识,四年前的那一幕又重现,欧阳萌萌什么也没说,跟他上了车。 她的眼睛被人蒙上,但对她来讲眼前的黑纱可有可无,她只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可为什么越靠近,心却跳的越快呢?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绪。 纪晨右手搭在栏杆上,身边站着已经出现大人模样的天灏。 两人目光都落在远处正开向他们所在方向的车上,一大一小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些许。 “你说,她会原谅我吗?”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语调,肯定语气。 天灏隐隐看见车窗里的身影,忽然觉得屁股有些痛,面无表情道:“不会。” 欧阳萌萌刚进门就一直觉得有两双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她,一下车,抬头,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小少爷。 只是他的长相、、、、 “天灏——”她惊喜的叫声响起,纪晨黑了脸。 天灏冰冷的道:“你看,我说的吧!她都不认得你了。”下一秒立马大雪转晴直接飞身下楼:“玉姐姐——” 纪晨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这都什么辈分?! 他摸着下巴看着一见面就喜不自禁甚至忘了他的两人。 很好,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全文完—— 第二十二章大结局一 “你要干什么?”东方陌轩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皱着眉头问。 龙玉走过去,来到他身边,踮起脚,用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川”字,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让人害怕,东方天辰见此闪过一抹讥讽的笑。 对,就是这样,谁也得不到,才最公平。一个人怎么能占尽所有优点?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龙玉忽然转身,走向了欧阳媚莹。 “你真的很爱他?”龙玉看着东方天辰,她忽然很想知道,为何欧阳媚莹对东方天辰如此死心塌地,她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迷的女孩儿,一直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见过瑾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一段感情,是怎样发生的? 欧阳媚莹低下头,她隐隐猜中了什么,七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七姐,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一个转身,一个回眸,一个记忆深刻的背影,都足以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的神情有些深远,与她脸上的稚气很是不符,“那年,爹爹带我入宫去参加太后寿辰,那时,我才七岁,觉得宴会无聊,就跑了出来,皇宫很大,我在里面迷路了。” “我走啊走,走了很远很远,看见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宫殿,它周围开满了大朵大朵洁白的桐花,很圣洁,美得像一个轻盈的梦,与世无争,宫殿也很美,幽静安然,不像其它的那样奢华,独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我就想,住在这里的,应该是怎样一位性格恬淡的娘娘?一场风雨过后,却凋零了满地,我想,桐花多纯洁啊,不该就这样被人践踏,所以,我把那些桐花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 她仿佛又回到当年,看见的那个年轻女子,她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美貌,却一直处在深宫,做了万千姹紫嫣红中的一朵。 她看见她向她远远走来,带着她从没见过的倾城微笑,对她轻启朱唇,小姑娘,桐花只是人们常常忽略的万花中的一朵,它太过清幽悲凉,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仿佛会偏爱艳丽的茶花等多一些,怎么也爱桐花,可是受了委屈? 她望着眼前的仙女甜甜一笑,她身上有一种母亲的温馨雅致的味道,淡淡的隽永温和,她很欢喜地答,因为它们很美,与世无争,只坚守自己心中的心念,无论外界的风雨如何飘摇,它只守住自己的清澈,不因别人改变。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突然道,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她有些得意但还是俏皮的答,娘娘,臣女从生下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开始记事,自小过目不忘哦! 东方天辰神色有些不平静,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见过母妃?他一直养在宫外,直到母妃仙去,他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竟然见过他的母妃?! 欧阳媚莹嫣然一笑,“我猜想,她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位娘娘了?她真美,像九天之上的仙子一样,后来,她常常接我进宫,她的话很少,却喜欢伺弄花草,什么花都种,低贱的狗尾巴草,清新的兰花,高贵的白玉牡丹,直到那一日,她被害的前一夜,我在她的宫里,陪她坐着。” “她拿出一张画像,是一个小男孩,她告诉我说,莹儿,记住,这个哥哥叫东方天辰,他以后要回来的,那时,你就让他娶你,听见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调皮的眨着眼,一点也不像宫里高贵矜持的娘娘,更像是她的姐姐,她脆生生答道,好! 她笑笑,给她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洁白的桐花。 欧阳媚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到东方天辰面前,“清妃娘娘说,她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东方天辰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紧握着那块手帕,终于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你是因为清妃娘娘才和他在一起的么?”龙玉问欧阳媚莹。 “不,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欧阳媚莹看着董藩天辰远去的背影,眼角有泪光闪动。 欧阳曼樱冷哼一声,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她们都对一个男子如此痴情,为情所伤?她一直认为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不过,她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 龙玉闭眼,在那人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的目光中,步履沉稳,离开了这里。 她该去做她真正要做的事,不愿再在这异世多呆一天,既然他只有对她的恨,她又何必紧跟着不放? 彼此都退一步吧,海阔天空。 —— 孤松绝崖耸入九霄,云雾在山下环绕不肯散开,高高的顶上,只有一老一少。 “丫头,你真的想好了?”老头儿看着她,这个丫头是被他坑来这的,她的灵魂本属于这,他一直以为这里可以找到让她停留的缘由,没想到,她最后的选择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老头,你舍不得我?”欧阳萌萌眼眶有些湿润,她其实很喜欢这个老头,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武功,还有做人。 “罢了,你既然不愿停留在这,那么,老头依你便是,只可惜了我难得一见的好徒弟哟!”老头明明惋惜还不忘开玩笑。 “师父。”龙玉忽然郑重地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 “谢谢您对我的教导,以后,您要是想我了,还可以回来看我,萌萌一定给你摆上一大桌好酒好菜招待,怎么样?”她也在开玩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语调说着最认真的话。 “丫头,你真能放下他?”老头提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他知道不该问,可他还是不得不问,“明知道只是一个误会,为何要紧紧抓着,难道,你真能狠得下心?” “不是我狠心弃他而去,是他不肯放下过去。”欧阳萌萌平静地道,“我不会记恨,只希望拥有一份单纯的感情,不要掺杂复杂的爱恨,我的爱人,我会追随着他,他要江山,我可以助他御风雷,踏裂山河,得这江山又何妨?他要成魔,师父,”她坚定地看着面前的老者,“我能陪他堕身成魔,即使落入轮回地狱也毫不犹豫的追随,他在别人眼中是如何我不会管,人也好魔也罢,我会相信。” 老者震惊的看着她,他的徒弟一直是温和平静的,有时像个鬼灵精,有时沉默寡言,但他从不知道,她竟然是如此偏执的女子。 欧阳萌萌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可是,他不该犯错。” 他不该用他自认为最残酷的方式来折磨她,他不过是要她痛苦而已,为何要费这么多曲折?看她在他的掌心翻覆,如一只抓到老鼠却不肯吃掉,生生折磨而死的猫。 剥夺原本的她,这就是他想要做的,恭喜,他成功了。 既然他成功了,她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听,山间仿佛有鸟儿在啼唱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歌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老者脸上的震惊褪去,所有的翻涌都埋进心里,这个丫头简直是个偏执狂,“丫头,我帮你,你别忘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好酒好菜等着我。” “我怎么样才能回去?”她真的很想知道,老头为何在两个交叉的时空来去那么自如?“对了,这枚白玉戒指,拥有时空开启的能力,我得到它那么久,却不纯熟,师父,你帮我把它交给它真正的主人吧!” 听了那个老头的话,她滴了鲜血,成为了它的主人,却一直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她如今离开,不该再带走这个世界的东西,她摸了摸怀中的《清音决》,本想留作纪念,终于还是狠下心来,将它掏出也一并给了他。 “这本清音决,请师父转交给一个叫做秦雨梦的姑娘,告诉她,欧阳家才是她真正的家,五小姐欧阳云筝才是她的姓名,请她们好好照顾欧阳青正。” “丫头,你明明还有那么多牵挂,为何不再多留一些时日呢?”老头苦苦相劝,他看得出,她其实是不愿意离开的,她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和欧阳家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一点留恋。 “那些牵挂,都不是最深的牵挂。”欧阳萌萌心意已决,多说无用。 “唉,”老头叹一口气,“你若真的想回到你父母身边,老头助你就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执着,丢了你的本心!” “师父,我知道了。” —— 2014年的某一天,依然是w国,依然是车水马龙的街头,。 周冬艳正欲出门,做她往常做的那些事,去警局找人,看看有没有女儿的消息,虽然心里已经失望了无数次,但她从没有放弃。 老公一年前被人陷害贪污,女儿也在去年失踪了,岁月已在她的眼角刻上了不明显的鱼尾纹,她的内心却更加坚韧,依然没有忘记年轻的自己。 “周董,您还是要去查看小姐的下落吗?”司机一边拉开车门,一面恭敬地问。 周冬艳,周氏家族的独生女,因违背家族意愿不愿与陈氏结亲,最后隐藏身份,跟着自己心爱的人逃到了w国,他们没有太大的奢望,只希望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却没想到,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还会遭到陈氏家族的记恨。 二十多年前,人人瞩目的陈家与周家订婚宴上,上演了新娘逃婚的一幕,陈氏和周氏出动大批人马寻找,还是没能找到新娘。 本以为就此安稳,二十多年过去,她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还是会做噩梦,梦见他们抓她回去结婚。 半年前,父亲终于还是找到了她,对周冬艳撂下一句话,你若想救你的丈夫,就先要拥有权力,难道坐以待毙,或是傻傻得等着别人来帮? 她咬咬牙,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当一个好妻子,每天看着丈夫下班上班,送女儿上学,给他们做饭,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简单地愿望都不能满足? 父母都已年迈,她见到满头白发的母亲,实在是不忍心,只好接管周氏企业。身为周氏的唯一准接班人,她自小便接受着严格的培养,周氏企业在她的接管下开始拥有了与陈氏抗衡的能力,垄断了w国三分之二的财富。 欧阳明正的事情,终于不再是事情。 她如今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尽快找到她的女儿。 “对,小舞她们几人那依然没有消息,我只好再去警局走一趟。”周冬艳坐进车里,眉间全是愁云。 “啊——” “砰!”天上有重物落下,却没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对面那户人家高高的落地窗向前延伸的那一块窄窄的阳台。 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带着一个帽子,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都大夏天了还穿着羽绒服到处跑,不嫌热么? 周冬艳却当场愣在原地!她想过很多次母女重逢的场面,有可能她被坏人抓走卖到了其它国家,没事,她可以找,有可能她被什么人囚禁了,没关系,周氏已经没人能惹得起,迟早都会揪出那群人。 她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情景,周冬艳呆呆地看着她落下的地方,那么高、、、 她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还是,飞机出了事故? 地下一大群人围观,那女孩丝毫没觉得怪异,只是一脸埋怨地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 “死老头~!本小姐要宰了你!”一声熟悉的怒骂传来。 周冬艳眼中泪水朦胧,隐隐有滚烫的物液体落下,灼得她心中颤抖。她急急的冲下车,对着那个女孩大叫了一句: “萌萌——” 女孩僵硬地转身,底下的群众猛地倒吸一口气,真漂亮的一个小姑娘!难道这是在拍戏?好惊艳的出场方式! 她先是迷糊了一会儿,看清来人面孔,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哽咽的道: “妈妈——” 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结局前奏 “对了,刚刚的那个穆柳,七妹认识?”欧阳曼樱问,“这人亦正亦邪,明明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人品竟然这么差。” 龙玉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样,有些想笑:“六姐,你以为那个自称穆柳的是善类?他手心是什么,你可知道?” 欧阳曼樱见她神色古怪,摇头,揣摩道:“大概,是暗器之类淬了毒的东西,怎么?以七妹那么高明的医术,治不了这区区一点毒?” 听见她半开玩笑的回答,龙玉摇头,心中担忧更甚,这样去,不知有多少人会不知不觉被转化成魔族,魔族有备而来,通过大批堕落世家扩散魔毒,以幼虫钻入人心,灭魂夺魄,使人沦为行尸走肉,而人们却丝毫不知,慕容霰们尽心机囊括天豪杰,举办上武大会不过是想,笼络人才,但他们一直将这视为机密,这样一来,人们怎么可能会有危机意识,她之前默认他们的做法,如今见到欧阳曼樱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六姐,你知道欧阳家族为何没落吗?”龙玉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告诉她了。 欧阳曼樱一听这话,芙蓉面淡淡含笑:“我已入江湖,欧阳家族的事我不想再参与。” 龙玉沉默,道:“爹爹已经变回了从前的爹爹,你若有空,回家看看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告诉你另一件事,你也许比较有兴趣。” “哦?”欧阳曼樱有些意外,她自认龙玉初出江湖,应该不会知道什么大事,不过,就她目前这身医术来看,也许,她真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上武大会由来已久,从百年前已经开始举办,六姐可知,这是为何?”龙玉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一一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扣扣”声,她有几分犹豫,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欧阳曼樱能做到她想象中的地步。 “而先前上武大会的那些十强者,又去了哪,六姐可曾想过?” 上武大会自她有记忆起,已经成为了江湖惯例,为何要举办上武大会,欧阳曼樱脑中犹如被雷击中,一时糊涂一时明白,对呀!上武大会举办了多少届,那些往日的强者们都去了哪?为何每一届上武大会几乎出现的都是新面孔,每一位强者参加上武大会的次数都不多于三次? 欧阳曼樱震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爹爹几年前突然独宠青姨娘一人,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却对青姨娘百依百顺,你可知这是为何?” 爹爹?青姨娘?他们一个是流月的将军,一个是府里的小小姨娘,不过稍有些手段和心计罢了,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欧阳曼樱糊涂了。 不等她开口,龙玉又道:“往远了说,六姐你多日不在府中,如今朝堂之上发生了何事,你可知道?纵然你没有打听过朝廷的事,但流月最近这半年发生的几件大事,你总该听过吧。” 近半年,流月开始进攻他国,犹如神助一般,军队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所过之处无往不利,浩辰战神,常胜将军,统统败在流月铁骑之,浩辰夜龙无一幸,已经吞并了大小十几个国家。 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占据了沧溟的大半江山,速度之快令人可怕!流月皇帝的残忍和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想成为这天的霸主,一统江山,朝政不敢妄议,百姓都怕掉脑袋,可江湖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和朝廷无关,因此江湖中人反而自由不少。 难道这些,都是爹爹做的?欧阳曼樱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流月国看似国力蒸蒸日上,可他们身处江湖再明白不过,百姓生活根就是日渐凋零,真正壮大的是朝中军队,搜罗了许多江湖中人,不知图谋何事。 朝中腥风血雨,东方家族以铁血手腕治理国家,暗黑嗜杀,不少官员被迫告老还乡,皇帝一人独大,若有半分违令者,杀无赦。 她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似乎最近这半年,江湖上很多人都怪怪的,有很多门派被灭,多少相识的熟人感觉一夜之间周身气息部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冰冷绝杀的气息,没有温度,没有灵魂,但武功却不失,见到她只是淡淡的,似乎不认识一般。 “你说这些,究竟想告诉我什么?”欧阳曼樱皱紧了眉,这些事她早该想到,江湖上不少门派被灭,恐怕一个,就是她的天绝门! “六姐,你听说过魔族吗?”龙玉紧盯着她的眼。 欧阳曼樱难得露出了茫然,魔族?那不是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天地化生之初,万物皆为灵长,不只有人族,还有魔和半兽,人族位于沧溟大陆,安居乐业,魔族则是在紧邻沧溟大陆的暗黑之地,喜吃人肉,半兽族位于最偏远之地,与魔族狼狈为奸,意图歼灭人类。”少女清风朗月般的声音响起,欧阳曼樱和早已经愣在一旁的欧阳媚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不切实际的故事,她们是在梦中么,为何感觉那么虚幻不真实? “血魔是魔族之王,生长于最邪恶阴暗之地,尤为嗜杀,好喝人血,曾大举进攻人族,被上古修真之人封印,从此长眠于暗黑之地,肉身虽死,灵魂却不灭,魔族派出大批魔物化作人形,寻找最适合血魔先祖的人类肉身。”龙玉不愿开启那段久远的记忆,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想。 那段早该随着历史成为过去,无声无息湮没的记忆,为何要存于她的脑海?就因为她的灵魂寄托着苍龙玉? “五百年前,魔族再次汹涌而来,一个被人称作江湖魔女的女耗尽真力重创魔军,朝廷江湖各个奋起抗争,随后在众人的镇压,魔军大败,魔族却因此寻得了最适合血魔的肉身,衍生出血魔之。”她的神情有一丝落寞,她们都未注意到,早已被这段历史震惊的说不出话! 若世上真有魔族存在,那,她们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总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很多,实则是井底之蛙,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多少未知的秘密! “半年前,血魔之苏醒,魔族随之崛起,人魔之间的阻隔不知为何被打破,魔族出入人界再不受限制。”龙玉表情沉重。 东方天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听着门内的少女讲述着那段过去。 “你根不用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他听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 龙玉早已察觉到东方天辰站在门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觉得,现在的他像是魔吗?”东方天辰讽刺地笑了一声,“龙玉,你难道不知,只要他的心里仍然牵挂着你,就根算不得魔吗?” 龙玉惊诧的看向他,他也知道?东方天辰是皇家的人,怎么会知晓这些! “一个魔,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你一直聪明,怎么这时如此糊涂?”东方天辰道,“你才不过十几岁,心里却藏了太多秘密,其实那些秘密最终都不是秘密,你有没有想过,这时的坚守,有何意义?” “你所做的,其实,他都知道。”东方天辰这句话让她如遭五雷轰顶! “他所做的一切,源于对你的恨,你为此付出的越多,越难受,他就越高兴。”东方天辰有几分悲悯的看着她,“你看,你现在昼夜灵魂不得安宁,从以前的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什么都不在意的无痕公,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你如今的样,他最爱看了,你还要让他一直折磨去么?” 、“不,你在骗我!”龙玉声音带了几分恼怒,她绝对不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更好地折磨她的心,让她陪他一起失去快乐,变得麻木,一起沉入地狱! “你所看见的那些魔族,不过是他的幌,他并没有被血魔掌控,甚至已经修复了原先的阻隔,魔族根不能入侵,你做的这一切,包括慕容霰他们现在的努力,都只是一个骗局。”东方天辰讽刺一笑,毫不留情拆穿一切。 “为什么?”龙玉喃喃的道,“难道就为了让我心痛?他用得着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她说过,一生不会背叛自己心爱的人,无论何时,她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他。 可心里却越发寒冷,她自认为有用的一切努力,她所做的这一切,半年来从不停歇的前奔,只为实现当日在古寺前所刻的誓言,惟愿斩断因果,再无纠缠而已,真的,很难么? 有泪水滑落,她忽然感觉门外又有一个黑影。 是他。 “东方天辰,你说过,不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何出尔反尔?”那人眼睛危险地眯起,于金秋夕阳中还是那般风华不减,只要往那一站,所有的光华尽数在他眼中,璀璨夺目,别人分不走一分一毫。 龙玉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她半年以来,不眠不休,查到了岚音的死因,查到了浩辰的秘密,回到了小离的家乡,帮她查房身世,带着天灏,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那样打开心门,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弑神》被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用尽各种办法,吞食丹药,炼制药物,不眠不休提高修为,只为了有一天,等她变得足够强大时可以站到他身边,还能找回从前的他,不用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若是今日东方天辰不告诉她这一番话,那她接来的行动是什么? 是让欧阳曼樱夺得次上武大会的头筹,然后动身借着御兽之人的帮助去到半兽内部,去找他,帮他解开血魔的束缚。 然后呢? 然后,她还想求得他的原谅,他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在雪地里,在月光,那样的心境,怕是再也找不回了吧?可笑,她还在奢望,奢望以前的东方陌轩还能回来! 原来,他只不过是想要她尝到他以前的滋味罢了,那你可以说出来,只要你讲,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即使让她毁灭了自己。 你只要我痛是么? 那么,如你所愿。 “东方陌轩,事情都是会变化的,从前,我只是没有想过,我会爱上她,你说,我如何能看着你伤害我爱的人呢?”东方天辰说的是多么深情的恋语,仿佛他只是一个神深情的男,在吐露着自己的爱意,可那神情却是寒冷的。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既然他预谋安排的一切不能打动他,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她的心。 龙玉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寒冷,是的,寒冷,从前,她的心至少是热的,终于,现在不会跳动了。 她不该来这个世界的,不来,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灵魂原来只是错了时空,然后被老头接回,来成这所谓的任务。 “六姐,你会照顾好小离的,对么?”她忽然问,她将当年的事情都弄清了,小离是欧阳青正当年和一个江湖女所生的女儿,那时的欧阳青正心智被迷,辜负了那个女,老夫人当年看见她的长相,才会让人带回府中。 如此算来,小离真的是她的妹妹。 欧阳曼樱不明所以点头,她走到欧阳媚莹面前,“媚儿,你会和瑾王好好的,对么?” 欧阳媚莹最是敏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含泪道:“七姐、、、、” 她看了东方天辰一眼,“那么,东方雪羽也没有死,只是被他藏起来了,对吧?” 东方天辰微笑着,面容依旧,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栖霞真是聪明!” 龙玉不再看他一眼,她终于明白,其实最阴暗的人,原来是瑾王爷,东方天辰。 “你又要离开?”那人冷峻的挡在门外,高大的身躯依然能将她包裹住,“那天的问题,我想清楚了,我恨的是苍龙玉,我爱的是欧阳凌月。你满意了么?” “呵呵,”她讽刺地笑了两声,“对不起,你的回答不对。我谁也不是。” 不需要了,她真的不需要什么回答了,她从来不是被伤害第二次的人,一次就足够了。 她早该回去,家里还有妈妈在等着他,还有老爸,他被人诬告,不知放出来了吗?还有那个陈先生。 她突然发现,这些事,才是她真正该做的,只是想起初来是给她白玉戒指的那个老头,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已经有人替我成了,您可以安心了,至于其中的是非曲折,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任何意义,都是他一人所做,救世主?他不就是么》?不需要她来承担这些。 这一刻,她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r_d="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