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洪武一家亲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入坑,打卡! ——— 奉天殿,洪武十三年的中秋夜。 殿内灯火煌煌如昼,映照得描金蟠龙柱上的龙目都似在跳跃舞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炙烤鹿肉的焦香、清蒸江蟹的鲜甜、新开坛御酒的醇厚,与龙涎香清冽的气息交织缠绕,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伶人舞姬的衣袖在光影里翻飞,似流云舒卷,然而这富丽堂皇的升平气象,终究盖不住那无处不在的肃穆与威压。 御座高踞丹陛之上,如定海神针。 朱元璋一身明黄常服,面庞在灯影下如同斧劈刀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沉淀着开国帝王的铁血与沧桑。 他端起面前的九龙玉杯,琥珀色的御酒在杯壁内轻轻晃荡。 目光扫过下方,掠过太子朱标那张温润儒雅、隐带忧思的面孔,掠过几位虎狼般的儿子—— 秦王朱樉正与晋王朱棡挤眉弄眼,传递着只有兄弟才懂的狎昵笑意; 燕王朱棣则坐得笔挺,虽也带笑,眼神却沉静如深潭,锐利地观察着周遭一切,偶尔投向御座的目光,带着纯粹的孺慕。 再远些,韩国公李善长须发皆白,老神在在地阖目养神; 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等一干开国勋贵,或低声交谈,或正襟危坐,无不透出久经沙场的剽悍气息。 更年幼些的皇子皇孙们,则在乳母内侍的看顾下,于殿角追逐嬉闹,童声稚语为这煌煌大殿平添了几分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朱元璋紧绷的嘴角终于微微松弛,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春冰初绽。他侧过头,望向身旁。 马皇后一身素雅宫装,未戴凤冠,只以一支简单的金簪绾住发髻。 她正微微倾身,将一块剔去细骨、吹得温热的鱼肉,仔细地喂进依偎在她腿边的皇长孙朱雄英口中。 六岁的朱雄英小脸圆润,眼睛亮晶晶的,被祖母的温柔与美味逗得咯咯直笑,露出细白的牙齿。 “慢些,慢些,”马皇后声音温软,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意,在这金戈铁马的殿堂里,是唯一能抚平朱元璋心底躁动的清泉,“仔细鱼刺。” “孙儿晓得!”朱雄英脆生生地应道,又仰起小脸,看向祖父,“皇爷爷,这鱼真好吃!”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切了几分,大手伸出,粗糙的手指在孙儿柔嫩的脸颊上轻轻一捏:“好吃就多吃些!咱大孙喜欢,便是好的!” 那威严的帝王之气,此刻尽数化作了祖父的慈祥。他目光扫过太子朱标,见儿子正含笑看着这一幕,父子俩视线交汇,朱标眼中是深深的敬慕与温情。 朱元璋心中熨帖,举杯向群臣方向略略示意。 殿下顿时一片衣袍窸窣之声,公侯勋贵、文武百官,无论品阶高低,尽皆起身,双手高举酒杯,齐声山呼: “臣等恭贺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中秋佳节,福寿安康!愿我大明江山永固,国祚绵长!” 声浪如潮,震得殿顶梁柱上的积尘都簌簌欲落。 朱元璋颔首,朗声道:“好!众卿同饮!”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琼浆入喉,辛辣醇厚,一股暖意自胸腹间升腾而起。 朱元璋放下酒杯,听着殿内重新响起的、刻意压低却更显热闹的交谈声,看着满堂儿孙环绕、文武济济的盛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心间。 这江山,是他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中硬生生打出来的; 这满堂朱紫、公侯贵胄,皆是他亲手擢拔、或分封的骨肉至亲。 此刻,这铁桶般的江山,这其乐融融的天家亲情,尽在掌握。他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极致时刻。 -- 奉天殿侧翼的偏殿,灯火稍暗,气氛却另有一番微妙。 这里同样珠围翠绕,衣香鬓影。 太子继妃吕氏,身着杏子黄的宫装,端坐主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用细线勉强牵起,僵硬得几乎挂不住。 她对面,晋王妃谢氏与燕王妃徐妙云分坐左右。 徐妙云——魏国公徐达的掌上明珠,此刻一身湖蓝色织金云锦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既有将门虎女的英气,又不失天家贵妇的雍容。 她端坐着,腰背挺直如修竹,手中把玩着一只精巧的薄胎青玉茶盏,姿态闲适优雅,偶尔抬眸,目光沉静如水,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吕氏每一次与这目光相遇,心头都像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泛起难以言喻的局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惭形秽。 “燕王妃这身料子,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吕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带着刻意的亲昵,“这光泽,这织工,怕是宫里也寻不出几匹来。” 徐妙云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太子妃谬赞了。不过是些寻常物件,父亲念着北地苦寒,特意寻了些厚实料子送来罢了。比不得太子妃身上的贡缎精致。”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吕氏脸上的笑容更僵了,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袖中的丝帕。 寻常物件?那可是寸锦寸金的云锦!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殿外正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看到那个备受皇帝皇后宠爱、被太子朱标捧在手心、身份尊贵无比的皇长孙朱雄英。 只要他还在,自己亲生的儿子允炆……允炆还那么小…… 一股隐秘的念头,如同暗流下的水草,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尖。 她想起那个被秦王朱樉幽禁在西安府邸深处的女人——秦王正妃王氏,前元齐王王保保的妹妹。 身份何等煊赫,一朝国破,不也只能沦为笼中鸟雀? 而自己,只要熬着,熬到……熬到太子登基,熬到……她成为皇后! 到那时,母仪天下,纵使朱雄英不是亲生,又能如何? 后宫之地,终究是皇后的天下!这念头带着一丝冰冷的狠意和扭曲的安慰,让她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弛了几分。 她重新端起笑容,正欲再找些话题,徐妙云却似有所感,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扫了过来。 吕氏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自己心底那点阴暗的算计已被对方洞悉无遗。 她慌忙垂下眼帘,掩饰性地端起面前的茶盏,茶水微烫,熨帖着指尖,却丝毫暖不了她骤然发凉的心房。 偏殿里,其他命妇们低低的谈笑声、奉承声依旧流淌着,像一层华丽却脆弱的薄纱,勉强遮盖着底下涌动的暗流。 第002章 天幕突降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酒宴正酣,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渐渐松弛,显出一种难得的喧腾。 秦王朱樉大约是喝得上了头,面皮泛红,正拉着晋王朱棡,口齿不清地嚷嚷着什么“塞上风光”,引得周围几个年轻的勋贵子弟跟着起哄。 朱棡也带着几分醉意,半推半就地应和着。 燕王朱棣坐在稍远些的位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清醒锐利,静静地看着两位兄长闹腾,偶尔与身旁的岳父魏国公徐达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子朱标则陪着父皇母后说话,不时低声提点一下旁边因为贪吃糕点而噎住的朱雄英,递上一杯温水。 老朱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马皇后则细心地为小孙子拍着背,眉眼温柔。 韩国公李善长似乎不胜酒力,以袖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曹国公李文忠则正与一位兵部的老尚书低声探讨着北边军镇布防的细节,神情专注。 就在这满堂升平、君臣尽欢的顶点—— 毫无征兆! 整个奉天殿,连同殿外的广阔天地,骤然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伟力攫住! 紧接着,深沉的夜幕被撕裂了! 一片巨大无朋、光滑如镜、冰冷如万古玄冰的“天幕”,凭空出现在九天之上! 它覆盖了整座南京城,覆盖了所有人的视野,将人间灯火衬得如同风中残烛般黯淡无光。那材质非金非玉,非石非木,流转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幽邃而恒定的冷光。 “嗡——滋啦——” “啊!” “天……天塌了?!” “护驾!护驾!”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殿内殿外,瞬间陷入一片恐慌的狂潮! 宫女内侍失声尖叫,跌倒在地; 文官们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作一团,更有甚者裆下一热,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武将领们反应稍快,本能地扑向御座方向,用身体构筑屏障,但他们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惊骇与茫然,平常握刀的手虽然此时根本手无寸铁,只剩下了颤抖。 御座前,朱元璋霍然起身! 他脸上的那丝温情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震怒与惊疑,眼神如出鞘的利剑,死死钉住头顶那片妖异的天幕。 太子朱标脸色煞白如纸,下意识地将同样吓呆了的朱雄英紧紧揽入怀中。 马皇后猛地攥住了朱元璋的臂膀,力道之大,指节泛白。 秦王朱樉手中的金杯当啷一声掉在食案上,酒水泼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惊恐地望着头顶。 晋王朱棡脸上的醉意瞬间吓飞了,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朱棣,眼神里充满了求助般的惶惑。 朱棣也站了起来,他脸上惯常的沉静不见了,剑眉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仰望着那非人之物的眼中,是震惊,是警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未知力量触及核心秘密的悸动。 偏殿内,命妇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钗环散落一地。 吕氏如遭雷击,浑身僵直,手中的茶盏失手摔落,滚烫的茶水泼在裙裾上也毫无知觉。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天”字在疯狂回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徐妙云也站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但她的腰背依旧挺直。 就在这天地失序、人皆惊怖的顶点—— 那天幕之上,幽邃冰冷的镜面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个声音响起了。 它并非人声,亦非兽吼,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金属颗粒摩擦、碰撞、震荡所合成。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带着绝对的、非人的漠然,如同万载寒冰,裹挟着冻结灵魂的冷气,毫无感情地砸落下来,覆盖了整个应天府,穿透了每一座宫殿的屋顶,灌入每一个活人的耳中: 【历史观测点:大明王朝·建文元年。】 【历史回溯节点:洪武三十一年。】 【观测目标:权力更迭。】 冰冷的金属音在“洪武三十一年”上微微一顿,仿佛命运之锤在人心上敲下了第一记重音。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乙酉,大明王朝开国皇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驾崩于应天府西宫。】 轰! 死寂!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整个奉天殿,不,是整个南京城,都仿佛被这短短一句话抽干了所有声音。 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无法呼吸。无数双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深处映着那天幕冰冷的幽光,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怖。 “驾……驾崩?”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响起,随即被更大的死寂吞噬。 朱元璋的身体猛地一晃!那双曾洞穿乱世迷雾、俯瞰万里江山的龙目,此刻死死盯着天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瞳孔深处是山崩海啸般的惊怒与……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死亡的巨大抗拒!他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马皇后冰凉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朱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怀抱着朱雄英才勉强支撑。 朱雄英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灭顶的寒意,小脸煞白,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襟,大眼睛里全是恐惧的泪水,茫然四顾,寻找着祖父祖母的身影。 秦王朱樉瘫软在座位上,晋王朱棡失魂落魄地喃喃:“父皇……驾崩了?洪武三十一年?那……那还有多少年?” 他掰着手指,却怎么也算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发生在多久之后。 朱棣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完全停滞。他挺拔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微微晃了一下,随即死死钉在原地。 他猛地低下头,目光落向面前食案上,那金杯中微微晃动的酒液倒影。 他死死盯着那酒液的倒影,仿佛要从中看出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未来? 韩国公李善长那一直半阖的双眼猛地睁开,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天幕,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魏国公徐达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御阶上惊怒的皇帝,又飞快地掠过女儿徐妙云所在的偏殿方向,充满了忧虑。 第003章 标儿去哪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冰冷无情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以宣告命运般的口吻,碾过所有凝固的灵魂: 【依据太祖遗诏:皇太孙……】 那机械的金属音在“皇太孙”三个字上,再次微妙地顿了一下。这一顿,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骤然绷紧了最后一根弦! 【朱允炆,继承大明皇帝位。】 【次年,改元建文。】 轰隆!!! 这一次,不再是寂静,而是无数道惊雷同时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朱允炆?” “皇太孙……朱允炆?!” “允炆?太子继妃吕氏所出的那个……庶次子?!” “雄英殿下呢?皇长孙殿下呢?!” 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先是齐刷刷地射向御阶之上——射向那个被太子紧紧抱在怀里、此刻正茫然无措、吓得瑟瑟发抖的六岁孩童朱雄英! 然后又猛地转向太子朱标那张惨白如纸、写满了巨大震惊和无法置信的脸!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位传承,礼法昭昭!嫡长子继承,就算太子在皇帝之前......还有皇长孙朱雄英才是天命所归!那个尚在稚龄的朱允炆……他凭什么?! “允炆……”朱标失魂落魄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不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他怀中的朱雄英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雄英!咱的雄英!”马皇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低呼,猛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朱元璋铁钳般的手死死拉住。 朱元璋! 这位开天辟地的大明太祖,此刻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的石像! 他脸上的惊怒在听到“朱允炆”三个字时,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狂暴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所取代! 那是一种被命运愚弄、被至亲背叛(哪怕这背叛尚未发生)、被彻底颠覆了毕生信念和所有安排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甩开马皇后的手,一步踏前,睚眦欲裂!那双曾经洞悉人心、掌控生死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死死地、几乎要将那片冰冷天幕烧穿! 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猛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怒,带着血与火的腥气,轰然炸响在死寂的奉天殿上空: “那——咱的标儿呢?!” “咱的标儿呢?!!” 帝王的咆哮如同九天龙吟,裹挟着被命运撕裂的痛楚与滔天的不甘,狠狠撞在奉天殿的蟠龙金柱上,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下。 那声音穿透了死寂,也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太子朱标身体剧震,煞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抱着嚎啕大哭的朱雄英,踉跄着后退半步,仿佛父皇那一声质问不是响在耳边,而是化作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底深处那被至亲猝然“消失”的恐惧和茫然,浓得化不开。 秦王朱樉瘫在座位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神直勾勾的,似乎连恐惧都忘了。 晋王朱棡猛地扭头,死死抓住旁边朱棣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四……四弟!你听见了吗?父皇……父皇问大哥!大哥他……他……”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巨大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脏。 朱棣任由兄长抓着自己,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没有看朱棡,甚至没有再看那冰冷的天幕,只是死死盯着御阶之上父皇那狂怒如受伤雄狮的身影。 刚才酒液中倒映出的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此刻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凝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允炆登基……大哥不在了……” 无数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带来的是彻骨的寒意,还是……某种无法言喻的契机? 他紧抿的唇线,绷紧的下颌,构成一个沉默而危险的轮廓。 韩国公李善长脸上的老态瞬间消失无踪,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朱允炆”三个字,又飞快地扫过御座上暴怒的皇帝和失魂的太子,花白的胡须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急速计算着什么。 魏国公徐达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玉带,指节捏得发白,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几位藩王和御座之间飞快逡巡,尤其是落在燕王朱棣身上时,那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深沉。 偏殿方向传来更大的骚动和压抑的哭声,似乎有人晕了过去。 吕氏?徐妙云的目光如同冰锥,早已将那个瞬间瘫软在地、面无人色、仿佛灵魂都被抽走的女人彻底刺穿。 吕氏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华丽的宫装被泼洒的茶水浸湿,狼狈不堪。她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命运当众扒光的羞耻感彻底淹没了她。 “允炆”这个名字从天幕中被念出的瞬间,她所有隐秘的、扭曲的、赖以支撑的幻想,如同阳光下脆弱的泡沫,啪地一声,炸得粉碎!她甚至不敢去想,此刻御座上的皇帝,会用何等暴怒的目光看向她这个“未来皇太孙”的生母! 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又被瞬间冻结。恐惧、震惊、茫然、猜疑、算计…… 无数种情绪在凝固的空气里无声地碰撞、撕咬。 文官们伏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涕泪横流; 武将领们肌肉紧绷,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同袍和藩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源头的天幕,依旧高悬于九天之上。那冰冷、光滑、非金非玉的镜面,在宣布了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未来”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幽邃的冷光流转不定,仿佛一只巨大的、漠然的眼瞳,正俯瞰着下方这座煌煌宫殿里上演的众生百态,俯瞰着那凝固的恐惧、爆发的怒火、无声的算计,以及那被强行撕裂的未来一角。 那冰冷的镜面深处,似乎有更幽暗的光晕开始缓缓汇聚、旋转,如同深渊即将睁开新的眼睛。 第004章 长孙夭,皇后崩,太子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那冰冷的金属音在抛下“朱允炆继位”这枚惊天炸雷后,竟诡异地停顿了片刻。 这短暂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奉天殿内,凝固的空气仿佛成了粘稠的泥沼,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在御座上的皇帝、失魂的太子、嚎哭的皇长孙之间疯狂逡巡,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压垮所有人的神经时,天幕再次发声。 那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意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悬在每一个朱明皇族的心头: 【大明太祖朱元璋,膝下二十五子,龙嗣昌隆。】 【嫡长子继承,礼法昭昭。】 【然,为何最终,承继大宝者,竟是太子继妃吕氏所出之庶次子——朱允炆?】 【其中缘由,究竟为何?】 “为什么?!”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从御阶上炸开! 朱元璋猛地踏前一步,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天幕,胸膛剧烈起伏,那身明黄的龙袍在煌煌灯火下竟显出几分孤绝的悲怆。 他不在乎什么礼法,他此刻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他倾注了全部心血与期望的继承者,他的标儿,究竟为何会消失在未来皇位上的答案! 天幕幽光闪烁,似乎感受到了下方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帝王意志。那冰冷的金属音没有任何犹豫,开始用一种平铺直叙、却字字如刀的方式,切割着洪武十三年中秋夜这虚假的团圆: 【洪武十五年,春。】 【皇嫡长孙朱雄英,染天花,夭殇。年八岁。】 “雄英——!”马皇后凄厉的悲鸣瞬间撕裂了大殿的死寂! 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若非被朱元璋死死架住,几乎就要软倒。 她猛地低头,看向此刻正被朱标紧紧搂在怀中、小脸煞白、因惊吓和不解而茫然哭泣的孙儿,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的雄英,她亲自喂鱼、亲手照料的心头肉……天花?夭殇?!这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朱标如遭重锤,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 他抱着儿子的双臂骤然收紧,勒得朱雄英发出一声不适的痛哼。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仿佛要将“夭殇”两个字生生抠出来碾碎! 一股灭顶的寒意,比刚才听到自己“消失”更甚,从脚底直冲头顶。雄英……他的嫡长子……没了? 朱元璋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扶住御案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老藤。 他猛地扭头,看向朱标怀中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又猛地看向天幕,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悲恸。 天花!又是这该死的恶疾!他曾失去过多少儿女?如今,连他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孙也……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都傻了眼,看着那个平日里被他们逗弄、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侄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朱棣的拳头在袖中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看向朱雄英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沉的悲悯。 天幕的宣告并未因这人间悲恸而有丝毫迟滞,冰冷的声音如同命运的判词,无情地继续: 【同年秋。】 【大明孝慈高皇后马氏,崩。】 【谥曰:孝慈皇后。】 “噗通!” “皇后娘娘!” 几声沉闷的跌倒声和宫女内侍的失声惊呼同时响起。 马皇后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那冰冷的“崩”字,如同在她心口狠狠剜了一刀! 她……崩了?就在雄英夭折的那一年?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向朱元璋。 “妹子!!”朱元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他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妻子瘫软的身体,那曾经支撑起他整个乱世、给予他无尽温暖的后背,此刻在他怀中轻得如同羽毛,却冷得如同冰坨。 他抱着她,像抱着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帝王所有的威严、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男人面对至亲即将逝去时最原始的惊恐和脆弱。 他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天幕,那眼神,仿佛要将这宣告死亡的天幕生吞活剥! 朱标也彻底懵了,巨大的双重打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哭泣的儿子,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母后……也要离他而去?就在同一年? 一股彻骨的寒意,伴随着天幕那毫无感情的播报,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雄英夭,皇后崩……这两道接连的重磅噩耗,如同两记闷棍,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个可怕的、令人不敢深想的念头,在无数大臣勋贵、甚至是在几位藩王的心中,如同毒藤般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太子呢?太子殿下……他还能活到洪武三十一年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甚至来不及在唇齿间形成低语,天幕那冰冷的、如同丧钟般的声音,再次精准地碾碎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 【皇太子朱标,自陕西巡视返京,病重。】 【乙酉,薨。】 【谥曰:懿文太子。】 “轰——!” 这一次,不是寂静,而是整个奉天殿的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朱元璋高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了胸膛! 他抱着马皇后的双臂骤然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那双曾支撑起大明江山的腿,此刻却软得如同面条! “父皇!”一声嘶哑、却异常清醒的呼喊骤然响起! 就在朱元璋即将仰面摔倒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了御阶!是朱标! 他不知何时已将怀中的朱雄英塞给了一旁早已吓傻的内侍,以超越他文弱身躯的速度扑了上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了父亲向后倾倒的身躯! “噗通!”朱元璋以及他怀里抱着的马皇后,还有垫在身下的一家三口重重地撞在一起,朱标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死灰转为一种异样的潮红,但他咬着牙,硬生生用自己的肩膀和脊背,撑住了父母双亲那如同山崩般垮塌的伟岸身躯! 第005章 混乱的奉天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元璋倒在儿子的怀里,龙冠歪斜,鬓发散乱。 他死死抓住朱标胸前的衣襟,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标儿……他的标儿……他耗尽心血培养、寄予了无限期望的太子……真的……死在了他的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是接连送走爱孙、发妻、长子! 朱标死死撑住父亲,感受着怀中那具曾经如同山岳般伟岸、此刻却在剧烈颤抖的身躯,感受着衣襟被滚烫的帝王泪浸透的灼热。 雄英夭,母后崩,自己薨……父皇晚年,竟是在这样的锥心刺骨中度过。 他扶着父亲的手,同样在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偏殿早已乱作一团。命妇们哭倒一片,皇后崩、太子薨的消息如同两道惊雷,将她们震得魂飞魄散。 晋王妃谢氏脸色惨白如纸,她死死抓住旁边燕王妃徐妙云的衣袖,巨大的震惊让她暂时忘却了恐惧,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极度的困惑,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不对啊!雄英没了,太子爷……也没了……可太子元妃常氏不是还留下一个嫡子允熥吗?那才是真正的嫡脉!就算……就算允炆是太子妃所出,可上有嫡兄允熥在,这……这皇位怎么会落到允炆头上?这……这不合礼法啊!”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然轻微,却清晰地传递着巨大的疑问。 周围的哭泣声似乎都小了一瞬,不少命妇都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目光隐晦地扫向瘫软在地、如同失了魂般的吕氏,又飞快地移开,带着掩饰不住的惊疑和恐惧。 徐妙云静静地坐着,湖蓝色的宫装衬得她侧脸线条如冰雕般冷冽。 她没有立刻回答晋王妃的疑问,只是几不可察地、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动作轻微至极,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和一丝冰冷的悲悯。 允熥?一个失去母亲庇护、又失去父亲和嫡兄的嫡子…… 在深宫之中,在那个一心想让自己儿子登上那个位置的继母手中……他的命运,还用问吗?无声的答案,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寒。 天幕的幽光如同深渊之眼,冷漠地俯瞰着下方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帝王悲恸的喘息、太子强撑的沉默、群臣伏地的战栗、女眷压抑的悲泣……所有这一切,都未能让它产生丝毫涟漪。 那冰冷的金属音,在给了所有人足够的“消化”时间后,再次毫无感情地继续它的陈述,如同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档案: 【洪武二十五年】 【时年,大明太祖朱元璋,六十五岁。】 【毕生心血所系之太子早逝,帝国储君之位空悬。】 【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彻心扉。】 【晚年丧妻、丧子、丧嫡孙……】 每一个“丧”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御阶上那对相互搀扶的父子心头。 朱元璋靠在朱标身上,剧烈的喘息稍稍平复,但那浑浊的老泪却依旧无声地流淌,浸湿了龙袍的领口。 他闭着眼,仿佛不愿再看那天幕,不愿再听那字字诛心的宣告。 朱标紧紧支撑着父亲,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默默承受着那冰冷文字带来的凌迟之痛。 天幕的声音微微一顿,幽光流转,似乎在为接下来更重要的信息蓄势: 【帝国未来,系于一身。】 【立储,已成迫在眉睫之国本大事。】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勋贵、藩王、文官……各方势力目光灼灼。】 【皆在观望。】 【皆在等待。】 【皆在猜测——】 【这位痛失至亲、杀伐日渐酷烈、已至暮年的开国雄主,】 【最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冰冷的字句,如同一幅沉重的画卷在所有人眼前缓缓展开。 一个接连失去爱孙、发妻、长子,被无边孤寂和悲痛啃噬的老人,一个手握无上权柄、晚年却越发多疑酷烈的帝王,站在帝国权力的巅峰,脚下是暗流汹涌的朝堂,身后是虎视眈眈的成年藩王儿子们……而他的选择,将决定整个大明未来的走向。 整个奉天殿,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死寂,连压抑的哭泣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魂未定的勋贵,还是抖如筛糠的文官武将,甚至是秦晋燕等几位成年藩王,都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御阶之上。 望向了那个靠在太子怀中、闭目垂泪、身躯微微佝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老人——洪武大帝,朱元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老皇帝的抉择。 等待着天幕揭晓那个最终的、所有人所期待着的答案。 朱元璋靠在朱标身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洞悉一切、威严无匹的龙目,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干涸龟裂的血色湖泊。浑浊的泪水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用一种近乎要将其烧穿的目光,再次钉住了头顶那片冰冷的天幕。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滚动着模糊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困惑和某种不祥预感的念头,如同鬼魅般,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这位痛失至亲的老皇帝混乱的脑海深处。 这个念头让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惊疑、暴怒和恐惧的骇人光芒!他猛地抓紧了朱标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掐进儿子的骨头里! 他死死盯着天幕,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嘶哑到变调、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大殿中的名字: “允熥……咱的允熥呢?!” 第006章 储位之疡,父心两难!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允熥……咱的允熥呢?!” 朱元璋嘶哑变调的咆哮,如同垂死雄狮的哀鸣,狠狠撞在奉天殿冰冷的金柱上,激起一片压抑的回响。 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干涸血湖的龙目,死死盯住天幕,里面翻滚着惊疑、暴怒,还有一丝深埋的、不敢深想的恐惧。 雄英夭了,标儿薨了,允炆那个庶次子成了皇太孙……那他真正的嫡孙,常氏所出的允熥呢?难道也……悄无声息地没了?只因为他不是长孙?! 这声质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在偏殿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瘫软在地的吕氏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蝎蛰中,她原本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脸上,骤然涌起一种极致的惊恐! 允熥……这个名字从皇帝口中喊出,如同催命符咒! 她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瞬间刺向自己,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无声的质问。 她做了什么?她会对允熥做什么?如果……如果天幕接下来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她对允熥的“不好”…… 那后果……吕氏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她不过是个文官之女,在太子府中小心翼翼,仰人鼻息,若因此事牵连……娘家满门抄斩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 天幕幽光流转,似乎并未被朱元璋那声悲愤的质问所动。那冰冷的金属音,依旧以它那毫无波澜、却字字千钧的语调,继续剖析着洪武三十一年那个孤绝老皇帝的困境: 【储君空悬,国本动摇。】 【太祖朱元璋,面临抉择。】 【选项一:立年富力强、有治国之才的成年皇子。】 【人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 【皆为嫡子,手握重兵,镇守一方。】 “年富力强”、“治国之才”这几个字眼,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几位藩王的心上。 秦王朱樉原本因恐惧而缩着的身体下意识地挺了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期冀和心虚的潮红。 晋王朱棡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眼神闪烁。 燕王朱棣依旧保持着近乎石雕般的沉默,只是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些,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幽暗处无声涌动。 周王朱橚年纪尚轻,此刻更多的是茫然和不安。 天幕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地继续点评: 【秦王朱樉:性暴虐,屡有过失。】 【镇守西安期间,苛待军民,民怨沸腾。】 【且其正妃王氏,乃前元齐王王保保之妹。】 【此等身份,若为储君正妃乃至皇后,于大明国体有损,亦为太祖所深忌。】 “嗡——”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朱樉脸上的那丝潮红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猛地抬头看向御阶上的父皇,正对上朱元璋那双冰冷刺骨、蕴含着无边暴怒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审视和……厌恶! 朱樉浑身一软,几乎瘫回座位,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那些在封地的荒唐事,父皇……父皇竟如此清楚?!连带着王保保妹妹这个他以为早已被遗忘的污点,都被天幕当众血淋淋地撕开! 天幕毫不停顿,转向下一个: 【晋王朱棡:】 【性骄纵,多行不法。】 【曾……(此处省略具体不法事由,留白更增想象)】 【虽为嫡子,其行径亦非储君之选。】 朱棡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天幕虽未明言他具体做了什么,但那“多行不法”的评语,已足以让他在父皇心中判了死刑!他下意识地看向朱棣,眼神复杂。 幽光流转,天幕的焦点似乎凝聚在了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燕王朱棣:】 【英武果决,治军有方,深得军民之心。】 【镇守北疆,屡挫残元,功勋卓著。】 【其才略、威望,于诸王中堪称翘楚。】 “轰!” 这一次的震动,是无声的,却比任何巨响都更撼动人心!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朱棣身上! 勋贵席上,魏国公徐达的腰背下意识挺得更直了些,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赏和欣慰,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曹国公李文忠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朱棣和御座之间飞快逡巡。 韩国公李善长半阖的老眼猛地睁开一道缝隙,浑浊的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朱棣的身体,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依旧挺直如松。 然而,只有离他最近的朱棡,或许能隐约感觉到,四弟那看似平静无波的侧脸下,绷紧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双深潭眼眸深处,骤然掀起的、几乎要冲破冰封的惊涛骇浪! 英武果决?深得民心?功勋卓著?翘楚?这些评价如同滚烫的烙铁,猝不及防地印在了他的灵魂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混杂着巨大的震惊、一丝被肯定的狂喜,以及一种骤然被推向风口浪尖的、如履薄冰的警觉,瞬间席卷了他! 他从未想过,在 上天的眼中,自己……竟有如此分量?但这份“分量”,在此刻,在这储位空悬、暗流汹涌的奉天殿,是福是祸? 天幕冰冷的声音,无情地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一丝热度: 【然!】 【皇明祖训,嫡长有序。】 【燕王朱棣,排行第四。】 【上有嫡次兄秦王朱樉、嫡三兄晋王朱棡。】 【无论其才具如何超群,】 【礼法森严,逾越不得!】 “礼法森严,逾越不得!”这八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锁住了所有因“翘楚”二字而浮动的心思。 朱棣眼底刚刚燃起的那一丝火焰,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骤然熄灭,只剩下更加深沉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是的,祖训如山。秦晋在前,他燕王,终究只是……老四。 天幕的声音转向了另一条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老父亲的情感: 【选项二:立太子朱标之子。】 【此乃太祖心中,最不忍割舍之选择。】 【太子朱标,乃太祖倾注毕生心血栽培之储君,父子情深,非他人可比。】 【太祖深恐——】 【若立成年皇子】 【一旦登基,必视太子一脉为心腹大患!】 【届时,恐……骨肉相残,祸起萧墙!】 【太子血脉,恐遭……屠戮殆尽!】 “骨肉相残!屠戮殆尽!” 这八个血淋淋的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朱元璋的心口! 他靠在朱标身上,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浑浊的老泪再次汹涌而出。 标儿……他的标儿已经不在了!难道连标儿留下的这点骨血,也要被他的其他儿子……被他的选择……亲手送上绝路吗?! 那种被命运反复凌迟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他死死抓住朱标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救赎,抓得朱标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 第007章 太子二子允熥允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天幕这赤裸裸的警告,如同瘟疫般瞬间弥漫了整个奉天殿! 勋贵席上,徐达、李文忠等手握重兵的国公们,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 韩国公李善长更是深深垂下了头,掩住了眼中闪烁的精光。 天幕之言,如同悬在他们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立了强势的藩王,尤其是被天幕点明“英武果决”、“功勋卓著”的燕王,为了稳固皇权,清洗潜在的威胁(太子一脉及其支持者),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他们这些勋贵老臣,哪一个不是与太子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一个不是被划入“太子党”的潜在清洗名单?!一念及此,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朝服! 文官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殿方向传来压抑不住的啜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吕氏瘫在地上,听到“骨肉相残”、“屠戮殆尽”时,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引来注意。 天幕虽未明指允熥,但皇帝那声“允熥呢”的质问,如同鬼魅般在她耳边萦绕。 如果……如果天幕接下来暗示允熥的“意外”与她有关……那她和她背后的吕家,恐怕立刻就会成为皇帝泄愤的羔羊,被碾得粉碎! 整个奉天殿内外,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绝望的气息。 煌煌灯火下,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死灰般的阴影。 勋贵们感觉脖子上仿佛架着无形的钢刀,文官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藩王们心思各异,但无不感到沉重的压力。 高踞丹陛之上的朱元璋,靠在太子身上,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 巨大的悲痛、两难的抉择、对未来惨剧的恐惧,如同三条毒蛇,疯狂啃噬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老迈心脏。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至痛犹在眼前,而此刻,他还要亲手为一个可能葬送更多至亲骨血的未来做出选择!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浑浊不堪的眼睛,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扫过他那几个或惊恐、或心虚、或沉默的儿子,最终,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再次投向了那片冰冷的天幕。 他喉咙滚动着,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带着帝王的决绝与一个被逼到绝境老人的悲鸣: “天……天幕!” “告诉咱……” “……允熥呢” “咱的嫡次孙允熥……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那声饱含血泪与绝望的嘶吼,如同垂死雄狮最后的咆哮,在死寂的奉天殿内回荡不息。 巨大的悲恸与抉择的重压几乎将他击垮,幸有太子朱标拼死支撑。 然而,这位开国雄主终究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在朱标和内侍的搀扶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挺直了脊背。 龙袍下摆无风自动,那身象征无上权柄的明黄,此刻虽沾染了泪痕与尘埃,却依旧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拒绝了内侍递来的新玉杯,只是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浑浊泪水,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干涸血湖的龙目,死死钉着天幕,里面燃烧着疯狂、不甘,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 马皇后也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坐直了身体。 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方才听闻自己与爱孙“崩”、“夭”的巨大冲击犹在心间震荡,身体微微颤抖。 但她紧紧抿着唇,那双曾抚慰过无数伤痛的温暖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伤和一种属于母亲的坚韧。 她无声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朱元璋那只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的大手。帝后二人,十指紧扣,共同承受着这命运残酷的凌迟。 朱标侍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默默守护着双亲。 一家三口,在无数双惊惶目光的注视下,慢慢地、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重新坐回了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九龙御座与紫檀嵌螺钿靠椅之上。 他们的目光,如同三柄利剑,穿透殿内凝固的空气,牢牢锁定着头顶那片冰冷的天幕。 他们要知道答案!那个将他们推入如此绝境的答案! 天幕幽光流转,冰冷依旧,如同无情的命运之轮,继续碾过洪武三十一年那个孤绝老人的抉择之路: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薨逝时,留有子嗣四人。】 【其中,第三子朱允熥,乃太子元妃常氏所出,嫡脉正统。】 【其余三子:朱允炆、朱允熞、朱允熙,皆为太子继妃吕氏所生。】 “嗡——” 偏殿内,瘫软在地的吕氏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 天幕点出了允熥!点出了她的儿子允炆!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下一个字,可能就是她的末日!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奉先殿御座之上,皇帝、皇后、太子三双沉凝如渊、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正隔着殿宇,无声地落在她的身上!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殿内其他命妇的目光,或惊恐,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更如同无数根芒刺,扎得她体无完肤。 天幕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剖析: 【朱允炆,生于洪武十年,时年十五岁。】 【朱允熥,生于洪武十一年,时年十四岁。】 【二人年龄相仿,皆已开蒙进学。】 【然,资质、性情,乃至其背后所代表之势力,迥然不同。】 冰冷的金属音微微一顿,仿佛在刻意营造悬疑: 【朱允炆:】 【性柔懦,敏而好学,精于典籍。】 【然少决断,遇事常需问于大儒。】 【其母吕氏,出身文官清流之家,根基浅薄。】 第008章 吕氏心安,蓝玉慌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性柔懦”、“少决断”、“根基浅薄”……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偏殿吕氏的心上,让她本就惨白的脸上又失了几分血色。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天幕对她儿子的评价?柔懦……这岂是帝王之姿? 天幕转向另一位: 【朱允熥:】 【虽稍年幼,然性情刚烈,颇有英气。】 【其母常氏,乃开平王常遇春嫡女,血脉尊贵。】 【其舅:常升(开国公)、常森(昭勇将军)等,皆在朝中掌握实权。】 【更有凉国公——蓝玉!】 当“蓝玉”这个名字被冰冷的金属音念出时,整个奉天殿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气的压力弥漫开来。 天幕似乎有意强调,幽光流转,竟开始罗列蓝玉在洪武十三年之后的“功绩”: 【蓝玉:】 【洪武十四年九月,任征南副将军,同征南将军颍川侯傅友德、副将军西平侯沐英率师30万征云南,擒元平章达里麻于曲靖,取大理、鹤庆、丽江等地。云南平定,蓝玉功为多】 【洪武二十年,随大将军冯胜北征,蓝玉率领轻骑冒雪出兵,杀元廷平章果来,后率军乘胜追击元太尉哈纳出,直达巢穴金山,纳哈出假装投降,蓝玉看出哈纳出的计谋并将其生擒,纳哈出以下二十余万人归降】 【洪武二十一年,统兵十五万,深入漠北,于捕鱼儿海大破北元主力,俘获元主次子地保奴、妃嫔公主百余人、官属三千、男女七万余口,宝玺、符敕、金银印信无数,北元朝廷名存实亡!】 【此役,功盖卫霍!】 【封凉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赐世券!】 随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彪炳战功与骇人恶行被天幕冰冷地陈列出来,勋贵席上,一个身影猛地一震!正是永昌侯蓝玉! 此刻的蓝玉,脸上血色褪尽,又瞬间涌上激动的潮红! 捕鱼儿海!封凉国公!食禄二千五百石!功盖卫霍! 这些未来的荣耀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油然而生!然而天幕话锋一转...... 【然——】 【恃功骄横,蓄庄奴、假子数千人,横行乡里。】 【强占东昌民田,御史查问,竟逐之!】 【北征还,夜扣喜峰关,守关吏未及时开门,竟纵兵毁关而入!】 【更甚者,私纳元主妃,致其羞愤自尽!】 【其跋扈嚣张,目无纲纪,已至极点!】 那紧随其后的“骄横”、“跋扈”、“目无纲纪”的评语,又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尤其是那句“私纳元主妃,致其羞愤自尽”,更是让蓝玉如坠冰窟,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猛地抬头看向御阶之上——正对上朱元璋那双冰冷刺骨、蕴含着无边杀意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蓝玉心头巨震,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刚刚升起的狂喜! 他……他未来竟如此狂妄?这……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迷茫和寒意,瞬间攫住了这位此刻还“一心为太子朱标马首是瞻”的永昌侯。 他引以为傲、甚至幻想中的盖世功勋,竟然……竟然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还连累了……允熥? 天幕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道出了朱元璋心中最深的恐惧: 【朱允熥身后,站着以蓝玉为首、骄横难制的淮西勋贵集团!】 【其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朱元璋深知——】 【若立允熥为储君,其年幼,主少国疑。】 【其身后成其以蓝玉为首的外戚勋贵势力,必将趁势而起,把持朝政,架空皇权!】 【届时,大明恐重现汉朝吕氏、窦氏、梁氏等外戚专权、祸乱朝纲之旧事!】 【此乃太祖心头大忌!】 【绝不容忍!】 “外戚专权!祸乱朝纲!” 这八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朱元璋心中最深的隐忧和恐惧! 他端坐于御座之上,身体虽不再颤抖,但那握着马皇后手的指节却捏得死白,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浑浊泪痕未干的脸上,重燃的帝王威焰中混杂着滔天的愤怒与冰冷的算计! 常遇春……他的好兄弟! 蓝玉……这个桀骜的悍将! 他们为他朱家打天下,却也成了他朱家未来最大的威胁! 他宁愿选择一个“柔懦”但易于掌控的允炆,也绝不能让允熥成为这些骄兵悍将的傀儡,让大明江山陷入外戚专权的深渊! “轰!” 偏殿中,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之人终于缓过气的长吁,骤然响起! 是吕氏! 当听到天幕最终没有揭露她“苛待允熥”的罪状,反而将允熥失位的根由归结于他背后那庞大到令皇帝恐惧的外戚势力时,吕氏那颗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终于轰然落地!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砖上,华丽的宫装凌乱不堪,钗环散落。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脸上是一种失血的苍白与极度亢奋交织的诡异潮红。 周围的命妇们,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炽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羡慕与嫉妒! 太子继妃?文官之女?身份卑微?儿子允炆,既非太子嫡长子(雄英),亦非太子元妃嫡子(允熥),仅仅是庶次子! 他凭什么?!就凭他母亲出身“清流”,背后没有那些让皇帝忌惮到骨子里的骄横勋贵?!就凭他“柔懦”好控制?! 这……这运气!简直是逆天改命!一步登天!从太子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之母,一跃成为未来的……皇帝新生之母亲?!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瘫软在地、如同虚脱却又带着诡异满足的吕氏身上,那目光里燃烧的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 天幕幽光流转,那冰冷的金属音,终于为这跌宕起伏、令人窒息的储位之争,落下了最后一锤定音: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为保大明江山稳固,为防外戚勋贵坐大。】 【更因……对太子朱标那份深入骨髓的不舍与移情。】 【最终——】 【洪武二十五年九月庚寅。】 【太祖朱元璋,册立皇孙朱允炆为皇太孙。】 【正位东宫。】 【大明帝国,第二位合法继承人,就此确立。】 声音落下,天幕幽光依旧。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 唯有御座之上,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三人,端坐如渊,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那片宣告了未来的冰冷镜面。 朱元璋的眼中,愤怒、悲恸、算计、决断……种种情绪如同深潭下的暗流,汹涌激荡。 而吕氏那劫后余生的微弱喘息,在死寂的偏殿之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第009章 为孙铺路,杀星蔽日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冰冷依旧。那宣告朱允炆被册立为皇太孙的余音,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奉天殿每一个人的心头。 御座之上,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三人端坐如渊,面色沉凝。 朱元璋浑浊的龙目深处,愤怒、悲恸、算计、决断……种种情绪如同滚沸的岩浆,在帝王意志的强行压制下汹涌激荡。 允炆……这个“柔懦”的孙子,真的能守住他朱家打下的铁桶江山吗?一丝冰冷的、为帝王者所独有的决绝,开始在他眼底深处凝聚。 天幕那毫无感情的金属音,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继续雕刻着洪武三十一年那个孤绝老人的心路: 【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后,】 【太祖朱元璋,倾注百倍心力,亲授帝王之道。】 【然,允炆天性柔懦,优柔寡断,难以更改。】 【其性情,已深入骨髓。】 “难以更改……”朱元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紧,握在御座扶手上的指节捏得泛白。 天幕之言,无情地印证了他心中最深的忧虑。 一个“柔懦”的君主,如何驾驭这虎狼环伺的朝堂? 如何弹压他那些手握重兵、如狼似虎的儿子们? 一股巨大的、为帝国未来悬心的焦虑,瞬间压过了丧妻丧子的悲痛。 天幕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肃杀: 【为保大明江山稳固,为替皇太孙扫清障碍。】 【自洪武二十六年起,】 【一场场席卷朝堂、血流成河的惊天大案,】 【拉开帷幕。】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奉天殿,瞬间被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碴!勋贵席上,所有公侯伯爷,包括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在内,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大案!血流成河!为皇太孙扫清障碍?! “噗通!”“噗通!”几声沉闷的跌倒声响起,几位本就心惊胆战的文官直接吓晕了过去。 就连韩国公李善长,那一直半阖的老眼也猛地睁开,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未来……竟如此酷烈?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恐慌中,一个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骤然从勋贵席中炸响! “蓝玉自知死罪!!”永昌侯蓝玉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双目赤红,脸上再无半分得知未来功勋时的狂喜,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壮与不甘! 他死死盯着御阶上的朱元璋,声音嘶哑却如同洪钟,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陛下!天幕所言,蓝玉骄横跋扈,罪该万死!蓝玉不敢辩驳!” “但——!” “捕鱼儿海!!” “蓝玉恳求陛下!!” 他猛地单膝跪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如同闷雷, “让末将打完捕鱼儿海!让末将再为大明、为太子爷(他下意识地看向朱标)、为陛下尽这最后一次忠!” “斩尽北元余孽!功成之日,蓝玉自缚请罪,引颈就戮!绝无怨言!” “只求……只求死前,无愧于开平王(常遇春)在天之灵!无愧于我大明铁骑的赫赫军威!请陛下成全!!!” 字字泣血,句句铿锵! 那是一个悍将面对注定的死亡时,对毕生功业巅峰的最后渴望! 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死得其所! 这悲壮的请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勋贵武将的心头,也砸在朱元璋那坚如铁石的心防之上! 朱元璋的瞳孔,在听到“捕鱼儿海”时,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覆灭北元王庭的不世功勋……未来,竟是此人打出来的?他盯着跪在阶下、虎目含泪的蓝玉,眼神复杂难明。 天幕的冰冷声音,却无情地打断了这悲壮一幕,开始了它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宣告: 【屠刀,首先落向皇太孙潜在威胁的源头——太子元妃常氏一族。】 【郑国公常茂,开平忠武王常遇春长子,骄恣不法,屡犯圣忌。早于洪武二十年流放于龙州,洪武二十年卒,已经算是善终了】 【常升,开平忠武王常遇春次子,洪武二十一年冬十月丙寅,因其兄常茂被贬,明太祖改封常升为钦承父业推诚宣力武臣、右柱国、开国公,食禄三千石,以及子孙世世】 【洪武二十六年,开国公常升坐罪削爵,流放龙州,旋即“病卒”。】 【昭勇将军常森,牵连获罪,死于狱中。】 【常氏一脉,显赫外戚,至此凋零大半。】 勋贵席角落,常茂、常升、常森兄弟三人,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大哥常茂……死了?死于洪武二十年,已经算是善终了。 常升袭爵在太子朱标在世之时,但因为蓝玉案……也死了? 仅仅因为他们是允熥的舅舅?仅仅因为他们姓常?!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瞬间将他们淹没。 他们想如蓝玉般喊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如同被铁钳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与蓝玉那实打实的泼天战功相比,他们的地位,不过是承袭父荫…… 此刻,竟连求死得轰轰烈烈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等待着那不知何时落下的屠刀! 其他勋贵们看着常氏兄弟失魂落魄的模样,再看看阶下悲愤请命的蓝玉,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这等位极人臣的开国元勋,也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心中已有了决断:从今往后,必须离蓝玉这尊“杀神”远点! 有多远离多远!什么战功,什么封赏,都是虚的!保住性命,安度晚年才是真的!这未来的洪武朝堂,简直是个巨大的绞肉场! 天幕的幽光变得更加深邃冰冷,那金属音调,仿佛也带上了浓重的血腥气: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告发凉国公蓝玉谋反!】 【震动朝野!】 【太祖震怒,下诏彻查!】 【蓝玉案,爆发!】 【此案牵连之广,杀戮之重,亘古罕见!】 【凉国公蓝玉,剥皮实草,传示天下!】 【其族,诛!】 【其姻亲、旧部、党羽……】 【凡沾边者,不问情由,尽数屠戮!】 【公、侯、伯、都督、指挥……】 【朝中勋贵、军中悍将,被牵连诛杀者——】 【一万五千余人!】 【史载: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第010章 被吓傻了的臣子们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一……一万五千余人?!” “剥皮实草?!” “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死寂! 比死亡更可怕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奉天殿! 数字!冰冷庞大的数字,如同九天坠落的星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一万五千人!这已经不是杀人,这是屠城!是灭绝! 勋贵席上,所有人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就连方才还在悲愤请命的蓝玉,此刻也彻底僵住,如同被抽掉了魂魄,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剥皮实草……族诛……一万五千人……这就是他未来的结局?这就是他盖世功勋的代价? 文官们更是瘫倒一片,许多人裤裆湿热,腥臊之气弥漫开来,却无人敢动,也无人敢发出丝毫声音。巨大的恐惧让他们连呕吐的力气都丧失了。 “啪嗒!”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御座之上,朱元璋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用来压抑情绪的玉扳指,竟被他生生捏碎了!碎玉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明黄的龙袍上,晕开刺目的暗红。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位未来的“刽子手”本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一万五千余人”的血红大字,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未来的他……竟会如此疯狂?!如此酷烈?!杀这么多人?! 恐怕当年打陈友谅、灭张士诚,一场大战下来,死的人都没有这么多吧?! 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洪武十三年,正月。同样的大殿,同样群臣毕集。左丞相胡惟庸谋反案发。他震怒,下令彻查。 胡惟庸及其核心党羽伏诛。但……他记得清楚,为了朝局稳定,为了不牵连过广,他当时严令只究首恶,胁从不问!为此,他还特意下诏安抚群臣,强调“胡党已清,余者勿忧”! 可未来呢?未来那个为允炆铺路的朱元璋,竟完全抛弃了这份克制!一万五千人!这是将整个淮西勋贵集团连根拔起,斩尽杀绝啊!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理解(为了允炆,似乎真的别无他法?),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朱元璋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朱标,看向马皇后。朱标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是深沉的痛苦和无力。马皇后紧紧闭着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在两人依旧紧握的手上,冰凉刺骨。 勋贵席上,不知是谁,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却道出了此刻所有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和唯一的奢望: “胡惟庸……胡惟庸案才过去几个月啊……” “陛下……陛下那时……” “只杀了几百人啊……” “若是……若是为了太孙……” “只求……只求老天爷开眼……” “让我等……别活到洪武二十五年之后……” “别活到……那个时候啊……” 这绝望的低语,如同瘟疫,瞬间传染开来。 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恐惧、哀求,甚至是死寂的绝望,望向了御座之上那个同样被自己未来所震惊、所困惑、所隐隐理解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下方这座金碧辉煌、此刻却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宫殿。 一万五千亡魂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朱元璋掌心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龙袍上,无声地晕开,如同盛开的、来自未来的血色彼岸花。 天幕似乎感受到了下方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幽光波动,再次发声。这一次,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属于未来的“人性”波澜: 【如此酷烈诛杀,连皇太孙朱允炆亦感惊怖。】 【曾数次跪于祖父朱元璋面前,泣血恳求:】 【“皇祖父!如此杀伐,恐伤天和!孙儿……孙儿惶恐!”】 【然——】 【朱元璋面对爱孙哀求,默然良久。】 【最终,命人取来一根满是尖刺的棘条,置于朱允炆手中。】 【天幕画面浮现:老迈的朱元璋,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芒。他亲自握住孙儿的手,将那根布满致命尖刺的棘条,狠狠按在冰冷的御阶之上!】 【然后,他抽出腰间佩剑!】 【剑光森寒!】 【手起!剑落!】 【咔嚓!咔嚓!咔嚓!】 【寒光闪烁,木屑纷飞!】 【一根根尖锐的棘刺,被那柄曾斩落无数枭雄头颅的帝王之剑,毫不留情地削断、斩碎!】 【直至那根棘条,变得光秃秃、圆溜溜,再无害人之能!】 【朱元璋将斩尽棘刺的“棍棒”塞回朱允炆手中,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允炆,看清了!”】 【“这江山,这龙椅,就是这根棍子!”】 【“而这些刺……”他指着地上散落的、沾着木屑的尖刺碎片,“就是那些骄兵悍将!就是那些觊觎皇权的藩王!就是一切可能威胁到你坐稳江山的人!”】 【“咱现在,替你把这刺,一根根拔了!砍了!”】 【“将来,你才能握得稳!坐得安!”】 画面定格在朱元璋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慈爱”交织的浑浊眼睛,以及朱允炆那张被祖父强行按着“削刺”、吓得面无血色、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的脸庞上。 “噗通!”“噗通!” 这一次,勋贵席上,接二连三有人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这等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元勋,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 那画面,那话语,比任何酷刑的描述都更直观,更恐怖!他们这些开国功臣,在朱元璋眼中,在未来的朱元璋眼中,竟只是需要被“削掉”的“刺”!是阻碍他孙子坐稳江山的障碍物!是必须清除的垃圾! “回家……我只求……今日能活着回家……”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勋贵席角落响起,充满了最卑微的乞求。 这声音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什么公侯富贵,什么功名利禄,在朱元璋那柄为孙子“削刺”的帝王之剑面前,都成了催命符! 只要能活着走出这座奉天殿,离开这座此刻如同修罗场般的皇宫,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别像那棘条上的刺,被无情斩碎! 朱元璋本人,看着天幕中那个枯槁、偏执、亲手握着孙子手去“削刺”的、未来的自己,浑身冰冷!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剥光示众的羞耻感,狠狠击中了他!这就是他? 这就是他为了允炆,不惜化身修罗的未来?!他看着画面中允炆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再看看阶下那些面无人色、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臣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深深的寒意,攫住了他的心脏。 除了杀人……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让他喘不过气。 第011章 被拒入京的燕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刺向了朱元璋心中另一块无法触碰的禁地: 【朱元璋虽为皇太孙大杀功臣,扫除外患。】 【然,有一批人,他却始终未曾真正举起屠刀。】 【那便是——】 【他分封于各地的藩王儿子们!】 “藩王?!” “儿子们?!” 秦、晋、燕、周等几位藩王及其家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比方才听闻蓝玉案时更加沉重、更加窒息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 父皇(皇祖父)……会对他们这些亲儿子下手吗?为了允炆那个“柔懦”的侄子(弟弟)?! 天幕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 【诸藩王,对太子大哥朱标,素来敬服,不敢有丝毫违逆。】 【然,对侄儿朱允炆……】 【非但不服,且压力巨大!】 【这份压力,甚至让皇太孙朱允炆本人,都感同身受,寝食难安!】 “不服……”“压力巨大……”“寝食难安……”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的文字,再看着下方儿子们那瞬间变得惊恐、复杂的眼神,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愤怒?有之!这些逆子,竟敢不服允炆?担忧?更有之!藩王势大,确实是对皇权的巨大威胁! 但……要他亲手举起屠刀,砍向自己的骨肉? 一股巨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抗拒和痛苦,狠狠撕扯着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天幕的幽光再次波动,抛出了一个更加离奇、更加讽刺的转折: 【然而,天意弄人!】 【洪武二十六年之后——】 【那曾经阻隔在燕王朱棣通往储君之位前的两座大山:】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 【竟都……死了!】 “什么?!” “死了?!” 轰!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同时在奉天殿炸开! 秦王朱樉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死死瞪着天幕,眼珠几乎要凸出来:“死了?我……我死了?!谁干的?!” 晋王朱棡更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仿佛想从上面看出自己的死因。 朱棣的身体也猛地一震!他霍然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二哥、三哥……都死了?! 那曾经压在他头上的、礼法森严的两位嫡兄……就这样没了?! 天幕冰冷的声音,继续诉说着这残酷的命运玩笑: 【秦王朱樉,薨于洪武二十八年。】 【晋王朱棡,薨于洪武三十一年三月。】 【其时,距太祖朱元璋驾崩,仅余数月!】 【朱允炆皇太孙之位已定,朝廷格局已成。】 【纵使朱元璋心有所动,想改弦更张……】 【然,时不我待!】 【他已无时间,亦无精力,再行废立!】 【至此——】 【燕王朱棣,】 【成为诸王之中,年龄最长、实力最强、威望最著者!】 “诸王最长……实力最强……威望最著……”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棣的心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朱棣的呼吸陡然急促!他猛地低下头,掩饰着眼中那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 成为诸王之首……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深想,但那颗沉寂多年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天幕的幽光骤然凝聚,仿佛聚焦在洪武三十一年那个风雨飘摇的初夏: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 【太祖朱元璋,病势沉重,时日无多。】 【弥留之际,一道急令,八百里加急,飞驰北平——】 【召燕王朱棣,即刻入京!】 “召燕王入京?!” “父皇(皇祖父)想干什么?!” “改立太子?!还是……托孤?!”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朱棣身上!有惊疑,有恐惧,有审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朱棣本人更是如遭雷击!身体瞬间僵直! 父皇……弥留之际……急召他入京?!是……是要改立他为储君?!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蛰伏多年的野望!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猛地抬头望向御座,眼中充满了渴望与求证! 朱元璋看着天幕,看着那个“召燕王朱棣即刻入京”的字眼,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无比复杂的光芒! 震惊?有之!未来的自己,在生命最后一刻,竟真的动了召老四入京的心思?! 是改立?还是托孤辅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天幕的声音,带着命运无情的嘲弄,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然——】 【燕王朱棣,尚未抵京。】 【闰五月乙酉,太祖朱元璋,驾崩于西宫!】 【皇太孙朱允炆,奉遗诏,仓促继位!】 【新帝登基,第一道诏令,便以雷霆之势,传檄诸王——】 【“朕奉皇祖考遗诏,嗣承大统!”】 【“诸王叔,当谨守藩国,克尽臣节!”】 【“值此国丧,礼有定制!”】 【“依《皇明祖训》:诸王非奉诏,不得擅离封国,私赴京师!”】 【“燕王棣,速归北平!其世子高炽、次子高煦、三子高燧,可代父入京,行守孝之礼!”】 【“其余诸王,皆守藩邸,遥祭即可!”】 【“钦此!”】 冰冷的诏书文字在天幕上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新帝不容置疑的威权和深深的忌惮! 【燕王朱棣,千里疾驰,最终止步于淮河之畔。】 【面对这道冰冷的诏书,他只能……】 【遥望应天方向,叩首谢恩。】 【然后,调转马头,带着满腹的疑云、不甘,与三个被迫入京为质的儿子,返回那……龙盘虎踞的北平城!】 画面定格在朱棣勒马淮河,回望应天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上。 有悲恸,有愤怒,有被强行阻拦的屈辱,更有一种……被命运推向风口浪尖的决绝! “轰!” 朱元璋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 召而不至!强行阻拦!儿子归藩!孙子入质!诸王不得入京祭拜! 天幕中那最后定格的画面,朱棣回望应天时那复杂至极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朱元璋的心脏!他猛地捂住了胸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他看到了未来自己临终前那徒劳的挣扎!看到了允炆登基后那刻骨的忌惮和愚蠢的逼迫! 更看到了……那被强行阻断在淮河之畔的儿子眼中,那再也无法压制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野火! 一场席卷大明、骨肉相残的滔天巨浪……就在他驾崩的那一刻,已然掀起了第一道致命的暗涌! 而他,这个一手缔造了大明、又一手埋下了祸根的洪武大帝,只能在天幕之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注定的厮杀,拉开序幕!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鲜血,终于从朱元璋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面前冰冷的御阶! —————— 看完前十章,想继续往下看的请在此留言 第012章 削藩骤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死寂的沉重。 朱元璋喷出的那口鲜血,如同刺目的烙印,染红了冰冷的御阶,也灼伤了所有人的眼。 帝王的悲恸、未来的惨烈厮杀、骨肉至亲的猜忌与隔绝……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天幕那冰冷的金属音,并未因人间帝王的吐血而有丝毫迟滞。它如同最无情的史官,继续翻开了那名为“建文”的、注定充满血腥与动荡的新篇章: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乙酉,太祖朱元璋驾崩。】 【皇太孙朱允炆奉遗诏继皇帝位,次年改元建文。】 【新帝登基,龙椅未暖——】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 【削藩之议,骤起!】 【建文帝朱允炆,在齐泰、黄子澄等心腹文臣的推动下,】 【悍然挥刀,斩向自己的皇叔们!】 “七月?!” “才……才两个月?!” “削藩?!”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短暂的死寂被难以置信的惊呼打破!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的急迫与决绝惊得目瞪口呆!太祖尸骨未寒,新帝登基仅月余,刀锋便已直指宗室亲王?! 勋贵席上,韩国公李善长那一直半阖的老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忧虑覆盖。 魏国公徐达眉头紧锁,与身旁的曹国公李文忠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 他们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帅,比谁都清楚“削藩”这两个字背后蕴含的血腥风暴! 历史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教训——七国之乱,八王之乱……哪一次不是杀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他们心中对太祖分封诸王本就存有疑虑,只是慑于帝王威权,无人敢公开反对罢了。 此刻天幕点破,那份压抑已久的不安与不赞同,瞬间化为实质的忧虑。 “混账!竖子!!”一声暴怒的咆哮从御阶上炸响! 朱元璋猛地推开搀扶的内侍,摇摇晃晃地站起!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死死盯着天幕上“削藩”二字,胸膛剧烈起伏! 才两个月!允炆这个孽障,就迫不及待地要对他亲叔叔们动手了?! 他分封诸子,镇守四方,拱卫中央,何错之有?!这竖子如此急不可耐,分明是……分明是懦弱无能!是掌控不了局面!是怕! 一股巨大的、被忤逆的愤怒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瞬间淹没了朱元璋。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脸色同样苍白的朱标,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固执的肯定: “标儿!你看见了吗?!若是你!若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这些混账东西,谁敢不服?!谁敢炸刺?!何须搞什么削藩?!他们只会俯首帖耳,尽心辅佐!允炆……允炆他……他担不起这江山啊!”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孙子的无能,却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分封制本身埋下的巨大祸根。 天幕的幽光闪烁,继续剖析着建文朝廷内部那看似统一、实则暗藏分歧的削藩决策: 【削藩之议,在建文朝廷内部,几无阻力。】 【勋贵凋零殆尽,武将噤若寒蝉。】 【文官集团,上至六部九卿,下至地方清流,对此皆持赞同态度。】 【藩王坐大,尾大不掉,威胁中央,乃朝野共识。】 【唯一的分歧在于——】 【先削谁?】 冰冷的金属音微微一顿,天幕上幽光凝聚,开始罗列洪武朝分封的诸王名录,如同在清点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牺牲品: 【诸藩名录:】 【秦王樉(已薨,世子尚幼)——封国:西安】 【晋王棡(已薨,世子尚幼)——封国:太原】 【燕王棣——封国:北平】 【周王橚——封国:开封】 【齐王榑——封国:青州】 【代王桂——封国:大同】 【岷王楩——封国:岷州】 【谷王橞——封国:宣府】 【湘王柏——封国:荆州】 【……】 【赵王杞二岁早夭,就及就藩!】 【潭王梓——封国:长沙。因涉胡惟庸案,于洪武二十三年自焚身亡,国除】 当看到自己和三弟的名字赫然在列,并标注着“已薨”时,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巨大的恐惧并未因知晓自己的“死期”而减轻半分! 他们死了,可他们的儿子还在! 那些年幼的世子,在朱允炆的屠刀下,岂有反抗之力? 会不会……会不会被找个由头废黜,甚至…… 朱樉和朱棡下意识地看向御座上的父皇,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无助。 反而是才11岁的朱梓对未来自己的结局并不任何感触,到时一些功臣听到胡惟庸案居然在洪武二十三年重提,心里不由得一紧。 天幕的声音陡然转冷,点出了建文君臣眼中的“强藩”: 【诸叔王之中,拥兵自重、位处要冲、对中央构成实质威胁者——】 【首推:燕王朱棣(北平,直面北元,拥边军精锐)!】 【次之:周王橚(开封,中原腹地,富庶粮仓)!】 【齐王榑(青州,控扼山东,海陆枢纽)!】 【代王桂(大同,九边重镇,兵锋锐利)!】 “燕王朱棣”四个字,被天幕幽光特意加亮!如同靶心!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燕王朱棣!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北平边军,是他浴血拼杀、抵御北元、拱卫国门的力量! 怎么到了建文朝廷口中,就成了“拥兵自重”、“威胁中央”?! 他镇守边疆,功勋卓著(天幕已认证),何曾有过半分不臣之心?! 就因为他是诸王之首?就因为他在父皇临终前被召入京?就因为他……强?! 一股强烈的、被无端针对的愤怒和不平,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天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又扫向御座之上——父皇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审视?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朱棣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心中那份对侄儿允炆仅存的一丝“压力”,此刻已彻底化为冰冷的敌意和深深的戒备!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朱棣的名字被列为头号目标,再看着儿子那瞬间绷紧如弓弦、眼中燃烧着屈辱火焰的背影,心头也是一阵翻涌。 老四……确实太强了。允炆忌惮他,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大的愤怒淹没——就算忌惮,也不该如此操切!如此不留余地! 第013章 削藩如屠羊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幽光再次流转,将建文朝堂上那场决定削藩顺序的争论,赤裸裸地呈现在洪武君臣面前: 【削藩顺序,争议骤起!】 【兵部尚书齐泰,目光如炬,直指核心:】 【“燕王手握重兵,雄踞北平,久镇北疆,深得军心民心!其势已成,为诸藩之首,心腹大患!当先除之,以雷霆手段震慑诸王!”】 【户部侍郎卓敬,亦上密疏:】 【“燕王智虑绝伦,酷肖太祖!北平乃龙兴之地,形胜甲于天下!请徙封南昌,夺其根基,削其羽翼,以绝后患!”】 “先除之?!” “徙封南昌?!” 朱棣的呼吸陡然粗重!一股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眼底深处弥漫开来! 齐泰!卓敬!这两个名字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先除之?把他当成什么了?待宰的猪羊? 徙封?南昌?夺他经营多年的北平根基?断他抵御北元的臂膀?! 这哪里是削藩?这是要他的命!是要将他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危机感,瞬间充斥了他全身!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如同即将扑击的猛虎! 天幕的声音继续,抛出了另一个声音: 【然,太常寺卿黄子澄,力排众议!】 【其言曰:】 【“燕王素有功勋,天下皆知!其镇守北疆,劳苦功高,并无显过!”】 【“若贸然先削燕藩,师出无名,恐失天下人心,亦令诸王寒心,激起更大变乱!”】 【“为今之计,当先削有过之藩王!如周王橚(被指谋反)、齐王榑(骄纵不法)、代王桂(暴虐)、湘王柏(伪造宝钞)……”】 【“剪其枝叶,孤立主干!待其罪证昭然,再动燕王,则名正言顺,天下归心!”】 “剪其枝叶,孤立主干……” 黄子澄的策略,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在洪武君臣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勋贵席上,韩国公李善长微微阖目,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魏国公徐达浓眉紧锁,缓缓摇头。曹国公李文忠更是直接以手扶额,面露不忍卒睹之色。 就连那些吓得半死的文官,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个念头:蠢!何其蠢也!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黄子澄那“剪其枝叶”的策略,再看看儿子朱棣那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愤与绝望: “蠢材!一群蠢材!!” “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啊!!” “允炆身边,尽是这等腐儒!!” “削藩?!” “这哪里是削藩?!这分明是——” “逼人造反!!!” 帝王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也如同最精准的预言,道破了建文削藩那注定的结局! 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巨大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被“剪其枝叶”逼得走投无路的“主干”——燕王朱棣、周王朱橚、齐王、代王,在北平、开封、青州、大同城头,缓缓举起了染血的大旗!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死寂的凝重。朱元璋那声“逼人造反”的怒吼余音犹在,带着帝王洞悉世事的绝望。 然而,天幕那冰冷的金属音,却并未如众人预想般立刻转向北平的燕王,而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平淡,揭开了建文削藩的第一幕——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近乎儿戏的碾压: 【建文元年,七月。】 【削藩之刀,首先挥向——周王朱橚!】 【理由:乃燕王朱棣同为洪武嫡子,恐其与燕王沆瀣一气,互为声援!】 【手段:】 【周王次子朱有爋,告发其父谋反!】 【建文帝遂遣曹国公李景隆,假借备边之名,率军过境开封!】 【猝不及防之下,周王府邸被围!】 【周王朱橚及其阖府家眷,如同待宰羔羊,被李景隆押解回京!】 【旋即,废为庶人!举家流放云南蒙化!】 画面闪过: 开封城下,周王府邸大门洞开,锦衣卫如狼似虎涌入。 周王朱橚面色惨白,被强行拖拽而出,王妃子女哭嚎一片。 李景隆高坐马上,面无表情。那场景,不像抓捕一位镇守中原腹地的亲王,倒像是查抄一户寻常富户! “这……这就抓了?” 勋贵席上,不知是谁失声低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韩国公李善长眼皮跳了跳,魏国公徐达浓眉紧锁,曹国公李文忠更是看着天幕上那个指挥若定的“李景隆”(他的儿子),脸色复杂难明。 这……这也太容易了!周王坐拥开封富庶之地,王府护卫数千,竟连一丝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如同绵羊般被牵走了? “混账!废物!!” 朱元璋的咆哮再次炸响!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上周王那窝囊的身影,怒发冲冠:“朱橚!咱给你的护卫呢?!咱给你的刀呢?!开封城高池深,你就这么开门揖盗?!你……你是我朱元璋的儿子吗?!《皇明祖训》!《皇明祖训》里写的明明白白!朝无正臣,内有奸恶,亲王可训兵待命!清君侧!清君侧啊!!你怎么就不敢?!!”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儿子们懦弱背叛的愤怒,让他几欲再次吐血! 天幕的死亡名单还在继续,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 【建文元年,四月。】 【削齐王朱榑(骄纵不法)、湘王朱柏(被诬伪造宝钞)、代王朱桂(暴虐)!】 【齐王榑,被废为庶人,软禁于南京!】 【代王桂,被废为庶人,软禁于大同封地!】 【湘王柏——】 天幕画面陡然切换! 一座巍峨华丽的王府,烈焰冲天!浓烟滚滚,直冲霄汉! 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着亲王蟒袍的身影,立于王府正殿之前,神情悲愤而绝望! 正是年轻的湘王朱柏!他拒绝了亲兵的护卫,亲手点燃了堆积的柴薪!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 王妃的哭喊声从殿内传来,随即也被熊熊烈火吞没! 阖宫自焚!以死明志! 第014章 老朱的怒火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柏儿——!!!” 马皇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朱元璋如遭重锤,猛地踉跄一步,死死抓住御座扶手才未倒下! 他看着画面中那个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儿子,看着那决绝自焚的身影,巨大的悲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自焚……宁死……不敢反抗……” 朱元璋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我怀疑,“废物……都是废物……咱生了一群废物儿子吗?!” 他赐予他们护卫,赐予他们封国,赐予他们《皇明祖训》赋予的“清君侧”大义名分! 结果呢?周王束手就擒!齐王、代王被软禁等死!湘王……竟懦弱到用自焚来证明清白?! 这还是他朱元璋那些在战场上能征善战的儿子吗?这简直是对他毕生奋斗、对他分封初衷最残酷的嘲讽! 【两月后,削岷王朱楩,废为庶人,徙漳州。】 短短几句话,五位亲王,如同五只待宰的羔羊,在建文朝廷的刀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废黜、囚禁、流放、乃至自焚!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顺利得令人发指!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死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方才还因削藩而忧心忡忡、甚至内心赞同的勋贵和文官们,此刻全都懵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幕! 这……这就是他们想象中的藩王之祸?这就是需要太祖大杀功臣、准备来守卫大明江山并为建文帝朱允炆所忌惮的“强藩”?就这?!就这水平?! 韩国公李善长嘴角剧烈抽搐,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荒谬感。 魏国公徐达浓眉紧锁,缓缓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过如此”的失望,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藩王如此不堪,那……那燕王呢? 曹国公李文忠更是以手扶额,不忍再看。 那些原本支持削藩的文官,此刻脸上也写满了困惑和茫然。 削藩……削的是这种货色?这……这不是在建文帝错了? 这分明是在说削藩本身……可能就是个巨大的、不必要的错误啊!这些亲王,哪里有半分威胁中央的能力?! 朱元璋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天幕上那一个个被轻易碾碎的儿子,再看看殿内那些勋贵文官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看废物般的震惊与失望,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皇子席!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个已经十岁、却仍然显得懵懂不知世事的湘王朱柏身上! 小家伙粉雕玉琢,此刻似乎被殿内压抑的气氛吓到,正瘪着小嘴想哭。 看着这个幼子,再看看天幕上那个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成年湘王,巨大的反差让朱元璋如遭雷击! “柏儿……”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痛苦,“你……你将来……怎么会……如此懦弱?!”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这股寒意不仅仅是因为儿子们的问题,更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父亲,在儿子教育上的彻底失败! 他给了他们刀,给了他们兵,给了他们名分,然而却未能给予他们敢于拔刀、敢于反抗不公的勇气和血性! 这种失败比削藩本身更为可怕,它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钉在了那个依旧挺直脊梁、如同标枪般矗立的燕王朱棣身上! "老四!" 朱元璋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仿佛风中残烛,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质问,"你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你的那些弟弟!你的兄弟周王!齐王!代王!湘王!岷王!他们都被允炆那个孽障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易地捏死了!!"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一年!整整一年多!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你,就这么在北平眼睁睁地看着?!" "你就看着?!!" 朱元璋的质问声在大殿中不断回响,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震碎。 “你为什么不拿出咱的《皇明祖训》?!” “你为什么不举兵清君侧?!” “你就等着那把刀,落到你自己的脖子上吗?!” “你也想像他们一样,窝囊地被抓?窝囊地被废?窝囊地……去死吗?!!” 帝王的咆哮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中回荡,震耳欲聋,令人胆寒!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失望、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朱棣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直面父皇那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目光。他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仿佛要捏碎一般。 在这一瞬间,巨大的屈辱、不甘、愤怒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在他的胸膛中激荡翻涌。他无法理解,为何面对那个懦弱的侄子,他们这些拥有重兵的皇叔们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而在这股情绪的漩涡中,还夹杂着一丝对未来自己的深深困惑和……强烈的自我怀疑。 他不禁自问,面对兄弟被屠戮、屠刀已悬顶的残酷现实,未来的自己为何会毫无作为?是因为隐忍吗?还是因为恐惧?亦或是时机未到?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呢? 这些疑问如同迷雾一般笼罩着他的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儿臣……儿臣……” 朱棣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儿臣不知!!”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在洪武十三年这个中秋夜,面对天幕揭示的未来,面对父皇的质问,面对那未知的、仿佛注定窝囊的结局,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这位未来永乐大帝的心脏! 他不想死!更不想像弟弟们那样窝囊地死! 可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 第015章 燕王疯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死寂的沉重。朱元璋那饱含失望与暴怒的咆哮,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他死死盯着殿中挺立如松的燕王朱棣,目光仿佛要将他洞穿,想从这“诸王之首”身上找出未来那个敢于反抗的影子,却只看到儿子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迷茫与屈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天幕那冰冷的金属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剧性转折,揭开了北平燕王府那段最屈辱、最隐忍、也最令人费解的篇章: 【建文元年,四月。】 【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三个儿子高炽、高煦、高燧,皆被软禁南京为质!】 【北平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尽在建文心腹掌控之中!】 【燕王府护卫,仅余区区八百!】 【兵权尽失,羽翼被剪,耳目闭塞!】 【燕王朱棣,如同困于铁笼的猛虎!】 画面闪现: 阴沉的燕王府邸深处,朱棣独自一人坐于案前。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却布满了阴霾。 案上摊开的,他的手死死攥着那份薄薄的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刻骨的悲愤、噬心的屈辱,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绝望的窒息感。 王府之外,暗哨密布,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他牢牢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面对此等绝境,燕王朱棣,初时只能——】 【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示敌以弱,隐忍待机!】 “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勋贵席上,韩国公李善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魏国公徐达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心猛地一沉。 偏殿方向,燕王妃徐妙云更是瞬间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的丈夫,那个在北疆风雪中都能谈笑风生、指挥若定的燕王,竟被逼到如此境地?只能龟缩府中?! 朱元璋看着画面中儿子那隐忍压抑的身影,再听着天幕那“示敌以弱”的描述,心中那刚刚被湘王之死激起的、对儿子们“废物”的痛骂,瞬间化作了更加深沉的憋闷和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凉!废物!都是废物!连老四这个最像他的儿子,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天幕的幽光骤然变得诡异起来,那冰冷的金属音调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扭曲的亢奋: 【然!】 【当湘王自焚的噩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朱棣紧绷的神经——】 【这位曾统御千军、令北元闻风丧胆的燕王殿下,】 【崩溃了!】 【画面陡转:】 【北平城,繁华喧嚣的闹市街头!】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状若癫狂的身影,猛地从一条小巷中冲出!】 【正是燕王朱棣!】 【他双目赤红,口角流涎,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怪叫!】 【他无视路人惊恐的目光,无视王府侍卫焦急的追赶!】 【如同无头苍蝇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突然!】 【他猛地扑向街边一个馊水桶!】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他竟伸手从馊水桶里抓出一块沾满污秽、散发着恶臭的、不知是馒头还是什么的食物残渣!】 【然后,在侍卫凄厉的“殿下!不可!!”的呼喊声中——】 【他毫不犹豫地!】 【将那团散发着酸腐恶臭的秽物,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大口咀嚼! 【脸上甚至还露出一种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呕——!” “天啊!!” “疯了!燕王疯了!!” 死寂的奉天殿,瞬间被无数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惊呼、呕吐声淹没!所有人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得魂飞魄散! 勋贵席上,蓝玉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脸上先是极度的惊愕,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狂喜如同毒藤般瞬间爬满他的脸庞!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当街抢食馊水、状若疯魔的“燕王”,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朱元璋!你杀光我们这些能替你孙子打仗的功臣!结果呢?!你最能打的儿子,被你宝贝孙子逼成了疯子!废物!都是废物!” 一股巨大的、扭曲的快意,瞬间冲垮了他之前的恐惧! 魏国公徐达如遭雷击!他看着天幕上那个疯癫的身影,再猛地扭头看向殿中依旧挺立、但脸色已变得铁青的朱棣本人,巨大的震惊和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 这……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是我徐达的女婿!绝不可能是我看好的、要接下我徐达衣冠的燕王! 他下意识地看向偏殿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女儿徐妙云此刻是何等的心如刀绞! 偏殿内,徐妙云娇躯剧震!手中的丝帕无声滑落。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 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锥心的痛苦,以及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深怀疑!不……不会的……她的丈夫……绝不会…… “老四——!!!”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极致愤怒、羞耻和绝望的咆哮,从御阶上炸裂开来! 朱元璋猛地推开阻拦的朱标和马皇后,几步冲到御阶边缘!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滴血,浑身因为极致的暴怒而剧烈颤抖! 他伸出一根手指,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指向殿中脸色铁青的朱棣,声音嘶哑变调,充满了帝王的狂怒和被彻底羞辱的疯狂: “废物!孽畜!!” “咱……咱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骨头的东西?!” “吃馊水?!当街装疯卖傻?!!” “你……你连头猪都不如!!” “猪被宰前还知道嚎两声,拱两下!!” “你呢?!!” “咱给你兵!给你权!给你《皇明祖训》的大义名分!!” “结果你呢?!!” “你就在北平当个疯狗?!吃屎给全天下人看?!!” “你丢尽了我老朱家的脸!!” “咱……咱现在就想宰了你!清理门户!!” 朱元璋气得浑身哆嗦,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儿子当众扒光示众的羞耻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此刻只想冲下去,亲手掐死这个让他老朱家颜面扫地的废物儿子! 太子朱标死死抱住暴怒的父亲,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力。 马皇后泪流满面,紧紧抓着朱元璋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重八!重八!你冷静点!那是天幕!是未来!不是现在!”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勋贵们,尤其是蓝玉一系的将领,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嘲讽、幸灾乐祸和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扭曲快意,如同无声的尖刀,狠狠刺在朱元璋和朱棣的心上。 第016章 奉诏擒拿燕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韩国公李善长深深垂下了头,掩住了眼中那抹深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苍老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如同丧钟般在几个靠近他的勋贵耳边响起: “杀尽功臣,自毁长城……” “诸王如豚犬,燕王成疯癫……” “陛下啊陛下……如此下去……” “我大明……恐步秦隋后尘……二世而亡啊……” 魏国公徐达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追随朱元璋浴血奋战、驱除鞑虏的豪情壮志,再看看天幕上那疯癫的燕王和殿内这绝望的帝王……未来的大明,难道真要如那被金人掳走二帝的北宋一般,丧权辱国,任人宰割吗? 奉天殿内,煌煌灯火之下,只有朱元璋那暴怒的喘息和朱棣那铁青着脸、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死寂沉默。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洪武十三年中秋夜,这场被未来疯癫与绝望彻底撕裂的宫宴。 而那个在北平街头“疯癫”抢食馊水的燕王身影,如同最刺目的烙印,深深灼伤了所有人的眼,也埋下了一颗无人能解的惊雷。 天幕幽光流转,那北平街头燕王朱棣状若疯癫、抢食馊水的刺目画面,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深深刻在奉天殿每一个人的眼底。 朱元璋的暴怒咆哮犹在耳边,殿内死寂得能听到勋贵们压抑的、带着嘲讽的呼吸声。 朱棣本人挺立如松,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指节惨白,指甲深陷掌心,唯有那深潭般的眸底,翻涌着滔天的屈辱与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转折,将视角拉回了南京建文朝廷: 【燕王“疯癫”的消息,如同瘟疫,传至南京!】 【朝野震动!】 【建文帝朱允炆,闻讯非但未感轻松,反而——】 【压力倍增!】 画面浮现:年轻的建文帝端坐龙椅,眉头紧锁,脸上非但没有除掉心腹大患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焦虑、不安,甚至……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他面前站着齐泰、黄子澄等心腹大臣,个个面色凝重。 天幕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解读: 【湘王朱柏阖宫自焚的惨剧,已令新帝备受煎熬!】 【湘王柏,性温和,好读书,精书画,尤喜道家典籍。】 【其与朱允炆年龄相仿,幼时曾一同读书玩耍,情谊甚笃。】 【其“伪造宝钞”之罪,本就疑点重重!】 【如此一位风雅闲王,竟被逼得以如此惨烈方式自证清白!】 【朝野物议沸腾,民间亦多有不忍!】 【建文帝内心所受冲击,可想而知!】 【如今,燕王又“被逼疯”……】 【若燕王再步湘王后尘……】 【新帝之苛酷寡恩,必将坐实!天下人心,必将彻底离散!】 “湘王……柏儿……”马皇后看着画面中那个温文尔雅、最终却葬身火海的幼子,再听到天幕点破他与允炆的亲密关系,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心如刀绞。 朱元璋的暴怒也微微一滞,看着画面中孙儿脸上那份真切的痛苦和挣扎,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掠过心头。 【面对此等局面,连力主削藩的齐泰、黄子澄等人,也一时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要求“怀柔”、“暂停削藩”的声音,悄然抬头!】 天幕画面切换: 朝堂之上,齐泰脸色铁青,欲言又止。 黄子澄眉头紧锁,神情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犹疑和一丝……惶恐。 显然,湘王之死和燕王“疯癫”,这两记重锤,狠狠动摇了他们削藩的“正义性”根基。 【为安抚人心,更为安抚(或麻痹)那“疯癫”的北方巨兽——】 【建文元年,六月。】 【建文帝朱允炆,下了一道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旨意:】 【“燕王久镇北疆,劳苦功高。今闻其疾,朕心甚忧。”】 【“着令燕王世子高炽、次子高煦、三子高燧,即刻离京,返回北平,侍奉父疾!”】 【“以全孝道,慰朕心!”】 “放回去了?!” “把质子放回去了?!” “这……这建文帝是疯了吗?!” 轰!奉天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比看到燕王吃馊水更加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勋贵席上,蓝玉等人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种看傻子般的、极度荒谬的表情! 魏国公徐达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 偏殿内,燕王妃徐妙云娇躯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天幕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点出了这道旨意背后更深层的、可能连朱允炆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含义: 【此旨意,看似仁慈,实则暗藏玄机!】 【早在太祖朱元璋晚年,便已有重臣密奏:】 【“燕王雄才,久镇北平,恐非朝廷之福!”】 【“不若召其入京,以世子高炽嗣燕王位,留棣于京中荣养,永绝后患!”】 【然,太祖临终前急召燕王入京,其意究竟为何?】 【是改立储君?托孤辅政?】 【还是……效仿此策,将其留京圈养?】 【无人知晓!】 【恐怕连弥留之际的朱元璋自己,亦在犹豫彷徨,难以决断!】 “召咱入京……是为了……圈养咱?”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猛地看向御座上的父皇,眼中充满了震惊、质疑和一种被至亲算计的深深刺痛! 原来……原来父皇临终前的召唤,可能并非信任,而是一道温柔的枷锁?! 朱元璋本人也被天幕这赤裸裸的剖析刺得脸色剧变! 他下意识地想要驳斥,想要怒骂,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阵剧烈的咳嗽! 未来的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是真心想传位给老四?还是仅仅想把他这个最不安分的儿子“请”到身边看管起来? 他自己……竟然也无法确定!一种巨大的茫然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难道……难道他一生杀伐果断,最终在对待自己最像他的儿子时,也陷入了优柔寡断的泥潭? 第017章 放弃抵抗的燕王府?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命运无情的嘲弄: 【讽刺的是!】 【建文帝朱允炆,完美地“继承”并“超越”了祖父的优柔寡断!】 【太祖临终,尚知急召燕王!】 【而建文帝呢?】 【当燕王朱棣奉召千里疾驰,已至淮河之畔!】 【距离应天,近在咫尺!】 【他竟……】 【仅凭一道冰冷遗诏(甚至可能只是借口),便将这位手握重兵(彼时尚未被完全剥夺)、威望卓著的皇叔,强行驱离!赶回北平!】 【生生堵死了最后一丝和平解决藩王问题的可能!】 【更亲手……将一头受伤的猛虎,放回了它的巢穴!】 “蠢货!!” “愚不可及!!” “天字第一号大蠢材!!” 这一次,不仅仅是朱元璋在咆哮! 整个奉天殿的勋贵大臣们,无论立场如何,心中都忍不住爆发出震天的怒骂! 就连韩国公李善长都忍不住以手扶额,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魏国公徐达更是摇头连连,眼中充满了“竖子不足与谋”的失望。 【然而,建文帝的“仁慈”与“犹豫”,仅此而已!】 【就在放归燕王三子的同时!】 【一道密旨,已如毒蛇出洞,悄然飞抵北平都指挥使司!】 【“燕王棣,装疯卖傻,图谋不轨!”】 【“着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佥事谢贵,即刻调集兵马,包围燕王府!”】 【“伺机擒拿燕王及其党羽!”】 【密旨最后,特别强调:】 【“务须谨慎行事,只擒首恶,不得惊扰王府女眷!”】 【“绝不可再出现湘王府那般惨剧!”】 【“钦此!”】 “一边放归儿子示好,一边密令抓人?!” “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这……这建文帝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整个奉天殿彻底沸腾了!勋贵们瞠目结舌,文官们捶胸顿足! 就连最支持削藩的人,此刻也恨不得冲上天幕,揪住朱允炆的衣领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这已经不是优柔寡断,这是自相矛盾,是自掘坟墓!是生怕燕王不反啊!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自相矛盾的旨意,再听着殿内群臣那毫不掩饰的、看废物般的怒骂和鄙夷,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羞耻和绝望的无力感,瞬间将他击垮!他颓然跌坐回御座,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废物……都是废物……”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咱……咱杀光了能打仗的功臣……指望着儿孙们能守住江山……” “结果呢?” “儿子们是绵羊,被孙子像抓鸡一样捏死……” “孙子……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优柔寡断!首鼠两端!!” “咱……咱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帝王的悲鸣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群臣噤声,但每个人心中都回荡着同一个念头:如此祖孙,如此削藩,大明江山……危矣! 那被放归巢穴的猛虎,岂会再引颈就戮? 一场席卷天下的滔天巨浪,已在建文帝这愚蠢的“仁慈”与“密令”中,轰然掀起了第一道灭顶的狂澜! 天幕幽光,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死寂的沉重。 朱元璋那“废物子孙”的悲鸣犹在耳边回荡,殿内群臣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与绝望尚未散去。 燕王朱棣挺立殿中,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指节惨白,指甲深陷掌心,那深潭般的眸底,屈辱、迷茫、不甘,与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冰冷杀意,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激荡。 放归儿子?密令擒拿?建文朝廷这自相矛盾的“仁慈”与“狠毒”,如同两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不反抗,如周、齐、代诸王般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 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将时间推进到那决定命运的关键节点: 【建文元年,七月初四。】 【北平城,风云骤紧!】 【都指挥使张昺、都指挥佥事谢贵,手持建文帝密诏,如握烫手山芋!】 【二人既恐燕王闻风潜逃,更惧重蹈湘王自焚惨剧,无法向新帝交代!】 【踌躇再三,终得一计——】 【以“追查燕王府属官不法事”为名,调集北平都司精锐兵马,将偌大的燕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枪如林,甲胄生寒!肃杀之气,笼罩王府!】 画面浮现: 燕王府朱漆大门紧闭,高墙之外,黑压压的兵士持戈肃立,弓弩上弦,将王府围得如同铁桶。 张昺、谢贵二人顶盔掼甲,面色凝重,立于军阵之前,目光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府门,额角隐隐见汗。 【面对猝然兵临府下,燕王府内——】 【一片死寂!】 【毫无抵抗之意!】 【片刻之后,府门竟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几名王府属官,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而出。】 【他们身后,竟捆缚着十余名王府属吏!正是张昺、谢贵所列“不法”名单上之人!】 【为首属官声音颤抖:】 【“二位大人!王爷有令,府中属官有罪,任凭朝廷处置!王爷……王爷请二位大人入府查验,以证清白!”】 “束手就擒?!引狼入室?!” “废物!果然是废物!!” “朱棣!你就这点出息?!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吗?!” 朱元璋的咆哮再次炸响!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上那洞开的府门和束手就擒的属官,目眦欲裂!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对老四的期盼! 他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王府,押解进京,步了周王、齐王的后尘! 废物!全都是废物!他老朱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群任人宰割的孬种?! 朱棣本人,看着天幕上那洞开的府门和束手就擒的“自己人”,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强烈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未来的自己……真的放弃了? 真的连最后一丝血性都泯灭了? 难道……难道真如自己所想,指望靠献出属官、引颈就戮,来换取儿子朱高炽继位燕王? 可……可允炆那优柔寡断又刻薄寡恩的性子,真的会放过自己的儿子吗? 削完了叔叔,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削侄子? 秦晋两王的世子年幼,暂时无事,可自己的高炽……允炆会放心一个成年且有威望的藩王留在北平吗? 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如同浓雾,将他紧紧包裹。 第018章 爆发,燕王靖难!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殿内群臣,勋贵也好,文官也罢,此刻脸上只剩下麻木的鄙夷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 连燕王都认命了,这大明……还有救吗?蓝玉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充满快意的嗤笑。 就在这死寂与鄙夷交织的顶点—— 天幕的画面陡然加速! 【张昺、谢贵见王府门户洞开,属官束手,心中疑虑稍去。】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与如释重负!】 【“王爷深明大义!吾等自当入府拜见,详陈案情!”】 【为防有诈,二人仅带数十名精锐亲兵,昂然踏入那洞开的燕王府大门!】 【府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府外,北平都司大军依旧严阵以待,弓弩直指王府高墙,只待府内一声令下,便冲入拿人!】 画面聚焦在缓缓关闭的朱漆大门上,那沉重的关门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预料之中的结局——燕王被擒。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 【轰——隆——!!】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来自九幽地狱的怒吼,硬生生地将天幕的沉寂撕裂成碎片! 这声音如此震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得摇摇欲坠! 而就在这声巨响之后,那刚刚紧闭的燕王府大门,竟然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从内部猛然撞开! 那扇原本坚固无比的大门,此刻就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沉重的门板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轰然碎裂,木屑如雪花般四处纷飞! 硝烟弥漫中,一个身影如浴血的魔神般,昂首阔步地踏出了燕王府的大门!这个身影,正是燕王朱棣! 然而,此时此刻的朱棣,与刚才画面中那个隐忍、窝囊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身披一袭乌沉沉的玄铁重甲,甲叶上还沾染着丝丝缕缕的新鲜血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头盔之下,那双原本迷茫屈辱的眸子,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淬火寒冰般的锐利所取代,其中更蕴含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近乎疯狂的杀意! 他手中,赫然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面容——正是刚刚入府的都指挥使张昺与都指挥佥事谢贵! 朱棣高举着那颗还在滴血的人头,鲜血如泉涌般从断口处喷出,溅落在他的身上和周围的地面上。 那粘稠的血液顺着他手臂的铁甲缓缓流淌而下,仿佛一条条暗红色的细蛇,蜿蜒着滴落在王府门前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微声响。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让人不禁心跳加速,浑身战栗。 而朱棣那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声音,更是如同惊雷一般,在这寂静的氛围中轰然炸响。 “张昺!谢贵!假传圣旨!谋害亲王!罪不容诛!!”他的怒吼声中蕴含着无边的怒火与决绝,仿佛要将这两个名字撕裂成碎片。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了整个北平城,甚至连天幕下的南京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震撼。 “今已伏诛!!” “我燕藩将士何在?!!” “随本王——” “清君侧!靖国难!!” “轰——!!!” 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了九天惊雷!彻底炸开了锅! “啊——!” “杀……杀了?!” “张昺谢贵……被砍了?!” “清君侧?!靖国难?!” 无数道难以置信的惊呼、尖叫、倒吸冷气的声音瞬间爆发! 勋贵席上,蓝玉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化为极度的惊骇! 魏国公徐达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 偏殿内,燕王妃徐妙云死死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瞬间燃起了滔天的火焰和无比的骄傲! 朱元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猛地从御座上弹起!身体前倾,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地盯着天幕上儿子那浴血提头、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 刚才的暴怒、失望、痛骂,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至极的反转冲击得粉碎!只剩下纯粹的、无与伦比的震惊! “老……老四?!”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狂喜,“你……你没疯?!你……你敢杀人?!你……你敢造反?!!” 巨大的冲击让这位开国雄主都有些语无伦次! 他看着儿子手中那两颗滴血的人头,看着儿子眼中那熟悉的、属于他朱元璋的狠厉与决绝,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一种“这才是我儿子!”的骄傲,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之前的窝囊、隐忍、装疯卖傻……原来全是伪装!全是隐忍!全是为了这致命一刻的爆发! 朱棣本人,更是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提着张昺谢贵头颅、身披重甲、发出震天怒吼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一股压抑了整晚的、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滔天战意,如同洪流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屈辱和迷茫!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装疯!示弱!引敌入瓮!暴起杀人!祭旗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这就是未来的我?! 这就是我朱棣选择的道路?!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瞬间涌遍全身! 他猛地挺直了脊梁,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屈辱尽数消散,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战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下意识地看向御座上的父皇,正对上朱元璋那双同样燃烧着火焰、充满了震惊与复杂情绪的眼睛! 父子二人,隔着殿内沸腾的人群,目光在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言语。 却仿佛有惊雷炸响!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这死寂之后骤然爆发的、如同沸鼎般的混乱与震惊。 朱棣手中那两颗滴血的人头,如同最刺目的战旗,宣告着靖难的大幕,已然在燕王府门前,以两颗朝廷大员的头颅,轰然拉开! 第019章 八百将士夺北平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滚烫的油锅泼入了冰水,瞬间炸裂沸腾! 天幕之上,燕王朱棣浴血提头、振臂高呼“清君侧!靖国难!”的魔神般身影,与之前那装疯卖傻、抢食馊水的窝囊形象形成了撕裂灵魂的对比!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席卷了每一个人! 朱元璋死死盯着天幕,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布满血丝的龙目里,暴怒与失望瞬间被一种近乎狂热的震惊与狂喜所取代!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杯盏乱跳,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 “好!好!好个老四!!” “装疯?!示弱?!引君入瓮?!暴起杀人?!!” “这才是我朱元璋的种!!” “这才配当咱的儿子!!” 巨大的反转带来的冲击,让这位开国雄主激动得语无伦次! 之前所有的憋闷、屈辱、对儿孙“废物”的痛骂,此刻尽数化作了扬眉吐气的狂喜! 他看着儿子手中那两颗滴血的人头,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在鄱阳湖砍下陈友谅头颅的影子!一股血脉贲张的快意直冲顶门! 天幕冰冷的金属音,适时响起,如同最精准的旁白,揭开了这惊天逆转背后的冰冷算计: 【围困王府的北平都司官兵,目睹张昺、谢贵人头高悬,主将瞬间殒命!】 【军心大乱!】 【加之,他们本就多为燕王旧部,常年追随燕王征战北疆,对这位战功赫赫的亲王心存敬畏!】 【此刻,见燕王如战神临凡,振臂一呼!】 【绝大多数兵士,毫不犹豫,弃械跪地!】 【“愿随王爷!清君侧!靖国难!!”】 【山呼之声,响彻北平!】 【兵权,瞬间易手!】 画面闪过:王府门外,黑压压的北平都司官兵如同割倒的麦子般跪伏一片,刀枪弓箭弃掷满地!朱棣立于高台,重甲染血,目光如电,扫视着臣服的军队! “原来如此!” “装疯是为了夺兵权!” “好深的算计!”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惊呼!勋贵文臣们脸上的鄙夷麻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后怕! 这燕王……竟有如此城府!如此手段!装疯卖傻到极致,只为这致命一刻的反戈一击! 韩国公李善长那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精光,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勋贵的耳中,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沧桑与自嘲: “忍辱负重,示敌以弱,待其松懈,暴起发难……此等手段……” “像极了当年高平陵……” “司马懿对付曹爽之法啊!” “可惜……老夫老了,怕是看不到这靖难之役的结局了……” “不过……”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声音更低,近乎呓语,“能死在家里……也是福气。” 这位老谋深算的开国元勋,此刻心中已隐约预感到,无论靖难成败,似乎都与他这个已经快七十岁的老人无头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只是正如洪武十三年的朱棣不知道自己在十九年会造自己侄子的反一样,这位还能再活十年的老人也不知道—— 一千多年前司马懿所射出来的那只箭,虽然没有射中唐朝的李靖,但却正中洪武二十三年的韩国公李善长。 天幕继续解析朱棣隐忍的根源: 【燕王朱棣,此前种种隐忍,非是不敢,实为不能!】 【其一,三子高炽、高煦、高燧皆被软禁南京为质!投鼠忌器!】 【其二,王府护卫,仅余八百!】 【面对掌控北平军政大权的张昺、谢贵,及城外数万朝廷大军,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装疯卖傻,麻痹朝廷,争取时间,联络旧部,等待三子归藩……】 【此乃绝境之下,唯一的死中求活之策!】 “八百护卫?!”“对抗整个北平都司?!” “嘶……好险!好险的一步棋!” 勋贵席上,魏国公徐达缓缓点头,眼中充满了激赏与凝重。以八百孤忠,图谋数万大军掌控的城池,这胆魄,这隐忍,这算计,堪称绝伦! 蓝玉也收起了脸上的嘲讽,他盯着天幕上朱棣的身影,眉头紧锁,沉声道: “燕王此子,果然不凡!心性手段,皆非常人!” “建文那个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黄口小儿,绝非其对手!” “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武将的务实,“建文毕竟是皇帝!坐拥天下之精兵钱粮!燕王纵有北平一隅,兵马不过数万(收编都司兵马后),如何抗衡举国之力?” “胜负之数,关键……恐怕要看秦、晋那些尚未被削的藩王了!” “看他们是坐视燕王覆灭,还是……趁势而起,共抗朝廷!” 蓝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不少人心头的火热。 是啊,藩王造反,古来罕有成功者! 汉有七国之乱,声势浩大,终被中央扑灭; 唐有安史之乱,虽撼动国本,终究未能改朝换代; 宋元更无先例! 更何况,朱棣起兵仓促,毫无准备,仅凭北平一地,如何对抗坐拥江南财赋、百万大军的建文朝廷? “哼!说得轻巧!” “八百护卫起事,就想翻天?!” “从汉到元,你数数!哪个藩王造反成了?!” “吴楚七国如何?淮南王如何?安禄山如何?!” “哪个不是兵多将广,准备多年?!” “结果呢?!” “朱棣有什么?!” “仓促起兵,根基浅薄,名不正言不顺!” “他要能成功……” 一个勋贵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老子倒立吃屎!” 这话虽然粗鄙,却道出了殿内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震惊于燕王的隐忍与爆发是一回事,但对其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无人看好。 藩王造反成功的先例,如同天堑,横亘在所有人的认知里。 就连朱元璋本人,激动过后,看着天幕上儿子那决绝的身影,眼中也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老四……能行吗? 朱棣本人,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看着天幕上那个浴血奋战、发出“清君侧”怒吼的“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在胸中激荡! 原来未来的自己,并未屈服!并未放弃!而是选择了最艰难、最危险,却也最壮烈的一条路!装疯卖傻的屈辱,引敌入瓮的算计,暴起杀人的决绝……这一切,都是为了反抗那强加于己的不公! 然而,当听到蓝玉的分析和勋贵那“倒立吃屎”的嗤笑时,一股冰冷的现实感瞬间涌上心头。 八百护卫起家,对抗举国之力……成功的希望,何其渺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凶险。 但—— 一股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火焰,瞬间压倒了那丝冰冷!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天幕上湘王朱柏葬身火海的画面,扫过周王、齐王被押解囚禁的窝囊身影,最后定格在自己那三个儿子被软禁南京的屈辱时刻! 不! 绝不做周王! 绝不做齐王! 更不做湘王!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一股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悲壮战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挺直脊梁,目光灼灼,望向那冰冷的天幕,望向那未知的、血火交织的未来,心中无声地咆哮: “成与败,天知晓!” “但朱棣——” “宁可轰轰烈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也绝不像湘王那般,在烈火中窝囊地化为灰烬!!” “这,便够了!!”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这沸腾与冰冷交织的复杂图景。 燕王府前两颗人头祭起的靖难大旗,猎猎招展,却仿佛孤悬于惊涛骇浪之中。 八百孤忠起于北平,前路是九死一生,还是……绝处逢生?所有人的心,都被这未知的命运紧紧揪住。 第020章 朱元璋叫好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凝固的空气搅动得如同沸水!燕王府前那两颗滴血的人头,那一声震彻云霄的“清君侧!靖国难!”,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更狂暴的风暴已在画面中轰然上演! 【兵权既得,时不我待!】 【燕王朱棣,深知建文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北平周边障碍,稳固根基!】 【建文元年,七月初五至初七!】 【短短三日!】 【北平城外,烽火连天!】 画面急速切换,带着令人窒息的节奏: 夜袭通州! 夜色如墨,一支轻骑如鬼魅般突袭通州卫!火光冲天而起! 守将耿瓛(耿炳文之子)尚在梦中,惊闻王府亲兵持燕王手令接管防务! 面对王府亲兵凛冽的刀锋和身后如狼似虎的燕王旧部,通州卫兵士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动! 耿瓛看着城下黑压压的、眼神凶狠的燕军,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长叹一声,颓然下令:“开城……迎接燕王殿下!” 通州,兵不血刃,易主! 智取居庸关! 巍巍雄关,扼守北疆咽喉!守将俞瑱,乃朝廷心腹! 朱棣亲率精骑,一日疾驰二百里,兵临关下! 不待俞瑱反应,朱棣麾下大将朱能,已率一队悍卒,借夜色掩护,自险峻山崖攀援而上! 关内守军猝不及防!城门洞开!俞瑱欲率亲兵顽抗,被乱箭射杀于关楼之上!居庸天险,一日而下! 横扫怀来! 都指挥使宋忠,率三万精锐(收编的原燕王部下)屯兵怀来,虎视眈眈! 朱棣挥师东进!两军对阵于怀来城外! 未及交锋,朱棣军中突然有人高呼:“宋忠骗尔等!尔等家眷皆在北平,已被燕王殿下保护妥当!宋忠欲驱尔等送死,好向朝廷邀功!” 声浪如潮!宋忠军中,原燕王旧部闻听此言,瞬间哗变! “保护家眷!反了宋忠!”兵戈倒转!阵型大乱!朱棣趁势挥军掩杀!宋忠仅以身免,狼狈南逃!三万大军,土崩瓦解! 慑服遵化、密云! 遵化卫指挥使蒋玉、密云卫指挥使郑亨,闻通州、居庸、怀来接连陷落,燕王兵锋所指,势不可挡! 又见朱棣亲笔手书,言辞恳切,晓以大义(清君侧),兼以兵威震慑! 二人思及自身处境,再想想湘王自焚的惨烈,周王被囚的窝囊…… 抵抗?徒增杀孽,恐步后尘!二人长叹一声,开关请降!北平东北屏障,尽入燕王囊中! 画面定格在北平城头! 一面崭新的、猎猎作响的“燕”字大纛,取代了原本的明黄龙旗! 旗下,朱棣身披重甲,按剑而立! 他身后,是肃杀的军阵,是刚刚归附的城池轮廓! 短短三日,北平及周边战略要地,尽在掌握! 一个以北平为核心的、对抗建文朝廷的堡垒,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初具雏形! “嘶——!” “三日!仅仅三日!” “通州!居庸关!怀来!遵化!密云!!” “兵不血刃!雷霆万钧!!” “这……这用兵……神乎其技!!” 整个奉天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这种震撼比看到燕王提头还要强烈,因为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堪称奇迹的军事行动。 紧接着,如同海啸一般的惊呼声在殿内响起。所有的勋贵武将,无论他们原本的立场如何,此刻都被朱棣这一连串的闪电攻势、精准的算计以及对人心的巧妙利用所深深折服。 魏国公徐达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他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好!好一个朱棣!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啊!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兵贵神速,当断则断!此等战法,必能载入兵家经典!” 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蓝玉,此刻也完全收起了对朱棣的轻视。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上朱棣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三日定乾坤……这小子……用兵之能,竟然已经不在我之下了!建文小儿……恐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在这巨大的震撼之下,一种极其微妙、甚至有些诡异的气氛,开始在奉天殿内悄然弥漫。 人们仿佛忘记了——天幕上那个挥斥方遒、攻城略地的燕王朱棣,反抗的,是洪武大帝朱元璋亲自选定的、大明帝国第二位合法皇帝——建文帝朱允炆!是太子朱标的儿子!是大明正统的象征! 朱元璋本人,此刻已彻底沉浸在那酣畅淋漓的攻势之中! 他看着儿子那如同自己当年横扫天下的英姿,看着那面在北平城头猎猎作响的“燕”字大旗,心中所有的纠结、忧虑都被一种巨大的、扬眉吐气的快感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正义感”所取代! “好!杀得好!夺得好!!”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与天幕中朱棣如出一辙的火焰,声音洪亮,响彻大殿:“什么造反?!老四这不是造反!!” “他是奉咱的《皇明祖训》!!” “朝无正臣(齐泰、黄子澄)!内有奸恶(削藩逼死湘王)!!” “他这是在清君侧!靖国难!!” “是在替咱!替大明!清理门户!!” “允炆那个孽障!!”他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目狠狠瞪向太子朱标身旁那空着的、属于皇长孙朱雄英(此刻被乳母抱着,吓得小脸煞白)的位置,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未来的朱允炆,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 “一登基就把咱的祖训当擦屁股纸!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此毒手!逼死湘王!逼疯老四(装疯阶段)!简直罪该万死!!” “别说老四要清君侧!!” “就是咱现在恨不能提把刀,亲自去宰了那个不肖子孙!清理门户!!” 帝王的怒吼带着滔天的恨意,震得梁柱簌簌! 他对朱允炆的失望与愤怒,已彻底压倒了那点可怜的祖孙之情! 此刻在他心中,朱棣不是叛逆,而是奉他祖训、替他执行家法的忠臣孝子! 第021章 人心向朱棣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元璋的咆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皇子席上,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周王朱橚等人,早已对那个未来逼死(或废黜)自己或自己子嗣的“好侄儿”恨之入骨!此刻听到父皇如此表态,更是如同打了鸡血,纷纷拍案而起,怒吼连连: “父皇英明!!” “允炆小儿,刻薄寡恩,不配为帝!!” “四弟干得好!替我们报仇了!!” “就该宰了那个小畜生!!” 他们看向奶娘怀中懵懂的朱允炆,目光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戾气!若非场合不对,真有人想冲上去将这孩子摔死! 勋贵大臣们的反应则更为复杂深沉。 看着天幕上朱棣以区区八百护卫为起点,三日间搅动风云,夺取北平,对抗皇权……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共鸣感的暗流,在他们心底疯狂涌动! 多少年了! 他们这些开国勋贵,在朱元璋那如同山岳般的威压和如同刮骨钢刀般的猜忌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洪武十三年初的胡惟庸案阴影尚未散去,天幕揭示的未来蓝玉案那“一万五千人”的恐怖数字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敢怒不敢言! 他们活得……太憋屈了! 此刻,看着朱棣提刀而起,以亲王之尊,悍然反抗那来自应天的、注定残酷的皇权!看着他以一种近乎传奇的方式,向那不可一世的皇权发起挑战! 天幕上的朱棣,仿佛成了他们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了太久、渴望反抗、渴望挣脱枷锁的“自己”的投影! 蓝玉瞪大了双眼,满脸涨得通红,身体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甚至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幕上朱棣冲锋陷阵的身影,仿佛那就是他自己一般。朱棣在战场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挥刀,都让蓝玉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蓝玉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扭曲的、感同身受的火焰。他似乎能够感受到朱棣在战场上的厮杀,感受到那血腥和暴力的氛围。他仿佛自己正握着刀,站在北平城头,与敌人浴血奋战,向那个未来要将他剥皮实草、诛灭九族的朱元璋发出最狂暴的复仇怒吼!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某个勋贵的角落里传来。那声音带着颤抖和极度压抑的兴奋,虽然很轻,但却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杀……杀得好……” 这个声音立刻被周围的人用眼神制止了,但那声音里所蕴含的情绪,却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在众多勋贵的心中悄然蔓延。 不少勋贵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他们的目光闪烁着,似乎想要掩饰住眼中那无法抑制的对朱棣“壮举”的向往,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奉天殿内,气氛如同冰火两重天。 御阶之下,太子朱标孤零零地站着,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着暴怒支持朱棣的父皇,看着杀气腾腾、恨不得生啖允炆肉的弟弟们,看着那些勋贵眼中复杂难明的光芒……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一边是父亲和弟弟,一边是儿子……他夹在中间,仿佛要被这无形的巨力撕成两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苦涩在心头蔓延。 偏殿之中,气氛更是诡异。 太子继妃吕氏,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恐惧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后,此刻竟也慢慢镇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然后抬起头,凝视着天幕上朱棣的“猖狂”。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朱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后是他的军队,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天地间回响。而在正殿里,对她的儿子朱允炆的怒骂声也不绝于耳,似乎要冲破屋顶,直上云霄。 尤其是朱元璋那句“恨不能提刀去宰了那个不肖子孙”,更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吕氏的心上。然而,这一锤并没有让她更加恐惧,反而让她心中那点对皇帝和太子的恐惧瞬间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升起的、盲目的自信和……优越感。吕氏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子,而是一个有着强大靠山的女人。她的儿子毕竟未来将是皇帝。 想到这里,吕氏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侍女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主位。虽然她的宫装依旧凌乱,发髻松散,但她的腰背却挺直了,下巴也微微抬起,透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骄傲。 她甚至拿起侍女重新奉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滋润着她的身体。 这一口茶,仿佛也让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 “哼……”吕氏心中冷笑,“燕王?跳梁小丑罢了!” “我儿允炆,乃是天子!坐拥四海,手握百万雄兵!” “你朱棣再能打,不过据北平一隅之地,兵不过数万!” “以天下之力,敌你一隅之困!”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待我儿大军一到,定叫你灰飞烟灭!” “到时候……”她目光流转,带着一丝刻毒的得意和轻蔑,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投向了下首端坐的燕王妃徐妙云,“你这个燕王妃……还有你那个‘造反’的丈夫……都得跪在本宫面前!摇尾乞怜!”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充满了挑衅。 徐妙云静静地坐着,湖蓝色的宫装衬得她如同冰雪雕琢。 她似乎并未感受到吕氏那恶毒的目光,只是微微抬眸,再次望向那片冰冷的天幕。 她的目光,穿过天幕上弥漫的硝烟,穿过朱棣浴血奋战的身影,仿佛落在了遥远的南京城,落在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身上。 她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 但那潭水深处,却仿佛凝结了万载玄冰。 锐利。 冰冷。 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讥诮。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这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吕氏那强装的镇定与刻毒的幻想,徐妙云那冰雪般的沉静与深不见底的寒意。北平的风暴已然掀起,而应天的风暴,似乎也在这无声的目光交锋中,悄然酝酿。 第022章 双标如朱元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北平三日定乾坤的硝烟与铁血烙印在奉天殿每个人的眼底。 就在众人心潮澎湃,激赏于朱棣的雷霆手段时,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却如同最无情的解剖刀,精准地刺向了这场惊天逆转中一个被刻意忽略的、血淋淋的细节: 【燕王府喋血,张昺、谢贵人头祭旗!】 【同时伏诛者,尚有王府长史——葛诚!】 画面聚焦:一颗须发斑白、双目圆睁、充满了惊愕与不甘的头颅,滚落在王府冰冷的青石板上,与张昺、谢贵的头颅并列。正是长史葛诚! 天幕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此葛诚,非寻常属官。】 【早在数月之前,燕王“装疯”期间!】 【他,便已向南京建文帝秘密上奏:】 【“燕王无病!其疯癫之状,皆为伪饰!暗结死士,图谋不轨!”】 【此密奏,令建文帝半信半疑。】 【亦是促使建文帝最终下定决心,密令张昺、谢贵擒拿燕王的关键诱因之一!】 【然——】 【燕王朱棣,何等人物?】 【王府上下,耳目众多,暗流涌动,岂能毫无察觉?】 【他早已洞悉葛诚告密之举!】 【却佯作不知,隐忍不发!】 【直至张昺、谢贵二人踏入王府!】 【葛诚,这位自以为深藏不露的朝廷耳目,】 【便成了朱棣麻痹敌人、请君入瓮计划中……】 【一枚注定要被碾碎的棋子!】 【与张、谢二人,一同成了祭旗的血牲!】 “葛诚?!告密?!”“原来如此!” “燕王早就知道?!故意引他暴露?!好狠的手段!” 殿内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惊呼!众人这才明白,王府门前那三颗人头,每一颗都浸透了朱棣冰冷而精准的算计!装疯是假,示弱是假,连对身边告密者的“不知情”,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然而—— “混账!葛诚!狗胆包天!!”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咆哮,如同炸雷般从御阶上轰然炸响!打断了所有的议论! 朱元璋死死盯着天幕上葛诚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仿佛那不是一颗人头,而是对他帝王权威最恶毒的挑衅! “区区王府长史!食君之禄!竟敢背主求荣!私通朝廷!构陷亲王!!” “此等不忠不义、狼心狗肺之徒!!” “死有余辜!!” “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老四杀得好!杀得痛快!!” 帝王的咆哮如同狂风暴雨,裹挟着滔天的杀意! 在朱元璋那偏执的“清君侧”逻辑里,葛诚的行为,已不是简单的告密,而是对他儿子、对他朱明皇权的赤裸背叛!是十恶不赦的大逆!是必须挫骨扬灰的叛逆! 这震耳欲聋的怒吼,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勋贵大臣们的心湖中,激起的不是共鸣,而是……一片冰冷刺骨的死寂! 韩国公李善长深深垂下了花白的头颅,掩住了眼中那抹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与悲凉。他苍老的声音微不可闻,如同秋叶飘落,只回荡自己的耳中: “呵……告密……” “上位啊上位……” “当年鄱阳湖大战前,陈友谅麾下赵普胜之死,不正是因其部将傅友德、丁普郎……‘告密’于您吗?” “胡惟庸案发,满朝文武,又有多少人因‘告密’、‘揭发’而得以保全性命,甚至加官进爵?” “《大诰》煌煌,鼓励百姓持《大诰》入京告发不法官吏……” “这大明朝的‘告密’之风……” “不正是您……亲手开启的吗?” “怎么如今……” “轮到您儿子头上……” “这告密……就成了‘背主求荣’、‘十恶不赦’了?” “这双标的……” “连老狗都嫌臊得慌啊……” 李善长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无声地剖开了朱元璋那冠冕堂皇的怒吼下,最不堪的底色! 勋贵席上,一片死寂的沉默。但这沉默之下,压抑了多少年、多少代的愤懑与不平,如同地火般疯狂奔涌! “俸禄……”一个勋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蟒袍,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自嘲,“一品国公,岁禄不过千石,折成现银,养家糊口尚且紧巴,还要应付各种孝敬、摊派……” “可诸位殿下呢?亲王岁禄五万石!郡王六千石!还不算庄田、店铺、赏赐……” “我们这些提着脑袋打江山的,到头来……连王爷们的零头都及不上!” “这也就罢了……” “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件事办砸,就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落得个剥皮实草,满门抄斩!” “胡惟庸……蓝玉……还有天幕上那一万五千人……” “嘿……报应!真是报应!” “看看!上位您尸骨未寒呢!您亲自选的宝贝孙子,就把您分封的宝贝儿子们,像抓鸡一样捏死了!把最能打的那个,逼得装疯吃屎,最后不得不提刀造反!” “这大明……这刚打下的大明江山……” “转眼就兄弟阋墙,叔侄相残!” “乱吧!乱得好!” “这不就是您老人家……最爱看的戏码吗?!” 这些平日里在朱元璋面前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勋贵重臣们,此刻,看到未来那场由朱元璋亲手埋下祸根的靖难之役,看到大明即将陷入的混乱,一种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竟压倒了恐惧! 偏殿之中,气氛同样压抑到了极点。 太子继妃吕氏,方才强撑起来的镇定和那点对儿子允炆盲目的信心,在天幕揭露葛诚告密被朱棣反杀、以及朱元璋那不分青红皂白、疯狂咆哮“杀得好”的刺激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随着天幕揭示的信息越来越多,燕王朱棣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可怕——隐忍、狠辣、果决、用兵如神! 而自己的儿子允炆呢?优柔寡断、自相矛盾、识人不明、手段拙劣……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允炆……我的允炆……真的还能当上皇帝吗?”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但仅仅片刻。 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和认命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惨然一笑,身体软软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冰冷的天幕。 “罢了……罢了……”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是杀是剐……听天由命吧……” “反正……”她的目光掠过正殿方向,掠过御座上那暴怒的身影,掠过太子朱标苍白痛苦的脸,最终化为一丝刻骨的讥诮与了然。 “反正,在咱们这位万岁爷眼里……” “错的永远是别人!” “允炆做得再不好,他也是太子爷的儿子,是陛下的亲孙子!血脉相连!” “陛下只会把滔天的怒火,扣在我这个‘教子无方’的继妃头上!” “怪我把允炆教得‘柔懦’、‘无能’!” “怪我心存妄念,生下了这个‘祸根’!” “至于他自己……” “选错了储君?埋下了祸根?逼反了儿子?” “呵呵……” “那怎么可能有错?!” “洪武大帝……永远英明神武!永远……不会错!” “这就是……咱们朱皇帝的双标啊……” 吕氏的声音低如蚊蚋,却字字泣血,充满了被命运玩弄、被至亲当成替罪羔羊的绝望与悲凉。 第023章 只有朱棣靖难?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北平城头那面猎猎作响的“燕”字大纛映照得愈发狰狞。 朱棣三日定乾坤的雷霆手段尚在奉天殿君臣心中激荡,天幕那冰冷的金属音,却已无情地将视角拉远,投向那被靖难风暴席卷、四散奔逃的大明诸王: 【燕军破怀来,兵锋直指宣府!】 【建文元年,七月二十四日。】 【宣府封地,距怀来仅六十里之遥!】 【谷王朱橞,闻燕军破怀来,兵锋直指己境,如惊弓之鸟!】 【竟弃城而逃!携家眷亲随,仓惶南奔,直投金陵!】 画面浮现:宣府城门洞开,王府车驾在少量护卫簇拥下,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出城门,卷起漫天烟尘,头也不回地向南狂奔!谷王朱橞那张年轻却写满惊惧的脸,在颠簸的车窗中一闪而过。 “朱橞?!!” “跑……跑了?!” “弃藩?!投奔允炆?!” 奉天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皇子席——那个此刻正被乳母抱在怀里,粉雕玉琢、懵懂不知世事的婴儿!正是刚满一岁的谷王朱橞! 朱元璋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目死死钉在那个幼子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瞬间冲垮了理智! “混账!废物!!” “咱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骨头的孬种?!” “宣府坚城!兵精粮足!!” “你四哥在北平,以八百护卫就敢起兵靖难!!” “你呢?!!” “六十里!才六十里!听到点风声就吓得屁滚尿流?!弃藩而逃?!!” “跑去投奔那个逼死你十二哥(湘王)、还要削你藩的侄子?!!”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对幼子“不类己”的暴怒和一种“家门不幸”的悲凉! 他素来因郭贵妃(郭子兴之女)之故,对朱橞这个幺儿偏爱有加,此刻却只觉得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无比刺眼! 勋贵席上,众人面面相觑,脸上也写满了荒谬与鄙夷。燕王是猛虎,这谷王……跑得比兔子还快! 天幕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讥诮,继续播报: 【齐泰、黄子澄等建文重臣,忧心忡忡!】 【恐辽王朱植(封国广宁,今辽宁北镇)、宁王朱权(封国大宁,今内蒙古宁城)步燕王后尘,起兵响应!】 【遂建议建文帝:】 【“速召辽王、宁王还京!名为述职,实为羁縻!”】 【辽王朱植,接旨后……】 【竟选择从海路,绕道千里,仓惶返回南京!】 【如同……避祸!】 “海路?绕道千里?!” “辽王……也跑了?!” “还是主动奉诏跑的?!”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哗然!如果说谷王朱橞年幼无知,被吓跑尚可理解(虽然朱元璋不这么认为),那辽王朱植,已然成年就藩,手握重兵镇守辽东! 面对朝廷一纸诏书,竟不敢有丝毫反抗,如同惊弓之鸟般绕道海路逃回南京?这懦弱,简直令人发指! 朱元璋气得浑身哆嗦,手指着天幕上那“仓惶返回南京”的字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竟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对朱植虽不如对朱橞偏爱,但也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镇守辽东,屏藩北疆!结果……就这?!一个听到风声就跑的软脚虾?! 天幕的声音转向那位被重点“关照”的亲王: 【宁王朱权,坐拥大宁重镇,控扼塞北,麾下带甲八万,革车六千!】 【尤以骁勇善战的朵颜三卫骑兵闻名天下!】 【其势之强,燕王之后为边塞诸王之冠!】 【面对建文帝召还之旨——】 【宁王不从!】 【然……】 【亦未如燕王般,举旗靖难!】 【朝廷震怒!】 【遂以雷霆手段,削夺宁王护卫!】 【收其兵权!】 【一代强藩,雄鹰折翼!】 “宁王……不从旨?!”朱元璋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但随即,这光芒便被天幕接下来的“削夺护卫”、“收其兵权”彻底浇灭! “为什么?!为什么不起兵?!!”朱元璋猛地捶打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巨响,声音嘶哑,充满了不解与痛心,“朱权!你有兵!有地!有雄城!!” “你四哥在北平,以八百人都敢对允炆那孽障亮刀子!!” “你有八万铁骑!有朵颜三卫!!” “你怕什么?!!” “你为什么不学你四哥?!!” “拿出咱的《皇明祖训》!清君侧!靖国难!!” “你……你竟坐视朝廷削你护卫?!夺你兵权?!!”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瞬间将朱元璋淹没。他看着天幕上宁王那“不从旨”却最终被轻易缴械的描述,再看看殿内那些或年幼懵懂、或面色惶然的儿子们,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和巨大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满堂儿孙,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 “二十四个!咱有二十四个儿子!!” “封王就藩,镇守四方,拱卫中央!!” “咱以为……以为血脉相连,同气连枝!!” “以为大明江山,固若金汤!!” “结果呢?!!” “允炆那个孽障一登基,举起屠刀!!” “周王被抓了!齐王被废了!代王被圈了!湘王被逼死了!岷王被流放了!!” “谷王跑了!辽王也跑了!宁王……宁王坐拥八万铁骑,竟连刀都不敢拔就被缴了械!!” “只有老四!!” “只有咱的老四朱棣!!” “他敢!他敢在北平提刀!敢喊出清君侧!靖国难!!” “咱这二十几个儿子……” “除了老四……全是废物!全是窝囊废!全是任人宰割的猪羊!!” 帝王的怒吼如同泣血的控诉,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皇子们的心头,也砸在朱元璋自己那曾经笃信“多子多福、藩屏帝室”的信念基石上! 他颓然跌坐回御座,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双曾经睥睨天下、掌控生死的龙目,此刻布满了迷茫、痛苦和一种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 “儿子多……就稳固吗?” “咱……咱是不是……错了?” “这藩……是不是……封错了?” 一个从未有过的、动摇根基的念头,如同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钻入了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脑海。 他看着满殿噤若寒蝉的儿子们,看着天幕上那些或仓惶奔逃、或束手就擒、或坐以待毙的亲王身影,再看看那个在北平孤军奋战、如同困兽犹斗的燕王朱棣…… 一股深沉的寒意,伴随着对未来那场注定惨烈、骨肉相残的靖难之役的明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第024章 靖难?如同儿戏!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凝重的死寂。 朱元璋那饱含失望与自我怀疑的怒吼余音犹在,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谷王奔逃,辽王避祸,宁王折翼…… 诸王在朱允炆削藩屠刀下仓惶如鼠的景象,与燕王朱棣在北平孤悬的“燕”字大纛,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那面大纛,此刻在洪武君臣眼中,不再仅仅是“清君侧”的战旗,更像是一面插在绝境悬崖上的、注定悲壮的旌幡。 短暂的死寂之后,勋贵席上,一片压抑的、带着浓浓悲观意味的叹息与议论声,如同冰水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唉……孤木难支啊……” “纵使燕王勇冠三军,用兵如神,三日定下北平周边……” “可……终究只是北平一隅之地!” “建文坐拥江南财赋之地,手握天下兵马大权……” “源源不断的钱粮,铺天盖地的兵员……” “耗……也能把燕王耗死!” “更别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勋贵摇着头,声音嘶哑,带着洞悉历史的苍凉,“自古藩王作乱,可有成功先例?汉之吴楚七国,声势何其浩大?七王联手,兵锋直指长安!结果呢?不过三月,便被周亚夫统御的朝廷大军各个击破,烟消云散!前车之鉴,血淋淋就在眼前啊!” 这番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多勋贵心中的忧虑。 “是啊!七国之乱,七王联手都败了!” “如今燕王靖难,形单影只!” “秦晋诸王,或死或废或幼,自身难保!谷辽宁三王,跑的跑,降的降,废的废!” “放眼望去,竟无一个兄弟藩王敢站出来呼应!” “这哪里是靖难?” “这分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议论声越来越大,悲观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勋贵们脸上方才因朱棣雷霆手段而激起的震撼与激赏,此刻已被深深的忧虑和“果然如此”的宿命感所取代。他们看向天幕上那面孤零零的“燕”字旗,眼神复杂,如同在看一个注定悲壮的英雄,走向他既定的末路。 韩国公李善长深深阖上浑浊的老眼,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他苍老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佛珠,心中翻涌的,却非佛家的慈悲,而是冰冷的现实与对自身命运的洞悉: “大势……不可逆啊……” “纵使燕王有霸王之勇,孔明之智……” “然,以一隅抗天下,名分已失,后继乏力……” “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老夫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自嘲,“也好……也好……眼不见为净。无论燕王败亡,还是……(他不敢想另一种可能)……我等这些前朝勋贵,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早死……早超生……”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御座上那失魂落魄的朱元璋,掠过殿中沉默如山的燕王朱棣,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暗。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李善长看得太透了。 魏国公徐达端坐如松,浓眉紧锁,那双曾洞穿沙场迷雾的虎目,此刻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忧虑与痛楚。 他死死盯着天幕,仿佛想穿透那片幽光,看到偏到中的女儿徐妙云! 作为父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燕王败亡,作为王妃的妙云……将面临何等凄惨的下场! 赐死?自尽?还是如同那些被废的王妃一样,被囚禁于冷宫,了此残生?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了他的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又无力地松开。天幕揭示的未来如山,他……无力改变! 曹国公李文忠同样面色凝重,他低声对身旁的徐达道:“魏公……燕王虽勇,然……此局,实乃九死一生。妙云妹子……唉……”他未尽之语,满是同僚间的无奈与悲悯。 偏殿之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太子继妃吕氏,将殿前勋贵们那毫不掩饰的悲观议论尽收耳中。她原本因天幕揭示诸王惨状而升起的恐惧,此刻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和一种扭曲的、盲目的自信! 她甚至不再瘫软,而是坐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得意与怨毒的红晕。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吕氏在心中疯狂呐喊,目光灼灼地扫过那些低声议论的命妇,最后死死钉在徐妙云那张冰雪般沉静的脸上。 “连这些开国的老狐狸都不看好他朱棣!!” “什么用兵如神!什么三日定乾坤!!” “在天下大势面前,都是狗屁!!” “七国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他朱棣再能打,还能强过七个藩王联手不成?!” “败亡!他注定败亡!!” 巨大的快感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她仿佛已经看到天幕上那面“燕”字大纛被朝廷大军碾碎,看到朱棣身首异处,看到徐妙云披枷带锁,匍匐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 “我的允炆……”吕氏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心中升起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他是天子!是太祖钦定的继承人!是真龙天子!!” “他坐拥四海,手握百万雄兵!!” “他才是天命所归!!” “朱棣?!” “不过是一时跳梁的逆贼!!” “注定要被碾得粉身碎骨!!”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自我安慰的念头: “就算……就算在这个世界……” “因为这天幕,陛下震怒,提前将我处置了……” “那又如何?!” “在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没有天幕干扰的未来世界里!!” “我的允炆!!” “他一定!一定会胜利!!” “他会踏着朱棣的尸骨!!” “稳坐龙庭!成为真正的大明天子!!” “君临天下!万世永昌!!” 这痴妄的念头如同最烈的毒药,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她看向徐妙云的目光,充满了刻毒的怜悯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的优越感。 徐妙云依旧静静地坐着。湖蓝色的宫装衬得她如同一尊冰雕。 吕氏那炽热到扭曲的目光和无声的挑衅,似乎并未在她心中激起丝毫涟漪。 她只是微微抬眸,再次望向那片冰冷的天幕。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幽光,落在了北平城头,落在了丈夫浴血奋战的身影上,落在了那面猎猎作响、虽孤悬却依旧不屈的“燕”字大纛上。 她的眼神,依旧沉静。 沉静得……令人心悸。 那沉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是万载不化的玄冰。 是对吕氏那痴妄幻想的…… 无声“认可”。 作为燕王妃,魏国公徐达的女儿,号称女诸生的徐妙云 她同样也不认为自己丈夫有胜利的可能...... 第025章 晋王的小算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奉天殿内那冰火交织的诡异氛围凝固。 勋贵们的悲观叹息、吕氏扭曲的狂喜、徐妙云冰雪般的沉静、朱元璋的失魂落魄、朱棣的沉默如山…… 所有情绪,都被天幕那冰冷的金属音再次牵引,投向那场孤军奋战的靖难之役中,另一个被忽略的角落——其他藩王,尤其是实力尚存的二代藩王们,究竟在想什么? 画面聚焦:太原,晋王府。 年轻的晋王朱济禧(朱棡之子,未来的晋王),端坐书案之后,面容沉静,眼神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清明。他面前摊开的是关于北平燕王起兵“清君侧”的檄文和朝廷措辞严厉的邸报。 天幕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读心术,将这位二代晋王内心最隐秘的盘算,赤裸裸地剖析在洪武君臣面前: 【晋王朱济禧,观天下变局,心如明镜。】 【其思曰:】 【“秦晋燕,三强藩也。然今秦晋二王薨。”】 【“然,无论建文胜,抑或燕王胜……”】 【“削藩!削藩!削藩!!”】 【“此乃大势所趋,绝不可逆!”】 【“建文胜,其为帝,削藩之刀更利!周齐代湘岷诸王下场,便是前车!”】 【“燕王胜?”朱济禧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吾那四叔,何等雄才?何等刚愎?何等……记仇?”】 【“他若登基为帝……”】 【“岂能容我晋藩这等手握重兵、坐镇太原的强藩存在?!”】 【“届时,削我藩、夺我兵、圈我于高墙之内,只怕比建文……更狠!更绝!更不留余地!”】 【“晋藩……又当不了天子!”】 【“既如此……”】 【“何苦趟这浑水?”】 【“坐山观虎斗,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任他叔侄杀个天昏地暗……”】 【“我自……巍然不动!”】 冰冷、清晰、充满赤裸裸利益算计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奉天殿每个人的耳膜!尤其是最后那句“爱谁谁”,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与不屑,更是如同重锤,砸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轰——!” 短暂的死寂之后,御阶之上,传来一声玉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朱元璋猛地将手中紧握的九龙玉带扣狠狠砸在地上!价值连城的宝玉瞬间四分五裂!他脸色铁青,须发戟张,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天幕上朱济禧那“冷眼旁观”的算计模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混账!孽畜!!” “算……算盘珠子都崩到咱脸上了!!” “削藩?!削藩?!!” “咱……咱封你们为王!赐你们护卫!给你们尊荣富贵!是要你们拱卫大明!守望相助!!” “不是让你们……让你们像市井商贾一样!拨拉着算盘珠子!算计得失!冷眼旁观亲叔伯赴死!!” “血脉呢?!亲情呢?!《皇明祖训》的大义呢?!” “都喂狗了吗?!!” 帝王的咆哮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狂怒和无尽的悲凉!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他倾注心血设计的藩王制度,他赋予子孙的尊荣与责任,在现实冰冷的利益算计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视若珍宝的“血脉藩屏”,在子孙后代的眼中,竟成了需要精打细算、权衡利弊的负担?! 然而—— 咆哮过后,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朱元璋淹没。 他颓然地靠回御座,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愤怒依旧在胸中燃烧,但朱济禧那冷酷的分析,却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真相。 “似乎……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儿啊……”朱元璋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迷茫,“允炆赢了要削藩……老四赢了……难道就不削藩了吗?” “他朱棣……能容得下太原城里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侄子晋王?” “容得下其他藩王?” “咱的《皇明祖训》……咱的‘清君侧’……” “到头来……” “不过是……他们叔侄相争的……一块遮羞布?” “咱……咱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巨大的自我怀疑和幻灭感,让这位刚强的帝王瞬间苍老了十岁。 勋贵席上,韩国公李善长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第一次带着一丝……并非嘲讽,而是极其复杂的、近乎怜悯的目光,投向皇子席上那个脸色同样难看、方才还被父皇怒骂“废物”的晋王朱棡! “晋王殿下……”李善长苍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朱棡和周围勋贵的耳中,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苍凉,“令郎……心思缜密,深谙自保之道啊……” “虽……格局小了些,只计一藩一地之得失……” “然……” “此等冷静……此等……无情……” “在如今这局面下……倒也算得上是……小聪明了。” “至少……能保全晋藩一脉……”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比起那些被削、被废、被逼死的亲王,比起那个正在北平提着脑袋玩命的燕王,朱济禧这种“冷眼旁观、爱谁谁”的态度,反而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虽然……这种“明智”,充满了对血脉亲情的背叛和对王朝大义的漠视。 朱棡听着李善长的话,再想想天幕上儿子那番冷酷的算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既惊愕于儿子竟有如此心机,又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耻和愤怒。 他下意识地想驳斥,想怒骂儿子不念亲情,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驳理由!未来的局面……似乎真如儿子所言?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整个奉天殿,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彻骨寒意的死寂。 方才还在为朱棣三日定乾坤而惊叹,为诸王懦弱奔逃而鄙夷,为靖难孤军而悲观的勋贵文武们,此刻心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明悟。 “原来……如此……” “道理……竟是这般简单……” “只是……不讲出来,谁能懂呢?” “什么血脉相连?什么藩屏帝室?什么《皇明祖训》?” “在赤裸裸的皇权威胁和自身存续面前……” “都……不堪一击!” “晋王世子看得透啊……” “旁观……才是唯一的生路!” “晋王(朱棡)……倒真是……养了个‘明白’儿子……”一位勋贵低声感慨,语气复杂难明,既有对朱济禧现实的认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魏国公徐达浓眉紧锁,缓缓摇头。他看向天幕上朱棣那孤悬的旗帜,再看看御座上失魂落魄的朱元璋,心中一片冰凉。 朱济禧的算计,彻底撕碎了朱元璋精心构建的藩王制度最后一块遮羞布! 什么拱卫?什么守望?在至高皇权和自身安危面前,亲情与大义,脆弱得如同薄纸! 老朱所做的一切——分封皇子、留下祖训、赋予兵权……此刻看来,都如同一个巨大的、注定崩塌的幻梦!是彻头彻尾的……白费心机! 曹国公李文忠也深深叹息:“上位……终究是……想得太好了。人心……岂是祖训所能禁锢?尤其是……涉及到那把椅子的时候……”他未尽之语,充满了对朱元璋理想主义设计的无奈与怜悯。 第026章 “孤忠”建文的秦藩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晋王朱济禧那番冰冷彻骨、精于算计的“爱谁谁”论调,如同最锋利的冰凌,深深刺入奉天殿每个人的心头。 勋贵大臣们沉默不语,心中只剩下对藩王制度幻灭后的冰冷明悟。朱元璋瘫坐御座,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秦王朱樉看着三弟朱棡那复杂难言的脸色,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羡慕——不管怎么说,朱棡那儿子,至少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保全”自己!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将矛头转向了秦王一系: 【秦藩消息,尤令人扼腕。】 【二代秦王朱尚炳,乃秦王朱樉次妃邓氏所出。】 画面浮现: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尚显稚嫩的少年身影(朱尚炳),正与同样年幼的朱允炆在花园中嬉戏,似乎关系融洽。 【秦王朱樉,因洪武二十五年争储失利,性情愈发暴虐乖张。】 【竟将满腔怨毒,尽数倾泻于正妃王氏(前元齐王王保保之妹)身上!】 【幽禁深院,百般凌虐!】 【转而专宠次妃邓氏(卫国公邓愈之女),言听计从,骄纵无度!】 “混账!!”朱元璋的咆哮再次炸响,但这一次,愤怒中夹杂着巨大的失望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痛心! 他猛地指向脸色瞬间煞白的朱樉:“老二!!咱早就知道你苛待正妃!屡次训诫于你!!你……你竟敢变本加厉?!将怨气撒在女人身上?!你……你还是个男人吗?!” 秦王朱樉浑身一抖,面如死灰,下意识地想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天幕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审判,继续道: 【洪武二十八年,事发!】 【太祖朱元璋震怒!】 【然……】 【其惩处对象,非是罪魁祸首秦王朱樉!】 【而是——】 【赐死次妃邓氏!以儆效尤!】 “赐死……邓氏?!” “邓愈……邓公的闺女?!” “犯错的是秦王!为何……为何死的却是邓妃?!” 勋贵席上,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与邓愈交好的几位老将,更是目眦欲裂! 卫国公邓愈,开国元勋,战功赫赫,死而后已!他的女儿,竟因秦王之过,被皇帝赐死?!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不平,如同野火般在勋贵心中燃烧!看向朱元璋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与鄙夷! 又是双标!赤裸裸的双标!对自己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至少此时未严惩朱樉),对功臣之女却痛下杀手!这皇帝……何其凉薄! 天幕的审判并未停止,抛出了更残酷的结局: 【然!】 【邓氏之死,并未使秦王朱樉幡然醒悟!】 【其暴虐变本加厉!】 【终至……天怒人怨!】 【洪武二十八年,某夜!】 【秦王朱樉,于王府之内——】 【被三名忍无可忍的王府老妪,联手毒杀!】 【暴毙身亡!】 “噗——!” 秦王朱樉如遭雷击!一口逆血猛地喷出! 他身体剧烈摇晃,若非被身旁的晋王朱棡死死扶住,几乎瘫倒在地!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极致羞耻! “老……老妇人?!” “三……三个老妇人?!” “毒……毒杀?!” “我……我堂堂大明亲王!!” “竟……竟如此窝囊地……死在了三个老妇人手里?!” “天幕!!你……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清楚啊!!” “这……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我?!!” 巨大的恐惧和羞愤让他几乎要发狂!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道充满鄙夷、嘲讽的目光,如同芒刺般扎在自己身上!这种死法,简直比湘王自焚、比周王被擒更加不堪!是对他秦王尊严最彻底的践踏! 勋贵们看着朱樉那失魂落魄、口吐鲜血的模样,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邓愈之女的同情,有对朱元璋双标的鄙夷,更有对朱樉这窝囊透顶死法的……荒诞感。堂堂亲王,落得如此下场,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天幕的幽光并未因朱樉的崩溃而有丝毫怜悯,继续转向那位二代秦王: 【朱尚炳继位秦王。】 【其自幼与朱允炆交好,关系亲近。】 【加之其母邓氏被太祖赐死,心中对同为庶出的朱允炆有同理之心。】 【然——】 【面对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朱尚炳审时度势,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抉择:】 【他,是建文削藩以来,所有藩王中——】 【唯一一个在舆论上公开表态支持建文帝朱允炆的亲王!】 【然……】 【也仅仅是……口头支持!】 【自始至终,未出一兵一卒!未助一钱一粮!】 画面浮现:年轻的朱尚炳身着亲王袍服,神情肃穆,在王府前宣读一份措辞激昂、声讨“燕逆”、力挺“天子”的檄文。王府之外,百姓围观。王府之内,兵甲入库,马放南山。 “呵……” 一声极轻、却充满无尽嘲讽的嗤笑,从韩国公李善长那苍老干瘪的唇间逸出。 他微微侧头,浑浊的老眼扫过面如死灰的秦王朱樉,再瞥了一眼天幕上那位“慷慨激昂”的二代秦王,嘴角勾起一丝洞穿世事的讥诮,声音低得只有近旁的几位老臣能听清: “这位小秦王……倒是个妙人儿……” “比他爹……强点有限……” “公开站队建文,博个‘忠义’之名,安抚朝廷……” “却又按兵不动,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两头下注,首鼠两端……” “真真是……把投机取巧,玩出了新花样……” “呵呵……” “上位啊上位……” “您聪明一世……” “生出来的这些儿子、孙子……” “要么暴虐愚蠢如秦王(朱樉),要么懦弱奔逃如谷辽,要么冷眼旁观如晋世子,要么……就玩这等自作聪明的把戏如这小秦王……” “唯有……” 李善长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缓缓投向殿中那个依旧沉默如山、身姿挺拔如标枪的燕王朱棣。 “唯有这位燕王殿下……” “敢作敢当,提刀就干!” “真刀真枪,搏一个前程!!” “不愧是……” “徐天德(徐达)的女婿!!” “虎父……无犬女!虎岳……无犬婿啊!” 李善长最后的感慨,带着一种对英雄气概的激赏和对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极度鄙夷。 徐达闻言,腰背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些,紧锁的浓眉下,那双虎目中,忧虑依旧深重,却也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第027章 耿炳文出征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将秦藩的悲歌与朱尚炳那微妙的“投机”切割成冰冷的片段。 奉天殿内,勋贵们复杂的目光尚未从羞愤欲死的秦王朱樉身上移开,天幕那金属般的冷音,已裹挟着建文朝廷的滔天怒火,轰然砸下: 【建文元年七月。】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檄文,传至南京!】 【建文帝朱允炆,震怒!】 【遂祭告太庙,昭告天下——】 【“削燕王棣宗室属籍,废为庶人!”】 【“逆贼朱棣,人人得而诛之!”】 【“起兵!讨燕!!”】 【旋即在真定设立平燕布政司,统筹讨逆事宜!】 画面浮现:南京太庙,香烛缭绕。年轻的朱允炆身着衮服,面色铁青,手持玉圭,向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叩拜。起身时,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殿外,讨伐檄文的宣读声,如同战鼓,沉闷地敲击着应天府的上空。 【然!】 【朱棣初起,仅据北平一隅,兵不过数万!】 【朝廷坐拥天下,兵多将广,钱粮如山!】 【势若泰山压卵!】 【朝廷战略:】 【调集优势兵力,分进合击!】 【务求将燕军……围歼于北平城下!犁庭扫穴!一劳永逸!】 冰冷的宣告,带着绝对力量的碾压感。殿内勋贵们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大势……似乎依旧站在朝廷一边。 【然!】 【朱棣深知敌强我弱,遂行内线作战!】 【以大将郭资固守北平坚城!】 【亲率精锐,如雷霆出击!】 【短短数日!】 【北平以北:居庸关、怀来、密云!】 【北平以东:蓟州、遵化、永平(今河北卢龙)!】 【诸州县要隘,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尽入燕军囊中!】 【北平外围,廓清一空!】 【后顾之忧尽除!】 【燕王得以……从容整军,迎击朝廷问罪之师!】 画面急速切换:燕军铁骑奔腾,战旗猎猎!朱棣身先士卒,甲胄染血,指挥若定!一座座城池关隘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下,或降或破!那兵锋之锐,行动之速,令人胆寒! “好快的刀!好狠的扫荡!” “外围尽除……这下……燕王可以专心对付朝廷主力了!” “朱棣……用兵……当真鬼神莫测!” 勋贵席上,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 即便是最不看好朱棣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燕王殿下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军事才能,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魏国公徐达微微颔首,虎目中忧虑稍减,却依旧凝重。此等锋芒,固然锐利,但……能否持久?能否撼动朝廷真正的根基? 天幕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历史的无情嘲弄: 【然!】 【朝廷虽拥兵百万,钱粮如山!】 【却面临一个致命困境——】 【无将可用!】 【太祖朱元璋,洪武年间大肆屠戮功臣宿将!】 【元勋凋零,能征善战者……几近绝迹!】 【建文帝朱允炆,环顾朝堂,竟……无人可担此平叛重任!】 【无奈之下——】 【只得起用年近古稀、以善守闻名的长兴侯耿炳文!】 【拜其为征虏大将军!】 【驸马都尉李坚为左副将军!】 【都督宁忠为右副将军!】 【统率十三万大军(号称百万),兵发真定!】 【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征调粮秣,共讨燕逆!】 “耿炳文?!” “长兴侯?!” “那个……擅长守城的耿炳文?!” “让他……统领大军,主动进攻?!” “建文朝廷……真是无人至此了吗?!” 勋贵席上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甚至……毫不掩饰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哈哈!耿炳文?” 蓝玉猛地灌了一口酒,脸上那因天幕揭示未来功勋而残留的潮红瞬间被浓浓的鄙夷取代! 他斜睨着天幕上耿炳文那苍老的身影,声音洪亮,充满了武人的骄狂与不屑: “守城之犬耳!当年守长兴,守了个固若金汤,可那又如何?!” “让他统领大军,野战攻伐?还是对阵朱棣这等虎狼?!” “笑话!天大的笑话!!” “朝廷无人,竟至于斯?!可见老……咳咳……可见上位杀得太狠了!把能打的都杀绝了!留这么个老朽顶缸?!” 蓝玉的话语尖刻至极,虽及时收住了对朱元璋的直斥,但那“杀得太狠”的评语,已道尽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魏国公徐达眉头紧锁得更深了。他盯着天幕上耿炳文那张布满皱纹、却带着沉重压力的老脸,缓缓摇头,声音低沉: “耿公……善守之名,不虚。” “十三万大军,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倚仗兵力粮草之优……” “未必……不能耗死燕王那几万疲敝之师。” “只是……” “怕就怕……朝廷催逼过甚……或耿公年老持重有余,进取不足……” “给了朱棣……可乘之机!” 徐达的分析客观冷静,带着名将的洞见。但也点出了最大的隐忧——耿炳文是否真能顶住压力,稳住阵脚? 然而! 此刻的奉天殿内,最惊恐、最绝望的,并非他人! 正是那位被天幕点名的、未来的大将军——长兴侯耿炳文本人! “哐当!” 耿炳文手中的金杯失手坠落,砸在食案上,酒水四溅! 他整个人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僵在座位上,面无人色!刚才因酒意而泛起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一股冰寒刺骨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大……大将军?!” “统兵……讨伐……燕王?!” “我……我耿炳文……要去打……陛下的四皇子?!!”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猛地抬头看向御阶之上——朱元璋那双布满血丝、正死死盯着天幕、眼神阴晴不定的龙目,仿佛穿透了时空,也狠狠钉在了他的身上! 完了! 全完了! 耿炳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洪武大帝朱元璋护短(尤其是对朱棣这种像他的儿子)和刻薄寡恩到了何等地步!更清楚自己在皇帝心中,不过是个“守城可用”的老卒,远非徐达、常遇春那等心腹股肱! 若是洪武十三年的朱元璋,此刻得知他耿炳文在未来竟敢统兵去“讨伐”他儿子朱棣…… 哪怕这是建文帝的旨意! 哪怕他耿炳文是被迫的! 那结果…… 剥皮实草?抄家灭族?!恐怕不用再等到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今天能活着出了奉天殿都算他运气好! 一念及此,耿炳文如坠冰窟!巨大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做出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现实的决断! “败!!” “必须败!!” “最好……死在阵前!!”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只要能死在战场上!死得……像个样子!” “既能全了‘为国捐躯’的忠义之名(虽然是打皇帝儿子),堵住朝廷的嘴……” “又能……让陛下看在我‘战死’的份上……” “或许……或许会念点旧情……” “放过我耿家满门?!!” “至于战败之责?败军之将的污名?!” “去他娘的污名!!” “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比什么都强!!” “比……什么都强啊!!!” 耿炳文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恐惧与那份扭曲的、求败求死的决心! 他看向天幕上朱棣那英姿勃发的身影,眼中再无半分敌意,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祈求——燕王殿下!您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得漂亮些!最好……一箭射死老臣! 第028章 耿炳文的铁桶阵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奉天殿内一片压抑的寂静。 长兴侯耿炳文那扭曲的“求败求死”之心,如同最刺骨的寒流,冻结了所有勋贵武将的热血。 十三万朝廷大军,统帅未战先怯,只求速败保家……这柄指向北平的“平燕”利剑,剑刃未寒,剑脊已裂! 冰冷的金属音,继续以无情的精准,勾勒出真定前线的森严壁垒: 【建文元年,八月十二。】 【长兴侯耿炳文,统十三万朝廷大军(号百万),抵达真定!】 【其深知燕王朱棣用兵诡谲,骁勇善战。】 【遂未贸然直扑北平,而是——】 【分兵!】 【于真定主寨坐镇中军!】 【左翼:兵出河间!】 【右翼:兵屯鄚州!】 【前锋:据守雄县!】 【三路大军,互为犄角,稳扎稳打!】 【如同一道巨大的锁链,扼住燕军南下咽喉!】 【深沟高垒,严阵以待!】 【摆明了一副……】 【“不求速胜,但求无过,倚仗兵力粮草优势,步步为营,耗死燕军”的架势!】 画面浮现: 真定城外,连绵的营寨如同匍匐的巨兽,旌旗如林,刁斗森严。 河间、鄚州、雄县三地,同样壁垒分明,与真定主寨遥相呼应。 老将耿炳文端坐中军大帐,面色凝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布置着防线。 那沉稳的姿态,严谨的部署,透着一股沙场宿将的厚重。 -- “好!!” 魏国公徐达忍不住击节赞叹,虎目之中精光闪烁!他盯着天幕上那严密的布防态势,声音洪亮,带着名将的激赏: “稳!太稳了!!” “真定居中,河间左护,鄚州右卫,雄县前突!四地呼应,互为犄角!” “进可协同出击,退可固守待援!” “深沟高垒,步步为营!” “此乃堂堂正正之师,以势压人之策!” “耿炳文……虽不以攻伐见长,然此等守御布阵,滴水不漏!堪称老成持重!可圈可点!” 他浓眉微锁,目光投向天幕上那代表燕军的小小红点,语气转为凝重: “燕王虽勇,然兵力悬殊,补给艰难……” “面对此等铜墙铁壁,稳扎稳打……” “真不知……他该如何破局?!” 连心高气傲的蓝玉,此刻看着天幕上那严整的布防,脸上惯常的鄙夷也收敛了几分。他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角,难得地没有出言讥讽,只是冷哼一声: “哼!耿老儿这乌龟壳……摆得倒是扎实!” “对付蒙古鞑子的骑兵冲锋,这法子迂腐了点,未必管用……” “可对付现在势单力薄、急需速战速决的朱棣……” “嘿!” “还真他娘的是最稳妥、最要命的办法!” “耗……都能把燕王耗死在这真定城下!” 蓝玉的话虽然粗鄙,却道出了殿内绝大多数勋贵武将的心声。 耿炳文这套“铁桶阵”,看似保守,实则毒辣! 它精准地掐住了燕军兵力不足、粮草匮乏、无法持久的致命弱点!不求一战定乾坤,只求将朱棣牢牢锁死在北平以北,慢慢绞杀! 在绝对的国力优势面前,任何奇谋诡计,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股沉重的阴霾,再次笼罩在勋贵们心头。 然而! 在这片对耿炳文部署的赞叹与对朱棣困境的忧虑声中,一个身影却在无声地颤抖,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正是长兴侯耿炳文本人! 天幕上那“可圈可点”、“老成持重”、“最稳妥要命”的评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每一句赞誉,都像是一道催命符!别人越是觉得他布局精妙,胜算在握,他心中的恐惧就越是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御阶上朱元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阵发凉,仿佛那无形的帝王屠刀,已然悬在了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完了……完了……” “他们都觉得我能赢……” “都觉得我这阵摆得好……” “可……可越是这样……” “陛下……陛下就越不会放过我啊!!” “我要是真赢了……把燕王殿下给打败了,甚至……伤着了……” “那我耿家满门……” “还有活路吗?!!” 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恨不得冲上天幕,揪住那个未来的自己狠狠扇几个耳光——蠢货! 谁让你摆得这么稳?!谁让你显得这么“会打仗”?!你这不是在打燕王,你这是在把自己、把全家往陛下的刀口上送啊!! 一股扭曲到极致的祈求,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绝望的心头: “燕王殿下!!” “我的好殿下!!” “您……您一定要有办法!!” “一定要……出奇兵!!!” “或者……或者……”他绝望的目光投向天幕上那个端坐中军、指挥若定的老迈身影,心中发出无声的、近乎诅咒的咆哮: “二十年后的我!耿炳文!!” “你脑子给我进水啊!!” “你突然发昏啊!!” “犯个致命的错误!!” “让这场仗……” “输!!” “输得越惨越好!!!” “输得……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耿炳文老迈昏聩,不堪大用!!” “输得……让燕王殿下赢得漂漂亮亮!彰显其天纵神武!!”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我耿家……或许……才有一线生机啊!!!” 这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现实的“求败”之心,在耿炳文胸中疯狂燃烧! 他宁愿背负千古骂名,宁愿被钉在败军之将的耻辱柱上,也绝不愿成为“战胜皇帝爱子”的功臣!那功劳,是要用全族性命来换的!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真定城外那森严的壁垒,也映照着奉天殿内这无声的绝望与扭曲的祈求。 耿炳文那低垂的头颅,在煌煌灯火下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 他布置的锁链,锁住了燕军南下的通路,也锁住了他自己求生的希望。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锁链的中心——真定! 投向了那个被锁链困住,却注定要发出惊天一击的燕王朱棣! 这看似固若金汤的“铁桶阵”,究竟会成为燕军的坟墓,还是……成就朱棣不世威名的第一块踏脚石? 冰冷的金属音,带着一丝命运的戏谑,为这凝重的对峙落下了最后的注脚: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就在这看似密不透风的真定防线之外……】 【一支轻骑,如同暗夜幽灵,悄然……扑向了那看似最不可能的目标!】 第029章 主动出击,朱棣破局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凝固的真定防线如同巨大的铁锁,横亘在洪武君臣眼前。 长兴侯耿炳文那滴水不漏的布防,勋贵们沉重的叹息,以及耿炳文本人那绝望的、扭曲的“求败”之心,将奉天殿的气氛压得如同暴雨将至的铅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如同撕裂夜幕的惊雷,骤然炸响!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决绝与诡谲: 【建文元年,八月十五!】 【中秋月圆!】 【万家团圆,共赏婵娟之夜!】 【亦是……】 【燕王朱棣,挥出破局第一刀的……染血之夜!】 画面陡转: 皎洁的月光如银纱铺满大地,雄县城头,值此佳节,守军难免松懈。 巡逻的兵士倚着雉堞,望着圆月,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月饼香气和一丝思乡的愁绪。城下,寂静无声。 突然! 如同平地惊雷!死寂被瞬间打破! -- 雄县! “杀——!!!” 震天的喊杀声毫无征兆地从城墙阴影处爆发!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攀上城头!刀光在月光下划出凄厉的寒芒! 守军猝不及防,瞬间陷入混乱!城门处火光冲天! 沉重的城门在内部被猛地撞开!早已埋伏在外的燕军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汹涌灌入城内! 画面急速切换: 城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守将潘忠、杨松仓促组织抵抗,却被分割包围,如同怒涛中的孤舟! 潘忠浴血奋战,身中数箭,被乱刀砍倒! 杨松被生擒! 雄县,这座真定防线的前锋堡垒,在象征团圆的月圆之夜,被朱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攻克! -- 鄚州! 雄县陷落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到鄚州!鄚州守将惊恐万分,唯恐成为下一个目标,急派数千精锐驰援雄县!援兵刚出鄚州地界,行至月漾桥! 伏击! 两侧密林中,战鼓如雷!箭矢如蝗! 早已埋伏在此的燕军大将张玉、朱能,率精锐伏兵暴起!如同猛虎下山!朝廷援兵猝不及防,阵型大乱!狭窄的桥面成了死亡陷阱! 燕军铁骑冲入混乱的敌阵,肆意砍杀!数千援兵,顷刻间……土崩瓦解!伏尸遍野! 画面定格在月漾桥上,尸横遍野,河水染红。幸存的朝廷兵士跪地乞降。张玉、朱能勒马立于桥头,甲胄浴血,杀气腾腾! -- 鄚州! 援兵尽丧,城中胆寒!燕军挟大胜之威,兵临城下!鄚州守军斗志全无,开关请降!耿炳文精心布置的右翼重镇,一日之间,易主! -- “轰——!!!” 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 “嘶——!” “中秋夜袭!!” “一日之内!连破雄县、鄚州!!” “全歼援军!!” “这……这用兵……鬼神难测!!” 勋贵席上,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武将,无论立场,皆被这石破天惊的雷霆一击震得目瞪口呆! 魏国公徐达猛地站起身,虎目圆睁,死死盯着天幕上朱棣那虽未现身却无处不在的指挥若定,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赏: “好!!好一个中秋月圆破雄鄚!!” “避实击虚!攻其不备!断其一指!!” “此等胆魄!此等决断!!” “有当年伯仁(常遇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勇烈之风!!” “吾婿……青出于蓝!!” “青出于蓝啊!!” 曹国公李文忠也忍不住击节赞叹:“燕王殿下此役,深谙兵法‘奇正相合’之要!正面铁桶难破,便以奇兵撕裂其侧翼!雄县鄚州一破,耿炳文犄角之势已失,真定已成孤城!妙!妙极!!” 就连心高气傲的蓝玉,此刻也收起了所有的轻蔑,看着天幕上那势如破竹的燕军铁骑,看着那代表朝廷兵马的溃败与投降,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角,声音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亢奋: “漂亮!真他娘的漂亮!!” “耿老儿的乌龟壳,被朱棣这小子一刀就劈开了缝!” “最妙的是接下来这一手!!” “神来之笔!!!” 蓝玉话音未落,天幕画面再转: 【燕军大营!】 【一名风尘仆仆、面带惊惶的将领被带到朱棣面前——】 【正是耿炳文麾下骁将,张保!】 【其于混乱中侥幸逃脱,本欲奔回真定报信……】 【却……主动投诚了燕王!】 【朱棣目光如电,盯着张保。】 【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洞悉人心的笑意。】 【他并未斩杀或囚禁张保,反而……】 【温言安抚,赐予酒食!】 【然后,下达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张将军,烦请你……再辛苦一趟。”】 【“速回真定,面见耿大将军!”】 【“告知于他——”】 【“雄县、鄚州已为我所破,潘忠、杨松授首,援兵尽灭!”】 【“我燕军铁骑,不日将至真定城下!”】 【“望其……早做决断!”】 画面定格在张保那张充满错愕、难以置信的脸上!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燕王竟放他回去?还要他……传这样的消息?!这……这岂不是资敌?! “这……这是何意?!” “放虎归山?!” “朱棣疯了不成?!”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惊疑之声!连徐达、李文忠都皱紧了眉头,一时难以参透其中玄机。 唯有蓝玉,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声震殿宇: “妙!妙啊!!朱棣!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攻心!这才是真正的攻心为上!!” “耿炳文那老乌龟,本就怕得要死!” “张保回去,把这惨败的消息一报……” “再把朱棣大军将至的‘噩耗’一传……” “耿炳文那点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立刻就得崩盘!!” “更要命的是——” 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毒辣: “他背后那个坐在南京龙椅上、屁都不懂还瞎指挥的小皇帝朱允炆!!” “听到前锋全军覆没,燕军兵临真定的消息……” “你们猜,他会怎么样?!” “他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会一道接一道地发圣旨!!” “催!逼!骂!!” “逼着耿炳文这个老乌龟,立刻!马上!去跟朱棣拼命!!” “朱棣这是……” “把耿炳文架在了他自己摆好的柴火堆上!!” “底下还给他点了把名为‘皇帝催命符’的滔天大火!!” “耿老儿啊耿老儿……” “你不想合兵一处,想稳扎稳打?” “嘿嘿,现在由不得你了!!” “朱棣让你合兵主动出击,你就得乖乖合兵!!” “然后……” “等着被他……一锅端!!” 蓝玉的分析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殿内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抽气声!看向天幕上朱棣那平静面容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与震撼! 此子……不仅勇猛,更擅攻心!将敌人的恐惧和朝廷的愚蠢,都化作了自己最锋利的武器! -- 在这片巨大的震撼与对朱棣谋略的叹服声中,一个身影却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正是长兴侯耿炳文! 他看着天幕上朱棣那“放张保归营”的神来之笔,看着蓝玉那精准毒辣的分析,那一直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竟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夹杂着一种“得救了”的荒谬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恐惧! “燕王殿下!!!” “我的活菩萨啊!!!” 耿炳文在心中疯狂呐喊,激动得几乎要老泪纵横! “您……您真是懂我!!” “您这哪里是放张保?!” “您这是放了我耿炳文一条生路!放了我耿家满门一条生路啊!!”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一条通往体面败亡、保全家族的金光大道! “合兵!!” “必须合兵!!” “二十年后的我!耿炳文!!” “你就按燕王殿下给你铺好的路走!!” “立刻!马上!把河间的兵也调回来!!” “十万大军全都缩回真定!!” “抱成一团!!” “等着燕王殿下来打!!” “败!!” “一定要败得轰轰烈烈!败得顺理成章!!” “败得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皇帝催逼,是燕王太猛,是我耿炳文无力回天!!” “绝不是……我故意放水!!” “反正……” 耿炳文心中最后一丝负疚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近乎无耻的轻松: “这是你们老朱家叔侄俩的窝里斗!!” “我耿炳文一个外人……” “败了……不丢人!!” “能保住全家性命……” “就是最大的……体面!!” 第030章 没输彻底的耿炳文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冰冷的金属音,带着命运齿轮转动的无情轰鸣,继续碾过建文元年的八月: 【张保归营!】 【雄县、鄚州失陷,潘忠、杨松授首,援军尽灭,燕军不日兵临城下的噩耗……】 【如同瘟疫,瞬间席卷真定大营!】 【军心……大乱!】 【恐慌……蔓延!】 【更致命的是——】 【南京的催命符,一道紧似一道!】 【措辞严厉!勒令耿炳文立刻合兵,主动出击,与燕逆决战!】 【不得……有误!】 画面聚焦:真定中军大帐。耿炳文捧着那份来自南京、字字如刀的圣旨,双手微微颤抖。 “传令……” 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命河间驻军……” “即刻拔营!渡滹沱河!” “全军……集结真定!” “准备……迎战燕逆!” “轰!” 奉天殿内,勋贵们看着天幕上耿炳文那“果然”调兵的举动,再想想蓝玉之前的精准预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朱棣……竟真能料敌先机,将对手乃至对手背后的皇帝,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幕的视角拉远: 【滹沱河南岸,河间驻军匆忙拔营,渡河北上!】 【舟楫相连,人马喧嚣!】 【原本互为犄角、稳固如磐石的防线,因这仓促的调动,瞬间……门户大开!】 【滹沱河北岸,真定城外,刚刚汇聚的十数万大军(含河间调回之兵),营盘相连,旗帜如云,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人心惶惶,阵脚未稳!】 【八月二十四日。】 【燕军前锋,抵达无极县!】 【朱棣并未急于进攻。】 【其派出多股精骑哨探,如同梳篦般扫过真定外围!】 【更——】 【捕获樵夫、南军溃兵数人!】 【严加讯问!】 【真定城内粮草几何?士气如何?各营布防?将领心思?】 【耿炳文新调之军驻扎何处?防备是否松懈?】 【事无巨细,尽在掌握!】 “好细的功夫!”魏国公徐达忍不住再次赞叹,“兵临城下,犹能静心搜罗情报,洞察秋毫!此乃名将之基!” 曹国公李文忠也缓缓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燕王深谙此道。” 冰冷的金属音陡然转厉: 【情报汇总!】 【战机……已现!】 【八月二十五日!】 【燕王朱棣,亲率主力,如同出柙猛虎,直扑滹沱河北岸——耿炳文大军立足未稳之处!】 【靖难之役……第一场主力决战!】 【爆发!】 画面在瞬间被血与火充斥! 滹沱河北岸! 震天的战鼓撕裂长空!燕军铁骑如同黑色的狂潮,在朱棣“靖难!清君侧!”的怒吼声中,狠狠撞入朝廷大军仓促集结、阵型松散的营盘! 箭矢遮天蔽日! 刀光映日生寒! 铁蹄踏碎骨肉! 长矛洞穿胸膛! 猝不及防的朝廷兵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惊慌失措的将领试图组织抵抗,却被汹涌的燕军洪流瞬间冲垮! 耿炳文虽竭力嘶吼指挥,然军心已散,败势如山崩! 左副将军李坚被燕军骁将朱能阵斩! 右副将军宁忠重伤被俘! 都督顾成被生擒! 朝廷大军……溃不成军! 尸横遍野!滹沱河水为之赤红!残肢断臂,旌旗倒伏,伤兵的哀嚎与战马的悲鸣交织成地狱的乐章!十三万大军(实为十数万,含河间之兵),一日之间,土崩瓦解!被斩首数万!俘虏、溃散者不计其数! 画面最终定格:耿炳文须发散乱,甲胄染血,在亲兵死命护卫下,率领着不足十万(实为残余)的惊弓之卒,狼狈不堪地……退入真定坚城!沉重的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城外那修罗血海和无边无际的燕军……隔绝在外! 【燕军挟大胜之威,围城猛攻!】 【然真定城高池深,耿炳文毕生所学之守城术,此刻发挥到极致!】 【滚木礌石,金汁火油!】 【燕军猛攻三日!】 【城下尸积如山!】 【真定……岿然不动!】 【八月二十九日。】 【朱棣审时度势,见真定急切难下,己方亦伤亡不小,遂果断……】 【解围!撤军!】 【燕军铁骑,如同退潮般,携带着缴获的无数辎重、俘虏,从容返回北平!】 【只留下真定城外……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城头那面残破却依旧飘扬的……明黄龙旗!】 “哗——!” 奉天殿内,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哗然! “滹沱河……大败!!” “一日溃师数万?!!” “李坚阵亡!宁忠被俘!顾成被擒!!” “耿炳文……竟……竟真败得如此之惨?!” 勋贵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幕上那尸山血海!虽然早有预料耿炳文出击必败,但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损失如此惨重,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燕王朱棣的兵锋……竟锐利至此?! “好!好!好!!”朱元璋猛地从御座上站起,须发戟张,激动得满面红光,哪还有半分之前的颓唐!他指着天幕上朱棣那撤军时依旧从容不迫的身影,声音洪亮,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狂喜: “这才是我朱元璋的儿子!!” “这才配叫打仗!!” “识进退!知取舍!!” “大胜之后,不骄不躁,见好就收!!” “好!好个老四!!” “打出了我大明亲王的威风!!” 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等人也纷纷点头,对朱棣的战场决断力深感佩服。 能在取得如此辉煌大胜后,不被胜利冲昏头脑,果断放弃难啃的真定坚城,回师休整,这份冷静与大局观,已远超寻常将领! 唯有蓝玉,灌了一口酒,看着天幕上那狼狈退入真定的耿炳文,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嘿,耿老儿……这败仗,够惨烈!够体面!够……交差了吧?” 然而! 在这片对朱棣大胜的惊叹和对耿炳文惨败的震撼中,一个身影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在座位上,脸上非但没有“求败得败”的解脱,反而充满了……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绝望! 正是长兴侯耿炳文! 他看着天幕上自己带着“不足十万残军”退入真定,看着那面象征自己“守城有术”、撑过三日猛攻的明黄龙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十……十万?!” “怎么……怎么还有十万?!” “我……我为什么不……全军覆没在滹沱河边?!!” 耿炳文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近乎崩溃的咆哮! “燕王殿下!!!” “您……您怎么没把我这点残兵也吃掉啊!!” “您让我带着这么多人……退回真定……” “这……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巨大的恐惧瞬间再次攫住了他!比之前更甚! “败是败了……可……可败得不够彻底啊!!” “我还守着真定!手里还有近十万残兵!!” “这……这算怎么回事?!” “朝廷会怎么看?!” “建文皇帝……陛下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我耿炳文……还有用?!还能守?!还有价值?!” “万一……万一建文朝廷……不撤我的职……” “万一……他们还要我继续当这个大将军……” “继续……跟燕王殿下打下去……” “那我……我耿家……” “岂不是……死定了?!!” 耿炳文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他仿佛看到朱元璋那冰冷的屠刀,在得知他“还有用”的消息后,不仅没有放下,反而……离他的脖子更近了! 一股巨大的、弄巧成拙的懊悔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完了……全完了……” “弄巧成拙了……” “这下……真成骑虎难下了……”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燕军从容撤退的铁骑背影,心中只剩下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的祈求: “建文朝廷……各位大人……齐泰、黄子澄……” “求求你们……” “赶紧派个……派个倒霉蛋来接替我……” “随便谁……” “只要把我从这个火坑里换出去……” “让我回家……老死田园……” “求求你们了……” 第031章 景隆挂帅,文忠煎熬!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映照着真定城头那面残破却倔强的龙旗,也映照着奉天殿内耿炳文那张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绝望脸庞。 燕军铁骑携滹沱河大胜之威,裹挟着缴获的如山辎重和垂头丧气的俘虏,从容北返,留下真定孤城在硝烟与血腥中喘息。 冰冷的金属音,如同命运无情的判笔,继续勾勒着建文朝廷的仓惶应对: 【滹沱河惨败,十三万大军折戟沉沙!】 【噩耗传至南京,朝野震动!】 【建文帝朱允炆,惊怒交加!】 【太常寺卿黄子澄,力荐——】 【“曹国公李景隆,名将之后(李文忠之子),通晓兵略,仪表堂堂,深孚众望!”】 【“当拜其为大将军,代耿炳文,统御三军,再伐燕逆!”】 【建文帝深以为然!】 【遂下诏——】 【“削耿炳文大将军职!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拜曹国公李景隆为征虏大将军!赐通天犀带,授斧钺,专征伐!”】 【“尽起天下兵马五十万(号百万),直捣北平!犁庭扫穴!”】 【同时,为牵制燕军!】 【令辽东江阴侯吴高、都督杨文等,统率辽东兵马,围攻永平(今河北昌黎西北)!】 【断燕军后路!迫其首尾不能相顾!】 画面浮现: 南京城,庄严肃穆的拜将台。 年轻的李景隆身着御赐的华丽铠甲,腰悬通天犀带,神情肃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从建文帝手中接过象征专征大权的斧钺。 台下,新集结的军队盔明甲亮,旌旗蔽日,声势浩大! 与此同时,辽东方向,一支打着“江阴侯吴”字旗号的军队,正拔营南下,兵锋直指永平! -- “呼……”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之人终于缓过气的长吁,骤然从勋贵席角落响起! 是耿炳文! 当听到“削耿炳文大将军职!押解回京!”这几个字时,耿炳文那颗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终于轰然落地!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座位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走了……终于……走了……” “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扔出去了……” “李景隆……曹国公……你年轻有为……你……自求多福吧……” 耿炳文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庆幸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至于“押解回京,听候发落”?他此刻竟觉得……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至少比留在真定,继续在朱元璋父子的夹缝中求生,要安全一万倍!一股死里逃生的得意感,甚至冲淡了滹沱河惨败的耻辱。 然而! 与耿炳文的如释重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勋贵席上另外两张瞬间惨白的脸! 其一:江阴侯吴良! 这位开国元勋、第一代江阴侯,此刻如同被毒蝎蛰中,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又惊又怒地瞪着天幕上那“江阴侯吴高”的旗号! 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竟被建文朝廷派去攻打永平?!从辽东出兵,捅燕王朱棣的后背?!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吴良的心脏! 他猛地扭头看向御阶之上——朱元璋那双此刻正因朱棣大胜而闪烁着狂喜光芒、却又深不可测的龙目!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高儿……你……你这个孽障!!” “辽东天高皇帝远,你……你掺和什么浑水啊?!” “那是燕王!是陛下的亲儿子!” “你……你去打他的永平?!” “你这不是立功!你这是找死!!” “更是……更是要把我吴家满门……往火坑里推啊!!” 吴良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作为跟随朱元璋起兵的老臣,他太清楚这位洪武大帝对“背叛”(尤其是对他儿子的背叛)是何等的刻骨铭心和睚眦必报! 虽然未来是建文帝的旨意,但朱元璋会管这些吗?他只会看到——你吴良的儿子,带兵去打他儿子朱棣了!这就是站队!这就是背叛! 巨大的恐惧让吴良几乎窒息!什么功名利禄,什么侯爵传承,此刻都化作了浮云! 他只求一件事——儿子吴高千万别打赢!千万别伤着燕王! 最好……一触即溃!赶紧滚回辽东去! 他此刻已经根本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死了,只求自己那个蠢儿子别给整个吴家惹下灭门之祸! 其二:曹国公李文忠! 这位战功赫赫、位极人臣的当朝国公,此刻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他看着天幕上儿子李景隆那意气风发、接过斧钺的身影,心中没有半分骄傲,只有沉甸甸的忧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景隆……我的儿……” “你……你怎么就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五十万大军?征虏大将军?!” “这……这是荣耀?这是催命符啊!!” 李文忠心中翻江倒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长子的斤两! 李景隆,自幼锦衣玉食,聪颖有余,也读过些兵书,更兼仪表堂堂,善于交际,在勋贵子弟中颇有“儒将”之名。 然而,真正的沙场磨砺?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决断和狠辣?他……远远不够! “废物……” 一个极其微弱、甚至带着巨大负罪感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这位父亲的心头: “景隆……你最好……真是个废物!” “最好……你学的那点兵书韬略,都是纸上谈兵!” “最好……你连朱棣的边都摸不着!” “最好……你带着那五十万大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逃!!” “败了……顶多损兵折将,丢官罢爵……” “可……可若是你……” 李文忠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恐惧,扫过殿中那个沉默如山、身姿挺拔的燕王朱棣。 “若是你……真伤了燕王……” “或是……或是站错了队,死心塌地跟着建文与燕王为敌……” “那我曹国公府……日后……还有活路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文忠! 他仿佛看到,无论靖难成败,只要儿子李景隆坚定地站在建文一边,成了燕王的死敌,那么曹国公府未来的命运……必将一片灰暗! 然而! 就在这绝望的恐慌之中,一个极其隐秘、甚至有些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闪过李文忠的脑海!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朱棣。 看着那张年轻、坚毅、此刻因天幕战报而更显沉凝的面孔。 再想想…… “景隆……从小……似乎和这位四叔……关系不错?” “景隆年少时,还曾随朱棣同在北平徐天德军中历练过一段时间?” “虽无师兄弟之名,却也有些情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李文忠心中那死寂的灰烬! “如果……” “如果景隆……不是去伐燕……” “而是……” “率领这五十万大军……” “临阵倒戈!!” “与燕王……合兵一处!!” “高举‘清君侧’大旗!!” “共襄靖难盛举!!” “那……那会如何?!”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太过大胆!让李文忠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舅舅……”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称谓(李文忠是朱元璋外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 “若景隆能助四弟靖难成功……” “那……我曹国公府……” “岂非……从龙首功?!!” “未来……何止是‘高看一眼’?!” “泼天的富贵!万世的恩宠!!” “皆在……此一搏啊!!!” 巨大的诱惑与巨大的风险交织!让李文忠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竟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儿子李景隆的身影,又看看朱棣,再看看御座上的朱元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第032章 燕王五败论景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奉天殿内,气氛肃穆。那面横亘天际的巨大银幕冰冷的光辉洒满雕梁画栋的殿堂。这一次,没有血腥厮杀,画面聚焦于一座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军帐。 帐中,一人身着暗色甲胄,身形挺拔如松。虽只见侧影,那熟悉的下颌线条,让侍立在御阶之下的燕王朱棣瞬间屏住了呼吸——那正是未来的自己! 只见天幕中的燕王朱棣立于沙盘前,手指重重戳向代表南军的位置,声音透过天幕传来,清晰、沉稳,带着洞穿战局的冷冽: “李景隆,竖子耳!其军虽有五十万之众,然观其部署,五败已彰,焉能不败?” 殿内文武百官,连同御座上的朱元璋,目光皆被牢牢锁住。朱棣本人更是手心冒汗,他从未想过未来的自己,竟在如此大战前,如此……锋芒毕露? 天幕中的声音如战鼓,敲击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 “其一,政令不修,上下离心!耿炳文新败之卒,惶惶如丧家之犬,李景隆强聚之,又调集诸路,号令岂能通达?将不知兵,兵不信将,一盘散沙!” “其二,北地霜雪早至,南卒不耐苦寒,粮秣转运千里,岂能充足?此乃自取其困!” “其三,不察山川险易,不顾士卒疲敝,一味深入,贪功冒进,此取死之道!” “其四,志大才疏,刚愎自用!求胜心切而智信不足,临阵无断而仁勇皆无,此等庸才,何堪为帅?” “其五,”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嘲讽,“其所部尽为乌合之众,各怀心思,何谈勠力同心?五十万?不过是五十万待宰的猪羊罢了!” 话音落,天幕画面切换,显出朱棣决然下令:“姚卿、顾成,辅世子守城!高炽谨记,李景隆若至,深沟高垒,坚壁清野,绝不可出城浪战!待本王亲解永平之围,再来收拾这冢中枯骨!” 画面最终定格在卢沟桥守军撤走的空荡桥头。 “好!说得好!好一个‘五败’!好一个‘冢中枯骨’!” 奉天殿内,死寂被一声洪钟般的喝彩骤然打破!御座之上,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砚台乱颤,竟霍然站起!这位开国皇帝须发微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畅快,仿佛酷暑饮冰,浑身都透着舒坦! “听听!都听听咱老四这见识!这眼光!”朱元璋手指天幕,声震殿宇,灼灼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 “这才是咱老朱家的种!这才是打仗的真章!什么五十万大军?在老四眼里,土鸡瓦狗!李景隆?哼!” 他那语气,浑然忘了天幕所言,那“黄口孺子”李景隆统帅的,正是他亲自选定的未来继承人的朝廷大军!此刻在他心中,朱允炆才是那个僭越作乱的“叛逆”。 在勋贵前列的魏国公徐达,听着皇帝对女婿朱棣这毫不吝啬、近乎咆哮的赞誉,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 他太了解这位布衣天子了。这份对燕王军事才能登峰造极的肯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心中那杆继承人的天平,正在以雷霆万钧之势,疯狂地向燕王倾斜! “若太子……真有万一……”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冰锥刺入徐达脑海。 皇帝对老四越是满意,自己这个功高震主、手握兵权、又与燕王是翁婿的开国元勋,处境就越是如履薄冰! 那些关于“鸟尽弓藏”的传言……如同毒蛇缠绕上心头。 他悄悄抬眼,望向御座上那兴奋得满面红光的朱元璋,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陛下这赞声每高一分,自己离吃烧鹅,怕就更近一步! 与徐达的忧惧截然不同,稍后位置的曹国公李文忠,此刻的心情堪称全场最佳。天幕里朱棣对李景隆那【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仁勇俱无】的评价,字字句句落在李文忠耳中,简直如同仙乐! “景隆吾儿……好!好啊!”李文忠心中狂喜翻涌,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凝重,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一丝难以抑制的轻松。 “就该是这样!纸上谈兵最好!眼高手低最佳!千万、千万别在陛下面前真显出什么过人的‘帅才’来!” 他偷偷瞥了一眼御座上仍在盛赞朱棣的朱元璋,又飞快扫过远处还是幼儿的朱允炆,心中不住祈祷:“平庸是福,无能是德!儿子,你可给爹争点气,务必坐实了这‘纸上谈兵’的名头!否则……咱们李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而在御阶之下,太子朱标孤身而立。天幕中朱棣那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英姿,父皇那震耳欲聋、充满自豪的喝彩,如同一把把无形的重锤,反复敲打着他疲惫不堪的心脏。 未来那场“靖难之役”,起因是自己和雄英的早逝,而导火索,正是允炆削藩……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涌上喉头。 一只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及时伸了过来,坚定地握住了他冰凉颤抖的手。是马皇后。她不知何时已悄然从御座旁走下,站到了长子身边。 “标儿,” 马皇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她紧紧攥着朱标的手,目光如炬,直视前方,清晰的话语不仅传入朱标耳中,也隐隐让近前的几位重臣听得真切。 “看着娘!挺直腰杆!只要你还在,只要雄英还在,这大明的江山,就稳如泰山!” 她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母仪天下的凛然之气,“什么靖难不靖难?都是没影儿的事!只要娘还有一口气在,你爹他——就绝对不敢动你储君之位分毫!你给娘好生将养着,长命百岁,比什么都顶用!” 朱标感受到母亲手心传来的力量和暖意,看着母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维护与决绝,一股酸涩与暖流交织着冲上心头,他用力反握住母亲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重重点了点头,强压下喉间的咳意。 第033章 五十万对一万,谁的优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那高悬的天幕银光流转,冰冷地投下新的景象——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军帐,而是黑云压城般的绝望! 画面中,北平城那熟悉的灰色城墙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城下,是铺天盖地的营帐,刀枪如林,旌旗蔽日,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的地平线!烟尘滚滚,人喊马嘶,一股肃杀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透过天幕扑面而来。 一行冰冷的文字伴随着画面烙印在银幕之上: 【建文元年(1399年)十月,曹国公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兵临北平城下。】 镜头猛地拉近城头。 城垛之后,一个身着素色布衣、发髻简单挽起的女子身影挺立着,面容依稀可辨,正是未来的燕王妃徐氏(徐妙云)! 她身旁,站着一个面容尚显青涩却竭力挺直脊背、眉宇间已有几分坚毅的年轻男子——未来的燕世子朱高炽! 母子二人身后,是稀稀拉拉、脸上带着惊惶与决绝混杂神情的守城兵卒。 天幕贴心地标注:【守城兵力:一万余人。】 “嘶——!” 整个奉天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无数条毒蛇同时吐信! 五十万!对一万! 李景隆那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大军!北平城头那孤零零、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巨浪拍碎的未来燕王妃与未来世子的身影! 这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和绝望感,比任何血腥厮杀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朱棣呢?!朱棣死哪儿去了?!”一声狂暴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殿宇嗡嗡作响!朱元璋双目赤红,猛地从御座上弹起,一脚狠狠踹在沉重的紫檀木御案上! “哐当!哗啦——!” 价值连城的御案被这含怒一脚直接踹翻!案上的奏折、笔砚、镇纸稀里哗啦滚落一地,墨汁飞溅! 老朱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指着天幕中那孤零零的北平城头,须发戟张,咆哮声响彻大殿: “朱棣!你他娘的跑去救永平?!永平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铸的?!你的老婆(指着天幕上的徐氏)!你的儿子(指着天幕上的朱高炽)!你的老巢!就交给一个娘们和一个才二十岁的娃娃?!一万多人?!一万多人顶个屁用!” “李景隆就是头猪!五十万头猪拱上去,北平城也他妈早成齑粉了!等你回来?回来给你老婆儿子收尸吗?!废物!全都是废物!允炆那崽子派的是废物!李景隆是废物!你朱棣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朱元璋的咆哮还在殿内回荡,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阶下勋贵班列之中,一个身影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正是江阴侯吴良! “吴……吴高?!吴高!!”吴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子死死盯着天幕角落里一闪而过、标注着【辽东军吴高部】的小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完了!全完了! 北平要是丢了,这泼天的罪责,李景隆那小子是皇帝的外孙孙,顶多挨顿骂! 可他吴良的儿子吴高,一个区区辽东总兵,算个什么东西?! 这口天大的黑锅,不扣在他吴家头上扣谁头上?!是他儿子吴高进攻永平,才把未来的燕王朱棣给引走的!是他儿子吴高,给了李景隆那五十万废物围困北平的机会! “逆子!逆子啊!” 吴良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已经看到吴高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吴家满门抄斩的凄惨景象。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股暴戾的冲动,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吴高!老子要掐死你这个惹祸的孽障!现在就掐死你!省得你连累老子全族陪葬!!” 旁边几个相熟的勋贵见他状态不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慌忙伸手搀扶:“江阴侯!稳住!稳住啊!” 吴良被他们架住,嘴里还在无意识地低声嘶吼:“逆子…掐死…掐死他…” 与吴良纯粹恐惧儿子惹祸不同,位在勋贵前列的曹国公李文忠,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简直是五内俱焚,如坠冰窟! 五十万!打一万! 这他娘的是打仗吗?这是去捡功劳啊!是去镀金啊! 按照李文忠之前“祈祷”的剧本,他巴不得儿子李景隆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最好围而不攻,磨磨蹭蹭,等未来的燕王朱棣回来“救场”,这样既不得罪未来的燕王,也不被现在的洪武皇帝清算(毕竟没真打下北平)。 可眼前这天幕画面,把他最后一丝侥幸撕得粉碎! 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这架势,哪里是围而不攻?分明是下一刻就要发动雷霆总攻,把北平城碾成粉末! “完了…全完了…”李文忠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手脚冰凉。 他太清楚自己儿子的斤两了!李景隆或许有些小聪明,或许能夸夸其谈,但绝无可能在五十万大军压境、胜利唾手可得的巨大诱惑和压力下,还能完美地“演戏”!还能恰到好处地“放水”!还能控制住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不去抢破城首功?! “景隆…我的儿啊…”李文忠内心在疯狂哀嚎,几乎要呕出血来,“你就是把整个东海的水都放干了,也他娘的圆不回这个场了!五十万对一万!北平必破!燕王妃和世子一旦有个闪失…未来的朱棣回来必定发疯!就算他靖难失败,洪武朝的陛下也饶不了你这个‘首功之臣’!饶不了我们李家啊!”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家被抄家灭族的血光。 天幕上那黑压压的南军,在他眼中不再是儿子的功勋,而是催命的无常!他死死攥着朝笏,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就在满殿惊惶、朱元璋暴怒、吴良欲死、李文忠绝望之际,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低吼,在御阶之下炸响: “李!景!隆——!”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洪武十三年的燕王朱棣,这位尚在青年、此刻还只是父皇众多皇子之一、远未经历未来那场滔天巨变的亲王,正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建文元年的北平孤城景象! 他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牙关紧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一股狂暴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般从他周身喷薄而出,让靠近他几丈内的官员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他看到了城头那未来燕王妃单薄却挺直的身影!(那是他洪武十三年的妻子徐妙云未来的模样!) 看到了未来世子朱高炽那强作镇定的脸庞!(那是他洪武十三年还略显稚嫩的长子未来的模样!) 看到了那区区一万守军面对五十万虎狼之师的渺小与绝望! 一种时空错乱的撕裂感和滔天的愤怒瞬间吞噬了他!未来的自己竟然将他们置于如此绝境?!这画面带来的冲击,远胜于看到自己未来的“反叛”! “王妃…世子…”朱棣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他下意识地称呼着天幕中那两人的身份,仿佛在确认那残酷的未来。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保护欲瞬间淹没了他! 下一刻,他猛地转头,目光如两柄烧红的利剑,穿透混乱的人群,狠狠钉在御阶之上,钉在那位掌控着帝国命运的洪武大帝身上! 那目光,是洪武朝亲王对君父的直视,更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目睹至亲未来可能面临的绝境时爆发的、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父皇!”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孤狼的长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响彻整个死寂的奉天殿: “若真有那一日!儿臣必星夜回师!李景隆若伤王妃、世子一根汗毛,儿臣定将他!碎!尸!万!段!”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血珠,带着铁与血的味道,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他是在为那未来画面中的妻儿立下血誓! 但听在曹国公李文忠耳朵里,恐怕自己的儿子、这位燕王的好友能不能活得过洪武十三年都得另说。 第034章 燕王妃的决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令人窒息的画面——孤零零的北平城头,自己那未来的女儿,还有那未来的外孙、小胖子朱高炽,两人身影在五十万大军的滔天凶焰下,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这一幕,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魏国公徐达的心尖上! “朱!棣!”徐达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如老树盘根,整个手臂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一股狂暴的怒意直冲天灵盖,烧得他须发似乎都要根根倒竖起来! 这混账女婿!他可真敢啊! 那可是北平!是北疆锁钥!是燕藩根基!更是他徐达女儿和外孙身家性命之所系! 他竟然……他竟然就只留了一万多人?!就把这千斤重担,扔给了自己的王妃和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娃娃?!他朱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子里灌了铅?! 徐达猛地扭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淬了火的刀子,狠狠剜向御阶下那个同样盯着天幕、脸色铁青的洪武朝燕王朱棣! 那目光里的愤怒、失望、痛心,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 若非是在这金銮殿上,若非君臣大义如山压顶,徐达真想现在就扑过去,一把掐死这个胆大包天、置他骨肉于绝地的混账女婿! “竖子!竖子安敢如此!”徐达心中疯狂咆哮,胸中气血翻腾,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未来的朱棣,你行!你真行!你打仗是把好手,你算计李景隆算得精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徐达的女儿和外孙的命去赌!去填你这盘大棋的窟窿眼! 奉天殿侧面的暖阁偏殿内,气氛同样降至冰点。 燕王妃徐妙云静静地立在窗边,天幕的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沉静秀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看着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身着布衣,立于危城,面对无边无际的敌军,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里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早已吓得大气不敢出,垂首缩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徐妙云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窗棂木纹。那触感,如同此刻她心底的寒意。她是谁?她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是将门虎女!更是洪武朝燕王朱棣的王妃! 只是给她一万人,面对六十万朝廷大军? 洪武十三年,她守不住。 再过二十年,成为天幕中那个历经磨砺、眼神更加坚毅的未来燕王妃,她依然守不住! 这不是勇气和智慧的问题,这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力量碾压! 一旦城破…… 徐妙云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冰锥,穿透窗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火交织的城破时刻。 李景隆或许不敢当场格杀燕王妃和世子,俘虏押解回南京几乎是唯一结局。但,她是徐达的女儿! “父帅……”徐妙云心中无声低语,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骄傲与刚烈轰然升腾。 她徐妙云,绝不可能以戴罪之身,穿着囚衣,被押解回京,跪在奉天殿前受审!更不可能让自己年幼的儿子(此时洪武十三年朱高煦、朱高燧尚小)承受这般屈辱! 她的目光,落在天幕上那个紧挨着未来自己、强作镇定的未来世子朱高炽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舐犊情深的不舍,更有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然! “炽儿……”她心中默念,指尖在窗棂上重重划过,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若真有城破之时……娘……绝不会让你落入敌手,受那阶下之辱!” 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破之日,便是她徐妙云携子朱高炽,自北平城头一跃而下,以死全节之时!这,才是魏国公府嫡女,燕王正妃,该有的归宿! 就在徐妙云窗前立下死志的同时,偏殿另一处更幽暗的角落阴影里,太子继妃吕氏正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对孤悬的母子身影,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极其诡异、充满恶毒快意的弧度。 她看到了!她看得清清楚楚! 六十万大军!黑云压城!那北平城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什么燕王妃?什么徐达之女?什么将门虎女的风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狗屁! “呵……呵呵……”吕氏几乎要笑出声来,她赶紧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嘴,肩膀却因压抑的兴奋而微微耸动。 她那双平日里努力维持温婉贤淑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怨毒与扭曲的光芒。 “徐妙云……徐妙云!”她在心中疯狂呐喊,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汁,“你仗着出身高贵,仗着是徐达的女儿,平日里眼高于顶,连正眼都不瞧本宫一下!你丈夫朱棣打赢了一个耿炳文又如何?那不过是癣疥之疾!” 吕氏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天幕上那无边无际的南军大营,仿佛那已是她囊中之物: “看到了吗?我儿允炆(未来的建文帝)!这才是我儿允炆的威势!六十万大军!这才是煌煌天威!你北平城算什么?你那一万残兵算什么?就算六十万人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你那北平城给淹了!把你徐妙云这高高在上的燕王妃,活活淹死在污秽里!” 她仿佛已经看到,北平城破,徐妙云和朱高炽灰头土脸、披枷带锁,像最低贱的囚犯一样被押解回南京。 而她,吕氏,未来的皇太后,将高高坐在坤宁宫的凤座之上,冷眼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匍匐在自己脚下,成为任她揉捏的阶下囚! “出身高贵?呵……”吕氏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那笑容扭曲得如同厉鬼,“等你成了戴枷的犯妇,本宫倒要看看,你的高贵,能值几斤几两!”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交织到顶点之时,天幕画面猛地一转! 不再是静止的城头对峙,而是动了起来! 号角呜咽!战鼓擂动!黑压压的南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发出震天的呐喊,朝着那单薄的北平城墙,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 【建文元年十月,南军攻城!】 画面骤然定格在无数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滚木礌石轰然砸下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奉天殿都似乎随之震动!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住那片银幕,等待着那决定未来无数人命运的城头血战的第一幕! 第035章 城头冰火,瞿门惊魂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刺破奉天殿的压抑,将建文元年北平城下的炼狱景象毫无保留地砸在洪武十三年君臣的眼前! 不再是静止的对峙,而是沸腾的死亡熔炉! 呜咽的号角撕裂长空,沉闷的战鼓撼动大地! 黑压压的南军如同决堤的怒海狂涛,分成九股巨大的洪流,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推着沉重的冲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向那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孤城——北平! 城头之上,燕王妃的身影在箭雨与硝烟中时隐时现!她已脱下布衣,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发髻紧束,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锐利如鹰,嘶声指挥: “泼水!快!往城墙上泼水!结冰!让他们爬不上来!” 寒风凛冽,一桶桶冰冷的井水被奋力泼洒在青灰色的城墙上,水渍瞬间凝结成一层滑不留手的坚冰! 然而,这仓促的冰甲在数十万大军不计伤亡的猛攻下,显得如此脆弱! “扔石头!砸死这些狗贼!”徐妙云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决绝,她甚至亲自弯腰,抱起一块沉重的城砖,奋力向城下砸去! 在她身后,白发苍苍的老者、面黄肌瘦的妇人、甚至半大的孩子,全都咬着牙,含着泪,将能找到的一切重物——石块、滚木、燃烧的火把——雨点般砸向攀爬的敌军! 天幕忠实地捕捉着这悲壮而绝望的一幕: 冰水混合着鲜血在城墙上流淌,守城军民一个个倒下,又被后面的人补上。 然而,巨大的兵力差距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 南军如同附骨之蛆,一层层涌上,云梯被砸断一架,立刻有十架顶上!冲车顶着滚木礌石,死命地撞击着厚重的城门,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观看者的心头。 奉天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气声。 魏国公徐达,这位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开国名将,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一双曾令元蒙铁骑闻风丧胆的虎目,死死盯着天幕上女儿那在箭雨中穿梭、奋力投掷石块的身影。 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熟悉的是那份源自他骨血里的刚烈与不屈,陌生的是那份被逼至绝境、玉石俱焚的惨烈! “妙云……”徐达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哽咽。 他看到一支流矢擦着未来女儿的发髻飞过,带落几缕青丝;他看到一块巨石在她不远处落下,飞溅的碎石划破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徐达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当画面猛地聚焦到南军攻城最猛烈的一处——张掖门! 只见一员南军骁将,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状若疯虎,亲自攀爬在云梯最前端,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城头如雨的滚木礌石,悍不畏死地向上猛冲! 他身后的士兵受其激励,也如潮水般涌上!张掖门的城墙,在那员猛将的带领下,竟然隐隐有被撕开裂口的趋势! 天幕标注:【南军大将,瞿能!】 “瞿能!”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 徐达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看到了女儿徐妙云正带着一小队人,不顾危险地冲向张掖门方向支援!他看到了城下瞿能那狰狞嗜血的面容和势不可挡的冲锋! “不——!”徐达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城门若破,万军涌入,女儿和外孙……绝无生理!那城头一跃的结局……近在眼前! 巨大的恐惧和身为父亲的无边痛苦瞬间淹没了这位铁血统帅。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因极度紧绷而扭曲。他不忍再看!他不敢再看那即将发生的、令他肝肠寸断的一幕! 就在徐达闭目不忍的同时,两道几乎要喷出实质火焰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钉在了勋贵班列中的一个身影上! 御阶下的朱棣,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跳如雷! 天幕上瞿能那悍勇冲锋、直逼张掖门的景象,如同万把钢刀在剐他的心!那瞿能每向上攀爬一步,朱棣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的妻儿,就在那摇摇欲坠的城头! “瞿!能!”朱棣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机!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殿内文武百官中疯狂扫视!姓瞿的!满朝文武,谁是瞿能的爹?! 他的目光,和御座之上朱元璋那同样锐利如鹰隼、饱含暴怒与审视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牢牢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大都督府佥事,瞿通! 整个大殿,只有这一个姓瞿的高官! 瞿通!瞿能!这还用猜吗?!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瞿通,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朱棣的目光更是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带着择人而噬的疯狂,恨不得将瞿通生吞活剥! 被这两道来自帝国最高权力巅峰的、充满杀意的目光同时锁定,瞿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千斤巨锤狠狠砸中!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僵硬冰冷,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扑通!” 堂堂大都督府佥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头、鬓角、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厚重的朝服。 完了!彻底完了! 天幕上那个攻城最狠、把他瞿家架在火上烤的瞿能,不是他儿子还能是谁?! 虽然此时洪武十三年,他的儿子瞿能或许还在军中历练,尚未展露头角,但未来……未来那个猛攻燕王老巢、几乎要陷城杀王妃世子的瞿能大将,必然是他瞿通的种! 吴良儿子惹祸引走燕王的阴影还未散去,他瞿通的儿子竟然直接操刀要砍燕王的妻儿?!这比吴高严重百倍!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窒息感阵阵袭来。 他能感觉到满殿同僚投来的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更能感觉到那来自御座和燕王方向的、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杀意! “不……不行!不能认!”求生的本能在瞿通濒临崩溃的脑海中疯狂呐喊。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闪现!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御座方向嘶声喊道: “陛……陛下!燕王殿下!天幕……天幕所言乃建文朝之事!那瞿能……纵是臣子,亦是奉……奉建文皇帝陛下之命行事!王命在身,不得不为啊!陛下明鉴!殿下明鉴啊!” 他几乎是哭喊出来,将未来的“建文皇帝”这面大旗死死抱在怀里,试图抵挡那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 “奉建文皇帝之命?”朱元璋怒极反笑,猛地一拍御案,巨大的声响震得瞿通又是一哆嗦。老朱站起身,须发戟张,手指颤抖地指着瘫软在地的瞿通,咆哮声响彻整个死寂的奉天殿: “好!好一个‘奉旨行事’!瞿通!你养的好儿子!好一个‘悍将’瞿能!” 天幕之上,瞿能刀锋已近城垛,冰火交织的北平城摇摇欲坠! 天幕之下,徐达闭目待殇,朱棣杀机盈野,瞿通瘫地辩命,朱元璋怒指咆哮! 奉天殿内,空气凝固如铁,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张掖门那方寸城头! 第036章 李景隆放的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之上,张掖门前的厮杀已至白热化! 瞿能身先士卒,如同浴血的疯虎,手中长刀格开砸下的滚木,任凭礌石擦身而过也全然不顾! 他脚下踩着湿滑的冰层和粘稠的血浆,竟硬生生攀上了云梯顶端!城垛,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城头守军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以及燕王妃那决绝中带着一丝苍白的面容! 破城!就在下一刻! 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徐达紧闭双眼,身体绷紧如弓弦。 朱棣目眦欲裂,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 朱元璋须发戟张,仿佛下一刻就要亲自拔刀斩了瞿通! 瞿通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只等那灭门之祸降临! 就在瞿能狂吼一声,单臂挂上城垛,长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跃上城头大开杀戒的千钧一发之际—— “铛——!铛——!铛——!” 一阵急促、尖锐、穿透整个战场喧嚣的金锣之声,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响彻天幕! 这声音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如此的刺耳!它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冲锋的南军士兵头上,更砸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心脏上! 瞿能那势在必得、狰狞嗜血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攀在城垛边缘,难以置信地、僵硬地扭过头,望向后方中军帅旗的方向!不止是他,所有已经攀上云梯、冲到城下的南军士兵,动作都猛地一滞,脸上写满了错愕、不解,还有被强行打断血勇的憋屈和愤怒! 鸣金?! 收兵?! 眼看城门就要破了啊! 整个奉天殿,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攻城的……鸣金收兵了?在即将破城、立下不世之功的当口?! 这……这是什么路数?! 短暂的死寂之后,天幕画面切换。只见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瞿能,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直冲中军帅帐! 他一把掀开帐帘,对着端坐帅位、正慢条斯理品着茶的李景隆怒吼,声音透过天幕都能感受到那份极致的愤怒与憋屈: “大帅!为何鸣金?!末将已攀上张掖门!破城就在眼前!只要再给我一炷香!不!半炷香!末将定将此门献于大帅帐下!” 画面中的李景隆,放下茶盏,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或焦急,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平和”,他甚至还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温和得令人发指: “瞿将军,稍安勿躁。本帅岂能不知你勇猛?眼看你身陷险境,本帅这心……实在不忍啊!” 他站起身,走到暴怒的瞿能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瞿能身体明显一僵),语重心长,仿佛在开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将军啊,你乃朝廷栋梁,陛下倚重之将!那燕逆狡诈,城头看似空虚,焉知不是诱敌深入之计?张掖门内,若有伏兵骤起,将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陷入重围,又当如何?为了一座迟早要陷落的孤城,折损朝廷一员大将,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李景隆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真诚: “本帅这是爱惜将军之才啊!攻下北平是迟早的事儿,而你平安回京,接受陛下封赏,共享太平富贵,岂不美哉?何必非要行此险着,以身犯险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死寂的奉天殿内,一声极其突兀、极其洪亮、充满了嘲讽和洞悉一切意味的狂笑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凉国公蓝玉,这位以桀骜和毒舌著称的名将,此刻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一边狂笑,一边用粗大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同样目瞪口呆、表情极其精彩的曹国公李文忠: “哈哈哈!曹国公!高!令郎实在是高啊!哈哈哈!放水!放水啊!这他娘的不是放水,这是把整个东海都搬到北平城下了吧?!哈哈哈!为了不破城,连‘爱惜大将’、‘恐中埋伏’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老子打仗一辈子,头一次见这么清新脱俗的‘保存实力’!哈哈哈!李文忠,你生了个好儿子!真是个大聪明!哈哈哈哈!” 蓝玉这肆无忌惮的狂笑和赤裸裸的点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奉天殿内所有还在发懵的人! 放水! 李景隆在放水! 而且是放得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不要脸! 刚才还面如死灰的李文忠,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先是错愕,然后是恍然,紧接着是哭笑不得,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和自嘲的叹息。 他迎着蓝玉那戏谑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同僚们那恍然大悟、憋着笑或摇头叹息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混小子……放水也放得忒…忒实诚了点……” 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既为儿子这“机智”的保命(保李家)操作感到一丝荒谬的庆幸,又为这操作太过拙劣、被蓝玉当场戳穿而感到老脸发烫。 而瘫在地上的瞿通,此刻的心情更是如同坐了过山车!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摔进了冰窟窿! 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蓝玉那“放水”的狂笑和天幕上儿子瞿能那被当猴耍、憋屈得要爆炸的模样给冲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天幕里自己那未来的傻儿子,被李景隆一番“语重心长”的鬼话噎得满脸通红,拳头捏得咯咯响,却又碍于军令无法发作,只能像个受气包一样站在那里生闷气……瞿通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他浑身发抖,差点真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孽障!蠢材!愚不可及啊!”瞿通内心在疯狂咆哮,恨不得立刻冲上天幕,揪住那个未来傻儿子的耳朵,把他拖回洪武十三年狠狠抽上几十鞭子! “人家曹国公的儿子多聪明?!知道放水!知道保命!知道这是老朱家自己的事儿!就你!就你个蠢货!傻乎乎地玩命往上冲!你拼的是命吗?你拼的是咱们老瞿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脑袋!是九族!是九族啊!!” 巨大的后怕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交织,让瞿通捶胸顿足(虽然还瘫坐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比刚才以为要灭门时还要难看几分。 殿内的气氛,因为蓝玉的狂笑和李景隆这拙劣又明显的“放水”操作,变得有些诡异和微妙。绝望的凝重被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冲淡了不少。 “呼……”一直紧闭双目的徐达,此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深处那份担忧和沉重并未散去。 他看到了天幕上女儿和外孙暂时躲过一劫,但城下那黑压压的六十万大军并未退去! 李景隆的放水,能放多久?能放掉整个北平城的危机吗? 朱棣紧握的拳头也微微松开,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暂时退去的瞿能,又看向帅帐中那个“大智若愚”的李景隆,眼神复杂。 李景隆的放水给了他妻儿喘息之机,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 天幕画面似乎也印证了众人的担忧。它开始快速闪回,接连几次展示出同样的场景: 瞿能率部在其他城门(如彰义门、丽正门)再次猛攻,眼看就要突破城防,登上城头! 每一次!都是在最关键、最要命的时刻! 那该死的、如同催命符又如同救命稻草的“铛铛铛”鸣金声,总会极其“准时”、极其“关切”地响起! 每一次!李景隆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用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怕中埋伏、怕将军劳累、怕天气不好影响将军发挥……)把憋屈得快要爆炸的瞿能强行召回! 看着天幕上自己那未来儿子一次次被当猴耍,一次次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瘫在地上的瞿通,脸色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甜,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愤和哀嚎: “儿啊……爹求你了……别冲了……给咱瞿家……留条活路吧!!” 第037章 朱棣奔大宁,徐达要打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流转,新的画面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奉天殿内因李景隆“放水”而升起的些许荒诞。 画面中,燕王朱棣的骑兵如黑色洪流,卷过永平城外的原野。 旌旗猎猎,刀枪映日,一股锋锐无匹的气势透过天幕扑面而来。 然而,对面代表辽东军的营垒,却呈现出诡异的沉寂。营门紧闭,拒马重重,旗帜虽然飘扬,却透着一股畏缩不前的怯懦。 【建文元年十月,燕王朱棣驰援永平。】 【辽东总兵吴高,怯懦避战,退保山海关!】 “废物!怂包!”朱元璋拍案怒骂,唾沫星子横飞,“吴高这混账东西!咱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几万大军缩在乌龟壳里?他娘的怎么不直接滚回辽东老家抱孩子去?!” 老朱的愤怒,既是对吴高怯战的鄙夷,更是对儿子朱棣能如此轻易摆脱永平纠缠、可以立刻回师救援北平的…期待! “燕王殿下!快!快回兵啊!” 阶下,江阴侯吴良更是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自己冲上天幕替儿子挨揍,只要能让朱棣快点走,“别管那逆子了!北平要紧!王妃世子要紧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住天幕上朱棣那支精悍的骑兵。 永平之围已解,吴高缩回山海关,此刻正是星夜兼程、回援北平的绝佳时机! 北平城头,妻儿老小还在五十万大军的虎视眈眈下苦苦支撑! “回去!老四!快回去!” 就连朱元璋也忍不住身体前倾,对着天幕低吼,仿佛这样就能让未来的儿子听见。徐达更是屏住了呼吸,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洪武十三年所有人的期待和催促几乎化为实质,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朱棣大军,等着他们拨转马头、蹄声如雷奔向北平方向时—— 天幕画面骤然一变! 朱棣那支剽悍的骑兵洪流,在永平城外仅仅做了片刻停留,甚至没有彻底清扫战场,便在统帅的一声令下,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转向了西方! 不是东南的北平! 而是……西北! 镜头急速拉升,俯瞰大地。代表朱棣大军的箭头,沿着蜿蜒的官道,义无反顾地朝着远离北平、远离那五十万围城大军的方向,狂飙突进!目标直指——一座在洪武十三年看来,位置极为偏远、甚至有些陌生的城池轮廓! 冰冷的文字伴随着地图标注,无情地烙印在银幕之上: 【燕王朱棣并未回师北平,而是率精锐骑兵,千里奔袭,直扑大宁!】 大宁?! 那个远在塞外、靠近朵颜三卫、由宁王朱权镇守的大宁城?! “轰——!” 整个奉天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什…什么?!” “大宁?!去大宁做什么?!” “疯了吗?!” “北平不要了?!老婆孩子不要了?!” “这是要跑?!抛下北平跑路了?!” 惊愕!难以置信!愤怒!种种情绪如同火山爆发,瞬间淹没了整个大殿!刚才还满怀期待的君臣,此刻集体石化,大脑一片空白! “朱!棣——!!!” 一声蕴含着无尽暴怒、痛心和难以置信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嘶吼,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喧哗! 魏国公徐达,这位向来沉稳如山岳的开国元勋,此刻彻底红了眼!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支绝尘西去、离北平越来越远的骑兵洪流,又猛地看向御阶下那个同样一脸震惊茫然、属于洪武十三年的年轻燕王朱棣! 一股被至亲背叛、被愚弄的滔天怒火,混合着对女儿外孙未来命运的极致担忧,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竖子!安敢如此!!” 徐达须发戟张,目眦欲裂! 他猛地扬起手中那代表朝臣身份的沉重玉笏,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御阶下那个洪武十三年的朱棣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目标并非朱棣本人,而是他身前那片虚空!仿佛那里站着的是未来那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沉重的玉笏带着破空之声,“呜”地飞过数丈距离,“啪嚓”一声重重砸在金砖地面上,瞬间断成两截!玉屑纷飞! 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让殿内瞬间死寂! “徐达!” 朱元璋的怒吼紧跟着响起,却不是斥责徐达的失仪,而是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愤怒! 老朱猛地站起身,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笏板,又指向天幕上那远去的骑兵,对着阶下还处于震惊中的洪武朝朱棣咆哮: “揍!徐达!给咱往死里揍!揍那个混账东西!让他脑子清醒清醒!北平不要了?老婆孩子不要了?跑去大宁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啊?!他是不是吓破胆要逃跑了?!给咱揍!狠狠的揍!” 老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那个未来“不肖子”就站在他面前,恨不得亲自上去踹几脚! 徐达砸笏板的举动,非但没让他觉得僭越,反而觉得无比解气!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求求您了!快回去吧!不能再往西了!” 在一片混乱和愤怒的咆哮声中,曹国公李文忠带着哭腔的哀嚎显得格外刺耳。 他此刻的心情,比殿内任何人都要复杂和绝望! 李景隆那点小聪明,在六十万大军面前,如同纸糊的灯笼! 之前靠着“放水”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全赖于燕王朱棣主力尚在、随时可能回援的巨大威慑! 如今朱棣非但不回援,反而跑得越来越远,跑到千里之外的大宁去了?! 这消息一旦传开,五十万大军里那些骄兵悍将,那些忠于建文的将领,谁还会听李景隆的“保存实力”? 谁还会信他那套“恐有埋伏”的鬼话?!破城抢功的欲望会如同野火燎原! “殿下!求您了!快回头啊!” 李文忠是真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对着天幕的方向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 “我儿景隆……他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五十万大军不是他一个人的啊!万一…万一有人向建文皇帝告密,说我儿消极避战、私通燕藩…那我儿…我李家…就全完了啊!殿下!看在老臣的份上,您快回兵吧!” 李文忠的哀嚎,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徐达和朱元璋的怒火,也让殿内其他人从极度的震惊愤怒中,感受到一丝冰冷的现实:北平,真的危在旦夕了!李景隆的“水”,眼看就要被朱棣这波反向操作给彻底抽干了!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洪武十三年的燕王朱棣,却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他看看天幕上那支奔向未知远方的“自己”的军队,又看看地上断裂的笏板,再看看暴怒的岳父和父皇,最后看向哀嚎的李文忠…… 未来的我……到底在干什么? 北平危如累卵,妻儿命悬一线……我为何要千里奔袭,去那个遥远的大宁? 是战略?是奇谋?还是……真的如父皇所说,是吓破了胆,要抛弃一切逃跑? 无数个问号在年轻的朱棣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未来那个“燕王朱棣”的抉择,是如此的不合常理,如此的…疯狂! 而他自己,此刻却完全无法理解那疯狂背后的逻辑。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洪武十三年这位年轻亲王的心头。 第038章 朱棣哭城,大宁惊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流转,将洪武十三年君臣的心绪从朱棣“西逃”的愤怒与不解中,强行拉到了千里之外、风雪弥漫的塞外边城——大宁。 画面中,大宁城外,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整肃的骑兵静静肃立,正是朱棣所率的燕军精锐。令人惊愕的是,燕军并未摆出攻城的架势。 只见一人,身着亲王常服(非甲胄),策马缓缓出列,竟单骑来到紧闭的城门之下!正是燕王朱棣! 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开启一条缝隙,朱棣身影消失其中。 画面切换至宁王府内。未来的宁王朱权,一位面容尚显年轻却已有几分威仪的亲王,正端坐主位,眼神复杂地看着被引进来、形容憔悴的“四哥”。 突然,在朱权及一众王府属官惊愕的目光中,朱棣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未等朱权反应过来,朱棣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十七弟!救我!救救四哥啊!”朱棣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与惶恐,“允炆那孩子…他听信谗言,削我藩位,夺我护卫,还要拿我问罪!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朱权,那神情,哪里还有半分天幕之前点评李景隆“五败”时的睥睨从容?活脱脱一个被逼到绝境、孤立无援的可怜兄长: “四哥知道,十七弟你素来仁厚,又深得陛下(指建文帝)信任!求你了!替四哥向朝廷上个书吧!就说四哥知错了!求陛下开恩,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削爵为民也好,圈禁凤阳也罢,只求留四哥一条性命啊!十七弟!四哥如今…只能指望你了!”说罢,竟是以头触地,哀恸不已。 这影帝级别的哭诉,情真意切,闻者伤心。画面中的宁王朱权,显然被打动了,脸上戒备之色消退,代之以深深的同情和一丝身为亲王的责任感。他连忙起身,亲自上前搀扶起“可怜”的四哥: “四哥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何至于此!弟定当尽力向朝廷陈情!四哥且安心在弟府中住下,量那朝廷大军,也不敢来我大宁撒野!” “蠢材!朱权你个蠢材!蠢到家了!!” 奉天殿内,朱元璋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因朱棣影帝级表演带来的短暂错愕! 老朱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嗦着指向天幕上那个正一脸同情搀扶朱棣的宁王朱权,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八万!整整八万精兵啊!还有朵颜三卫那些能征惯战的蒙古骑兵!都攥在你个小王八蛋手里!你他娘的不敢起兵帮你四哥也就算了!朱棣这混球哭两声你就信了?!他求你上书求情你就信了?!” 朱元璋气得原地转了个圈,仿佛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个未来儿子的愚蠢: “他朱棣真要是想活命,真想谢罪免死,他为什么不直接举手投降?!啊?!” “他跑你大宁来干嘛?!允炆是他亲侄子!就算削藩,最多把他关进凤阳祖陵里吃斋念佛!敢杀他?!” “他朱棣是猪脑子,你朱权也是猪脑子吗?!八万精兵啊!就这么引狼入室?!咱怎么生了你们这群不省心的玩意儿!气死咱了!气死咱了!!” 老朱捶胸顿足,恨不得穿越到建文朝,亲手抽朱权几十个耳光。 徐达、李善长等人也是看得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朱棣这番表演骗骗年轻心软的宁王或许可以,但在洪武朝这群人精老狐狸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朱权这傻白甜的信任,让他们看得心急如焚。 天幕画面流转,时间快速推进。 朱棣滞留大宁七日。这七天,画面并未过多展示朱棣与朱权的“兄弟情深”,反而巧妙地捕捉了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 燕军将领、亲卫,频繁出入大宁城内的军营、酒肆,与守城军官、士卒勾肩搭背,饮酒笑谈。 一些沉甸甸的包裹,在隐秘的角落悄然递送。 一些曾在燕王麾下效力、后被调拨给宁王的熟悉面孔,眼神闪烁,与燕军旧部低声密语。 而宁王朱权,似乎还沉浸在“庇护兄长”、“调和天家”的自我感动中,对眼皮底下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十月十三日,朱棣提出告辞。】 画面中,朱权显然对这位“幡然悔悟”的四哥依依不舍,亲自率王府仪仗,将朱棣送出大宁城,一直送到郊外长亭。 秋风萧瑟,气氛竟有几分“兄弟情深”的悲凉。 “四哥此去,务必珍重!弟定当竭力上书,为四哥陈情!”朱权拱手,言辞恳切。 朱棣也是一脸感激与不舍,正欲开口话别—— 突然! “杀——!!!” 震天的喊杀声毫无征兆地从道路两侧的密林、土丘后猛然爆发! 无数身披燕军甲胄的精锐伏兵,如同鬼魅般跃出!刀光雪亮,杀气冲天!目标,并非宁王护卫,而是——直扑大宁城的方向! 与此同时,更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护卫在宁王朱权身后、属于大宁边军的八万精锐,以及那些剽悍的朵颜三卫骑兵,竟在短暂的骚动后,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愿随燕王殿下!” “燕王千岁!” 哗啦啦!如同潮水倒卷!超过七成的大宁军队,竟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调转刀枪,倒戈相向! 少数试图反抗的朝廷死忠,瞬间被淹没在倒戈的洪流之中! 【伏兵尽起,大宁军叛变归附!朱棣挟持宁王朱权及家眷,收编大宁全部军队!大宁空城!】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这赤裸裸的鸠占鹊巢给震懵了! 刚才还在怒骂朱权愚蠢的朱元璋,此刻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徐达、李善长、蓝玉等一众老将名臣,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嘶——!” “这…这…” “我的老天爷!” “兵不血刃?!八万精兵!朵颜三卫!就这么…到手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哗然与倒抽冷气声! 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高!实在是高!朱老四!老子服了!影帝哭城是假,策反收兵是真!这他娘的是把大宁当自家后院粮仓了啊!七天!就七天!连城带兵带王爷,一锅端了?!” 李文忠嘴巴哆嗦着,喃喃道:“翻…翻盘了?燕王殿下…手里这兵…怕不是比朝廷精锐骑兵还多了?!” 徐达脸上的怒容早已被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取代!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挥手间收服八万雄兵的未来女婿,又看看身边同样被震得说不出话、属于洪武十三年的年轻朱棣,眼神复杂无比。 这混账虽然混蛋,但这手段…这翻云覆雨的本事…绝了! 朱元璋脸上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惊愕、难以置信、最后又化为一种奇异光芒的复杂表情。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掌控了庞大军队的儿子,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精光爆射! 以少胜多!绝境翻盘! 从北平被围、妻儿命悬一线,到千里奔袭、影帝哭城,再到七日暗谋、郊外惊变,最终鲸吞大宁、实力暴涨! 这如同话本传奇般的惊天逆转,就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帝王对强悍继承人本能的欣赏,以及对“绝地反击”这种壮举的天然热血,猛地冲上了朱元璋的心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 太子朱标紧握着母后马皇后的手,两人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期待?马皇后更是低声念了句佛号。 整个奉天殿的气氛,从之前的绝望、愤怒、不解,瞬间转变为一种极度震撼后的、充满不确定性的亢奋!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地聚焦在天幕之上! 第039章 夜出奇兵,景隆“溃”功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流转,再次将焦点拉回那被五十万大军围得如同铁桶般的北平孤城。 硝烟未散,寒风刺骨,城头守军疲惫的脸上写满绝望。连日猛攻虽因李景隆“放水”而屡次功败垂成,但巨大的兵力鸿沟如同悬顶利剑,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致命的攻击何时降临。 画面聚焦在夜色笼罩下的北平城头。寒风呼啸,守军蜷缩在垛口后,警惕地望着城外连绵如星海的敌军营火。 就在这万籁俱寂、南军也因连日“徒劳”而略显松懈的深夜,一处不起眼的城垛后,却悄然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 燕王妃和世子朱高炽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徐妙云已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寒的决绝。 她低声指挥着几名心腹亲卫,将几条粗大的绳索牢牢系在城垛上。绳索的另一端,垂向漆黑一片的城墙下方。 更令人震惊的是,绳索上绑着的,竟是一个个用柳条编成的吊篮!吊篮里,蜷缩着一个个同样身着黑衣、口衔枚(防止出声)、眼神锐利如刀的健卒!他们人数不多,约莫百人,但个个精悍,显然是百里挑一的死士! 【燕王妃与世子遣死士,夜缒出城!】 “放!”徐妙云一声低喝,声音冷冽如刀。绳索摩擦着粗糙的城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吊篮承载着死士,如同暗夜中滑向深渊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坠入城墙下的阴影之中! 这一幕,看得奉天殿内洪武君臣心惊肉跳!徐达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朱棣更是拳头紧握,指甲再次陷入肉中。 夜缒出城?百人死士?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妙云和高炽,这是要做什么?! 天幕画面紧追着那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的百人死士小队。他们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潜行,巧妙地避开南军巡逻队,目标极其明确——直扑南军大营深处,中军帅帐区域! 下一刻,炼狱降临! “奉天靖难!清君侧!” …… 毫无征兆地,各种声嘶力竭、充满煽动性和混乱性的呐喊,在寂静的南军大营核心地带猛然爆发! 死士们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奋力投向最近的营帐、粮草垛!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各种真假难辨、足以引发恐慌的流言嘶吼出来!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敌袭!敌袭!” “中军炸营了!” “主帅被杀了!快跑啊!” …… 混乱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深夜之中,视线受阻,军心本就不稳的南军士兵们,根本分不清敌我,也搞不清状况! 只看到核心区域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惊恐的呼号声混杂一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本就因为李景隆“放水”而缺乏凝聚力的军阵! 炸营! 古代军队最恐惧的噩梦,发生了! 恐慌的士兵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互相推搡、踩踏!军官的呵斥声被淹没在巨大的混乱浪潮中! 整个南军大营,以中军为核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混乱的涟漪疯狂向四面八方扩散!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庞,场面彻底失控! 【已经投降燕王朱棣的都督顾成指挥死士制造混乱,南军大营自溃!相互踩踏,数日无法组织有效攻城!】 “轰——!” 奉天殿内,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比之前大宁惊变时更加剧烈的哗然! 但这一次,哗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和……对某种“神操作”的叹服? “高!实在是高!妙啊!妙不可言!”曹国公李文忠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和“自豪”而有些变调! 他指着天幕上那一片混乱、自相践踏的南军大营,对着周围的同僚,尤其是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蓝玉,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喊道: “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吾儿景隆!这仗打的!这‘败’得!简直是神来之笔!冠绝古今啊!哈哈哈!” 李文忠此刻对儿子的满意程度,简直达到了顶峰!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什么叫把“放水”上升到艺术高度?这就是!让敌人(燕王妃)派死士出来袭营,再配合制造混乱,最后成功导致几十万大军自己把自己踩个半死,好几天组织不起进攻! 这操作,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既“完美”执行了建文皇帝围攻北平的命令(毕竟大军还在围着),又“完美”避免了破城伤到燕王家眷的风险,还“完美”地让朝廷大军看起来像个笑话! “什么叫败仗?这才叫败仗!败得如此自然!败得如此有理有据!败得让朝廷都挑不出毛病来!哈哈哈!”李文忠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中狂呼:“吾儿大才!吾儿大才啊!” 一旁的凉国公蓝玉,那张向来桀骜不驯、充满嘲讽的脸上,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叹服!他咂了咂嘴,对着李文忠重重地拱了拱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曹国公!服了!我老蓝这回是真服了!令郎这‘败’功,简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跟他这一手比起来,我那点只会打胜仗的手段算个屁啊!太糙了!太没技术含量了!” 蓝玉摇头晃脑,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景隆贤侄这才是真本事!兵不血刃,谈笑间让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指战斗力)!这‘溃败’的学问,高!实在是高!老蓝我若有贤侄一半儿的‘做人’水平,何至于落得剥皮实草的下场?景隆贤侄,当为吾师啊!” 蓝玉这话半真半假,充满了黑色幽默,却也道出了此刻殿内许多武将的心声——能把仗打到李景隆这份上,确实是一种“天赋异禀”! 在一片因李景隆“神操作”而引发的、略带荒诞的轻松和叹服气氛中,大都督府佥事瞿通,却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瘫软了几分。 “保住了……瞿家……暂时保住了……”瞿通心中喃喃自语,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 北平看样子是铁定攻不下来了!燕王朱棣手握大宁精兵和朵颜三卫,眼看就要回师!李景隆这几十万大军,在朱棣和北平守军内外夹击之下,再加上李景隆这“内鬼”的“神助攻”,结局几乎可以预见! 瞿家的灭门之祸,算是躲过去了! 然而,这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愤怒!后怕!恨铁不成钢! 瞿通的目光死死盯住天幕角落里偶尔闪过、那个在之前攻城战中如同疯虎般冲锋陷阵的瞿能身影! 就是这个逆子!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别人都在放水摸鱼,就他傻乎乎地真往上冲!还差点攻破张掖门!要不是李景隆“及时”鸣金,瞿家九族早就被这逆子送上断头台了! “逆子!蠢材!愚不可及啊!”瞿通内心在疯狂咆哮,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气得他浑身发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等自己下了朝,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要把那个此刻还在洪武十三年、可能正舞刀弄枪、梦想着建功立业的傻儿子瞿能揪出来,狠狠掐死!掐死这个差点害死全族的祸根! “与其让你未来在北平城下玩命,害得全家给你陪葬!不如老子现在就掐死你!一了百了!给咱瞿家留个清净!” 瞿通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为保家族而“大义灭亲”的决绝光芒。 他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哭笑不得,悲喜交加,只想立刻回家“清理门户”! 第040章 景隆侄儿的礼物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君臣的目光牢牢钉在北平城外的广袤原野之上。寒风吹卷枯草,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线。 紧接着,那黑线迅速膨胀、加宽,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怒潮,挟裹着踏碎山河的闷雷之声,汹涌而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为首一杆巨大的“燕”字大纛迎风狂舞! 正是燕王朱棣,率领着从大宁席卷而来的八万百战精兵,以及那支令人生畏的朵颜三卫蒙古铁骑! 【朱棣率八万精兵及朵颜三卫,回师北平!】 “来了!老四回来了!”朱元璋猛地从御座上站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待。徐达、蓝玉等武将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神灼热!这才是他们期待的燕王!这才是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下巴掉了一地! 面对朱棣这支挟风雷之势而来的铁血之师,城外那黑压压、连绵数十里的南军大营,竟如同受惊的兔子窝,瞬间炸开了锅! 没有预想中的列阵迎敌!没有惨烈的搏杀!甚至没有像样的抵抗! 只见南军帅旗方向(李景隆的中军)最先骚动起来,紧接着,如同瘟疫传染,恐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庞大的军营! 五十万大军,在朱棣铁骑真正发起冲锋之前,竟已自行崩溃!溃败的浪潮如同雪崩,一发不可收拾!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混乱的溃逃中,南军士兵们似乎只记得逃命,那些堆积如山、象征着五十万大军命脉的粮草辎重、军械甲仗、金银钱帛……竟被他们像丢垃圾一样,原封不动地、整整齐齐地……留在了原地! 【南军大溃!丢弃全部军资粮秣!】 朱棣的骑兵前锋如同利刃切入黄油,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就冲到了北平城下。他们看到的不是严阵以待的敌军,而是……一座座空荡荡、却堆满了各种物资的营盘!以及……漫山遍野、狼狈鼠窜、只留下背影的南军溃兵! 画面定格在朱棣勒马立于一片空旷的南军辎重营地前,他本人似乎也有些错愕,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袋、崭新的刀枪铠甲、成箱的钱帛,以及那些膘肥体壮、因主人逃跑而茫然四顾的骡马……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荒诞和一种……天降横财的巨大惊喜? “噗——哈哈哈哈哈哈!!” 奉天殿内,凉国公蓝玉那标志性的、充满嘲讽和洞悉意味的狂笑,再次如同惊雷般炸响! “曹国公!哈哈哈!高!实在是高!令郎景隆贤侄!真乃…真乃持家有道、勤俭节约的典范啊!哈哈哈!” 蓝玉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继续他的“毒舌”点评: “你看看!你看看!这仗打的!这‘败’退的!败得多么有章法!多么有规划!生怕他四叔(指朱棣)刚收了大宁那点家底不够用,这又巴巴地送上这么一份泼天大礼!五十万大军的家当啊!我的老天爷!” 他掰着手指头,唾沫横飞地算着: “粮草!军械!甲胄!马匹!还有钱!白花花的银子!景隆贤侄这是把建文朝廷在河北、山东、山西刮地三尺搜刮来的那点底子,全给打包好,整整齐齐地码在那儿,就等着他四叔来签收啊!哈哈哈!这孝心!这眼力劲儿!蓝某拍马难及!服了!真心服了!景隆贤侄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给燕王当粮草官去了!哈哈哈!” 蓝玉的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殿内压抑了许久的荒诞感彻底爆发!不少官员都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起来。 李文忠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可看着天幕上那比任何运输队都“高效”的“战场快递”,他实在找不到词!只能哭笑不得地嘟囔:“这混小子…败家也败得忒…忒彻底了点……” 站在李文忠旁边的大都督府佥事瞿通,此刻心情大好,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话也多了起来。他捻着胡须,眯着眼,看着天幕上那堆积如山的物资,一副精打细算的管家模样,接过蓝玉的话头: “凉国公,您这账算得还保守了!半年?哪够啊!” 瞿通指着天幕上那望不到头的粮垛和成群的骡马: “您瞅瞅这粮山!瞅瞅这马匹!还有那些军械!您没听天幕之前提过吗?建文朝廷为了围剿燕王,几乎把河北、山东、山西三省的府库都掏空了!全填进了这五十万大军里!如今可好,全便宜了燕王殿下!” 他掰着手指,声音都带着点兴奋: “燕王殿下现在手底下,满打满算也就十万出头的人马(算上收编的大宁军)。这点人,守着这么大一堆东西……嘿嘿,别说半年,就是敞开了吃用,一年!至少一年!燕王殿下都不用为粮饷军资发愁!建文朝廷?等着哭吧!再想组织这么一次大军?没个三五年,门儿都没有!” 瞿通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那些还在看笑话的人。是啊!这哪里是简单的溃败?这分明是给朱棣送去了足以支撑长期战争的战略物资!是输血!是续命!是挖了建文朝廷的墙角,去垒朱棣的龙椅! 在一片或惊叹、或算账、或幸灾乐祸的议论声中,御座之上的朱元璋缓缓开口了。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了一脸尴尬又带着点“与有荣焉”(毕竟儿子间接帮了朱棣大忙)的李文忠身上,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口吻: “李文忠!” “臣在!”李文忠连忙出列躬身。 朱元璋看着他,语气意味深长: “你家景隆……嗯,这次北平城下,还有这‘转赠’军资……做得……嗯,做得不错!很对得起他四叔(指朱棣)!” 老朱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李文忠更是愕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这是在……夸他儿子败得好?送得多? 朱元璋没理会众人的错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不过!这领兵打仗的事儿嘛……”他拖长了音调,环视全场,仿佛在宣布一个重大决定,“以后就别让景隆这孩子干了!他……嗯,更适合干点别的!” “噗嗤……”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心领神会的低笑声。 李文忠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但也只能捏着鼻子,憋屈又无奈地躬身领命:“臣……臣遵旨!臣定当严加管束犬子!”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他这话,看似贬低,实则定调——李景隆这“运输大队长”的功劳,洪武朝认了!他未来“不能领兵”的处置,也算提前安排好了! 一时间,殿内那些心思活络的勋贵们,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纷纷对着李文忠拱手,七嘴八舌地“称赞”起来: “恭喜曹国公!景隆公子此役,运筹帷幄(指送物资),功在千秋啊!” “正是!若无景隆公子‘深明大义’,燕王殿下焉能如此顺利?” “靖难第一功臣,非景隆公子莫属!” “对对对!运粮之功,更胜斩将夺旗!” 这些充满了黑色幽默的“赞誉”,如同一个个无形的巴掌,拍在李文忠脸上,让他哭笑不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041章 老朱磨刀向齐黄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流转,将北平城外的狼藉与喧嚣渐渐拉远。 画面中,代表着南军的混乱洪流,如同退潮般向着德州方向狼狈涌去。旗帜歪斜,甲胄不全,士卒垂头丧气,哪里还有半分五十万大军出征时的煌煌气象?天幕冰冷标注: 【李景隆率残部撤回德州,郑村坝之战结束。南军丧师十余万人。】 数字触目惊心!十余万条性命,连同堆积如山的军资,一同埋葬在了北平城外的寒冬里。这已不是简单的溃败,而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大败! 画面切换,回到熟悉的北平城。 城门洞开,旌旗招展。建文元年十一月初九日,燕王朱棣一身戎装,在军民山呼海啸般的“千岁”声中,昂然入城。然而,他脸上并无多少大胜后的狂喜,反而带着一丝沉郁的肃杀。 入城稍定,画面便聚焦于燕王府书房。朱棣伏案疾书,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他并非书写捷报,而是向远在南京的朝廷,向那位年轻的建文皇帝,呈上了一道言辞激烈、直指要害的奏疏!天幕文字浮现其核心: 【朱棣上书朝廷,痛陈齐泰、黄子澄构陷宗藩、离间天家骨肉之罪!】 这封奏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它不再是军事层面的胜负手,而是将矛头直指建文朝堂的核心决策层,直指这场滔天大祸的源头——削藩的始作俑者! “齐泰!黄子澄!又是这两个名字!” 奉天殿内,朱元璋的咆哮如同滚雷炸响!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一双龙目精光四射,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奏疏中反复出现的两个名字!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针对未来“祸乱朝纲”之臣的暴戾杀机,轰然爆发! “吏部尚书何在?!”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冰刀刮骨。 阶下,吏部尚书一个激灵,慌忙出列,扑通跪倒:“臣…臣在!” “给咱查!”朱元璋手指几乎要戳破天幕,唾沫星子喷了吏部尚书一脸,“查遍洪武十三年所有在籍官员、候补官员、国子监生员!哪怕是个刚进学的秀才童生,只要他叫齐泰或者黄子澄,或者名字沾边、听着像的,都给咱揪出来!一个不漏!” 他眼中闪烁着凶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两个未来“奸臣”的雏形: “查出来之后呢?”朱元璋狞笑一声,语气森然,“给咱盯死了!重点‘关照’!记录在案!咱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账,敢在咱死后,撺掇允炆那孩子干出这等骨肉相残的蠢事!咱现在收拾不了建文朝的他们,还收拾不了洪武朝的小虾米?!” 吏部尚书汗如雨下,连连叩首:“臣遵旨!臣立刻去办!掘地三尺也必将此二人…或其同音者…查个水落石出!”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关照”二字,怕是要让未来叫这两个名字的人,仕途从此一片灰暗,甚至…性命堪忧了。老朱这分明是提前磨刀,准备提前算账! 就在吏部尚书领命,心惊胆战退下之时,勋贵班列中,猛地爆发出一个压抑不住、充满了劫后余生狂喜的欢呼! “削了!削得好啊!陛下!燕王殿下英明!削得好啊!”江阴侯吴良,这位之前差点被儿子吴高吓瘫的老将,此刻竟激动得老脸通红,手舞足蹈,恨不得原地蹦上几蹦! 他看着天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 【十二月,朱棣用反间计,令辽东守将吴高被削爵贬黜,消除东北方向后顾之忧。】 “削爵!贬黜!哈哈哈!”吴良激动得语无伦次,“燕王殿下大恩!这是救我吴家满门啊!逆子吴高!虽然丢了官爵,但命保住了!命保住了!我吴家也保住了!哈哈哈!燕王殿下千岁!” 他此刻对朱棣的感激,简直如滔滔江水,浑然忘了之前还想掐死这个“惹祸精”儿子。削爵贬黜?在灭九族的大祸面前,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和最好的结局! 吴良的狂喜,如同尖刺,狠狠扎在了旁边瞿通的心上。 瞿通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盯着天幕,希望能看到关于自己儿子瞿能的只言片语。是褒奖?是贬斥?哪怕像吴高一样被削爵也好啊!至少有个准信! 然而,天幕银光流转,关于郑村坝之后的战事信息已然播报完毕,开始转向其他画面。瞿能的名字,再未出现。 瞿通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肩膀都耷拉了下来。他羡慕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吴良,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酸涩和担忧。没有消息…是吉是凶?儿子瞿能,在建文朝的未来…究竟如何? 奉天殿侧面的暖阁偏殿内,气氛迥异。 燕王妃徐妙云(此刻洪武十三年的徐妙云),静静坐在窗边,天幕的光映着她沉静秀美的侧脸。 她看着天幕上朱棣安然入城、北平解围的画面,又想起之前城头血战的惊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拉过身边还年幼、懵懂的长子朱高炽,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郑重: “炽儿,看到了吗?咱们母子此番能渡过死劫,全赖…全赖你景隆哥在城外‘照应’。这份恩情,你要记住。” 她刻意用了“照应”这个模糊却意味深长的词。年幼的朱高炽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晋王妃,看着天幕,又看看自己身边同样年幼、显得有些小聪明的晋王世子,若有所思。 她低声对身边的侍女感慨:“以前总觉得景隆那孩子浮夸,如今看来…能在如此凶险的局势下,做到这般地步,全身而退(指李景隆自己逃回德州)还…还送了燕王那么大一份‘家业’(指军资),这份‘本事’…啧啧,咱家小子以后,还真得学着点。” 她语气中,带着一种对李景隆“生存智慧”的叹服和一丝…让儿子效仿的暗示。 然而,在这表面还算平和的偏殿一角,太子继妃吕氏,却如同一座压抑的火山! 她端坐在绣墩上,仪态依旧保持着太子妃的端庄,但那双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却死死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看着天幕上李景隆狼狈逃回德州的景象,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熊熊燃烧的怨毒怒火! “李景隆…好你个李景隆!”吕氏在心中疯狂咆哮,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本宫与太子待你李家不薄!视你为心腹!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吃里扒外!私通燕逆!断送我儿数十万大军!毁我儿江山基业!” 极致的愤怒让她身体都微微颤抖。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目光死死盯住天幕,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南京城里的建文帝: “允炆!我的儿!看到这内鬼了吗?!立刻!马上!给哀家杀了李景隆这个叛贼!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他的人头悬于午门示众!”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然后点齐天下兵马!重整旗鼓!朱棣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偷了大宁,靠了景隆这个蠢货才赢了一场!我儿坐拥天下,万民归心,其他藩王谁敢妄动?灭他朱棣,易如反掌!本宫等着!等着看你把朱棣、徐妙云、朱高炽这群叛逆,还有那该死的李景隆,统统碎尸万段的那一天!” 吕氏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偏执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腥复仇的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冰冷的、属于未来皇太后的雍容微笑,对着虚空,如同诅咒般低语: “李景隆…本宫…等着看你人头落地!” 第042章 景隆再挂帅,吕氏发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银光流转,不再聚焦于惊心动魄的单场战役,而是如同翻动书页般,快速掠过建文元年末至二年春的北地烽烟。 画面碎片般闪现: 风雪漫卷的大同城下,燕军铁骑呼啸而过,城头守军惊惶张望,却不见攻城,唯有烟尘滚滚。 【燕军佯攻大同!】 保定城垣之外,箭雨如蝗,喊杀震天,燕军攻势如潮又倏然退去,留下满地狼藉。 【激战保定!】 燕军旗帜在河北、山西的城池关隘间飘忽游走,忽东忽西,搅得南军疲于奔命,后方粮道屡遭袭扰。 【数月间,燕王朱棣以攻代守,疲敌扰敌,南军顾此失彼,疲态尽显。】 画面流转加速,时间之河奔涌至建文二年四月。 镜头猛地拉高,俯瞰辽阔的华北平原。 大地之上,无数旌旗招展,营帐连绵,刀枪的寒光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海洋!规模之宏大,竟丝毫不逊于去年围攻北平之时! 一面巨大的“李”字帅旗,在如林的旗海中,格外刺眼地矗立在中军位置! 冰冷的文字,伴随着中军帅旗下那个熟悉(对洪武朝众人而言)又令人生出无限荒诞感的身影,砸落天幕: 【建文二年四月,建文帝再集六十万大军!命曹国公李景隆为帅,二次北伐,进剿燕藩!】 “李”字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李景隆一身崭新帅铠,端坐骏马之上,面容肃穆(至少表面如此),接受着三军将士的(稀稀拉拉?)的参拜。那画面,充满了某种宿命轮回般的黑色幽默。 “允炆——吾儿——!!!”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极致惊怒与绝望的嘶喊,如同裂帛,骤然刺破了奉天殿偏殿的寂静! 那声音是如此失控,如此失仪,竟穿透了殿门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了正殿每一个人的耳中! 只见太子继妃吕氏,这位向来以温婉端庄示人的未来皇太后(自认),此刻竟霍然从绣墩上站起!她头上的九翚四凤金钗因剧烈的动作而歪斜,珠翠摇晃,脸上精心维持的雍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惊怒和难以置信的苍白!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天幕上那面刺眼的“李”字帅旗和李景隆的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嘶哑: “你傻了吗?!你疯了吗?!你怎么还敢!怎么还敢把六十万大军交给李景隆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内鬼?!你是嫌败家败得不够快?!嫌江山丢得不够彻底?!还是嫌你母后我活得太长,要生生把我气死在这洪武朝吗?!李景隆!李景隆!他就是朱棣插在你心窝子里的一把刀啊!!” 吕氏状若疯魔,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怨毒和一种被至亲背叛般的绝望。 她精心算计、苦心维护的未来,眼看就要再次毁在这个草包加内奸手里! 巨大的刺激让她彻底撕下了平日的伪装,将内心最刻毒的诅咒和最深沉的恐惧,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啪嗒!” 她因激动而挥舞的手臂,不慎将案几上一个青玉茶盏扫落在地,摔得粉碎!如同她此刻碎裂的“皇太后”美梦。 吕氏那失控的尖叫和茶盏碎裂的脆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整个奉天正殿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偏殿方向,眼神复杂难明,有对吕氏失仪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茫然和荒诞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疲惫的叹息。 马皇后眉头紧锁,眼中是浓浓的忧虑和对未来那个孙子允炆决策的深深不解。 太子朱标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被身边的侍从慌忙扶住。 他看看天幕上那六十万大军和李景隆的帅旗,又看看偏殿方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勋贵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茫然、哭笑不得、匪夷所思……种种情绪交织。 “这…这……” 李文忠本人更是如同被雷劈中,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儿子被未来皇后(他视角的吕氏)如此当众唾骂诅咒,他这个当爹的,真是羞愤欲死,却又……无言以对!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如同蚊蚋般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充满荒诞感的声浪: “还…还用李景隆?” “六十万!又是六十万!建文皇帝…这是…送钱送粮送人送江山上瘾了?” “一次不够,还要梅开二度?生怕他四叔家底不够厚?”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难道真如太子妃所言…是嫌败家太慢?” “燕王殿下怕是要笑醒了吧?这哪是讨逆?分明是亲侄子千里送江山,礼重情更重啊!” 一种“建文帝是不是脑子有坑”的集体错愕感,弥漫在整个奉天殿。吕氏那失态的尖叫,竟诡异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在一片荒诞的议论声中,魏国公徐达那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浇头,让殿内稍稍安静下来。 “陛下,娘娘,诸位,” 徐达出列,对着御座和众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老将特有的无奈和洞察,“太子妃殿下之言虽…激烈了些,却也是关心则乱,情有可原。”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天幕上那庞大的军阵和李景隆的身影,语气沉重: “然则,我等在此,是以天幕为眼,洞悉前后因果,自然觉得用李景隆荒谬绝伦。可那建文朝中的允炆陛下呢?他身在南京深宫,所能看到的,恐怕只有前线一份份语焉不详、甚至可能被文过饰非的战报!” 徐达微微摇头: “郑村坝大败,丧师十余万,丢尽军资。这份罪责,总得有人来背。李景隆逃回德州,他是如何上报的?是将败因归于燕逆狡诈、天时不利、将士畏寒?还是…归于瞿能等将领贪功冒进、不听帅令?甚至是归于朝廷粮草不济、援兵不至?” 他的分析,直指古代战争中信息传递的模糊和主帅推卸责任的可能。 “允炆陛下,一个长于深宫、未经战阵的年轻人,他如何能分辨其中真伪?他所能倚重的,除了身边齐泰、黄子澄这些同样纸上谈兵的文臣,还能有谁?” 徐达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 “至于换将?” 他苦笑一声,目光扫过殿内勋贵,尤其在李文忠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深意,“耿炳文已败,老将凋零。剩下的…谁堪大任?难道用我儿允恭?” 提到自己儿子,徐达语气更是无奈: “允恭他…是燕王妃的亲弟弟!是朱棣嫡亲的小舅子!建文陛下敢用吗?他敢把六十万大军,交给燕王的至亲统领吗?他敢赌徐家的忠心,能压过骨肉亲情吗?” 徐达的话,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锤,敲碎了殿内弥漫的荒诞感。 无人可用!猜忌深重!信息壁垒!这才是建文朝堂血淋淋的现实! 用李景隆,不是建文帝傻,而是在那个扭曲而绝望的时局下,这竟成了一个看似最不坏、或者说唯一看似“可靠”(至少家世显赫、与皇室关系近)的选择! “所以,” 徐达最后长叹一声,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非景隆不可?非景隆不可也!此乃…建文朝廷之悲,亦是天下之悲!” 他这句沉痛的总结,为这场荒诞的“景隆再挂帅”风波,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无奈与宿命感。 偏殿内,吕氏似乎也被徐达这冷静到残酷的分析所触动,那歇斯底里的尖叫终于停歇,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啜泣。 而正殿之上,朱元璋面沉似水,眼中寒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043章 缺心眼的建文圣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定格在建文二年四月的南京皇宫。 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身着龙袍,面容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忧虑和一种近乎迂腐的郑重。 他手持朱笔,在一份即将发往前线的圣旨上,一字一顿地书写着。 天幕将旨意内容清晰放大: 【…着大将军李景隆统兵进剿,务须荡平叛逆,肃清寰宇。然,燕王棣乃朕之亲叔,骨肉至亲。着令三军,凡阵前交锋,务必谨慎,万不可伤及燕王及其妃、子性命!免使天下人谓朕残害亲族,有伤天和!钦此!】 “轰——!” 这道旨意如同九天惊雷,带着荒谬绝伦的圣光,狠狠劈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天灵盖上!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打仗!六十万大军去打他四叔! 然后下旨…不能伤他四叔一家性命?!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操作?!打仗过家家吗?!战场刀枪无眼,流矢横飞,你让前线大将怎么保证“勿伤皇叔”?! 巨大的荒诞感和匪夷所思的冲击,让满殿君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写满了同一个问号:建文皇帝…脑子被门夹了?!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沉重的紫檀木御案被朱元璋含怒一脚狠狠踹翻!奏折、笔墨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朱允炆——!!” 朱元璋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手指颤抖地指着天幕上那道“仁旨”,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你个小兔崽子!你…你他娘的不是懦弱!你这是缺心眼啊!!缺了八辈子大德的心眼!!” 老朱气得原地转圈,唾沫星子横飞: “皇权之下无父子!你爷爷我杀的人还少吗?!陈友谅、张士诚哪个不是枭雄?哪个不该死?!到了你这儿,亲叔叔起兵造反,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想着不能伤他性命?!还怕天下人说你残害亲族?!你…你…” 朱元璋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猛地一拍旁边仅存的椅子扶手(可怜的椅子): “你他娘的这是打仗还是请客吃饭?!啊?!六十万大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排队去北平给你四叔请安磕头吗?!允炆!允炆!咱老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这么个活菩萨转世的憨货皇帝!!” 就在朱元璋怒骂的余音还在殿梁上回荡之际,勋贵班列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愤与荒诞感的嚎哭! “哇啊啊啊——!!!” “不值啊!不值啊!!” 蓝玉哭得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蓝玉!纵横沙场三十年!砍下的脑袋能堆成山!最后…最后就为了保这么个…这么个活菩萨坐稳江山?!剥皮实草!一万五千条兄弟的性命啊!!就填给这么个玩意儿了?!啊?!” “早知道你要当这么个窝囊废皇帝!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连亲叔叔都不敢杀的怂包软蛋!老子…老子何至于在洪武朝就锋芒毕露,惹来杀身之祸?!我那一万五千兄弟的命!还有我蓝玉的命!哇啊啊啊!死得不值!死得如草芥啊!!” 蓝玉这血泪控诉般的嚎哭,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殿内所有洪武勋贵的心上! 是啊,他们这些骄兵悍将,在洪武朝如履薄冰,不就是怕功高震主,被陛下(朱元璋)清算吗? 可未来这位陛下(朱允炆)倒好,对造反的亲叔仁慈无比?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勋贵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不值! 殿内气氛压抑沉重到了极点,蓝玉的哭声和朱元璋的余怒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就在此时,韩国公李善长,这位老成持重的开国文臣之首,缓缓出列。 他先是对着御座上余怒未消的朱元璋深深一揖,又对着瘫坐痛哭的蓝玉方向微微颔首,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试图弥合裂痕的圆融: “陛下息怒,凉国公节哀。老臣观此天幕旨意…虽…虽看似匪夷所思,然细思之下,或有隐情。” “陛下请想,允炆陛下自幼受太子殿下(朱标)教诲,以仁孝治国为本。其本性,或非好杀之人。削藩之举,雷霆万钧,逼死湘王,此等惨烈后果,恐已令允炆陛下心生悔意,夜不能寐!” 他话锋一转,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那两个早已被老朱盯上的名字: “然则,开弓岂有回头箭?削藩国策已定,骑虎难下!此等严旨‘勿伤皇叔’,看似妇人之仁,焉知不是允炆陛下在齐泰、黄子澄等奸佞小人步步紧逼、铸成大错之后,内心悔愧煎熬、却又无力回天之下,所做出的一种…近乎天真的补救?一种向天下人、也向自己内心证明‘朕非残暴之君’的徒劳挣扎?” 李善长声音拔高,带着痛心疾首: “陛下!诸位同僚!允炆陛下非是缺心眼!实乃被奸臣所误!被削藩这辆失控的马车所绑架!他这道旨意,非是愚蠢,而是…可怜!可叹!是身处帝王之位,却无帝王铁腕,反被仁心所累的…巨大悲剧啊!” 李善长这番“奸臣误国”、“允炆可怜”的论调,如同一剂降温药,让朱元璋暴怒的情绪稍稍平复,也让殿内压抑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被奸臣所误…骑虎难下…仁心所累…” 朱元璋喃喃自语,李善长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个能勉强接受的理由,但更深层的疑虑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他猛地想起之前天幕透露的信息:湘王自焚!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允炆的亲叔叔!还有那么多藩王被削…允炆若真如此仁心,当初为何要听信齐、黄之言,行此酷烈之事?事到临头,刀兵相见,又下这种自缚手脚、贻笑大方的旨意? “做就做了,错了也得干到底…” 朱元璋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是他为君多年的铁血信条。可允炆…显然不是这样的帝王。 “洪武二十五年…” 朱元璋心中默念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年份(太子朱标薨逝之年),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迟暮之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无意识地、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 难道…难道标儿一死…咱…咱真就老糊涂了?!识人不明?托付非人?放任奸佞?才让大明江山…陷入如此荒唐而血腥的境地?!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帝王之心。 第044章 勋贵们的小算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君臣的目光,从建文帝那令人啼笑皆非的“仁旨”漩涡中,骤然拉向千里之外的肃杀战场! 画面中,一条宽阔的河流在初春的寒风中奔涌,河水浑浊,卷着尚未完全消融的浮冰。 河岸两侧,是无边无际、如同金属森林般耸立的营帐!旌旗猎猎,遮天蔽日,刀枪的寒光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汪洋! 一面巨大的“李”字帅旗依旧刺眼地矗立在南岸中军,宣示着李景隆大将军的“统帅”地位。 而在北岸,规模虽小却更为精悍的“燕”字大营,如同磐石般稳稳扎住阵脚。 冰冷的文字标注战场: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自德州,郭英、吴杰等自真定誓师北伐,会师白沟河(北拒马河),兵力六十万。燕军亦出。四月二十日,燕军渡玉马河,驻苏家桥。】 镜头拉近南岸庞大的军阵。在如林的将旗中,几面格外引人注目:除了那面巨大的“李”字帅旗,还有“武定侯郭”、“安陆侯吴”等字样! 画面特意给了其中一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甲胄鲜明、正按剑巡视营盘的老将一个特写! 天幕标注:【南军大将,武定侯郭英!】 “嘶——!” 奉天殿内,勋贵班列中猛地响起一声倒抽冷气!武定侯郭英本人,这位洪武十三年正值壮年的开国猛将,此刻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未来自己”! “郭…郭英?!那是我?!” 郭英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疼!不是做梦! 他看看天幕上那个虽然苍老却依旧威风凛凛的身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洪武十三年结实有力的臂膀,一股极其荒谬又带着点隐秘狂喜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好!好!” 郭英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庆幸,“老子…老子居然活到了建文朝?!还他娘的能披甲上阵?!哈哈!看来咱老郭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爷不收咱啊!” 郭英的狂喜,如同在勋贵堆里投下了一颗炸弹!能活到建文朝!还能统兵打仗!这对经历了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清洗、每日如履薄冰的勋贵们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和榜样! 然而,并非所有勋贵都如郭英般欣喜若狂。就在郭英身边,安陆侯吴复,这位同样战功赫赫的老将,此刻却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天幕南军营盘里那面“安陆侯吴”的将旗下。旗下虽未特写人物,但“吴杰”这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在吴复心上! 吴杰!那是他吴复的儿子!未来的第二代安陆侯! “杰儿…” 吴复心中低语,满是忧虑。他不像郭英那般自信满满。天幕之前展示的惨烈画面——瞿能疯虎般攻城差点害死全家、吴高怯战被削爵——如同阴影般笼罩着他。 “瞿能那莽夫,差点害死瞿通满门!我儿…我儿吴杰,你可千万别学他!” 吴复在心中疯狂祈祷,“不求你立什么大功,只求你平平安安!看清楚形势!该退则退!该守则守!千万别学那瞿能傻乎乎地往前冲!更别学那吴高畏畏缩缩丢了祖宗脸面!稳稳当当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保住爵位,保住性命,就是大功一件!” 吴复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旁边还沉浸在狂喜中的郭英,又扫过远处一脸庆幸的江阴侯吴良(其子吴高被削爵但保命),最后落在更远处、面如死灰、至今不知儿子瞿能下落的瞿通身上。 他心中的天平,无比清晰地倒向了“稳”字诀!儿子吴杰,你可得学聪明点啊! 郭英的“长寿喜讯”和吴复的“忧子稳字诀”,如同两股清泉,瞬间冲淡了之前因建文帝“仁旨”和蓝玉哭嚎带来的压抑与悲凉。殿内勋贵圈子里的气氛,竟变得有些…微妙而轻松起来。 几位侯爵、伯爵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眼神交流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盘算。 “武定侯高寿!看来只要不沾那些要命的事儿,安安稳稳的,富贵荣华还是能享到老的!” 某位伯爵低声感慨,语气中满是向往。 “可不是嘛!” 另一位侯爵接口,目光瞟向天幕上郭英的身影,“郭侯爷这身子骨,建文朝还能挂帅!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只要本分,陛下(指朱元璋)还是念旧情的!” “何止念旧情!” 又一人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你们看,江阴侯家的吴高虽然被削了爵,但命保住了!安陆侯家的吴杰也活蹦乱跳地在真定统兵呢!瞿通家的瞿能…呃,虽然下落不明,但至少瞿家现在还没事不是?”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仿佛找到了某种生存密码。 “关键啊,” 最先开口的伯爵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异常明亮,“得离那位爷远点!” 他不动声色地用下巴极其隐晦地指了指勋贵队列中间,那个依旧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永昌侯——蓝玉! 这个动作如同一个信号,周围几位勋贵心领神会,默契地、不约而同地,将原本靠近蓝玉的位置,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半步。虽然只是半步,却清晰地划出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蓝玉那案子…太吓人了!” 有人心有余悸地低语。 “一万五千人啊!说剥皮就剥皮!跟着他,功劳再大,能有命享?” 另一人摇头。 “看看天幕,郭侯爷、吴侯爷他们,不攀附,不结党,稳扎稳打,这不都好好的?荣华富贵传下去了吗?” 结论不言而喻。 “远蓝玉,保富贵,稳如泰山!” 这几乎成了此刻洪武勋贵圈子里心照不宣的共识。 天幕上那些活到建文朝的勋贵二代(如吴杰)甚至老将本人(郭英),都成了他们眼中最鲜活的榜样和指路明灯。 蓝玉似乎察觉到了身后那些微妙的疏远和窃窃私语,他猛地回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悄悄挪位的勋贵。 那目光冰冷而充满嘲讽,仿佛在说:“一群鼠辈!” 但他并未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又转回头去,脊背挺得更直,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与不屑。 勋贵们的小心思并未影响天幕的进程。画面流转,聚焦于北岸燕军营盘外的苏家桥。 【四月二十四日,燕军与南军主力会战于苏家桥!】 镜头掠过燕军阵前,朱棣一身玄甲,立于高坡之上,目光如电,扫视着对岸那无边无际的南军人海。 他身后,是经历了大宁收编、郑村坝大胜后,士气如虹、装备精良的燕军精锐,以及那支令人胆寒的朵颜三卫铁骑! 而对岸,南军阵型虽庞大,却隐隐透着一股虚浮之气。中军帅旗下的李景隆,面容依旧“肃穆”,但眼神深处却难掩一丝茫然和…心虚? 战鼓尚未擂响,肃杀之气已弥漫天地!白沟河的寒波,映照着两岸密密麻麻的兵戈,一场决定大明未来命运的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的君臣,屏息凝神,所有的目光都紧紧锁住那片银幕。 勋贵们的小算盘、朱元璋的深沉、朱标的忧虑、徐达的凝重……在这一刻,都被那即将到来的滔天血战所吸引。 第045章 朱棣首败,老朱忧藩王割据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聚焦于白沟河畔苏家桥以北的开阔地带。 初春的寒风卷起尘土,燕军前锋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正沿着官道快速推进,马蹄声如闷雷滚动,气势汹汹直扑南军预设阵地。 朱棣策马于中军高地,目光锐利扫视前方看似平静的旷野。他自信于麾下铁骑的锋芒,更自信于对南军(尤其是李景隆)的了解。 然而,就在燕军前锋即将踏入一片稀疏林地边缘时—— “杀——!!!” 一声如同平地惊雷的怒吼骤然炸响! 紧接着,无数身披土黄色伪装、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南军士兵,猛地从道路两侧的沟壑、土丘后跃出! 为首一员将领,身披铁甲,手持丈八长矛,状若疯虎,正是先锋大将——平安! 【平安伏兵骤起,挺矛冲锋!】 平安显然对燕军骑兵的战法极其熟悉! 他率领的伏兵并非正面硬撼,而是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刺向燕军骑兵冲锋阵型的侧翼和连接薄弱处! 丈八长矛组成密集的死亡丛林,专刺马腹!训练有素的南军步兵死死顶住燕骑第一波冲击,长矛如林攒刺! “噗嗤!”“唏律律——!” 人仰马嘶!血光迸溅! 猝不及防的燕军前锋瞬间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搅乱! 更雪上加霜的是,几乎在平安伏兵暴起的同时,另一支彪悍的南军骑兵如同旋风般从侧翼杀出! 当先两员悍将,正是瞿能与其子! 瞿能须发戟张,手中长刀挥舞如轮,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带着儿子和亲兵,如同两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扎入因伏击而陷入混乱的燕军肋部! 【瞿能父子合击!】 父子二人悍不畏死,瞿能老而弥辣,其子亦勇猛异常!两股南军生力军的加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燕军前锋彻底崩溃!败兵如同退潮般向后涌去,留下满地人马尸体和折断的兵器! 【燕军初战失利!】 “好!平安!干得好!” 奉天殿内,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竟忍不住喝彩出声! 他双目放光,盯着天幕上那个如同战神般左冲右突、搅得燕军人仰马翻的平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这平保儿!实诚!忠心!敢打敢拼!是个好样的!建文朝就该多几个这样的实心眼儿!” 老朱心中涌起一股难得的欣慰。 这证明他老朱看人的眼光没错!这证明大明朝廷并非无人可用!这证明…允炆那孩子,手下还是有忠臣良将的! 然而,这股欣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看着天幕上燕军狼狈后撤的景象,看着朱棣那铁青而错愕的脸色,心中非但没有为儿子受挫而担忧,反而升起一股更强烈的焦躁。 他之前心理上偏向老四朱棣,那是因为老四兵微将寡,处于绝对弱势,他这当爹的难免心疼。可如今局势变了! 朱棣手握大宁精兵和朵颜三卫,实力暴涨!若建文朝廷这边再不能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反而打成拉锯战、消耗战…那后果是什么? “朱棣毕竟只是一个藩王!” 朱元璋心中警铃大作,“朝廷动用六十万大军,若不能干净利落地剿灭一个造反的藩王,反而被拖入泥潭,甚至…甚至像现在这样,要靠平安这样的‘实心眼’将领去拼命才能取得局部胜利…那朝廷的威严何在?天子的脸面何存?!”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此消彼长!朝廷威信扫地,地方藩镇坐大!此战之后,就算朱棣最终不能攻入南京,他也极有可能割据北平、大宁乃至整个北方!大明江山,将陷入事实上的南北分裂! “裂土!这是要裂土啊!” 朱元璋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预感到,这场靖难之役,无论谁胜谁负,最终受损的,都是他一手打下的大明江山!都是他老朱家的万世基业! 他之前担心的“脸丢尽”,现在看来,还是轻了! 天幕画面紧追着败退的燕军。初战失利的燕军虽乱不溃,在朱棣的严令和精干将领的约束下,正试图脱离接触,向预设的苏家桥后方阵地有序撤退。 败兵沿着来时的官道和两侧野地仓惶后撤。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撤到一片相对平缓、看似安全的区域时—— “轰隆——!!!” “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如同地龙翻身般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燕军撤退的路径上猛烈爆发!大地剧烈颤抖!泥土、碎石、残肢断臂伴随着橘红色的火光和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郭英预埋地雷阵!燕军撤退损失惨重!】 画面惨不忍睹!撤退中的燕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成片成片地倒下!战马惊嘶,四散奔逃,将混乱扩散到极致!硝烟弥漫中,哀嚎遍野,宛如人间地狱! 而在爆炸烟尘的边缘,画面捕捉到一个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电的老将身影——武定侯郭英!他立于高坡,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手中令旗挥动,指挥着后续部队乘势掩杀! 同时,另一处战场,瞿能父子正率领本部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一股败退的燕军精锐! 瞿能须发皆张,长刀染血,其子紧随其后,勇猛异常!父子二人配合默契,在混乱的燕军中左冲右突,竟大有斩将夺旗之势! 天幕文字标注:【瞿能父子骁勇,追击甚急!】 “瞿能!还有他儿子?!” 奉天殿内,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响起!只见大都督府佥事瞿通,这位饱经惊吓的老父亲,在看到天幕上父子俩并肩作战、悍勇冲锋的画面时,眼前猛地一黑! “噗通!” 他再一次,极其熟练地、直挺挺地瘫倒在地!这一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的抽搐和嘴里无意识的呢喃: “逆子…孽孙…你们…你们这是要做甚啊!嫌九族的人头在脖子上待得太安稳了吗?!消消乐…消消乐也没你们这么玩的啊!全家一起上…赶着投胎吗…呜…” 巨大的恐惧和悲愤,让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周围的文官武将,此刻看向瞿通的目光,已不仅仅是同情,而是充满了深深的怜悯和一种…看“灭门倒计时器”的诡异感。这瞿家父子,真是把“作死”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与瞿通的彻底崩溃不同,洪武十三年正值壮年的武定侯郭英,此刻的心情却如同坐上了过山车,从看到“未来自己”长寿统兵的狂喜巅峰,瞬间跌入了冰窖谷底!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须发皆白、冷静指挥地雷阵、给予燕军重创的“未来郭英”,非但没有半分自豪,反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地雷…炸了燕军…还…还赢了?!” 郭英只觉得头皮发麻,口干舌燥,“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046章 朱棣一举鞭,景隆就放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郭英瞬间想通了关窍,心中哀嚎: “李景隆之前放水放得那么明显,为什么这次白沟河首战南军能打得这么好?还能设伏、埋雷、追击?还不是因为老子…呸!是未来的老子我在场?!还有平安那个实诚人,瞿能那对莽夫父子也在拼命?!” “李景隆那滑头,之前一个人挂帅,想怎么放水就怎么放水。现在多了我这个老家伙,还有平安、瞿能这些真敢打敢拼的…他李景隆就算想放水,也架不住手下真有能打的把仗打赢了啊!” 郭英越想越怕,冷汗涔涔而下,“这胜仗…这胜仗哪里是功劳?分明是催命符!是架在我郭英脖子上的刀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场“胜利”之后,燕王朱棣还有洪武十三年的朱元璋会如何咬牙切齿地记住他郭英的名字!记住那炸得燕军血肉横飞的地雷!记住他配合平安、瞿能给予的沉重打击!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郭英心中悲愤交加,欲哭无泪,“老子都活到六七十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想安安稳稳传个爵位给儿子!结果…结果临了临了,还要被架在火上烤!还要因为这该死的胜仗,得罪未来的阎王爷?!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巨大的惶恐和后怕,让这位洪武朝的猛将,此刻面如土色,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天幕上那个威风凛凛的“未来自己”,只觉得那身影无比刺眼,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 天幕银光如血,映照着白沟河畔第二日的惨烈厮杀!昨日初战失利的阴霾尚未散去,震天的战鼓与喊杀已再次撕裂长空! 画面中,燕军阵型正与南军主力于正面绞杀成一团,血肉横飞。突然,两支精锐的南军骑兵如同毒蛇出洞,从战场的侧翼阴影中猛然杀出!瞿能父子一马当先,平安率部紧随其后,目标直指燕军后方相对薄弱的辎重与预备队! 【瞿能、平安绕袭燕军后军得手!】 铁蹄践踏,刀光如雪!猝不及防的燕军后阵瞬间大乱!粮车被点燃,辅兵四散奔逃,预备队被这支生力军凶狠地切入、分割!前方的燕军主力闻听后方大乱,军心顿时动摇,阵脚开始松动! “不好!”天幕中,未来的燕王朱棣脸色剧变!他猛地一勒缰绳,目光如电扫向后方升起的滚滚浓烟和混乱的旗帜,一股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后路被断,军心动摇,此乃兵家大忌! “丘福!”朱棣厉声嘶吼,“带你的亲兵,给本王冲垮李景隆的中军!擒贼先擒王!”他只能行险一搏,寄希望于猛将丘福能直捣黄龙,斩杀或惊走李景隆,以解全军之危! 【朱棣令丘福冲击李景隆中军!】 丘福得令,如同猛虎下山,率领最精锐的亲卫骑兵,悍不畏死地扑向那面巨大的“李”字帅旗! 然而,李景隆的中军大阵岂是易与?尽管主帅可能“心不在焉”,但中军护卫皆是精锐!层层叠叠的盾墙、如林的枪阵、密集的箭雨瞬间将丘福的冲锋淹没!任凭丘福如何勇猛冲杀,竟如泥牛入海,无法撼动分毫! 【丘福冲击失败!】 眼见丘福受挫,中军纹丝不动,而后方的瞿能、平安攻势愈急,整个燕军阵型已摇摇欲坠!朱棣双目赤红,一股破釜沉舟的戾气轰然爆发! “随本王——杀!!”他猛地一夹马腹,亲率身边最后的预备队,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扎向李景隆中军最为混乱的一翼!他要用自己的命,去搏一线生机! 【朱棣亲率兵马攻打中军!】 画面瞬间被惨烈的近身搏杀充斥!朱棣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来,身边的亲卫不断落马! “噗嗤!”一支流矢擦着朱棣的肩甲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唏律律!”胯下战马被数支长矛刺中,悲鸣着轰然倒地!朱棣狼狈滚落,就地一滚,避开了劈来的数把钢刀! “燕王上马!”亲兵队长嘶吼着将自己的战马让出! 朱棣翻身上马,继续冲杀!剑光挥舞,砍翻数名敌兵,但手中宝剑“铛”的一声脆响,竟被一把重斧生生劈断! “弓箭!”朱棣怒吼!亲兵递上箭囊!朱棣张弓搭箭,箭无虚发,连毙数名冲近的南军悍卒!一囊箭尽! 再换一囊!再射!再尽! 第三囊箭射空! 短短时间内,朱棣已换了三匹战马!射空了三筒箭!手中宝剑折断!浑身浴血,甲胄破损多处!最危急时,平安的长矛几乎刺中他的肋下,瞿能父子的刀锋堪堪从他头顶掠过!险象环生,命悬一线! 【朱棣三换马,三囊箭尽,剑断,险被平安、瞿能所伤!】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这位未来的燕王淹没了,他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亲卫,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南军,看着远处那面依旧矗立、仿佛在嘲笑他的“李”字帅旗……一股穷途末路之感涌上心头! 电光火石间!朱棣猛地一拨马头,奋力冲上河堤!立于堤上,朱棣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马鞭,对着河堤后方空无一人的旷野,奋力挥舞!同时口中发出声嘶力竭、仿佛在招呼千军万马般的呐喊! 【朱棣举鞭,假作招呼援兵!】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疯狂围攻的南军士兵动作猛地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顺着朱棣挥舞的马鞭,紧张地望向那空荡荡的河堤后方! 中军帅旗下的李景隆,更是心头猛地一跳! “援兵?!燕逆还有伏兵?!”李景隆的脸色瞬间煞白! “传令!前军…前军暂缓进攻!后军戒备!提防伏兵!”李景隆不知是下意识地,还是装出来的带着惊恐的颤音下达了命令! 随着帅令下达,原本如潮水般涌向河堤的南军攻势,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拦住,骤然一缓!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如同甘霖降于久旱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侧翼,一支彪悍的燕军骑兵如同旋风般杀到!当先一员年轻骁将,身披亮银甲,手持长槊,势如疯虎,正是燕王次子——朱高煦! “父王休慌!儿臣来也!!”朱高煦的怒吼如同惊雷!他率领的生力军狠狠撞入因李景隆命令而略显迟疑的南军侧翼,瞬间撕开一道口子! 【朱高煦率援兵至,战事暂缓!】 朱棣看着如同天神下凡般杀到的儿子,死里逃生的狂喜和一股莫名的悸动同时涌上心头! 他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在朱高煦的掩护下,迅速收拢残兵,脱离险境!惨烈无比的白沟河第二日大战,在朱棣的“空城计”和朱高煦的及时救援下,惊险地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第047章 蓝玉再夸景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在正殿之上,群臣的目光则聚焦在又一次被抬下去“抢救”的瞿通身上。这一次,众人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怜悯,反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羡慕”? “瞿通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一位文官低声感慨,语气复杂,“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他家那对‘活阎王’父子大显神威、把燕王都逼得差点丧命的时候晕了!眼不见为净!省得活活吓死!” “是啊!”旁边一位武将接口,带着点黑色幽默,“现在晕了多好!要是醒着,看到儿子孙子这么‘勇猛’,把未来的燕王往死里揍…啧啧,那场面,想想都替瞿大人心绞痛!不如晕着,还能多活几年!” “可不是嘛!晕过去是解脱!是瞿家祖宗保佑啊!”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看向瞿通被抬走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你晕得真及时”的诡异赞许。 就在这劫后余生的诡异气氛中,凉国公蓝玉那标志性的、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笑声再次响起。 “哈哈哈!好!好一个李景隆!李文忠!你这儿子,老子是真服了!五体投地!”蓝玉一边大笑,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同样一脸哭笑不得的曹国公李文忠面前。 在满殿勋贵文武惊愕的目光中,蓝玉猛地举起右手,对着李文忠,竖起了他那根粗壮有力、沾过无数鲜血的大拇指!动作夸张,充满戏剧性! “看到没?!都看到没?!”蓝玉声震殿宇,指着天幕上李景隆中军帅旗的方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文忠脸上,语气是极致的“叹服”: “这才叫放水的祖宗!放水的宗师!放水的登峰造极!前有鸣金救城头,后有燕王举鞭示意!这水放的,简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妙到毫巅!” 蓝玉的“毒舌”火力全开:“刀都架在朱棣脖子上了!瞿能平安那俩莽夫眼瞅着就要把燕王给剁了!就在这千钧一发、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的当口!你家景隆贤侄,硬是凭着一股‘疑神疑鬼’的‘天赋异禀’,生生把水给放了!这心理素质!这‘配合’默契!这‘坑’建文朝廷于无形的本事!高!实在是高!他娘的都高到天上去了!” 蓝玉越说越“激动”,对着李文忠的大拇指晃了又晃: “跟他这一手比起来,老子那些硬打硬杀、剥皮实草的糙活,简直屁都不是!景隆贤侄,当为吾师!放水这一道,他认第二,天下无人敢认第一!曹国公,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哈!” 蓝玉这极尽夸张的“赞誉”和那根晃眼的大拇指,如同点燃了引线。 那些原本因为蓝玉案而刻意疏远他的勋贵们,此刻再也憋不住,“噗嗤”、“哈哈哈”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在殿内爆发开来! 就连御座上面沉似水的朱元璋,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古怪、不知是怒是笑的表情。 李文忠的老脸彻底涨成了紫红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狂吼:“逆子啊逆子!你这水放的…连蓝玉这杀神都给你‘跪’了!老子…老子这张老脸…算是彻底被你丢到白沟河里喂王八了!不过老子还得说,这水你放得好!” -- 与此同时,奉天殿侧翼的亲王班列中,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并席而坐。 这两位同样手握重兵、坐镇一方的塞王,此刻却如同被滚油泼过,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死死盯着天幕上朱棣父子的英姿,再看看自己儿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嫉妒,甚至是一丝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啪!” 秦王朱樉猛地一掌拍在面前沉重的紫檀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脸色铁青,一双虎目圆睁,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尚炳!朱尚炳!!”朱樉从牙缝里挤出自己未来长子的名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看看!看看你四叔!看看你高炽、高煦两位堂弟!再看看你这混账东西!” 他手指几乎要戳破天幕,指向记忆中那个未来在西安王府里只会耍小聪明的儿子: “上表支持建文?表忠?!表得天花乱坠有屁用!一兵一卒不出?!一粒粮食不捐?!躲在西安城里看大戏?!你当建文是傻子?还是当天下人是瞎子?!” 朱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四叔在北平跟朝廷六十万大军玩命!赢了,他坐龙椅!输了,他割据北方当土皇帝!你呢?!你躲在后面摇旗呐喊,等尘埃落定,无论是你四叔赢了,还是建文赢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这种首鼠两端、一毛不拔的墙头草!蠢材!竖子!我秦藩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老朱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卵子的废物!” “哐当——!” 比秦王拍案更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晋王朱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竟将手中把玩的一只上等青玉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玉屑四溅! “躺平?!朱济熺!你他娘的给老子躺平?!”朱棡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刺骨的冷意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愤怒。他盯着天幕,眼神却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太原晋王府里那个未来“躺平”的儿子。 “油瓶倒了都不扶!天塌下来当被盖!好啊!躺得好啊!”朱棡怒极反笑,笑容却冰冷瘆人,“你四叔父子在刀山火海里搏前程,你堂弟高炽拖着病体守家业,高煦提着脑袋救亲爹!你呢?!在太原王府里高卧?赏花?斗蛐蛐儿?!等着天上掉馅饼?等着新皇登基给你发个‘躺平模范藩王’的牌匾?!”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天幕上朱棣浴血奋战的身影,又指向朱高煦冲阵救父的英姿,最后指向自己胸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 “看见了吗?!这才是乱世求存!这才是藩王之道!搏命!尚有一线生机!躺平?!朱济熺!你就是砧板上待宰的猪羊!谁赢了,腾出手来第一刀,砍的就是你这块毫无反抗之力的肥肉!削藩!削的就是你这种废物!” 朱棡的话,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躺平”背后的残酷本质血淋淋地剖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这位以智谋著称的晋王,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朱樉的怒骂与朱棡的冰冷剖析,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彼此心上,也砸醒了他们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明悟,以及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 朱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前所未有的清晰: “三弟…济熺那孩子…说得其实没错。”他艰难地承认,“谁胜…都得被削藩!” 他目光扫过天幕上朱棣那搏命的身影,又扫过南京方向(象征建文帝): “老四赢了,他坐江山。一个能打翻朝廷的藩王,他会允许其他手握重兵的藩王存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削!必须削!而且会削得更狠!更彻底!” “建文赢了…”朱樉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经此一役,朝廷威信扫地,他更要拿藩王开刀立威!削!往死里削!像湘王那样逼死都是轻的!我秦藩…你晋藩…首当其冲!” 朱棡缓缓坐回座位,脸色灰败,接着朱樉的话,声音干涩: “所以…躺平?表忠?都是笑话!都是自欺欺人!在这场滔天巨浪里,想躲?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要么像老四那样,豁出命去,搏一个泼天富贵,最差也能裂土称王!要么…就等着被当成待宰的猪羊,捆上案板,任人鱼肉!” 第048章 妙云忧双子,吕氏燃毒焰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偏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透过天幕渗入骨髓的血腥与金铁之气。未来的燕王妃徐妙云,此刻洪武十三年的徐妙云,端坐于锦墩之上。她微微垂首,目光温柔而复杂地凝视着怀中襁褓。 两个月大的次子朱高煦睡得正酣,小脸粉嫩,呼吸均匀,偶尔无意识地咂咂嘴,全然不知世事纷扰。温暖的襁褓裹着他,隔绝了外界的寒意,也隔绝了天幕之上那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然而,隔绝不了母亲的心。 徐妙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片巨大的、流转着冰冷银辉的天幕。 画面正定格在白沟河畔最惊心动魄的一幕:未来的次子朱高煦,身披亮银锁子甲,手持丈八点钢槊,胯下骏马如龙! 他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银色闪电,悍然撞入密密麻麻的南军重围!长槊所向,人仰马翻!血雨腥风中,他目标明确,直扑那被瞿能、平安刀锋逼至河堤、命悬一线的父亲——燕王朱棣! 【朱高煦冲阵救父!】 那银甲小将的勇烈、彪悍、一往无前!与怀中这个只会咂嘴酣睡的粉嫩婴儿,形成了天渊之别、时空交错的巨大冲击! 徐妙云的心,被这强烈的对比狠狠揪住。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襁褓抱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护住怀中这小小的、全然不知未来凶险的骨肉。 视线微转,落在身旁。 长子朱高炽,此时洪武十三年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正努力挺直他微胖的小身板,端坐在小杌子上。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试图模仿父王在奉天殿上的庄重模样。 然而,那过分白皙的肤色,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眼底深处一丝掩藏不住的疲惫与对天幕血腥画面的不适,都清晰地透露出这孩子天生的文弱与不足。 天幕画面适时切换。不再是冲阵救父的朱高煦,而是闪回至数月前,北平城头烽火连天的景象。 未来的世子朱高炽,面色苍白,身躯在宽大的布袍下更显单薄,额角甚至带着未愈的伤痕和虚汗。 他强撑着病体,在箭矢呼啸的城头奔走,或低声安抚惊惶的百姓,或费力地指挥民夫搬运滚木礌石,或仔细核对那少得可怜的粮秣簿册…… 他未曾亲临战阵搏杀,却以惊人的韧性和沉稳,在母亲身边,撑起了后方的一片天。 一个银甲长槊,血火中冲锋陷阵,救父于万军! 一个布衣单薄,危城里殚精竭虑,守家于孤悬! 两种截然不同的英姿,透过天幕,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徐妙云眼中,也烙印在她身边这个努力挺直腰板的幼子朱高炽懵懂的心上。 朱高炽看看天幕上那个“未来自己”苍白疲惫却沉稳如山的身影,又看看天幕上银甲如神般的“二弟”,小嘴微微抿起,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在这早慧的孩子心底滋生。 “炽儿…煦儿…” 徐妙云心中无声低唤,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抚过怀中婴儿朱高煦那细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脸颊。触感温热,带着新生命的蓬勃。可她的心,却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一个身影温厚仁和,却似风中蒲柳,体弱多病… 一个身影勇烈刚强,恰如出鞘利剑,锐不可当… 这鲜明的对比,这迥异的特质…为何如此熟悉?! 徐妙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张早已深刻于心的面容:一张是太子朱标,温润如玉,仁厚宽和,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病气与忧思;另一张,则是自己的丈夫,燕王朱棣,鹰视狼顾,锋芒毕露,仿佛天生为战场而生! 太子朱标…与燕王朱棣! 长兄与四弟! 温厚与勇烈! 体弱与强健! 一个可怕的、足以令她不寒而栗的联想,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绕上她的心头,越收越紧! “难道…难道我的炽儿与煦儿…未来…也要走上太子殿下与燕王…不,是太孙殿下允炆与燕王这般…叔侄阋墙、骨肉相疑、乃至兵戎相见的…绝路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仿佛已经看到,未来那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自己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儿子,一个高踞龙椅却体弱多疑,一个手握重兵且功高震主…猜忌、制衡、冲突…最终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滔天巨祸!如同今日天幕上,建文与燕王血染的白沟河! “不…不会的…” 徐妙云在心中疯狂否定,可那宿命轮回般的恐惧,却挥之不去。她低头,看着怀中浑然不知母亲心中惊涛骇浪、兀自酣睡的朱高煦,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舐犊的深情,有对他勇武的骄傲,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对未来的恐惧与忧虑。 偏殿另一隅,太子继妃吕氏将徐妙云那瞬间的失神、抚婴的温柔、以及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忧虑尽收眼底。一股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蔓延! “呵…徐妙云…你也有今日!” 吕氏心中无声尖笑,病态的快感让她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担心儿子了?担心你那两个好儿子将来也斗得你死我活了?” 她恶毒地揣测着徐妙云的心思,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活该!这是报应!是你那乱臣贼子的丈夫该得的报应!” 她的目光贪婪地投向天幕,死死盯住昨日白沟河大战的画面:朱棣浑身浴血,三换战马,剑断矢尽,在平安、瞿能父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那濒死的绝望,透过天幕,清晰可辨! 这画面,如同最甜美的甘露,浇灌着吕氏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名为“希望”的毒焰! “看到了吗?!徐妙云!” 吕氏在心中疯狂呐喊,眼中闪烁着怨毒而亢奋的光芒,“你丈夫不是神!他也会败!他也会死!平安!瞿能!郭英!这些都是忠臣!是能要朱棣命的忠臣!” 巨大的狂喜让她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允炆!我的儿!你看到了吗?!别再犹豫了!立刻!马上!杀了李景隆那个吃里扒外的叛贼!把他的头挂在德胜门上!然后重用郭英!重用瞿能!重用平安!让他们带着大军,一鼓作气,把朱棣!把徐妙云!把朱高炽朱高煦!还有那个该死的姚广孝!统统碾成齑粉!用他们的血,染红我儿的江山!洗刷所有的耻辱!” 吕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扭曲、却努力维持着“雍容”的微笑。她看向徐妙云怀抱婴孩的身影,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锥: “徐妙云…与其担心你儿子…不如多给你丈夫烧几炷高香吧…哀家…等着看他曝尸荒野的那一天!” 第049章 妖风断旗,蓝玉拜师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照白沟河畔修罗杀场! 燕军虽得喘息,阵脚未稳,南军依仗兵多将广,攻势再起! 只见瞿能父子如同两头发狂的雄狮,浑身浴血,须发戟张!瞿能高举染血长刀,须发皆张,对着燕军摇摇欲坠的阵线,发出震破苍穹的咆哮: “灭燕!就在今日!随我杀——!取朱棣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其子紧随其后,状若疯魔,嘶声呐喊:“灭燕!灭燕!” 父子二人率领最精锐的亲兵家将,如同两柄烧红的尖刀,再次狠狠捅向朱棣中军! 其势之猛,其志之坚,竟有万夫不当之勇!受其激励,周围南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燕军防线在如此悍不畏死的冲击下,瞬间岌岌可危! 朱棣(未来)脸色铁青,身边亲卫急剧减少,眼看就要被这瞿家父子的人浪彻底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瞿能父子刀锋几乎触及朱棣衣甲、燕军崩溃只在呼吸之间的生死关头——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透过天幕,清晰地传入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面代表着六十万大军指挥中枢、象征着建文朝廷煌煌天威的巨大“李”字帅旗!那根碗口粗细、坚韧无比的旗杆!竟硬生生拦腰——刮!断!了!! 沉重的帅旗连同半截旗杆,如同被斩首的巨龙,轰然坠落!狠狠砸在下方目瞪口呆的南军士兵头上! 天幕适时补充道—— 【明史载:旋风骤起,刮断李景隆帅旗!】 “轰——!” 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油锅,瞬间炸开了锅!死寂被震天的哗然与难以置信的惊呼彻底撕碎! “断…断了?!” “风刮的?!” “放屁!鬼才信是风刮的!” “李景隆!肯定是李景隆!除了他还能有谁?!” “苍天啊!这水放得…连老天爷都派股风来帮他砍旗?!” 勋贵武臣们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 武定侯郭英(洪武十三年)猛地一拍大腿,冷笑连连:“妖风?!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见过沙暴,见过龙卷,就没见过专门刮帅旗杆子的‘妖风’!李景隆!你他娘的砍旗就砍旗,装神弄鬼糊弄谁呢?!” 江阴侯吴良咂着嘴,一脸“我懂”的表情:“啧啧,高!实在是高!之前鸣金、疑兵还能说是主帅判断,这直接砍帅旗…啧啧,李贤侄这是豁出去了!佩服!真他娘佩服!” 安陆侯吴复摇头晃脑,补刀道:“何止不要脸?简直是丧心病狂!六十万大军啊!眼看就要把朱棣摁死了!他这一‘风’…全完了!瞿能父子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瘫在角落刚刚被救醒的瞿通,听到“瞿能父子”几个字,再看到天幕上那因帅旗折断而瞬间呆滞、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的儿子和孙子身影…白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嗬嗬”几声怪响,身体一挺—— “噗通!”极其熟练地,第三次直挺挺晕死过去!动作之流畅,让抬他的侍卫都叹为观止。 奉天殿御阶之上,朱元璋、马皇后、太子朱标,乃至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徐达,此刻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四人面面相觑,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混合着极度荒谬和“我信了你个邪”的表情。 朱元璋嘴角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大风…刮断帅旗?咱…咱活了这么大岁数…头回听说!”语气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 马皇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低声叹道:“允炆这孩子…用此人为帅…真是…唉…” 朱标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徐达则盯着天幕上那断掉的旗杆,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时空看清李景隆挥刀砍旗的动作,最终只憋出两个字:“…无耻!” 就在满殿哗然、勋贵怒骂、帝后无语之际,未来的凉国公、现在的永昌侯蓝玉动了! 这位向来桀骜不驯的杀神,此刻脸上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狂热!他猛地排开身前众人,大步流星走到曹国公李文忠面前! 在李文忠错愕、惊恐、以及满殿文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蓝玉竟“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坚硬的金砖地上! “咚!咚!咚!” 没有丝毫犹豫,蓝玉对着满脸懵逼的李文忠,以头触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清脆,回荡殿宇! 磕完头,蓝玉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文忠,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肃穆: “曹国公!从今日起!蓝某不敢再称令郎景隆为贤侄了!” 他顿了顿,在死寂的大殿中,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他!李景隆!是我蓝玉的师父!放水一道的祖师爷!而你!生养了如此神人的曹国公!就是我蓝玉的师爷!!” 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敬仰”: “放水放到这个份上!放到天降‘妖风’助阵!放到鬼神皆惊!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师父在上!请受徒儿蓝玉一拜!!”说罢,竟又作势要拜! “噗——!” “哈哈哈哈!” 整个奉天殿,再也绷不住了!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肃穆和荒诞! 勋贵们笑得前仰后合,文臣们笑得捶胸顿足,连御座上的朱元璋都忍不住以袖掩面,肩膀剧烈抖动! 徐达更是扭过头,不忍再看李文忠那张已经由红转紫、由紫转黑、精彩绝伦的老脸! 李文忠此刻只想原地爆炸!他指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蓝玉,手指哆嗦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最终只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哀嚎: “蓝玉!你…你…逆子啊!!!” “李景隆——!!!奸贼!国贼!天字第一号的大叛贼!!!” 比奉天殿哄笑更尖锐、更凄厉、更歇斯底里的咒骂,如同淬毒的利箭,从偏殿方向穿透而来!太子继妃吕氏彻底疯了! 她状若疯妇,钗环散乱,双目赤红,指着天幕上那断折的帅旗和因帅旗折断而陷入巨大混乱、被朱棣(未来)趁机绕后纵火、烧得鬼哭狼嚎的南军大营,声音嘶哑如夜枭: “看到了吗?!允炆!我的儿!你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奸贼!就是这个吃着建文朝廷的饭、砸我建文朝廷锅的畜生!他砍了你的帅旗!他毁了你的大军!他把你当成傻子在耍!他在用你的江山,给他四叔朱棣铺登基的红毯啊!!” 吕氏捶胸顿足,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地哭嚎: “奸臣!奸臣欺我孤儿寡母啊!他欺负我们娘俩没依没靠!欺负你父王(指朱标)不在了!他不得好死!该千刀万剐!该诛灭九族!该…” “够了!!!”一声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火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吕氏所有的疯言疯语! 马皇后不知何时已从御座旁起身,面罩寒霜,凤目含威,几步便跨入偏殿!她目光如电,死死盯在撒泼打滚的吕氏身上,那眼神中的冰冷,让吕氏的哭嚎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孤儿寡母?”马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骨,清晰地传入吕氏和所有妃嫔耳中,“吕氏!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太子朱标!本宫的标儿!他还好好地坐在奉天殿上!你一口一个‘孤儿寡母’,一口一个‘你父王不在了’…你是在咒谁?!咒本宫的标儿早死吗?!” “母…母后…臣妾…臣妾不是…”吕氏被马皇后眼中的厉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闭嘴!”马皇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再敢胡言乱语,诅咒储君,休怪本宫不顾情面,行那宫规家法!掌嘴都是轻的!” “啪!”无形的耳光仿佛已经扇在吕氏脸上。她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的抽泣和瑟瑟发抖的身体,瘫软在侍女的搀扶下,再不敢看马皇后一眼。 第050章 景隆获称运输大队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照着白沟河畔炼狱之后的余烬。妖风断旗的混乱如同瘟疫,迅速蔓延至整个南军大营。帅旗既倒,军心崩摧! 画面中,未来燕王朱棣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脸上浴血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择人而噬的凶狠与狂喜! “高煦!”朱棣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儿臣在!”银甲染血的朱高煦应声策马而至,长槊上鲜血淋漓,兀自滴落。 朱棣马鞭一指,目标直指南军阵中那两杆依旧在疯狂搏杀、试图力挽狂澜的将旗——瞿能、瞿能之子! “给本王!碾碎他们!” “得令!”朱高煦眼中凶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一夹马腹,率领身边最精锐的燕军铁骑,如同一股毁灭性的银色洪流,无视周围溃散的南军,直扑瞿能父子所在! 瞿能父子正杀得眼红,身边亲兵死伤殆尽,犹自挥舞兵刃,嘶吼着“灭燕”的口号,状若疯魔。然而,个人的勇武在崩溃的大势和朱高煦这支生力军的碾压下,显得如此渺小而悲壮! 画面没有回避血腥。朱高煦人马合一,长槊如龙!一槊洞穿瞿能之子胸膛!瞿能目眦欲裂,悲吼着扑来,被朱高煦反手一槊横扫,头颅高高飞起!热血喷溅,染红了朱高煦冰冷的银甲! 两员南军悍将的陨落,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军彻底崩溃!武定侯郭英见势不妙,率残部仓惶向西撤退。 而那面巨大的“李”字帅旗下,李景隆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跑得比谁都快,一骑绝尘向南,目标——德州!沿途,堆积如山的辎重、粮草、甲仗,连同超过十万茫然无措、跪地请降的南军士兵,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身后! 【郭英西撤,李景隆南奔,弃辎重,降卒十万!】 奉天殿内,看着天幕上那熟悉到令人麻木的溃败、丢弃、狂奔的循环,洪武十三年的勋贵文武们,脸上竟已无多少惊愕,反而充满了某种…看透一切的荒诞平静,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的期待。 “啧啧,看看,又来了!”江阴侯吴良咂着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指着天幕上李景隆绝尘而去的背影,“德州!下一站,德州!老规矩,先跑,再扔,最后被燕王殿下笑纳!” 武定侯郭英(洪武十三年)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德州可是个大粮仓啊!这下好了,我辛辛苦苦往西跑,他李景隆倒好,直接把德州的存粮‘预定’给燕王了!这内应当的,比亲儿子还贴心!” 安陆侯吴复更是掰着手指头算:“白沟河扔一波,德州再扔一波…乖乖,燕王殿下这后勤,全靠李‘运输’大队长包圆了啊!这仗打得…舒坦!” 哄笑声中,“凉国公”蓝玉排众而出,他双手叉腰,仰头望天(幕),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声音洪亮,响彻大殿: “都肃静!肃静!让本徒儿好好算算!”他煞有介事地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 “四月二十七,燕军攻德州…五月初七,我师父(李景隆)转进济南…五月初九,燕军笑纳德州粮仓…五月十五,济南…师父再转进…” 蓝玉猛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对着满殿文武,尤其是面如黑锅的李文忠,朗声宣布: “看到了吗?!算清楚了吗?!按我师父这‘神速转进、精准投喂’的节奏!德州、济南…这都第几站了?!依本徒儿看,最多再扔三座城!不出三个月!最多半年!我师父保管能把燕王殿下,顺顺当当、粮草充足地‘护送’到南京城下!恭请新皇登基!” 他猛地转身,对着李文忠的方向,夸张地一揖到地,声音充满了“敬仰”: “师爷!您老就等着在洪武朝,提前喝我师父辅佐新皇登基的庆功酒吧!师父威武!师父用兵如神!运粮如飞!徒孙蓝玉,五体投地!” “噗——哈哈哈!” “蓝‘国公’高见!高见啊!” 殿内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哄堂大笑!就连御座上的朱元璋,嘴角都忍不住狠狠抽动了几下。 李文忠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蓝玉“你…你…”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声悲愤的长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 就在这充满荒诞笑声的大殿角落,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是之前被抬下去“抢救”、此刻刚被灌下参汤、悠悠醒转的瞿通。 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立刻晕倒。只是脸色灰败得如同金纸,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天幕上儿子、孙子被朱高煦阵斩的血腥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烫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嗬…嗬嗬…”瞿通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淌下。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看天幕,而是对着虚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扭曲、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怨毒的哭骂: “蠢材!蠢材啊!瞿能!我的儿!还有我那没福气的孙儿!你们…你们这两个没脑子的蠢货!榆木疙瘩!不开窍的混账东西!!”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声音泣血: “那是天家的事!是叔叔与侄子削藩与靖难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关咱们瞿家什么事?!你们冲那么前干什么?!显你们能?!显你们忠?!!” 瞿通猛地指向天幕上李景隆逃跑的方向,又指向南京的方向,状若疯癫: “看看人家曹国公的儿子!那才叫聪明!那才叫会做人!会做官!该跑就跑!该送就送!该放水就放水!人家活得多滋润!你们呢?!你们把命搭进去!把瞿家的香火都搭进去了!就为了…就为了那个坐在南京城里、连谁是忠臣谁是奸臣都分不清的建文皇帝?!值吗?!啊?!!” 他哭嚎着,咒骂着,字字句句仿佛都在控诉儿子的愚蠢和不值。 然而,满殿文武,连同御座上的朱元璋,都听出了这哭骂声下,那被绝望包裹着的、更深层的东西——是瞿家世代忠良、只知效忠当今天子的铁骨!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是瞿能父子至死都在高呼“灭燕”、为建文帝尽忠的赤诚! 瞿通骂到力竭,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忠…忠你娘的君啊…蠢儿…蠢孙…你们…你们倒是看看…跟的是谁啊…呜…” 整个奉天殿,因瞿通这撕心裂肺的哭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荒诞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对忠烈与愚忠的复杂感慨。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目光深沉地望向瘫倒在地、老泪纵横的瞿通。这位铁血帝王,此刻眼中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与惋惜。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彻大殿: “瞿通。” “你…教的好儿子,好孙子。” “在‘忠心’二字上…他们,没错!”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肯定了瞿能父子生命的价值核心,却也带着无尽的遗憾: “只是…他们,跟错了人!投错了主!这一腔忠烈热血…错付了啊!” 马皇后见状,轻轻叹息一声,示意宫女上前,将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瞿通颤抖的手中。无声的安抚,胜似千言。 第051章 蓝玉的乌鸦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李景隆那套“转进如风、投喂精准”的流程,如同枯燥的戏文般再次上演。 德州城下,象征性的抵抗草草收场。 五月初七,李景隆帅旗(新换的?)率先南指,狂奔济南的背影比燕军追兵的烟尘更早消失在地平线。 五月初九,燕军士卒几乎是哼着小曲,推开了德州洞开的城门。城内,粮垛如山,甲仗成林,库房银箱未锁… 天幕贴心地标注:【再获重镇,粮秣军资无算。】 镜头切至五月十五,济南城下。十余万南军残兵,面如土色,瑟瑟如秋叶。 燕军示至,李景隆的帅旗,再次成为溃逃大潮中最醒目的“风向标”,一骑绝尘,直指南京! 奉天殿内,死寂。没有惊呼,没有怒骂,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麻木。 “呵…” 不知哪个角落,一声带着浓浓疲惫和看透世情的轻笑响起,“李‘运输’…诚不我欺也…” 这声轻笑,如同点燃了引线。 “噗…哈哈哈…” “运输大队长,使命必达!” “德州济南双连送!下一站是哪儿?淮安?扬州?总不会直接送到南京渡口吧?” 哄笑声再次爆发,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干涩,更空洞,更带着一种被反复戏耍后的无力与荒诞。勋贵们摇着头,文臣们扶着额,连骂都懒得骂了。 “凉国公”蓝玉那根标志性的大拇指,不出意外地、极其醒目地再次竖起,在哄笑声中精准地指向面如锅底、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李文忠。 蓝玉脸上挂着“与有荣焉”的夸张笑容,声音洪亮:“师爷!看到没?什么叫专业!什么叫信誉!我师父李景隆,说到做到!说送德州,绝不留一粒米!说献济南,城门钥匙都给您四叔(指朱棣)备好了!这信誉,杠杠的!” 李文忠眼前阵阵发黑,捂着胸口,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逆子!逆徒!家门之耻!国朝之羞啊! 就在这麻木而荒诞的气氛中,天幕画面流转,场景切换至南京皇宫。 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端坐龙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惊惶。阶下,兵部尚书齐泰、翰林学士黄子澄、御史大夫练子宁、左佥都御史叶希贤等重臣伏地,气氛凝重。 冰冷的文字伴随画面: 【建文二年十月,朝廷召李景隆回南京。】 画面中,似乎还胖了几斤的李景隆,跪伏在冰冷的金砖上。他身后,是六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河北山东大片疆土沦丧的滔天罪责! 镜头特写给到黄子澄。这位当初力荐李景隆的建文朝核心谋臣,此刻脸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懊悔与痛苦,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伏地的身躯微微颤抖,奏疏上“误荐庸才,罪该万死”的字样依稀可见。 天幕文字:【黄子澄深悔荐李景隆。】 然而,龙椅上的建文帝,面对群情汹汹的诛杀之请,却迟疑了。他看着阶下跪伏的李景隆,眼神复杂,最终,竟缓缓摇了摇头。 画面定格在建文帝那优柔寡断、带着一丝不忍(?)的侧脸上,以及阶下黄子澄等人瞬间绝望的神情。 “练子宁?叶希贤?” 奉天殿内,朱元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阶下,“吏部!给咱查!洪武十三年,可有叫练子宁、叶希贤的官员?或是举人、秀才?” “臣遵旨!” 吏部尚书慌忙出列,早有准备(之前查齐泰黄子澄的流程已熟),立刻命属官翻阅随身带来的名册簿卷。殿内落针可闻,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片刻,属官低声禀报。吏部尚书脸色古怪,转身回奏: “启禀陛下,查得建文朝叶希贤…其人…其人在洪武初年以‘贤良方正’被举荐入仕,现任…现任监察御史。” 尚书顿了顿,声音更显异样:“据档册所载…叶希贤生于前朝…今年…洪武十三年…已…已七十有余了…” “七十?!” 满殿哗然! 朱元璋也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扶手。七十岁的老御史…到了建文二年…岂不是快九十岁了?!一个九十岁的老臣,还在为诛杀李景隆上书?!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让朱元璋满腔的杀意和因李景隆未受惩处而升起的怒火,都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他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点荒谬和无奈的叹息: “七十…快九十了…” 朱元璋摇摇头,语气复杂,“这么大岁数,还在为国事操心…砍头?剥皮?罢了…罢了…” 他挥了挥手,意兴阑珊: “传旨,叶希贤…年高德劭,忠勤可嘉,赐帛米,准其荣养天年。至于建文朝之事…” 老朱顿了顿,终究没把“由他去吧”说出口,只含糊道:“…既往不咎了。” 马皇后在一旁微微颔首,低声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陛下此举,是给老人家积福。” 这话算是给老朱找了个体面的台阶。 站在勋贵班列中的李文忠,听到儿子李景隆逃过建文朝的诛杀,刚想长长松一口气,拍着胸口暗道“祖宗保佑”… “师爷!您老别高兴太早!” “凉国公”蓝玉那如同附骨之蛆的毒舌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幽幽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蓝玉凑到李文忠身边,脸上挂着一种洞悉一切、悲天悯人(?)的表情,用他那标志性的、充满嘲讽又仿佛预言般的腔调说道: “我师父(李景隆)是没死在建文朝…可他留在南京城里…嘿嘿…” 蓝玉故意拖长了音调,在李文忠陡然僵硬的脸色和周围勋贵竖起耳朵的注视下,石破天惊地吐出下半句: “…那才叫真正的‘危如累卵’!依徒儿我看呐…只要我师父一日还在南京城,那金陵帝都的城门钥匙…迟早!得被他亲手!恭恭敬敬地!献到咱燕王师爷(指朱棣)的御辇前!您信不信?!” “嘶——!!!”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勋贵大臣,包括御座上的朱元璋,都忍不住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献…献南京城?! 把帝都城门钥匙…亲手献给朱棣?! 这个念头…这个由蓝玉用最“诚恳”语气说出的、荒诞绝伦却又…细思极恐的预言!如同最恐怖的诅咒,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联想到李景隆之前德州、济南的“神操作”…这他娘的…真有可能啊! 李文忠那口刚松下去的气,瞬间又堵在了嗓子眼! 他猛地捂住心口,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体晃了晃,差点步了瞿通的后尘! 他死死瞪着蓝玉,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李景隆在南京城头谄笑着打开城门、将朱棣迎入奉天殿的“未来”! 而蓝玉,则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句话造成的“冻结”效果,对着面无人色的李文忠,再次晃了晃那根“尊师重道”的大拇指,嘿嘿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052章 不得不服气的朱棣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哄笑声、议论声、蓝玉那标志性的“师父威武”的怪叫声,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几乎要掀翻雕梁画栋的殿顶。 所有人的焦点,都汇聚在那个远在建文朝、却仿佛无处不在的“运输大队长”李景隆身上。他的每一次“转进”,每一座“投喂”的城池,都成了洪武君臣眼中一场荒诞绝伦却又百看不厌的黑色喜剧。 勋贵们勾肩搭背,唾沫横飞地分析着李景隆的下一个“送货”地点; 文臣们摇头晃脑,引经据典地论证着李景隆行为的“历史意义”(反面教材); 连御座上的朱元璋,嘴角都挂着一种哭笑不得的弧度。 唯有一人,格格不入。 燕王棣,这位天幕中未来的“主角”、搅动天下风云的靖难枭雄,此刻洪武十三年的年轻版本,正独自杵在亲王班列中。 他双臂抱胸,腮帮子鼓得能塞进两个鸡蛋,两道浓眉紧紧拧成一个疙瘩,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郁闷!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被自己(未来)追得屁滚尿流、却又“精准”留下无数军资的李景隆,看着满殿文武对李景隆“功绩”的调侃与“膜拜”(蓝玉版),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地往上冒! “凭什么?!”朱棣心中疯狂咆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本王!未来的本王!在白沟河杀得三进三出!血染征袍!剑断矢尽!几度濒死!才换来今日局面!凭什么风头全让李景隆这草包给抢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逃跑送礼的废物!也配?!” 巨大的不忿和一种被“抢戏”的憋屈感,让他那张年轻英武的脸庞黑得像锅底。他恶狠狠地瞪着天幕上李景隆仓惶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把那厮瞪下马来。 就在朱棣闷气冲顶、几乎要爆炸之际,天幕画面猛地切换!不再是李景隆的“运输秀”,而是闪回至那场让洪武朝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的绝境——建文元年十月,北平孤城,六十万大军黑云压城! 画面中:: 未来的燕王妃徐氏(徐妙云)布衣染血,立于城头,指挥若定,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决绝。 世子朱高炽脸色苍白如纸,强撑着病体在城头奔走,身形摇摇欲坠。 城下,是如潮水般涌来、悍不畏死(特指瞿能)的攻城南军! 箭矢如蝗,礌石如雨,小小的北平城仿佛随时会被这钢铁洪流碾成齑粉! 朱棣(洪武十三年)的心猛地一揪!那城头上,是他洪武十三年的妻子和长子未来的模样!是他在意的人!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绝望和死亡气息!一股冰冷的后怕瞬间攫住了他! 紧接着,画面一转,聚焦于城下南军中军帅旗。只见帅旗下的李景隆,面对近在咫尺、似乎唾手可得的破城良机,却优哉游哉地品着茶,甚至在关键时刻,极其“关切”地鸣金收兵,把眼看就要登上城头、大开杀戒的瞿能硬生生召回!理由?怕中埋伏! “……”朱棣满腔的怒火和不忿,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他看着天幕上李景隆那张故作深沉的“忧国忧民”脸,再看看城头暂时得以喘息的妻儿身影,一股极其复杂、荒谬又带着点…感激(?)的情绪涌上心头。 “没…没李景隆这厮放水…”朱棣心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北平…怕是早破了…妙云和高炽…焉有命在?吾之骨…怕已在北平城下寒透矣!” 这念头一起,如同冷水浇头,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几分。抢风头?跟保住妻儿性命、保住起家根基相比,风头算个屁! 然而,画面又回到了白沟血战!未来的朱棣被平安、瞿能父子围攻,三换战马,剑断矢尽,狼狈不堪地逃上河堤,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 千钧一发之际,朱棣(未来)急中生智,举起马鞭对着空荡荡的后方旷野,假装招呼根本不存在的伏兵! 这举动,在洪武朝众人看来,简直是穷途末路下的孤注一掷,荒谬又悲壮!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朱棣(洪武十三年)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中军帅旗下的李景隆,看到朱棣这个动作,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仿佛真看到了千军万马从地平线杀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带着惊恐的颤音下令:“前军…前军暂缓进攻!后军戒备!提防伏兵!” 南军如潮的攻势,竟真的因为这拙劣的“空城计”而骤然一滞! “……”朱棣(洪武十三年)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一股强烈的、被当傻子糊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景隆!你他娘的…”他心中狂吼,“放水也放得像样点行不行?!本王(未来)那手势…瞎子都看得出来是虚张声势!你…你居然真信了?!还信得这么‘及时’?!信得这么‘配合’?!你这水放得…还能再刻意点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在帮本王?!”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强行助攻”的憋屈,再次让朱棣郁闷得想吐血!这风头,抢得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全是李景隆“喂”到嘴边的! 这口闷血还没咽下去,天幕上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画面重现那惊世骇俗的一幕:瞿能父子如同疯虎,高呼“灭燕”,率亲兵直扑朱棣中军,刀锋几乎触及朱棣衣甲!就在这万军瞩目、千钧一发、燕王头颅眼看就要被瞿能斩下的生死关头! 咔嚓! 李景隆那面崭新的、巨大的帅旗!应声而断!轰然坠地! 南军瞬间大乱!朱棣(未来)绝处逢生,立刻抓住战机,反败为胜! 看着天幕上那断得恰到好处、堪称“神助攻”的帅旗,再想想之前蓝玉那“师父砍旗”的戏谑和满殿文武心照不宣的哄笑… 朱棣(洪武十三年)彻底沉默了。他脸上的愤怒、不忿、憋屈…种种情绪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良心痛?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洪武十三年修长有力、尚带着练武薄茧的手掌。又抬头,看看天幕上那个在千军万马中搏命冲杀、几度濒死的“未来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认知,如同冰冷的泉水,冲刷着他年轻而骄傲的心: “李景隆…他是什么货色…本王(洪武十三年)还不清楚吗?” 朱棣在心中自问自答,带着一丝苦涩。 “给他二十万,对本王(未来)的十万精锐…本王有十足把握,正面击溃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是…六十万…” 朱棣的目光扫过天幕上那无边无际、却又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李景隆“指挥”得溃不成军的南军人海,一股寒意夹杂着荒谬的庆幸涌上心头。 “整整六十万啊!堆也能把本王堆死了!” “李景隆这厮…硬是把六十万大军…喂…喂到了本王嘴边…”朱棣艰难地承认了这个让他无比“没面子”的事实。 “若非他…本王(未来)十条命,也早交代在白沟河了…” 巨大的认知落差,让朱棣感到一阵眩晕。 他郁闷吗?当然郁闷!风头被抢,胜之不武! 可更多的,是一种后怕之后的…心虚?甚至…一丝丝对李景隆这“旷世奇才”的…“敬畏”? 第053章 老朱的心又偏回来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照着李景隆那仓惶如丧家之犬、绝尘逃离济南城的“英姿”。 烟尘尚未落定,镜头已急速拉近至济南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 预想中的城门洞开、箪食壶浆迎“王师”的景象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垛口之后,刀枪如林,寒光闪烁! 一面巨大的“明”字旗和“铁”、“盛”字将旗,在城头猎猎作响,迎风招展!无数守军士卒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一股肃杀决绝之气,透过天幕扑面而来! 画面切换至城楼之上。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并肩而立。文官身着绯袍,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山东参政铁铉!武将身披甲胄,身形魁梧,一脸坚毅,乃是指挥使盛庸! 铁铉手指城下黑压压的燕军,声音透过天幕,清晰而沉毅,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君!李景隆畏敌如虎,弃城而逃,是为国贼!然济南乃朝廷之疆土,万民之所系!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岂可不战而降?!” 盛庸按剑而立,声若洪钟:“不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燕逆虽强,我济南城高池深,粮秣充足(镜头扫过城内堆积如山的粮仓,标注:李景隆遗赠),士卒用命!只要我等同心,必叫那燕王铩羽而归!誓与济南共存亡!” 天幕忠实地捕捉着城内的景象: 原本因李景隆溃逃而茫然失措的散兵游勇,在铁铉、盛庸的强力整肃和激昂号召下,迅速被收拢、编组! 涣散的军心被“守土卫国”的大义重新凝聚!破损的城防被紧急加固! 这座被李景隆“慷慨赠送”的重镇,竟在极短时间内,焕发出惊人的抵抗力! “噗——哈哈哈!” 奉天殿内,凉国公蓝玉那极具穿透力的怪笑再次率先响起!他指着天幕上济南城内那堆积如山的粮垛,又指了指城下被挡在门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的燕军(未来),对着满殿文武,尤其是面如黑炭的李文忠,挤眉弄眼地怪叫道: “看看!都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师父(李景隆)办事,就是讲究!就是地道!” 他学着铁铉的语气,捏着嗓子,惟妙惟肖: “‘粮秣充足’!听听!听听!多理直气壮!这粮秣哪来的?还不是我师父李景隆李大人,‘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从德州‘转进’过来的?!” 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义愤”: “铁铉!盛庸!你们两个不讲武德!我师父留给燕王的粮草!你们凭什么用?!问过我师父同意了吗?!问过我蓝玉这个徒儿了吗?!动不得!动不得啊!哈哈哈!” “噗嗤!” “哈哈哈哈!” 哄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就连一些素来严肃的文官,此刻也忍俊不禁,以袖掩面,肩膀耸动。李文忠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蓝玉每一声“师父”,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然而,在这片因蓝玉插科打诨而引发的哄堂大笑中,御座之上的朱元璋,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哄笑的群臣,牢牢锁定在济南城头。 他看到了铁铉那清癯面容上的决绝,听到了他“守土有责,岂可不战而降”的铮铮之言! 他看到了盛庸按剑而立、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刚毅身影! 他看到了被迅速收拢、重新焕发斗志的南军士卒! 他看到了那依托坚城、严阵以待的森严壁垒! 这一切,都与之前德州、济南在李景隆手中时那望风披靡、不战而溃的景象,形成了极其刺眼、却又无比振奋的对比! “忠臣…守土…当如是!”一个清晰而沉重的念头,在朱元璋心中响起。 他身为开国帝王,深知“忠义”二字对于维系一个王朝根基的重要性!铁铉、盛庸,这两个在洪武十三年或许还名不见经传的中下层官员,此刻在天幕上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何为臣子本分!何为国之干城! 吏部尚书察言观色,见皇帝沉默不语,眼神复杂,连忙小心翼翼地出列,试探着询问:“陛下…天幕所言铁铉、盛庸二人,抗拒王师(指未来的燕王)…虽其志可嘉,然…是否…” 朱元璋缓缓抬手,打断了吏部尚书的话。他目光依旧盯着天幕上济南城头的景象,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此二人…所言所行,何错之有?守土抗敌,恪尽职守,乃臣子本分!传旨,着吏部、兵部,录铁铉、盛庸之名,察其在洪武朝之行止才干,若堪用,当不次擢拔!” 这旨意一出,殿内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御座。陛下…这是在肯定建文朝的守城将领?肯定抵抗燕王(未来)的行为?这风向…似乎变了? 徐达、李文忠等老臣更是心头一震,若有所思地看向朱元璋。他们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心中那道原本因心疼儿子(朱棣)势弱而倾斜的天平,似乎…正在悄然回摆。 朱元璋并未理会殿内众人的惊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深沉的父爱,投向了御阶之下,太子朱标所在的位置。 只见太子朱标,脸色苍白,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单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落寞与忧思。 他看着天幕上济南城头的浴血坚守,看着南军将士在铁铉、盛庸带领下迸发出的血性,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对忠臣义士的赞许,有对朝廷仍有脊梁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那是他的儿子允炆的江山啊! 允炆用人不当,致使山河破碎,烽烟四起!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铁铉、盛庸这样的忠勇之臣,在绝境中试图力挽狂澜…可对手,却是他四弟朱棣!是他的亲叔叔! 朱标的目光,时而落在天幕上那面“燕”字大纛上,时而又落回济南城头的“明”字旗上,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微垂下了头。 这一幕,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元璋的心上! 标儿…他的标儿! 他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太子! 他仁厚宽和、本该承继大统的儿子! 此刻却因未来那场兄弟阋墙、叔侄相残的惨剧,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再想想天幕上那个一路高歌猛进、鲸吞大宁、连收德州济南、势力急剧膨胀的未来燕王朱棣…朱元璋心中那根名为“父爱”的弦,瞬间绷紧,随即又猛地松开,彻底倒向了另一边! 不能让标儿伤心! 不能让允炆那孩子…真丢了江山! 更不能让未来出现一个权势滔天、甚至可能威胁到标儿一脉的强藩! 此前偏向老四,是因为他弱小可怜,当爹的难免心疼。如今老四眼看要成气候,甚至可能颠覆正统…这绝对不行!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定。他心中那道摇摆不定的天平,在铁铉盛庸的忠义之姿与太子朱标那落寞身影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偏回了嫡长子一脉! 他猛地一拍御案(力道比之前轻了些,怕吓着儿子),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 “传咱旨意!自即日起,各藩王、勋贵、卫所,严加约束部属!凡有妄议天幕未来、惑乱人心、私通藩邸者——以谋逆论处!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看似维护稳定,实则锋芒隐隐指向了谁…殿内明眼人,心知肚明。 第054章 没了李景隆的朱棣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时间推至建文二年酷暑,济南城下炼狱般的血火煎熬! 炮声隆隆,震耳欲聋!巨大的石弹拖着黑烟,如同陨星般狠狠砸向济南那饱经沧桑却依旧巍峨的城墙!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和漫天飞溅的碎石! 云梯如林,密密麻麻地架在城墙上,悍不畏死的燕军士卒口衔利刃,顶着滚烫的金汁(煮沸的粪水毒液)和如雨般落下的滚木礌石,嘶吼着向上攀爬! 城头垛口处,守军面目狰狞,刀砍枪捅,将攀上来的燕军如同下饺子般捅落城下!尸体在城墙根堆积如山,鲜血将护城河染成暗红! 镜头切至城内。 铁铉一身染血的官袍,须发凌乱,眼窝深陷,却依旧挺直脊梁,在残垣断壁间奔走,嘶声激励士气,调度民夫抢修破损的城防! 盛庸甲胄破损多处,脸上带着焦黑的烟灰和未干的血迹,亲临最险处,挥舞长刀,如同定海神针,哪里危急便冲向哪里! 在他们的带领下,济南军民同仇敌忾!老者运送礌石,妇人熬煮金汁,孩童传递箭矢! 一股玉石俱焚、死战不退的惨烈意志,透过天幕,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君臣的心头! 画面流转至七月。久攻不下的朱棣,脸上已不复之前的从容,焦躁与狠戾交织。他策马立于高坡,目光阴鸷地望向远处浊浪滔滔的黄河!一个更毒、更绝的计策在他心中成型——引黄河水,灌济南城! 巨大的水车、挖掘河道的民夫在燕军皮鞭下劳作… 然而,未等水势蓄足,画面便捕捉到济南城头的铁铉、盛庸! 他们显然已获知燕军毒计!铁铉面色凝重,手指急速在城防图上划动;盛庸则亲率精壮士卒与民夫,顶着烈日和燕军袭扰,拼命加固城外堤防,开挖泄洪沟渠!汗水浸透衣甲,手掌磨出血泡,却无人退缩! 最终,当燕军掘开河堤,浑浊的黄河水咆哮而下时,却被济南军民提前构筑的坚固堤坝和泄洪渠硬生生分流、导引! 滔天洪水未能淹没城池,反而在城外低洼处形成一片泽国,迟滞了燕军自身的行动!毒计,宣告破产!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只有天幕上那惨烈的攻防、震天的炮火、决死的呐喊在回荡。 朱元璋缓缓靠回御座,深邃的目光扫过城头铁铉、盛庸那浴血奋战的身影,又扫过城下燕军那徒劳无功的狂攻,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复杂意味的叹息: “铁铉…盛庸…是人才!守城…有一套!” 语气中,既有对忠臣良将的激赏,也有一丝对儿子(朱棣)受挫的无奈,更夹杂着对朝廷尚有如此砥柱的庆幸。 这声叹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勋贵班列中,凉国公蓝玉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这一次,他没有夸张大笑,没有手舞足蹈,只是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洞悉一切的、近乎怜悯的冷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看见没?诸位?” 他下巴微抬,点了点天幕上那焦头烂额的未来燕王朱棣。 “没了我师父李景隆‘运筹帷幄’、‘精准投喂’…咱们这位威风凛凛的燕王殿下…也就…原形毕露喽!”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奉天殿内某个人的心窝! 御阶之下,洪武十三年的朱棣,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焦躁、狠戾、却对济南坚城束手无策的“未来自己”,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全身! 原形毕露? 蓝玉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没了李景隆…” 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朱棣眼前闪现: 北平城下,李景隆“恰到好处”的鸣金收兵,让妻儿绝处逢生! 白沟河畔,李景隆因“疑兵”而减缓攻势,让自己逃出生天! 还是白沟河,李景隆帅旗“应景”折断,反败为胜! 德州城门洞开,粮山拱手相送! 济南未战先逃,又留一座粮仓… “轰——!” 一个他之前隐隐察觉却不愿深想、此刻却被蓝玉赤裸裸点破的残酷真相,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原来…原来如此!” 朱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什么运筹帷幄!什么以少胜多!什么天命所归!都是狗屁!” “建文元年、二年!本王(未来)能在北平立足!能在大宁翻盘!能在白沟河死里逃生!能鲸吞河北山东大片疆土…靠的…靠的全是李景隆这个‘运输大队长’!靠的是他一次次‘恰到好处’的放水!靠的是他把六十万大军指挥成了一群待宰的猪猡!把无数城池粮仓‘精准’地送到本王嘴边!” 巨大的认知颠覆带来的眩晕感让朱棣几乎站立不稳!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对济南坚城束手无策、狼狈不堪的“未来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没了李景隆的“神助攻”,未来的自己…似乎…真的…没那么神? “六十万大军啊…” 朱棣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就是六十万头猪…让我去抓…也得抓上几个月吧…本王…本王之前…真是…太没良心了…” 他此刻,竟荒谬地开始为李景隆的未来“担忧”起来。毕竟未来恐怕再没有一个皇帝敢用李景隆,那怕是他朱棣当皇帝也一样。 不过,转念之间,朱棣看到李文忠,也就释怀了,李景隆都已经是曹国公世子了,未来的曹国公,似乎躺平也有足够的资本了。 奉天殿偏殿内,太子继妃吕氏死死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强行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狂喜呐喊! 天幕上朱棣久攻不下的狼狈,铁铉盛庸浴血奋战的英姿,蓝玉那句诛心的“原形毕露”…这一切,如同最炽烈的火焰,将她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再次熊熊点燃! “看到了吗?!允炆!吾儿!” 吕氏在心中疯狂呐喊,每一个字都燃烧着怨毒与亢奋,“这才是忠臣!这才是能臣!铁铉!盛庸!这才是你该用的人!李景隆那祸国殃民的奸贼滚蛋了!你的机会来了!” 她仿佛看到,儿子允炆终于幡然醒悟,将铁铉、盛庸这样的忠勇之臣委以重任!重整旗鼓!调集天下兵马!将那个失了“神助攻”便原形毕露的朱棣,彻底碾碎在济南城下!然后挥师北上,收复失地,重振大明雄风! 巨大的狂喜让她几乎窒息。但这一次,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 她将所有的兴奋、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期盼,都死死压在了心底,只在宽大的袖袍下,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再失态了!母后(马皇后)冰冷的眼神犹在眼前! 第055章 一心作死的铁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济南城那饱经战火、烟熏火燎的城门楼子,清晰得就像戳在洪武君臣的鼻子尖底下。城头人影攒动,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城门“吱呀”一声,沉重地拉开一道缝。几个须发皆白、穿着粗布短褐的老翁,颤巍巍地挪了出来。 他们高举着双手,手里捧着几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浑浊的井水,脸上堆满了谦卑到近乎谄媚的笑,一步步挪向城外那片黑压压、沉默肃杀的燕军大阵。 “燕王殿下!燕王千岁!”为首的老翁嗓子沙哑,带着哭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泥地上,“济南百姓……苦啊!只盼王师解倒悬!我等……愿降!只求千岁大发慈悲,退……退军十里,容我等整肃仪仗,恭迎千岁……单骑入城!” 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在奉天殿前死寂的空气里嗡嗡回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画面中那个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的身影——燕王朱棣。 他此刻正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匍匐在地的老人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胜利者俯瞰降者的从容,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笃定。 洪武十三年的朱棣,立在奉天殿丹墀之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身亲王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悄然爬上脊椎。 他身旁的秦王朱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晋王朱棡的手,更是无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玉上,指节捏得发白。 天幕中的朱棣,显然信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令旗翻动,号角呜咽。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庞大的燕军阵列开始缓缓后移,最终在离城门约十里处重新扎下阵脚,烟尘弥散。 紧接着,画面骤然拉近!只见那“燕王”朱棣,只带了寥寥十余骑最剽悍的铁卫,策马而出,脱离了后方严整的大军,蹄声清脆地踏在通往济南城门的官道上。 阳光斜照,将他镶着金边的王袍照得熠熠生辉,那份孤身入城的“气魄”与“自信”,几乎要溢出天幕。 近了,更近了!朱棣的马头,距离那洞开的、幽深的城门甬道口,不过十丈之遥!他甚至能看清城头垛口后守军紧张而苍白的脸。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呜——嗡——!”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牙根发酸的沉重摩擦声撕裂了空气! 一道巨大的、带着锈迹和血污的阴影,裹挟着千钧之力,从城门顶端的暗槽里如同天罚般轰然坠落! 那不是门,那是专门打造、用来碎骨的千斤铁闸! 寒光一闪,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殿下!”护卫的嘶吼凄厉得变了调! 画面剧烈晃动!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得一声骏马临死前撕心裂肺的长嘶,伴随着沉重的金属砸入肉体的闷响! 烟尘血雾猛地爆开! 天幕镜头猛地一拉,只见那沉重的千斤闸并未完全落地,竟被某种力量卡在了半空! 闸下,朱棣那匹神骏的坐骑,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马头连同小半截前躯已被砸得稀烂,血肉模糊一片! 而朱棣本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身侧一名彪悍护卫合身扑倒,险之又险地滚离了那致命的闸口范围! “放箭!”一声冷酷到极点的命令从城头炸响! 城头垛口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守军,弓如满月! 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簇,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攒射而下!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刚从血泊和碎肉中挣扎爬起的“燕王”! “护驾!盾!” 幸存的精锐护卫反应快到了极致,几面沉重的圆盾瞬间在朱棣身前头顶合拢,组成一道钢铁壁垒! “夺夺夺夺夺……!” 箭矢如同暴雨般砸在盾牌上、扎进泥土里、射入尚未死透的马尸上! 力道之大,震得持盾护卫手臂发麻,火星四溅!一支刁钻的狼牙箭甚至穿过盾牌间的微小缝隙,“噗”地一声狠狠扎进一名护卫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 天幕中的朱棣,在盾牌缝隙里抬起头,望向城头。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与笃定? 只剩下一种被毒蛇噬咬后的惊骇、暴怒,以及……一丝死里逃生的后怕! 他死死盯住城楼中央那个挺立的身影——铁铉! 那个书生模样的济南守将,此刻正扶着冰冷的城砖,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毫不避讳地迎上朱棣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动摇,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 “嘶——!” 奉天殿前,整齐划一地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一股小小的声浪,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不少勋贵武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冰冷的千斤闸就悬在自己头顶。 文官们则脸色煞白,好些个胆子小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站在勋贵班列前端的现任永昌侯、未来的凉国公蓝玉,死死盯着天幕上铁铉那张冷硬如铁、杀意沸腾的脸,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得如同在战场上发令,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好家伙!真他娘的好家伙!我蓝玉自认胆大包天,炮轰关口,强留元主妃子,已是跋扈到顶了!可跟这姓铁的比……他娘的,这小子是奔着阎王爷的生死簿去的啊!他这是一门心思,不把燕王捅个透心凉决不罢休!” 蓝玉这石破天惊的评价,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不平静的池塘,激得群臣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不少人偷眼去瞟丹墀下站着的燕王朱棣。 年轻的朱棣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胸膛微微起伏,显是惊怒交加到了极点。 他身侧的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脸色同样难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 第056章 愤怒的朱元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然而,在这片惊骇的浪潮中,却有一道截然不同的目光,死死锁在天幕上那惊魂一刻。 太子妃吕氏,悄然立在女眷区域靠后的位置。她的双手,紧紧绞着袖中一方素白的手帕,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当那千斤闸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血雾爆开的瞬间,她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向前微微倾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停顿! 当看到朱棣竟被护卫扑开,只砸死了坐骑时,一股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期待。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从紧咬的牙缝里,泄出了一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喟叹: “唉……太可惜了……” 这声音虽轻,但在周遭一片压抑的寂静和远处蓝玉的大嗓门余音中,却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如同在平滑的冰面上划过一道尖锐的刻痕。 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燕王妃徐妙云,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并未回头,只是那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又带着些许悲悯的复杂情绪。 她身旁,身着常服、仪态雍容的马皇后,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依旧平静地仰望着天幕,只有那宽大凤袖下交叠的双手,指尖不易察觉地捻动了一下腕间的佛珠。 天幕上的厮杀喧嚣渐渐淡去,重新归于一种大战后的死寂苍凉。奉天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气氛却依旧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马皇后端坐于软榻之上,手里拿着一卷佛经,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而是透过半开的窗棂,投向外面铅灰色的天空,眼神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亘古的难题。 吕氏垂首侍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指尖却冰凉。 她心头那点隐秘的、见不得光的期盼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她极力想稳住心神,可捧着茶盏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杯盖与杯沿轻轻磕碰,发出细碎而慌乱的声响。 “当啷——”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刺耳。 吕氏一惊,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小片。她却浑然未觉疼痛,慌忙屈膝告罪:“母后恕罪!儿媳…儿媳一时失手……” 马皇后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吕氏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责备,也没有询问,只淡淡道: “无妨。一盏茶而已,碎了便碎了。”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吕氏强装的平静,看到了她心底最深处那点为了儿子朱允炆而萌生的、近乎扭曲的念头。 “只是,有些东西,碎了就碎了。不该有的念头,强求不得,只会伤了自己,也误了旁人。” 吕氏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那平静的目光剥开了所有伪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不敢再看马皇后,深深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母后教训得是…儿媳…谨记于心。”那“谨记”二字,却说得无比艰难苦涩。 与此同时,徐妙云回想着天幕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朱棣从血污碎肉中爬起的狼狈身影,铁铉那冰冷漠然、杀意决绝的眼神,还有吕氏那一声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可惜”……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轮转。 她秀美的眉宇间笼着一层薄薄的忧色,为那夫君未来遭遇的生死险境,也为这骤然被天幕揭开、变得波谲云诡的朝局。 然而,这忧色之下,却另有一股磐石般的冷静。她轻轻抬起手,指尖拂过水榭旁一株开得正盛的蔷薇,花瓣柔软娇嫩。 “天幕悬空,未来已非定数。”徐妙云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透,“雄英在世,太子殿下春秋正盛……那建文朝的一切,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妄罢了。” 她收回手,指尖残留着淡淡的花香,眼神望向奉天殿的方向,变得坚定而清澈。 无论未来如何波涛汹涌,她只需知晓,此世,她所认定的那个人,已注定不会走向那条被千万支箭矢和一道铁闸所标记的绝路。这便够了。 奉天殿内,气氛已不是凝重,而是凝固!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刺痛。 朱元璋高踞于龙椅之上,如同一尊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魔神。 他不再看天幕,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死死钉在御阶之下匍匐在地的吏部尚书詹徽身上。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只有老朱那粗重、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一声声敲打在群臣紧绷的神经上。 “詹徽!”朱元璋的声音终于炸响,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那声音里没有帝王的威仪,只剩下一个父亲目睹爱子险些惨死、积压到极致的暴怒与后怕,如同火山熔岩般喷薄而出,带着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毁灭气息。 “抬起头来!看着朕!” 詹徽浑身一抖,几乎瘫软,勉强支撑着抬起头,脸色灰败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连胡须都在微微颤抖:“臣…臣在!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息怒?朕息个屁的怒!” 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沉重的紫檀木案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笔墨纸砚跳起老高。 “你给朕听清楚了!天幕上那个铁铉!那个狗胆包天、一心一意要朕老四命的铁铉!他就在朕的大明朝!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他霍然站起,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手指如同铁戟,直指殿外那悬空的光幕,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查!给朕往死里查!掘地三尺地查!天下姓铁的能有多少?叫铁铉的,难道还能给朕蹦出两个来不成?!”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冰碴的钢刀,狠狠剁下: “朕不管他现在是黄口小儿还是行将就木!朕不管他是贩夫走卒还是读书种子!给朕把他揪出来!活要见人!死……”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狠厉,“死要见尸!朕要亲眼看看,这个铁铉,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对朕的儿子下这种绝户手!查!立刻!马上!滚去给朕查!” “臣……臣遵旨!臣万死!臣即刻去办!挖地三尺也必将那铁铉……揪出来!” 詹徽被这滔天怒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叩首领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手脚并用地从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爬起来,官帽歪了也顾不得扶正,踉跄着几乎是冲出奉天殿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第057章 济南城头的老朱牌位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的硝烟尚未散尽,那千斤闸下爆开的血雾仿佛还在洪武君臣的眼前弥漫。 画面一转,时间似乎只是往前推进了短短数日。 济南城,那座刚刚经历了惊魂诈降的城池,此刻被一股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所笼罩。 城外,燕军的营盘如同黑色钢铁浇筑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在阵前,数十个黑洞洞的炮口被缓缓推出,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狰狞的幽光。 它们被安置在特制的炮车上,粗壮的炮身、沉重的炮架,无不透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感。 炮手们赤裸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忙碌着,将沉重的炮弹和成桶的火药填入炮膛,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 “嘶……这么多炮?!”奉天殿前,长兴侯耿炳文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天幕上那一门门排列整齐的巨炮。 “看这形制,比我们现用的碗口铳威力大了何止十倍!射程、准头、装药量……不可同日而语!铁铉那小子……怕是顶不住了。”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作为守城专家,他深知在这种绝对火力优势下,再坚固的城墙也终将被撕碎。他开始为那个胆大包天、却又忠心可鉴的铁铉担忧起来。 洪武十三年的朱棣,站在丹墀下,紧抿着嘴唇。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指挥着如此规模、远超当下大明火器水平的炮队,心头没有半分得意,反而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脏。 未来的“自己”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燕王殿下的雍容?只有一种被戏耍、险些丧命的狂怒和急于雪耻的狰狞!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碾碎眼前障碍的疯狂。 天幕中的“朱棣”猛地挥下了手臂! “轰——!!!” 第一声炮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撕裂了天地! 巨大的声浪隔着天幕都震得奉天殿前不少人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数十门火炮次第怒吼!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和滚滚浓烟! “轰隆!轰隆!轰隆——!” 地动山摇!整个济南城仿佛都在这一轮齐射中痛苦地呻吟! 城墙垛口处,砖石如同被巨人啃噬般轰然炸裂、飞溅!烟尘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 城头守军的身影在剧烈的爆炸和弥漫的烟尘中显得渺小而脆弱,不断有人影被冲击波掀飞,惨叫着跌落城下! 洪武时空的勋贵们,包括自诩见惯了沙场血腥的徐达、李文忠、蓝玉等人,此刻也看得眼皮直跳。这已不是他们熟悉的战争,这是纯粹的、暴力的、毁灭性的碾压! 炮声隆隆,烟尘蔽日,济南城墙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肉眼可见地出现了数道巨大的、犬牙交错的裂口。碎石簌簌落下,整段城墙都在颤抖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就在耿炳文暗自摇头,几乎要断定济南城破只在旦夕之间时,天幕上的画面骤然有了变化! 弥漫的烟尘被一阵强风吹散了些许。城头垛口后,那些原本被炮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身影,忽然动了! 他们并非举着刀枪弓弩,而是奋力地将一块块长方形的、朱漆底色的木牌高高举起! 镜头猛地拉近!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呼吸停滞,血液倒流! 那被守军高高举起、密密麻麻悬挂在每一个垛口、每一处残破女墙之上的,赫然是一块块崭新的神主牌位! 朱漆为底,金粉书字,在硝烟和残阳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亵渎的庄严光芒! 牌位上那硕大的、无比熟悉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大明臣子的视网膜上: “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神位” 朱元璋的神位! 成千上万的牌位,如同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每一个牌位,都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穿透时空,冷冷地注视着城外那支杀气腾腾的燕军,更注视着天幕下洪武十三年的每一个人! “我的老天爷……”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 “啪!”蓝玉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力道之大,连旁边的人都感觉地面一震。 这位桀骜不驯的永昌侯,此刻脸上竟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叹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扯着嗓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绝了!真他娘的绝了!铁铉这小子,老子服了!这手牌打得……比千军万马还狠!这是把太祖爷请上城头当盾牌了啊!” 魏国公徐达没有像蓝玉那样激动,他浓眉紧锁,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神牌,又缓缓转向城外那沉默下来的炮阵,最后,他的目光极其隐晦、又极其沉重地扫过丹墀下那个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的年轻身影——燕王朱棣。 徐达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炸响:“坏了!这才是真正的绝杀!四殿下……危矣!若开炮,靖难大旗立倒,天下共讨之;更何况.....” 徐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龙椅上那个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帝王身影,“更何况,只要一开炮,这洪武十三年的削藩刀……恐怕就要提前落下了!”冷汗,悄无声息地浸透了徐达的内衫。 天幕的镜头,如同最冷酷的判官之眼,死死聚焦在那片沉默的炮阵之后。 燕军大纛之下,“燕王”朱棣端坐马上。 然而此刻,这位不久前还杀气腾腾、誓要血洗济南的统帅,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脸上的狂怒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骇然和难以置信的呆滞。 他死死瞪着城头那片刺目的朱红与金色,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第058章 老朱发怒吏部倒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镜头拉近,定格在建文二年燕王朱棣紧握着马缰的手上。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缕刺目的殷红正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干燥的黄土上洇开一小团暗色。 他额角、鬓边、脖颈处,豆大的汗珠如同泉水般疯狂涌出,汇聚成溪流,沿着他铁青的脸颊和紧绷的下颌线滚滚滑落,瞬间浸透了亲王蟒袍那华贵的领口和前襟,在深色的衣料上留下大片大片深色的汗渍。 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不是累的,是吓的,更是被逼到悬崖绝境、退无可退的极致恐惧! 天幕之下,洪武十三年的朱棣,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金砖地面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烙铁,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泥沼。 未来那个“自己”所感受到的滔天压力、那足以碾碎灵魂的两难抉择,此刻正无比清晰地、加倍地传递到他身上! 开炮?对着那写满父皇尊号、代表父皇无上权威的神牌开炮? 那轰鸣的炮火炸碎的将不只是济南城墙,更是他“清君侧、靖国难”的所有道义根基! 不孝!忤逆!亵渎先帝!任何一条罪名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靖难?瞬间就会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遗臭万年的叛乱!那未来的自己,将成为史书上最不堪的逆子叛臣! 不开炮?眼睁睁看着铁铉用父皇的神牌筑起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十数万大军顿兵坚城之下,粮草消耗,士气低迷,后方空虚…… 时间拖得越久,建文朝廷的援军就会越聚越多,自己将陷入战略上的绝对被动,最终可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这是战场上的死局! 更可怕的是……朱棣的脊梁骨窜起一股冰寒刺骨的冷气,几乎要将他冻僵!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群臣,投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父皇朱元璋! 他现在,就在洪武十三年! 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若真敢对着神牌开炮,哪怕只是一炮…… 那眼前这位以铁腕著称的洪武大帝,会如何看自己这个“未来”的不孝逆子?削藩?圈禁?废为庶人?还是……赐死?! 未来的炮声未响,洪武的刀锋却已悬颈! 进,是万丈深渊;退,是油烹火海! 朱棣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绝望的冰冷。 冷汗,早已不是流淌,而是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刷着他每一寸肌肤,将他彻底淹没在恐惧的冰海之中。 奉天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万年玄冰。 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天幕,此刻投射下来的不再是未来的光影,更像是一道冰冷刺骨的催命符,将整个大殿冻得如同九幽寒狱。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脸隐在十二旒玉藻冕冠的阴影之下,看不清具体表情。 但那股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气息,却比最狂暴的雷霆、最酷烈的寒冬还要令人窒息! 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亵渎了最核心权力象征后,帝王心中升腾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杀意!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济南城头那密密麻麻、刺眼无比的朱红神牌。 那些牌位,本该是他死后享受万世香火、象征无上皇权的神圣之物! 如今,却被那个叫铁铉的“乱臣贼子”,当成了阻挡他儿子大军的盾牌! 当成了要挟皇权的工具! 当成了悬在他朱家子孙头顶、随时可以落下的道德利剑! 这简直是对他朱元璋、对大明太祖皇帝最恶毒、最无法容忍的亵渎和利用! “好……好一个铁铉!” 朱元璋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缓慢,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真是好手段!好胆量!拿朕的牌位……当挡箭牌?!” 他缓缓抬起头,冕旒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 阴影褪去,露出了那双深陷的眼窝。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怒火,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寒潭!寒潭深处,是翻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风暴! “詹徽!”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霄龙吟,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恐怖威压,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刚刚才因为上次铁铉放闸门之事而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吏部尚书詹徽,闻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猛地一哆嗦,“噗通”一声再次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臣……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詹徽的声音抖得不成人形,充满了绝望。 “息怒?” 朱元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极其狰狞的弧度,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同魔神降临,投下的阴影将匍匐在地的詹徽完全笼罩。 “朕现在不想息怒!朕只想看到一样东西——铁铉的脑袋!” 他猛地一指殿外天幕,指尖因为极致的杀意而微微颤抖: “听着!上次朕让你掘地三尺!看来还不够!这一次,给朕把大明的疆土翻过来找!江河湖海给朕抽干!山川丘陵给朕铲平!天上地下,朕活要见人!死——” 他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一字一顿,带着碾碎灵魂的狠厉,“死要见尸!不!朕要见到他的全尸!挫骨扬灰!形神俱灭!朕要这天下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敢拿朕当棋子、敢算计朕的儿子、敢亵渎大明太祖神位者,是何下场!去办!现在!立刻!办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臣……臣遵旨!臣万死不辞!臣……臣这就去!翻江倒海,必……必诛此獠!” 詹徽连滚带爬,涕泪横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座如同阎罗殿般的大殿。 他知道,这次若再找不到铁铉,或者找到的是一具无法辨认的尸体,那他自己的全尸,恐怕就要先一步呈上陛下的御案了! 大殿内死寂无声,文武百官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有朱元璋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在空气中无声地咆哮、肆虐。 所有人的心头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铁铉此人,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年岁几何,其名已注定被朱笔蘸着血,狠狠勾画在洪武大帝的生死簿最顶端! 天幕昭示的未来尚未发生,但此世的杀劫,已然降临! 第059章 视死如归的铁氏父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河南邓州。 铁家的小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铁仲名,这个有着明显色目人深邃眼窝、颧骨略高的中年男子,此刻却像一尊被骤然抽空了魂魄的泥塑。 天幕上,每一个牌位上“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神位”的金色大字,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芒,也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铁仲名的心头! “轰隆——!”那并非真实的炮声,而是铁仲名脑海中天塌地陷的巨响。 完了……全完了! 他铁仲名祖上辗转流离,好不容易在大明扎下根,凭着几分机敏和谨小慎微,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勉强挤进了体面人的行列。 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和指望,就是自己那个年仅十四岁便已考入县学、聪慧过人的独子铁铉!指望着儿子读书上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彻底洗脱色目人后裔那点若有若无的隔阂,真正融入这大明天下。 可现在……天幕昭示的未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所有的希望和小心翼翼构筑的生活捅得粉碎! 那济南城头,用太祖神牌阻挡燕王炮火的铁铉……不就是他儿子吗?!那个胆大包天、一心要置燕王于死地、如今更是犯下亵渎太祖神位这等弥天大罪的铁铉! 铁仲名眼前发黑,仿佛看到了南京城诏狱那阴森可怖的牢门,看到了剐人如切鱼肉的刑场,看到了妻儿老小、宗族亲朋在刽子手屠刀下哀嚎倒下的惨景…… 九族!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蓝玉那等开国勋贵,天幕上不也落得剥皮实草、三族尽灭的下场?他铁家,又算得了什么?蝼蚁!连蝼蚁都不如! 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绝望掐灭。洪武爷坐镇的天下,早已是铁桶江山!驿站遍布,路引严查,海捕文书一旦发出,便是插翅难飞!更何况,又能跑到哪里去?色目人的身份,此刻更是催命符! “爹?”一个清朗中带着少年人特有朝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铁仲名浑身剧震,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扭过头。 铁铉站在书房门口,身上还穿着县学生员的青色襕衫,身形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 此刻,他那张继承了父亲几分异域轮廓、却更显清俊文雅的脸上,没有父亲那般的惊惶欲绝,反而笼罩着一层异样的红晕,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正直直地望着天幕上那悬挂神牌、指挥若定的“自己”。 “爹,您看!”铁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激动,他伸手指着天幕,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不是害怕,“那是儿子!未来的儿子!他在守济南!他在守太祖爷的江山社稷!燕王起兵名为‘靖难’,实为篡逆!儿子悬挂太祖神牌,阻其兵锋,使其不敢亵渎先帝!此乃大忠!大义!纵使粉身碎骨,亦是死得其所!青史之上,必有儿子一席之地!” 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在死寂的小院里回荡,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纯粹与赤诚。 他仿佛完全没意识到“粉身碎骨”、“青史留名”这些词背后所代表的恐怖现实——那意味着他和他所有亲人的鲜血,将染红史书的某一页。 铁仲名看着儿子那张被理想主义光芒笼罩的脸庞,听着他这番理直气壮、甚至带着几分骄傲的宣言,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金星乱冒。 他哆嗦着嘴唇,想骂,想哭,想一巴掌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打醒,可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你……你懂什么!”铁仲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恐惧,“那是燕王!是陛下的亲儿子!是龙子龙孙!你……你这是螳臂当车!是自寻死路!还要连累全家、全族给你陪葬啊!九族!九族你懂不懂?!”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涕泪横流,“你读书读傻了?忠义忠义!忠义能当饭吃?能保住脑袋吗?!蓝玉……蓝玉侯爷的下场你没看到吗?!” 铁铉看着父亲痛苦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少年人的倔强和那被天幕点燃的、对忠臣义士形象的向往瞬间压倒了这丝不忍。 他挺直了稚嫩的脊梁,下巴微微扬起,声音依旧清亮,却多了几分超越年龄的决绝: “父亲!忠臣不事二主!既然食大明之禄,自当为大明尽忠!未来的铁铉所为,上对得起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下对得起济南满城百姓!纵然此刻押我至南京,立于奉天殿前,面见洪武皇帝陛下,儿子也敢挺直了腰杆,大声言明——二十年后济南城头所为,儿子绝不后悔!此心昭昭,可鉴日月!” “你……你……”铁仲名指着儿子,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小院那扇并不十分坚固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力狠狠撞开!门栓断裂,碎木飞溅!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踏碎了小院最后的宁静。 七八个身穿皂隶公服、腰挎铁尺锁链的官差如同凶神恶煞般涌了进来,瞬间将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邓州知州衙门里出了名手黑心狠的捕头。 他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两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色冷峻如铁的鸾仪卫校尉!那身象征天子亲军、生杀予夺的服饰,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树上的麻雀惊叫着扑棱棱飞走。 铁仲名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他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像过去无数次面对官差时那样,露出谦卑讨好的笑容……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关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自己的儿子——十四岁的铁铉。 儿子那稚嫩却挺直的脊梁,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他作为父亲的心底最深处!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悲壮、决绝、甚至是骄傲的复杂热流,猛地冲垮了他几十年谨小慎微筑起的堤坝!就在那捕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即将开口厉喝的刹那—— 铁仲名,这个平日里点头哈腰、见谁都带三分笑意的色目商人,猛地从竹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快,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双腿灌铅、瘫软如泥的人!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矮凳,踉跄着冲到儿子铁铉身边。 “儿啊!!!”铁仲名声音嘶哑,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咆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记住爹的话!到了南京,见了朱皇帝陛下!嘴一定要硬!越硬越好!死咬着你是忠臣!是为太祖爷守江山!绝不能松口!绝不能认怂!记住了吗?!嘴硬才能活命!!” 他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儿子瘦削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叮嘱、连同自己的性命一起,烙印进儿子的骨血之中! 这一声嘶吼,如同平地惊雷,不仅让准备拿人的官差和鸾仪卫愣住了,连他身旁的小铁铉也猛地一震,眼中的狂热光芒似乎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为沉凝的坚定。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爹!我记住了!” 为首的捕头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横肉一抖,厉声喝道:“奉命拿人!铁仲名、铁铉父子!速速束手就缚!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两名鸾仪卫校尉,冰冷的目光扫过这对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气势的父子,最终停留在小铁铉那张写满倔强、毫无惧色的脸上。 显然现在的邓州官府还不可能接到南京城内洪武皇帝的旨意,但是出于政治的敏感,还是第一时间就出手抓人了。 其中一个校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冷漠。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锁了,带走。沿途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冰冷的铁链,带着秋日的寒意和皇权的重量,沉重地落在了铁仲名和铁铉的手腕上。 铁仲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家,眼中再无留恋,只有一片豁出去的灰烬般的死寂,和一丝为儿子争取生机的决绝。 他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了多年的脊梁,任由官差推搡着,踉跄却又异常沉默地,与同样被锁住、却依旧昂着头颅的儿子铁铉,一同走出了这方注定被历史铭记的邓州小院。 第060章 为难的邓州知州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铁家小院那扇被暴力撞开的破门,歪斜地敞着,像一个无声控诉的黑洞。门外狭窄的青石巷子,此刻却被人塞得满满当当,连墙头的枯草都在探头探脑。 最前面的两个人,如同两根被钉在地上的木桩。 左边那位,头戴乌纱,身穿青色鸂鶒补子圆领官袍,正是邓州知州陈文弼。 平日里在州衙大堂上也算官威赫赫,此刻那张保养得宜的圆脸上,却堆满了愁苦和尴尬,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嘴角耷拉着,仿佛刚生吞了几斤黄连。 他双手下意识地互相搓着,指尖冰凉,官靴里的脚趾也在不安地抠着鞋底。 右边那位,身姿笔挺,一身暗红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面色冷硬如铁,正是负责此事的鸾仪卫总旗张彪。 他眼神锐利,鹰隼般扫视着院内,但那微微抿紧的薄唇和眼角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 奉命拿人本是常事,可这次拿的……是天幕昭示的“未来忠臣”?还是亵渎太祖神位的“未来逆贼”?圣心难测,这差事烫手得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铁家父子被官差推搡着,踉跄地出现在破败的院门口。冰冷的铁链锁住了铁仲名那双惯于拨弄算盘的手,也锁住了小铁铉那双本该执笔书写锦绣文章的手腕。 然而,当这对父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时,所有人都是一愣。 预想中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场面并未出现。铁仲名,这个色目商人,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身体甚至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但!他那被生活重担压得有些佝偻的脊梁,此刻却像被灌入了生铁,绷得笔直!他努力地昂着头,目光越过眼前的官差,直直地看向前方,眼神里是豁出去的死寂和一丝为儿子拼命的决绝。 而他身边年仅十四岁的铁铉,更是如同一株初生的翠竹!青色的生员襕衫衬得他身姿挺拔,稚气未脱的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因为激动和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而泛着红晕。 他紧抿着唇,清澈的眼眸中燃烧着坦荡无畏的火焰,那小小的胸膛挺得高高的,仿佛要迎接的不是枷锁,而是某种庄严的加冕!少年人的倔强和理直气壮,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对戴着手镣、本该狼狈不堪的父子,此刻竟站出了一种令人动容的硬气!与院门口那一脸苦相的知州和冷面却难掩尴尬的锦衣卫总旗,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知州陈文弼被铁氏父子这不合时宜的“硬气”刺得眼皮直跳,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努力想挤出一点官威,可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上前一步,对着被锁住的铁仲名和铁铉,竟破天荒地拱了拱手——这动作,与其说是对犯人,不如说是对一个即将赴死的、烫手的山芋。 “铁……铁铉……”陈文弼的声音干涩发飘,眼神躲闪,不敢与少年铁铉那过于明亮的目光对视,“你……你在天幕上,是忠是奸,本官……本官说了不算!” 他加重了“天幕上”三个字,像是在撇清关系,又像是在提醒对方,“自有圣明天子在南京裁决!自有万岁爷乾坤独断!”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此番将你父子羁押……实非本官所愿,乃是……乃是防患于未然!你懂吗?就是怕你们……怕你们跑了,或者……或者再出点别的岔子,让本官……让上差无法向万岁爷交差!”他偷眼瞟了一下旁边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总旗张彪。 “只望……只望日后,”陈文弼的声音更低,几乎成了耳语,脸上满是恳切,“无论结果如何,莫要怪罪本官今日所为……本官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你们……也莫要为难我等办差之人,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到了南京,便是最好!”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明说:求求你们了,别闹幺蛾子,也别记恨我,让我安安稳稳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就行! 这番话,竟意外地得到了旁边一直沉默的鸾仪卫总旗张彪的认同。他那张冷硬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作为天子亲军,铁铉未来是忠是奸?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以后!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人活着、完整地带到南京! 至于名声?在这等泼天干系面前,算个屁!保住项上人头和一家老小,才是正经!只要这对父子乖乖配合,别自杀也别逃跑,别让自己担上失职的罪名,其他的,随他们去! 铁仲名听着知州这近乎哀求的“交心之语”,看着锦衣卫总旗那默认的态度,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觉悲凉。 他明白,自己和儿子的命运,在这些地方官和锦衣卫眼中,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们关心的只是如何把自己“交差”上去,别沾上腥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但为了儿子,他依旧死死挺着脊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嗯”。 小铁铉则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知州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有些不屑,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本就挺直的胸膛又向上拔了拔,眼神更加坚定无畏。 “带走!小心些!莫要磕碰!”知州陈文弼见对方没有激烈反应,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挥手下令,声音也恢复了几分官腔。 衙役们得了令,虽不敢如往常般粗暴推搡,却也紧紧簇拥着铁氏父子,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鸾仪卫校尉则分散在前后左右,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汹涌的人群。 队伍缓缓移动,如同一条被围观的囚龙,在邓州狭窄的街巷中穿行。 这一路,彻底成了邓州城从未有过的奇景。道路两旁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男女老幼,人山人海。各种议论声、惊呼声、叹息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快看快看!那就是铁铉!天幕上那个敢砸燕王、挂太祖牌位的狠人!” “啧啧,才多大点孩子啊?看着文文弱弱的,胆子咋这么大?” “什么胆子大!我看是读书读傻了!那可是燕王!是皇子!还敢用太祖爷的牌位挡炮?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还要连累全族!” “呸!你懂什么?人家那叫忠义!忠君报国!天幕上都演了,燕王起兵造反!铁铉守的是太祖爷的江山!是大明的正统!这才是读书人的骨气!” “就是!你看看人家,戴着镣铐还站得那么直!这才是好汉!” “好汉?好汉能当饭吃?能保命?等着吧,到了南京,洪武爷震怒之下,九族消消乐……” “嘘!小声点!锦衣卫听着呢!” “……” 就在队伍即将拐过一条相对僻静的街角,前方就是知州衙门的后门时,人群外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几个同样穿着生员襕衫的年轻秀才,奋力挤开人群,冲到队伍近前,被衙役的棍棒拦下。为首一个面皮白净、眼神激动的书生,不顾衙役的呵斥,踮起脚尖,朝着被簇拥着的铁铉大声喊道: “铁铉兄!挺住啊!!” “莫要被这枷锁压弯了脊梁!!” “天幕昭昭!你乃忠义之士!!” “见了皇帝陛下,只管大声说出你的忠义之言!!” “为社稷而死,死亦荣光!!” “吾辈读书人,当以你为楷模!!” 这石破天惊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人群!有人跟着叫好,有人惊得目瞪口呆,更多人则是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后退,生怕被牵连。 衙役们如临大敌,厉声呵斥着那几个秀才:“大胆!敢阻挠官差!拿下!”棍棒就要挥舞过去。 铁铉猛地回头,循声望去,看到了那几个素未谋面、却在此刻为他仗义执言的同窗。 少年眼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但那泪水冲刷过的眼眸,却迸发出更加璀璨、更加决绝的光芒!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无声地回应着那份滚烫的认同。 第061章 齐泰与黄子澄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当铁氏父子被关押之时,应天府,溧水县。 县学明伦堂内,本该是朗朗读书声的午后,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 县学教谕王守拙,一个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的老儒生,此刻却没了平日的儒雅从容。 他端坐在主位,脸色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眼神复杂地看着堂下侍立的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穿着半旧的青色生员襕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十分干净。 他微微垂着头,姿态恭敬,正是县学生员齐德。他身旁还站着溧水县的典史李茂,一个干练的中年吏员,此刻也显得有些拘谨。 “齐德,”王教谕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难掩其中的试探,“今日唤你前来,非为学业考校。实乃……实乃因那天幕异象,震动朝野。” 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齐德低垂的脸,似乎想从那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些什么:“天幕所示,未来建文朝中,有一大臣名唤齐泰,力主削藩,乃……乃燕王起兵靖难之由头之一。” 王教谕说到“靖难之由头”时,声音明显低沉下去,带着忌讳。 典史李茂适时接口,语气公事公办:“齐德,你乃本县生员,身家清白。此番询问,亦是上峰之意,非为定罪,只为……排查。你且如实答来,你之宗族、近亲、乃至远近同窗好友之中,可有名为‘齐泰’者?” 堂内一片寂静。齐德依旧保持着垂首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他放在身侧的手,宽大的袖袍遮掩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回教谕,回典史大人。”齐德的声音响起,清朗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学生家中,祖籍溧水三代,父祖名讳、兄弟名册,县衙户房皆有存档可查。确无一人名唤‘齐泰’。学生交往之同窗、师长,名录亦在学册之中,经学生回忆,亦无此名者。”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态度恭谨。 王教谕闻言,紧绷的神色明显松弛了几分。是啊,齐姓乃是大姓,遍布天下。溧水齐家也算本地小有名气的耕读之家,几代人都安分守己。 眼前这个齐德,学业中上,为人谦和,怎么看都不像未来那个搅动天下风云、力主削藩的“齐泰”。况且,名字都对不上!天幕上的叫齐泰,他叫齐德。 “嗯,本官也知你素来勤勉恭谨。”王教谕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安抚,“此事干系甚大,不得不问。你既言明,本官自会据实上报。你且安心读书,莫要被这些外事扰了心绪。” “学生谨遵教谕教诲。”齐德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睑之下,无人能窥见那急速翻涌的心潮。 削藩!天幕上那“齐泰”削藩的提议,如同投入他心湖的一块巨石! 朱棣起兵靖难,在他心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未来的“齐泰”所为,在他看来,正是维护社稷纲常的正道! 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热。 只是,这念头太过大逆不道,在洪武十三年,在朱元璋的雷霆手段之下,他只能死死按捺在心底最深处,不敢泄露分毫。 告密?那更是无稽之谈!他齐德,岂是那等卖友求荣、出卖同道的小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西布政使司,袁州府分宜县。 一处略显清贫但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小院内,气氛同样凝重。 院中石桌旁,坐着三人。主位是分宜县教谕周正,一个严肃刻板的老夫子。他下首是分宜县衙的主簿钱有禄。 而被“请”来问话的,则是一个年约三十、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和尚未被生活磨平的锐气的青衫书生——黄湜,黄子澄。 与前番溧水的温和盘问不同,此间的气氛明显紧张许多。教谕周正眉头紧锁,主簿钱有禄更是板着脸,目光锐利如刀,反复审视着眼前这个虽无功名在身(举人身份,但未中进士),却已在本地颇有文名的黄湜。 “黄湜,黄子澄。”钱主簿的声音带着官腔特有的冷硬,他刻意加重了“子澄”二字,“天幕所示,未来建文朝中,有重臣名唤‘黄子澄’,亦为削藩主谋!其名其字,与你……何其相符!” 周教谕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劝诫:“黄生,非是本县为难于你。只是天幕昭昭,名讳相符,年岁……亦大致相当。此等干系,非同小可。朝廷旨意虽未明发,然地方亦有守土安民、查访可疑之责。你需据实以告,若有隐情,及早言明方为上策。” 黄湜(黄子澄)坐在石凳上,背脊挺得笔直。面对地方官吏的咄咄逼人,他脸上并无太多惧色,反而隐隐透着一股被冒犯的愠怒和不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沉声道: “教谕大人,主簿大人。学生姓黄名湜,字子澄,此乃家父所赐,县学、府学册籍皆有记载,可随时查验。学生寒窗苦读二十余载,尚未得登天子堂,更遑论位列朝班,参议国政?未来之事,虚无缥缈,岂能因一字之同,便疑我黄湜有祸乱朝廷之能?” 他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读书人的傲气,“至于削藩……此乃军国大事,岂是我等未入流之身可妄议?学生只知恪守本分,精研圣贤之道,以待秋闱。”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点明了自己“尚未中进士”的现实,也巧妙避开了对削藩的直接评价,只强调自己无权妄议。 钱主簿和周教谕对视一眼,都有些棘手。黄湜是举人身份,有功名在身,按律不得轻易折辱拘押。且他说的也是实情,仅凭一个“字”与天幕中人相同,确实难以定罪。更重要的是,圣旨未下,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钱主簿沉吟片刻,脸色依旧冷硬:“黄生所言,不无道理。然兹事体大,不可不察。在朝廷明旨下达之前,你需谨守门户,无令不得擅离分宜县境!若有差池,唯你是问!来人,记档!” 他身后一名书吏立刻上前,在簿册上工整地写下:黄湜,字子澄,分宜县生员(举人),因名讳与天幕所示建文朝臣黄子澄相符,着令不得离境,听候发落。 书吏写完,将簿册呈给钱主簿过目。钱主簿冷冷地扫了黄湜一眼:“好自为之!”说罢,与周教谕一同起身,带着随从吏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院。 院门被“哐当”一声带上,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小院内只剩下黄湜(黄子澄)一人。 方才面对官吏时的镇定和傲气瞬间消散,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显是憋着一股郁气。 他快步走到院墙边,抬头望向那依旧悬于苍穹、映照着未来战火纷飞的天幕。 画面恰好闪过白沟河朝廷大军帅旗倒下的片段,一个身着华丽甲胄、却显得志大才疏的将领身影一闪而过——李景隆! 看到此人,黄湜(黄子澄)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强烈的悔恨瞬间冲垮了理智!他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自己,在朝堂上力荐此人为帅,最终导致大军溃败、江山倾覆的可怕景象! “李!景!隆!”黄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鄙夷,“匹夫!竖子!误国奸贼!!”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粗糙的土墙上,震得墙皮簌簌落下,指关节瞬间通红破皮,却浑然不觉痛楚。 “若苍天有眼,真让我黄子澄得入中枢,执掌权柄……” 他仰头望着天幕,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时空,刺向那个未来误国的自己,“我必不会再犯那等蠢不可及之错!什么勋贵之后!什么将门虎子!皆是虚妄!李景隆此人,分明就是燕逆安插在我朝廷的奸细!是断送我大明江山的祸首!” 胸中激荡的情绪难以平复,黄湜(黄子澄)深吸几口带着凉意的秋风,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走回石桌旁,看着桌面上方才主簿书吏留下的墨迹未干的记录——“黄湜,字子澄”。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子澄”二字上。渐渐地,那眼中的怒火与悔恨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定。 他缓缓坐下,拿起桌上未干的毛笔,饱蘸浓墨,在记录簿册的空白处,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并非自己的名字,而是两个重逾千斤、凝聚了他此刻全部信念与野望的字: 削藩!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仿佛要将这未竟的志向,烙印进这洪武十三年的秋风里,更烙印进自己炽热的胸膛之中。 第062章 平安平保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巨大的广场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悬于九天、清晰得如同亲临其境的天幕死死攫住。 天幕上,济南城头硝烟未散,那密密麻麻的太祖神牌在残阳和烟尘中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燕军庞大的营盘如同蛰伏的巨兽,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焦躁。 画面骤然拉远!镜头飞速掠过被战火蹂躏的齐鲁大地,定格在一条繁忙的水陆要冲——河间府附近。 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精悍的明军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燕军漫长的补给线上!他们行动迅捷如风,飘忽不定,专挑薄弱处下手! 烧粮草!焚辎重!断浮桥!袭杀护粮小队! 每一次出击都精准狠辣,每一次得手都迅速远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烟火和惊慌失措的燕军后勤兵卒。 那为首的青年将领,一身玄甲,身姿矫健,面容被头盔遮挡大半,唯有一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得惊人,透着一股机敏果决的锐气! “平安!是平保儿!”侍卫班列中,有人低呼出声。虽看不清全貌,但那彪悍凌厉的作战风格和“平安”的旗号,已足够让熟悉军旅的洪武君臣认出其身份。 天幕画面切换,回到济南城外的燕军大营。帅帐之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燕王朱棣脸色铁青,眼窝深陷,暴躁地来回踱步。案几上堆积的军报,几乎全是河间粮道被袭、粮草告急的噩耗! 他那引以为傲的庞大军队,此刻如同被掐住了咽喉的巨人,空有蛮力却开始窒息!济南城头的神牌如同天堑,无法逾越;后方粮道被平安搅得天翻地覆,补给断绝! 内外交困!朱棣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笔墨纸砚跳起老高。他脸上写满了不甘、暴怒,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终于,画面定格在建文二年八月十六日。燕军营盘一片混乱,士兵们疲惫而茫然地收拾着行装。 曾经不可一世的燕王大纛,在秋风中无力地低垂着,引领着这支士气低落的队伍,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地、狼狈地拔营北撤!目标——北平!来时气吞山河,去时背影萧索! 紧接着,画面再次跳跃。盛庸、铁铉的大旗在收复的德州城头高高飘扬!追击的明军士气如虹,而败退的燕军丢盔弃甲,遗尸遍野!济南之战,以燕军的彻底溃败告终! 天幕之下,勋贵以外、属于鸾仪卫站岗的位置,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得如同标枪般笔直。 他身着鸾仪卫千户特有的飞鱼锦服,腰悬狭锋绣春刀,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年仅十七岁的平安,平保儿! 与周围勋贵们或凝重、或惊叹、或心思各异的表情不同,平安那张尚带着少年人英气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冰封般的平静,唯有一双狭长的凤眸,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仓皇北撤的“燕王”身影。 那眼神深处,没有丝毫对亲王应有的敬畏,只有一种近乎审判的冰冷鄙夷,和一股压抑不住的、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怒火! 当看到天幕中“自己”率领精骑在河间纵横驰骋、烧得燕军粮草断绝时,平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大仇得报、夙愿得偿的冷酷快意! 他放在腰间绣春刀刀柄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冰冷的刀柄能传递给他无穷的力量。 “乱臣贼子……”一声极低、却如同金铁交鸣般冰冷的轻语,从平安紧抿的唇缝间溢出,带着刻骨的寒意,“也敢觊觎神器?当诛!” 这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站在他身旁几个同样年轻、同样身着飞鱼服或勋贵子弟服饰的青年耳中。 他们都是朱元璋收养的众多义子中的佼佼者,年纪与平安相仿,平日里也是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人物。 然而此刻,听到平安这毫不掩饰、杀气腾腾的“当诛”二字,尤其是针对的对象还是天幕上那位凶威赫赫、此刻却狼狈不堪的燕王朱棣! 这几个义子兄弟,无不心头剧震!他们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这位平保儿大哥……是真敢说啊!也……真敢想啊! 别人或许只看到天幕上平安的骁勇善战,但他们却更清楚平安的底气从何而来! 他是真正的“家生子”!三岁丧父,被洪武皇帝和马皇后亲手抱进宫中抚养,与太子朱标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在平安心中,皇帝干爹朱元璋、干妈马皇后、义兄太子朱标,就是他全部的天!朱允炆,那就是他的亲侄子!血脉相连! 至于其他藩王?哪怕是燕王朱棣,在平安眼中,也不过是皇帝的“其他儿子”罢了。敢动太子大哥的江山?敢抢他亲侄子的皇位?那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该杀! 这份由养育之恩和绝对忠诚铸就的底气,这份将太子一脉视若己出的偏执,让平安在看待朱棣时,天然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和浓烈的敌意。 别说现在天幕只演到朱棣吃瘪,就算演到朱棣登基,平安心中的忠奸之分也绝不会改变! 动他?谁敢?没有太祖爷亲自点头,就算圣旨来了,马皇后和太子殿下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小养大的“保儿”出事? 几个义子默默地、不着痕迹地朝旁边挪了挪脚步,与平安拉开了一点点微妙的距离。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疏离:这位主儿,心思纯粹得可怕,执拗得吓人,也……真真惹不起! 天幕上,燕军溃败北逃、盛庸铁铉收复德州的画面最终定格,光芒流转,似乎准备切换新的场景。 就在这短暂的静默间隙,勋贵班列前方,猛地爆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呵!” 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留情的鄙夷,瞬间打破了广场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永昌侯蓝玉抱着胳膊,那张因常年征战而显得粗犷豪迈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过如此”的轻蔑。他朝着天幕上朱棣狼狈撤退的方向努了努嘴,嗓门洪亮得如同在军营中点卯: “瞅瞅!瞅瞅!都瞅瞅!这仗打的!”蓝玉摇着头,满脸的嫌弃,“没了我师父李景隆给他‘帮衬’着,咱们这位燕王殿下的手段……啧啧啧,稀碎!真他娘的稀碎!” 他这话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勋贵群中激起一片压抑的骚动!不少人脸色微变,偷偷去瞟丹墀下燕王朱棣的反应,又赶紧低下头。 蓝玉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声音不减反增,像是在点评一场拙劣的蹴鞠赛: “济南城下,先是被个书生用铁闸差点砸成肉饼,丢人!” “接着又被人家拿太祖爷的牌位堵得炮都不敢放,憋屈!” “这倒好,后院还被平保儿这小子放了把火,连饭都吃不上了!” “最后呢?让人撵得跟兔子似的,从山东一路蹽回北平!连刚吃进嘴的德州都吐出来了!” “嘿!”蓝玉最后重重一拍栏杆,下了结论,“这仗打得,窝囊!憋气!丢份儿!白瞎了那么多精兵强将!我看啊,没了我师父李景隆这个‘福将’在对面杵着送人头,燕王这靖难的路子……悬喽!” 他这番肆无忌惮、近乎刻薄的点评,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狠狠扎在丹墀下朱棣的心头。 年轻的燕王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胸膛剧烈起伏,握着佩玉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暴怒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蓝玉!这个跋扈的匹夫!竟敢如此当众折辱于他! 然而,更多的勋贵武将,虽然觉得蓝玉这话说得太过露骨放肆,但内心深处,看着天幕上朱棣那确实称不上光彩的表现,再对比之前李景隆送人头送地盘时的“顺风顺水”,竟隐隐觉得……蓝玉这老杀才的话,糙是糙了点,但好像……还真他娘的有那么点歪理? 第063章 朱棣的决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照出建文二年九月初十的金陵城。 奉天殿(建文朝)内,旨意宣出,字字清晰,回荡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擢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参赞军务,加兵部尚书衔!” “封盛庸为历城侯,授平燕将军印!” “擢都督陈晖、平安为副将!” “着令各部,整军备战,收复德州、保定、沧州!” 画面随之切换—— 盛庸、铁铉、平安、陈晖等人的将旗再次高高飘扬! 南军兵锋所指,德州、保定、沧州等地,象征燕军的黑色区域正被代表建文朝廷的赤色重新覆盖。 洪武朝堂上,压抑的气氛悄然松动一丝。不少文臣武将,尤其是那些更倾向朝廷正统的官员,脸上露出“早该如此”的神情。 “呼……”一位后排六品文官忍不住吁气,自觉失态掩口,眼中庆幸难掩。 身旁相熟御史凑近,气音低语:“李景隆……唉!早若如此,何至于损兵数十万,丧师失地?换上盛庸、平安这等宿将,再佐以铁铉这等智勇忠直之士,局面……总算稳住些了。” 另一侧,身着伯爵常服的老勋贵捋须颔首,对身边人道:“燕藩虽凶悍,然其地不过河北一隅。先前势如破竹,实赖李景隆无能送予!如今朝廷换将整军,燕王再想势如破竹,难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怕就怕僵持下去,劳民伤财,最终……还是要回到那张桌子上来谈。” 兵部郎中忧心补充:“谈,也需有实力为后盾。关键在建文天子,万万不可再犯识人不明、临阵换将之错!否则,纵有十个盛庸、平安,也经不起庙堂瞎折腾!” 这些低语如同暗流涌动。 人们对天幕中出现的名字已不如最初惊惧。只要不像铁铉那般惊世骇俗,像陈晖、平安这些名字,更多是“哦,是他”的了然。 至于副将陈晖本人,茫然站在武将班列靠后,听着隐约提及自己的议论,下意识左右四顾,尚未意识到那“陈晖”就是自己。 朱棣立于丹墀下稍偏处,与群臣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 亲王常服一丝不苟,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光洁的金砖上,仿佛穿透时空,死死钉在天幕上那片正被赤色蚕食的燕军“疆域”。 建文朝廷这番人事变动和战略反攻,像冰冷的铁箍,勒紧了他的心脏。 僵局……谈判? 朱棣心中冷笑。他仿佛看到兵困粮乏、四面楚歌的未来。 就在这时,廊下那刺耳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不受控制地、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蓝玉那特有的粗粝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瞅瞅!没了我师父李景隆在对面给他‘帮衬’着,咱们这位燕王殿下的手段……啧啧啧,稀碎!真他娘的稀碎!” “济南城下差点被砸成肉酱,牌位跟前憋成了王八,粮道让人抄得底儿掉,德州也让人家拿回去了……嘿嘿!” “这还没到冬天呢,北平城那点老底儿,够他朱老四折腾多久?老子倒要看看,没了李景隆这块‘垫脚石’,他这靖难的大戏,还能自个儿在台上蹦跶几天?别到时候,蹦跶不动了,连个台阶都找不着,那才叫现眼!” 回忆中的声音如此洪亮,如此刻薄,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棣的神经上! 济南的耻辱,牌位前的憋屈,平安断粮的狼狈,德州失守的颓势…… 这些被他竭力压下的失败场景,被蓝玉的话语粗暴地撕开,无比清晰地、加倍地呈现在他眼前! 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着极致的屈辱,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亲王袍服宽大的袖口下,小臂的肌肉线条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几乎渗出血腥的铁锈味,才将那一声冲到喉咙口的闷哼死死压了回去!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垂首的姿态,不让任何人看到他骤然变得赤红的眼白和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凶戾光芒! 唯有那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和袍袖下难以抑制的细微颤动,泄露了他内心正承受着何等惊涛骇浪般的煎熬! 蓝玉的嗤笑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脑海,反复搅动,提醒着他此刻在众人眼中是何等“稀碎”的处境! 北平、保定、真定、德州……那些熟悉的地名,在天幕映照下,仿佛都化作了插满尖刀的囚笼。 盛庸、铁铉、平安……这些名字如同沉重的枷锁。蓝玉那句“蹦跶不了几天……连台阶都找不着……”,如同魔咒般在朱棣的脑子里反复回荡。 “哼!”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哼从朱棣鼻腔迸出,打破死寂。 他猛地转身!天幕射下的光映亮了他那张线条刚硬的脸。强行压制的暴怒、屈辱、不甘,此刻再无遮掩,如同沸腾的熔岩在他深陷的眼窝中疯狂涌动!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被逼入死角后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决绝! “议和?僵持?”朱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痴心妄想!”他像是在回答朝堂议论,又似在碾碎自己最后一丝软弱。“朱允炆……及其身边腐儒,会给我活路?削藩之刀既举,不染血,岂会收回?!” 他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发出“咯咯”轻响,手背青筋虬结如怒龙!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投下浓重阴影,神情狰狞如狱。 “蓝玉!匹夫!”朱棣咬牙切齿,字字如刀,“还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蠢材!你们皆以为,没了李景隆那废物,我朱棣便玩不转?便注定一败涂地?!” 他目光死死攫住天幕,那跳动的火焰在他眼中化作战场刀光、济南铁闸、河间烈火,最终凝聚成蓝玉那张充满鄙夷的嘴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偏执的凶悍斗志,如同沉寂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爆发!瞬间焚尽了所有惶恐、犹豫与屈辱! “好!好得很!”朱棣猛地挺直身躯,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是被彻底激怒、被逼入绝境后爆发的、不死不休的凶光! “你们不是要看笑话吗?不是认定我离了李景隆便寸步难行吗?” “天幕……天幕又如何?!”他昂首,仿佛要刺穿屋顶,直视那九天之上的光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向命运宣战的狂傲: “此世!本王定要打几场漂漂亮亮的大胜仗!用血与火!用无可辩驳的胜利!” “叫尔等睁大眼睛看清楚!没有李景隆那蠢货‘帮忙’!我朱棣!一样能靖此国难!一样能……”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恐怖决心: “——问鼎乾坤!” 第064章 普通人的心事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建文二年的深秋寒意仿佛也透过了时空,浸染着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画面中,北平燕王府内,燕王朱棣面色阴沉如铁。 刚刚从济南溃败的阴影尚未散去,南军复振、步步紧逼的军报又如同雪片般飞来。 他焦躁地在舆图前踱步,目光最终死死钉在了运河重镇——沧州之上! “传令!”天幕中的朱棣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全军整备,三日后……出征辽东!” 令旗挥动,燕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隆隆运转,方向直指东北! 然而,奉天殿下的洪武君臣却看得分明! 就在燕军主力大张旗鼓向通州集结、做出北上辽东的姿态时,另一支精悍的小股部队,却如同鬼魅般悄然南下,出现在直沽(今天津)的河汊口! 他们伐木结筏,动作迅捷而隐秘,在冰冷的河面上迅速架设起数道简易却足够通行的浮桥! “声东击西!”武将班列中,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果然!天幕镜头急转! 十月二十五日,那支原本浩浩荡荡开往通州、准备北上的燕军主力,在通州城外骤然折转! 万马千军,如同决堤的洪流,掉头向南! 他们抛弃了笨重的辎重,轻装简从,士兵口衔枚,马裹蹄,借着秋日萧瑟的掩护,昼夜兼程,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 十月二十七日,晨光熹微。沧州城高大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城外的景象却让洪武君臣们哑然失笑,也让天幕中的燕军发出了压抑的欢呼! 只见沧州城下,尘土飞扬,大批南军士兵正挥汗如雨地……筑城! 守将徐凯显然没料到燕军会如此神速、如此诡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防御工事尚未完备,整个沧州城就像一个敞开了大门的破落户! 接下来的画面如同摧枯拉朽!燕军如同虎入羊群,士气如虹! 疲惫不堪、且毫无防备的南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城墙崩塌声混杂在一起! 仅仅两天!十月二十九日,沧州城头便插上了燕军那狰狞的黑色战旗!守将徐凯,面如死灰,颓然解下佩剑,跪地请降。 紧接着,燕军自长芦渡口轻松渡河南下,兵锋直指山东! 十一月初四,那面象征着靖难的燕王大纛,已经出现在了德州城外的地平线上! 天幕之下,立于丹墀下稍偏处的朱棣,紧绷的肩膀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他依旧保持着垂首的姿态,但紧抿的唇角却悄然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虽然只是攻取了一个防御松懈的沧州,但这干净利落的奇袭,这瞒天过海的战术,这迅如雷霆的执行力! 无疑是对那些嘲讽他“没了李景隆就寸步难行”之论最有力的回击! 他甚至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看!都给本王看清楚!此等胜仗,岂是李景隆那等蠢货能‘帮衬’出来的?!至于济南……” 朱棣的目光扫过天幕上济南城那模糊却顽固的轮廓,一丝憋屈和无奈再次涌上心头,“非战之罪!是那铁铉……是那铁铉他不讲武德!竟敢……竟敢拿父皇的神位当挡箭牌!” 他心中恨恨道,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龙椅上的朱元璋,又飞快收回。 “在座诸公,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对着那城头开炮?谁敢?!或许……只有蓝玉那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朱棣脑海中闪过蓝玉那张跋扈的脸,一个恶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怪……难怪父皇未来要剥了他的皮! 天幕上燕军再下沧州、兵临德州的画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洪武十三年的河北、山东大地上,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恐慌! 邯郸城,此刻却弥漫着末日般的压抑。街市上行人稀少,商铺早早关门,往日喧嚣的茶馆酒肆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压低了声音,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天幕演到沧州也丢了!燕……燕王的兵又杀回来了!” “沧州离咱这儿才多远?这……这刀兵转眼就要到眼前了!” “老天爷啊!二十年后……二十年后咱这河北山东,得打成啥样啊?会不会……会不会像当年王保保围城那样?” “嘘!慎言!慎言!不要命了!” “命?现在这命还值钱吗?天幕都演了,到时候是燕王打朝廷,朝廷打燕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夹在中间,就是那砧板上的肉!跑又跑不掉,打又不敢打,这……这可怎么办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偷偷收拾细软,老人唉声叹气,妇人暗自垂泪,孩童不明所以,只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不敢哭闹。 然而,当那些想逃的目光落到那压在箱底的户籍黄册上时,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冰窖。 路引!没有官府开具的路引,寸步难行! 想逃?往哪儿逃?关卡重重,盘查森严! 一旦被当成流民甚至“通敌”的奸细抓回来,等待的将是比死在战乱中更可怕的命运——充作苦役,累死矿坑,或者发配边疆,永世不得翻身! 这严苛的洪武户籍铁律,此刻成了套在百姓脖颈上最沉重的枷锁,让他们连挣扎求生的缝隙都难以寻觅。 济南府,这座刚刚在天幕中经历过惨烈守城战、又被铁铉用神牌守住的城池,此刻同样人心惶惶。 相较于北平百姓对“未来战火”的恐惧,济南人更多了一层对“未来守城”的绝望阴影。 “铁大人……铁大人是忠臣!可……可打仗是要死人的啊!” 一个在城门口摆摊卖炊饼的老汉,看着天幕上那曾被炮火轰击得残破不堪的城墙,老泪纵横,“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就在卫所里当个小卒……二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老哥,别说了……”旁边一个同样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嘶哑,“这仗……打得窝囊啊!都是他老朱家自己人抢那把椅子,凭啥要咱们豁出命去填?赢了,都是姓朱的皇帝老儿坐江山;输了,咱们就成了乱臣贼子,家破人亡!这……这算哪门子道理?” 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普通人只感到前路一片漆黑,无论靖难还是平燕,对他们而言,都只是头顶不断变换的王旗之下,蝼蚁般无力挣扎的命运。活着,成了唯一的奢望,却也是最大的奢望。 恐慌不仅仅在民间蔓延。作为未来靖难主战场的核心区域,北平都司、山东都司下辖的各个卫所军营里,气氛同样诡异而沉重。 沧州卫,一个普通的百户所营地。 本该回营休息的士兵们,却三三两两地聚在校场角落、马棚边上,或蹲或坐,沉默地看着天空中那巨大的幕布,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天幕上那不断闪烁的未来战火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年轻却写满茫然与厌倦的脸。 一个小旗模样的年轻军官,名叫赵大勇,用枪矛的尾端无意识地戳着地上的沙土,划出一道道杂乱无章的痕迹。 他抬头望着天幕上那面迎风招展、刚刚插上沧州城头的“燕”字旗,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这杆保养得锃亮的长矛,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哥几个,”赵大勇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沉默,“看见没?二十年后,就是咱这沧州卫……让人家两天就给打下来了。”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同样沉默的袍泽,“守城的徐凯将军,降了。咱呢?到时候是跟着降?还是……跟燕王死磕?” 没人回答。只有几声沉重的叹息。 另一个老兵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道:“磕?拿啥磕?磕赢了是朝廷的功劳,磕输了是咱们掉脑袋!要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不好,一矛捅出去,正好伤了那位燕王殿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那咱全家老小,九族亲戚,都得跟着下去伺候阎王爷!这他娘的不是打仗,是……是催命符啊!” “就是!”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忍不住接口,带着愤懑和不平,“打蒙古鞑子,那是保家卫国!死了也光荣,家里还能得几斗抚恤粮!可这算啥?叔叔打侄子?抢那把破椅子?” 他啐了一口,“谁坐上去跟咱们小兵有啥关系?还不是一样纳粮当差?凭啥要咱们豁出命去,给他老朱家的家务事当垫背的?赢了没咱的份,输了掉脑袋,伤了贵人更要命!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王……”赵大勇望着天幕上那变幻的旗帜,喃喃自语,手中的长矛无力地垂落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道出了在场所有卫所兵卒的心声。在这即将到来的、属于朱家的内战风暴中,他们手中的刀枪,第一次显得如此沉重,如此……毫无意义。 第065章 东昌,勋贵们的赌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出建文二年冬日的萧瑟。 画面聚焦于山东重镇德州。 巍峨的德州城头,“盛”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城下,黑压压的燕军阵列森严,刀枪如林,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无论燕军如何叫阵、挑衅,甚至打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试图以“大义”招降,德州城都如同沉默的礁石,岿然不动。 守将盛庸的身影偶尔出现在城楼,神色冷峻,指挥若定,任凭燕军如何鼓噪,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箭矢和滚木礌石。 天幕中的“燕王”朱棣,端坐于中军大帐,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焦躁与不甘。 强攻德州?代价太大,且无必胜把握。招降盛庸?此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僵持下去,粮草和士气都是问题。 “哼!”丹墀下的朱棣看到天幕中“自己”这束手无策的模样,心中暗恼,却也无可奈何。盛庸这块硬骨头,确实难啃。 就在这时,天幕中的朱棣眼中厉色一闪,猛地站起身:“传令!大军开拔,南下!目标——临清!”令旗挥动,庞大的燕军如同黑色的潮水,缓缓退离德州坚城,转而向南漫卷而去。 “哦?避实击虚?”奉天殿前的勋贵班列中,一位头发花白、身着侯爵常服的老将捋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燕王殿下此策,倒是深得用兵之妙。德州难下,便转攻他处,调动盛庸,使其疲于奔命。此等声东击西之法,颇有魏国公(徐达)纵横捭阖之风啊!” 旁边另一位伯爵接口道:“正是!燕王麾下有大宁带来的八万百战精兵,更有朵颜三卫那等剽悍绝伦的骑兵,野战之利,远非寻常卫所军可比。只要能将盛庸引出坚城,在野地浪战……”他眼中闪烁着精光,“胜负犹未可知!” 画面随之切换。 燕军前锋轻骑如同鬼魅,在运河之上纵横驰骋。 大名府附近河面,数艘满载军粮的漕船燃起冲天大火!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空! 紧接着,燕军主力从馆陶轻松渡过卫运河(此时黄河夺淮入海,卫运河为京杭运河一部分),如入无人之境,兵锋直指东阿、东平!锋芒所向,竟是山东腹地、粮草重地! 天幕镜头迅速拉回德州城。 城楼之上,盛庸看着探马送来的急报:燕军焚大名粮船,渡卫运河,兵锋已近东阿、东平!他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好个声东击西!好个釜底抽薪!”盛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朱棣!你想迫我离开德州坚城,南下救援,好于野战中发挥你骑兵之利?哼!” 他猛地一拍城墙垛口,眼中精光爆射:“本将便如你所愿!” “传令!”盛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军开拔!南下!目标——东昌府(今山东聊城)!” 旌旗招展,号角长鸣!原本固守德州的南军精锐如同开闸的洪流,滚滚南下!速度之快,竟丝毫不逊于燕军!盛庸并非被动地被燕军调动,而是主动选择了战场——东昌! 天幕画面急速推进,最终定格在东昌府城外的广阔原野上。 盛庸的大军已经严阵以待!不同于之前李景隆的臃肿混乱,这支军队阵型严谨,壁垒森严,刀枪如林,透着一股沉稳厚重的杀气! 中军大纛之下,盛庸按剑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将计就计!盛庸此人,果然不凡!”奉天殿前,一位素以知兵著称的文官忍不住击节赞叹,“他看穿了燕王调动他的意图,却顺势而为,主动选择东昌作为决战之地!此地……” 他目光扫过天幕上那相对平坦却并非无险可守的地形,“既非利于燕军骑兵完全展开的旷野,也非利于防守的险要山隘,而是盛庸可以凭坚阵、强弩与燕军一较高下的地方!妙!实在是妙!” 看着天幕上这如同弈棋般步步惊心的战略博弈,看着燕王朱棣的“声东击西”被盛庸反手化为“请君入瓮”,奉天殿前的紧张气氛竟被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看戏般的轻松所取代。 尤其是殿外勋贵武臣的班列里,更是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带着看好戏意味的笑声。 “哈哈哈,精彩!真他娘的精彩!”一个身材魁梧、嗓门洪亮的侯爷咧着嘴笑道,“燕王殿下这招玩得漂亮,可惜盛庸也不是吃素的!这东昌,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他旁边一位同样勋贵打扮的中年人摸着下巴,分析道:“不过话说回来,此一时彼一时。白沟河之战,李景隆手握六十万大军,燕王满打满算也就十万出头,那是绝对的以弱胜强,险之又险!可现在呢?” 他掰着手指头,“燕王得了大宁八万精兵,收拢了李景隆败军中的部分精锐,加上朵颜三卫和原有的兵马,少说也有二十多万!盛庸呢?朝廷连遭两次大败,精锐尽丧,他能凑出十万可用之兵,就算建文天子砸锅卖铁了!兵力上,燕王占优啊!” “占优归占优,”另一个勋贵插嘴,眼神闪烁,“可盛庸不是李景隆!你看他这阵势摆的,一看就是扎手的硬骨头!燕王那套骑兵冲阵,在东昌这地方,未必好使!我看啊……胜负难料!五五开!” “五五开?我看未必!盛庸稳扎稳打,燕王急于求胜,我看盛庸赢面更大些!”有人反驳。 “放屁!燕王麾下张玉、朱能、丘福,还有燕次子朱高.....哪个不是万夫不当之勇?朵颜三卫的骑兵冲起来,谁能挡住?我看还是燕王赢!” 就在这争论渐起之时,一个更加洪亮、更加肆无忌惮的声音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吵吵个屁!光动嘴皮子有个鸟用!”永昌侯蓝玉抱着胳膊,从勋贵班列前方转过身,那张粗豪的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声震全场,“是爷们儿就真金白银地押!来来来!开盘了开盘了!老子坐庄!”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瓢冷水,整个勋贵班列瞬间沸腾了! 经历了天幕初现时的震撼、恐惧和小心翼翼,看过了李景隆的愚蠢、铁铉的疯狂、朱棣的憋屈和蓝玉的持续输出,未来的靖难大戏,在这些刀头舔血、见惯了生死的开国勋贵眼中,早已褪去了那份神秘和沉重,更像是一场结局未卜、但过程足够刺激的大戏! “蓝侯爷说得对!押!必须押!”一个年轻的伯爵立刻响应,兴奋地解下腰间一块羊脂玉佩,“我押燕王胜!这块玉佩值三百两!” “我押盛庸!五百两银票!”另一个侯爷不甘示弱。 “我押燕王!外加一匹西域良驹!” “我押盛庸!外加城外良田百亩!” 场面瞬间变得如同闹市赌坊。 勋贵们纷纷解囊,有押金银的,有押田产铺面的,更有押宝马宝刀的!赌注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蓝玉咧着大嘴,来者不拒,充当起了临时账房记录,自己则拍着胸脯大声嚷嚷:“都记好了!老子蓝玉坐庄,童叟无欺!赢了的发财,输了的认栽!” 他最后环视一圈,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丹墀下那个依旧垂首沉默、但袍袖下双拳已然紧握的燕王身影,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浓浓的挑衅和看戏的意味: “老子押盛庸!三匹上好的河西战驹!外加一套御赐的镶金嵌玉宝雕弓!就赌他盛庸能在东昌,把咱们这位‘英明神武’的燕王殿下……给老子狠狠地砍翻在地!” 哄笑声、起哄声瞬间响成一片! 在这本该肃穆庄严的奉天殿前,未来关乎国运的东昌决战,竟成了洪武勋贵们一场豪赌的戏码。 丹墀之下,朱棣的头颅垂得更低,阴影遮住了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唯有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第066章 老朱的担忧,帝心难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建文二年冬日的肃杀扑面而来。画面定格在东昌城外那一片被战云笼罩的辽阔原野。 盛庸精心布下的南军大阵,如同一个巨大的、张开獠牙的死亡口袋。 阵中,密密麻麻的火铳手蹲伏于简易掩体之后,黑洞洞的铳口森然向前; 强弩手隐在盾牌间隙,冰冷的弩箭上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整个军阵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引而不发的致命杀机! 十二月二十五日,寒风中,“燕”字大纛猎猎作响。燕军抵达! 没有任何试探,没有任何犹豫! 天幕中的“燕王”朱棣,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虎,再次选择了最刚烈、也最危险的方式! 他亲率最精锐的朵颜三卫骑兵,如同燃烧的黑色飓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南军左翼! “轰!”人喊马嘶,金铁交鸣!烟尘血雾瞬间爆开! 然而,南军左翼如同磐石,盾墙坚实,长枪如林,火铳齐射的硝烟弥漫!燕军铁骑的狂潮撞在上面,激起漫天血浪,却未能撼动分毫!冲锋的势头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轰然溃散! 一次不成,再来!朱棣双目赤红,猛地拨转马头,染血的剑锋直指南军那森严厚重的中军大阵! 他厉声咆哮,身先士卒,率领着残余的精锐,再次卷起死亡旋风,以更决绝的姿态,向着中军那面“盛”字帅旗发起了亡命冲锋! 就在朱棣铁骑即将撞上中军盾墙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中军阵列,竟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哗啦”一下分开!露出了一条狭窄而幽深的通道!仿佛在无声地邀请这位愤怒的亲王踏入! “不好!”奉天殿前,不少有经验的勋贵武将失声惊呼! 晚了!杀红了眼的朱棣,带着亲卫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了那条敞开的通道! 就在他冲入阵中的瞬间!那敞开的通道如同巨兽猛然合拢的獠牙,瞬间闭合!盾墙、长枪、火铳、毒弩……无数致命的武器从四面八方、从前后左右,将朱棣和他那支小小的亲卫骑兵,死死地围在了核心!如同铁桶一般! 天幕镜头猛地拉近! 被重重围困的核心,朱棣头盔歪斜,王袍染血,他奋力挥剑格挡着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座下战马被数支毒箭射中,哀鸣着人立而起! 他身边的亲卫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下,如同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插翅难飞! “嘶——!” 奉天殿前,瞬间响起一片整齐的倒抽冷气声!方才还如同闹市赌坊般的勋贵班列,此刻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那些押注朱棣获胜的勋贵们,脸上的兴奋、期待瞬间凝固,继而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幕上那位“燕王”在死亡漩涡中徒劳挣扎。 “没……没了李景隆……”一个勋贵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真……真就原形毕露了?这……这就完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刚押出去的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只觉得手心冰凉。 “完了!肯定完了!”另一个押了朱棣的侯爷面如土色,捶胸顿足,“被围成这样,神仙也难救!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被活捉押回金陵……靖难?靖个屁的难!这下赔大发了!” 他懊恼地看向坐庄的蓝玉,却发现蓝玉也缩着脖子,脸上没了刚才的嚣张,眼神闪烁不定。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荒诞感笼罩着勋贵们。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赌局,此刻变得无比沉重。那被围困的,毕竟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是大明的亲王! 高踞于龙椅之上的朱元璋,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一下。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眼睛,死死锁在天幕上那个被重重包围、血染战袍的“老四”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痛、失望、愤怒和一丝无力感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铁血帝王的心房。 困兽……孤掌难鸣! 朱元璋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个儿子的身影。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天幕早已昭示,他们死在了自己前头!两个年长的、手握重兵的藩王,竟如此短命! 周王朱橚?代王朱桂?齐王朱榑?湘王朱柏?……这些藩王,在未来的削藩风暴中,竟无一人敢如老四这般,提兵反抗!或束手就擒,或自焚而死,懦弱得令人心寒! 唯有老四!唯有这个最像自己、也最为忌惮的老四!竟敢以一隅之地,抗天下之力!这份胆魄,这份决绝…… 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作为父亲看到儿子陷入绝境的揪心,更有作为帝王对这份“逆子”魄力的……一丝难以言喻的、隐藏在愤怒之下的复杂激赏。 至于军事能力? 朱元璋心中冷笑。以一藩之力对抗整个朝廷,本就是必败之局!老四能打到今天,连破耿炳文、李景隆数十万大军,甚至一度兵临济南,已是侥天之幸! 非战之罪!是那建文朝廷……太过无能!是那李景隆……才给了老四一线生机!如今换上盛庸这等稳扎稳打的名将,老四的败亡,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群噤若寒蝉、脸色灰败的勋贵。 方才那场荒诞的赌局,他尽收眼底。愤怒吗?自然愤怒!堂堂亲王,国之藩篱,竟成了勋贵们赌桌上的筹码!这是对皇权赤裸裸的亵渎! 但……朱元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权衡。 蓝玉案……洪武二十六年……那一万五千颗人头落地的场景,虽未发生,却如同沉重的枷锁,横亘在他与整个武将勋贵集团之间。 他们心中的恐惧、怨望、离心离德,朱元璋岂能不知?今日这场看似荒唐的赌局,何尝不是这些骄兵悍将们在极度压抑下的一种宣泄?一种试探? “罢了……”朱元璋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帝王震怒。 此时发作,除了加深裂痕,让这群手握兵权的家伙更加离心离德,甚至可能提前生出异心,又有何益? 让他们暂时忘却未来的恐惧,沉溺于眼前的“戏码”,或许……反而是维系这脆弱平衡的无奈之举。 就在朱元璋目光扫过勋贵班列时,永昌侯蓝玉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将那颗平日里昂得比谁都高的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 “玩脱了……玩脱了……”蓝玉心里的小人疯狂咆哮,“他娘的怎么就忘了上面还坐着个活阎王!朱老四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亲儿子!老子当着亲爹的面赌他儿子被砍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朱元璋的目光在蓝玉那缩头缩脑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浓浓的讥诮。 装!继续装! 这段时间蓝玉上蹿下跳,装疯卖傻,故意在朝堂上口无遮拦、大放厥词,真当他朱元璋是瞎子? 这匹夫无非是想用这种自污自毁的方式,表明自己胸无大志、贪财好色、粗鄙不堪,绝无未来那个“功高震主”的蓝玉半分影子!他想用这种拙劣的表演,换取一条生路,摆脱那剥皮实草的宿命! 朱元璋心中冷笑。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成为他朱元璋的霍去病? 若在知晓未来之前,这或许是他对蓝玉最大的期许。 但现在?一个知晓了自己未来命运、并且如此费尽心机想要求生的蓝玉,就像一把知晓了自己能割断主人喉咙的利刃!朱元璋岂能再放心将兵权、将北伐的重任交予他手? 大明能征惯战的将领,又不止他蓝玉一个!甚至年轻一辈的平安,皆可大用!少一个蓝玉,天塌不下来! 朱元璋的目光从蓝玉身上移开,重新投向天幕上那依旧在血海中挣扎的朱棣身影,眼神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决断。 蓝玉……朱元璋在心中给这位桀骜的猛将判下了最终的命运。 若你识相,从此夹起尾巴,真如你所表演的那般做个只知享乐的富家翁,安分守己到死…… 那么,看在你姐姐(常遇春夫人)的份上,看在你曾为大明朝立下的汗马功劳份上,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一杯御赐的鸩酒,无声无息,体体面面。 但若你还存有半分不甘,还妄图染指兵权,甚至敢动一丝“清君侧”的念头…… 那为蓝玉预备好的剥皮刀……可还锋利得很!剥皮实草的诏狱……也还空着不少位置! 第067章 建文的旨意又跳出来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之上,东昌战场已成修罗血狱。 被重重围困的核心地带,烟尘蔽日,杀声震天! 朱棣王袍破碎,血染征衣,座下战马早已倒毙,他挥舞着卷刃的长剑,与仅存的几名亲卫背靠着背,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抵挡着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南军刀枪!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战场东北角猛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一支如同尖锥般锐利的骑兵,不顾一切地撕裂了南军相对薄弱的侧翼防线,以决死的姿态,向着被围困的核心悍然突进! 为首一将,年轻英武,身披玄甲,脸上溅满血污也掩不住那酷似朱棣的眉眼轮廓,正是燕王次子——朱高煦! “父王!高煦在此!” 朱高煦的咆哮如同炸雷,手中长槊舞动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身后骑兵皆是百战悍卒,此刻为了救援主君,个个奋不顾身,硬生生在南军铁桶般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几乎与此同时!西南方向也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燕军大将朱能,浑身浴血,双目赤红,率领着另一支拼死集结起来的精锐步卒,如同疯虎般撞向包围圈! 而正北方向,燕军第一大将张玉,更是亲自率军猛攻南军帅旗所在,试图牵制盛庸主力,为朱棣解围! 三路援兵,如同三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南军的包围圈!尤其是朱高煦那支生力骑兵,锐不可当,直插核心! “高煦!”天幕中的朱棣看到儿子浴血杀来的身影,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他嘶吼一声,奋力劈开挡在身前的两名南军士兵,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跌跌撞撞地迎着朱高煦的方向冲去! 父子二人终于在尸山血海中会合!朱高煦一把将几乎脱力的父亲拉上自己的战马,掉转马头,在朱能等部拼死打开的通道中,向着包围圈外亡命冲杀! “好!好小子!” 奉天殿前,不少勋贵武将看得血脉贲张,忍不住喝彩出声! 抛开立场不谈,朱棣父子这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悍勇血性,尤其是朱高煦那不顾生死、单骑闯阵救父的壮举,足以赢得这些刀头舔血汉子的敬意! 老大朱高炽守北平,老二朱高煦闯阵救父,燕王这两个儿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朱棣父子在朱高煦、朱能的拼死护卫下,终于冲出了那死亡漩涡。 然而,为了掩护主君突围,负责在正北方向猛攻帅旗、牵制盛庸主力的燕军大将张玉,却陷入了南军疯狂的反扑与合围之中! 天幕镜头悲怆地转向那片惨烈的战场。 张玉身陷重围,身边亲卫已所剩无几。 他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须发被血和汗黏在脸上,身上插着数支箭矢,甲胄破碎,却依旧挥舞着长刀,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不屈的咆哮!他身边的燕军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却无一人退缩! 最终,画面定格! 数杆冰冷的长枪从不同方向,同时洞穿了张玉魁梧的身躯! 这位戎马一生、先仕元朝官至枢密知院、后归附大明累功至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的大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轰然倒下! 至死,他的刀锋依旧指向南军帅旗的方向! “张玉……唉!”奉天殿内,响起一片沉重的叹息和惋惜。 许多老将都认识这位沉默寡言却勇猛善战的同袍。 他归附大明后,随军北征,屡立战功,为人忠直,本是大明难得的将才。 如今,却为了燕王的“靖难”,战死在与朝廷大军的沙场之上! “可惜了……真真是可惜了!”一位与张玉有旧的老侯爷连连摇头,痛心疾首,“忠勇良将,竟落得如此下场!待朝廷平定燕藩之乱,他这……怕是要算附逆了!家中妻儿能不被株连,已是皇恩浩荡!还指望什么追封荫子?国公侯爷?唉……痴心妄想啊!”话语中充满了对张玉结局的悲悯和对这场“朱家内战”的深深无奈。 天幕画面并未在张玉战死的悲壮一幕上过多停留,而是紧紧追随着那支狼狈北撤的燕军残兵。 朱棣伏在次子朱高煦的马背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 燕军丢盔弃甲,旗帜歪斜,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如同惊弓之鸟,仓皇逃离那片吞噬了无数袍泽性命的修罗场。 就在残兵败将即将完全脱离战场,后方追击的南军弓弩手已然引弓搭箭,冰冷的箭簇瞄准了那伏在马背上、几乎毫无防备的燕王背影之时! 异变陡生! 一名身着文官袍服、显然是监军身份的官员,如同疯了一般从后方策马狂奔而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到破音的嘶吼,那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回荡在天幕上下: “住手——!!!圣谕在此——!!!” 所有引弓的南军士兵动作猛地一滞! 那监军官高举圣旨,脸色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空气: “陛下——陛下有旨——!!!” “不——可——伤——及——燕——王——!!!” “违令者——斩——!!!” “勿使陛下——落下杀叔之——罪——名——!!!” 最后一句“勿使陛下落下杀叔之罪名”,如同九天惊雷,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轰然炸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方才还在为张玉惋惜、为朱棣父子感慨、为战局议论纷纷的满朝勋贵文武,此刻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咒!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脸上写满了极致的荒谬、震惊和难以置信! 天幕上,那些引弓待发的南军士兵,在监军官凄厉的嘶吼和那卷明黄圣旨的威慑下,茫然地、不甘地、却又无可奈何地……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弓箭。 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棣伏在马背上的身影,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中,越逃越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 “我……我就说……我就说……” 死寂的大殿中,一个干涩、颤抖、带着无尽荒谬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正是之前预言建文天子会犯错的兵部侍郎。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指着天幕,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我就说……”, 仿佛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荒诞感堵住了喉咙,那下半句话——“建文朝廷会犯这种自毁长城的蠢错”——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整个奉天殿,只剩下天幕上那监军官因力竭而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勿伤朕叔”的余音,在死寂的空气中袅袅回荡,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讽刺。 第068章 平安的不理解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勿使陛下——落下杀叔之——罪——名——!!!” 天幕上监军官那尖利凄惶、带着哭腔的嘶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穿透时空,狠狠扎进奉天殿女眷区域。 那声音在死寂的殿宇内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刺得太子继妃吕氏浑身剧颤! 她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脚下踉跄,若非及时死死抓住身旁冰冷的鎏金殿柱,几乎就要当场瘫软在地。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吕氏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窒息般的痛苦席卷全身。 杀叔罪名!勿伤朕叔! 建文!朱允炆!她的儿子!她寄予了全部希望、指望其能继承大统、光耀门楣的儿子! 在未来的战场上,在千载难逢可以一举铲除心腹大患燕王朱棣的绝佳时机,竟然……竟然下了一道如此愚蠢、如此懦弱、如此自缚手脚的圣旨! 就因为怕担上“杀叔”的骂名?! “蠢……蠢材啊!!”吕氏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木质殿柱,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她仿佛看到了天幕上朱棣那伏在马背上、狼狈逃窜却最终逃出生天的背影,那背影化作巨大的嘲讽,狠狠抽打在她作为母亲、作为未来皇太后所有骄傲和期望的脸上! 湘王朱柏被逼自焚的惨剧刚刚过去不久!那时怎么不怕担上逼死亲叔的罪名?! 到了真刀真枪要取朱棣性命的关键时刻,反而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这哪里是仁厚?分明是妇人之仁!是愚蠢透顶!是将江山社稷、将自身的安危置于虚幻的名声之下!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羞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吕氏。 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命妇们投来的、或同情、或讥诮、或怜悯的目光。如果……如果此刻她那个年仅三岁、尚在吃奶的儿子朱允炆就在身边…… 吕氏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绝望,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真想抱起这个未来的“建文皇帝”,一同跳进那冰冷的金水河里!一了百了! 也省得他长大成人后,做出这等令整个大明贻笑万年的蠢事! -- 奉天殿外侍卫班列,位于勋贵武将之后,距离御阶更远,却也将天幕上那荒诞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平安,这位年仅十七岁的鸾仪卫千户,洪武皇帝与马皇后亲手养大的“家生子”,此刻如同一尊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身姿依旧笔挺如枪,但那张年轻英气的脸庞上,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朱棣伏马远遁的背影,又猛地转向那些在南军将领呵斥下、无奈垂弓的士兵,胸膛剧烈起伏,握着绣春刀刀柄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娘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骂从平安紧咬的牙缝里迸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炸裂般的力道,“这……这算怎么回事?!前面济南城头,铁铉放铁闸、射冷箭,恨不得把燕王砸成肉泥!不仅没受罚,还升了官!怎么到了盛庸这里,明明一箭就能解决的事儿,就……就他娘的因为一道狗屁圣旨,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站在身旁、同样身着飞鱼服、年纪相仿的另一位义兄弟——旗手卫指挥同知花景(花云之侄,朱元璋养子)。 平安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解和憋屈:“花景哥!你说!盛庸是傻了吗?!还是被那道圣旨吓破了胆?!他手里握着几万大军!燕王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就算有那道混账旨意,乱军之中,‘流矢’误伤个把亲王,很难吗?!他盛庸是打仗的还是绣花的?!” 花景相较于平安的暴烈,显得沉稳许多。他嘴角噙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无奈和讥诮,轻轻拍了拍平安因愤怒而绷紧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 “平保儿,你还是太年轻,把打仗想得太简单了。” 花景的目光扫过天幕上那监军官高举圣旨的身影,眼神微冷。 “建文那位天子……嘿!心思深着呢!他是既想要燕王死,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弑叔’的污名!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道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荒唐旨意!把难题全甩给了前线将领!” 他顿了顿,看着平安依旧愤愤不平的脸,继续低声道: “至于盛庸?他可不傻!铁铉在济南城头又是放闸又是射箭,为什么没受罚反而升官?恰恰是因为他没真的弄死燕王!他只是在‘尽忠职守’!燕王活着逃了,那是燕王命大,不是他铁铉不尽力!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花景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可若是盛庸在东昌战场上,真的一箭射死了燕王……哪怕真是‘流矢’……你猜猜,咱们那位既要当圣人又要杀亲叔的建文天子,为了撇清自己、安抚天下悠悠之口,会怎么做?” “他会第一时间把盛庸推出来当替罪羊!治他一个‘违抗圣旨’、‘擅杀亲王’的滔天大罪!到时候,别说升官封侯,盛庸和他全家老小的脑袋,都得搬家!盛庸是沙场老将,岂会不懂这其中的凶险?他敢赌吗?” 平安听着花景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绕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被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人心算计给惊得头皮发麻!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如同要甩掉那些令人作呕的阴谋气息,梗着脖子,依旧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和属于“天家养子”的那份特殊底气,低吼道: “绕!真他娘的绕!听得我头都大了!管他什么圣旨不圣旨,替罪羊不替罪羊!” 平安眼中凶光一闪,手指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挽弓搭箭的动作,仿佛手中真有一张强弓。 “若换做是我平安当时在场!别说一道圣旨,就是十道圣旨摆在眼前,我也敢朝着朱棣的后心,射他十个透明窟窿!什么狗屁燕王!敢造太子大哥家的反,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便是杀了!大不了……大不了陛下砍我的头!”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不计后果的勇烈。 花景被他这混不吝的话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无奈地摇头,用一种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平安,压低声音道:“我的好保儿!你这脾气……真是随了常十万(常遇春)了!莽!” 他凑得更近,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点醒的意味: “那盛庸咋敢跟你比?你是陛下、娘娘、太子爷从小抱在怀里养大的平保儿!你就算真在东昌战场上一箭射死了朱棣,建文天子他敢真砍你的头吗?他砍了你的头,怎么跟他爷爷(指朱元璋)交代?怎么跟马娘娘交代?怎么跟他死去的爹、太子殿下交代?” 花景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最多!最多把你撤职查办,关几天禁闭,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等风头过了,随便找个由头,把你调到别的地方,换个官袍,照样做你的千户、指挥使、大将军!说不定还得夸你一句‘忠勇可嘉’!这就是你的命!你的护身符!懂吗?” 他拍了拍平安的肩膀,目光扫过天幕上那些噤若寒蝉的南军士兵:“可盛庸他们……有你这护身符吗?没有!他们只是臣子!是随时可以被推出去顶罪的棋子!所以他们不敢!不是不想,是不敢!” 平安愣住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份带来的“特权”和那份沉重的“特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象征天子亲军的飞鱼服,又抬头望向天幕上仓皇远去的朱棣背影,胸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烧得更旺,只是那火焰中,多了一丝冰冷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他紧握刀柄,在心中无声地发誓:此世,若那燕逆还敢作乱,他平保儿定要亲手将其擒杀,绝不让建文那等优柔寡断的蠢货,再有机会下那等误国的圣旨! 第069章 建文的又一昏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出建文三年(1401年)正月的金陵城,透着一股虚假的、劫后余生般的喜庆。 奉天殿(建文朝)内,建文帝朱允炆身着衮冕,面色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苍白亢奋,亲自将一份书写着“东昌大捷”的祝文投入熊熊燃烧的燎炉之中。青烟袅袅,直上九霄。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列祖列宗庇佑!”朱允炆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逆藩朱棣,狼子野心,犯上作乱!幸赖将士用命,忠臣良将戮力同心!于东昌大破燕逆,斩获无算!使其狼狈北窜,再不敢南窥天颜!此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今特告捷太庙,以慰先祖之灵!并……”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拨乱反正”的决然: “恢复齐泰兵部尚书之职!黄子澄太常寺卿之职!望尔等秉持公心,辅佐朕躬,早靖国难,还天下太平!” 旨意宣毕,天幕画面扫过重新穿上绯袍、立于朝班前列的齐泰、黄子澄。二人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 洪武十三年,江西分宜县,那方被府吏“关照”着不得擅离的小院中。 黄湜(黄子澄)独自枯坐于冰冷的石凳上,身上只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袍。 他看着天幕上那“恢复官职”的闹剧,看着建文帝那苍白亢奋的脸,看着自己那“未来”同僚齐泰和自己(黄子澄)脸上毫无喜色的沉重,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愤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了他的心脏! “昏招!昏招啊!!”黄湜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石桌上,震得桌上未收的茶盏跳起老高! “东昌……算什么大捷?!”他对着天幕,仿佛在质问那个未来的自己,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读书人的愤懑,“燕逆主力未损!朱棣本人毫发无伤!仅仅斩了一个张玉,击溃了些许偏师,便迫不及待告庙庆功?!此等小胜,竟被视作扭转乾坤?!何其短视!何其……愚蠢!”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恢复官职! “削藩!削藩!此乃社稷根本!为行此策,我黄湜(黄子澄)甘为晁错!甘受千夫所指!”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悲壮的光芒,“兵败被黜,理所应当!是天子保全我等,亦是自承其过!此时正该韬光养晦,凝聚人心,积蓄力量!以待燕逆再犯,毕其功于一役!” 黄湜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可如今……仅仅一场小胜,便急不可耐地将我等重新推上风口浪尖!这算什么?这岂不是昭告天下,削藩之成败,系于齐、黄二人之身?这岂不是授燕逆以‘清君侧’更确凿之口实?!将本已勉强维系的那点削藩‘大义’,亲手撕得粉碎!”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燕军檄文上那刺目的“奸臣齐、黄未去”的字样,看到了天下人对建文朝廷反复无常、识人不明的鄙夷! 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和被拖累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颓然坐倒,望着天幕上那个被恢复官职、却毫无喜色的“黄子澄”,喃喃自语,如同诅咒:“摊上这等天子……我黄湜若真是天幕上那个黄子澄……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奉天殿内,朱元璋同样看着天幕上,建文帝朱允炆那亢奋告庙、恢复齐黄官职的画面。 那年轻天子脸上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拨乱反正”的得意,如同最刺眼的嘲讽,一下下刮着朱元璋的神经。 另一侧,传来孩童细碎的笑语和脚步声。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穿着杏黄小袄的男孩,正是皇孙朱允炆,正被一个比他大几岁、穿着亲王常服的少年——湘王朱柏——牵着,在光滑的金砖地上小跑玩耍。 就在这时,朱元璋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射出的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极其碍眼的东西! 他的目光没有看天幕,而是直接、冰冷地钉在了那个正被朱柏牵着、欢快跑动的小小身影上!那“咯咯”的笑声,此刻听在朱元璋耳中,竟与天幕上建文帝那亢奋的语调诡异地重叠起来,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标儿!”朱元璋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朱标心头猛地一沉,连忙躬身:“儿臣在。” 朱元璋的指腹用力捻过一颗佛珠,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 “把你那儿子……带走!”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驱赶意味,目光扫过朱柏时也带着严厉: “都带出去!别在这儿闹腾!莫让这两个浑小子……污了朕的眼!”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朱标的心房!他脸色瞬间煞白!污了眼……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朱标。 他明白,父皇对允炆这个未来的“建文皇帝”,已不仅仅是失望,而是上升到了厌恶甚至憎恨的地步! 那道“勿伤朕叔”的圣旨,那场自欺欺人的“东昌大捷”,那急不可耐恢复齐黄官职的愚蠢操作,已经彻底耗尽了这位铁血祖父最后一丝耐心和亲情!他甚至迁怒到了此刻无辜的朱柏和小允炆身上! “是……是,父皇息怒。”朱标声音干涩,连忙上前,从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朱柏手中牵过吓懵了的小允炆,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惶恐的朱柏,踉跄着退出了这暖意融融却冰冷刺骨、令人窒息的乾清宫。 就在朱标带着朱柏还有朱允炆离开正殿,天幕的光芒,冰冷地洒落在南京紫禁城奉天殿外空旷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 其他几个未成年藩王如周王朱橚、楚王朱桢等,或聚在一起低声议论,或独自沉思,目光都被那悬于苍穹、演绎着未来风云的“神迹”牢牢吸住。 燕王朱棣,身姿如标枪般挺直,独自一人立于广场稍偏的一角,刻意与兄弟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仰着头,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冷峻,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天幕,仿佛要将每一帧画面都刻入脑海。 天幕上,正喧嚣着建文朝那场“东昌大捷”的闹剧。建文帝朱允炆亢奋告庙的声音、恢复齐黄官职的旨意,清晰地穿透寒风传来。 当那句“……斩获无算!……斩了一个张玉……”如同淬毒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朱棣耳中时,他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 张玉?!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朱棣的心头! 只是以朱棣的记忆,在他的燕山护卫军中,似乎并没有张玉这个人! 然而,天幕中出现的那个张玉的身影。却是一个年近四旬的沉稳将领,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沉淀着沙场历练出的锐利与忠诚。 或者他是未来那一年被调到北平来的将领,或者他是从蒙元那边投降过来,并成为自己的心腹大将。 看着天幕中,对张玉的评价:行事果决,练兵有方,更难得的是那份如山岳般沉稳可靠的气度。 朱棣记得天幕中反复出现的张汇报军务时清晰有力的声音,记得他校场上挥汗如雨、以身作则的英姿,更记得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 这样一位正值壮年、勇略兼备、在靖难之中屡次救了自己的将才,现在他居然不知道,这可真是不可原谅? “……”朱棣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他现在就想立刻飞回北平,亲自找遍北平每一个卫所,亲眼看一看这个张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失去宝贵臂膀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张玉……”朱棣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此世,有我朱棣在,定要教那‘东昌之败’,永不再现!你的血……绝不会再流!我向你保证!” 第070章 道衍踪迹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金光在南京城上空流转不息,将洪武十三年的中秋硬生生映出几分神异的燥热。 奉天殿外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藩王、勋贵、朝臣们仰头屏息,如同等待神谕的信徒。 十余分钟的沉寂后,那恢弘的光幕终于再次波动,新的文字伴随着低沉玄奥的纶音,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仰望者的眼底与心头: 【东昌之败,燕王引为奇耻。然其志愈坚,退守北平,与谋主僧道衍密议于暗室。道衍力排众议,执念如铁:“殿下岂忘高皇帝托付之重乎?此天授之机,焉能因一挫而弃?当速整旗鼓,再出雄师!天命在燕,岂在南儿!”】 文字短暂停留,光华渐敛,最终只余“道衍”二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魔力,在光幕边缘闪烁了最后一下,才彻底隐没于虚空。 “道衍?” “谋主僧?” “高皇帝托付?天命在燕?!”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低沉的议论声如同滚水般沸腾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聚焦在广场边缘那个依旧挺立如孤峰的身影——年轻的燕王朱棣身上。 东昌之败的惨痛尚未从众人心头散去,这天幕竟又抛出一个更令人惊骇的名字!一个和尚,竟成了未来搅动天下风云的“谋主”?甚至敢直呼建文朝廷为“南儿”,鼓吹天命归属?! 朱棣本人,更是浑身剧震!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消失的名字,年轻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猛地涌上一股滚烫的潮红! 道衍?这名字他从未听过!一个和尚,竟是他未来靖难的“谋主”?还说什么“天命在燕”?这话简直是把滚烫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心口!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 奉天殿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冻住的铅块。 朱元璋斜靠在软榻上,手中那串紫檀佛珠不知何时停止了捻动。 他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天幕上刚刚消失的最后两个字——“道衍”。 “道衍……道衍……”老皇帝口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珠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和尚!一个和尚! 他朱元璋,出身皇觉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坐上这龙椅。 正因为自己当过和尚,深知其中三昧,登基后对天下释门尤为关注。 应天府的各大丛林,栖霞、灵谷、天界……哪一处没有他钦点驻锡的“高僧”?名义上是讲经弘法,实则,又何尝不是他老朱布下的一双双眼睛? 万万没想到啊!千防万防,竟真让一个和尚钻到了空子,钻到了他儿子身边!还是他寄予厚望、如今看来未来竟真敢起兵“靖难”的老四身边!成了搅动大明江山的“谋主”! 一股被愚弄的暴怒,混杂着对未知变数的强烈忌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朱元璋的心。 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哪里还有半分浑浊?目光穿透暖阁厚重的门帘,仿佛要直接钉在殿外那个身影上。 “王景弘!”朱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奴婢在。”大太监王景弘立刻躬身,大气不敢出。 “去,”朱元璋抬手指向殿外,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标明确,“把燕王,给朕叫进来!立刻!” --- 奉天殿沉重的殿门无声开启一道缝隙,凛冽的寒风趁机涌入,卷动着暖阁内沉滞的空气。 朱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江倒海般的震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迈步跨过那道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门槛。暖意扑面,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他垂首,快步走到御榻前数步,撩袍跪倒: “儿臣朱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 朱元璋没有立刻让他起身。那双深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刃,在朱棣年轻的背脊上来回刮过,审视着每一丝肌肉的细微颤动,捕捉着每一次呼吸的深浅。 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地龙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朱元璋指腹无意识摩挲紫檀佛珠的细微沙沙声。这沉默,比雷霆更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朱元璋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清晰地敲在朱棣紧绷的神经上: “老四。” “儿臣在。”朱棣的头垂得更低。 “那个道衍和尚……”朱元璋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现在,在你府上?” 轰隆! 朱棣只觉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父皇果然问了!天幕上那个该死的名字,终究还是把他拖入了这无形的风暴中心!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真实的、绝非作伪的惊愕与茫然,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急切:“道衍?父皇明鉴!儿臣……儿臣从未听闻此名!更不知此僧现在何处,又怎会在儿臣府上?” 他急切地辩解着,眼神坦荡却充满困惑,“儿臣在北平,王府属官、护卫将校、往来僧俗,名录皆在案可查,绝无一个叫‘道衍’的僧人!”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在朱棣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惊愕、茫然、急切、困惑……这些情绪在年轻的儿子脸上交织,显得无比真实。没有躲闪,没有心虚,只有被突然质问的失措。 朱元璋眼底深处那翻腾的惊怒与猜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终于缓缓平息了一丝。他捻动佛珠的手指,也慢慢恢复了节奏。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天幕所示,果然……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一个尚未发生的轨迹?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光,骤然刺破了朱元璋心中那沉甸甸的阴霾。 既然连老四这个“当事人”此刻都茫然不知,那是否意味着……未来,并非铁板一块?并非不可更改? 就算……就算雄英的早夭,妹子(马皇后)的薨逝,甚至标儿的……朱元璋的心猛地一抽,强行将那可怕的念头压下。但至少……至少这大明的江山传承,这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他这个开国皇帝,或许还有拨乱反正、乾坤独断的机会! 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帝王的掌控欲和深沉的算计,悄然浮现在朱元璋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底。 暖阁内的空气似乎随着朱元璋心绪的微妙变化而松动了一丝,但那无形的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朱棣肩头。 朱元璋看着跪在面前,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儿子,缓缓地、意味深长地开口了,声音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安抚的平静: “老四。” “儿臣在。” “抬起头来。” 朱棣依言抬头,撞进父皇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天幕所示……”朱元璋的语气很缓,像是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的分量,“不过……是虚妄未来投射的一抹光影。是真是幻,尚未可知。你……”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朱棣身上,加重了语气: “不必太过当真!更不必……为此惶惶不可终日,乱了方寸!”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棣连忙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父皇这话……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更深沉的试探? 那句“不必太过当真”,此刻听在他耳中,竟比最严厉的斥责更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正随着父皇的话语悄然落下,勒紧了他的脖颈。 “嗯。”朱元璋似乎满意于儿子的反应,挥了挥手,“下去吧。天幕之事,自有朕与朝廷处置。你……好自为之。” 第071章 道衍踪迹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儿臣告退!”朱棣如蒙大赦,再次叩首,强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恭敬地起身,垂首,一步一步,稳稳地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暖阁。 直到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他才敢稍稍直起一点腰背。 中秋节,钟山的寒风迎面扑来,带着刺骨的冷意。朱棣却恍若未觉。他快步走下丹陛,穿过空旷肃杀的宫道,只想尽快远离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也蕴含着无尽凶险的宫殿。贴身的小太监远远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走到宫墙拐角无人处,朱棣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宫墙,这才感觉到贴身的里衣,早已被涔涔冷汗浸得湿透,冰冷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对天机泄露的恐惧和对父皇那深不可测心思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他闭上眼,天幕上“道衍”二字,父皇那平静却暗藏机锋的“不必当真”,反复在脑海中冲撞。道衍……道衍…… 这名字如同鬼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头。 等等! 一道灵光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般刺入脑海! 天界寺! 就在不久之前,他随大哥朱标或是奉父皇之命,曾去过位于应天府城南的皇家寺院——天界寺进香祈福。那寺庙庄严肃穆,香火鼎盛,往来僧侣众多。 记忆的画面骤然清晰: 在寺内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下,他遇见过一个僧人。 那僧人一身半旧的黑布僧衣,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深邃,甚至带着一丝与佛门清净格格不入的阴郁之气。 他独自站在廊下,目光似乎穿透了袅袅香烟与喧闹的香客,投向不可知的远方。 朱棣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个寻常僧人。就在他即将走过时,那黑衣僧人却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更让朱棣当时心头莫名一跳的是,那僧人并未行礼,也未言语,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古怪的笑意。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廊下一个刚捐了香火钱、正高兴地戴上一顶崭新白纱帽的富态香客头上。 那僧人枯瘦的手指,竟遥遥指向了那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的白帽子! 同时,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再次转回到朱棣脸上,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白……白帽?”朱棣当时只觉得这僧人举止怪异,眼神让人极不舒服,加上对方并未上前攀谈,他也只皱了皱眉,便快步离开了。只当是遇到了个疯癫和尚。 “王”字加“白”……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朱棣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白帽加王……那不就是……“皇”?! 轰隆! 仿佛一道真正的惊雷在朱棣脑中炸开!他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从额角、后背疯狂涌出,将刚刚干了一点的里衣再次彻底浸透!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个黑衣僧人!那个在天界寺回廊下,诡异地点指白帽、对着他露出古怪笑容的僧人!就是他!他就是道衍?! 他当时……竟然是在暗示……?! 朱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遍全身,连牙齿都忍不住微微打颤!这个妖僧!他竟然就在父皇眼皮底下的皇家寺院里!还胆敢对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暗示!而自己,当时竟浑然不觉,只觉得他疯癫! 想到此人与天幕上那“谋主”身份的联系,再想到他那句“天命在燕”和“送白帽”的恐怖隐喻…… 朱棣背靠着冰冷的宫墙,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后怕! 这妖僧,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灾星!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刚才在父皇面前表现得足够茫然无知!若是让父皇知道……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与此同时,应天府城南,皇家敕造的天界寺。 寒风卷过宏伟的殿宇飞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香火的气息弥漫在偌大的寺院中,梵呗声声,香客如织。 在一间位于寺院深处、相对僻静的禅房内。光线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显得有些昏暗。 一身朴素黑色僧衣的姚广孝(道衍),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他面前没有佛像,只有一方小小的、打磨光滑的石质棋盘,上面零星散落着几枚黑白棋子。他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枚黑子,却久久未曾落下。 禅房的窗户开着一道细缝,正好能隐约窥见远处大雄宝殿方向往来的人影,以及天穹之上那刚刚隐去最后一丝金芒的庞然大物。天幕上关于“道衍”的文字,清晰地印在他幽深如古井的眼眸深处。 没有震惊,没有惶恐,甚至没有一丝得意。那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树皮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那搅动未来风云的名字,与他全然无关。窗外的香火鼎沸、钟磬悠扬,似乎也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许久,他捻着棋子的手指微微一动,黑子终于落下。 “啪。” 一声轻响,敲在冰冷的石盘上,清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落子无悔的决绝。那枚刚落的黑子,在从窗缝透入的微光下,反射着一点幽冷的锋芒。他的一半脸庞隐在禅房的阴影里,晦暗不明,如同他此刻深藏的心思。 南京,奉天殿。 朱棣离开后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朱元璋依旧靠在软榻上,双目微阖,仿佛在养神。但捻动佛珠的手指,却比之前快了几分,透露出主人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王景弘。” “奴婢在。” “去,”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却又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把僧录司呈上来的,天下名山古刹、高僧大德的名册……尤其是,应天府天界寺,以及各藩王常驻之地往来僧众的详细名录……都给朕拿来!一个都不能漏!” “是!陛下!”王景弘心头剧震,尤其听到“天界寺”三字时,更是凛然,立刻躬身应命,悄无声息地退下。皇帝这是要把天界寺翻个底朝天啊! 很快,几大册厚重的、散发着墨香和淡淡檀香气的名录被恭敬地捧到了御榻前的小几上。朱元璋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那些册子上,特别是标着“天界寺”字样的那几本。 他伸出枯瘦却依旧有力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缓缓翻开了天界寺僧众名录的封面。 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暖阁内格外清晰。昏黄的宫灯下,皇帝苍老而威严的侧影投射在书页上,目光如炬,一行行地、极其缓慢地扫过那些法号、籍贯、度牒信息…… “姚广孝……道衍……”一个无声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冰冷地碾过。 那翻动书页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错漏的精准和压力,仿佛要将那个隐藏在皇家寺院众多僧侣中的“祸根”,从字里行间生生抠挖出来。 天幕落在奉天殿内的光亮摇曳,将朱元璋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映在暖阁华丽的墙壁上,如同一头在黑暗中搜寻猎物的苍老雄狮。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聚焦于那座香火鼎盛的皇家寺院——天界寺。而风暴的引信,正是那个胆敢以“白帽”暗示皇位的妖僧! -- 今天的第十一章连更,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能给一个公正的评分,至于什么是公正,对我而言,除了五星,其余的都是不公正的,都对不起我今天连更十一章的辛苦。呵呵呵 第072章 夹河之战:两个战死者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光幕展开,又换成了建文三年(1401年)三月的河北大地。残冬的寒意尚未褪尽,肃杀之气已弥漫在夹河两岸。 【二月初九,燕王棣祭阵亡将士,悲愤焚袍,三军泣血,誓雪前耻!】 画面闪过朱棣在简陋祭台前,亲手将代表王爵尊荣的锦袍投入烈火的决绝身影,以及台下黑压压燕军将士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 【二月十六,棣再出师!南军盛庸拥兵二十万屯德州,吴杰、平安驻真定,势若铁壁!棣洞察其隙,决意先破盛庸!】 庞大的南军营地与如长蛇般蜿蜒北上的燕军形成鲜明对比。 【三月二十,探得盛庸结阵夹河!棣率军抵近,距敌四十里扎营!】 【三月廿二,大战启!盛庸布坚阵,火器强弩密如林!】 天幕清晰地映出南军严整的阵型,黑洞洞的枪口、寒光闪闪的弩箭对准了前方,杀气腾腾。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洪武时空的看客们嘴角抽搐,连议论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只见年轻的燕王朱棣,竟只带着寥寥数名轻骑,如同挑衅般,策马从南军森严的阵前疾驰而过! 马蹄踏起的烟尘几乎扑到前排南军士兵的脸上!那姿态,嚣张至极,视二十万大军如无物! 而更令人无语的是,面对这送到枪口下的“大礼”,盛庸军阵中,那些紧握火铳、引弓待发的士兵们,脸上却充满了憋屈和无奈! 枪口微微颤抖,最终竟无一人敢扣动扳机!只因为那道如同紧箍咒般的圣旨——“勿使朕负杀叔之名!” 盛庸脸色铁青,只得派出小队骑兵象征性地追赶。 朱棣几人如入无人之境,轻松甩开追兵,扬长而去。侦查目的,完美达成。 南军的士气,却在这滑稽而屈辱的一幕中,肉眼可见地跌落谷底。 “唉……”广场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充满了无力感。 连龙椅上的朱元璋,看到此景,眼角也狠狠抽搐了一下,捏着扶手的指节泛白。蠢!蠢不可及! --- 天幕画面急转,杀声震天! 画面中,朱棣身先士卒,挥舞长槊,亲卫如狼似虎,却一次次被南军密集的枪林箭雨和顽强的抵抗击退,人马在阵前堆积。 一员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燕军骁将,怒吼着脱离主阵,如同下山猛虎,带着一彪人马狠狠撞向盛庸军阵! 画面另一侧,一名同样悍勇的南军将领,手持大刀,浑身浴血,死死抵住谭渊的猛攻,半步不让! 正是庄得!他声嘶力竭地呼喝着,竟生生将谭渊的攻势遏制,并成功引动盛庸中军一部前来夹击! 刀光一闪,血光迸溅!谭渊魁梧的身躯轰然坠马!燕军攻势为之一挫! 就在南军因围杀谭渊而出现一丝混乱的刹那,朱棣与大将朱能捕捉到了战机!两支精锐骑兵如同黑夜中的闪电,从侧翼狠狠刺入南军相对薄弱的腹地! 画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血腥。朱棣的长槊精准地刺穿了刚刚斩杀谭渊、还未来得及喘息的庄得!庄得怒目圆睁,不甘地倒下。 天幕定格在暮色中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被亲兵抬下、盖着白布的谭渊遗体上。字幕清晰地宣告了此战的结局——一场惨烈的平局,但燕军折损了一员不可替代的猛将。 天幕的光芒映照着奉天殿前勋贵班列。短暂的沉寂后,响起一个带着几分庆幸、几分自嘲的大嗓门: “哈哈哈!吴杰?是老子儿子!安陆侯府的!”安陆侯吴复拍着大腿,笑得胡子乱颤,引来周围一片侧目。 他浑不在意,反而得意地环顾左右,“瞧瞧!瞧瞧!吾儿能活蹦乱跳到建文朝,还能统领大军跟燕王对阵!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子安陆侯府福泽深厚,没被那劳什子蓝玉案给牵连进去!哈哈哈!赚了!赚大发了!” 他这没心没肺的笑声,在肃杀的天幕氛围下显得格外突兀,却也冲淡了几分沉重。 经历过天幕展示的蓝玉剥皮实草、铁铉守济南等骇人场面,勋贵们的心态早已被锤炼得有些“豁达”—— 跟那些比起来,自家子弟能在未来战场上露个脸,似乎真不算什么大事了。不少勋贵看向吴复的眼神,甚至带上了点羡慕:是啊,能活到建文朝,还掌着兵权,可不就是“赚了”么! 唯有站在吴复不远处的江阴侯吴良,脸色如同吞了黄连。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吴杰”的名字,眼神复杂得能拧出苦水。 他之前还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另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毕竟长子吴高刚因守永平不利被削爵),结果闹了半天,是人家安陆侯府的麒麟儿!再想想自己家……吴良觉得也不错,至少也活得了建文年间,虽然被削爵,但总算保住了命。 而在北平,燕王朱棣麾下的燕山卫将领班列中, 一个身材壮硕、穿着燕山卫副千户服色的中年汉子—— 老谭,正死死盯着天幕上儿子谭渊战死的那一幕,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不住跳动。 他身边,一个才十三四岁、却已长得虎头虎脑、骨架粗大的半大小子,正是少年谭渊! 小谭渊看得两眼放光,非但没有半分悲伤,反而兴奋地拽着父亲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激动道:“爹!爹你看见没!是我!未来的我!多威风!砍了南军大将庄得!虽然……虽然最后也战死了……” 他顿了顿,小脸上满是憧憬,掰着手指头算,“可我是为燕王殿下战死的!燕王殿下以后是要当皇帝的!爹你说,到时候殿下当了皇帝,念着我的功劳,还有咱家世代忠勇,怎么着也得给您孙子,我儿子,封个伯爵吧?最不济也得是个流爵……” “伯爵?!我让你伯爵!!”老谭正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听到儿子这没心没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死后哀荣”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他猛地抬手,照着少年谭渊结实的后脑勺和屁股就是狠狠两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小谭渊“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战死?!想着封爵?!” 老谭压低声音怒吼,额角青筋直跳,“你才多大?十三!十三!给老子好好练武!好好活着!等你娶了媳妇儿,生了崽子,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子还没死呢!这冲锋陷阵、搏命换前程的差事,还轮不到你这小崽子!” 他嘴里骂得凶,可看着儿子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却依旧眼神发亮不服气的样子,一股深沉的悲哀却悄然涌上心头。 作为洪武朝的世袭军官,他太清楚这军功爵禄背后的血腥了。 副千户?在洪武皇帝手下,这不上不下的位置,想给儿子稳稳当当地承袭下去,不拿命去填,几乎不可能! 他老谭自己,恐怕就注定要倒在为大明开疆拓土的路上,用这条命,给儿子换一个稳稳袭职的机会。 至于孙子……他看了一眼还在憧憬“伯爵”的小谭渊,心中苦涩更甚。 天幕已经昭示,儿子终究也逃不过战死的命运,或许……真能用命给孙子搏个爵位? 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只能化作更重的巴掌落在儿子身上,仿佛想把这残酷的未来打醒、打跑。 天幕的光芒同样照在大明的平凉卫。一位身着指挥使常服、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正沉默地望着光幕上自己(庄得)浴血奋战、最终被朱棣一槊刺穿倒下的画面。他正是现任平凉卫指挥使,庄得。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憋屈。 “为朝廷战死……是武人本分。” 庄得在心中默念,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然而,看着天幕上建文朝廷那一道接一道的昏聩旨意,看着盛庸军士兵面对朱棣侦查时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再想到自己未来就是为这样一个束手束脚、优柔寡断的朝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堵在庄得的喉咙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战死沙场后,南军依旧在“勿伤朕叔”的枷锁下节节败退,最终江山易主。 那自己的死,意义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成全建文帝那点可怜的“仁德”名声?成为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力战而亡”? “憋屈啊……”庄得闭上眼,将一声沉重的叹息压在心底。这仗打得,太窝囊!这血流的,太不值! 第073章 夹河之战:常茂发难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建文三年三月二十二日深夜的河北旷野。寒风萧瑟,星月无光。 画面中,刚刚经历白日惨烈厮杀的燕王朱棣,竟只带着十余名心腹亲卫,悄然潜至盛庸庞大的军营附近。 他们寻了一处背风的土坡,席地而坐,甚至燃起了微弱的篝火取暖。 火光映照着朱棣年轻而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庞,以及亲卫们警惕环顾四周的眼睛。远处,南军营地的灯火如同繁星,近在咫尺! 奉天殿广场上,只有一片麻木的死寂。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看着天幕上燕王那近乎嚣张的举动,再想想那如同诅咒般的“勿伤朕叔”圣旨,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 晨曦微露,画面清晰起来。只见朱棣等人刚起身,四周土坡后、树林间,已冒出密密麻麻的南军士兵! 弓弩上弦,长枪如林,寒光闪烁,将小小的土坡围得水泄不通!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洪武时空的人们连骂都懒得骂了。 只见被重重包围的朱棣,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从容地整了整衣甲,翻身上马! 他勒转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杀气腾腾却眼神闪烁的南军士兵,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然后,他猛地一夹马腹! “驾!” 骏马长嘶,朱棣竟无视那无数对准他的刀枪箭矢,催动战马,不闪不避,径直朝着包围圈最厚实的方向冲去!他身后的亲卫也紧随其后,悍然冲锋! 更让人瞠目的是,面对这直冲而来的“靶子”,围堵的南军士兵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前排的弓弩手手指搭在扳机上不住颤抖,额角冷汗涔涔,却无一人敢松开! 后排的长枪兵下意识地想要刺出,却被同伴死死拽住,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奈——那道圣旨,比敌人的刀锋更可怕! 包围圈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在朱棣一往无前的冲锋面前,竟自动“裂开”了一道缝隙! 燕王一行人,就在无数南军士兵呆滞、憋屈、敢怒不敢言的注视下,引马长鸣,扬长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弥漫的荒谬感。 “呵……”广场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充满了讽刺。连龙椅上的朱元璋,看到此景,也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靠回椅背,连骂“蠢货”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 奉天殿侧门厚重的门帘被掀开,太子朱标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郁,一手牵着年仅十二岁、神情有些懵懂的湘王朱柏,另一手则抱着三岁多、粉雕玉琢却似乎被殿内气氛吓到、正小声抽噎的皇孙朱允炆。 他正准备将弟弟和儿子送到后宫交给各自的乳母安置。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魁梧、身着国公蟒袍的身影斜刺里窜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拦在了朱标面前。正是郑国公常茂! 常茂那张本就带着几分桀骜的脸上,此刻更是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气和挑衅。 他目光先是在朱允炆那挂着泪珠的小脸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随即又落到朱标牵着朱柏的手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哟!太子姐夫!”常茂的声音又响又亮,刻意得刺耳,“这又是湘王殿下,又是允炆皇孙的,好一副兄友侄恭、父慈子孝的场面啊!”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侍从听得清清楚楚,话语如同淬毒的刀子: “可惜啊,都是白费功夫!您这宝贝儿子允炆,”他伸手指了指朱标怀里的朱允炆,吓得小孩往朱标怀里直缩,“将来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第一个被他弄死的亲叔叔,” 他另一只手猛地指向旁边无辜的朱柏,“就是这位湘王殿下!活活烧死在王府里!啧啧,那叫一个惨!” 朱柏被他指得一哆嗦,小脸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兄长的手。 朱标的脸更是“唰”的一下变得铁青!常茂这浑人,以前虽然跋扈,但对他这个姐夫兼太子,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基本的恭敬,更会看在亲外甥朱允熥的份上有所顾忌。 可自从天幕揭露了未来——他常茂的亲外甥朱允熥因为生母是常氏(常茂姐姐)而彻底无缘大位,甚至常氏本人“产后血崩”的疑云也笼罩心头——常茂这最后一点顾忌也彻底撕碎了! “常茂!你放肆!”朱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颤抖。 “放肆?”常茂嗤笑一声,干脆破罐子破摔,声音反而更高了,“姐夫!我的好太子姐夫!我常茂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允熥那小子,反正是没指望坐上你那位置了,对吧?你们老朱家也瞧不上我们常家这点血脉了,对吧?”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唾沫横飞:“行!我也不指望了!姐夫,你就行行好,把允熥那小子给我吧!交给我这个当舅舅的!”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诚恳”和混不吝,“您放心!您这小舅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当个浑蛋废物,那是祖宗赏饭吃,专业得很!我保证,用不了几年,绝对给您把一个根正苗红、如假包换的废物皇孙送回来!这一点,您绝对可以相信我常茂的信誉!” “滚!!!” 朱标积压的怒火、委屈、对未来的恐惧和对常茂这赤裸裸羞辱的愤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从未如此失态过!抬脚就狠狠踹在常茂那结实的大腿和屁股上! 常茂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朱标看也不看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气得通红,抱起朱允炆,拉起惊魂未定的朱柏,转身就走,背影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狼狈。 “姐夫!别走啊!” 常茂揉着被踹疼的地方,看着朱标的背影,脸上却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和解脱,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朱标的背影嘶吼,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回荡,甚至清晰地传入了奉天殿内: “您放心!把允熥交给我!我一定还您一个——大!废!物!!” “废物”二字,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仓皇离去的太子背上。 --- 奉天殿内。 朱元璋正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天幕上南军的窝囊和常茂那刺破云霄的“大废物”吼声,如同两把钝刀子,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砰!” 老皇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沉重的紫檀木案几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笔墨纸砚齐齐跳起! “李文忠!”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怒意。 “臣…臣在!” 坐在勋贵班列前排的曹国公李文忠,正因天幕上自己儿子李景隆未来那些“送人头”的“丰功伟绩”而如坐针毡、羞愧欲死,此刻被皇帝点名,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朱元璋看都没看他,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墙,钉在了外面那个还在嚎叫的常茂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然的杀意: “你!去告诉外面那个发酒疯的混账东西!” “再敢多嚎一句!再敢靠近允熥半步!朕——” 老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立刻!削了他的郑国公!扒了他这身皮!把他!还有他那个宝贝外甥朱允熥!给朕一起捆了!即刻发配贵州!给朕去那穷山恶水好好待着!”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喘了口气,眼中凶光毕露,嘴角勾起一抹无比残酷的冷笑,对着面如土色的李文忠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你!给朕原话告诉他!” “他常茂不是有本事吗?不是浑吗?让他有种——” “就给朕从贵州!一路‘靖难’!给朕打到南京城来!” “朕!在奉天殿!等着他!!!” “贵州靖难”四个字,如同四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绝路!这比直接砍头更让一个国公、一个皇亲国戚生不如死! “臣……臣遵旨!!” 李文忠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起身,踉跄着冲出奉天殿。他此刻只想赶紧完成这烫手的差事,离那发疯的常茂远点,也离暴怒的皇帝远点! 冲出殿门,刺眼的阳光和广场上无数道惊愕的目光让李文忠一阵眩晕。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还在兀自叫嚣、状若疯虎的常茂。 怒火和屈辱(为儿子,也为常茂牵连自己接这破差事)瞬间冲昏了李文忠的头脑,他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还在撒泼的常茂! “常茂!陛下口谕!还不跪下接旨!” 李文忠的怒吼响彻广场。 第074章 夹河之战:李文忠的赞叹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夹河之战的惨烈与转折,赤裸裸地展现在洪武十三年的苍穹之下。 画面接续前战,燕军大营内,气氛凝重。大将谭渊战死的阴霾尚未散去,白日强攻盛庸左翼受挫的阴影又笼罩心头。士卒疲惫,诸将脸上难掩焦虑。 画面中,年轻的燕王朱棣虽面露疲惫,眼神却如淬火之刃,扫过帐中诸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瞬间点燃了帐内几近熄灭的火焰。“狭路相逢勇者胜!南军亦是血肉之躯,有何惧哉?!明日,再战!” 晨光熹微,两军于昨日血战的夹河平原再次列阵。 燕军旗帜在东北方猎猎作响,盛庸大军则如铜墙铁壁般扼守西南。 鼓声如雷,杀声震天! 画面中,燕军骑兵在朱棣、朱能等悍将率领下,如同数股狂暴的钢铁洪流,轮番冲击着盛庸坚固的防线。 南军则凭借严密的阵型和火器,顽强抵抗。 双方你来我往,战阵犬牙交错,尸骸枕藉,战况陷入胶着,胜负难分。 时间在惨烈的厮杀中流逝,画面快速流转,日头已从东天升至中天,又渐渐西斜。 战斗已持续了三四个时辰,双方士卒皆已力竭,汗水浸透征袍,喘息粗重如牛。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兵刃撞击的刺耳声和垂死的哀嚎。 就在这僵持的紧要关头,异变陡生! 只见天幕上,东北方向骤然卷起一股狂飙!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狂暴的东北风裹挟着漫天的黄尘,如同一条咆哮的土龙,直扑西南方向的盛庸军阵! 南军士兵瞬间遭殃!他们正对着狂风袭来的方向,眼睛被沙尘迷得无法睁开,口鼻中灌满尘土,呼吸都变得困难! 更要命的是,那强风卷起的漫天尘埃,完全遮蔽了视线,连近在咫尺的战友都看不清,更遑论分辨敌我、组织有效的防御或反击!整个盛庸军阵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 与南军的狼狈截然相反,背对狂风的燕军,此刻如同神助!强劲的东北风成了他们冲锋的绝佳助力! 朱棣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振臂狂呼:“天助我也!杀!” “杀!!!”憋屈了一整日的燕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朱能等大将率领左右两翼精锐骑兵,如同两柄被狂风加速的巨斧,狠狠劈入因风沙而混乱不堪的南军侧翼和后方! 画面在漫天风沙中变得模糊而混乱,只能看到南军旗帜纷纷倒下,士兵如潮水般溃退,自相践踏,死伤枕藉! 盛庸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在这天地之威和燕军狂攻下稳住阵脚,只能含恨收拢残兵,狼狈不堪地向德州方向败退。 而正率军赶来欲与盛庸会合的吴杰、平安部,闻此噩耗,也只得灰溜溜地缩回了真定城。 风沙渐息,天幕定格在狼藉的战场和燕军将士高举兵器、迎着残阳欢呼的剪影上。 字幕宣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彻底扭转了战局,燕军凭借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一举击溃强敌,重新夺回了战略主动权! 洪武时空的广场上,一片寂静。对于这场大风,大多数人只是觉得寻常。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打仗遇到风沙再正常不过,远不如上次吹断李景隆帅旗那般“神异”。南军倒霉,燕王运气好罢了。只有极少数深谙兵事的老将,眼神微凝,若有所思。 --- 奉天殿前勋贵班列中,刚刚“处理”完常茂那场闹剧、带着一身晦气回来的曹国公李文忠,此刻却完全被天幕上燕王朱棣抓住风沙战机、果断出击的一幕吸引了。 他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属于沙场宿将的激赏! “好!好一个燕王殿下!”李文忠忍不住拊掌赞叹,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勋贵纷纷侧目。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天幕上朱棣乘风挥军的身影,对坐在他身侧、一直沉默观战的魏国公徐达(朱棣岳父)由衷说道: “魏国公!在下今日,最佩服您这位贤婿的,便是这一点!” 他伸手指向天幕,“临阵机变,学习之快,当真骇人!更难得是这份眼光与决断!您看,名将之资,并非在于每一战都能料敌先机、稳操胜券,那非人力所能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或许是对自己那不成器儿子的): “真正的名将,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敏锐地抓住那一点稍纵即逝的胜算!哪怕这胜算只有一分,甚至只是老天爷赏脸刮来的一阵风!他就能将这‘一分胜算’,死死攥在手里,不计代价,全力将其打成十分胜局!此等胆魄、眼光与决断,方为克敌制胜之本!殿下……深谙此道啊!” 李文忠这番话,发自肺腑,掷地有声。周围的勋贵们,如冯胜、傅友德等,闻言皆是缓缓点头,深以为然。 抛开立场不谈,朱棣在夹河之战的表现,尤其是捕捉和利用战机的能力,确实展现出了超一流的军事素养。 “曹国公慧眼如炬,看得透彻!” “是啊,南军空有雄兵,主将(盛庸)也算能战,奈何……” “奈何摊上那么个束手束脚的朝廷!纵有十分力,也只能使出三分!” “依我看呐,这靖难之役,燕王最终能赢,怕真不是他有多强,” 一位老侯爷捋着胡须,压低了声音,道出了许多人心中的想法。 “实在是……建文朝廷太不成器!自毁长城啊!”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心有戚戚焉的附和。天幕展示的建文君臣一系列骚操作,早已让这些开国勋贵们对其彻底失去了信心。 徐达端坐一旁,听着众人议论,尤其是李文忠对女婿的赞叹,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望向天幕,谁也猜不透这位大明军神此刻心中所想。 --- 江西,分宜县。 那方被府吏“关照”着的小院,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黄湜(黄子澄)枯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前石桌上放着的粗陶茶盏早已凉透。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盛庸大军在风沙中崩溃、狼狈退往德州的画面,看着那行宣告夹河之战结束、燕军重掌优势的字幕,最后定格在建文帝再次“罢免”齐泰、黄子澄并将其“谪出京城募兵”的消息上。 “砰!” 黄湜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凉透的茶水溅出,沾湿了他的袖袍,他却浑然不觉! 胸中的愤懑、绝望和对建文帝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鄙夷,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蠢材!竖子不足与谋!!”他对着天幕上那个未来“自己”被谪出的身影,嘶声怒吼,仿佛在怒其不争,“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玩这套掩耳盗铃的把戏?!‘罢免’?‘谪出’?还暗中募兵?哈!骗鬼呢!骗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吗?骗得了那虎视眈眈的燕逆吗?!”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院子里焦躁地踱步,如同困兽: “眼下该做什么?啊?!盛庸新败,士气已堕!燕逆锋芒正盛!此时就该当机立断,彻底改变方略!” 黄湜猛地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对着虚空中的建文帝厉声喝道: “第一!严令盛庸!放弃主动求战!深沟高垒,扼守德州、真定等要害!像铁铉守济南那样,把朱棣死死困在河北!耗其锐气,断其粮道!这才是以静制动,以守待变的上策!”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黄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以身殉道的悲壮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懑,“杀了我!还有齐泰!立刻公开问斩!昭告天下!”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优柔寡断的天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陛下!您要明白!削藩之策,由我二人首倡!天下人早已视我等为祸首,为燕逆‘清君侧’之口实!此刻罢官谪出,徒留笑柄!” “唯有取我二人项上人头!悬于国门!才能向天下昭示您‘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放弃削藩’之决心!才能斩断燕逆最大的道义旗帜!” “才能让那些还在观望的藩王、士绅、乃至盛庸麾下的将士,看到朝廷的诚意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挽回人心啊!” 黄湜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充满了绝望的呐喊: “用我二人的血!去换一线生机!这才是弃车保帅!这才是帝王心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想保那点虚伪的‘仁德’名声,舍不得杀我们平息众怒,又不敢再用我们得罪藩王,搞什么暗度陈仓的‘谪出募兵’!” “这算什么?这只会让天下人更加看清朝廷的软弱、反复和无能!让燕逆的清君侧檄文更加理直气壮!陛下啊陛下……您……您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他颓然坐倒,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石桌上的凉茶,映出他扭曲痛苦的面容。 他知道,那个未来的自己(黄子澄),恐怕至死都在做着“拨乱反正”的迷梦,却不知正是建文帝这种看似仁慈、实则愚蠢的“保全”,将他们和整个朝廷,一步步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075章 藳城之战:薛禄的机会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河北大地的烽烟再次投射于洪武十三年的苍穹之上。夹河大胜的余威犹在,燕军兵锋直指真定! 画面中,朱棣驻马远眺真定高耸的城墙,眉头微蹙。 旋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一道道军令迅速下达。 只见燕军营地中,一支支小型运粮队大摇大摆地离营,散向真定城周围的乡野。 与此同时,一些行踪诡秘的身影(间谍)悄然潜入真定城防的间隙。 天幕字幕点明:此乃朱棣的诱敌之计!故意示弱、示散,诱使龟缩城中的吴杰、平安部出城野战! 画面切至真定城内,吴杰与平安看着探马送回的情报——燕军分散取粮,营地空虚! 两人眼中闪过狠厉与一丝被压抑许久的战意!盛庸新败,朝廷催战,若能趁此机会重创甚至擒住燕王…… 巨大的诱惑压过了谨慎!南军精锐悄然出城,扑向燕军预设的战场——藳城! 藳城郊野,两军对圆。 南军吸取教训,布下严整厚实的方形大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杀气森然。 燕军阵前,朱棣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方阵东北角一处看似稳固、实则因地形微凹而稍显薄弱的衔接点! 他高举长槊,厉声长啸,一马当先,率领最精锐的亲卫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向那个选定的突破口! --- 战鼓震天,杀声盈野!天幕画面聚焦于突破口惨烈的争夺战! 燕军铁骑在朱棣身先士卒的带领下,疯狂冲击着南军方阵的东北角。 南军士兵在平安的亲自督战下,死战不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有骑士落马,战马悲鸣,阵线在反复拉锯中濒临崩溃! 就在这白热化的关头,异变突生! 画面特写:一员身材魁梧、面目刚毅的燕军骁将(字幕标注:薛禄),正挥刀酣战,其坐下战马不知是踩中陷坑还是被流矢所惊,前蹄猛地一软,轰然跪倒!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薛禄狠狠向前掼出! 南军大将平安岂会放过此等良机!他如同猎豹般从阵中扑出,身后精锐亲兵如影随形!刀枪齐下,瞬间将摔得七荤八素、尚未爬起的薛禄死死按在地上!绳索加身! “绑了!”平安厉喝,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擒获燕王麾下大将,此乃大功! 然而,就在南军士兵试图将薛禄拖离战场的刹那! 被按在地上的薛禄,眼中陡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趁一名南军士兵弯腰捆缚、疏忽防备之际,猛地探出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对方腰间的刀柄! “死!!!”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寒光乍现! 薛禄竟在电光火石间,凭借蛮力硬生生夺过了腰刀! 他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弹身而起,完全不顾身上绳索未解,手中夺来的腰刀化作一片森冷的匹练,横扫而出! “噗!噗!噗!”距离最近的几名南军士兵猝不及防,血光迸溅,惨叫着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和狠辣,瞬间将周围的南军士兵震住了!包围圈出现了刹那的松动和混乱! 薛禄要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旁边一匹因主人被杀而惊惶不安的南军战马! 他如同人形凶兽般撞开挡路的士兵,一个虎扑跃上马背! 手中腰刀狠狠斩断还缠在身上的半截绳索,双腿猛夹马腹! “驾!!”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载着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薛禄,朝着燕军主力的方向,一头撞开混乱的南军阻截,绝尘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惊愕、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南军士兵,以及脸色铁青、几乎咬碎钢牙的平安! --- “嚯——!” 奉天殿外巨大的广场上,瞬间爆发出比战场厮杀更响亮的哗然! 几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勋贵、将领、官员,第一反应都是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甚至带着点戏谑的表情。 “这……又是放水?” “啧,这手法,眼熟啊!跟李景隆那会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安将军抓了又放?这薛禄什么来头?莫非也是‘自己人’?”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懂的都懂”的玩味。 毕竟,李景隆那一次次匪夷所思的“送人头”、“神操作”在前,已经让洪武朝的看客们对南军将领的操作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和刻板印象——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不过就一定是放水! 负责奉天殿外围警戒的鸾仪卫人群中,花景实在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身旁另一位同样年轻、却面色冷峻、身姿挺拔如松的鸾仪卫千户——正是未来的南军大将,此刻的平安! “平保儿!”花景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促狭,“快跟兄弟透个底儿,天幕上那个被你‘活捉’又‘放跑’的薛禄,是不是……嗯?” 他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眼神瞟向远处燕王朱棣的方向,“是不是也跟燕王殿下,还有李景隆曹国公似的,是那种……嗯,‘放水之交’?铁哥们儿?” “放屁!”平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猛地扭头,怒视花景,眼神凌厉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忘了压低,带着被严重侮辱的愤怒: “我平安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此等腌臜勾当!那薛禄……那薛禄!” 他喘着粗气,回想起天幕上薛禄夺刀暴起、血战突围的狠戾凶悍,那股子纯粹的、属于沙场悍卒的亡命之气,让他这个自诩勇武的将领也不得不承认其勇猛。 他咬着牙,恨恨道:“此人……我根本不认识!过去、现在、未来都不认识!但不得不承认,这厮……是真有股子狠劲!命也够硬!不服不行!” 花景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但嘴上还不肯饶:“现在不认识,不代表将来不认识嘛……毕竟离天幕说的建文三年,还有二十来年呢!保不齐你们战场上打着打着,就打出交情来了呢?你看李景隆和燕王……” “滚!”平安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拔刀给这碎嘴的家伙来一下。 -- 奉天殿内,肃穆的气氛也被天幕上这戏剧性的一幕搅动。 端坐于勋贵重臣班列之首的魏国公徐达,一直沉稳如山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带着点……长辈看自家出息晚辈的欣慰? 他微微侧身,对身旁的曹国公李文忠和韩国公李善长,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御座上的朱元璋也清晰听到: “文忠兄,善长公,你们可知这天幕上的‘薛禄’是何人?” 李文忠和李善长正为那“疑似放水”的场面暗自摇头,闻言皆是一怔,看向徐达。 徐达捋了捋短须,眼中带着回忆和一丝赞赏:“此人本名薛六,乃陕西韩城一农家子,天生膂力过人,性情耿直勇悍。前几年在北平投军,入了燕王麾下,就在王府担任侍卫。”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命名者的自豪:“‘薛禄’这个名字,还是老夫当年在北平练兵时,见其勇猛,觉得‘薛六’太过粗鄙,随口给他改的。取‘禄’字,盼他沙场建功,搏个封妻荫子之禄。” 徐达的目光投向天幕上那浴血冲杀的身影,赞道:“此子确是一块璞玉!老夫前两日还在此次随同燕王来京的侍卫中见过他,站得如标枪般笔直,眼神沉稳有光,是个好苗子!今日天幕所见,其临危不乱、悍勇夺生之胆魄,更印证了老夫当年没看走眼!” 御座之上,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对殿外喧嚣充耳不闻的朱元璋,在徐达说到“薛六”、“薛禄”、“王府侍卫”、“前两日见过”时,那双微阖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当徐达话音落下,朱元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龙目之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并未看徐达,也未看天幕,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落在了殿外某个角落。 “哦?徐卿改的名字?薛禄……薛六……”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倒是个虎贲之材。改天……”他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宣他进宫来,朕……瞧瞧。” “遵旨!”徐达立刻躬身应道。李文忠、李善长等人也连忙垂首,心中却是波澜微起。皇帝亲自召见一个王府侍卫?这恩遇……非同小可啊!看来这薛禄,真要一步登天了! --- 皇宫城墙之外,汉白玉的台阶在天幕的蓝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却也透着皇权的冰冷。 远离勋贵班列和喧嚣议论的角落,燕王府的侍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肃立等候。他们如同沉默的礁石,隔绝着广场上的波涛。 队列靠后的位置,正是年轻魁梧的薛禄。他身姿挺拔,目不斜视,严格遵守着侍卫的仪轨。只是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和偶尔飘向天幕的余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天幕上那个“自己”的悍勇表现,周围人的议论……这些信息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感到一阵阵不真实的眩晕,仿佛踩在云端。未来的自己,竟能如此威风?能在千军万马中夺命而还? 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声,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值守了大半天,早已饥肠辘辘。 趁着带队百户不注意,薛禄飞快地从怀里掏出早上出门时带的、早已冷透变硬的炊饼,悄悄掰下一小块,迅速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粗糙的饼渣有些刮嗓子,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吞咽着,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巍峨的奉天殿门楼。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门之内,他的名字刚刚被帝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提起。 一场足以改变他卑微命运的巨大机遇,已然如同春日惊蛰的雷声,在无人知晓的云端悄然酝酿,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化作甘霖,或者雷霆,降临在他这个啃着冷硬炊饼的年轻侍卫头上。 第076章 藳城之战:景隆洗冤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河北藳城郊野的惨烈战局,再次无情地展露在洪武十三年的众目睽睽之下。 昨日薛禄虎口夺生的惊险尚未散去,今日的战鼓已然擂响! 画面中,吴杰、平安重整旗鼓,南军方阵依旧厚重,试图挽回昨日被破阵的颓势。 燕军则在朱棣指挥下,攻势如潮,双方在藳城广袤的原野上再次绞杀在一起,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战况依旧焦灼,胜负难分。 然而,就在这鏖战正酣、双方将士皆已力竭之时,那仿佛成了燕王专属助力的天地异象,再次降临! 只见天幕之上,晴朗的天空骤然昏暗!一股比昨日夹河之风更为狂暴、更为蛮横的飓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卷起!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狂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席卷整个战场! 这风,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精准! 它如同一条愤怒的土龙,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正对着南军阵型的正面,狠狠撞了过去! 刹那间,南军士兵遭遇了灭顶之灾!狂暴的飓风迎面扑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站不稳脚! 沉重的盾牌被吹得东倒西歪,如林的长枪被刮得七零八落!士兵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吹得踉跄跌倒,自相践踏! 整个严整的南军方阵,在这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哀嚎声、惊叫声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反观燕军,背对狂风,不仅未受其害,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神力!朱棣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振臂高呼:“天助我也!杀尽南贼!” “杀!!!”憋屈了许久的燕军将士,爆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朱能、朱高煦(此时画面特意给了朱高煦一个坚毅眼神的特写)、丘福等大将,率领着如狼似虎的燕军,从四面八方,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灌入已彻底崩溃的南军阵中!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画面在风沙中变得血腥而模糊,只能看到无数南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溃败!彻底的溃败!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风沙渐息,天幕定格在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修罗场。 字幕冰冷地宣告着这场屠杀的结果:六万颗头颅! 南军主力在真定城外几乎被屠戮殆尽!吴杰、平安只带着少数亲兵,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回真定城,再也不敢露头! 画面最后,是朱棣驻马于尸山血海之上,仰望苍穹,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仿佛洞悉天机的复杂神情。 他低沉而坚定的话语,透过天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三场决定性的战役,三次扭转乾坤的“神风”,终于让他也彻底相信了——天命在燕! --- 奉天殿前广场,死寂!绝对的死寂! 片刻之后,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轰然炸开! 所有勋贵、将领,乃至文官,都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如果说白沟河第一次大风断帅旗,还能勉强归咎于李景隆自己砍断了帅旗“放水”;夹河第二次大风破阵,还能说是南军倒霉;那么这藳城第三次、更为猛烈精准、直接导致六万大军被屠的飓风,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曹国公李文忠第一个拍案而起(身前的矮几被他拍得嗡嗡作响)!这位沙场宿将,此刻脸上再无半分儿子“放水”的羞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震撼的明悟和……如释重负的激动! “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李文忠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沉冤得雪般的激越,他环顾四周惊疑不定的勋贵同僚,手指用力点着天幕上那尚未散去的狂风和尸山血海。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整整三次!都在决定战局的生死关头!都精准地刮向南军!助燕王大胜!这还能是人力所为吗?!这还能是我儿九江(李景隆)放水吗?!”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带着无比的笃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此乃——天命在燕王!非战之罪!非人之过啊!”他特意在“非人之过”四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些曾嘲讽他儿子的人。 李文忠这番“天命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热油!勋贵们彻底哗然! “嘶……三风助燕……这……这也太邪乎了!” “难道真是太祖高皇帝在天有灵,护佑燕王一脉?” “天命所归……看来这江山,终究是要……”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敬畏和动摇。就连一向桀骜不驯、此前还调侃李景隆是“放水师父”的永昌侯蓝玉,此刻也彻底变了脸色! 蓝玉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他失声叫道:“三次大风!次次助燕破敌!难道……难道真是太祖……”他下意识地就要喊出“太祖显灵”! 然而,话刚出口半截,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蓝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脖子猛地一缩,仿佛要缩进盔甲里去!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太祖高皇帝……现在可好端端地坐在奉天殿里呢!就在自己身后不远! 他这段时间装疯卖傻,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全家挣一线生机! 可不是为了找死!在活着的开国皇帝面前喊“太祖显灵”助儿子造反?这简直是嫌九族命太长! 蓝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由煞白转为青紫,身体微微颤抖,再不敢发一言,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遥远的湖广行省,武昌城头。 负责主持湖广选兵练兵事务的曹国公世子李景隆,正与魏国公世子徐允恭(徐辉祖)并肩而立,仰望着苍穹之上那决定自己未来(和名声)的天幕画面。 当看到藳城战场那毁天灭地的第三次飓风,看到南军如同纸糊般崩溃,看到六万大军被屠的惨烈结局,再听到天幕中朱棣那掷地有声的“此天命也,非人力所能为”的宣告…… “啊——!!!” 李景隆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喜嘶吼!他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从原地直接蹦起三尺高!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看到了吗?!允恭叔!你看到了吗?!!”李景隆一把抓住旁边徐允恭的胳膊,激动得唾沫横飞,脸色涨红如同煮熟的虾子,“大风!又是大风!第三次了!白沟河!夹河!藳城!三次!都是天意!都是老天爷帮你姐夫……啊不,帮燕王!” 他松开徐允恭,猛地转身,对着城下操练的军士,对着整个武昌城,甚至是对着整个洪武十三年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狂喜和解脱: “天命!这是天命啊!!我李景隆没有放水!我没有!是老天爷站在燕王那边!以后谁再敢说我李景隆放水!我……我跟他没完!!!”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要将背负的“大明第一运输大队长”、“放水小王子”的污名和屈辱,在这一刻彻底洗刷干净!三场神风,终于成了他李景隆战场“失利”的最佳背锅侠和最有力辩词! 站在他身旁的徐允恭,被李景隆这突如其来的“癫狂”吓了一跳。 他嫌弃地抽出被李景隆攥得生疼的胳膊,默默退开半步,然后无奈地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深深叹了口气,将脸转向了一边,实在不忍直视李景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徐允恭内心疯狂吐槽: “我的九江侄儿啊……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是,三次大风,天命之说勉强能解释。但问题是……” 他瞥了一眼还在城头蹦跶、向天诉冤的李景隆,眼神充满了怜悯。 “这只能证明你不是存心放水,但同时也坐实了你是真的……无能啊!统帅无能,累死三军!六十万大军在手,还能被天意(或者说运气)玩弄于股掌之上,这难道比‘放水’好听很多吗?以后哪个皇帝还敢把大军交给你?” 想到此处,徐允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天幕揭示的未来越来越清晰,燕王姐夫靖难成功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大。可他们魏国公府,该怎么办? 父亲徐达是国之柱石,更是燕王的岳父。姐姐是燕王妃。自己这个世子,未来该站在哪一边? 站在姐夫燕王一边?就算靖难成功了,但南京可在建文手里,只要他想动手,整个魏国公府就是谋逆同党,万劫不复! 站在建文朝廷一边?那岂不是与姐姐、姐夫为敌?亲情道义何在?而且看建文君臣那操作,胜算实在渺茫……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劈开徐允恭纠结的思绪!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引得旁边还在兴奋的李景隆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有了!”徐允恭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心中豁然开朗,“我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吗!让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死心塌地跟着姐夫燕王!冲锋陷阵!而我,作为魏国公世子,则留在朝中,恪守臣节,效忠建文朝廷(或者说未来的皇帝)!” 这个念头一起,徐允恭顿觉浑身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笑意,心中暗道: “如此,无论最终是燕王靖难成功,还是建文朝廷稳住江山(虽然可能性小),我魏国公府,都立于不败之地!总有一支血脉能保住爵位和香火!此乃……万全之策!” 他看了一眼还在为“洗脱放水污名”而狂喜的李景隆,又看了看天幕上那“天命在燕”的字样,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乱世将至,家族存续高于一切! 第077章 藳城之战:奉天殿内外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 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静,却压不住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风暴。 朱元璋高踞龙椅,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幕上那三场被“神风”主宰的战役,听着朱棣那“天命所在”的宣言,也“听”到了殿外勋贵们关于“天命在燕”的哗然议论。 洪武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龙椅扶手上,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敲击着。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敲在死寂的大殿中,敲在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大臣心上。 他浑浊的眼皮下,精光闪烁,如同深渊中蛰伏的凶兽。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天命?” 朱元璋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并未看任何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质问那冥冥中的存在: “朕,才是天子!” “朕在,天命……便在朕的掌中!” “区区风沙……” 老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焉能定乾坤?!”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勋贵班列中,那位一直沉默如山、此刻却眉头微蹙的魏国公徐达身上。 徐达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心头一凛,连忙垂首。 他能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深意和压力。 天幕揭示的“天命”,非但没有让皇帝感到欣慰,反而如同触碰了逆鳞,激起了这位开国帝王最深沉、最不容挑战的掌控欲! 风暴,在无声的龙庭之上,已然酝酿。 -- 奉天殿东侧暖阁,本是供后妃、命妇们观礼歇息的所在。 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比殿外战场更令人窒息的压抑。馥郁的熏香,压不住人心浮动带来的焦灼。 天幕的金光透过高窗,明明灭灭地映照着室内一张张或苍白、或凝重、或惊惶的贵妇脸庞。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聚焦在暖阁角落那个近乎癫狂的身影上——太子继妃吕氏。 她早已不复往日太子妃的端庄雍容。 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华丽的翟衣被抓扯得皱巴巴的。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天幕上朱允炆那苍白亢奋又愚蠢透顶的“建文皇帝”形象,仿佛要将那虚影生吞活剥! “不!不是的!我的允炆儿不是这样的!” 吕氏神经质地摇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是奸臣!是齐泰!黄子澄!是他们蒙蔽了圣聪!是他们害了我的炆儿!害了我的皇儿啊!” 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怨毒。 每当画面闪过朱允炆一道昏聩旨意(尤其是那道“勿伤朕叔”),或是燕军又因“天命神风”大胜时,吕氏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挥舞着手臂,对着空气嘶喊、咒骂,状若疯魔。 她试图抓住身边经过的王妃、命妇,想寻求一丝认同或安慰,口中颠来倒去地哭诉:“你们说!你们评评理!我的允炆儿有什么错?!他那么仁厚!都是被逼的!被那些乱臣贼子逼的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惊恐的躲避和无声的疏离。 魏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宋国公夫人……这些顶级勋贵的诰命,个个脸色煞白,如同躲避瘟疫般,提着裙子连连后退,迅速聚拢到远离吕氏的另一侧。她们交换着惊惧的眼神,窃窃私语: “疯了……太子妃这是真疯了……” “快离远些,莫被抓花了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摊上这么个儿子……” “嘘!噤声!” 就连地位稍低的郡王妃、伯夫人等,也无人敢上前劝慰。 偌大的暖阁,竟在吕氏周围形成了一圈诡异的真空地带。 昔日围绕太子妃的谄媚与热络,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鄙夷。 吕氏,这位未来的“皇太后”,在现实的洪武十三年,已然众叛亲离,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疯癫弃妇。 暖阁上首,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凤榻上,马皇后端坐如仪。 她穿着深青色常服,发髻一丝不苟,面容沉静如水,仿佛殿内殿外的喧嚣都未能扰动她分毫。她的怀中,紧紧搂着年仅六岁、却已显出聪慧沉稳之相的皇长孙朱雄英。 天幕上血与火的厮杀,朱允炆的愚蠢,吕氏的癫狂,都清晰地映入马皇后深邃的眼眸。 她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抱着朱雄英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这小小的、承载着大明嫡长血脉的孩子,是她此刻心中最深的牵挂和……最后的希望。 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怀里的朱雄英身上,带着无尽的慈爱与期盼。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瞬间,那目光会极其短暂、却又极其锐利地掠过暖阁中另一个身影——燕王妃徐氏(徐妙云)。 徐妙云端坐在稍下首的位置,姿态娴静,眉眼低垂。 她既没有因天幕上丈夫的胜利而露出丝毫得意,也没有因殿内压抑的气氛而显得慌乱。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如同一株风雨中兀自挺立的青竹。 唯有在听到某些关键信息(如朱棣遇险、张玉战死)时,长袖下交叠的双手会微微收紧,泄露出一丝属于妻子的担忧。 马皇后那偶尔掠过的目光,极其复杂。 有审视,有考量,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另一种可能性的权衡。 这目光虽短,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心思玲珑的命妇们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坐在徐妙云不远处的晋王继妃谢氏,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后那惊鸿一瞥。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皇后娘娘……她……”谢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心中翻江倒海,“她看燕王妃的眼神……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 天幕揭示的未来如此清晰: 太子朱标可能早逝,皇长孙朱雄英也未必能逆天改命。 若他们都不在了……那皇位最大的竞争者是谁? 不是那个被天幕钉在耻辱柱上的废物加疯子朱允炆,还能有谁?! 只能是战功赫赫、天命所归的燕王朱棣! 再看皇后此刻对燕王妃那微妙的态度转变…… 谢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她!她想到了天幕上那个晋王府的“未来”—— 自己的继子朱济熺,那个只知道躺平、毫无作为的二代晋王! 若未来真是燕王登基,以朱棣的强势和朱济熺的平庸,晋王府会是什么下场? 削藩?圈禁?甚至……她不敢想下去!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谢氏心中疯长,瞬间压倒了恐惧,“朱济熺是前王妃所生!他无能,凭什么让我和我的儿子跟着一起陪葬?凭什么?!” 她想到了吕氏和朱允炆——一个继妃,一个庶子(虽然后来被扶正,但出身终究差了一层),不也登上了皇位? 虽然结果惨不忍睹,但至少证明,继妃所出的儿子,是有机会继承大位的! 既然朱允炆那个废物都能当皇帝,凭什么自己生的、健康聪慧的儿子朱济熥,就不能取代那个废物朱济熺,成为未来的晋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扑灭! 谢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野心。她不再看癫狂的吕氏,也不再看天幕上的厮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山西晋王府方向。 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未来,她必须做点什么!朱济熺……绝不能顺利袭爵!晋王府的未来,必须掌握在她谢氏和她儿子的手中! 至于朱允炆那个失败的例子?谢氏心中冷笑一声,自动将其过滤了。她的儿子,绝不会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废物!她有的是手段! -- 奉天殿外,汉白玉台阶在春日下泛着冷光。感觉殿内气氛实在太压抑的燕王妃徐妙云,最终跟着马皇后这位婆婆请求了一下,就带着长子朱高炽,安静地站在殿前广场边缘的廊柱下。 殿内隐隐传来的吕氏尖利癫狂的哭喊和咒骂,断断续续,如同鬼魅的嘶鸣,飘荡在肃杀的空气中。 朱高炽虽然年幼,却也听得真切。他有些不安地扭动着小身子,仰起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懵懂的疑惑和一丝害怕:“母妃……里面……是太子妃伯娘在哭吗?她为什么那么凶?她在骂谁?” 徐妙云心中一痛。她蹲下身,将儿子轻轻搂进怀里,用温暖的怀抱隔绝了那些污秽不堪的声音。 “炽儿乖,” 徐妙云的声音平静柔和,如同山涧清泉,抚平孩子的惶惑,“里面风大,吹迷了贵人的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与我们无关。” 她知道,天幕撕开的未来,正将她的丈夫、她的家庭推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漩涡中心。 但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守护好怀中的稚子,在这惊涛骇浪降临之前,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暂时安宁的天空。至于殿内那些投射过来的、或审视、或算计、或嫉妒的目光……暂时都是她所无能为力,也不必再关心的。 第078章 藳城之战:勋臣们的计议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聚焦于藳城战场硝烟渐散的尾声。 画面并未过多渲染燕军大胜后的欢呼,反而定格在一面被小心翼翼收起的、残破不堪的旗帜上——正是朱棣的中军帅旗! 只见那面曾经代表燕王威严的明黄大纛旗,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箭矢深深嵌入旗面,弩箭撕裂了丝绸,火铳铅丸灼烧出的焦黑窟窿比比皆是,整面旗帜如同被无数毒刺扎透的刺猬,在风中无力地飘荡,无声诉说着战况的惨烈和南军远程火力的凶猛! 然而,与这面饱经摧残的帅旗形成诡异对比的,是画面中策马而立、虽风尘仆仆却毫发无伤的燕王朱棣本人! 天幕特意给了朱棣一个特写: 他盔甲上甚至沾着附近亲卫溅上的血迹,但他本人,连一丝油皮都未曾擦破! 那环绕着他的、本该致命的箭雨流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扭曲了轨迹,只敢落在他周围的土地上或……那面可怜的帅旗上。 朱棣的目光,深沉地落在那面千疮百孔的帅旗上。那眼神中没有庆幸,只有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后怕和……滔天的怒火! 画面切换,一骑快马背负着那卷如同裹着尸布般的破旗,冲出燕军大营,绝尘向北! 字幕清晰地传达了朱棣冷酷而饱含深意的命令:妥善保存!永远警示后人! --- 奉天殿前广场,勋贵与文武大员们看着天幕上那面如同刺猬般插满箭矢的帅旗,再对比朱棣本人毫发无伤的画面,以及那冷酷的“永示子孙”的命令,一股荒诞而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勋贵们。 “唉……”须发皆白的老侯爷巩昌侯郭兴摇着头,发出沉重的叹息,打破了沉寂,“燕王此举……用心良苦啊!” 他浑浊的老眼中带着洞察世事的悲悯,“将这面旗送回北平,交给世子珍藏,哪是纪念什么胜仗?分明是……要用这旗上每一根箭矢,每一处焦痕,刻骨铭心地告诫他的儿孙!” 郭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 “他在告诫后人——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若非对面坐龙椅的是个被猪油蒙了心、被驴踢了脑袋的蠢货,下了那等自缚手足的圣旨,你们的老子(爷爷、祖宗)我,早就被射成筛子,死八百回了!哪还有你们今日的富贵?!”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后怕:“他怕啊!怕他朱棣豁出命打下来的江山,传到他的不肖子孙手里,也养出建文这等……这等视江山如儿戏、视将士如草芥、视祖宗法度如无物的……废物皇帝!” “废物?郭侯爷您太客气了!”永昌侯蓝玉那标志性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戾气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抱着膀子,斜睨着天幕上朱允炆虚影,嘴角的弧度充满了刻骨的鄙夷。 “这哪是废物?废物好歹占个‘废’字,起码知道自己是废物,少折腾!这位建文爷,那是又废又蠢又自以为是!简直是废物中的极品!祸害里的魁首!” 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恶意的调侃,响彻勋贵班列: “燕王这招‘刺猬旗传家宝’,高!实在是高!依我看,这玩意儿就该裱起来,挂在大明朝未来每一代太子读书的东宫正殿上!再配上建文爷那道‘勿伤朕叔’的圣旨拓本,书名就叫——《废物皇帝预防手册》!让那些龙子龙孙们每天晨昏定省,好好看看,引以为戒!省得再出这种把自家江山往叔叔刀口上送的‘仁德圣君’!” 蓝玉这番尖酸刻薄至极、却又无比扎心的大实话,引得周围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点头附和。显然,建文帝朱允炆的“丰功伟绩”,已经彻底成了洪武朝勋贵圈子里公开的、鄙夷的笑柄。 --- “哼!预防?谈何容易!”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观,从勋贵班列后排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位素来以耿直(或者说迂腐)著称、坚定支持太子朱标一系的礼部侍郎陈迪。 陈迪捋着山羊胡,脸上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冷笑,目光扫过那些嗤笑的勋贵,最后落在天幕上朱棣的身影上: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今日看建文是废物,焉知他日燕王龙御归天,他的子孙后代里,就不会出废物?就不会出比建文更昏聩、更荒唐、更败家的玩意儿?!” 他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越怕什么,往往越来什么!这面刺猬旗,今日是警示,他日说不定就成了某些不肖子孙眼中‘祖宗无能’的证明!成了他们肆意妄为、嘲笑祖制的借口!历朝历代,这等事……还少吗?谁敢保证,他燕王一脉,就能千秋万代,永不出废物?!” 陈迪这番“乌鸦嘴”般的预言,如同给刚刚有些喧闹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勋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面面相觑,虽觉晦气,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话有几分歪理。 是啊,谁能保证后代不出败家子?强如汉武唐宗,子孙不也有不肖之徒? 就在这片因陈迪的悲观而略显凝滞的沉默中,一个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声音,从靠近前排的勋贵位置传来! 说话的是常茂的弟弟,郑国公府的常升! 他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扯了扯身旁颖国公傅友德的袖子,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和憋屈: “傅公!要我说,咱们都钻了牛角尖了!吵吵什么建文废物、燕王天命、子孙败不败家……都是瞎扯淡!” 常升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猛地一指奉天殿东侧暖阁的方向,仿佛要戳破一层无形的窗户纸: “真嫡在此!何来靖难?!”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 “就算……就算太子爷和雄英皇长孙真有什么不测(这话他说得飞快而含糊),那皇位,论嫡论长,论祖宗法度!也该是常太子妃所出的皇孙朱允熥来坐!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嫡次孙!名正言顺!” 常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怨气: “允熥殿下,身体康健,性情仁厚!更重要的,他身上流着我常家、开平王(常遇春)的血!有我们这些舅舅、有整个淮西勋贵集团在背后撑着!若他继位,燕王他敢动?他凭什么动?他拿什么‘靖难’?!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共击之!” “只要允熥在,这大明的天,就塌不下来!哪还有后面这些破事?!”常升最后这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已久的憋屈和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愤懑! “嘶——!” 常升这番话,声音虽刻意压低,但在勋贵班列这片相对安静的区域,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整个奉天殿前广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议论声、嗤笑声、叹息声,戛然而止! 淮西勋贵集团的核心人物们——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乃至刚刚还在刻薄嘲讽的蓝玉,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瞪圆了!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由惊愕转为难以置信,再由难以置信转为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巨大震撼和……狂喜! 对啊!朱允熥! 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才是根正苗红的嫡次孙啊!常遇春的外孙!除了嫡长孙朱雄英之外淮西勋贵天然的代言人和保护伞! 天幕展示的建文乱局和朱允炆的愚蠢,让他们陷入了思维定式,只看到了那个废物朱允炆,完全忽略了还有朱允熥这个更具法统和实力支撑的正牌嫡孙存在! 常升的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淮西勋贵心中那条被遗忘的、却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如果朱允熥继位……那还有燕王朱棣什么事?淮西勋贵的地位将稳如泰山!什么削藩、什么猜忌,都将烟消云散! 文官班列中,那些支持太子一脉、讲究礼法道统的大臣们,眼中也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朱允熥!名分正!血统纯!比起那个被吕氏教歪了的朱允炆,强了何止百倍! 虽然他背后有准西勋贵的影子,但是怕什么,只要洪武皇帝在传位前,如同天幕中所说的那样大杀一批,比如什么蓝玉之类的,剩下的常升这样的废物还怕他们外在专权。 “允熥殿下……”“常太子妃嫡子……”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热切无比地转向太子春和宫的方向! 第079章 南北和议:名动天听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建文三年春夏之交的河北、河南大地。 燕军挟藳城大胜之威,铁骑所指,势如破竹! 画面流转,一座座城池的城门在燕军兵锋前轰然洞开,守城官吏士绅箪食壶浆,伏拜于道旁。 燕军旌旗如林,兵不血刃,直抵黄河之北的重镇——大名府! 就在这威压南廷、大局似定的关键时刻,朱棣却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画面中,朱棣端坐案前,亲自挥毫,笔走龙蛇。 字幕揭示其书大意:“今奸臣齐、黄虽被驱逐,然其削藩毒计已深入骨髓,祸乱朝纲!朝廷若不彻底改弦更张,昭示天下放弃削藩,本王为宗庙社稷计,不敢遽然罢兵!望陛下明察!” 此书上表,看似求和,实则诛心!字字句句,皆在逼迫建文帝公开认错,彻底否定削藩之策,自毁道义根基! 金陵奉天殿(建文三年)内,建文帝朱允炆拿着朱棣这封软中带刺、咄咄逼人的“和议书”,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他慌忙召来心腹谋士方孝孺商议。画面中的方孝孺,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他捻须沉吟片刻,献上一计:可假意允诺和议,遣使回报,以骄燕王之兵,懈其军心!同时密令辽东等地兵马,星夜兼程,直捣燕军空虚的后方北平!南北夹击,大事可成! 朱允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立刻下旨,任命大理寺少卿薛嵓为钦差,持节北上,与燕王“议和”。 --- 天幕画面切换至大名府燕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朱棣高踞主位,甲胄未卸,眉宇间带着征战杀伐的凛冽之气。 帐下诸将如朱能、丘福等,按剑而立,目光如刀,冷冷注视着被亲兵引入帐中的朝廷钦差——大理寺少卿薛嵓。 薛嵓身着绯色官袍,努力维持着朝廷使臣的威仪,但在这一帐虎狼之将的逼视下,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捧着节杖的手也有些微颤。 薛嵓强自镇定,将建文帝(或者说方孝孺)交代的那套说辞朗声宣出:只要燕王殿下您立刻放下武器,解除武装,朝廷大军傍晚就能撤回!从此罢兵言和,共享太平!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朱棣面无表情地看着薛嵓,眼神平静得可怕。 过了足足数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讥诮和冰冷刺骨的寒意: “哦?旦释甲,暮旋师?” 他嘴角勾起一丝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薛嵓: “薛少卿,这话……” “怕是连三岁无知的孩童,也诓骗不过吧?” “轰!”帐中诸将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朱能更是笑得捶胸顿足,指着薛嵓:“听见没?三岁小孩都不信!你们建文朝廷,是把我们燕王殿下当傻子糊弄呢?还是你们自己蠢得没边了?!” 薛嵓被朱棣一句话和满帐的哄笑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朝廷这所谓的“诚意”,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只能深深垂下头,承受着这无声的羞辱和失败。 --- 奉天殿内,肃穆的气氛因天幕上薛嵓的窘态和朱棣那句“三岁孩童不欺”的犀利嘲讽,而泛起一丝微澜。 吏部尚书詹徽看着天幕上“薛嵓”这个名字,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列,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躬身奏道: “陛下,天幕所示这位大理寺少卿薛嵓……臣有印象。” 詹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此子乃上一科(洪武十二年)三甲同进士出身。其名……‘嵓’字生僻,形似‘岩’而音‘严’,意为高山险峻。当时唱名传胪,臣……臣险些误读,闹了笑话。故而记得真切。” 詹徽老脸微红,显然对差点在科举大典上出丑的事记忆犹新。他补充道:“此子授官后,一直在刑部观政,品级不高,声名不显,断非铁铉、齐泰、黄子澄那等执拗之辈。天幕所示其未来官居大理寺少卿,恐是……建文朝无人可用,拔擢过速所致。”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半阖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对詹徽这番关于“薛嵓名字生僻、官位不高”的汇报,显得意兴阑珊。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漠然: “嗯,知道了。不是铁铉、齐泰、黄子澄那等首恶之徒,就随他去吧。这等小人物,无关宏旨。” 詹徽松了口气,正要躬身退回班列。 “慢着。”朱元璋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詹徽身形一僵,连忙垂首:“陛下?” 朱元璋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顶,落在了某个遥远的、与方孝孺相关的时空节点上。 他沉吟片刻,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惋惜的语气问道: “詹卿,方才天幕上,给建文出那缓兵夹击之策的方孝孺……朕记得,是宋濂宋先生的门生吧?” “回陛下,正是!”詹徽连忙应道,“宋先生曾多次于御前称道,言其门下弟子虽众,然论学问之醇正、品格之刚方、志向之宏远,无出方孝孺其右者!堪称衣钵传人!” “嗯……宋先生高足啊……”朱元璋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在众人心上。他目光幽深,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和……警告? “希望他……莫要卷入削藩那滩浑水太深。咱……还盼着他这身才学,能留给后世之君,继续为大明效力呢。” 此言一出,满殿皆寂! 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心头剧震! 陛下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莫卷入削藩太深”——几乎是明示方孝孺未来会因削藩(靖难)之事遭逢大难! “留给后世之君效力”——更是赤裸裸地表明,在陛下的心中,那个所谓的“后世之君”,已经将建文帝朱允炆彻底排除在外了!陛下所考虑的继任者,无论是谁,都已不再包括那个天幕所示、愚蠢透顶的孙子! 朱元璋不再言语,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那轻轻敲击扶手的指尖,却仿佛在无声地勾勒着未来的蓝图。 他在权衡,在布局。 一方面,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能否凭借天幕警示,逆天改命,保住妹子、标儿和雄英; 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冷酷而现实的帝王,他已经在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若天命终究难违,那么,将那个在战场上展现出雄主之姿、又似乎得“天命”眷顾的老四朱棣,扶上储君之位,或许才是对大明江山最稳妥的选择! 至于殿外那些勋贵们热议的、常遇春的外孙朱允熥…… 朱元璋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却冰冷无比的嘲讽。 想都不要想! 他朱元璋的江山,绝不容许任何外戚勋贵集团,借着“真嫡”的名分,染指半分! 这龙椅,只能由他老朱家的人,凭本事,也凭他朱元璋的意志来坐! 第080章 南北和议:蓝玉之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照出大名府燕军大帐内剑拔弩张的一幕。 燕王朱棣那句“三岁孩童不欺”的冰冷嘲讽,如同无形的耳光,将大理寺少卿薛嵓抽得面红耳赤,汗出如浆,僵立当场,张口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帐内气氛凝滞如冰,燕军诸将眼中杀机毕露! 朱能更是手按刀柄,虎视眈眈,只待朱棣一声令下,便要将这“欺君”(欺燕王)的朝廷使者斩于帐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棣却缓缓抬手,制止了杀气腾腾的部将。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抖若筛糠的薛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住手!他乃天子钦使,代表的是朝廷颜面!杀之,徒逞一时之快,却落天下口实,非智也!”言罢,竟下令将薛嵓毫发无伤地礼送出营! 薛嵓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出燕营,连节杖都差点忘了拿。 他回到金陵,将朱棣的强硬态度如实禀报。 建文帝与方孝孺的缓兵之计彻底破产,羞怒之下,将办事不力(或者说太过诚实)的薛嵓免死,远远贬谪去了广西烟瘴之地。 画面急转,时间推进到建文三年五月初一。 盛庸、吴杰、平安分兵袭扰燕军粮道! 朱棣震怒,遣使入京,措辞严厉地质问建文帝:说好的罢兵言和呢?盛庸等人还在袭扰我粮道,背后定有主谋!必须给个交代! 金陵皇宫内,面对朱棣咄咄逼人的质问,建文帝再次慌了神。 方孝孺面沉如水,献上一计:朱棣反复无常,其使者必为细作!当立即下狱,严加拷问,以绝其窥探朝廷虚实之心! 朱允炆对这位“帝师”言听计从,竟不顾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起码规则,悍然下令将燕王使者打入天牢! 天幕定格在阴暗潮湿的诏狱中,燕使被铁链锁拿的绝望身影上。 字幕冰冷宣告:建文朝廷自毁底线,亲手掐灭了最后一丝和平的可能!南北之间,再无转圜余地,唯余你死我活的血战! --- 遥远的四川茂州(今茂县),山高林密,湿瘴弥漫。 一处简陋的茅舍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宋濂,正拄着一根简陋的竹杖,艰难地仰望着天幕。 年初因胡惟庸案牵连,这位昔日的帝师、文坛泰斗,被流放至此,饱受风霜之苦。 当看到天幕上自己最为得意、寄予厚望的关门弟子方孝孺,竟献出“囚禁来使”这等下下之策时,宋濂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画面中弟子那“沉稳”却失策的面容,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糊涂……糊涂啊!”宋濂手中的竹杖重重顿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摇着头,声音嘶哑而痛心,“孝孺……你……你枉读圣贤书!枉负为师教诲!” 他痛心疾首地对着天幕低吼,仿佛弟子能听见: “两国交兵,纵是仇雠,亦有不斩来使之义!此乃维系最后体面、保留转圜余地的底线!更是彰显一国气度、慑服四夷的威仪!你……你竟怂恿君王行此囚使毁诺、自绝退路之下策?!” 宋濂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极致的失望: “此非谋国!此乃……输尽了大明朝廷最后一点煌煌天威!输掉了天下士民对朝廷最后一丝敬畏之心!”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燕军以此为口实,大举南下,檄文传遍天下,痛斥朝廷无信无义!天下人心,将彻底倒向“被迫反抗”的燕王! “一着臭棋……臭不可闻!” 宋濂颓然坐倒在茅舍前的石墩上,望着天幕上那阴暗的诏狱画面,喃喃自语,充满了无力感。 “非但未能伤敌分毫,反授人以柄,徒惹……燎原之火啊!” 他深知,经此一事,自己这得意弟子在史书上的名声,恐怕要永远蒙上一层难以洗刷的污点了。 --- 奉天殿外广场,勋贵班列一角。以宋国公冯胜为首,傅友德、王弼、郭英等一干沙场宿将,并未过多关注天幕上那场外交闹剧,他们的目光,始终聚焦在真实的战争态势上。 “燕王虽连战连捷,威震河北,”冯胜抚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指着天幕上燕军控制的区域(北平、保定一带),声音凝重,“然其根本之地,终究局促!兵力有限,补给线漫长!眼下看似威风,实则如履薄冰!” 颍国公傅友德深以为然,接口道:“宋公所言极是!燕军主力被盛庸、平安等部钉在河北正面,其侧翼空虚异常!大同有代王(朱桂,引时已经被削)的边军,辽东更有朝廷直属的精锐!一旦朝廷下定决心,令大同、辽东两路出兵,南北夹击,直捣北平老巢!燕王首尾不能相顾,必陷绝境!” 定远侯王弼也忧心忡忡:“正是此理!燕王此刻,看似攻势如潮,实则深陷泥潭,破局极难!他若固守,则迟早被朝廷以国力拖垮;若冒险分兵出击侧翼,则正面压力骤增,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僵局!死局啊!” 众老将纷纷点头,脸上都带着对战争前景的忧虑。燕王虽勇,天命虽显,但硬实力的差距和地缘的劣势,似乎难以逾越。 “屁的僵局!屁的死局!” 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猛地炸响!如同平地惊雷!打断了老将们忧心忡忡的议论!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永昌侯蓝玉不知何时挤了过来,他脸色潮红,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和沙场宿将的狠戾!他猛地一拍身前的石栏,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你们这些老家伙,就知道守!守!守!”蓝玉毫不客气地指着冯胜等人,唾沫横飞,“守着北平那块破地,等着朝廷调集大同、辽东的兵马来包饺子?那才是坐以待毙!死路一条!”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布惊世骇俗的赌局: “破局之法,就在眼前!置之死地而后生!” 蓝玉的手指猛地戳向天幕上南方金陵的方向,几乎要戳破那层光幕: “留王妃与世子高炽坐镇北平!以王妃之能、世子之稳,辅以一两员大将,足以固守一时!”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震惊的众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 “燕王朱棣!亲率全部精锐主力!放弃所有坛坛罐罐!轻装简从!直扑金陵!以雷霆万钧之势,千里奔袭!不攻城掠地,不管侧翼袭扰!目标只有一个——金陵!建文小儿的龙椅!” “轰!”蓝玉这石破天惊的战略构想,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勋贵老将中掀起滔天巨浪! “直扑金陵?!” “放弃后方?千里奔袭?!” “这……这太冒险了!” “妙!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乃绝地翻盘之唯一生路!”也有人(如王弼)眼中爆发出精光,拍案叫绝! 冯胜花白的眉毛紧锁,沉吟道:“此计……太过行险!若胜,则乾坤倒转,燕王一步登天!若败……则全军覆没,万劫不复!再无割据北方的可能!” “割据北方?”蓝玉嗤之以鼻,脸上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疯狂和决绝,“老国公!天幕都演到这份上了,您还看不明白吗?朱棣和他那建文侄子,早就没了共存的可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想着割据?做梦!” 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与其困死河北,被朝廷一点点磨死!不如倾力一搏,赌他个改天换日!成了,便是开国定鼎之功!败了……也不过是早死几年!总好过窝窝囊囊等死!” “我蓝玉,就敢赌这一铺!就问你们,敢不敢?!” 蓝玉这充满蛊惑力和疯狂气息的赌徒宣言,让在场所有经历过尸山血海的老将都感到一阵心悸!热血在沸腾,理智在挣扎! 奉天殿前,关于未来战局的争论,因蓝玉这惊世一谋,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 奉天殿内,气氛肃穆而压抑。 端坐于勋贵班列最前端、一直沉默如山的魏国公徐达,此刻也微微抬起了眼帘。 殿外蓝玉那番“直扑金陵”的惊世狂言,以及殿外隐隐传来的激烈争论声,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徐达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只是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曾握千军的手上。 无人察觉的瞬间,他那双如同磐石般稳固的手掌,几不可察地微微蜷曲了一下。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养神。 然而,就在眼皮合拢的刹那,一声极轻、极淡、如同羽毛拂过尘埃般的叹息,从他微抿的唇间悄然逸出。 “此子……” 声音低得只有近在咫尺的李文忠勉强能捕捉到一丝气音,却蕴含着无尽的复杂情绪——有对女婿朱棣胆魄的隐隐期许? 有对那惊世一搏巨大风险的忧虑?抑或是对那似乎越来越近的“天命”的一丝……敬畏? 徐达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重新恢复了那如山岳般的沉默。 但李文忠却敏锐地捕捉到,徐达那双交叠放在膝上的手,其食指指尖,正极其轻微地、一下下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骨。 那节奏,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仿佛在无声地叩问: 若真行此绝户计…… 他朱棣…… 敢不敢赌? 又能否……争得那天命?! 第081章 高炽破局,玄武门之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战火并未因和议破裂而稍歇,反而愈演愈烈! 建文三年七月,燕军主力在朱棣率领下,兵锋南指,猛攻彰德府(今河南安阳),意图进一步撕裂河南防线,威逼中原! 画面急转,真定城头,南军大将平安眼中闪过狠厉! 他抓住燕王主力南下、北平空虚的绝佳战机,亲率精骑,如同出笼猛虎,绕过燕军防线,直扑燕王老巢——北平!马蹄踏碎田垄,刀锋指向城垣,欲断燕军根本,毁其粮秣,扰其后方! 北平城头,年轻的世子朱高炽身影沉稳如山!他虽身躯肥胖,行动稍显不便,但那双眼睛却清澈而坚定。 面对平安突如其来的猛攻,高炽临危不乱,一面严令紧闭城门,亲率王府护卫登城督战,以滚木礌石、强弓硬弩死守;一面火速遣心腹持父亲印信,飞骑南下告急! 朱棣接到急报,虽忧心如焚,却未失方寸。他深知北平不容有失,果断分遣大将丘福率精锐骑兵星夜回援! 九月十八,丘福援兵赶至,与朱高炽守城之兵内外夹击!平安久攻不下,士卒疲惫,又遭生力军突袭,大败亏输,仓皇退回真定城,再不敢轻出! --- 河北战事接连失利,金陵皇宫内,建文帝朱允炆与方孝孺如坐针毡。正面战场打不过,阴谋诡计便成了救命稻草。 画面中,方孝孺清癯的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阴狠,向惶惶不安的建文帝献计:“陛下!臣闻燕逆长子朱高炽坐镇北平,性情宽仁,然体弱;次子朱高煦随父征战,骁勇善战,颇类其父!二人一静一动,一守一攻,兄弟之间,岂无嫌隙?” 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可遣心腹密使,携重金厚礼并陛下亲笔诏书北上,密会北平世子!诏书中许诺:若世子愿归顺朝廷,擒拿或驱逐其父,朝廷即封其为新一代燕王,永镇北平!世袭罔替!” 方孝孺的语速加快,带着蛊惑: “此信务必隐秘送达朱高炽手中!同时,将此密信内容‘泄露’给在军中的燕王与朱高煦!使其父子、兄弟相疑!燕王惊怒之下,必疑长子通敌,轻则召回严查,重则临阵换将!无论何种结果,燕军必生内乱!届时我军再大举反攻,大事可定!” 密使果然神通广大,竟真的将建文帝的诏书和许诺,送到了北平燕世子朱高炽的面前! 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那封火漆密封、象征着泼天富贵和滔天诱惑的诏书,就静静躺在朱高炽的书案上。 年轻的世子看着这封不速之“信”,脸上没有半分惊惶或贪婪,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甚至没有拆开火漆! 朱高炽只是伸出白皙却异常沉稳的手,拿起那封如同烫手山芋的诏书,掂量了一下,随即唤来亲卫队长: “将此信使,连同此信,原封不动,以快马加急,护送至父王军前!记住,信,任何人不得拆阅!人,好生看管,不得有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清澈见底,无半分犹疑! 画面切换至燕军大营。 朱棣看着儿子派快马送来的、原封未动的“劝降信”和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朝廷密使,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欣慰、自豪和对方孝孺这等拙劣伎俩的极致鄙夷! “好!好!好!吾儿高炽!真吾家麒麟儿也!”朱棣的笑声在营帐中回荡,彻底碾碎了建文朝廷最后一丝侥幸! --- 奉天殿内。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朱高炽那沉稳如山、未启敌信、缚使送父的举动,那张素来威严冷峻的脸上,竟难得地绽开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容!他猛地一拍御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小子!”老皇帝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目光灼灼地看向下首的魏国公徐达,“徐卿!你这外孙……了不得!有静气!有定力!更有大智慧!此子……类朕!真乃吾家千里驹也!”朱元璋竟用了“类朕”二字,评价之高,前所未有! 徐达心中亦是激荡万分,为外孙的出色表现深感自豪。 但他立刻起身,恭敬地深施一礼,声音沉稳而谦逊:“陛下谬赞!高炽年幼,些许沉稳,实乃天家血脉钟灵毓秀,陛下圣德庇佑所致!此非臣之能,实乃陛下之圣孙也!” 他巧妙地将功劳归于皇家血脉和皇帝福泽,既回应了皇帝的赞誉,又丝毫不居功。 一旁的曹国公李文忠看着这君臣相得、其乐融融夸孙子的场面,再想想天幕上自家那个“运输大队长”儿子的“光辉事迹”,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言,只能低下头,掩饰脸上的落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四川茂州。 破败的茅舍前,宋濂拄着拐杖,死死盯着天幕上方孝孺献上反间毒计,以及朱高炽那干净利落破局的画面。 当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堕落到要用这等下作、阴险、完全背离圣贤教诲的离间计策时…… “呃啊——!” 宋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鸣!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枯瘦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布满老年斑的脸上老泪纵横! 积压已久的失望、痛心、屈辱和对弟子沉沦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孽徒!孽徒啊!!”宋濂嘶声怒吼,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为师教你读圣贤书,明君子道!教你持身以正,谋国以诚!何曾……何曾教过你这等鬼蜮伎俩?!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拐杖高高举起,带着满腔的悲愤和幻灭,狠狠扫向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 “咔嚓!”一声脆响! 陪伴他流放、支撑他病体的竹杖,应声而断! 宋濂踉跄几步,望着手中断裂的杖身,又望向天幕上弟子那“沉稳”却已显扭曲的面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颓然跪倒在地,对着苍茫夜空,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哀嚎: “孝孺!尔负圣贤!负为师!更负了这煌煌大明啊!” 他捶打着泥地,涕泗横流: “洪武皇帝……选了朱允炆那个废物……是眼瞎!是糊涂!” “老夫……老夫选了你方孝孺做衣钵传人……更是……更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明!” “两个老糊涂……断送了大明江山啊!苍天!何其不公!何其……愚弄!” 凄厉的哭嚎声,在茂州寂静的山野间回荡,充满了末路大儒的悲凉与绝望。 --- 奉天殿外广场,勋贵班列。 天幕上朱高炽破局的精彩表现,固然引来一片低声赞叹。 但当画面闪过随侍在朱棣军中、跃马扬刀、骁勇剽悍的次子朱高煦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忧虑,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勋贵们的心头。 宋国公冯胜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眼神在朱高炽沉稳的身影和朱高煦彪悍的英姿上来回扫视,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老兄弟道: “燕世子高炽……确有人君之相!沉稳持重,明察秋毫,临危不乱,颇类……太子殿下(朱标)之风!假以时日,必为守成明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然……其弟高煦,自幼随父征战,弓马娴熟,勇冠三军!深得燕王喜爱与军中将士拥戴!其性情……刚烈桀骜,恐非甘居人下之辈!” 冯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悸,仿佛在揭开一个可怕的预言: “此等情形……诸位可觉眼熟?兄仁厚而弟雄烈……父在,或可相安;一旦父王龙御归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个令所有人心头剧震的名字: “玄武门!” “轰!”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勋贵们脑海中炸响!瞬间勾起了对大唐开国那场兄弟喋血、父子反目的恐怖回忆! “嘶……冯公慎言!”傅友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变。 王弼也神色凝重:“不错!世子宽仁,次子掌兵……这……这简直就是当年隐太子建成与秦王世民的翻版啊!” “若真如此……”一位老侯爷忧心忡忡,“我等勋臣之家,将来何以自处?是押注世子,还是……次子?这站队一旦错了,便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何止站队!”另一人苦笑,“恐怕子孙后代,都不得不在这储位之争的漩涡里,一次又一次地拿全族性命去赌!” 一想到未来可能被迫卷入燕王一脉无休止的夺嫡血战,所有勋贵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刚刚因朱高炽表现而升起的些许欣慰,瞬间被这“玄武门再现”的恐怖预言冲得无影无踪! 在这片愁云惨淡中,唯有永昌侯蓝玉缩在角落,眼神闪烁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 他根本没心思听什么世子次子的破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老朱连宋濂这个‘太子之师’都嫌弃了……看来清算我这‘蓝玉案主犯’的日子不远了!茂州太近……得想办法往更远、更偏僻的地方跑……云南?还是出海?……”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同嗅到危险的孤狼,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逃亡之路。 第082章 燕王南下,蓝玉惊魂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金光如血,泼洒在建文四年(1402年)正月的中原大地。 凛冽的朔风卷过冰封的黄河,发出呜咽般的咆哮。 河面上,一条由无数舟楫、浮桥组成的钢铁长龙,正迎着寒风,艰难而坚定地跨越天堑! 字幕如惊雷,炸响在洪武十三年的苍穹! 画面中,朱棣身披玄甲,驻马黄河北岸,目光如炬,穿透漫天风雪,死死锁定了南岸! 他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燕军精锐!人人面带风霜,眼神却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舍弃了浴血两年才占据的北平、保定、永平三郡根基,如同赌徒押上所有筹码,目标只有一个——金陵!龙椅! 画面急转,燕军如疾风般席卷南下! 沿途郡县,望风披靡!徐州城头,守军惊恐地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燕军先锋旗帜,城下烟尘蔽日!金陵的最后一道屏障,已岌岌可危! “好!!” 奉天殿外广场,勋贵班列中,爆发出宋国公冯胜一声中气十足、充满激赏的喝彩! 他猛地一拍大腿,花白的胡须都激动得颤抖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角落里那个面如死灰的身影——永昌侯蓝玉! “神机妙算!真乃神机妙算!”冯胜毫不吝啬赞誉,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勋贵纷纷侧目,“永昌侯!此前你高论‘直扑金陵’,言燕王唯有行此险中求胜之绝户计,方可破局!老夫当时尚觉太过行险!今日天幕为证,燕王所行,与你所言分毫不差!此等料敌于千里之外的眼光,老夫……心服口服!” “是啊!蓝侯爷慧眼如炬!” “一语道破天机!真乃我大明军神!” “若非侯爷点破,我等尚在河北泥潭里打转呢!” 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一众老将也纷纷抚掌赞叹,看向蓝玉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蓝玉此前的桀骜和跋扈,在这等“神预言”面前,似乎都成了名将应有的傲气。 然而,被众人赞誉中心、如同众星捧月般的蓝玉,此刻却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得意!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额角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完了!彻底完了! 蓝玉心中哀嚎! 他当初在殿前一时嘴快,抛出那“直扑金陵”的惊世之论,纯粹是出于沙场宿将的直觉和骨子里的赌徒心态,更带着几分在勋贵面前显摆的意味! 他万万没想到,天幕竟然真的按他“预言”的剧本上演了!而且演得如此逼真,如此轰动! 这哪里是赞誉?这分明是催命符! 冯胜这老东西嗓门这么大,生怕奉天殿里那位听不见吗?! 蓝玉用眼角余光惊恐地瞥向那象征着至高皇权也蕴含着无尽杀机的奉天殿大门,仿佛看到一把无形的铡刀,正悬在自己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他现在身在这奉天殿前,众目睽睽之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如待宰羔羊般,承受着这“捧杀”的煎熬! --- 奉天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静,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因天幕剧变而汹涌的暗流。 朱元璋高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尽沧桑的龙目,紧紧锁定着天幕上燕军主力如黑色洪流般渡过黄河、前锋直抵徐州的画面。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扶手上,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 “笃…笃…笃…” 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敲在每一个大臣紧绷的心弦上。 当看到朱棣果真如蓝玉所预言那般,抛弃所有坛坛罐罐,行此“直扑金陵”的绝户计时,朱元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并未看殿外,仿佛自言自语般,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蓝玉……” 这个名字被他轻轻吐出,带着一种玩味的语气。 侍立在旁的大太监王景弘立刻屏息凝神,垂手恭听。 朱元璋的目光依旧落在天幕上,仿佛在评价一件工具: “这小子……打仗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份破釜沉舟、直捣黄龙的胆魄和决断,算得上是一柄……锋利的刀。” 他顿了顿,手指的敲击节奏未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要不……咱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话听起来像是恩典,但殿内近侍和前排的几位重臣,却无人敢松一口气。因为他们太了解这位开国皇帝了。 朱元璋浑浊的眼珠深处,精光闪烁,正进行着冷酷的权衡: 蓝玉,是柄好刀,但也是一柄双刃剑! 此刀,锋利无匹,能破强敌,却也桀骜难驯,极易反噬! 最关键的是——这刀,是咱亲手锻造、亲手磨砺出来的!只有咱的手,才镇得住,用得了!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若太子朱标,或嫡长孙朱雄英能逆天改命,承继大统……以标儿的仁厚,雄英的稚嫩,能驾驭得了燕王朱棣这头嗜血的猛虎吗?若驾驭不住,留下蓝玉则可钳制燕王! 但若……天命终究难违,标儿和雄英都……那么,由老四朱棣来坐这江山呢?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天幕上朱棣那坚毅果决的身影。 老四……够狠!够硬!也够聪明! 蓝玉这柄刀,在老四手里,或许真能物尽其用,开疆拓土?以老四的心性和手段,镇住蓝玉,当无问题。 如此,此刀……留之亦无妨? 一个冷酷的结论在朱元璋心中成型: 蓝玉的生死,不在咱一念之间。 而在于……蓝玉自己,能否认清形势,摆正位置! 他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漠然: “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就看他蓝玉自己,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 朱元璋这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机锋的“恩典”和“考量”,清晰地落入了前排三位重臣的耳中——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 三人几乎同时垂下了头,姿态恭谨无比。 “陛下圣明仁厚!永昌侯若知陛下如此宽宏,必当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以报!”李善长第一个开口,声音平稳,带着老成谋国的恳切,将“仁厚”二字咬得极重。 “陛下天恩浩荡,不计前嫌,实乃蓝玉之福,亦是我大明之幸!”李文忠紧随其后,语气充满感佩。 “陛下思虑深远,无论用与不用,皆为社稷计,臣等拜服。”徐达言简意赅,沉稳如山。 三人表面上唱和着“陛下仁厚”、“天恩浩荡”,言辞恳切,赞誉由衷。然而,那低垂的眼睑下,隐藏的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冰冷刺骨的清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仁厚? 徐达心中冷笑。洪武朝的勋贵,谁没见识过陛下“仁厚”背后的雷霆手段? 胡惟庸案的血还未干透呢!陛下此刻说“给机会”,下一刻就能找个理由把蓝玉九族都扬了! 蓝玉是柄好刀不假,但更是一根扎在陛下心头的刺! 陛下不过是在权衡这刺是现在拔,还是将来由新君拔,或者……留给燕王当磨刀石罢了! 信陛下会真心给蓝玉机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感激涕零? 李文忠内心苦涩翻腾。 他儿子李景隆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天幕所示,未来九江(李景隆)在靖难中扮演的角色,足够李家死十次了! 陛下现在没动他李家,不过是天幕未结束,尚需稳定人心,外加他李文忠还有点用! 蓝玉?功劳比他李文忠大?跋扈比他儿子轻?陛下真要“仁厚”,他李文忠第一个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社稷之幸? 李善长老谋深算的眼底,闪过一丝疲惫的嘲弄。 他作为开国文臣之首,历经朝堂无数风波,太明白这位洪武皇帝的心思了。 陛下眼里只有朱家的江山永固,哪有什么真正的“恩典”? 蓝玉的生死,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其价值只在于能否为未来(无论哪个皇帝)所用,以及抛弃时能否榨取最后一点价值(比如震慑其他勋贵)。 所谓“给机会”,不过是帝王心术的漂亮话,听听就得了,当真?那坟头草早三尺高了! 三人垂首恭立,口中颂圣之辞不绝,心中却如同明镜。 奉天殿内温暖如春,他们的脊背却仿佛贴着万载寒冰。在这位心思如渊似海的开国雄主面前,任何侥幸都是取死之道。 蓝玉的“机会”,不过是悬在钢丝上的舞蹈,而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 第083章 直趋应天:嫡亲远虑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如同漠然宣判,将建文四年正月的动向一字字砸向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建文四年正月初一,建文帝将迁往蒙化的朱橚召回南京。命魏国公徐辉祖率兵援山东。” “魏国公徐辉祖?” 徐达猛地抬头,虎目圆睁,死死钉在天幕那几个字上。 一股冰冷的错愕瞬间攫住了他。 魏国公?这爵位是他徐达的!可“徐辉祖”是谁? 他徐达膝下几个儿子,长子允恭,次子添福、增寿,哪来的“辉祖”? 徐达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莫非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庶子?还是……这未来的魏国公府,竟换了主人?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压抑的抽气声。龙椅上的朱元璋,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如刀,在徐达身上扫过,又投向那变幻莫测的天幕,似乎在无声地审问着未来的变局。 “陛下,魏国公,”老成持重的李善长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捋了捋胡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建文帝名讳允炆。这‘允’字,岂容臣子之名再犯?依老臣浅见,允恭贤侄,恐怕是避了天家名讳,才更名‘辉祖’。” “避讳?”徐达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冷汗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渗出。 原来如此!是允恭!可这口气刚松下去,另一股更沉重、更粘稠的忧虑又猛地堵上了心头—— 允恭!他未来的长子,魏国公府的继承人! 天幕昭示,未来允恭(辉祖)领兵去山东,对抗的是谁?是他的姐夫,燕王朱棣!是他亲姐姐的夫君! 徐达只觉得喉头发紧,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弥漫开来。 他徐家一门忠烈,怎么未来竟被逼到如此骨肉相争、进退维谷的地步?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龙椅方向,只见朱元璋的目光也正沉沉地压过来,那目光复杂难明,带着帝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千里之外的武昌,年轻的徐允恭猛地从案后站起,带倒了手边的茶盏。褐色的茶汤泼在公文上,迅速洇开一片深痕,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悬于半空的天幕,“徐辉祖”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徐辉祖?魏国公?”他喃喃自语,年轻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惊惶。 “是我?还是二弟、三弟?”他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可怕的联想。 父亲徐达为人方正,绝不可能另生庶子。未来的魏国公,必然是他徐允恭,或者他的嫡亲弟弟! 可无论是谁,这名字带来的都是滔天巨浪! “不…不会是我……”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微弱地挣扎。 若真是他徐允恭,未来的他,身负魏国公之爵,坐镇南京,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必须站在建文帝一边!必须拿起刀枪,去阻挡亲姐夫朱棣的大军!去对抗自己的亲姐姐燕王妃!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实的楠木桌案上,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指节传来的疼痛丝毫不能缓解心头的撕裂感。 朱棣胜了,姐姐便是皇后,高炽、高煦两个外甥……魏国公府靠着这层血脉,自然安如磐石。 可若他徐允恭真领兵挡在朱棣面前,即便朱棣最后坐了江山,他又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姐姐,去见那两位外甥?是摇尾乞怜的降臣?还是……连累整个徐家的罪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年轻挺拔的肩膀颓然垮了下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被钉在“忠义”与“亲情”的夹缝中,动弹不得,只能在府邸深处,咬碎牙齿,煎熬度日。 驸马都尉梅殷悠然自得地倚在奉天殿外的暖榻上,透过雕花窗棂,望着天幕上“命驸马都尉梅殷任总兵官,镇守淮安”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近乎玩味的笑意。 “镇守淮安?”他轻轻哼了一声,端起手边温热的茶盏呷了一口,“建文这小子,倒也给姑父派了个好差事。” 淮安,扼守运河咽喉,位置紧要。 可梅殷心里明镜似的。天幕早已昭示结局——朱棣赢了!建文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徒劳挣扎。 他梅殷去淮安,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建文帝一个“托付顾命重臣”的安慰罢了。 难道还真要他梅殷像铁铉那样死守济南,或者学李景隆那个蠢货,把几十万大军白白葬送,最后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呵,”梅殷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我梅殷岂是那等愚忠之辈?李景隆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他只需在淮安摆出个忠君勤王的姿态,守住城池,对得起建文那份托付便足够了。 朱棣大军压境时?他自有分寸。 宁国公主可是马皇后所出的嫡长女!是朱棣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就凭这层牢不可破的“嫡亲”关系,他梅家便是朱棣的至亲。 朱棣得了天下,还能亏待了他这位嫡亲的妹夫不成?到时候,他梅殷不仅无过,说不定还能因“保全淮安”、“顺应天命”而再得一份富贵荣华。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万全,几乎要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抚掌赞叹。 脸上那副“忠厚长者”的面具下,尽是对未来安稳富贵的笃定。 他浑然不知,天幕未曾揭示的残酷未来里,正是他在淮安那“尽忠职守”的种种作为,将彻底点燃朱棣的怒火,为他和宁国公主招致何等凄凉的晚景。 若他此刻能窥见一丝那未来的惨淡,定会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天幕演示了有多久,燕王朱棣就观看了有多久,甚至脖子已经动不了,也没有发沉。 他负手站在奉天殿外的凭栏旁,身影挺拔如标枪,目光穿透窗纸的微光,牢牢锁定在虚空中那片变幻的天幕上。 建文帝调兵遣将的部署——召回朱橚、派徐辉祖援山东、令梅殷守淮安——清晰地映在他幽深的瞳孔里。他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冷硬而充满侵略性的弧度。 “召回废周王?呵,示恩于叔父,欲收宗室之心,晚了!”朱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金属般的铿锵。 天幕揭示的未来走向,如同最精准的舆图,为他指明了方向。建文在调兵,在布防,试图堵住他南下的缺口。可这些动作,在朱棣看来,不过是困兽最后的爪牙。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天幕上那四个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充满一往无前气势的大字上—— 直趋应天! 一股滚烫的、足以焚毁一切犹豫和顾虑的激流瞬间冲遍四肢百骸。 朱棣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眼中最后一丝属于“藩王”的谨慎与克制被彻底点燃、焚尽,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属于帝王的、对那至高无上宝座的炽热渴望! “应天……”他近乎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咀嚼着世间最甘美的果实,又似在宣判一个王朝的终结。 那金陵城中的龙椅,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这般触手可及! 第084章 直趋应天:徐辉祖出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高悬,画面流转。 冰冷的淝水无声流淌,两岸枯草在料峭春寒中瑟缩。 忽地,死寂被彻底撕裂!两岸低矮丘陵后,伏兵如潮水般涌出,黑色玄甲反射着阴郁天光,刺得人眼睛生疼。那是燕王朱棣的嫡系精锐! “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仰望天幕之人的心坎上。 画面中,一支打着“平”字大旗的南军人马,正沿着淝水河岸急速行军,猝然间被拦腰截断,首尾难顾。 箭矢如飞蝗般落下,紧接着便是冰冷的铁骑突入阵中,无情地分割、践踏。 “平保儿!”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奉天殿前偌大的广场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勋贵、文臣,乃至肃立的禁军侍卫,无数双眼睛死死钉在那片混乱厮杀的战场上。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南军士兵成片倒下,鲜红的血迅速染红了淝水岸边的冻土,又被无数慌乱或死去的脚步践踏成污浊的泥泞。 平安本人就站在一群侍卫武官中间,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嵌入掌心皮肉里去。 他死死盯着天幕里那个被亲兵死命护着、头盔歪斜、甲胄染血、在混乱中竭力嘶吼指挥却难挽颓势的自己——那个未来时空的“平安”。 一种冰冷刺骨的明悟,比这初春的寒风更甚百倍,猛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不甘和侥幸。 原来…是真的打不过。 燕王用兵,如鬼如神。料敌机先,伏击精准,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那画面中自己的每一步反应,似乎都在对方预料之中,被牵着鼻子一步步踏入死地。 一股混杂着挫败、苦涩,最终沉淀为某种近乎悲壮决绝的情绪,在平安胸腔里猛烈地翻腾、燃烧。 他猛地松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这洪武十三年的寒冷空气,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铁。 既然命中注定要对上,那便死战!马革裹尸,亦无憾矣!这份惨烈的觉悟,如烙印般刻入他的骨髓。 -- 天幕画面流转,不再纠缠于淝水之畔的惨烈,而是急速掠过大地。 象征着燕军的黑色洪流,冲破了徐州坚城不出带来的迟滞,铁蹄滚滚,无视沿途可能的威胁,以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姿态,撕裂中原大地,直扑东南! 安徽宿州、涡河(今蚌埠怀远北)……一个个地名在天幕上闪过。那支黑色大军的目标清晰得令人绝望——应天!大明的京师!龙椅所在! “嘶……”奉天殿广场上,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汇成一片压抑的潮音。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勋贵与文臣们眼中飞速蔓延。朱棣的目标,竟如此明确,如此大胆!这是要一杆子捅穿南军的腹心,直捣黄龙! -- 武昌城头,风更大,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年轻的徐允恭(徐辉祖)一身戎装,按剑而立。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天幕上那支直扑应天的黑色洪流,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当画面最终定格在标注着“直趋应天”的巨大箭头时,他挺拔的身姿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长姐徐妙云与姐夫朱棣的情谊历历在目。可天幕预示的未来冰冷无情。血脉相连的长姐一家,与肩负皇命、拱卫社稷的自己,终将在那场名为“靖难”的滔天巨浪中,兵戈相向,不死不休。 徐允恭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与一种近乎悲凉的坚毅。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胸甲上,仿佛要压住那颗被无形之手攥紧、几乎要碎裂的心脏。 应天,巍峨的奉天殿内。上首龙椅空悬,洪武大帝朱元璋不知去向。 阶下,魏国公徐达独自立于殿心,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岳。 他同样仰望着天幕,当看到那“直趋应天”的四个大字时,这位开国第一功臣的背脊似乎瞬间佝偻了一分。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定格在画面边缘一闪而过的、一个年轻将领的侧影。 银盔银甲,英姿勃发,正厉声指挥着南军布阵——那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徐允恭(徐辉祖)! 徐达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翻涌到嘴边的千言万语、万般滋味统统咽回腹中。 那里面,有为人父看到儿子英姿的骄傲,有对爱女妙云处境的揪心,更有对这骨肉至亲即将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巨大恐惧和悲哀。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这空旷压抑的大殿深处。 -- 天幕画面再转! 地点:睢水之小河(小河即濉河下游)。时间:建文四年四月十四日。 浑浊的睢水被初春的雨水涨满,水流湍急。 燕军士兵正冒着对岸零星射来的箭矢,奋力在河面上架设浮桥。粗大的绳索、沉重的木板被投入水中,又被迅速拉起固定,场面紧张而危险。 对岸,南军的旗帜清晰可见,箭楼林立,严阵以待。 次日,四月十五日。 浮桥初成,燕军前部试探性渡河。 霎时间,对岸鼓声震天!平安、何福二将亲率精锐,如猛虎下山,直扑刚刚搭起的浮桥!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桥面上激烈碰撞,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南军士卒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硬生生将立足未稳的燕军前锋压了回去,甚至一度夺占了半座浮桥! 双方隔着并不宽阔却难以逾越的睢水,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箭矢如雨,杀声盈野,僵持不下。 数日后。 画面掠过南军营寨,粮车稀疏,炊烟稀薄。士兵们面有菜色,围坐在将熄的火堆旁,眼神空洞地望着所剩无几的米袋。饥饿,像无形的枷锁,勒紧了南军的脖颈。 深夜,月隐星稀。 一支精锐的燕军轻骑,悄无声息地远离喧嚣的睢水战场,在熟悉路径的向导带领下,于上游数十里外一处水流稍缓的河段,人衔枚,马裹蹄,悄然涉过冰冷的河水。 他们如同暗夜中游走的毒蛇,绕了一个巨大的弧线,直插南军主力大营的后方! 建文四年四月二十二日,齐眉山(灵璧城西南三十里)。 天色微明,薄雾笼罩着起伏的山峦。绕后的燕军如同神兵天降,从南军背后猛然发动了突袭!喊杀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南军大营顿时一片混乱。 “稳住!结阵!迎敌!”画面中,一员银甲大将声如洪钟,正是及时赶到的徐辉祖(徐允恭)!他率领的生力援军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楔入混乱的战场。 徐辉祖身先士卒,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海,所向披靡。他带来的精锐士卒士气如虹,配合着从混乱中逐渐稳住阵脚的平安、何福所部,对陷入前后夹击的燕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画面中,一名骁勇的燕军大将正挥刀力战,试图稳住阵脚,却被数名南军悍卒围住,乱刀砍翻,血溅当场!象征着燕军高级将领的将旗颓然倒下! “胜了!南军大胜!”奉天殿广场上,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许多支持建文正统的勋贵和文臣忍不住低呼出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般的激动红晕,用力地挥了一下拳头。 然而,这激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兴奋的潮水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更加冰冷坚硬的礁石——忧虑。 “齐眉山大捷……斩将夺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喃喃自语,脸上的喜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沟壑和无法掩饰的疲惫,“可……陛下呢?朝中衮衮诸公呢?”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周围同僚,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喜悦之下,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他们太清楚建文朝廷内部的掣肘和那位年轻天子的优柔寡断。 天幕已经一次次展示了南军并非没有取胜之机,却一次次因为后方莫名其妙的决策而功亏一篑!这次空前的大胜,会不会再次毁于朝堂之上的一道乱命? “只求……”另一位勋贵死死盯着天幕上徐辉祖浴血奋战的身影,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近乎绝望的祈求,“只求陛下……莫要再出‘奇谋’了!稳扎稳打,乘胜追击啊!” 这低语,道出了广场上所有建文支持者心中最大的恐惧和唯一的、渺茫的期盼。这场仗,他们真的再也输不起了!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殿外隐约传来的欢呼与低语,更衬得殿内空旷如古墓。 徐达如山岳般的身影依旧伫立在殿心,沉默地承受着天幕画面的冲击。 当看到长子徐辉祖银甲染血、长枪如龙,在齐眉山战场上力挽狂澜,阵斩燕将李斌时,这位老帅的眼底深处,终究还是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那光芒里有属于父亲的骄傲,但更多的,是被更深沉的阴霾所笼罩的痛楚。 他的目光,落在了同在奉天殿外——视若己出的女婿朱棣,更有他捧在手心的长女徐妙云。 骨肉相残,至亲对决……这世间最惨烈的悲剧,正由天幕预示,无可避免地降临在他徐达的家族之上。这份重压,足以碾碎钢铁。 殿门厚重的阴影里,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伫立。 燕王朱棣,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藩王,此刻脸上已寻不到半分属于这个年纪的跳脱。 他同样仰望着天幕,当看到齐眉山南军大胜、李斌战死的画面时,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挫败,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沉静。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燃烧,映照着天幕里未来那个挥斥方遒、伏尸百万的自己。 朱棣没有回头,但徐达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像冰冷的芒刺,扎在他的背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弥漫开来。 过去翁婿间的温情脉脉,君臣间的信任倚重,此刻都被天幕揭示的未来血光,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冰冷隔阂与猜忌。 朱棣的目光,最终从天幕上那场属于未来的败绩移开,落回了殿中那道如山背影——他敬重的岳父,徐达。 那目光深沉似海,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属于未来枭雄的冷酷算计。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第085章 直趋应天:灵壁即垓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建文四年四月廿三。天幕之上的淮北平原仿佛被丢进了一座巨大的熔炉。 太阳悬在头顶,无情地炙烤着龟裂的大地,蒸腾起一层层扭曲视线的热浪。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那是受伤的人与疲惫的马匹共同散发出的绝望气息。 天幕的视角俯瞰着这支疲惫到极点的军队。 曾经整齐的燕字旌旗此刻歪斜破败,无力地耷拉着。士兵们东倒西歪地倚靠在同样无精打采的战马旁,或是直接瘫坐在滚烫的地上,铠甲缝隙里积满了灰黄的尘土,一张张脸上只有被长途奔袭和连续败仗磨砺出的麻木。 营地中央,临时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燕王朱棣矗立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土坡上。他身上那件沾满尘土、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暗色蟒袍,此刻也无法为他增添多少威严。 连日来的煎熬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但那眼神深处,却如同两块未曾熄灭的炭火,倔强地燃烧着,扫视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将官。 汗水沿着他鬓角流下,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脚下的尘埃里。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闷热: “诸君!”朱棣的声音猛地拔高,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铁板,“南军又胜一场!前有坚城,后有追兵!酷暑如蒸笼!本王知道,你们倦了,乏了,想家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或躲闪、或疲惫、或迷茫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嘶哑的声音在灼热的气浪中回荡: “然!应天就在眼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今日,本王只问一句——” 朱棣猛地抬起右臂,指向身后那条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光芒、浑浊奔涌的河流,手臂上的筋肉因为用力而绷紧: “欲渡此河,直趋应天者,立于本王左侧!”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那气息似乎带着火焰,烧灼着他的喉咙: “不欲者——立于右侧!” 话音下,死寂。灼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时间仿佛被这酷暑拉长了。将领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迟疑着,犹豫着。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瞬间就被吸干。 终于,有人动了。一个,两个,三个……身影开始缓慢地、沉重地,向着朱棣的右侧挪动。 步伐拖沓,仿佛腿上绑着千斤重担。很快,这挪动变成了小股的人流,越来越多的人低着头,避开朱棣那越来越冷厉的目光,沉默地汇聚到右边。 左侧,空荡荡的,只剩下朱棣孤零零的身影,以及他身后几个铁杆亲卫,如同几块顽强的礁石,在退潮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悲凉。 朱棣的目光死死钉在右侧那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上。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一股被背叛、被抛弃的怒火,正混合着巨大的失望,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翻腾奔涌。 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下颌骨咬得咯咯作响,握着腰间佩剑剑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那强自压制的怒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让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灼烧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就在朱棣眼中那团冰冷的火焰即将彻底爆发之时,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猛地撕裂了沉重的空气! “站住!” 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猛地从朱棣身后几个亲卫中跨步而出! 他身上的甲胄沾满干涸的血迹和泥污,几处破损的边缘甚至卷曲起来,随着他沉重的步伐铿锵作响。 他大步流星,径直走到那片代表“欲渡河”的左侧空地中央,如同钢钉般狠狠钉在那里,然后猛地转身,面朝右侧那黑压压一片的将官。 是朱能! 他一张方正刚毅的脸膛被烈日和血火熏得黧黑,此刻更是涨得通红,虬结的肌肉在紧绷的皮肤下贲张。 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吓人,像两颗烧红的炭,死死瞪着对面那些退缩的同袍。 “都他娘的忘了汉高祖了吗?!”朱能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金铁摩擦的质感,轰隆隆滚过全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猛地抬手,竟“嗤啦”一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里面一道狰狞的、刚刚结痂不久的狭长刀疤,在烈日下分外刺眼。 “汉高祖刘邦!”他指着那道伤疤,声嘶力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前排将领的脸上,“十战九不胜!荥阳差点被打穿!彭城被打得老婆孩子都丢了!那是什么?那是惨败!比我们现在惨一百倍!” 他猛地挥动手臂,指向南方,指向那条浑浊的河流之后看不见的应天城方向,手臂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可他高祖皇帝怂了吗?!退了吗?!没有!一次没有!败一次,爬起来一次!再败,再爬!硬是挺到了垓下!硬是把那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逼到了乌江边上抹脖子!” 朱能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煽动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今日!区区几场败仗!区区一点暑热!区区一条河!就把你们这些顶天立地的汉子吓破了胆?!就要把脑袋缩回去当乌龟?!想想高祖!想想垓下!”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射向土坡上那个同样被烈日炙烤、同样孤绝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殿下!朱能愿随殿下渡河!直趋应天!纵前路是刀山火海,万箭穿心!朱能也绝不后退半步!此身此命,愿为殿下先驱,撞开那应天城门!” 吼声落下,朱能“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朝着朱棣重重抱拳!那沉重的甲叶撞击声,在寂静的营地上空回荡,清晰得如同擂响的战鼓。 --- 洪武十三年,应天府,奉天殿前宽阔的汉白玉广场。 天幕上,朱能撕心裂肺的吼声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建文四年的血火与灼热,狠狠砸在洪武群臣的心头。 短暂的死寂后,广场上如同炸开了锅。 “朱能!好汉子!有种!”一位身材雄壮、满脸虬髯的侯爷猛地一拍大腿,声如洪钟,“凭这份胆魄,这份忠心!等燕王殿下坐了龙庭,一个国公的爵位,那是板上钉钉!跑不了!” “国公?”旁边另一位勋贵捋着胡须,眼神闪烁,精光四射,“我看不止!若是真能撞开应天城门,立下那擎天保驾第一功,封王裂土也未尝不可啊!”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贪婪。 “朱能……”更多的勋贵,尤其是那几个姓朱的皇亲国戚,此刻眉头紧锁,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在人群中飞快地扫视着,如同在沙砾里淘金。 “听着像是我们老朱家的苗子……快,都想想!族里,亲戚家,有没有叫朱能的半大后生?十岁上下,或者再大点?这可是泼天的富贵种子啊!现在找到,倾尽资源栽培,二十年后靖难一起,那就是从龙之功!” 人群嗡嗡作响,盘算声、议论声交织成一片。 突然,一道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冷意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冷水泼进了热油锅: “朱能?嘿,该不会是永嘉侯朱亮祖那老匹夫家里的吧?那老东西儿子多,收的义子干儿更是多如牛毛,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这么个‘朱能’呢!” 说话的是凉国公蓝玉。他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冷笑,眼神却锐利如鹰。 站在他旁边的宋国公冯胜闻言,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慢悠悠地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朱亮祖?蓝公爷,您怕是忘了?他老人家现在可没这闲心琢磨儿子义子叫什么名儿了。广州府那摊子烂事,勾结地方,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桩桩件件,证据确凿。陛下震怒,派钦差锁拿回京的旨意,怕是已经快马加鞭在路上了吧?永嘉侯的爵位……啧啧,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两说喽。” 冯胜的话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碈子,瞬间让周围几个勋贵缩了缩脖子。 蓝玉脸上的冷笑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腾”地一下从脖子根直冲脑门,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朱亮祖那点事,跟他蓝玉平日里那些骄横跋扈、纵容家奴、侵占田土、甚至私下蓄养死士的勾当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冯胜这老狐狸,话里有话,分明是敲山震虎! 蓝玉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手心里瞬间沁出了冷汗,刚才那点看热闹的心思荡然无存,只剩下心虚和一阵阵发紧的危机感。 第086章 直趋应天:少年朱能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广场勋贵们或兴奋、或算计、或心惊的低语,如同潮水般在汉白玉地面上流淌。 魏国公徐达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独自矗立在靠近金水桥的石栏旁。 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那双曾洞察过无数战场风云的眼睛,此刻却紧紧地、死死地锁在天幕之上,仿佛要将那光幕中投射出的景象刻进灵魂深处。 光幕里,是他的女婿,燕王朱棣。那个曾经在北平王府意气风发的年轻藩王,此刻却深陷于建文四年的绝境。 酷暑、败仗、军心离散……朱棣站在土坡上,身影在灼热扭曲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紧绷的下颌线,那眼中强行压制的怒火和更深处的疲惫与孤注一掷,徐达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困兽犹斗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徐达心头,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搭在冰凉汉白玉栏杆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一个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沧桑的感慨,在他身侧响起: “魏国公,您看那天幕所指……灵璧。” 徐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韩国公李善长缓缓走到他身侧,同样抬头望着天幕上那片标注着“灵璧”字样的、被战火和暑气笼罩的焦灼土地。 李善长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仿佛在勾勒着无形的山川河流。 “真是天意弄人,巧合得令人心惊啊。”李善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徐达诉说一段尘封的、浸透血泪的历史,“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兵败如山倒,被高祖皇帝合围于垓下……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那英雄末路之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极其悠远,仿佛穿透了天幕,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 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和宿命般的寒意: “——正是此地,灵璧。” “垓下……”徐达的喉咙里终于滚出两个沙哑的音节。 他搭在栏杆上的手,猛地攥紧!冰冷的汉白玉触感瞬间被掌心的灼热所取代。 天幕上,女婿朱棣困守灵璧,兵疲将乏,军心涣散;而李善长口中,千年前,同样是在这片土地上,不可一世的楚霸王被十面埋伏,最终走向乌江自刎的末路! 英雄末路……与龙兴之地!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意象,如同冰与火,在李善长轻描淡写的点破下,狠狠地、残酷地撞击在一起! --- 北平城。靠近燕王府西侧,一处寻常武官宅院的后院。 十岁的朱能,正有模有样地挥舞着一杆比他高出不少的白蜡木杆红缨枪。 枪法是他爹朱亮——燕山左卫副千户——手把手教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军中武艺特有的干脆利落和杀气。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小脸憋得通红,眼神却异常专注,嘴里还“嗬!嗬!”地给自己配着音。 突然,头顶的天空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那巨大的天幕再次展开! 朱能下意识地停下动作,仰起小脸,好奇地望向那神奇的光幕。 光幕中,金戈铁马,硝烟弥漫,正是建文四年那酷热绝望的战场。当那个魁梧悍勇的将军撕开衣襟,发出那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时,朱能浑身猛地一颤! “朱能愿随殿下渡河!直趋应天!” 那声音,那名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十岁孩童的心坎上! 朱能手中的红缨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 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滚烫灼热的气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天幕上那个顶天立地、在绝境中力挽狂澜、被无数勋贵赞许议论着未来国公之位的猛将……叫朱能!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 是他!未来的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和憧憬瞬间淹没了小小的朱能。他仿佛看到自己身穿那身威武的铠甲,站在燕王身侧,在万众瞩目之下发出同样震天的怒吼! 那画面如此清晰,如此令人血脉贲张!他激动得小脸通红,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光幕之中,成为那个顶天立地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出现了自己的脑子中:他爹朱亮不过是个副千户吧?按规矩,朱能要从军就得袭他爹的职才能进燕王护卫…… “袭职”! 这几个字,如同兜头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将朱能浑身滚烫的热血瞬间浇灭!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红晕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死灰的苍白。 袭职……袭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爹……死了! 只有他爹死了,他这个儿子才能“袭职”,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燕王护卫,才能……走上那条通往天幕上那个辉煌“朱能”的道路!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住了朱能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扭头,望向正房方向。他爹朱亮,那个总是板着脸、但会手把手教他枪法、会在晚上偷偷给他带蜜饯的爹……那张熟悉而威严的面孔此刻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负罪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刚才竟然在憧憬……憧憬着爹死掉?! “不……不是的!”朱能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刚才那冲天而起的豪情壮志,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和巨大的伦理重负砸得粉碎。 他不再看天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自己”,而是死死盯着地上那杆掉落的红缨枪。那枪头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屋里,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床上,用薄被死死蒙住了头,小小的身体在被子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天幕的光辉透过窗棂,在他床边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斑。未来国公的荣耀,与此刻对父亲安危的恐惧,像两股巨大的力量,将这个十岁孩童的心撕裂开来。 -- 薄被下,十岁的朱能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兽。屋外天幕的光透过窗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变幻的光影。 他紧紧闭着眼,但那震天的吼声——“汉高祖十战九不胜!”“朱能愿为殿下先驱!”——却如同魔音,一遍遍在他小小的脑海里回响,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国公!擎天保驾第一功! 他仿佛看到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华美的国公蟒袍,万众欢呼簇拥……那是何等光耀门楣的景象! 可紧接着,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会无情地碾碎这幻梦: “袭职……袭你爹的职……” 爹那张总是板着、却会在无人时对他露出温和笑容的脸,清晰地浮现出来。 爹粗糙的大手拍在他肩膀上的感觉,爹教他枪法时严厉又隐含期待的眼神……一股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了朱能的心脏,比练枪时不小心摔一跤疼得多!袭职……那意味着爹不在了!他要用爹的命,才能换来那身国公蟒袍? “不!我不要!”朱能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小拳头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发白。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小脸上满是挣扎的痛苦。他不要爹死!他宁愿永远当这个副千户的儿子,宁愿一辈子在这小院里练枪! 他跳下床,赤着脚跑到小小的祠堂里。昏暗的油灯下,供桌上只有祖父一个简陋的牌位(祖父只是个普通农民)。他对着牌位跪下,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 “祖宗在上……我……我不要当国公了……我只要爹活着……好好的活着……求求你们了……” 他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久久不愿起来。那杆掉在院子里的红缨枪,孤零零地躺在尘土中,枪缨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是在无声地召唤,又像是在叹息。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熟悉的、略带疲惫的询问: “能儿?大白天躲屋里作甚?枪怎么扔地上了?” 是父亲朱亮下值回来了! 朱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脸,想把泪痕擦掉,又下意识地想把地上的红缨枪踢到供桌下面藏起来——仿佛那是什么会带来不祥的东西。 他小小的脸上,交织着对父亲的孺慕、深埋的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杆枪所代表的力量之路的……本能向往。 天幕的光,或许并未直接照亮这平凡的院落。 但那颗被“未来”之名骤然点燃、又被残酷现实和伦理重负狠狠灼伤的心,在十岁朱能的胸膛里,正经历着一场无人知晓的风暴。 国公之路的起点,竟以父亲的性命为祭?这个两难的拷问,如同一道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了稚嫩的肩头。 第087章 直趋应天:建文又出妖蛾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人头攒动。 巨大的天幕悬于苍穹,映照出的不再是洪武十三年这熟悉的山河,而是一片肃杀兵戈。画面流转,清晰映出“建文四年四月”字样。 天幕中,战鼓隆隆。 平安、何福两员大将正指挥军士在灵璧城外深挖壕沟,高筑壁垒,烟尘弥漫间显出长久固守的架势。 画面一转,一支庞大的辎重队伍蜿蜒而行,平安顶盔掼甲,亲自率六万精兵护卫粮草,车马辚辚,气氛紧张压抑。 突然,一道尖锐的谕旨文字如血痕般烙在天幕之上:“朝廷得报,燕逆已败!京师不可无良将坐镇,着令魏国公徐辉祖,即刻回京!” 旨意清晰,不容置疑。 奉天殿外,死寂了一瞬。随即,一名身着青色补子官袍的年轻文臣猛地向前踉跄一步,手指着天幕上那行冰冷的召回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终究没忍住,竟“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完了!完了啊!召回徐辉祖?这…这建文朝廷…彻底没救了啊!” 悲愤绝望的哭声在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引动一片压抑的骚动。 这声哭嚎,如同点燃了引线。 “嘿!”一声带着浓重淮西口音、满是讥诮的嗤笑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凉国公蓝玉抱着双臂,那张因常年征战而刻满风霜的脸上此刻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夷。 他下巴朝天幕一扬,声音洪亮得如同在战场上发号施令:“老子现在算是琢磨明白了!怪不得我师父李景隆在战场上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给燕王送粮又送兵!敢情我师父心里门儿清!谁他娘的傻乎乎玩命往前冲,谁就是天底下头号大蠢驴!”他粗粝的话语如同鞭子,抽在每一个心向建文的官员心上。 站在蓝玉不远处的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此刻也沉重地摇了摇头,花白的胡须随着叹息微微颤动。 他望着天幕上何福、平安移营深垒的画面,眼神复杂:“魏国公徐辉祖…那可是燕王的亲小舅子!可灵璧这一战,他力战在前,寸步不让,这还不够明白吗?这就是拿身家性命在表忠心!朝廷倒好…” 他猛地提高了声调,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愤懑,“一道旨意就把这擎天柱给抽走了!这不是自毁长城是什么?蠢!蠢到家了!” 宋国公冯胜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语气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与惋惜,接口道:“北平那些个能打的将领,哪个不是魏国公(徐达)手把手带出来的?燕王能接下魏国公在北平的旧部,靠的是他魏国公女婿这块金字招牌!” “如今魏国公的亲儿子,第二代魏国公徐辉祖亲自提兵去对阵燕军,这本是天赐良机!正好可以动摇燕军根基,让那些念着老魏国公旧情的老部下离心离德!多好的棋啊…” 他重重一跺脚,痛心疾首,“偏偏…偏偏被那坐在龙椅上的…蠢材给下成了死局!” “蠢材”二字,他说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耳膜上。 勋贵们火力全开,言辞激烈如刀。 一个站在文臣队列中、同样操着明显淮西口音的中年官员,眼珠一转,脸上堆起一种故作沉痛的表情,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唉!陛下(指朱元璋)那是何等圣明烛照!太子殿下更是仁德兼备、才智超群!怎么…怎么到了第三代,竟…竟会生出这般…这般…” 他故意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随即用一种仿佛发现惊天秘密般的“恍然”语气,尖刻地补充道,“恐怕啊…这是随了他外祖父——吕家那边的根儿了吧?” “轰——!” 这句话,不啻于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 整个奉天殿前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淮西出身的勋贵、文臣们脸上立刻显出一种“果然如此”、“找到了病根”的愤慨与共鸣,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目光扫向那些非淮西籍或亲近吕氏(建文帝生母吕家)的官员,充满了敌意和审视。 而被目光扫到的非淮西派系官员,脸色瞬间涨红或煞白,有人当场就要出言反驳,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出言之人。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原本因天幕而凝聚的“观看未来”的集体情绪,瞬间被尖锐、赤裸的派系对立撕裂得七零八落。 洪武七年以来,皇帝有意提拔浙东、江南士人平衡淮西勋贵的潜流,在这一刻被这句诛心之言彻底引爆! “放肆——!!!”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这声音来自奉天殿那高高在上的丹陛方向! 所有人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喧哗戛然而止。无数道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朱元璋端坐其上,面沉如水,看不出明显的暴怒,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下方,尤其是刚才说出“吕家根儿”的文臣和那些群情激愤的淮西勋贵时,冰冷得如同实质的刀锋!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那坚硬的紫檀木似乎都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妄议天家血脉,离间君臣,其心可诛!”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再敢有一句非议皇孙、攀扯外戚之言,休怪咱的刀,不认得旧日情分!” 他的目光最后冷冷地钉在那位出言挑事的淮西文臣身上,那文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皇帝冰冷的目光压制下,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小心翼翼地瞥向另一个焦点——站在武臣班列靠前位置的燕王朱棣。 朱棣深深地垂着头,姿态恭谨得无可挑剔,宽大的亲王袍袖掩盖了他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双手。 天幕上那场属于“未来”的灵璧之战仍在继续:朱棣亲率精锐如猛虎出柙,将平安的护粮大军凶悍地拦腰截断! 画面中,“自己”身先士卒,勇不可当。紧接着,何福大军倾巢而出救援,却正中下怀,年轻的朱高煦率领伏兵如神兵天降般杀出,何福军瞬间溃败,狼狈奔逃… 天幕下的朱棣,胸膛里那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像重锤敲击着肋骨。 建文朝廷的昏聩,召回徐辉祖的自毁之举,如同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原来…未来的那个“自己”,竟真能走到兵临应天那一步?而这一切的起点,竟源于龙椅上那位侄儿的…无能? 这念头太过惊悚,太过大逆不道,却又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力,烧灼着他的神经。他必须死死压住,绝不能泄露分毫! 朱棣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从队列中跨出一步,对着丹陛之上那尊笼罩在无形怒火中的身影,重重跪拜下去..... 朱棣额头触碰到冰冷的金砖地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与自责,甚至微微发颤:“父皇息怒!儿臣…儿臣惶恐!天幕妖言惑众,离间天家骨肉!儿臣…儿臣万死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此等悖逆未来,绝非儿臣所愿!请父皇明鉴!” 他伏地的身躯微微颤抖,显得无比惶恐和忠诚。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紧贴着冰冷金砖的额下,一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惊涛骇浪之后,正有一点名为“可能”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星,在死寂的灰烬下,悄然亮起。 应天城上阴云低垂,天幕里朱高煦伏兵杀出的烟尘尚未散尽。 朱元璋目光扫过伏地请罪的朱棣,又掠过那些噤若寒蝉却心思各异的臣子,最终定格在天幕上“建文四年”几个血字上。 奉天殿前死寂无声,洪武十三年的风掠过广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一场靖难的血火尚未点燃,另一场暗流汹涌的风暴,已在这片凝固的时空下,悄然成形。 第088章 直趋应天:淮西的血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上空,那方诡谲莫测的天幕,忠实地映照着建文四年四月二十九日的血色黄昏。 灵璧,这座淮北重镇,已彻底沦为血肉磨盘。 残破的营垒间,硝烟如墨龙翻滚,遮蔽了最后一线天光。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哀嚎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狂潮。 南军兵卒,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惊惶失措,丢盔弃甲,只朝着一个方向——营垒之外,淮河的方向——亡命奔突! “粮!去淮河!何将军的号炮响了!”嘶哑的吼叫在乱军中此起彼伏,充满了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 天幕画面猛地切近。 一个穿着破旧鸳鸯战袄的南军小校,脸上糊满黑灰血污,眼神却是亮的吓人,他死死盯着营门方向,耳朵竖起:“听!三声!是咱们的炮!冲啊!” 他带头,不管不顾地撞开挡路的同袍,向那象征着生路与粮草的营外冲去。 他身后,是汹涌的人潮。 然而,画面冷酷地拉远。 就在南军营垒之外,黑压压的燕军阵列,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 阵前,三尊沉重的将军炮炮口,硝烟正袅袅散开。 “轰!轰!轰!” 那三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清晰地穿透天幕,砸进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每一个观者的耳中、心里!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天幕的画面还在继续: 南军自相践踏,燕军铁骑如决堤洪流,轻易撞开无人把守的营门,长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 平安、陈晖等数十员南军大将,被如狼似虎的燕军捆得粽子一般推倒在地。 一面面绣着“明”、“平”、“何”字的大纛,被砍倒、践踏、淹没在泥泞和血泊里。 唯有主将何福,在画面边缘,单人独骑,撞开一小队燕兵,狼狈地向远方的烟尘遁去…… “完了……”不知是谁,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砰!”朱元璋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在冰冷的御座扶手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那张威严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填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怒和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面彻底倒下的龙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四面楚歌……垓下……”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滚烫的沙子,“没想到啊,二十年后,我大明的江山,竟毁在这三声炮响之下!从太子一脉,转到了……” 他猛地侧头,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向阶下那个伏地不起的年轻身影——燕王朱棣,“转到了你的手里!天意?!呵,天意弄人!” “陛下!”左丞相李善长心头剧震,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和宽慰,“陛下切莫如此忧思!无论太子殿下,还是燕王殿下,皆是陛下与皇后的嫡亲血脉,骨肉相连!这天幕所示,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啊!” 李善长的话,像一层薄薄的油,勉强浮在汹涌的怒涛之上,却止不住那下面翻滚的岩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几步就跨下御阶,带着一股腥风,直冲到朱棣面前。 年轻的燕王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只能看到父皇那双沾着泥点、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靴。 “朱棣!”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砸在朱棣的脊梁骨上,“允炆那蠢货!咱不指望了!废物点心一个!”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可你给咱听好了!你大哥的后代之中还有允熥!那是标儿留下的嫡亲血脉!是咱的亲孙子!” 他猛地俯身,几乎是贴着朱棣的耳朵,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决绝,清晰地穿透了殿前死寂的空气,让稍远处的文臣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让咱知道,你打到南京城,自己坐上那把椅子,敢如同那个赵光义一样做出对不起允熥的事儿……咱今天!就在这奉天殿前,活活打死你!打死你这个逆子!” 这赤裸裸的、带着浓重淮西口音的威胁,毫无帝王威仪,更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乡下老农的疯狂咆哮。充满了无力,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蛮横。 阶下,那些身着麒麟、狮子补服的淮西勋贵们,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 然而,在低垂的眼帘之下,在微微抿紧的嘴角边,一丝丝冰冷而复杂的心绪,却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游走。 “呵……”宋国公冯胜的胡子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心中冷笑,“好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唱给谁听?唱给我们这些老兄弟听罢了!朱皇帝啊朱皇帝,你这话里的骨头,咱淮西的老兄弟们,嚼得出来!”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同样沉默的魏国公徐达,又掠过太子妃常氏的兄弟、开平王常遇春的儿子常升、常森。 常氏兄弟脸色苍白,紧握着拳,身体在微微颤抖。常家,太子妃的母族,允熥的外家!可常遇春已死,常家虽有恩荫,在朝中的根基和军中势力,早已不复当年开平王的鼎盛。 ‘宁肯让你儿子们打破头,杀得血流成河,也绝不会再让常家(允熥)坐上那个位置了!’另一个勋贵腹诽,‘陛下,您这心思,昭然若揭!’ 可紧接着,一个更微妙、更接近他们自身利益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淮西勋贵们的心田疯长: ‘燕王朱棣?他是马皇后嫡出,这没错。可他的两个儿子——世子朱高炽,次子朱高煦!他们的生母是谁?是徐家大姑娘!是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女!’ ‘论起血脉……燕王这一支,流淌的可是徐家的血!是咱淮西第一勋贵徐家的血!’ ‘朱允熥呢?他身上流的,是开平王常遇春女儿的血。常遇春,也是淮西兄弟,可人死灯灭,常家……还能剩下几分斤两?如何能与根深叶茂、门生故吏遍布军中朝堂的魏国公府相比?’ 一道道心照不宣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意,悄然汇聚到那位如山岳般矗立、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魏国公徐达身上。 徐达依旧垂着眼,浓眉下的目光深不见底,古井无波,仿佛朱元璋那震天的咆哮、天幕上惨烈的厮杀、还有身边这些勋贵们无声的掂量,都与他无关。 只有那放在身侧、布满老茧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在缀着玉石的腰带扣上,叩击了一下。 天幕的画面,在洪武君臣各异的沉默中,给出了灵璧之战最终的冰冷注脚: “……燕军生擒陈晖、平安、马溥、徐真、孙成等三十七员敌将,内官四员,文官一百五十员,获马二万余匹,降者不计其数。唯南军主帅何福单骑走脱。” “灵璧既下,南军江北主力,至此荡然无存。燕军锋芒所向,长江以北,再无坚城可守,再无强兵可阻。应天门户,已然洞开!” 应天门户,已然洞开! 这八个字,如同八柄重锤,狠狠砸在奉天殿前每一个人的心头。 朱元璋踉跄了一下,猛地扶住御座扶手才稳住身形,他抬起头,望向北方,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一丝近乎绝望的茫然——应天,他的都城,他亲手打造的煌煌大明京师,竟仿佛已能看到靖难铁蹄扬起的滚滚烟尘! 阶下,朱棣依旧深深伏地,额头下的金砖一片冰凉湿濡,不知是冷汗,还是别的什么。 父皇那“打死你”的咆哮犹在耳边炸响,如同无形的枷锁。 然而,天幕上那“应天门户洞开”的宣告,却像一团灼热的野火,在他年轻的胸膛里轰然燃烧! 那火里,混杂着恐惧、狂喜、野望,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孤注一掷的狠戾。 淮西勋贵们垂下的脸上,表情更加晦暗不明。 北风卷过空旷的殿前广场,吹动他们的袍袖,猎猎作响,仿佛无数无声的旌旗,在这决定大明未来走向的天幕之下,悄然变换着阵营。 天幕上应天路断,靖难将成。天幕下现在却还是洪武十三年,在这乾坤倒转的棋局上,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淮西的种儿”,该把注,押在谁的身上? 第089章 直趋应天:众臣的冷眼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城头,洪武十三年中秋的风却吹不散城墙上、街巷里黑压压人群心头的寒冰。 那悬于九天之上的巨幅天幕,正流淌着未来的血色。 画面里,残破的“盛”字帅旗在泥泞中半卷。 河水湍急,正是淮水!无数身着简陋皮甲或棉甲、头戴红缨笠盔的燕军士卒,正嘶吼着从上游乘着密密麻麻的渔船、舢板,甚至抱着门板圆木,舍生忘死地强渡! 箭矢如飞蝗般从对岸的明军阵地射来,不断有人中箭落水,染红一片浊浪,但后续者依旧踩着同袍的尸身和血水,疯狂涌向对岸。 一个魁梧的身影跃上南岸湿滑的滩涂,手中长刀泼风般砍翻两个迎上来的明军哨兵,溅开的血珠在阳光映照下红得刺眼——正是大将朱能! 他身后,丘福也带着另一彪悍卒成功登陆。 登陆点远离盛庸主力布防的正面,燕军如同两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南岸明军防线的腰眼! “五月初九……上游渡河……朱能、丘福……” 兵部尚书看着天幕上浮现的血色大字,声音干涩地念出,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周围官员的心坎上。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御座方向,龙椅上的朱元璋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寒光如刀锋般扫过殿中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大臣。 天幕画面再转: 盱眙城头,燕字大旗粗暴地取代了明军的日月旗。 紧接着,影像飞速南掠——扬州西北五十里的天长镇已插上燕军旗帜,时间定格于五月十一至十七日。 最后,画面定格在扬州城。城楼守军寥寥,城门洞开。 一个身着青色七品文官鹭鸶补服、发髻散乱的中年官员,只穿着贴身小衣,狼狈不堪地被几个衙役模样的汉子五花大绑,从一处冒着热气的澡房里拖拽出来,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声响。 一行大字带着冰冷的嘲讽浮现:“五月十八,扬州不战而降。监察御史王彬,缚于沐浴之时。” 奉天殿外一角,平安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在灵璧之战中,身陷重围、甲胄染血,最终被几个燕军悍卒死死按倒在地的自己——那个未来的俘虏影像。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耻辱!奇耻大辱!” 平安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脖颈上青筋暴起,“俺平安……俺平安本该学那西楚霸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自刎乌江!岂能……岂能如此窝囊地被俘?!” 他猛地抬头望天,眼神里是不甘的狂怒,“为何?!为何俺当时不拼死一战?!” 一只同样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紧绷如铁的肩膊上。好友花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 花景的目光扫过天幕上扬州投降的画面,又落回平安那痛苦扭曲的脸上,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剖析一具无形的枷锁: “平保儿,怨不得你。换谁,被上面那位建文皇帝,当成拉磨的驴、挡刀的盾,没日没夜地驱赶着东挡西杀,刚在德州喘口气,又被一道金牌催去小河,小河的血没流干,灵璧的死地又在眼前……是人,心都得凉透了!再滚烫的忠心,也经不住这么往冰窟窿里一遍遍地砸!” 花景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缓慢而沉重地割开了平安心头那层被狂怒和羞耻蒙蔽的硬痂。 平安脸上激烈的愤怒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茫然。 是啊,灵璧之前那几个月,天幕虽未细说,但盛庸、何福、自己……他们这些将领,就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在山东、河北、淮北的战场上疯狂旋转,没有片刻停歇。 建文皇帝和他的“智囊”们,似乎只把他们当成了消耗朱棣力量的棋子。 看着平安眼中翻涌的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花景拍了拍他结实的后背,语气带上了一点笃定: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是老朱家叔侄俩抢龙椅,你平安,不过是个奉命打仗的将军,尽了本分,流了血汗。” “燕王赢了天下,要杀要剐的,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那些撺掇建文削藩、断了人家活路的读书人!至于你这种忠心耿耿、能打能杀的猛将……” 花景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洞悉世情的、略带讽刺的弧度: “他朱棣敢动你一根汗毛?除非他老朱家日后不想消停了!他就不怕自己蹬腿闭眼之后,他儿子们争那把椅子的时候,底下的将军们也有样学样?忠臣猛将都没个好下场,谁还替他朱家卖死命?” 如同一道刺破阴霾的光,花景这番赤裸裸却又无比通透的剖析,让平安脸上的阴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紧绷如岩石般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混合着苦涩、无奈和一丝隐秘轻松的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憋闷许久的浊气,抬头望向天幕上那支正势不可挡扑向应天的燕军洪流,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却低低地、带着点狠劲儿地哼笑出声: “嘿…嘿嘿……说得对!有其父必有其子!老朱家的种儿,都他娘的是狠角色!” 他撞了下花景的肩膀,眼中竟闪烁起一种近乎看热闹的奇异光芒,“老子倒真想看看,这‘热闹’后面还能唱出什么大戏!只盼着这该死的天幕,靖难完了也别收摊!” 花景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两排被劣质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那笑容里,有着同样的混不吝和对未来“热闹”的期待。 天幕的光芒冷冷地洒在奉天殿前宽阔的广场上,也映照着下方一张张惨白失色的官员面孔。 扬州陷落,王彬被缚……天幕上这最新的“战报”,在应天的朝堂上激起的涟漪却远不如最初那般汹涌。 恐慌如同瘟疫,但此刻,这瘟疫似乎找到了它最明确的目标——那三个被反复提及、如同诅咒般的名字。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 一个户部郎中低声念叨着,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这……这都是些什么人?从未听闻朝中有此等重臣啊!” 他身边的同僚同样一脸茫然:“是啊,齐泰?这个名字听……是闻所未闻!天幕所指,莫非是十年后得势之人?” 恐惧并未消失,而是像水流一样,朝着这几个“未来”的名字疯狂汇聚。 无数道目光在殿前扫视、探寻,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和审视,试图从同僚中找出哪怕一丝与这三个名字相关的蛛丝马迹,最终却徒劳无功。 大家面面相觑,确认彼此都非此三人,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下一点。 “监察御史王彬……” 又有官员低声议论,随即带着明显的侥幸摆摆手,“这名字太普通了!或许是同名同姓,或许是未来才入仕的。眼下要紧的,是那三位‘祸首’!” 旁边立刻有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语气急促,像是在说服自己:“正是!正是!天幕所示,乃数十年后事!彼时风云变幻,我等如今恪尽职守,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只要不沾那三个名字的边,想来……想来应是无碍的!”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一种扭曲的“轻松”感弥漫开来。天塌下来,总有个子更高的顶着! 这未来的滔天血海,似乎只与那三个尚未显山露水、甚至不知此刻在何方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有关。 至于那个倒霉的未来扬州御史王彬?名字太普通了,谁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倒霉蛋?没人关心。百官们的心思,都集中在那三个仿佛被天幕打上“祸国殃民”烙印的名字上,暗自庆幸自己此刻与之毫无瓜葛。 天幕上,“直趋应天”四个巨大的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这四个字代表的,是燕王朱棣那无可阻挡的兵锋,正踏着建文朝臣的鲜血和尊严,一步步碾向这座帝国的中枢! 在这四个字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下,百官们只盼着那三个“未来奸佞”能牢牢吸引住未来的燕王以及现在的洪武皇帝的怒火。 第090章 直趋应天:世子多病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暖阁内,龙涎香的气息被一种无形的、铁锈般的沉重感压得几乎凝滞。 太子朱标侍立在御案旁,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朱元璋背对着他,面朝窗外那片悬着天幕的苍穹。老皇帝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异常高大,也异常孤峭。 天幕上,“直趋应天”四个大字猩红刺目,如同四把悬于帝国心脏上的利剑。 画面在无声切换:朱棣在泗州祖陵前焚香叩拜,神色肃穆虔诚; 燕军士兵在朱能的咆哮声中,顶着箭雨,悍不畏死地泅渡淮水,鲜血染红了河面; 盛庸的帅旗在混乱的溃退中颓然倒下;扬州城门洞开,守军弃械…… 朱元璋的视线死死锁在天幕上朱棣那张被战火熏染得棱角愈发分明的脸上,锁在他指挥若定、挥军直指自己皇都的姿态上。 老皇帝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地叩击着冰冷的紫檀木窗棂,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次叩击,都像是敲在朱标紧绷的心弦上。 “标儿,” 朱元璋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磨出来的铁砂,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看见没?老四这崽子……骨头是真硬。” 他顿了顿,窗棂上的敲击声陡然加重,“这股子狠劲儿,这股子豁出命去也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疯魔劲儿……像谁?” 朱标的心猛地一沉,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这绝非简单的夸奖。他喉头滚动,谨慎地低声回应:“四弟……确有父皇当年提三尺剑、扫荡群雄之勇毅神采。” 他刻意用了“勇毅神采”这种相对中性的词。 “像咱?” 朱元璋猛地转过身,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翻滚着极其复杂的东西—— 是骄傲?是愤怒?是冰冷的审视?抑或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他嘴角咧开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那绝非笑容,而像是猛兽在撕咬猎物前露出的森白利齿。 “没错!是咱老朱的种儿!是咱淮西老营里滚出来的种儿!”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闷雷炸响在暖阁里,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肯定。 他向前踏了一步,目光如电,刺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接钉在了天幕上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儿子身上。 “可这骨头,” 老皇帝的话锋骤然一转,如同冰锥般寒冷锐利,牙缝里挤出淬了毒的低吼,“硬过头了!硬得敢砸他亲侄子的龙椅!硬得敢把咱定下的规矩,当个屁给放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而出!积压的雷霆之怒终于爆发!朱元璋猛地挥臂一扫! “哗啦——砰!” 御案上那只价值连城的洪武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茶盏,连同里面温热的茶水,被狠狠地扫落在地,瞬间粉身碎骨!碎瓷和茶水四溅开来,如同帝国未来难以收拾的残局。 朱标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触地:“父皇息怒!龙体为重!” 暖阁内外侍候的太监宫女更是早已跪伏一片,抖如筛糠,大气不敢出。 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盯着地上那摊狼藉的碎片和水渍,又缓缓抬起,死死钉住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正带领大军奔向应天的燕王朱棣。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老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和那“直趋应天”四个血字在天幕上无声地燃烧。 淮西的种儿,够硬。但老朱家的天,容不下两根硬得过头的顶梁柱! -- 应天城上,天幕流转,将未来建文四年的仓惶与算计,血淋淋地摊开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上。 画面里,一位身着素雅诰命服、面容带着长途跋涉疲惫与深深忧虑的妇人,正隔着军帐,对着端坐主位、甲胄未卸的朱棣苦苦劝说。 正是庆成郡主,朱元璋的侄女,朱棣的堂姐。她言辞恳切,眼中含泪,代表她的侄孙皇帝朱允炆,带来了割地求和的诚意。 帐内烛火跳动,映着朱棣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映着他嘴角那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耐心听着堂姐的哀求,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铁护腕上轻轻叩击。 待郡主言毕,帐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朱棣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穿透了那层薄薄的亲情面纱,直刺其后的算计: “此奸臣欲姑缓我,以俟远方之兵耳!”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庆成郡主浑身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她嘴唇翕动,想再辩解什么,却在对上朱棣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颓然垂首,肩膀微微抖动,最终只是深深一礼,带着满心绝望和未干的泪痕,黯然退出了杀气腾腾的燕军大帐。 “五月初二……割地求和……朱棣拒之……” 奉天殿内,兵部官员低声读出天幕上的文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复杂的叹息。 龙椅上的朱元璋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发幽深。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这份决绝,这份对敌人(哪怕披着亲戚外衣)心思的洞若观火,像极了他自己。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只觉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 天幕画面陡转,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长江北岸,浦子口。宽阔的江面浊浪翻涌,无数战船在惊涛骇浪中如同飘摇的落叶。 震天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箭矢破空声混杂着巨浪拍岸的轰鸣,构成一幅惨烈的地狱图景。 燕军士兵舍生忘死地冲击着南岸坚固的防线,但盛庸指挥下的明军残部,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血勇! 他们利用地利,用密集的箭雨、燃烧的火船、滚木礌石,死死扼守着渡口。 燕军前锋死伤枕藉,攻势被一次次打退,江面上漂浮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和破碎的船板。 画面拉近,朱棣站在一艘高大的楼船船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上的明光铠沾染着血污和江水,望着前方久攻不下的滩头,望着己方不断沉没的船只和落水挣扎的士兵,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重的疲惫和……一丝动摇。 他猛地转身,对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将领们,声音带着罕见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退意:“……事恐难济,暂且议和北还,徐图……” “议和北还”四个字尚未落地—— “报——!” 一声带着狂喜的嘶吼撕裂了震天的杀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船头,指向西北方向烟尘滚滚处,“殿下!高阳郡王!高阳郡王引兵来援了!!”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朱棣眼中那丝动摇瞬间被狂飙突起的惊喜彻底冲散!他猛地转身,循声望去! 只见一支精兵如同黑色的怒涛,从侧翼战场席卷而来!为首一将,身形矫健,正是年轻气盛的朱高煦!他挥舞着长槊,一马当先,狠狠凿进了南岸明军防线的薄弱侧翼!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 “吾儿来矣!!” 朱棣眼中精光爆射,连日鏖战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股澎湃的豪情直冲顶门!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对岸摇摇欲坠的明军防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彻长江的咆哮: “高煦!吾儿!!” 这一声,是绝境逢生的狂喜,是血脉相连的骄傲,更是对胜利最炽烈的渴望!他身边的亲卫将领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援和燕王的狂态所感染,纷纷怒吼着,指挥士兵发起更猛烈的冲击!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朱棣那带着狂喜、期许,以及赤裸裸暗示的吼声,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毫无保留地、清晰地炸响在洪武十三年应天城的上空!炸响在奉天殿内外每一个人的耳畔! 第091章 直趋应天:愤怒的燕王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从六部堂官到殿角侍立的御史,无不屏住了呼吸。 龙椅上的朱元璋,眼皮猛地一跳,搭在扶手上的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 太子朱标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和深深的忧虑。 殿内群臣,或了然于心(如淮西勋贵),或惊骇莫名(如文官清流),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沉重叹息。 老朱家骨肉相残的戏码,终究是演到了这一步,连最后那层遮羞布,也被燕王自己亲手扯了下来! 然而,这声惊雷,真正劈落的地方,却是奉天殿侧后方的偏殿! 这里本是为后宫女眷临时观瞻天幕所设。 此刻,殿内气氛却比前朝更加凝滞,更加压抑! 此前,由于太子妃闹得太不像话了,马皇后亲自押着她送回了后宫,所以此时偏殿中没有主事的脊梁骨。 晋王妃谢氏、秦王次妃邓氏、周王妃冯氏……一众朝廷命妃,此刻皆花容失色,大气不敢出。 她们的目光,全都惊恐地聚焦在一个人身上——燕王妃徐妙云! 就在朱棣那句“世子多疾”响彻天地的刹那!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极其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冰层炸裂,骤然打破了偏殿的死寂! 燕王妃徐妙云,这位在北平城头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失态的王妃,这位在天幕播放削藩之痛、血战之苦时都强忍悲愤、维持着王妃体面的女子,此刻竟猛地将手中那只温润的青瓷茶盏,狠狠掼在了地上! 茶盏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碧绿的茶叶,如同她此刻炸裂的心绪,四溅开来,染湿了她华贵的裙裾下摆,也溅湿了旁边一位低阶命妃的绣鞋边缘。 那命妃吓得浑身一抖,却连惊呼都不敢发出,只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徐妙云站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平日里温婉端丽、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寒霜! 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沉静智慧,而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怒火深处,是锥心刺骨的痛!是身为母亲被狠狠刺伤、被彻底背叛的绝望与狂怒! 就在刚才,这些王妃们还在心中感念着徐妙云在削藩时遭遇的不公,敬佩着她在北平守城时的坚韧与智勇。 可此刻,看着地上那摊狼藉的碎瓷和茶水,感受着从燕王妃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与滔天威压,她们心中只剩下一种情绪——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惧意! 未来的皇后!一个亲眼看着丈夫当众暗示要废黜她的长子、另立他人,虽然这个他人也是她的儿子的皇后! 一个能在北平血火中杀出来的皇后!谁敢想象,这样的女人一旦登上那个位置,手握生杀予夺之权,该是何等的强势与……可怕? 晋王妃谢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其他王妃也纷纷低垂下头,不敢再直视那风暴的中心。 偏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燕王妃徐妙云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地上茶水沿着金砖缝隙流淌的细微声响。 徐妙云没有看地上碎裂的茶盏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充满惊惧和探究的目光。 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对着次子许诺未来的丈夫,以及眼前这两个小小的身影所占据。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在她身侧,乳母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包裹在柔软锦缎襁褓里的小婴儿——那是她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儿子朱高煦。 小家伙似乎被母亲刚才摔杯的动静惊扰了一下,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发出几声细弱的哼唧,但很快又在乳母的轻拍下安静下来,继续沉睡着。 而更近一些,一个约莫三岁、穿着小小亲王世子常服、有些圆润白胖的小男孩,正有些不安地拉着母亲的裙角。 他便是未来的“世子”朱高炽。 他显然也被那巨大的碎裂声和母亲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吓到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和一丝惊惧,小嘴微微瘪着,似乎想哭又不敢哭。 他完全不明白天上那个“父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母亲从未有过的可怕神情,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只想紧紧依偎着她。 徐妙云的目光,先落在怀中幼子朱高煦那全然无知、安然酣睡的小脸上,仅仅停留了一瞬。 随即,她的视线便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带着一种近乎心碎的沉重,定格在长子朱高炽那充满不安的小脸上。 天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朱高煦在浦子口如猛虎下山,冲杀得酣畅淋漓; 朱棣望着次子的背影,眼神里的期许和满意毫不掩饰。 而那个被父亲亲口判定“多疾”、被暗示可能失去一切的“世子”朱高炽…… 天幕并未展现他此时身在何处,是何模样。 但徐妙云看着眼前这个懵懂却敏感、因自己失态而受惊的三岁儿子,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个在父亲偏爱和兄弟觊觎下,承受着巨大压力、步履维艰的“病弱”世子! 现实的幼子尚在襁褓,懵懂不知;现实的嫡长子虽幼,却已能感知母亲的情绪。未来的预言却冰冷如刀,悬于长子头顶!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难以言喻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徐妙云所有的愤怒。 那足以让诸王命妃敬畏失色的雷霆之怒,在这股深沉的悲凉面前,如同被浇熄的火焰,只留下冰冷的灰烬和刺骨的绝望。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塌了一丝,挺直的脊背仿佛承受了千斤重担。 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挣脱了强忍的束缚,猝不及防地砸落下来。 她迅速蹲下身,不顾地上还有碎瓷和水渍,一把将那个被吓到、正瘪着嘴的长子朱高炽紧紧搂进怀里! 小小的、温软的身体带着微微的颤抖,让她的心更是揪痛。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开所有来自未来的恶意和伤害。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虚虚护在抱着幼子朱高煦的乳母身前。 “炽儿不怕……娘在……” 她将脸埋在儿子细软的头发里,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再抬起头时,徐妙云眼中的泪光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母兽护崽般的决绝。 她抱着长子站起身,目光重新投向天幕上那个正向应天挺进的、属于她丈夫的胜利洪流。 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无半分与有荣焉的喜悦,只剩下一个母亲为子筹谋、冰冷如铁的决绝。 她抱着长子的手臂紧了紧,目光扫过怀中幼子安静的睡颜,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守护。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将被茶水溅湿的裙裾下摆不着痕迹地向后拢了拢,仿佛拂去尘埃。 那姿态,不再是单纯的燕王妃,更像是一位即将踏入风暴中心、为自己血脉而战的守护者,尤其是为了怀中一个刚刚三岁、一个才两个月,就已被亲生父亲一言推上兄弟相残风口浪尖的儿子。 第092章 直趋应天:被气死的宋濂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城头,九天之上的天幕,正滚动着令人窒息的末日图景。 画面里,长江如怒龙翻滚。瓜洲渡口,战船残骸燃烧着冲天的黑烟,漂浮的尸骸和破碎的旗帜堵塞了江面,江水被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一个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青年将领,身披数创,血染重甲,却兀自挥舞着长槊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正是燕王次子朱高煦! 他身后,是同样杀红了眼的燕军精锐,如同饥饿的狼群,正疯狂撕咬着本已摇摇欲坠的南军防线。盛庸的帅旗在绝望的抵抗中,被一拥而上的燕军彻底淹没。 紧接着,画面切换。 江面上,原本悬挂着大明日月旗的庞大水师战船,一面接一面,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降下了象征朝廷的旗帜,换上了刺目的“燕”字大旗! 那降旗的动作,在天幕无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和屈辱。 六月初三,瓜洲渡口彻底易主,燕军铁蹄踏过长江天堑! 兵部尚书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水师…水师降了…” 这消息比任何城池陷落都更致命!长江,是应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屏障!如今,这屏障竟如此不堪一击地崩塌了! 奉天殿前,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几不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龙椅上,朱元璋的指节捏得惨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如龙,那双深陷的眼眸死死盯着天幕上那面面倒戈的“燕”字旗,里面翻涌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以及一丝被至亲背叛的、深沉的痛楚。 天幕画面继续推进: 六月初六,镇江城头,燕军旗帜在硝烟中升起。 六月初八,龙潭!地图上的标注清晰地显示,此地距离京师金陵东门,仅仅三十里! 燕军连营的篝火如同点点鬼火,在夜幕下蔓延,几乎要灼烧到应天城的墙根!一股无形的、名为“末日”的寒气,瞬间攫住了整个皇城。 天幕视角猛地拉近,切入到建文朝的奉天殿内。 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早已不复当初的温文儒雅。 他身着明黄色龙袍,却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如纸,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失魂落魄地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镇江丢了…龙潭…龙潭就在眼前了…” 朱允炆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他猛地停下脚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嘶声喊道:“方先生!方先生何在?!” 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容清癯刚毅的中年文官应声趋前,正是方孝孺。他神色肃穆,眼神深处同样有惊涛骇浪,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带着一种近乎殉道的决绝。 “陛下!” 方孝孺深深一揖,声音沉痛却清晰,“臣在!” “燕逆…燕逆已至龙潭!京师…京师危若累卵!方先生,计将安出?!” 朱允炆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方孝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向年轻的皇帝,语气斩钉截铁:“陛下!京师乃天下根本,万不可轻言放弃!城中尚有带甲之士二十万!粮草军械,足支数月!当务之急,是固守待援!诏令天下勤王之师,星夜驰援!只要陛下坚守宫阙,激励士气,军民一心,未必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此时,旁边一个战战兢兢的官员(天幕未显名)小声插话:“陛下…方学士…燕逆兵锋太盛,不如…不如暂避锋芒,巡幸湖广、巴蜀…以图…以图兴复?” 这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怯懦和动摇。 “荒谬!” 方孝孺猛地转头,厉声呵斥,须发似乎都因激愤而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乃万乘之尊,岂可效仿丧家之犬,弃宗庙社稷于不顾?!若事真不可为……”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悲壮,目光如电般刺向朱允炆,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在殿宇的梁柱上: “国君死社稷,乃天地之正理!陛下当正衣冠,御奉天,直面逆贼!生,为大明之君;死,为大明之鬼!如此方不负太祖高皇帝之托,不负天下臣民之望!” “死…死社稷…” 朱允炆被这血淋淋的结局惊得踉跄后退一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西南边陲,茂州(今四川茂县)。 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映照着病榻上那张枯槁憔悴的脸庞——正是被流放此地的文坛泰斗、太子朱标之师,宋濂。 他比实际历史更加苍老衰败,连续的打击和恶劣的环境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 此刻,他裹着单薄的旧被,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驿馆窗外那片被天幕微光映亮的夜空。 天幕上的画面和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当看到爱徒方孝孺那熟悉又陌生的刚毅面容出现在建文朝堂,听着他那番“国君死社稷”的慷慨陈词时,宋濂枯瘦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浑浊的老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为弟子刚正风骨而生的、极其复杂的骄傲,但随即,这骄傲便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 “咳咳…咳咳咳…噗——!”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五脏六腑,一口暗红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淤血,猛地从宋濂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被褥和花白的胡须!旁边的老仆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擦拭。 宋濂无力地摆摆手,阻止了老仆的动作。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眼神死死盯着天幕上方孝孺那凛然不屈的身影,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悲凉。 “孝孺…孝孺吾徒啊…” 宋濂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泣血般的哀伤,“你…你只知刚烈…不知变通…只求一死以全名节…可…可曾想过…这刚烈之名…要用多少人的血来浇灌?!”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被角,指节泛白,“浙东学派…为师一生心血…门生故旧…还有…还有那些与你牵连之人…他们的命…难道就…就不是命了吗?!” “你这番话…是把自己…也把整个学派…都推上了…万劫不复的…绝路啊!” 宋濂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恐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因为方孝孺这“死社稷”的刚烈谏言,未来将会掀起怎样一场针对其门生故旧的、残酷无情的株连腥风! 他苦心经营、桃李满天下的人脉根基,将被自己最得意、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亲手斩断根基,连根拔起! 巨大的恐惧和悲愤冲击着他残破的身躯,宋濂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然而,就在这意识沉沦的边缘,一种极其诡异、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轻松”感,竟如同冰冷的溪流,悄然漫过了他绝望的心田。 “也好…也好…” 宋濂嘴角扯动,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近乎解脱的苦笑,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死在此刻…倒…倒也是时候…不必…不必亲眼看着…看着孝孺他…如何收场…更不必…看着那些…因他而起的…滔天血祸…” 他缓缓地、无比艰难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油灯的火苗在他闭眼的瞬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主人生命之火的即将熄灭。 窗外,是洪武十三年西南边陲沉沉的夜色,和天幕上依旧燃烧着的、预示着未来无数杀戮的“直趋应天”血字。 宋濂枯槁的脸上,那最后一丝似悲似嘲的解脱表情,凝固在了永恒的黑暗降临之前。茂州的瘴气,悄然吞噬了这盏曾经照亮过大明文坛的孤灯。他死在了“知道”之前,某种意义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幸运? 第093章 直趋应天:再次出现的李景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城上空,画面里,建文四年的夏日气息似乎都能透过光影传来。 依旧是那顶熟悉的燕军大帐,帐外甲士林立,矛戟森然。 帐帘挑起,两个身影略显局促地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形微胖,面容依稀带着几分曾经的贵气,只是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与尴尬——正是曹国公李景隆!他身后跟着的,是面色凝重如铁的兵部尚书茹瑺。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广场上,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 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针尖,瞬间聚焦在李景隆那张被天幕放大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一声粗豪狂放的大笑猛地撕裂了这诡异的宁静,如同平地惊雷。 只见“凉国公”蓝玉,这位以桀骜闻名的悍将,正拍着自己结实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他指着天幕上李景隆的身影,对着周围一圈勋贵和将校,声若洪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瞅瞅!都瞅瞅!俺那‘放水’的师父!他又来了!哈哈哈!建文皇帝是真没人了?还是真嫌这应天城门关得太严实了?” 他环视四周,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狂热而戏谑的光芒,猛地提高音量: “来!开盘口!俺蓝玉,押上三十匹上好的口外良驹!就赌咱这位‘李师父’身上,这回铁定揣着咱应天城的城门钥匙!谁有胆子跟俺赌他不开门的?站出来!” 他话音落下,广场上竟陷入一片更加诡异的死寂。 武将堆里,几个平素与蓝玉交好的侯爷互相递了个眼色。 一个膀大腰圆的侯爷咧嘴一笑,声如破锣:“蓝‘国公’,您这赌注,俺看悬乎!谁不知道小曹国公跟燕王殿下……咳咳,交情匪浅?他不开门?那才叫见了鬼!俺也押二十匹好马,赌他开!至于赌他不开的……”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人群,带着赤裸裸的嘲弄,“哪位英雄好汉有这份胆识和眼力?出来让俺们开开眼!” 无人应答。勋贵们或低头看靴尖,或仰面望天幕,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就是没人敢接这个“李景隆不开门”的赌注。 仿佛李景隆背叛建文、为燕王打开应天城门,已是板上钉钉、人尽皆知的事实,连一丝一毫的悬念都不配拥有。这沉默本身,就是最响亮的附和,最辛辣的讽刺。 -- 天幕画面流转,聚焦于大帐之内。 燕王朱棣踞坐在主位虎皮交椅之上,一身玄色箭袖常服,未着甲胄,却比满帐顶盔贯甲的悍将更具压迫感。 他面容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连日的征战和巨大的压力在他眉宇间刻下了风霜。 然而,当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向走进来的李景隆和茹瑺时,那股君临战场、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爆发开来,让整个大帐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李景隆被这目光一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 他努力挺直腰板,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刚要开口代表建文朝廷陈述“议和诚意”——无非是割地、划江而治的老调。 “曹国公。”朱棣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也通过天幕,回荡在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上空,直接打断了李景隆酝酿好的开场白。 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绝非笑容,而是猛兽审视猎物时露出的利齿寒光。 他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如同钉子,将李景隆牢牢钉在原地:“割地?”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本王提三尺剑,奉天靖难,清君侧,为的是太祖高皇帝法度,为的是大明江山社稷!” 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金铁交鸣,震得帐内帐外的人心神皆颤。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帐外应天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割地?无名!本王,只要奸臣!” “只要奸臣!”这四个字如同带着血腥味的咒语,在巨大的天幕下反复回响,清晰地传入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仰望者的耳中。 奉天殿广场上,百官们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仿佛那无形的刀锋正悬在自己头顶。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这三个名字,又一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幕画面里———— 李景隆的脸色瞬间由僵硬转为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棣那冰冷的目光和斩钉截铁的话语,彻底粉碎了他作为“和谈使臣”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和幻想。 茹瑺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中是深深的无奈和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 就在奉天殿前广场被朱棣“只要奸臣”的宣言和蓝玉肆无忌惮的赌局搅得沸反盈天之时,奉天殿那巨大的朱漆盘龙柱之后,一个身影正死死抓住冰冷的柱身,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曹国公李文忠,这位以勇猛刚直著称的开国名将,此刻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魁梧的身躯佝偻着,宽厚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一张原本方正威严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金纸,深刻的皱纹里填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自己儿子李景隆那张惶恐、尴尬、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脸,那双眼睛,曾经在战场上洞穿敌阵,此刻却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 “孽障……孽障啊……”李文忠的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深深掐进了柱子坚硬的金漆里,留下几道清晰的凹痕。 天幕上朱棣那“只要奸臣”的宣言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而蓝玉那“揣着钥匙”的狂笑和下注声,更像是一把把烧红的钝刀子,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景隆……我的儿……”他猛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老泪终于冲破堤坝,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砸在冰冷的金砖上。 那声音充满了将门世家最后一点清醒的绝望,低吼着,如同受伤孤狼在洞穴深处的哀鸣: “你糊涂啊!糊涂透顶!就算……就算你铁了心要攀燕王这棵大树……你也不能……不能这样毫无遮拦地去‘帮’他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你把路走绝了!把事做绝了!你让燕王……拿什么赏你?!” 李文忠猛地睁开血红的双眼,望向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即将成就大业的燕王朱棣,又看向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未来、冰冷刺骨的悲愤: “赏你一个‘背主求荣’的千古骂名?!赏你一座华屋,圈禁至死?!这……这恐怕已是他看在老夫这张老脸皮上,能给你的最大‘恩典’了!你这蠢材!” 最后几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李文忠的身体沿着冰冷的盘龙柱缓缓滑落,瘫坐在地,头无力地抵着柱子,只剩下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一代名将的脊梁,仿佛在这一刻,被天幕上那个不肖子孙的身影彻底压垮了。 殿外蓝玉那嚣张的赌注声和勋贵们的哄笑,如同尖锐的针,不断刺入他破碎的心房。 天幕画面流转,时间推进至建文四年六月初十。 应天城内,显然并未放弃最后的努力。 这一次,被推上前台的是宗室亲王——谷王朱橞与安王朱楹。 朱橞身着亲王常服,努力维持着天潢贵胄的威仪,但眉宇间那份强装的镇定下,难掩一丝茫然与忐忑。 安王朱楹年纪更轻,跟在兄长身后,显得有些拘谨。 两位亲王的车驾在“护送”下,再次抵达燕军大营辕门之外。 场面比李景隆、茹瑺来时更加庄重,却也更加死寂。 燕军士兵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这两位来自皇城的贵人。 大帐之内,朱棣甚至没有起身相迎。他只是端坐主位,平静地看着谷王朱橞代表建文朝廷,再次小心翼翼地提出议和之请,言辞间充满了宗室情谊和江山为重的劝诫。 朱棣耐心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交椅扶手。直到朱橞说完,帐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位年轻的亲王,那目光深沉,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绝无半分动摇。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十九弟(谷王)、二十二弟(安王),舟车劳顿,辛苦二位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营帐,直射应天城深处,“回去转告皇帝陛下(建文),本王心意已决。清君侧,靖国难,非为一己之私。奸佞不除,社稷难安。请陛下……早做决断。” 没有怒斥,没有长篇大论,只有这平静却斩钉截铁的拒绝。 朱橞和朱楹面面相觑,脸上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 他们读懂了朱棣眼中那份不容转圜的决绝。此行,不过是建文朝廷在绝望中徒劳的挣扎,是给天下人看的最后一场戏码。 两位亲王黯然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大帐时,天幕捕捉到谷王朱橞回头望向那顶象征着燕王权威大帐的瞬间,年轻的脸庞上,除了任务失败的沮丧,竟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对这位强大四哥的敬畏?是对未来自身命运的茫然?无人知晓。 天幕上浮现一行冰冷的总结:“六月初十,谷王朱橞、安王朱楹再赴燕营,无果而返。” 奉天殿前,洪武十三年的勋贵百官们看着天幕上谷王无功而返的画面;; 再看看柱后瘫坐如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李文忠; 最后目光扫过犹自叫嚣着赌李景隆“必开城门”的蓝玉等人。 一种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冰冷窒息感,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李景隆这把“钥匙”,似乎已经握在了朱棣手中,只待那最后的、必然的转动。 -- 今天的十章已经发出来了,还没有投票的请投票,已经投的,如果能够再次投最好了。但对于只投一星或二星的,本人表示不服,我不可能写得那么差!!! 第094章 直趋应天:被杀的徐增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画面,是未来的金陵城,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 宫城各门,气氛肃杀。稀稀拉拉的守卫中夹杂着亲王和武官的身影——朱允炆派出了在京王爷和勋贵守门。恐慌如同实质的雾气,笼罩着皇城。 一个身着大红麒麟补服、头戴七梁冠的年轻武官身影,在昏暗宫灯下格外醒目。他猫腰疾行,借着廊柱阴影,快速摸向一处紧闭的宫门(左顺门)! 刺目血字同步浮现:“左都督徐增寿(徐达子,辉祖弟),谋作内应!” “徐增寿?!” “徐天德家的小四?!” “燕王的小舅子?!” 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在勋贵圈子里炸开!傅友德瞪大了眼,冯胜倒吸一口凉气,连蓝玉脸上的混不吝都僵住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捶胸顿足的懊悔。 “他娘的!” 一个侯爷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声音都变了调,“早知道是徐家小四!这赌局老子接了!几十匹马算个屁!” 徐增寿的身份太特殊了!赌他第一个当内应,简直合情合理到稳赢!赢了蓝玉的马,面子上也光彩! “就是!乐子大了!早知道是他,说啥也得凑这热闹!” 另一个勋贵也后悔不迭。 蓝玉看着众人懊丧的样子,刚想得意地低笑两声嘲讽,天幕画面再次剧变! 时间跳转次日。燕军旌旗如乌云迫近金陵。 左顺门前,那身麒麟补服的徐增寿被一群状若疯狂的文官死死围住!拳脚笏板如雨落下!他踉跄后退,冠冕歪斜,脸上瞬间挂了彩。 紧接着,画面一切!一个身着明黄龙袍、面色苍白扭曲的年轻人(朱允炆)出现在门内,手中赫然握着一柄带血利剑! 脚下,徐增寿倒在血泊中,麒麟服浸透鲜血,再无生息。 血字冰冷宣告:“六月十三,燕军抵金陵。徐增寿作内应,事败,为帝(朱允炆)亲诛于左顺门。” “嘶——!” 刚才还懊悔没赌马的勋贵们,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追悔、所有“乐子”的念头,瞬间被这血腥画面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寒意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老天……” 冯胜抚着胸口,声音发颤,“幸亏……幸亏没赌啊!” 傅友德脸色煞白:“这要是赌了……赢了马,转头看着徐天德小儿子死在天幕上……这……还是人吗?” 他不敢想,若真下注,此刻该如何面对就在殿内的活徐达!那几十匹马,立刻成了催命符! 蓝玉也彻底哑火,看着天幕上的尸体和同僚惨白的脸,第一次觉得这“热闹”真他妈不能沾! 广场上这片区域死寂一片,只有天幕隐约的喊杀声和勋贵们沉重的呼吸。 殿内那位魏国公的反应……他们简直不敢想。 奉天殿内,气氛比殿外广场凝重百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窒息。 龙椅之上,朱元璋面色铁青,深陷的眼窝里寒光如刀。 下首,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韩国公李善长等寥寥几位最核心的重臣肃立。 他们的目光同样紧锁天幕,但心境却与殿外截然不同。 当徐增寿被文官围殴的画面出现时,徐达负在身后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又紧紧攥住。 他依旧站得笔直如松,下颌紧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痛楚,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待到那身明黄龙袍出现,看到朱允炆手持利剑,徐增寿倒在血泊中的结局……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死寂中酝酿着风暴。 “混账!!!” 一声如同受伤暴龙般的咆哮猛地炸裂!震得殿宇梁柱嗡嗡作响!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涨得紫红! 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天幕上朱允炆那张苍白扭曲的脸,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凌迟! 朱皇帝伸出粗糙的手指,直指天幕影像,唾沫星子喷溅,嘶哑狂暴的怒吼响彻大殿: “好啊!好啊!!朱允炆!!朕的好圣孙!!现在会杀人了?!还他娘的亲自动手了?!杀得挺利索啊!!” 声音因愤怒拔高变形,刻骨的讽刺与滔天的失望喷薄而出,“谁他娘的说你懦弱无能?!这不挺有种的吗?!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句质问都带着万钧怒火砸向虚空: “你早干什么去了?!啊?!” 吼声几乎掀翻殿顶,“刚有苗头时就有这股狠劲儿,把你四叔按死在北平!把乱臣贼子杀干净!何至于……何至于被人打到自家大门口?!啊?!” 他的目光扫过血泊中的徐增寿,又猛地转向迫近的燕军旗帜,怒火更炽: “更何况!!最该千刀万剐的,是他娘的李景隆那个废物!葬送你六十万大军的头号饭桶!!他死了吗?!他活得好好的吧?!朕在天幕上都看见了!!” 咆哮声中,朱元璋那如刀锋般的目光,猛地扫向站在勋贵队列首位、早已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颤抖的李文忠! “你放着最大的祸害不杀!跑去亲手宰了徐天德的儿子?!!” 老朱的声音充满了荒谬感和彻底的失望,手指剧烈颤抖,“你……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废物点心!!老朱家……老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最后一句,如同耗尽力气,带着深沉的悲怆与自嘲:“报应啊……这是咱朱元璋的报应!!” “……” 在朱元璋毁天灭地的怒骂风暴中,一直如同磐石般矗立的徐达,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位开国第一功臣,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支撑。 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将那颗花白的头颅深深地、深深地垂了下去,几乎要埋进胸前象征无上荣耀的一品国公蟒袍玉带里。 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滴落在他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碎裂开来,浸润了冰冷的石面。那无声的泪水,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碎。 站在徐达侧后方的李文忠,感觉老皇帝的目光和那句“头号饭桶”如同烧红的烙铁,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殿内其他几位重臣的目光虽未直视,但那无形的压力让他如芒在背。 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身体抖得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恐惧和羞耻让他几乎窒息。 一旁的李善长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一尊泥塑,只是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长江的浩荡水汽,裹挟着荆楚大地的湿闷,拍打着武昌城坚固的城垣。 城楼最高处,徐辉祖独自凭栏。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奔流的大江,投向东北方应天的方向。 天幕的血光同样映照着他刚毅的脸庞。 当看到弟弟被围殴、倒在血泊、建文持剑的身影…… 徐辉祖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悲痛,甚至连剧烈的波动都欠奉。 他的眉头只是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开。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如江风: “增寿……我的傻弟弟……” 目光似乎穿透时空的血雾,看到了更深的东西。他微微摇头,语气疲惫却带着卸下重担的轻松: “你这一死……咱们徐家,才算是……彻底解脱了啊。” 他太清楚徐家的处境。功高盖世的父亲,燕王妃的姐姐,亲近燕王的弟弟。 夹在建文与燕王之间,徐家如同架在烈火上烤。 无论偏向谁,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徐增寿选择了燕王,付出了生命。这代价惨痛,却以最激烈的方式向未来的胜利者朱棣,也向天下,表明了徐家(至少徐增寿一脉)的立场和牺牲。 徐辉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而是冷酷的计算: “姐夫(朱棣)……为了安抚姐姐(燕王妃),也为了彰显对功臣之后、妻族的恩义……总得给你的儿孙,一点像样的补偿吧?” 目光投向更远的北方,“这魏国公的爵位……恐怕,就要落在你那一脉的头上了。” 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普通的武官服色上,眼神里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彻底的厌倦和淡漠: “至于我……” 声音轻如烟,消散风中,“这烫手的爵位,这夹缝里的位置……我徐辉祖,是无颜,也无力再承下去了。” 江风猎猎,吹动衣袍。他静静伫立,身影融入暮色与天幕血光。 弟弟的血,成了徐家在新朝立足的投名状。 而他,终于不必再做那个左右为难的魏国公了。 第095章 直趋应天:徐家的算计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人头攒动。 九天之上的巨幅天幕,光芒流转,再次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强行拽入数十年后的靖难烽烟。 这一次,画面并非激烈战场,而是一种带着冰冷回顾意味的叙事。 影像里,一个身着绯色一品武官麒麟补服、面容与徐达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神色焦灼地在灯火通明的殿堂内踱步——正是年轻许多的徐增寿。 旁白之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建文即位,徐增寿擢左都督。燕王起兵前,其屡于御前力陈:‘燕王至亲,富贵已极,何故反耶?’” 画面切换:深夜书房,烛影摇曳。徐增寿伏案疾书,写罢,将密信小心封入蜡丸。一名做家仆打扮的精悍汉子悄然接过,消失在夜色中。 旁白:“靖难既起,增寿暗通燕王,多泄朝廷军机虚实于北。” 再转:金川门巍峨的城楼在望,杀声震天!身着甲胄的徐增寿带着一小队亲兵,神色决绝,正欲冲向紧闭的城门绞盘!突然,一队手持火把、身着文官服饰的兵丁如狼似虎般冲出,为首一人厉声大喝:“徐增寿通燕,奉旨擒拿!”瞬间将其扑倒在地!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处宫苑。徐增寿被两名侍卫死死按跪在地,龙袍染血的建文帝朱允炆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手中宝剑高高扬起,狠狠劈落!寒光闪过,一颗头颅滚落尘埃,那双年轻的眼中还凝固着惊愕与不甘。 旁白冰冷宣判:“金川门事泄,建文怒甚,亲执剑斩之于左顺门。然其内应之举,已重创金陵城防,燕王终破城而入。” 天幕光芒暗下,广场上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唰地一下聚焦在殿外勋贵家属席位中那个脸色瞬间煞白的少年身上——洪武十三年的徐增寿,此时才十二岁而已! 短暂的死寂后,勋贵堆里猛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 “嘶……”颍国公傅友德倒抽一口冷气,咂摸着嘴,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徐增寿,又望向殿内徐达那模糊的背影,“徐老三……够胆!也够狠!拿自个儿的脑袋给全家铺路!” “铺路?这是铺了条通天大道!”宋国公冯胜捋着短须,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烁,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永昌侯蓝玉道,“天德兄(徐达)家教厉害啊!老大徐辉祖在应天,顶着魏国公的名头,必须得站建文那头,不然阖府上下几百口子,第二天就得被锦衣卫抄成白地!可老徐家血脉不能断根啊!老三徐增寿,燕王的小舅子,这不就是现成的另一条腿?两头下注,总有一条腿能踩稳喽!” 蓝玉抱着双臂,下巴微抬,盯着天幕上徐增寿那颗滚落的头颅,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欣赏:“一条命,换一个公爵!值!太值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惯有的豪横,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都竖起耳朵听这位骄横侯爷的高论。 “你们想想!”蓝玉环视一圈,目光灼灼,“燕王一登基,徐家大姑娘燕王妃立马就是正宫皇后!甭管老大朱高炽还是老二朱高煦将来谁当太子,那都是徐家的亲外甥!有这层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在,徐辉祖就算把建文皇帝顶在脑门子上忠心,燕王敢动他?敢撤了他老徐家世袭罔替的魏国公爵位?除非他朱棣不想他儿子坐稳江山了!” 他顿了顿,看到众人脸上露出思索和认同的神色,得意地一拍大腿: “所以啊,魏国公爵位,徐辉祖这一支稳稳当当!可徐老三呢?脑袋都掉了,给姐夫立下泼天功劳!燕王不厚厚地赏他后人,天下人怎么看?咱们这些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老兄弟,心里能不犯嘀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安抚人心——尤其是安抚咱们,不对是你们” 蓝玉故意在“你们”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点自嘲,“燕王必定要给徐增寿的后代,也封一个国公!一门双国公!这买卖,老徐家赚翻了!” “另封一个国公?”傅友德眉头皱起,有些不信,“就不能让徐增寿的儿子直接袭了魏国公的爵?反正徐辉祖无后……呃,不对,天幕没说徐辉祖有没有儿子……”他有点卡壳。 “不可能!”蓝玉断然挥手,斩钉截铁,“魏国公的牌子是徐达大将军打下来的!只要徐辉祖还在,哪怕是个空架子,这牌子就得挂在他家老大这一脉头上!燕王要是敢把魏国公的爵位挪给徐增寿的儿子,那等于明着说徐辉祖有罪!打他亲大姐的脸?打他那两个外甥的脸?他朱棣干不出这蠢事!”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扫过冯胜、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人,带着强烈的自信和赌徒般的狂热:“怎么样?信不信哥哥我的眼光?我蓝玉,用五十匹上好的河西骏马打赌!徐增寿的后代,必定是另起炉灶,新开一个国公府!敢不敢跟?”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勋贵们骨子里的赌性和对未来的好奇压过了刚才的震惊。 “蓝玉兄此言……倒也有理!”冯胜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拍板道,“老夫信你!跟了!我押二十匹辽东良驹,赌徐增寿后代另立国公府!”他选择支持蓝玉的判断。 “这……我还是觉得袭爵魏国公更顺理成章。”傅友德摇摇头,“我押三十匹川马,赌徐增寿子嗣承袭魏国公爵位!” “我也赌袭爵!”王弼附和道。 “对对,袭爵更可能!”其他如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等勋贵也大多摇头,觉得蓝玉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纷纷下注在徐增寿后代直接继承魏国公爵位这一边。 一时间,广场上竟成了临时赌场,勋贵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各自的下注,紧张又兴奋的气氛暂时冲淡了天幕带来的血腥与沉重。 此时才十二岁的徐增寿坐在勋贵家属席中,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含义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算计,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羡慕? 他脸色依旧苍白,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未来的自己,竟是这样死的?为了家族,被建文皇帝亲手砍了头? 而此刻,自己的命运,甚至死后子孙的爵位,竟成了这群骄兵悍将的赌注!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 奉天殿内,气氛却与殿外的喧嚣赌局截然相反,冰寒刺骨,落针可闻。 龙涎香的气息仿佛凝固了。天幕上徐增寿被建文帝挥剑斩首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殿内每一个人的心脏。 太子朱标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徐达。 魏国公徐达,这位为大明开国立下不世功勋、被朱元璋倚为肱骨的大将军,此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那张惯常沉稳如山岳的脸上,此刻是骇人的灰败。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小儿子那颗滚落的头颅,盯着那凝固的惊愕眼神,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仿佛要将那景象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宽阔的肩膀也在微微起伏。 没有任何犹豫,徐达猛地离席,几步抢到御阶之下,对着龙椅方向,“噗通”一声重重跪下! 坚硬的奉天殿金砖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深深俯首,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花白的鬓角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悲痛、羞愤、以及对未知后果的恐惧,将他死死攫住。 未来那个不忠不孝、通敌.....最终被皇帝斩首的儿子,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他的脊梁上。 韩国公李善长和曹国公李文忠侍立在侧,两人同样面无人色,冷汗涔涔。 李善长垂着眼,双手拢在袖中,指节捏得发白,心中翻江倒海:徐家……竟埋了这样一步险棋!两头下注,死中求活!这步棋太险,太狠!他飞快地偷眼觑向御座,心中警铃大作。 李文忠则更多的是震惊和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他与徐家关系匪浅,看着跪伏在地的徐达,再想到刚才老朱痛哭自己儿子李景隆,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龙椅之上。 朱元璋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生铁。他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死死钉在天幕上——定格在徐增寿那张年轻、甚至此刻在洪武十三年还带着几分纨绔子弟气息的脸上! 那眼神,不是在追忆一个未来的叛臣,而是在审视一个此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呼吸着的活人!一个胆敢在未来背叛他孙子的活人! 老皇帝搭在紫檀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五指如同铁钩,深深抠进了坚硬如铁的紫檀木里! 指甲与木料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起来,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骨之色。 殿内死寂。只有徐达压抑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朱元璋手指抠抓扶手那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无形的杀意,如同最粘稠的墨汁,从御座之上弥漫开来,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杀意并非针对此刻跪伏请罪的徐达,而是穿越了时空,死死锁定了殿外广场上那个还懵然无知、正被勋贵们当作赌注核心的十二岁少年——洪武十三年的徐增寿。 老朱的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地鼓动着。 奉天殿外“一门双国公”的勋贵喧嚣就在耳边,蓝玉那“五十匹好马”的赌注更是刺耳至极。他眼中翻涌的,是比殿外夜色更深沉的暴戾。 徐家的算盘?两头下注?用一条命换一个公爵? 呵。 他朱元璋的天下,他老朱家的龙椅,岂容他人如此算计! 第096章 直趋应天:韩国公的担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天幕的红光泼洒在冰冷的金砖上,如同流淌的鲜血。 巍峨的金陵城墙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巨大的燕字王旗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正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吞噬这座帝国的都城。 旁白之音冰冷地宣告着最终时刻的逼近:“建文四年六月,燕王朱棣兵临金陵城下,城破在即。”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徐达依旧跪在御阶之下,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宽厚的肩膀微微起伏,如同负伤的巨兽。那背影,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李文忠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韩国公李善长位置离御座极近。他花白的胡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紫色蟒袍庄重挺括。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天幕上那末日般的景象,扫过那些在混乱中奔逃、抵抗或跪降的模糊人影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脊椎,越收越紧。 不对! 很不对! 此前天幕多聚焦战场厮杀,他身为文臣之首,还能自我宽慰:战阵凶险,刀枪无眼,那是武将勋贵们搏命的地方,我李家儿孙,当以文墨安邦,不显于兵戈之影亦是常理。只要大明江山稳固,韩国公府的富贵便稳如泰山。 可如今……刀锋已经架在了应天的脖子上!改朝换代只在顷刻之间! 天幕上,那些决定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那些在城破之际或投效新主、或顽抗身死、或销声匿迹的身影中……为何独独没有他李家的人?! 他的儿子李琪呢?未来的韩国公! 李琪可是尚了临安公主!临安公主虽非马皇后嫡出,但她是陛下的长女,第一个女儿!自幼在宫中也是极受宠爱,连带着他这个驸马都尉的父亲也圣眷优渥。 论身份尊贵,论与皇室的亲厚,李琪绝不逊于此前天幕中出现过的、尚了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 梅殷,天幕可是点得清清楚楚!为何李琪……如同人间蒸发? 李善长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宽大袖袍中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淹没:难道……难道我儿李琪,竟如那徐辉祖一般,是个死忠于建文皇帝的愚忠之臣?要跟如日中天的燕王朱棣死磕到底?! 可……徐辉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有个当燕王妃的亲姐姐!是未来皇子的生母! 有这层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在,徐辉祖就算把建文供起来拜,朱棣为了大局,为了安抚徐皇后和两个外甥,也未必敢动他魏国公的根本! 他李家呢?他李善长虽是开国第一文臣,韩国公位极人臣,但说到底,与燕王朱棣……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不得不保的血亲纽带?临安公主?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罢了!在泼天的皇权更迭面前,这点情分,薄如蝉翼! 冷汗,无声无息地浸透了李善长内里的中衣,冰凉地贴在脊背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窒息的疼痛。 天幕上金陵城破的血光,仿佛已经映照出了韩国公府未来的一片晦暗。 李善长内心的惊涛骇浪并非孤例。那股冰冷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勋贵重臣之间无声蔓延。 宋国公冯胜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扫过殿外广场。隔着敞开的殿门和层层侍卫,依稀能看到永昌侯蓝玉那高大张扬的身影,正被一群勋贵围着,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姿态依旧跋扈。冯胜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蓝玉是确定无疑在洪武二十六年就被剥皮了,还连累了一万五千人,但这一万五千人都有谁,却谁也不知道? 天幕中,耿炳文、吴良、吴复这些老将都出现了,说明他们至少活到了建文朝,没在洪武年间被清洗掉。 可……他冯胜呢? 他身边站着的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 他们这些洪武十三年还站在这里、享受着无上荣光的开国勋贵,在建文四年那决定家族命运的天幕回放里……为何也如同李善长之子一般,踪迹全无?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要么,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要么,他们的家族在洪武二十六年以后的惊涛骇浪中,没能及时站队,或者……站错了队!以至于在燕王入主金陵的关键时刻,彻底失去了发声的资格,甚至可能已经遭到了清算! 陛下为了给太孙允炆铺路,会举起屠刀清洗勋贵……这早已是勋贵圈中心照不宣的隐忧。 天幕的出现,只是将这种可能以最残酷的方式具象化了。 蓝玉那骄狂的身影还在殿外晃动,像是一块随时可能砸下来的巨石,提醒着他们未来的血腥。而此刻天幕中他们家族的“缺席”,更像是一份提前送达的、无声的死亡通知书! 年初涉及了胡惟庸案而一直心情忐忑的陆仲亨脸色比李善长还要难看几分,他死死盯着天幕上涌动的燕军,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家族在未来的覆灭。费聚的呼吸粗重,宽厚的胸膛起伏不定。 赵庸、郑遇春等人,无不面色灰败,眼神闪烁,一种末日将近的绝望感在彼此无声的眼神交流中传递、发酵。 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天幕上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龙椅方向传来的,那一声声极有规律的、沉闷的敲击声。 “笃……笃……笃……” 那是朱元璋的手指,正用指节,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龙椅扶手。 朱元璋依旧面朝那幅悬于天际的巨幕,背对暖阁内的太子朱标和侍立的太监。天幕猩红的光芒勾勒出他如山岳般沉凝、又如刀锋般锐利的背影。 朱标侍立在侧,忧心如焚。他清晰地感受到父皇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近乎实质的寒意和压抑的暴怒。 天幕上,他四弟朱棣的兵锋直指他儿子允炆的皇座,这本身已是锥心之痛。而此刻殿内殿外勋贵们那无法掩饰的恐慌和各自的心思浮动,更是在这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标儿,”朱元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暖阁的死寂。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冷酷,“看到了吧?人心……比战场上的刀枪,更难测,更叵测。” 朱标心中一凛,连忙躬身:“父皇……儿臣……” 朱元璋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手,止住了朱标的话。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天幕上,锁在那些象征着崩溃和背叛的画面上,仿佛要将那流动的影像彻底冻结。 “徐达跪着,”朱元璋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是替他那个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姐夫当内应的儿子请罪。他怕。怕咱现在就宰了徐增寿那个小兔崽子,断了他老徐家一门双国公的美梦!” 他发出一声极短促、极冷的嗤笑,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讽。 “李善长站着,”朱元璋话锋一转,声音更冷,“可他心里,怕是比跪着还难受!他在找他儿子李琪的影子,找他韩国公府在建文朝末日的站队!他找不到……所以他现在慌得,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朱标听得心惊肉跳,父皇对臣下心思的把握,精准得可怕。 “还有冯胜、陆仲亨、费聚那帮老杀才……”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戾气,“他们也在找!找他们自己,找他们子孙的名字!他们找不到!所以他们现在心里想的,不是怎么替咱、替允炆守住这江山,而是在琢磨……琢磨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咱给允炆腾位置的刀下鬼!”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低吼而出,带着雷霆般的震怒。暖阁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朱标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这时,朱元璋猛地转过身!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燃烧着两团幽冷的火焰,如同九幽地狱的寒冰在燃烧。 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令人骨髓冻结的威严,没有落在朱标身上,而是穿透暖阁的窗棂,仿佛要直接刺入奉天大殿,刺穿李善长强装的镇定,刺破冯胜等人内心的恐慌,最终……牢牢钉在殿外广场上,那个此刻正因“一门双国公”赌局而喧哗、尚不知大祸临头的永昌侯蓝玉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臣子,更像是在看一个……祭品!一个注定要用鲜血来洗刷未来背叛、为子孙铺平道路的祭品! 朱标被那目光中蕴含的恐怖意味骇得倒退半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若非天幕仍在,若非此刻是洪武十三年,父皇那道目光所及之处,早已是血流成河! “笃……笃……”朱元璋的手指,再次轻轻敲击在窗棂上,声音比在殿内更轻,却更冷,如同丧钟的余音,在暖阁死寂的空气中幽幽回荡。 第097章 直趋应天:景隆开门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九天巨幕之上,硝烟弥漫,杀声震天,但焦点却死死锁定在那座巍峨的城门——金川门!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 厚达数尺的包铁城门在沉重的“嘎吱”声中,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城外,是黑压压如潮水般涌动、兵甲森然的燕军,刀枪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为首一人端坐骏马之上,金盔玄甲,气度沉凝如渊,正是燕王朱棣! 他身后猎猎作响的“燕”字大纛,如同滴血的巨爪,昭示着王者的降临。 城门内侧,两个身影清晰无比。 左边是身着亲王常服、面色紧张中带着一丝谄媚的年轻藩王——谷王朱橞。 右边那位,身着国公麒麟补服,身材高大,面容此刻在画面里竟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两人并肩站在打开的城门旁,目光越过汹涌而入的燕军铁流,聚焦在城外朱棣那威严的麾盖之上。 “金川门陷落!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开城迎燕王!” 天幕冰冷的旁白,如同丧钟,敲响在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府上空。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洪亮的、带着浓烈戏谑意味的喝彩打破! “好!开得好!” 永昌侯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声震广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洋洋。 他环顾四周被他声音吸引过来的勋贵们,指着天幕上李景隆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唾沫横飞: “瞧瞧!都睁开眼好好瞧瞧!什么叫放水?什么叫真本事?这才叫炉火纯青!徐增寿那傻小子,那是拿自个儿脑袋往刀口上撞,玩命!蠢!再看我师父李景隆,” 蓝玉特意加重了“师父”二字,语气里充满了玩味的“敬意”,“不动声色,轻轻一推门,泼天大功就到手了!燕王兵不血刃进了应天,他李景隆还是那个堂堂曹国公!高!实在是高!这放水的功夫,我蓝玉拍马都追不上!还得是师父啊!” 他这番赤裸裸的嘲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空气里。 周围的勋贵们,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定远侯王弼等人,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想笑?不敢。想骂?似乎也没必要。看向蓝玉的目光里,充满了“你他妈可真敢说”的复杂意味。 短暂的哄笑后,是更深沉的叹息。 “唉……” 傅友德摇着头,花白的胡须都在抖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兔死狐悲的萧索,“曹国公(李文忠)英雄一世,怎么……怎么摊上这么个‘熊孩子儿’?金川门这一开,是给燕王开了条通天大道,可也亲手把曹国公府的棺材板给钉死了啊!” “谁说不是呢!” 冯胜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声音同样低沉,“李景隆这功劳,立得太大,也太脏!燕王现在用得着他,自然千好万好。可等他真坐稳了龙椅,回头再看今天这事……嘿!一个能为了荣华富贵、或者为了保命,就敢在敌军兵临城下时打开国都大门的国公爷,哪个皇帝夜里能睡得安稳?不怕自家子孙哪天也被人这么‘开门揖盗’?” 王弼接口道:“正是此理!曹国公府,怕也就传这第二世了。李景隆自己,也绝无善终之理!就算燕王念着‘情分’不杀他,削爵圈禁,怕是跑不了。一个没了爪牙的勋贵,在朝堂上,比条狗都不如!” 众勋贵纷纷点头,看向奉天殿大门方向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殿内那位曹国公李文忠的同情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幸好,自家没出这种“放水”“开门”的“人才”! -- 武昌城头,江风猎猎,吹得人衣袍翻飞。 李景隆死死抓着冰冷的垛口,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僵硬得如同城墙上的一块砖石。 天幕上,那个站在金川门内、平静地迎接叛军入城的“自己”,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未来注定的、无法洗刷的污名与绝路!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抄起腰间挂着的牛皮酒囊,拔掉塞子,仰起头,将辛辣刺喉的烈酒狠狠灌入喉咙!酒液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昂贵的锦袍前襟,也分不清是酒还是别的什么。 “咕咚…咕咚…哈!” 大半囊烈酒顷刻见底。李景隆狠狠将空瘪的酒囊摔在坚硬的城砖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是混合着极度羞愤、恐惧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完了!全他娘的完了!” 他声音嘶哑,对着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国公世子徐辉祖低吼道,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绝望,“徐兄,你看到了!看到了吧!金川门!是我开的!是我李景隆亲手开的!从今往后,哪个皇帝还敢用我?哪个皇帝敢把兵权、把守城重任交给一个开过国都大门的‘功臣’?我爹……” 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恐惧,“我爹要是看到这个,他老人家能亲手把我剁碎了喂狗!应天府,我是回不去了!也他妈的不想回去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城外远处,江畔山峦叠翠中隐约可见的一片庄严飞檐斗拱,那是香火鼎盛的洪山宝通禅寺。 “看到那了吗?” 李景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决绝,“就那儿了!老子不玩了!剃光了脑袋,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从此这大明江山,姓朱也好,姓燕也罢,都他妈跟我李九江再无半点干系!” 出乎李景隆意料,徐辉祖的反应平静得可怕。他没有劝阻,没有鄙夷,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那张继承了魏国公徐达沉稳气度的年轻脸庞上,只有一片深沉的淡漠。他甚至顺着李景隆手指的方向,认真地望了望洪山宝通禅寺的方向,然后,极其自然地抬起手,在李景隆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重重地、带着某种心照不宣意味地拍了两下。 “嗯,宝通禅寺。” 徐辉祖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前几日,我为亡母祈福去进过香。寺里的主持慧明大师,修为高深,待人宽和,是个真正的高僧。”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李景隆那张写满错愕和绝望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去了,就安心跟着大师好好修行。戒律院首座的位置,或许还空着?以你的‘悟性’,争取早日开悟,做个得道高僧,也算……善终了。” 这番话,没有半点讥讽,却比任何尖刻的嘲骂都更让李景隆心头发冷。 徐辉祖的态度明确无误:去吧,去当你的和尚,从此消失在朝堂,消失在勋贵的圈子里。 这才是对所有人(包括他们徐家)最好的结局。李景隆看着徐辉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巨大的荒诞和彻底的冰凉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而沙哑的干笑。 -- 奉天殿内,死寂得如同巨大的陵墓。龙涎香的馥郁气息,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天幕上,金川门洞开、燕军铁骑如洪流般涌入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刺入殿内每一个人的瞳孔。 当李景隆那张平静得近乎麻木的脸庞被清晰放大时,殿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逆子——!!!”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从御座下首炸响! 曹国公李文忠,这位素以儒雅刚毅著称的名将,此刻须发戟张,目眦欲裂!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死灰。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儿子的脸,仿佛要将那张脸从骨血中彻底剜去!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第098章 直趋应天:皇宫大火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噗通!” 李文忠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上,对着御座方向深深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如同濒死呜咽般的喘息。 魏国公徐达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跪伏在地、痛苦欲绝的老友李文忠,再看看天幕上那个打开国门的李景隆,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空着的、本属于儿子徐辉祖的位置上(此刻徐辉祖在武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忧虑悄然爬上心头。 韩国公李善长垂着眼,面皮微微抽搐,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自保的念头:勋贵子弟……竟敢如此!这大明……这天幕……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脸隐藏在冕旒垂下的十二串玉藻之后,看不清具体表情。但那股如同实质般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正以他为中心,疯狂地弥漫开来,充斥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老皇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握着一枚油亮饱满的山核桃。殿内所有人都被李文忠的悲愤和天幕的画面所震慑,无人注意到那只手。 “咔…嘣!”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在死寂的大殿中,这声音如同惊雷! 只见朱元璋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掌,五指骤然收紧! 那枚坚硬的山核桃,竟在他掌心如同朽木般被瞬间捏得粉碎!细小的碎壳和淡黄色的、粘稠的核桃粉末,顺着老皇帝紧握的指缝,一滴滴渗出,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污渍。 粉末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答…滴答…声音微弱,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流转,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再次拖入建文四年六月那决定大明命运的漩涡中心。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 金川门洞开,残破的“明”字旌旗无力地耷拉在门楼一角。 身着玄甲、风尘仆仆却难掩锐气的燕王朱棣,在朱能等大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踏入这座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威的城池——应天!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巷战,没有军民死守的悲壮。 街道两旁,店铺紧闭,行人绝迹,只有燕军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敲击着每一个通过天幕观看此景的洪武臣民的心房。 一种大厦将倾、权力更迭的无声寒流,透过天幕,弥漫在奉天殿广场内外。 画面聚焦。一处临时充作行辕的府邸前,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 一架素朴的宫轿停下,帘幕掀开,一位身着素色翟衣、面容憔悴却仍保持着皇家仪态的中年妇人在宫娥搀扶下走出——正是洪武十三年的太子妃、朱允炆的生母、建文朝的皇太后吕氏。 燕王朱棣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这位自己的大嫂,深深一揖,行了一个几乎及地的大礼!姿态之恭谨,远超寻常亲王觐见国母之仪。 “皇嫂!”朱棣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沉痛和急切,“臣棣今日冒死叩阙,绝非觊觎神器!实乃朝中奸佞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辈,挟持幼主,蒙蔽圣听,离间天家骨肉,祸乱朝纲!致使天下汹汹,刀兵四起,社稷危殆!臣此来,只为清君侧,诛杀奸佞,还朝堂以朗朗乾坤!”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十二分的“恳切”看向吕氏:“允炆是臣的亲侄儿!骨肉至亲,何至于此?恳请皇嫂入宫,劝解允炆,允臣入宫一见!叔侄当面,剖陈心迹,消弭误会,则天下幸甚,祖宗幸甚!”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仿佛一个被逼无奈、只为家族和睦而奋起抗争的悲情英雄。 奉天殿内外,无数官员屏息凝神,看着这位未来燕王的“表演”。 然而,吕氏的反应却如一盆冰水。 她自始至终,未曾看朱棣一眼。那张饱经忧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穿透了朱棣,也穿透了这喧嚣的尘世。 对于朱棣声泪俱下的剖白和请求,她连一丝眼波都未曾动过,更遑论开口回应一个字。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是她唯一的武器。 在宫娥的搀扶下,她如同一个精致而冰冷的木偶,缓缓转身,重新登上宫轿。 帘幕落下,隔绝了内外。宫轿在沉默的燕军注视下,被抬起,沿着来路,向着那座此刻如同巨大囚笼的皇宫方向,缓缓行去。 朱棣保持着躬身相送的姿态,直到宫轿消失在街角。 他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悲愤恳切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阴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天幕清晰地捕捉到他紧抿的嘴角和微微跳动的太阳穴。 就在宫轿离开后不久,就在朱棣阴沉的目光扫向皇宫方向,就在奉天殿内外所有人还在消化吕氏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时—— “轰——!!!” 一声沉闷得仿佛大地心脏炸裂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天幕画面中传来! 紧接着,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皇宫方向,那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核心区域,一股浓烟如同狰狞的黑色巨蟒,猛地冲破云霄! 随即,炽烈的金红色火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数个殿宇的屋顶、门窗狂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大片宫阙! 火舌舔舐着雕梁画栋,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爆裂声! 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应天的天空,也映红了天幕下洪武十三年无数张惊骇欲绝的脸! 镜头猛地拉近,聚焦在那座最宏伟、最核心的宫殿——奉天殿! 这座由洪武皇帝朱元璋倾注无数心血、耗费巨万民脂民膏、征发数万民夫历时数年才建成的帝国正衙,此刻正被无情的烈焰包裹! 琉璃瓦在高温下崩裂,发出刺耳的脆响,如金色的泪珠般滚落,砸在燃烧的地面上碎裂开来。 巨大的楠木金柱在火中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象征着皇权威严的重檐庑殿顶,此刻像一顶燃烧的巨大冠冕,在冲天的火光中剧烈地摇曳、坍塌! “奉天殿!是奉天殿啊!!”奉天殿广场上,须发皆白的工部侍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绝望地伸向天幕上燃烧的宫殿,仿佛那烧掉的是他一生的血汗和信仰。 “走水了!快跑啊!!”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广场上,无数官员和侍卫被这未来投射而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奔逃!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慌什么!!”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猛地从奉天殿内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 朱元璋的身影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已然冲到了殿门口,须发戟张,双目赤红欲裂,死死盯着天幕上正在熊熊燃烧、崩塌的奉天殿!那火焰仿佛不是烧在建文四年,而是直接烧在了他的心头! “朱允炆——!!!”老皇帝的咆哮声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震得整个广场嗡嗡作响,“你这个混账东西!孽障!你想死?!想死你他娘的找根裤腰带,找棵歪脖子树,自己悄没声地吊死!淹死!撞死!随你便!没人拦着你!!” 他猛地伸手指着天幕上那冲天的烈焰,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看看!你看看你烧的是什么?!那是奉天殿!是你爷爷我!用了整整五年!花了上百万两银子!征了几万民夫!一块砖一片瓦一根梁一根柱子垒起来的奉天殿!那是大明的脸面!是祖宗的基业!是天下百姓的民脂民膏!!” 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出三尺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恨意:“你倒好!一把火!烧了!烧得干干净净!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商纣王吗?!学他在鹿台自焚?!你有那个资格吗?!你这个败家的畜生!不肖子孙!!” 老皇帝的怒骂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奉天殿内外。 所有人在他滔天的怒火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勋贵队列中,蓝玉抱着胳膊,看着天幕上越烧越旺的宫殿,咂了咂嘴,低声对冯胜嘀咕:“烧得真他娘的干净……这火,邪性。” --- 第099章 直趋应天:允炆去哪儿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外,燕王朱棣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玄色的亲王常服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攻破帝都、即将问鼎天下的狂喜,反而是一片近乎茫然的空白。 他看着天幕上,未来的自己站在金川门下,身后是如狼似虎的燕军铁骑,眼前是洞开的帝国心脏。 这本该是梦寐以求、足以让他热血沸腾的画面。 可此刻,洪武十三年的燕王朱棣,心却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地悬着,无处着落。 那未来触手可及的龙椅,此刻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显得如此虚幻而不真实。 更重要的是,那奉天殿内传来的、如同受伤暴龙般的咆哮声,一声声,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那是他父皇的怒火!是足以焚毁一切的雷霆之怒! 父皇还在! 太子大哥还在! 母后……对,母后还在! 朱棣的心猛地揪紧,随即又微微松开一丝缝隙。 只要母后马皇后还在世一天,就是他们这些皇子最大的护身符! 父皇再暴怒,再失望,看在大哥和母后的情分上,也绝不会真把自己活活打死。 圈禁?削爵?流放?都有可能,但命,应该能保住。 这个念头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底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变得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未来的靖难之路,因为这天幕的出现,已经布满了荆棘和未知的陷阱。 父皇还会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大哥的身体……允炆、允熥……无论谁上位,经过天幕这番“剧透”,还能容得下自己这个手握重兵、且被“证明”有能力掀翻龙椅的四叔吗? 答案几乎是残酷的否定。 一个清晰的决断,在他心底如同淬火的钢铁般迅速成型、冷却、变得坚硬无比。 他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腰间代表亲王身份的玉带,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挺直了脊梁,目光望向奉天殿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暴怒的身影。 他在等。 等父皇的召见,或者更可能的是——等那雷霆般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在心中,已经一遍遍打磨好了自己的答案。那答案,将是他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通往深渊的最后宣言: “只要大哥在,儿臣就永远是父皇的好儿子,是大哥的好弟弟,老老实实,戍守北疆,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藩王!”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哥若不在……无论是允炆还是允熥坐在那个位置上……父皇,恕儿臣直言,儿臣——必反!”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因为,他们绝不会再给儿臣活路!天幕已昭告天下!儿臣已无退路!” 最后一句,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除非……父皇您现在,就下旨——打死儿臣!”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远处的咆哮声,殿内燃烧的幻影,未来的血火与权柄……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此刻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在等待命运的审判,心中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已被冰冷的决绝填满。 -- 九天之上,巨幅天幕响起一阵低沉、神秘,带着点故弄玄虚意味的背景音乐,嗡嗡作响,瞬间抓住了洪武十三年所有人的耳朵。 一个刻意压低的、如同街头巷尾讲古说书般的声音,透过天幕清晰地传遍应天城: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本期的走近……呃,‘天幕探秘’!】 这古怪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今天,我们要探讨一个困扰后世数百年的惊天谜团——建文皇帝朱允炆,在燕王大军攻破应天城后,他……究竟去了哪里?】 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悬疑感。 天幕画面随之变化:不再是清晰的战场实录,而是变成了昏黄、模糊、如同老旧皮影戏般的剪影和快速闪动的符号。 闪回一:一幢巍峨宫殿(字幕:皇宫)在熊熊烈焰中燃烧,一个模糊的龙袍身影在火中挣扎(字幕:自焚说?)。 【一种说法认为,建文帝眼见大势已去,绝望之下,点燃了宫殿,选择了自焚殉国!这似乎符合一个亡国之君悲壮的结局……但是!”声音猛地转折,“现场发现的焦尸面目全非,真的是他吗?”】 【闪回二:一个黑黢黢的地道入口(字幕:神秘地道?),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钻了进去。“另一种说法则充满了传奇色彩!”】 【声音带着蛊惑,“传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早就预料到子孙可能遭遇不测,秘密在皇宫之下修建了逃生地道!我们的建文帝,就是通过这条神秘地道,金蝉脱壳,逃出生天!”画面闪过一些模糊的、像是地下通道的线条】 【闪回三:波涛汹涌的大海(字幕:泛舟出海?),一艘孤帆远影。声音充满了想象力,“建文帝并没有死,也没有躲在地底,而是……漂洋过海,远遁他乡!有人说他去了南洋,有人说他去了西洋……这,是真的吗?”】 【闪回四:光影变幻,最终定格在一个身披破旧袈裟、背影萧索的僧人剪影上(字幕:出家为僧?)】 【背景音乐变得低沉而悲悯。“而流传最广,也最令人唏嘘的说法是……”天幕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这位曾经的九五之尊,看破红尘,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在某个不知名的古刹里,或许就藏着这位‘和尚皇帝’的秘密……”】 “自焚?地道?出海?还是……和尚?”天幕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煽动性,“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如同历史长河中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究竟去哪儿了?!本台……呃,本天幕将持续关注,为您带来后续报道!” 背景音乐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留下巨大的悬念。 --- 天幕下,死寂。 奉天殿前广场上,勋贵百官们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清奇的“探秘”给整懵了。嗡嗡的议论声低低响起: “自焚?倒也……刚烈?”一个文官迟疑道。 “地道?太祖爷真留了后手?”一个勋贵眼睛发亮。 “出海?这……太玄乎了吧?”有人摇头。 “当和尚……”更多的人咀嚼着这个可能,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联想到太祖朱元璋的出身,这个结局似乎带着某种宿命般的讽刺和轮回感。 奉天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朱元璋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在天幕诡异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阴沉。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萧索的僧人剪影,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鼓动着。 当那故作神秘的声音终于停下,老皇帝猛地吸了一口气。 “呸!” 一口浓痰,带着无比的鄙夷和怒火,狠狠地啐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响亮又刺耳的声音。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 “怂包!废物!!”朱元璋的咆哮如同惊雷,瞬间炸碎了殿内殿外所有的议论声。 他指着天幕,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御阶之下,“朱允炆!咱的好圣孙!咱留给你的,是大明万里河山!是百万雄兵!是满朝文武!!”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如同钝刀刮骨,“结果呢?!让你那四叔,带着几万人,从北平一路打到应天府!把咱老朱家的脸,丢到九天云外去了!!”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砚台笔架乱跳:“都让人打到老窝了,还想着东山再起?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老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恨铁不成钢的暴怒,“骗谁呢?啊?!骗鬼去吧!” 发泄完滔天怒火,朱元璋剧烈地喘息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死死钉在“出家为僧”那个剪影上。 片刻的死寂后,一个冰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死寂的奉天殿内外: “出家!当和尚!就现在!”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在太子朱标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旨意,“标儿!传旨!明天!就明天!把这小崽子给咱送去皇觉寺!落发!受戒!给咱好好当和尚去!” 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宿命感:“皇觉寺……那是他爷爷我当年出家的地方……也算是……替咱把这辈子没当完的和尚,给当圆满了!” “轰!”殿外广场上,如同投入了一颗巨石!勋贵们脸上的惊愕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掩饰的“庆幸”所取代! “嘶……陛下英明!”蓝玉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声对旁边的冯胜道,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只要不是这草包坐龙椅,管他是燕王还是太子爷,咱们的日子都好过!” “正是此理!”冯胜捋着胡子,频频点头,“这小娃娃……太不成器了!去了庙里清净,对大家都好!” 其他勋贵如傅友德、王弼等人,也纷纷交换着眼神,那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下来。 对他们这些骄兵悍将而言,一个软弱无能、未来注定败亡的皇帝,是最大的噩梦根源。 如今这根源被陛下亲手掐灭在萌芽状态(至少在他们看来如此),怎能不松一口气? 至于皇位将来是朱标坐稳,还是燕王异军突起?那是朱家自己的事,只要皇帝能镇得住场子,他们就有活路! 第100章 功过赏罚:齐黄之感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 武昌城头,江风猎猎。 李景隆一身骚包的锦袍,凭栏远眺,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刚刚做出“重大人生决定”后的忧郁(自认为)和决然(自认为)。 他正酝酿着情绪,准备跟身边的徐辉祖(徐允恭)好好倾诉一下自己即将“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悲壮”心境。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的天幕光华流转,那场关于建文帝下落的“走近科学”悬疑大戏,清晰地落入了武昌城所有人的眼中耳中。 李景隆脸上的忧郁和决然瞬间凝固。 他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听着天幕一条条分析建文帝可能的归宿。当听到“出家为僧”这个选项,并被天幕着重渲染时,李景隆那张漂亮的脸蛋,“唰”地一下全黑了! “什……什么玩意儿?!”李景隆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天幕,声音都变了调,“出家?!当和尚?!他朱允炆……未来可能去当和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被碰瓷”感直冲脑门! 他刚刚才痛定思痛(其实主要是被天幕吓的),决定舍弃花花世界,去当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以求未来平安着陆。 结果倒好!他选定的“榜样”,未来的皇帝,也他妈去当和尚了?!这算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难兄难弟?佛门双废?! 一想到未来可能在某个破庙里,跟那个丢了江山的怂包草包皇帝朱允炆排排坐,一起敲木鱼念经,甚至可能还要论个“师兄师弟”,李景隆就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 “不行!绝对不行!!”李景隆猛地抓住旁边徐辉祖的胳膊,力道之大,差点把这位魏国公世子拽个趔趄。 他英俊的五官因为急迫和嫌弃而显得有些扭曲,声音又快又急,仿佛晚一秒就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允恭!我的好恭叔!快!快帮我打听打听!这武昌城附近,有没有道观?!清净点的,香火旺点的!要快!!” 徐辉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信仰急转弯弄得一愣,下意识问道:“道观?九江你不是说看中了归元寺的素斋……” “素斋个屁!”李景隆粗暴地打断,一脸嫌恶,“谁要去跟那个怂包拜一个佛!晦气!太晦气了!” 他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连连摆手,随即眼睛一亮,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用力摇晃着徐辉祖: “道观!对!道观!允恭,我听说武当山就在附近?那里是不是有个特别厉害的……叫什么来着?张……张三丰?对!张真人!那可是得道真仙啊!” 李景隆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和新的人生灯塔,“咱上武当山!拜张真人去!修道!求长生!当神仙!不比跟那个丢江山的废物当同门强一万倍?!” 徐辉祖看着这位变脸比翻书还快、对信仰挑挑拣拣如同选衣服的曹国公世子,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他抬头望了望天幕上那个依旧模糊不清的和尚剪影,又低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对出家避之唯恐不及、只想赶紧“得道成仙”的活宝,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扑面而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行……行吧。武当山,张真人……我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位‘神仙’……收不收你这种临时抱道脚的徒弟。” --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流转,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粗暴地拽入应天皇宫那场浩劫的余烬之中。 画面剧烈晃动,充斥着浓烟、断壁残垣和惊惶奔走的宫人身影。镜头最终定格在一处烧得焦黑、几成白地的宫殿废墟前。残破的琉璃瓦下,隐约可见扭曲的梁柱骨架。 一个身披染血明光铠、浑身烟尘的高大身影,踉跄着扑到废墟中央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蜷缩成焦炭状的尸体前。正是燕王朱棣! “允炆!我的傻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悲痛”的哭嚎,如同受伤的孤狼嗥叫,瞬间刺破了天幕下的寂静。 朱棣双膝重重砸在滚烫的瓦砾上,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的大手,似乎想触碰那具焦尸,却又在咫尺之遥猛地停住,仿佛承受着锥心之痛。 他宽阔的肩膀剧烈起伏,头颅深埋,悲声不绝: “四叔……四叔是来帮你清除那些蒙蔽圣听、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的啊!你怎么……你怎么就想不开,点火把自己烧了呀!傻孩子!你让四叔……让四叔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交代啊——!” 涕泪横流,声嘶力竭。那情真意切的模样,仿佛真是痛失至亲、肝肠寸断的亲叔叔。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黑压压的勋贵武将队列里,短暂的死寂后,响起一片此起彼伏、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嗤——”声。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嘴角咧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对着身旁的宋国公冯胜低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 “啧,咱这位燕王殿下……这唱念做打的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比在北平王府门口,当着百姓面表演吃那馊泔水的段位,高多了!” 冯胜捋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里也满是洞悉世情的嘲弄:“可不是么?建文皇帝是死是活,重要吗?只要他‘死’了,而且必须是‘自己想不开’烧死的,不能是别人杀的,更不能是被他亲叔叔逼死的……这戏码,是给天下人看的。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玩味,“叔叔接侄子的皇位,翻遍史书,好像也没几个能名正言顺的吧?周公辅成王?嘿,周公最后可没自己坐上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文官堆里,也有低低的议论飘出:“定性自杀……这步棋倒是绝。只是这哭……未免用力过猛了些。” 另一个声音带着点学究气的担忧:“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燕王此举,虽解一时之困,恐遗后世口实啊。” 奉天殿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朱元璋端坐龙椅,身体微微前倾。 他看着天幕上儿子朱棣那“悲痛欲绝”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悲痛,反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冷哼。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天幕的幻象,直接剜出朱棣心底那点算计。 然而,当画面一转,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燕军士兵,粗暴地踹开一座座高门府邸,将一个个身着文官常服、或惊恐万状、或强作镇定、或破口大骂的官员从家中拖拽出来,推搡着押向未知的黑暗时…… 老皇帝眼中那点冰冷的嘲弄瞬间被一种灼热的、近乎亢奋的光芒取代!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惊得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和韩国公李善长等人心头一跳。 “抓!抓得好!”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快意,手指几乎要点穿天幕上那些被押解文臣的脸,“就是这帮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撺掇!削藩!削藩!把咱的儿子当猪狗一样逼!害得咱老朱家骨肉相残!允炆那傻孩子就是被他们教唆坏的!剥皮!统统给咱剥皮实草!挂到城门口示众!让天下人都看看,挑唆天家骨肉相残的下场!” “剥皮”二字,如同两道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殿内每个人的耳膜! 侍立在勋贵队列最前方、靠近殿门的颍国公傅友德,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永昌侯蓝玉。 这位骄横不可一世的悍将,此刻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涌出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滚而下,连他脚下光洁的金砖地,都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两个字,如同最恐怖的梦魇咒语,瞬间唤醒了蓝玉心底最深沉的恐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 江西,袁州府分宜县,一座僻静的小院内。 黄子澄(此时仍是洪武十三年的普通读书人黄湜)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天幕上,燕军士兵冲进他未来府邸的画面,妻儿老小的哭喊尖叫,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完了……全完了……”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九天之上那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巨幅光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刽子手雪亮的大刀高高举起…… “恨啊!我恨啊!” 黄湜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石桌上,指骨瞬间破裂,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在胸腔里燃烧,“那皇宫……那天怎么就起火了!怎么就起火了!我……我为什么不在里面!为什么不能像……像那具焦尸一样,直接跳进去烧个干净!一了百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石凳上。 他知道,无论建文帝是死是活,无论燕王朱棣的表演多么拙劣,这场席卷天下的滔天巨浪,总需要几个“罪魁祸首”来承担所有的罪责,来平息新皇的怒火,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而他黄湜(黄子澄),还有那个齐泰,就是天幕钦定的、最大的靶子! 诛九族?恐怕能痛痛快快砍头,都已经是奢望! -- 第101章 功过赏罚:洪武三十五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溧水县学。 明亮的学堂内,一群年轻的学员正围着天幕争论得面红耳赤。未来的齐泰——此时还叫齐德,正是其中最为激动的一个。 “诸位同窗!” 齐德脸色因激辩而涨红,声音洪亮,手指用力地指向天幕上朱棣哭嚎的画面,“看到了吗?这就是削藩不力的恶果!燕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建文皇帝削藩,大方向何错之有?错就错在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错在那道愚蠢至极的圣旨——‘勿使朕负杀叔之名’!” 他环视四周,眼神锐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和自信:“正是这道圣旨,捆住了前线将士的手脚!让李景隆在郑村坝、在白沟河,让盛庸、平安在东昌、在夹河,多少次有机会将燕逆一举格杀,却因顾忌‘杀叔’之名而功亏一篑!否则,燕逆早死十次有余了!岂容他今日在此惺惺作态,颠倒乾坤?” 周围的监生们有的点头赞同,有的皱眉沉思,也有小声嘀咕:“可……可燕王毕竟是亲叔叔……” “亲叔叔?” 齐德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当其举兵反叛,剑指帝阙之时,便已是国贼!当此国贼,何论亲疏!削藩无错!错在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错在未能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 他慷慨激昂,全然不知天幕上那个即将被“犁庭扫穴”的“罪魁祸首”之一“齐泰”,正是他未来的名字。 更不知道,他那个被朱元璋亲自所改的齐泰这个名字,在这个时空再也不会出现了,当然他的家人们也不会如历史那样悲惨的下场了。 --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粗暴地拽入了建文四年应天城破之后的权力漩涡中心。 画面不再是硝烟与鲜血,而转向了庄严肃穆却又暗流汹涌的庙堂。 燕王朱棣,已脱去染血的战甲,换上了一身亲王常服,但眉宇间的杀伐之气未消,正急切地与几位身着翰林官袍的文臣商议着什么。 为首的一位年轻翰林(天幕标注:杨子荣,后改名为杨荣)躬身进言,声音虽轻,却通过天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殿下欲承大宝,名分当先。是即刻御极,抑或先谒孝陵,告慰太祖在天之灵,陈说靖难不得已之苦衷?” 朱棣闻言,脸上的急切之色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醍醐灌顶”的恍然与“沉痛”。他猛地一拍额头:“若非先生提醒,孤几误大事!” 那神情转换之快,让天幕下的看客们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紧接着,画面切换至钟山孝陵。苍松翠柏间,朱棣一身素服,跪倒在朱元璋巨大的神功圣德碑前,声泪俱下,言辞恳切,痛陈朝中奸佞如何蒙蔽圣听、离间骨肉,自己如何被逼无奈,起兵只为“清君侧”、“保社稷”,绝非觊觎大位。其情其景,闻者“动容”。 然而,天幕的旁白之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平静,揭示了这虔诚祭拜背后的另一番操作: “谒陵毕,燕王复至懿文太子陵寝(即朱标墓)。建文四年,允炆曾尊其父朱标为明兴宗,祔享太庙。燕王至,命撤‘明兴宗’牌位,复称‘懿文太子’,移出太庙正殿。” 画面中,象征着朱标帝号的“明兴宗”金漆牌位,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内侍从庄严肃穆的太庙正殿中恭敬取下,换上了原先的“懿文太子”之位。这一举动,无声地抹杀了朱标短暂的“皇帝”身份,将其重新定位回“太子”。 旁白继续,抛出了那颗最震撼的炸弹: “同时,燕王颁令:革除建文年号。建文元年、二年、三年、四年,自此不复存在。改称——洪武三十二年、三十三年、三十四年、三十五年。” 天幕上,清晰地映出几份新旧交替的文书。 旧文书上朱红的“建文四年”印记被粗暴地划掉,旁边赫然批注着刺目的“洪武三十五年”!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将历史长河中“建文”这四年时光挖去,粗暴地缝合在“洪武”的年号之后。 似乎这么一改,那个坐在龙椅上四年的侄儿朱允炆,连同他的王朝,就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而他朱棣的皇位,是直接从父亲朱元璋手里“继承”下来的! 奉天殿前广场,死寂。 绝对的死寂。 勋贵、文臣、武将……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瞪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天幕上那“洪武三十五年”几个大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微弱下去。 “嘶……”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紧接着,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整个广场“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这……这……” 一个老翰林指着天幕,手指哆嗦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荒谬感的叹息,“指鹿为马……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啊!” “高!实在是高!”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惊悚的佩服,对着冯胜低声说道,“抹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这他娘的比直接抢龙椅还狠!以后史书上怎么写?洪武爷直接传位给老四?建文是谁?不认识!” 宋国公冯胜也是嘴角抽搐,浑浊的老眼里精光爆闪:“抹掉四年!凭空接上洪武……这心思,这手段……啧啧,燕王殿下,真乃‘大才’!” 他把“大才”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文官堆里更是议论纷纷,有摇头叹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的,有瞠目结舌觉得匪夷所思的,更有少数心思活络的,已经在暗自琢磨这种“神操作”背后蕴含的“政治智慧”了。 奉天殿内,气氛同样诡异。 龙椅之上,朱元璋看着天幕上儿子那一系列“神操作”,尤其是看到“洪武三十五年”那几个字时,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先是愕然,随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巨大的声响让侍立的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等人心头都是一跳。 只见老皇帝身体前倾,指着天幕上正在孝陵前“痛哭流涕”的朱棣,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气极反笑、恨铁不成钢却又夹杂着一丝荒诞欣赏的复杂情绪,破口骂道: “好你个老四!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抹年号?改历史?拜咱的坟头哭两声就算咱传位给你了?你咋不干脆对天下人说,是你老子我朱元璋半夜从孝陵里自个儿爬出来,亲手把龙袍披你身上,亲口告诉你:‘老四啊,这位置归你了!’ 啊?!那多省事!多痛快!连演戏都省了!” 老朱这石破天惊、极度“形象生动”的毒舌吐槽,如同一个无形的笑穴开关! “噗……咳咳咳!” 侍立在他身侧的太子朱标第一个没绷住,猛地低头,用袖子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嗬……嗬……” 旁边的韩国公李善长,这位老成持重的开国文臣之首,此刻也是老脸涨红,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老旧风箱漏气般的怪异声响,他拼命地想要维持严肃,结果反而显得更加滑稽。 魏国公徐达,这位一向以沉稳如山著称的大将军,此刻也是嘴角疯狂上扬,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住,导致脸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扭曲状态,只能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仿佛要在上面看出花来。 曹国公李文忠更是干脆微微侧过身,用宽大的朝服袖子半遮住脸,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偶尔泄露出的、如同打嗝般的短促气音,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爆笑狂潮。 整个奉天殿内,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皇帝在拍案怒骂(笑骂?),太子和几位顶级勋贵大臣想笑不敢笑,憋得浑身发抖,面容扭曲,空气中充满了快要绷断的弦和即将决堤的狂笑。 龙涎香的淡雅气息,似乎都被这无形的欢乐(?)与荒诞给冲淡了。 -- 第102章 功过赏罚:十族怎么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远离应天权力漩涡的宁海县,一座简朴的书斋内。 方孝孺(此时仍是在野大儒身份)独自坐在书案前,面色铁青地盯着天幕上朱棣那堪称“史诗级”的篡位表演。 当他看到“洪武三十五年”几个大字清晰地印在文书上时,这位以气节著称、性情刚烈的未来帝师,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激愤与荒诞感。 “啪!” 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无耻!无耻之尤!” 方孝孺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鄙夷的火焰,“指天篡日,掩耳盗铃!此獠……此獠竟能如此颠倒黑白,将四年乾坤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已非权谋,实乃泼皮无赖之极致!”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斋内急促地踱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惊涛骇浪。 想到朱棣这一连串的操作:哭孝陵装孝子,抹杀建文存在,硬造洪武纪年…… 方孝孺停下脚步,对着虚空,对着天幕上那个模糊而强大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充满学究式刻薄和彻底服气的叹息: “服了!我方孝孺今日算是真服了!论及这不要脸皮的功夫,这燕王朱棣,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父洪武皇帝虽起于微末,行事果决狠辣,却也未曾如此……” “如此系统地、彻底地、毫无底线地篡改煌煌史册,抹杀一朝存在!便是那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复生,见此‘壮举’,怕也要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勾践不过忍一时之辱,图日后之报。而朱棣此獠,是直接将‘辱’与‘史’一同抹杀,凭空造出一个‘正统’来!此等‘境界’,旷古烁今,无人能及!” 他摇着头,坐回椅中,脸上是混合着愤怒、鄙夷和一丝无力感的复杂表情。 天幕仍在继续,未来那场围绕着他展开的、更为惨烈的风暴尚未降临,但此刻,仅仅朱棣这登基前的“洪武三十五年”骚操作,已让这位以气节自负的大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无耻”二字的认知冲击。 -- 天幕画面里,不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一处陈设雅致、却弥漫着无形硝烟的书房。身着崭新明黄龙袍的朱棣,端坐主位,脸上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礼贤下士”,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下首一人。 那人身着洗得发白的儒生常服,身形清癯,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的青松。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建文帝的核心谋臣——方孝孺。 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冷冷地与御座上的新君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无声的角力。 “方先生,”朱棣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这登基诏书,关乎江山社稷,黎民福祉,非先生这等海内文宗执笔,不足以昭示天下,安定人心。还请先生,为朕分忧。” 一卷明黄的绢帛被内侍恭敬地捧到方孝孺面前的紫檀木书案上。旁边,是早已备好的御笔。 方孝孺的目光扫过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绢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讽刺的弧度。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起了那支沉重的御笔。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天幕。 侍卫堆里,刚刚因看到未来自己不仅未被清算、反而被委以重任(北平都指挥使)而心生暖意的平安,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紧握着腰间的刀柄,看着方孝孺那瘦弱却挺直的背影,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敬意。这读书人……胆子是真大! 另一边的江阴侯吴良,则撇了撇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解。 他捅了捅旁边的永昌侯蓝玉,压低声音嗤笑道: “蓝大哥,你说这老酸儒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燕王……啊不,新皇陛下何等气量?连我儿子吴高那小子,以前跟着建文瞎胡闹,削了爵位,新皇不都给他官复原职,还打发去守大同吃香喝辣了?” “这方孝孺倒好,天大的台阶递到脚下,他愣是不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要我说,这时候就该高呼万岁!” 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对“不识时务”者的鄙夷。 天幕中,方孝孺提笔蘸墨,手腕悬停于绢帛之上,仿佛在积蓄力量。下一刻,他手腕猛地落下,笔走龙蛇,力透绢背! 四个浓黑、遒劲、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大字,赫然呈现于明黄的绢帛之上: 燕贼篡位! “啪嗒!”饱蘸朱砂墨汁的御笔,被他狠狠掼在书案上,溅起一片刺目的猩红!如同泣血! “你——!”朱棣脸上的“礼贤下士”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被当众打脸的暴怒和杀机!他猛地站起,龙袍无风自动! 奉天殿内外,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好!好胆色!”颍国公傅友德忍不住低喝出声,眼中精光爆射。 就连素来骄横的蓝玉,看着天幕上那四个掷地有声的大字,也收起了脸上的嘲弄,露出了几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这方孝孺,是条硬骨头! 殿内,朱元璋原本阴沉的脸,在看到“燕贼篡位”四个字时,眉头猛地一挑,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蜷紧了一下。 老皇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恼怒于这“贼”字?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份硬骨头的激赏?这方孝孺,竟敢指着老四的鼻子骂“贼”! 天幕上,朱棣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强压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方孝孺!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你就不怕……连累你的九族亲眷,与你同赴黄泉吗?!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写!还是不写!” “九族?”方孝孺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决绝。他猛地踏前一步,清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双目如电,直刺御座上的朱棣,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天幕上下: “乱臣贼子!你便是诛了我方孝孺十族!又能奈我何?!!” “十族?!”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人的头顶! 奉天殿前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勋贵们、文官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茫然和荒谬! 九族?那已经是囊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的灭顶之灾!十族?!第十族是什么?祖宗十八代外加邻居街坊?门生故吏?还是……把家里的猫狗也算上?! 这方孝孺……是疯了吗?!! -- 一声巨响在奉天殿内炸开! 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暴戾怒火!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柄温润的玉如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金砖地上! “啪嚓——!” 价值连城的羊脂玉如意瞬间粉身碎骨!晶莹的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四散飞溅! “好!好一个诛你十族!”老皇帝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喷火,从御座上霍然站起,指着天幕上那个瘦弱却如标枪般挺立的身影,咆哮声响彻整个大殿,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帝王之威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暴戾: “骨头硬是吧?想给朱允炆那个废物当忠臣是吧?!那咱就成全你!十族?!咱看这第十族该诛!就该诛!!” 咆哮声如同雷霆滚过殿宇,震得梁柱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太子朱标脸色煞白,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等人更是噗通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大气不敢出。 然而,朱元璋这充满杀气的咆哮刚刚落下,他自己脸上的暴怒神情却猛地一滞,随即被一种极度的……困惑所取代。那是一种如同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至打空了的茫然。 不只是他。 奉天殿内,跪着的李善长、李文忠,偷偷抬起了头,眼神茫然。 殿外广场上,刚刚还震惊于方孝孺胆气的傅友德、蓝玉、吴良,脸上的激赏、鄙夷、庆幸统统消失,只剩下清一色的懵圈和……掰手指头? “九族……父四、母三、妻二……这、这第十族……”刑部尚书下意识地掰着手指,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诛哪一族?”他越想越觉得荒谬,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 整个洪武十三年的朝堂,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匍匐在地的大臣,抑或是广场上骄横的勋贵,都被“诛十族”这三个字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认知空白和逻辑死结,彻底搞懵了。 天幕上朱棣那同样因这超出认知范围的回答而瞬间僵硬的脸色,此刻竟与洪武朝的君臣们,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的、无比荒诞的同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地上那摊玉如意的碎片,无声地折射着天幕冰冷的光。 第103章 蓝玉崩溃,奉天殿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之上的巨幅天幕,光芒流转,那熟悉而带着点戏谑腔调的《走近科学》解说音再次响起,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拖入一场关于血腥与宽宥的悬案。 “各位观众,上回书说到‘诛十族’,这堪称史上最残酷刑罚之一。普遍说法是,朱棣为震慑江南士林,将不肯草诏的方孝孺门生故旧,硬凑成了‘第十族’,一并诛杀,死者多达八百七十三人……” 天幕上适时浮现出方孝孺怒发冲冠、执笔痛斥的画像,以及一片象征性的血色。解说音话锋一转: “然而!史料记载存疑。有学者指出,几十年后,方孝孺兄长方克勤的后代,竟堂而皇之地现身,还受到朝廷任用!若真诛了十族,焉有漏网之鱼?此疑点一。” 画面切换,出现靖难战火纷飞的景象,乱兵奔突。 “疑点二:靖难之役,兵荒马乱,人头滚滚,纵然真有诛十族之令,执行起来也难免有疏漏。待朱棣坐稳龙椅,天下承平,谁还会费心去追查几十年前几个‘方党’余孽的死活?甚至,” 解说音带上点意味深长,“连被罚入教坊司的齐泰、黄子澄等‘元凶’的妻女,后来都被赦免放出,恢复了良籍。可见,帝王之怒,雷霆过后,亦有余烬可温。” 天幕下,洪武十三年的众生,对这番学究气的辨析充耳不闻!他们的心神,全被另一个更恐怖的声音攫住了! 奉天殿内,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声音洪亮亢奋,带着一种发现绝世珍宝般的激赏: “好!好!好个老四!这‘诛十族’的点子,妙!绝妙!” 老皇帝眼中精光爆射,手指点着天幕,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武器,“咱以前就觉得‘诛九族’不够劲儿!总有那起子刁滑之徒,以为攀扯不着!这下好了!门生故旧也算一族!看谁还敢心存侥幸,阳奉阴违!以后谁再敢不听咱的话,跟咱的儿孙捣乱,咱就成全他!诛他个十族!让他和他的徒子徒孙,在地下凑个整整齐齐!” “成全他”三个字,带着森然笑意,如同三九天的冰凌,狠狠扎进殿内外每个人的心脏! “轰——!” 朱元璋的话音,如同在奉天殿内外投下了一颗无形的炸雷! 殿内,侍立的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连同太子朱标,瞬间脸色煞白,毫无人色。李善长拢在袖中的手抖得几乎无法自持,李文忠更是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殿外广场上,黑压压的勋贵百官队列,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浪,齐刷刷地剧烈摇晃了一下!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汇成一片压抑的“嘶嘶”声。 有人双腿发软,全靠同僚搀扶才勉强站立;有人裤裆处瞬间湿冷一片,竟是骇得失禁! 那“诛十族”的帝王宣言,不再是遥远天幕上的血腥故事,而是悬在每个人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老朱口中的“十族”,绝非方孝孺那虚无缥缈的“门生故旧”凑数,而是实打实的、沾亲带故的、能数得着人头的一族又一族! “十族……十族……”站在勋贵前列的永昌侯蓝玉,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数字在疯狂盘旋——一万五千!那是他蓝玉案牵连的人数!一万五千条人命!那里面,有多少是他的旧部、亲兵、沾亲带故的老乡?他们……他们算不算就是自己的“第十族”?老皇帝今天能为了未来的“削藩”,如此激赏“诛十族”的“妙法”,那对待自己这个本就让他猜忌的骄横悍将…… 长久以来,靠着插科打诨、强颜欢笑来压制内心无边恐惧的堤坝,在这一刻,被“诛十族”三个字彻底冲垮了! “哇——!!!” 一声撕心裂肺、毫无征兆的嚎啕,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悲鸣,猛地从蓝玉喉咙里迸发出来! 这位纵横沙场、杀人如麻的悍将,此刻竟像个被彻底吓破胆的孩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瘫坐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他不管不顾,双手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哭得浑身抽搐,上气不接下气: “完了……全完了……一万五……一万五千个……第十族……呜呜呜……陛下!臣……臣冤枉啊……臣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如同在死寂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瘫坐在地、失态嚎哭的永昌侯,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连殿内史官笔下记录的字迹,都因手臂剧烈颤抖而变得歪歪扭扭,一大团墨汁污了纸面。 蓝玉这绝望的嚎哭,如同最刺耳的噪音,狠狠撞进了奉天殿。 朱元璋眉头猛地一拧,眼中寒光暴涨!他豁然起身,几步走到殿门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殿外广场。 “蓝玉!”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声和抽气声! 朱皇帝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钢鞭,狠狠抽打在每一个人心头: “嚎什么嚎!号丧吗?!咱还没死呢!太子也好端端站在这儿呢!天塌不下来!轮得到你在这哭爹喊娘?!”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瘫软如泥、涕泪糊了满脸的蓝玉身上: “心里生了芥蒂?怕了?!行!咱成全你!现在!立刻!给咱滚回你的永昌侯府!关起门来,老老实实给咱挺尸!咱的刀,不砍缩头乌龟!咱的兵,也不用吓破胆的孬种!”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蓝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剧烈的抽噎。他惊恐地抬起头,对上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朱元璋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森冷,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选择: “要是你蓝玉,骨头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想当卫青、霍去病的念想,还想替咱大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那就给咱把脊梁骨挺直了!把尿了的裤子给咱提起来!把眼泪鼻涕给咱擦干净!像个爷们儿一样站好!天幕放的是未来!咱洪武十三年的天,还姓朱!还轮不到你在这自乱阵脚,扰乱军心!” “是……是!陛下!”蓝玉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个激灵!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求生的本能。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挺直了腰板,尽管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但终究是站住了。 他信老朱的话吗?信了等于慢性自杀!可他现在敢表现出半点不信吗?敢吗? 皇宫周围那些比平日多了十倍、眼神陌生的侍卫,那些勋贵中莫名“消失”的熟悉面孔…… 这一切都无声地告诉他:天幕降临,就是一场大劫!而他们所有人,都已是这奉天殿广场上的囚徒,区别只在于,是回府等死,还是……暂时活着。 朱元璋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百官,最后落在角落那几个瑟瑟发抖、墨迹污了史册的史官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残酷的弧度。 史书?爱怎么写怎么写!他朱元璋要的,是此刻的乾坤独断! -- 第一卷靖难烽火就此结束,从明天起开始写《永乐风采》,还是尽力全天更十章,请大家继续支持,万分感谢!!! 第104章 登基前后:允熥改封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流转,终于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带到了靖难之役的最终章——权力的加冕。 画面中, 另一处比奉天殿稍差一点,但同样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紧绷。 群臣肃立,气氛庄重得近乎凝固。身着亲王常服的朱棣,面色沉痛,甚至带着几分“惶恐”,对着御座方向,连连摆手后退: “不可!万万不可!允炆虽殁,然神器岂容轻移?本王起兵靖难,只为清君侧、正朝纲,绝无觊觎大宝之心!此位,当另择贤明宗室……” 旁白音适时响起:“燕王朱棣,依古礼,三辞帝位,以示谦恭仁德……”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洪武十三年时空的奉天殿内炸开!龙椅上的朱元璋,须发皆张,怒目圆睁,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装!接着装!”老皇帝的咆哮如同虎啸,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其不争的暴躁,瞬间盖过了天幕的解说,“老四!你个混账玩意儿!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你的皇位是咋来的?啊?!是咱!是你老子我!在洪武三十五年(天幕揭示的未来年号)传给你的!白纸黑字!名正言顺!” 他霍然起身,手指几乎要点穿天幕上朱棣那张“谦逊”的脸,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还他娘的三辞?!辞个屁!直接给咱滚到孝陵去!在咱的坟头前!对着咱的牌位!磕个头,烧柱香,喊一声‘爹,儿子来接您的班了!’这不就完了?!搞这些娘们唧唧的过场,给谁看?耽误老子睡觉!” 这石破天惊、粗鄙至极却又直指核心的怒骂,如同在凝固的空气中投入一块巨石! 殿内,侍立的太子朱标、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韩国公李善长等人,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殿外广场上,原本被“诛十族”阴影笼罩、噤若寒蝉的勋贵百官,更是集体傻眼,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微妙的轻松感,悄然弥漫开来。 老朱……还是那个老朱!管你天幕昭示的未来多血腥多复杂,在他眼里,皇位传承就该这么简单粗暴——老子传儿子,天经地义!什么三辞三让,都是狗屁! 这份近乎蛮横的坦率和强大的掌控力,反而像一道刺破阴霾的光,让笼罩在奉天殿内外、因天幕和侍卫森严而积压的沉重压抑,稍稍松动了一丝。 至少,这位开国皇帝,此刻还没打算把所有人都当成“十族”预备役,他还在按自己的方式,试图掌控局面。只是这份“掌控”,带着让人胆寒的直白。 -- 天幕画面流转,登基大典之前必须是论功行赏。 恢弘的殿堂上,新皇朱棣端坐龙椅,气度威严。两名顶盔掼甲、满面风霜却精神矍铄的将领,激动地跪伏在丹墀之下。 “靖难首功,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丘福,忠勇无双,摧锋陷阵,特进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封淇国公!” “右军都督府右都督朱能,智勇兼备,屡建奇勋,特进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封成国公!” 金光闪闪的丹书铁券被郑重赐下,丘福、朱能叩首谢恩,声音哽咽,荣耀满身。 殿外广场,勋贵队列中。 永昌侯蓝玉死死盯着天幕上朱能那张年轻(相对于洪武十三年)却已位极人臣的脸,听着那“成国公”的封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憋闷和不甘,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嘴唇微张,一个名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我师……” 那个“父”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深处,连一丝气息都没能发出。 他所谓的放水的师父李景隆,就凭他所做的一切,如果是一个布衣,那封个国公没问题。关键他已经是曹国公了,再加上他干的那些事儿,不赏他毒酒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 天幕画面再转,从功臣的荣耀移向皇族的安置。 “建文削藩,首当其冲者,周王朱橚、齐王朱榑、代王朱桂,皆被废为庶人,圈禁高墙。燕王入京即诏复其王爵,令各归封国,以示宽仁,慰宗室之心。” 天幕上依次闪过三位藩王被释放、重新穿上亲王冕服、对着新皇叩谢的画面,只是那表情,惊魂未定多过欣喜。 奉天殿内,朱元璋看着这一幕,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眼神淡漠。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几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废了又放回去,有啥用?周王就知道鼓捣他那点草药,齐王骄纵,代王……哼,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回封国?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他们的富贵猪猡!老四这一手,也就糊弄糊弄外人,收买点人心罢了。真指望他们能镇守一方?笑话!” 老皇帝眼中没有丝毫对儿子们复位的欣慰,只有冰冷的评估和深深的失望——这几个儿子,在他眼里,已经是彻底无用的弃子。 天幕画面聚焦到另一人身上——宁王朱权。他年轻的面庞上带着明显的阴郁和不甘。 “宁王朱权,坐拥大宁重镇,带甲八万,革车六千。燕王起兵,借‘求救’之名入大宁,挟持宁王,尽收其精锐朵颜三卫为己用,并许以‘事成中分天下’……” 画面重现大宁城下,朱棣与朱权“执手相看泪眼”的“感人”场景,随即便是燕军接管宁藩兵马的冷酷现实。 “……及燕王入主京师,宁王求改封苏州。苏州,江南财赋重地,繁华冠绝天下,然其地……乃建文所封吴王朱允熥(懿文太子第三子,建文初封吴王,后废为广泽王)之封国。以‘畿内重地’为由拒之。” “宁王复请改封钱塘。钱塘,古吴越之地,亦为形胜之区。答曰:‘皇考以五弟封吴,后竟不果。建文无道,封其弟允熥于吴,竟亦不克享。钱塘亦畿内,且前代如吴越王钱氏,亦难长久。’再拒之。” 画面中,朱权脸色铁青,眼神中压抑着怒火和绝望。最后,画面定格在南昌城头,宁王大旗升起。 “宁王无奈,自请居南昌。诏许之,遂改封南昌。宁王至南昌,即称病不行,实则赖定此地,不复他迁。” -- 天幕上,“吴王朱允熥”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元璋的心头! 老皇帝脸上的淡漠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阴沉!他眼中寒光暴涨,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发出“咔”的轻响! “吴王……”朱元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怒意,“好一个建文!好一个朱允炆!咱用过的王号,他也敢拿出来封?!封的还是他弟弟!” 老朱登基前的王号,便是吴王!这个封号,承载着他从一方诸侯到开国帝王的峥嵘岁月,意义非凡! 建文将“吴王”封给朱允熥,其用心昭然若揭——这不仅仅是一个王爵,更是对皇位正统性的一种潜在宣告和争夺!暗示朱允熥(懿文太子嫡子)才是更“正统”的继承人!其心可诛!恐怕如果没有这场靖难之役,朱允熥这个吴王也将很快被削掉。 “广泽王……”朱元璋咀嚼着天幕上朱棣给朱允熥改的封号,眼中的怒意稍缓,但眉头依旧紧锁。 这封号远离权力中心,寓意淡泊安宁,倒像是贬谪圈禁,但……也确如天幕所暗示,或许更利于太子朱标一脉在惊涛骇浪中保全性命,做个富家翁。 只是……老四朱棣,真能做到吗?朱元璋深邃的目光投向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即将登临绝顶的儿子。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那份隐忍下的狠辣,那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 他能容得下大哥朱标那些可能威胁他皇位的儿子们,安安稳稳地做“广泽王”吗? 老朱心中,第一次对未来那个看似尘埃落定的结局,生出了强烈的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 天幕展示的“宽仁”与“复位”背后,那皇权铁幕下的森森寒意,他感受得比任何人都清晰。 第105章 登基前后:耿家的下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气氛压抑。 九天之上的巨幅天幕,那熟悉的《走近科学》腔调再次响起,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拖入一段关于开国勋贵末路的悬案。 “各位观众,今天我们聚焦靖难之役中的一位名将——长兴侯耿炳文。” 天幕上浮现出耿炳文身着戎装、沉稳刚毅的画像。 “有关他的死亡时间与死因,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明史中记载其死于永乐元年,另一种则载于其墓碑上,卒于洪武三十二年(建文元年),两种死因扑朔迷离。” 解说音带着探究的意味: “说法一:战死沙场。 建文元年,燕王起兵,耿炳文临危受命率军北伐。于真定与燕军激战,身中数箭,力竭坠马,壮烈殉国!朝廷追谥,哀荣备至。” 画面配合着惨烈的古代战场,一员老将浴血奋战最终倒下的悲壮场景。 “说法二:政治清算。” 话锋一转,天幕影像变得阴郁,出现新皇登基、诏书颁布的景象。 “此说认为,耿炳文实活至永乐元年!朱棣登基后,为铲除建文旧臣势力,尤其忌惮手握重兵、资历深厚的老将。耿炳文虽真定兵败被撤,但其在军中影响力犹存,更关键是其子……(此处画面刻意模糊)成为新朝眼中钉。故被寻隙弹劾‘僭越不法’,忧惧难当,最终被逼自尽!耿家亦遭牵连。” 天幕下,被点名的当事人——洪武十三年的长兴侯耿炳文,正站在勋贵队列里,神色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漠。 此前,天幕中对他的记载是真定战败,被押回了南京,但是等到了朱棣打进应天,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那就是吴高也是被撤职回了京,但是朱棣不仅将他复了爵位,还放回了辽东继续当官儿,但自己却没有了影子。 此时,他才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但觉得只要自己家族没事儿,那自己什么时候死,似乎也并不重要。 他心里盘算着:建文元年?洪武三十二年?嗯,比蓝玉活得久多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武将归宿,不丢人!总好过……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虽然站得笔直、但脸色依旧苍白、眼底深处残留着恐惧的蓝玉。 永昌侯蓝玉,天幕钦定洪武二十六年就要被剥皮实草,全家死绝!自己呢? 能活到建文元年.....哦,不....是洪武三十二年,无论是战死还是被逼死,比起蓝玉那血淋淋的下场,已然是老天开眼了! “能活到建文……战死也好。” 耿炳文低声自语,又啜了一口茶,仿佛天幕上讨论的只是别人的故事。兵败被撤?那也是未来的事了,眼下,能平安活到老,就是福分。 -- 天幕的解说还在继续,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耿炳文刚刚放松的心神。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耿炳文诸子之结局。” 解说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冷酷,刻意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那是几道盖着猩红玺印的诏书特写! “耿炳文有三子:耿璇、耿瓛、耿瑄。耿璇尚懿文太子朱标之女江都郡主(注:建文登基后应为长公主)!” “江都”二字如同惊雷,在耿炳文耳边炸响!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天幕影像残酷地展开: 新皇登基大典的喜庆余温未散,一队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便踹开了长兴侯府的大门! 耿璇、耿瓛、耿瑄三兄弟被粗暴地拖出府邸,镣铐加身,押入诏狱。 画面快速切换,最终定格在刑场!三颗年轻的人头滚落,鲜血染红了地面。 旁白冰冷宣判:“永乐元年,耿璇兄弟被劾。除了耿炳文据明史记载畏罪自杀,未几,坐罪论死或流放!长兴侯爵位绝!”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耿炳文手中那坚硬的官窑青花茶盏,竟被他生生捏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锋利的瓷片碎渣,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混合着茶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朱红色的侯爵朝服和脚下的金砖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点“战死沙场”或“活到建文”的庆幸,被眼前血淋淋的画面彻底碾碎! 原来……原来自己那三个儿子,不是因为自己兵败,也不是因为自己活得太久……而是因为老大耿璇,娶了懿文太子朱标的女儿!江都郡主!那是建文帝的亲姐姐(或妹妹)!是朱棣的亲侄女!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朱棣连亲侄子的皇位都敢抢,连亲侄子的生死都能拿来演戏,又岂会在乎几个娶了“前朝余孽”公主的勋贵之子?! 斩草除根!这是赤裸裸的、针对太子朱标一系势力的清洗! 战死真定?那恐怕只是新皇粉饰太平、遮掩其清洗手段的说辞罢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撞上不远处永昌侯蓝玉投来的视线。 蓝玉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冰冷、嘲弄、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饱含警告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说:“长兴侯,看见没?沾了太子爷血亲的,甭管你是战死沙场还是活到新朝,你的种儿,都逃不过!都得死!” 蓝玉的眼神,如同最后一根冰锥,狠狠扎进耿炳文的心底!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 天幕的光芒无情地流转,耿炳文却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儿子们滚落的人头、蓝玉那洞穿人心的冰冷眼神、朱棣登基时漠然的侧影……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轰鸣!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耿家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了! 一个荒诞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燃烧起来!他要立刻回府!立刻! 然而,他刚想迈步,目光扫过周围——奉天殿广场上,黑压压的勋贵百官如同木桩般矗立着,人人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皇宫四角,比平日多了数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陌生侍卫,手按刀柄,警惕地注视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宫门紧闭,戒备森严! 他被困在这里了!和所有人一样,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天幕的注视下,如同囚徒! 别说立刻冲回府邸,就是挪动几步,恐怕都会引来无数道审视的目光!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他捏着流血的手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天幕上那预示着他家族绝嗣的血腥未来! 内心的嘶吼却在疯狂翻腾: “璇儿!我的儿!爹对不起你们!” “回去!只要老子能活着走出这皇宫!立刻!马上!就给你定亲!娃娃亲!找!找那些刚怀上、肚子还没显怀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肚子里有动静的,都算数!爹给你定!现在就定!把婚书签死!送去官府备案!” “女的就结亲!男的就当收个干儿!总之!爹要把耿家的根续上!续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砖瞪穿,看到府中妻儿的身影。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手掌伤口渗出的鲜血,无声地滴落在华贵的朝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在这煌煌天幕之下,森严宫禁之中,这位曾叱咤疆场的老将,只能用最卑微、最疯狂的内心呐喊,为他耿家的血脉,做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流转,正以那种惯常的、带着点追忆往事的平淡腔调,讲述着长兴侯耿炳文在未来的结局。画面是肃穆的府邸灵堂,白幡飘动,旁白简述着他如何从开国宿将走向末路。 -- 与此同时,奉天殿内,朱元璋半眯着眼靠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他对天幕上耿炳文一家的死活,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在他看来,老四将朱允熥贬为广泽王之外,还得将他的一切关系都给切断了,如此才能保证朱允熥活下去,否则谁知道哪一天,被人利用呢?毕竟老四也是得国不正! 他的心思,全被天幕稍早前提及的那个新朝年号勾住了——永乐。 “永乐…永乐…”老朱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带着点嘲弄,又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复杂,“老四这小子,倒真该‘永乐’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和几位重臣听,“要不是摊上那么个傻侄子,削藩削得他走投无路,他这辈子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在北平那地界儿,当个富贵闲散的藩王,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了此残生。”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殿内魏国公徐达和曹国公李文忠沉静的面容,话锋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弄不好啊,就是下一个湘王朱柏!” “湘王”二字从那冰冷旁白中吐出时,已足以让殿内众人联想到不祥。 老朱这话,既是感慨朱棣的“幸运”,更是对削藩之祸的余怒未消。 第106章 登基前后:永乐这个年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当朱皇帝又提到了湘王朱柏的时候,韩国公李善长却感觉一股寒气正顺着脊椎骨往上爬,冻得他指尖发麻。 天幕上关于耿炳文结局的絮叨,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些追忆的旁白,远不如他心头那团乱麻来得惊心。 临安公主……他的儿媳,朱棣的亲姐姐! 这层金光闪闪的姻亲关系,在靖难的大格局中,是韩国公府最牢固的护身符,也是李善长心头最大的倚仗。 可天幕直播至今,靖难风云激荡,人头滚滚落地,齐、黄、方孝孺……一个个名字被鲜血染红,甚至连魏国公府都上演了“一门双国公”的生死棋局。 唯独他李家,他李善长和他那尚主(娶公主)的儿子李祺,竟似被天幕遗忘了一般,无声无息! 这诡异的沉默,比天幕上任何一场血淋淋的画面都更让李善长心惊肉跳。是福?是祸?是未来安然无恙,还是……连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就被无声无息地抹去?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个最坏的可能:儿子李祺因驸马身份卷入建文朝?或因亲近燕王被建文清算?亦或是……新朝初立,为了某种平衡,朱棣连亲姐姐的面子都不顾了? 每一种猜测都像毒蛇,噬咬着他紧绷的神经。他拢在宽大朝服袖中的手,冰凉一片,掌心全是粘腻的冷汗。 就在他心神被自家未知的滔天巨浪冲击得摇摇欲坠之际,朱元璋那句带着三分调侃七分冷意的“弄不好就是下一个湘王朱柏”,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模糊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李善长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浑浊的老眼茫然地抬起,思绪还深陷在李家未来命运的泥沼里,没能在第一时间将陛下的感慨与自身处境关联起来,做出得体的反应。 这瞬间的迟滞,在奉天殿针落可闻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老李!” 两个字!如同两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劈在李善长的天灵盖上! 李善长浑身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恐惧,瞬间从脚底板炸开,直冲天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凉! 老李?! 陛下叫他什么?老李?! 不是“韩国公”,不是“李先生”,更不是带着亲昵的“善长”……是“老李”!一个透着随意、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轻慢的称呼! 这在朱元璋的词典里,对着他李善长,是绝无仅有的! 李善长太熟悉这位布衣天子的语言密码了。这种称呼的陡然转变,绝非偶然的亲昵,其背后蕴含的冰冷意味,足以让久经宦海的李善长魂飞魄散! 这是圣眷动摇的警钟!是雷霆之怒即将降临的前兆!是……杀意初露的征兆! 他几乎凭着身体数十年磨砺出的本能,猛地抬起头!视线仓惶地撞上御座上投来的那两道目光——朱元璋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如鹰隼锁定猎物般的审视!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要将他心底那点关于李家未来的惊惶与盘算,彻底洞穿! 完了!李善长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灭顶的潮水,眼看就要将他彻底吞噬、压垮!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双腿在袍服下不受控制地颤抖,下一刻就要瘫软在地! 不!不能倒!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和浸淫权力巅峰数十载磨砺出的急智,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猛地劈开了那灭顶的恐惧!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攫住了他——话题!必须立刻转移陛下的注意力!引开那致命的审视! 几乎是同时,他脸上那因极度惊恐而僵硬的肌肉,硬生生被调动起来,扭曲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深深困惑与努力思索的表情。 他微微蹙起霜染的白眉,眼神从朱元璋脸上移开,仿佛刚才的茫然并非惊惧,而是沉浸于某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动作自然得如同一位老臣在御前苦思冥想。 “回陛下,”李善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探究,平稳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仿佛刚才那灭顶的恐惧从未发生过,“臣方才……心神不宁,正是在琢磨这天幕所示新朝‘永乐’二字。” 他微微躬身,语气加重,成功地将朱元璋的视线焦点从自己身上引向天幕上那两个熠熠生辉的大字,也引向了一个全新的、看似无关紧要却足以勾起皇帝兴趣的方向。 “此年号……听着甚是耳熟,仿佛……前朝便有人用过?臣一时记忆模糊,竟有些想不真切了,心中委实难安。” 话音落下,李善长保持着躬身思索的姿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衬的中单。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永乐这个年号是否有人用过,如果没人用过,但就是他自己老糊涂了弄错了,反正他并认为朱皇帝会因为这个惩罚他。 他能感觉到朱元璋那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掂量他话语的真伪,随即,那目光中的冰冷锐利似乎淡去了一丝,更多的兴趣被引向了“永乐”年号的渊源。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袭来,李善长几乎要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副“苦思”的姿态。 他知道,这生死一线的危机,被他用急智和毕生的演技,暂时、惊险地……岔开了。 “前朝用过?”朱元璋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他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冷笑,“呵!莫非咱家老四,也如那张士诚,被那帮子江南的酸腐文人给忽悠瘸了?” 老皇帝这辈子,能让他乐一辈子的笑话,排第一的就是当年死对头张士诚被苏州文人起名这事儿! 他兴致勃勃地给旁边人“科普”,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张九四(张士诚原名),一介盐枭,愣是被那帮读书人捧得找不着北!给他起了个‘士诚’的大名,听着多光鲜?嘿!他们可没说,《孟子》里头白纸黑字写着:‘士,诚小人也’!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把张九四当猴耍吗?哈哈!” 他越想越乐,拍着御案大笑起来。笑罢,目光如电,扫向殿中文官队列,最后精准地钉在礼部尚书和侍郎身上:“礼部的!给咱滚出来!查查,这‘永乐’二字,以前都是哪个不长眼的、或是活腻歪了的用过?” 礼部尚书和侍郎正缩在人群里努力降低存在感,骤然被点名,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两人连滚带爬地出列,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瞬间见汗。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看个天幕直播,还能因为一个未来的年号被拎出来考校故纸堆! “陛…陛下息怒!臣…臣等即刻查证!”礼部尚书声音发颤。 那侍郎反应稍快,脑中飞快检索,脸色愈发苍白,冷汗涔涔而下,伏地不敢抬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禀陛下!臣…臣想起来了!确…确有前朝用过‘永乐’年号!” “南汉时有贼酋刘龚僭越称帝,曾用‘永乐’!” “更…更重要的是…北…北宋末年,江南方…方腊,僭号‘圣公’,建元…建元‘永乐’!自…自封为‘大明永乐圣主’!此乃…此乃反贼所用年号啊陛下!” “方腊?‘大明永乐圣主’?哈哈哈哈哈——!!!” 侍郎的话音刚落,朱元璋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极其畅快的大笑!笑声洪亮,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天幕上那象征着朱棣未来龙椅的“永乐”二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反贼!哈哈!原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反贼用过的破烂年号!老四啊老四!枉你自诩精明,能打仗!原来也有被人坑到沟里去的时候!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老皇帝这笑声,是纯粹的幸灾乐祸,是发现一向能干的儿子也栽了大跟头的开怀。 长久以来,看着天幕上朱棣势如破竹、直捣黄龙、最终登临大宝...... 朱元璋心底深处那点微妙的、属于父亲被儿子比下去的不痛快,属于开国皇帝被后继者“证明”其安排有误的郁结,在这一刻,被“永乐”这个“反贼年号”带来的滑稽感,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笑得无比舒畅,仿佛来看天幕积攒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至于儿子用了个反贼的年号会不会影响国运?老朱压根不在乎! 他朱元璋就是造反起家,怕什么忌讳?他只觉得这事儿,够他乐呵好一阵子了。 第107章 登基前后:大明的两个皇后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流转,映照出应天皇宫一片狼藉之后的喧嚣。 断壁残垣尚未清理干净,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梁柱之间,一场仓促到近乎潦草的登基大典正在进行。 画面中央,燕王朱棣——如今的新帝,身着赶制出来的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在临时擦拭干净的龙椅上。 冕旒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阶下,稀稀拉拉跪着一些惊魂未定的官员,多是品级不高或投机者,更多的位置空着。礼乐奏得有些走调,仪仗也显得单薄。 旁白之音冰冷清晰:“建文四年(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十七日,燕王朱棣即皇帝。去建文号,复称洪武三十五年。” 天幕上特意浮现出巨大的“洪武三十五年”字样,带着一种荒诞的时空错乱感。 画面迅速拉远,掠过应天高大的城墙,扫过广袤而信息闭塞的帝国疆域。 山东济南城头,“建文”大旗猎猎作响,铁铉甲胄染血,目光如炬,指挥若定。对他和城中的军民而言,建文皇帝是否“死”于大火尚是未证实的传闻,他们只知效忠旧主,抵抗“叛逆”。 江西深山,田间老农扶着犁耙,茫然地嘀咕着:“洪武爷……这都三十五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建文皇帝”。 西北边镇,军卒传看着朝廷(建文朝廷)发来的最后一份邸报,上面还印着建文的年号,对新帝登基的消息将信将疑,甚至毫无所知。 旁白带着一丝讽刺:“新皇登基,然天下懵然。济南铁铉,拒奉新诏,举建文旗死守。更有无数偏远州县黎庶,尚不知有建文皇帝,遑论其‘死’与新帝登基?不知者,或永不知。因今岁,仍是洪武三十五年。” 信息传递的鸿沟,让帝国的巨轮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航向,而许多地方却仍在旧梦中航行。 画面陡然北移,定格在北平燕王府。 曾经的燕王妃徐妙云,此刻一身素净常服,独自立于王府花园的亭中。 她面容清减,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惧,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死死盯着南方——应天的方向。园中草木依旧,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丈夫朱棣,次子高煦,自挥师南下便音讯全无。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巨大的未知如同沉重的磨盘,碾磨着她每一根神经。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属官捧着明黄卷轴,跌跌撞撞冲进园子,脸上混杂着狂喜与惶恐,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调: “王……王妃!大喜!天大喜事!应天……应天快马急报!王爷……王爷已于七月十七日,在奉天殿登基为帝了!您……您是新朝皇后!陛下登基诏书已明发天下,册封您为皇后!凤印金册不日便将送达北平!” “皇后?” 徐妙云身形猛地一晃,扶住冰凉的石柱才勉强站稳。 这突如其来的、至高无上的尊号,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她遍体生寒。 登基大典何等仓促混乱?自己被册为皇后,更像是一道冰冷的、必须完成的程序,一个安抚后方、昭示正统的符号! 她甚至无法确定,这道册封背后,是丈夫的安然无恙,还是……某种不祥的宣告?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镜头切换,落在王府前殿。 身形肥胖的燕世子朱高炽,正吃力地伏案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他眉头紧锁,脸色疲惫。 父亲登基的消息,他已经听到了,也听到了母亲被册封为皇后的消息。 然而,他的身份,依旧是“燕世子”。没有太子谕旨,没有东宫属官,没有任何关于他未来地位的只言片语。 他就像被遗忘在风暴边缘的礁石,守着父亲起家的老巢,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与不安,却与那场权力更迭的中心,隔着千山万水。 巨大的失落与隐隐的危机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殿内气氛压抑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朱元璋面沉似水,盯着天幕上儿子仓促登基的景象,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朱标侍立一旁,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徐达垂首肃立,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一片——天幕上那个成为皇后的,是他的长女徐妙云!这份泼天的“荣耀”,此刻带来的只有灭顶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温和而坚定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 马皇后,这位洪武朝的定海神针,终于回到了奉天殿前。她衣着朴素,神色平静,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的出现,如同温暖的阳光刺破阴霾,殿内外所有勋贵官员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永昌侯蓝玉甚至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老姐姐回来了!命保住了! 马皇后走到御阶旁,目光扫过天幕上登基的朱棣和被册封为皇后的儿媳妇,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转向朱元璋和朱标,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吕氏(朱允炆生母),已经疯了。” 短短六个字,交代了那个未来“建文皇帝”生母的结局,再无多言。 殿内死寂。 朱元璋看着老妻,又瞥了一眼面如土色、身躯微颤的徐达,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帝王的冷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徐达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徐达僵硬的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天德(徐达字),瞧见没?咱老四当皇帝了!你养的好闺女!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老四小子敢立别人?借他仨胆儿!” 他语气豪迈,仿佛在谈论一件理所当然的喜事。 徐达被拍得一个趔趄,膝盖一软又要跪下请罪。马皇后适时地伸出手,轻轻虚扶了一下,嗔怪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重八,你就别吓唬天德了。这些日子,他这心里跟油煎似的,没一刻安生过。” 朱元璋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他重新坐回龙椅,翘起二郎腿,看着天幕上朱棣身着龙袍的身影,眼中精光闪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嘲弄的笃定: “吓唬?咱说的是大实话!他徐家的闺女不当皇后谁当?” 老皇帝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徐达,又落回天幕,语气变得异常轻松,甚至带着点不屑, “外戚?咱用得着担心这个? 徐达,你两个儿子,老大(徐辉祖)一根筋跟着建文走到黑,老三(徐增寿)为了他姐夫把脑袋都混丢了!老四朱棣?”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论功业,他打下的这片基业,比咱当年也差不了多少!他自己就是一头猛虎!他坐江山,用得着怕丈人家?咱会担心外戚坐大吗?” 一番话,赤裸裸地道破了权力格局的真相,冷酷而现实,更带着洪武大帝对自身权威以及对儿子朱棣能力的绝对自信。 徐达听得心头剧震,寒意与一丝荒诞的安慰交织。 朱棣的功业足以震慑一切,徐家两个儿子的“选择”也断绝了尾大不掉的隐患——这就是老朱不担心的底气。 朱标默然。马皇后微微摇头,目光却再次投向天幕上那个困守北平、身份尴尬的肥胖身影——朱高炽。未来的风暴,远未平息。 第108章 登基前后:一门两国公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之上的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拽入永乐新朝的权力交割场。 画面不再有战场硝烟,而是深宫朱墙的森严与朝堂的暗流。 镜头缓缓推近一处远离应天繁华、略显萧索的庄园。 庭院深深,青苔爬上石阶。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直裰、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于廊下,目光沉静地投向庭院中几株疯长的野草——正是被圈禁的徐辉祖。 他面容清癯,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冷峻与疏离,仿佛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石像。 旁白音带着冰冷的陈述感响起: “燕王入主金陵,大索‘奸党’,血雨腥风。然魏国公徐辉祖,乃新帝徐皇后之嫡亲胞弟,身份太过特殊。杀之,则显新帝刻薄寡恩,诛戮至亲,恐寒天下勋贵之心;用之,其刚直倔强,曾公然反对‘靖难’,更阻燕军入城,芥蒂深重。权衡再三,永乐皇帝朱棣下旨:褫夺徐辉祖魏国公爵位,禁锢于京郊私邸,非诏不得出。” 画面陡然切换,重修的奉天殿(殿名未变,但龙椅上已换了主人)。 新登基的永乐皇帝朱棣,威仪赫赫,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面色沉静无波,目光扫过阶下。一名身着崭新锦袍、面容尚显稚嫩却竭力维持着庄重的少年,正恭敬地跪伏在丹墀之下。 少年眉眼间依稀可见徐增寿的影子,带着几分惶恐,更多的是茫然。 朱棣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清晰而威严:“追念左都督徐增寿,忠贞体国,志同金石,不幸为奸佞所害,殉节殒身。其功昭昭,其情可悯。特封其次子徐景昌为定国公,世袭罔替,另开定国公府!” 一卷明黄诏书由内侍郑重递至少年手中。少年徐景昌双手高举接过,深深叩首。殿内钟磬齐鸣,宣告着一个新贵国公的诞生。 紧接着,画面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快。几载春秋在光影飞掠中流逝。 庄园内的徐辉祖,鬓角悄然染上霜华,脊背却依旧挺直。他或在廊下读书,或在院中独步,身影在寂寥的庭院里显得愈发孤清。 最终,画面定格在他伏案而眠的侧影上,一本翻开的书册滑落在地——他溘然长逝于这囚笼般的“家”中。 灵堂素白,气氛压抑。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祭奠的队列前端——竟是身着常服的永乐皇帝朱棣!他凝视着徐辉祖的灵位,神色复杂难辨,有追忆,有惋惜,或许还有一丝释然?他并未停留太久,转身离去。 旋即,又是一份诏书颁下,字字清晰:“魏国公徐达,开国元勋,功在社稷。其嗣孙徐钦,克承祖德,忠谨可嘉。着即恢复魏国公爵位,由徐钦承袭!” 画面最终定格:两座并立的巍峨国公府邸。 一座府邸,高悬着历经沧桑、重新擦拭一新的“魏国公府”鎏金大匾; 另一座府邸,崭新的“定国公府”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座府门皆朱漆铜钉,石狮威严,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家族在帝国权力巅峰的独特荣宠与微妙平衡。 旁白音总结道:“一门两国公,徐氏一门双星并耀,荣宠冠绝大明。” --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嘶——!”宋国公冯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永昌侯蓝玉,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佩服,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他悄悄地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对着蓝玉,高高翘起了右手大拇指! 这一下如同信号,周围一圈参与了那场“惊天赌局”的勋贵——颍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等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有懊恼(押错注的),有肉疼(输了马匹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事实震撼后的叹服! 他们或明或暗,纷纷效仿冯胜,将钦佩(以及对赢家蓝玉)化作一个个隐蔽竖起的大拇指,投向那个抱着膀子、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努力憋着得意狂笑的蓝玉! “嘿嘿嘿……”蓝玉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的笑声,肩膀耸动,用只有冯胜能听见的气音得意道,“看见没?老哥哥!五十匹河西骏马!赢定了!我就说嘛!朱老四精着呢!既要安抚这些老家伙,又得给亲大舅哥留脸面!一门双国公,面子、里子、人情、法理,全占齐了!高!实在是高!”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五十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在自家马厩里嘶鸣。 奉天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侍立御阶下,看着天幕上那两座并立的国公府,眼神复杂难明。既惊叹于徐家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滔天富贵,更震撼于朱棣帝王心术的炉火纯青。 魏国公徐达,这位戎马一生、功勋盖世的老帅,此刻却对着御座方向,深深地、郑重地叩下头去!花白的头颅抵在冰冷的金砖上,久久未起。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旁人或许以为老帅是感念皇恩浩荡(朱棣最终还是给了徐辉祖一脉体面)。 只有徐达自己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后怕与庆幸:“辉祖吾儿……你……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啊!” 在徐达看来,未来长子徐辉祖那看似刚直倔强、与姐夫朱棣势同水火的举动,哪里是真的“不和”? 分明是以这种自污自囚、近乎悲壮的方式,主动斩断了自己和外甥皇帝(无论朱高炽还是朱高煦)之间可能形成的“外戚强权”联系! 用自己暂时的屈辱,换取了徐氏一门的百年安稳!一门两国公? 一个在魏国公府的徐钦(徐辉祖之子),年纪尚幼; 一个在定国公府的徐景昌(徐增寿之子),同样乳臭未干。 两个小娃娃国公,在永乐朝那如狼似虎的勋贵和文官集团中,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分明是最好的结局!是徐辉祖用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和尊严,为家族换来的、最坚实的护身符! -- 武昌城头,猎猎江风鼓荡着徐允恭(徐辉祖)的袍袖。 他负手而立,遥望着九天之上那决定他命运的天幕。 当看到自己未来被禁锢庄园、郁郁而终,看到儿子徐钦最终承袭魏国公爵位,看到侄子徐景昌另立定国公府……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竟缓缓地、彻底地松弛了下来。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一抹释然,甚至带着点轻松的笑意,悄然爬上他的嘴角。 “呵……姐夫……”他对着虚空,对着天幕上那个君临天下的身影,低声自语,仿佛在念一句早已写好的台词,“这出‘忠臣不事二主’的戏……臣,演完了。徐家的路……也铺平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同样望着天幕、脸色变幻不定的李景隆,语气竟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九江(李景隆字),如何?这修道寻仙的念头,是不是更足了?应天那摊浑水,不去蹚也罢。找个清净山头,拜拜三丰祖师,求个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政治前途?他徐辉祖的未来,天幕早已写定——一个被圈禁的“忠臣”,一个为家族牺牲的“符号”。他认了。 -- 与此同时,应天奉天殿内,朱元璋背对着巨大的天幕光影,面朝窗外的宫阙重重。 当那“一门两国公”的画面最终定格,老皇帝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那气息悠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外戚干政? 看着天幕上那两个并立却注定幼弱的国公府,朱元璋心中最后一点隐忧,终于烟消云散。 自己的老四(朱棣),手段够狠,心也够细!既全了亲情和功臣体面,又彻底杜绝了后患。 高炽也好,高煦也罢,无论哪个孙子上位,都不用担心母族徐家尾大不掉。至于再往后的子孙……老朱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管得了洪武,管得了建文吗?”他自嘲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连自己亲手培养的继承人允炆都落得那般下场,这煌煌大明,这朱家的江山,在他看不见的未来洪流中,终究会驶向何方? 他朱元璋,这个开国之君,此刻能做的,竟也只是看着天幕,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苍凉的叹息。 天幕的光芒映照着老皇帝孤峭的背影,也映照着那两顶象征着无上荣宠却也暗藏制衡的国公冠冕。 洪武十三年的风,吹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带着一丝历史的尘埃与宿命的余温。 第109章 登基前后:洪武旧制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拽入永乐新朝那带着血腥味的“拨乱反正”。 画面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森严的诏狱、冰冷的刑场和一份份墨迹淋漓的圣旨。 一长串名字伴随着凄厉的画外音和象征性的血色,在天幕上滚动浮现: “礼部尚书陈迪……户部侍郎郭任……刑部尚书侯泰……御史大夫景清……左佥都御史练子宁……大理寺少卿胡闰……” 每一个名字落下,都伴随着一个官员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拖出府邸、押赴刑场、乃至剥皮实草(天幕做了模糊化处理,但那份残酷已扑面而来)的片段。 旁白冰冷地陈述:“永乐皇帝登基,除齐、黄、方等核心‘奸党’外,大批建文朝臣因‘附逆’、‘不忠’等罪被处死、抄家、流放。洪武朝勋贵根基深厚,除耿家等少数明确支持建文者受牵连外,余者多得以保全。而建文一朝文臣,几近空悬。” 紧接着,画面切换。一卷卷建文时期的诏书被投入熊熊烈火!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份加盖了永乐皇帝宝玺、墨迹未干的新诏被快马传递四方: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建文诸新政,悖逆祖训,祸乱朝纲,着即一概废除!凡太祖高皇帝所定律令、典章、制度,悉数恢复!” 具体的影像随之展开: 藩王护卫:画面掠过几位藩王(如周王、代王),他们府邸前被建文削弱的护卫兵额旗帜重新竖立,兵甲鲜明。 赋税册籍:户部官员将建文时期减轻浙东等江南地区赋税的册籍丢弃,重新搬出洪武年间加重浙东赋税的黄册。 官制仪轨:官员的朝服、仪仗、奏对流程,迅速从建文时期试图复古简约的风格,切换回洪武朝的庄重森严。 旁白总结:“建文四年改制,烟消云散。洪武旧制,强势回归。” -- 奉天殿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一份份被烧毁的建文诏书,尤其是看到那象征“减轻浙东赋税”的黄册被丢弃的画面,额角青筋猛地一跳!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而起! “混账东西!”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眼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暴怒,“咱定的规矩!咱亲手写的《皇明祖训》!他朱允炆……他竟敢!竟敢改得如此乱七八糟!谁给他的胆子?!” 他对这个未来孙子的厌恶,瞬间飙升到了顶点。这已不是能力问题,这是对他朱元璋绝对权威赤裸裸的挑战和否定! 侍立一旁的韩国公李善长,这位大明开国制度的主要设计者之一,此刻亦是面沉似水,痛心疾首。 他抚着胸前长须,对着天幕上那“恢复浙东重赋”的画面,长长叹息一声,声音带着洞悉世情的苍凉和无比的肯定: “唉……陛下明鉴!光是这一条‘加重浙东赋税’被建文轻改,便可窥一斑!此必是受了浙东籍贯奸佞文臣的蛊惑!” 他转向朱元璋,语气斩钉截铁:“浙东乃鱼米之乡,财赋重地,商贾云集,富甲天下!若不倚重其赋税,反行轻徭薄赋,则其财力日益膨胀,尾大不掉,迟早必成朝廷心腹大患!此乃取乱之道啊!” 李善长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须都微微颤抖起来:“西北、河北,地瘠民贫,然民风彪悍,乃我大明屏障,兵源所出!江南,尤其是浙东苏松,则富庶繁华,乃朝廷钱粮命脉!‘西北出人力,江南出钱粮’,此乃开国之初,陛下与臣等审时度势,反复权衡定下的根本国策!如此方能内外相维,天下太平!建文小儿,听信谗言,妄动此基,焉能不败?!” 紧接着,天幕画面恰好闪过建文朝臣方孝孺力主恢复“井田制”的模糊影像。 李善长如同被踩了尾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还有那方孝孺!竟要恢复什么井田古制?简直痴人说梦,滑天下之大稽!宋景濂(宋濂)何等学问通达之人,怎地教出这等只知死读书、不通世务、祸乱朝纲的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善长这番鞭辟入里的剖析和怒斥,如同醍醐灌顶,让盛怒中的朱元璋也冷静了几分。 老皇帝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懊悔和疲惫。他缓缓坐回龙椅,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反思: “善长啊……你说得对。咱……咱这些年,为了制衡淮西老兄弟,平衡朝堂,确实用了不少淮西以外的人,浙东的,江西的……可这些人啊,” 他摇了摇头,语气苦涩,“屁股一坐稳,想的头一件事,就是给他们老家谋好处!反而……反而寒了跟着咱打天下的淮西老兄弟们的心。” 他看着天幕上朱棣势如破竹的靖难画面,眼神复杂:“老四能一路打到应天,恐怕……不止是他能打。这满朝的勋贵武将,心里头憋着的那股子对建文、对那些削藩新政、对那些只顾自己家乡的文臣的怨气……怕也是推了他一把!” 他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力与期望,“只盼着……老四坐上那把椅子后,别再走咱这条老路……别再让外人,寒了自家人的心。” -- 天幕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不仅照亮了应天,也洒遍了大明四境。 江西、浙江、福建……无数书院、府学、士绅宅邸中,那些曾对建文新政抱有期待、渴望打破淮西勋贵垄断、以文驭武的文人学子们,此刻面如死灰,如坠冰窟。 看着天幕上那一长串被清洗的建文文臣名单,看着象征文治希望的“新政”诏书被烈火吞噬,看着象征勋贵和皇权绝对统治的洪武旧制卷土重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完了……全完了……”一个江西吉安的老举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失神地望着天幕,喃喃自语,“建文一去,洪武复辟……这朝堂,又是勋贵武夫的天下,又是锦衣卫的天下……我等寒窗苦读,所求为何?入阁拜相?经邦济世?呵……痴心妄想!痴心妄想啊!” “三四十年……至少要再等三四十年!”浙江绍兴一处雅致的书斋内,几个年轻的士子围坐,其中一人捶打着桌面,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悲愤,“三四十年!对于煌煌青史不过一瞬,可对你我……就是一生!一生蹉跎,抱负成空!我等……生不逢时啊!” 悲凉的气氛在文士圈中弥漫。他们的政治理想,随着建文朝的覆灭和洪武旧制的回归,被彻底碾碎。此生入朝,主导天下的梦,碎了。 而在四川茂州,一处清冷的山村小院里,唯一能见证这历史时刻的人,却已悄然离去。 曾经的太子师、大儒宋濂,形容枯槁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天幕的光芒透过窗棂,在他苍老而安详(或许带着一丝未解的困惑)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唯一的老仆出门买米未归,无人知晓,这位历经元明鼎革、桃李满天下、其思想却间接引发了未来一场滔天巨浪的老人,就在这新旧制度更迭的天幕直播中,孤寂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宁海某处被严密“看护”的宅院深处。 方孝孺独自坐在一盏孤灯下。天幕上关于他被“诛十族”的争议、关于他主张“井田制”的画面,他都已看过。 恐惧吗?有。屈辱吗?更有!但此刻,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 他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在摇曳的灯影下,一字一句,力透纸背: “道之所存,师之所存。纵十族俱灭,此心不改!吾师景濂公之学,承程朱之绪,明天理,正人心,岂因刀斧而绝?孝孺不才,愿效精卫,衔微木以填沧海。薪尽火传,终有燎原之日!后世弟子,当继吾志!” 他放下笔,看着窗外天幕上那象征洪武旧制回归的森严画面,眼神灼灼如星火。 纵前路是万丈深渊,此志不渝! 只是,在这洪武十三年的血色天幕之下,在这即将到来的凛冬里,还会有学子,敢投身于他这门“绝户”之学吗? 第110章 铁铉忠,齐黄方永不录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拽入一片肃杀的深秋。 画面中,曾经固若金汤的济南城,此刻残破的城头上,“铁”字大旗被粗暴地扯下,丢入泥泞,取而代之的是猎猎作响的“燕”字王旗。 硝烟尚未散尽,断壁残垣间,一队盔甲染血的燕军士兵,押解着一个身着囚服、五花大绑却依旧昂首挺胸的中年官员,穿过狼藉的街道。 那人面色憔悴,胡须凌乱,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不屈地扫视着占领他城池的敌人——正是兵部尚书、山东布政使铁铉! 旁白音冰冷响起:“洪武三十五年十月,最后一颗忠于建文的钉子——济南城,被燕军拔除。铁铉,这位让燕王朱棣在济南城下损兵折将、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的守城统帅,终因力竭城破被俘,押解应天。” 画面切换,应天皇宫,要比洪武十三年简陋得多的奉天殿。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阶下,铁铉身上的囚服破烂,血污未干,绳索深深勒进皮肉,但他站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一株孤傲的青松。 龙椅之上,身着衮冕的永乐皇帝朱棣,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钉在铁铉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恨意、被挫败的恼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复杂。 “铁鼎石(铁铉字)!” 朱棣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雷霆,在大殿中回荡,“抬起头来!转过身来!看着朕!” 铁铉嘴角扯动,露出一丝极其轻蔑、近乎嘲讽的冷笑。他非但没有转身,反而将头颅昂得更高,视线投向大殿高高的藻井,仿佛那里有他效忠的旧主英灵。 “乱臣贼子,篡位逆王!” 铁铉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金铁交鸣,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也配称‘朕’?也配受我铁铉一拜?我生,只拜太祖高皇帝!只拜建文君!死,也只向建文君谢罪!” 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猩红的一点,如同烙印,溅落在丹墀之上,距离朱棣的龙椅不远。 “放肆!” 殿内侍卫厉声呵斥,刀剑出鞘之声顿起! 朱棣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巨大的声响震得殿内嗡嗡作响! 极致的愤怒之后,他眼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近乎赞叹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铁铉那宁折不弯的背影,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好!好一个铁铉!骨头够硬!朕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朕的油锅滚烫!拖下去!寸磔于市!传首九边!朕要天下人都看看,与朕作对的下场!铁铉一族,男丁戍边,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奴!” 画面闪过血腥的行刑场面(天幕做了模糊处理,但浓烟、翻滚的油锅、围观人群惊恐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以及铁家老幼被押解离京、女眷哭嚎着被拖走的凄凉景象。 然而,旁白音紧接着补充:“然永乐帝虽处死铁铉手段酷烈,事后却常对近臣言:‘若建文臣子皆如铁铉,朕安得至此?’ 并最终赦免了铁铉家人。二百余年后,朝廷追赠太保,谥忠襄,建祠祭祀。” --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的时空。 “砰!” 朱元璋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跳起!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愤怒铁铉骂朱棣“乱臣贼子”(某种程度上铁铉骂得对),而是被天幕展现的朱允炆的愚蠢气得几乎吐血! “蠢材!蠢材!!” 老皇帝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震得殿梁嗡嗡作响,手指颤抖地指向天幕上铁铉那傲骨铮铮的身影,“铁铉!这等忠勇双全、能守孤城、让老四都无可奈何的栋梁之材!允炆这个蠢货!竟然……竟然让他去守个济南?!若是放在应天,放在中枢!若是能听他一句半句!何至于被老四那逆子打到金川门下!何至于国破家亡!啊?!” 他猛地转向侍立一旁、早已面无人色的太子朱标,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穿:“看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尽用些什么人?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一群只会空谈误国、削藩削出天大祸事的腐儒!把铁铉这样真正的忠臣良将,丢到山东去顶刀!蠢!蠢不可及!” 巨大的失望和愤怒让朱元璋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猛地一挥手,如同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对着殿门口侍立的侍卫长廖二虎厉声喝道: “廖二虎!” “臣在!” 廖二虎浑身一凛,跨步上前。 “去!现在!立刻!把允炆那个蠢材给咱拎出来!” 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送去皇觉寺!剃度!出家!让他当和尚去!给咱好好念念经,洗洗他那榆木疙瘩脑袋!一刻也不许耽搁!” “遵旨!” 廖二虎毫不犹豫,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朱元璋压低了声音、却更加森寒的补充: “记住!告诉皇觉寺主持,给咱看好他!只当是个普通小沙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宫里犯了错的杂役!谁敢泄露半个字,咱剥了他的皮!” -- 河南邓州,县衙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 知县亲自守在院门口,脸色复杂。 院内,铁铉的父亲铁仲名,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朴素儒衫的老人,正死死盯着天幕上儿子惨烈赴死的景象,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当看到铁铉被寸磔、铁家男丁被押解、女眷哭嚎着被拖走的画面时…… “铉儿——!!!”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铁仲名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猛地挣脱了旁边搀扶他的衙役(更像是象征性的看守),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头撞向院中那棵粗壮的槐树! “咚!” 沉闷的撞击声令人心胆俱裂! 鲜血瞬间从老人花白的额角汩汩涌出,染红了斑驳的树皮。他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双目圆睁,望着九天之上,气若游丝,却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喊: “吾儿……不负……大明……不负……君恩……!” 话音未落,人已昏死过去。 院内的衙役和门外的知县都惊呆了,慌忙上前施救。 天幕的光芒,冷冷地映照着这人间惨剧。 -- 与此同时,应天奉天殿,朱元璋背对着巨大的天幕光影,久久沉默。 铁铉的傲骨骂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许久,他才长长地、深深地哀叹一声,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铁铉……是个好臣子啊……” 老皇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忠心的,是皇帝,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不管那龙椅上坐的是谁。这份忠心,这份才干……允炆他……不配用!”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侍立的中书(代拟旨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酷: “拟旨:齐泰,黄子澄,浙江士子方孝孺,此三人,言行乖戾,学问空疏,不堪造就!着即革除其所有功名!永不叙用!此生此世,不得以读书人身份入仕、授徒!天下州府,一体周知!” 老朱的旨意斩钉截铁,彻底断了这三人未来通过科举进入权力核心、再掀起削藩巨浪的可能。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个被他重点“关照”的“齐泰”,此刻正以“齐德”之名,在府学的宿舍里,对着天幕上铁铉的结局,发出同样愤慨的呼喊:“削藩何错!若用铁铉于中枢,何至于此!” 第111章 定都北京,老朱之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画面里,硝烟似乎刚刚散去,但应天皇宫的金銮殿上,气氛却比战场更凝重肃杀。 新登基的永乐皇帝朱棣眉宇间犹带着征尘未洗的锐气,眼神却已沉淀为帝王的深不可测。 他手中高举着一份明黄诏书,声音透过天幕传来,清晰、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平之地,乃朕龙兴之所,山川形胜,控驭朔漠,实为兴王根本!着即升北平为北京,设顺天府!应天府,改称南京!迁南直隶、苏州等十郡,及浙江等九省富户实北京!营建宫阙,整饬武备,以为万世之基!钦此!” “北京顺天府!”“南京!”这几个字眼如同炸雷,狠狠劈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外所有人的心头! 画面随之切换:一队队身着号衣的官差,凶神恶煞地闯入江南繁华市镇的深宅大院,勒令富户限期北迁。 哭嚎声、哀求声、家什倾倒声混成一片。 同时,遥远的北平城(此刻已被标注上巨大的“北京顺天府”字样)轮廓在画面中放大,简陋的城墙、尘土飞扬的街道,与诏书中描绘的“万世之基”形成刺眼对比。 无数工匠民夫如同蚁群,开始在燕山脚下、太液池畔搬运木石,夯筑地基,预示着未来紫禁城的雏形。 奉天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仿佛都凝滞了。 天幕上朱棣那掷地有声的迁都诏书,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洪武十三年君臣的心头。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那如山岳般沉重紧绷的身躯,在天幕画面定格于“北京顺天府”几个硕大金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一丝长久压抑、几乎被遗忘的释然,如同地底悄然涌出的温泉,浸润了他那颗被天幕未来压得近乎窒息的帝王之心。 他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那气息悠长而深沉,带着积年尘埃落定般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迁了……好啊……总算……迁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殿宇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老皇帝的目光,不再锐利如鹰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倦怠的审视,缓缓扫过这奉天殿内熟悉的景象——蟠龙金柱、雕梁画栋、金砖铺地。这里是他的权力中心,是他一手打造的帝国心脏。 然而此刻,他那浑浊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埋已久的阴霾,甚至是一丝……厌恶。 “应天……”朱元璋的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自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檀木龙椅上冰冷的螭首扶手,“这地方,养不住真龙气!” 他仿佛在向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倾诉,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孙权那碧眼小儿,占了江东称帝,传到孙皓那败家子手里,不就让司马家的给一锅端了?南唐李后主,词写得花团锦簇,最后呢?还不是被咱太祖爷(指宋太祖赵匡胤)请去汴梁‘做客’,一杯牵机药了账?都是短命鬼!晦气!大大的晦气!”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天幕,定格在儿子朱棣那张刚毅决断的脸上,再看向那象征着新都的“北京顺天府”字样,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近乎感激的复杂情绪。。 “迁了好!迁得远远的!离这晦气之地越远越好!允炆那小崽子……可不就是在这应天的龙椅上,只坐了四年?” 这声自嘲,短促而冰冷,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迁都北京,在朱元璋看来,不仅仅是地理的转移,更是挣脱了冥冥中笼罩在应天上空的“短命魔咒”,为朱家江山寻得一处真正的“龙兴之地”。 然而,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欣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消散。 更沉甸甸、更现实的忧虑,如同北地寒冬的朔风,瞬间席卷了朱元璋的心头,让他刚刚松弛的神经再次绷紧如弦。 他猛地挺直了腰背,手指用力敲击着扶手,发出急促而沉闷的“笃笃”声,目光死死锁在天幕上那标注着“北京顺天府”的北方边城轮廓上,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赤裸裸的恐惧。 “可是……可是老四啊!”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父亲对儿子决策的焦虑和质疑,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侍立在侧的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最后落在沉默如山的魏国公徐达身上,寻求着某种确认或解答。。 “北京!那地方,是不是太靠北边了?!紧挨着长城!离那些鞑子的老窝,就隔着几道墙啊!” 他仿佛看到了遮天蔽日的蒙古铁骑卷起的烟尘,看到了寒光闪闪的弯刀和呼啸的箭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万一……万一哪天,北元那些被打散的狼崽子又聚拢起来,像当年金兵围汴梁那样,兵临城下!咱这都城,天子脚下,岂不是成了摆在鞑子嘴边的一块肥肉?!成了……成了第二个活生生的汴梁城?!靖康!靖康之耻啊!”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殿内每一个熟知历史的大臣心上。徽钦二帝被掳,后妃公主受辱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 粮草的忧虑,接踵而至,更为具体而恐怖: “还有!几十万京营大军要拱卫京城吧?文武百官、勋贵公侯、他们的家眷、宫里的太监宫女……林林总总,几十万张等着吃饭的嘴!北平那地方,苦寒之地,能种出多少粮食?够填饱这些肚子吗?” 朱元璋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残酷的战争记忆,他想起了当年围困张士诚死守的平江城(苏州),那持续数月、令人绝望的围城战,“一旦运力不通,或者被北边来的敌人切断粮道……” 老皇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平江城内“人相食”的惨烈景象,“几十万人困在北京城里……那……那岂不是要重蹈平江覆辙?!困也困死了!饿也饿死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定都北京,挣脱了应天的“短命魔咒”,却似乎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更为凶险、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深渊。这新都,是福地,还是绝地?老朱的心,悬在了半空。 朱元璋的忧惧如同实质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奉天殿。 徐达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仿佛天幕上那即将成为新都的北京与他毫无关系。 李文忠更是垂着头,想到未来自己儿子李景隆那“战神”表现,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唯有老谋深算的韩国公李善长,深吸一口气,顶着压力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圣虑深远,所忧极是。老臣愚见,若欲定鼎北京,以控天下,则必解两大患:其一,粮秣转运;其二,都城安危。” 他顿了顿,整理思绪,条理清晰地分析: “粮秣乃国之大命脉。江南乃天下粮仓,欲使江南之粟源源不断输往北京,唯有开凿、贯通南北大运河一途!此工程虽浩大,耗费巨万,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非如此,不足以支撑新都百万军民之需!” 他的手指仿佛在空中划出一条无形的河道,“此河一通,则江南财赋,可直达幽燕,北京方有立都之基!” “至于都城安危……”李善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保留,“陛下所虑‘靖康之危’,实乃切肤之痛。老臣以为,南京虽降为陪都,然其衙署、六部框架,不可尽废!当留一套完整之行政班底于此。一则,可安抚江南人心,彰显朝廷并未全然弃守东南;二则……亦是未雨绸缪,万一……老臣是说万一,北疆有倾覆之危,朝廷中枢尚能迅速南移,依托南京,重整河山,不致天下顷刻崩解!” 他这番话,尤其是“未雨绸缪”、“万一倾覆”几个字,说得极其含蓄,但殿内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这“备用朝廷”的潜台词? 说白了,就是给大明王朝留一条最后的退路,一个紧急预案。虽然谁都清楚,真到了北京被攻破那天,南京这套班子能不能顶用,完全是未知数(毕竟“国无二主”),但总比没有强! 朱元璋听着李善长的分析,眼中的焦虑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最后竟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和……期盼: “李先生此言,老成谋国!开运河,通南北命脉!留班子,保社稷不绝!好!就这么办!” 他仿佛看到了那贯穿南北的滔滔运河,看到了北京巍峨的宫阙,目光灼灼地望向虚空,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念: “如此经营,咱大明江山,不敢说千秋万代,但延祚四百年!当无虞矣!” “四百年江山”这几个字,他说得无比郑重,仿佛在向天地神明许下一个宏大的誓言。迁都北京,在他看来,是跳出应天“短命魔咒”、避免子孙再沦为“建文第二”的唯一解药! 然而,他充满希望的目光扫过殿下侍立的一众文臣——那些大多来自江浙、徽州、江西等地的面孔时,眼底深处,一丝更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忧虑和无奈,悄然滑过。 迁都北京,能远离应天,却真的能远离这些盘根错节、代代相传的江南士绅吗? 老朱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丝忧虑最终化为一句无人听见的沉重低语: “科举取士……取来取去,百年之后,这朝堂衮衮诸公,怕不还是你们这些江南才子的天下?运河运粮,运不走你们笔尖蘸满的江南烟水啊……” 第112章 初议太子,皇后力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目光,从尸山血海的战场、颇觉云贵的朝堂拉入了永乐初年深不见底的宫闱漩涡。 画面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重重宫阙的肃穆与压抑。 镜头掠过空旷寂静的殿堂,最终定格在坤宁宫。 一位身着皇后常服、气质雍容却难掩眉宇间疲惫与忧虑的妇人,正凭窗远眺。正是徐皇后(徐妙云)。 她独自一人身处南京皇宫,周遭虽富丽堂皇,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清。 旁白音适时响起:“永乐皇帝决意迁都北平(注:正式迁都完成于永乐十八年),然新都营建,千头万绪。徐皇后暂留南京旧宫,主持后宫。然此刻,最令帝后忧心忡忡者,非宫室营造,而是国之储位——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画面切换至奉天殿内烛火通明。刚刚登基、龙袍加身的朱棣,正被一群身着蟒袍玉带、气息剽悍的武将围着。 淇国公丘福声如洪钟,抱拳道:“陛下!二殿下(朱高煦)勇冠三军,每战必身先士卒,深得将士拥戴!靖难功勋,当属第一!此等英武,类陛下当年!太子之位,非二殿下莫属!” 安远侯柳升、武安侯郑亨等人纷纷附和:“丘公所言极是!二殿下类陛下,乃天授雄主!” 朱棣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并未表态。他目光扫过这群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悍将,眼神深处,是旁人难以察觉的沉重。 天幕光影流转,切入一处王府书房(暗示燕王府旧邸)。 一个异常肥胖的年轻男子,正费力地扶着桌案起身。 他面色虚白,呼吸略显粗重,宽大的亲王常服几乎要被圆滚的肚子撑开,行走时因足疾而微跛,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艰难——正是朱棣长子朱高炽。 旁白:“皇长子朱高炽,性情宽厚,学识渊博,监国理政之能,朝野有目共睹。更兼两次北平守城之战,以寡敌众,力保根基不失,其坚韧与谋略,亦非常人可比。” 奉天殿外广场上,洪武十三年的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嗤笑一声,对身旁的宋国公冯胜低语:“守北平?哼!李景隆那草包放水是真!可话又说回来,”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难得的客观,“守城这活儿,没点真章,就算李景隆放了个海,你也接不住!朱家大郎,肚子里是真有货!” -- 天幕画面回到永乐年间的朱棣。 夜深人静,他独自在空旷的宫殿内踱步,背影被烛光拉得老长,充满了帝王少有的犹豫与焦灼。 一个低沉而充满忧虑的声音,仿佛是他内心的独白,透过天幕传来: “老大……文治武功,皆属上乘。可这身子……才二十多岁,便已二百余斤,足疾缠身,行动艰难!太医私下禀报,其脏腑负担过重,绝非长寿之相……朕每每看他,便如看见当年英年早逝的大哥(朱标)!若立他为储,万一……万一他步了大哥后尘,早早薨逝,留下幼子继位……” 朱棣猛地停步,转身望向虚空,眼中是深沉的恐惧:“难道我大明,还要重演一次叔侄相残的靖难之祸?!老二(朱高煦)那性子,岂是甘居人下之辈?!” 画面再转,回到南京坤宁宫。徐皇后正与朱棣激烈地交谈着。她神情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母性的决绝:“陛下!立嫡立长,乃祖宗成法,国本所系!高炽仁孝聪慧,堪为储君!岂因体态便废长立幼?此例一开,后世纷争无穷!我徐妙云,只认高炽为太子!此事,断无更改!” 天幕聚焦奉天殿。朱棣召见新晋文渊阁大学士解缙。年轻的解缙才华横溢,却也深知伴君如虎。 朱棣紧锁眉头,将心中最大的忧虑抛给这位“才子”:“立储之事,关乎国运。朕之长子,贤德有余,然体弱多病,恐难承社稷之重;次子英武,颇类于朕,深得武心。朕心甚忧,如太宗皇帝玄武门后择立承乾(李承乾)之痛也!” 解缙闻言,心念电转。他深知皇帝犹豫的根源是怕国祚不稳,怕再来一场骨肉相残。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太子人选,而是对着朱棣,深深一揖,朗声道:“陛下!皇长子仁厚,天下归心。且……皇长子膝下,已有元孙(朱瞻基)!陛下请看,好圣孙!大明三代,可期矣!” “好圣孙”三字,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击中了朱棣心中最柔软也最在意的那根弦! 朱棣眼前仿佛浮现出长孙朱瞻基聪颖活泼的模样,那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延续! 长子身体或许不佳,但若有贤孙可继……这江山,终究是......恐怕当年自己的父皇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是结果却是自己坐上了这个皇位,一时间永乐皇帝也是左右为难! 旁白音总结:“永乐二年四月,僵持近两年的立储之争尘埃落定。朱棣下诏,册立皇长子朱高炽为皇太子。封次子朱高煦为汉王,三子朱高燧为赵王。汉王之号,意味深长,且终永乐一朝,汉王争夺太子这心一直没有熄灭,显然朱棣仍然是担心着太子突然去世。” --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死寂无声。天幕上朱棣立储的艰难抉择,如同一面镜子,映照着现实的残酷。 朱元璋端坐龙椅,面色沉郁如铁。他看着天幕上英武却最终未能成为太子的朱高煦,再看看天幕上肥胖却最终成为太子却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继位那一天的朱高炽,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身边侍立的太子朱标身上,又扫过下首的秦王朱樉、晋王朱棡。 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与后怕,混杂着对未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如同闷雷,炸响在寂静的殿宇: “若是当初(指洪武二十五年)……若是标儿……”他话到嘴边,硬生生顿住,那“不在了”三个字终究不忍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鹰隼般的目光陡然转向朱樉和朱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拷问的威压: “老二!老三!”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吓得浑身一激灵,慌忙出列,垂首躬身:“儿臣在!”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在他们身上刮过,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若是你们大哥不在了,咱跳过你们,直接立老四(朱棣)为太子……你们,可愿意?!可服气?!” “轰!” 这话如同惊雷,劈在朱樉和朱棡头顶!两人瞬间脸色煞白,汗如浆出,后背的亲王蟒袍顷刻间被冷汗浸透! 他们心里早已骂翻了天:父皇!您都这么问了,刀都架脖子上了,我们敢说半个“不”字吗?!敢有半点不服吗?! “父…父皇!”朱樉反应稍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儿臣…儿臣绝无异议!四弟…四弟英武果决,才干远胜儿臣!若…若天意如此,儿臣必当尽心辅佐,绝无二心!” 朱棡也紧跟着跪下,叩首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父皇明鉴!儿臣愚钝,只知安享富贵,于国于家无尺寸之功!四弟雄才大略,乃天选之人!儿臣…儿臣心悦诚服!绝无半点不服!” 两人伏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汗珠顺着鬓角滴落,在金砖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整个奉天殿内外,落针可闻,只有他们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在压抑的空气中回荡。 朱元璋看着跪伏在地、抖成一团的两个儿子,又抬眼望向天幕上那个最终坐稳了龙椅、却也为立储焦头烂额的老四朱棣,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无人能解的、沉重的叹息。 第113章 设立内阁,老李赞赏!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刚讲完朱棣与徐妙云这对帝后从永乐元年一直争到永乐二年的太子之位,光芒流转,场景倏忽变幻,又将场景拉回了标注着“洪武三十五年”的永乐新朝。 仍然简陋的奉天殿,新登基的永乐皇帝朱棣那紧抿的唇角与略显急促翻阅奏章的动作,却泄露出一种力不从心的焦躁。 画面旁,那冰冷无情的解说音如同历史的判官笔,清晰刻下: “永乐皇帝登基未久,百废待兴,案牍如山。诏令:设内阁于文渊阁,擢翰林院侍读解缙、编修黄淮、修撰杨士奇、胡广、胡俨、杨荣、金幼孜七人入值,参预机务!” 画面陡然拉近,聚焦于皇宫深处一处僻静院落——文渊阁。 这里没有中书省衙署的煊赫气派,只有书卷的墨香与陈年木料的气息。 七位身着青、绿官袍(多为五品、六品)的年轻文官,围坐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案四周,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几乎将他们淹没。 他们埋首其中,或凝神细阅,或执笔疾书,或与邻座低声交换意见。 每阅完一份,便取过一张寸许宽的纸条,蘸墨写下处理建议(“票拟”),小心翼翼贴在奏章封面。 写罢,由一旁垂手侍立的内侍宦官恭敬收走,送往深宫。 解说音继续,字字如凿:“此内阁,初设于文渊阁,仅为正五品之卑职,位卑而权重。其责在‘备顾问、参预机务、票拟批答’,有宰相之职司,却无宰相之名位,更无宰相统率六部、开府建衙、号令百官之实权!一切票拟,仅为建议,朱笔御批,生杀予夺,乾坤独断,尽操于帝心!” 这精妙而脆弱的权力结构图解尚未让人细品,天幕画面猛地回溯!如同揭开了尘封的、与洪武十三年息息相关的惊天秘辛! “溯其根源,在于——” 解说音陡然加重,如同重锤悬顶,轰然砸落! “洪武十三年!” 天幕上血光乍现!胡惟庸惊恐的脸在诏狱铁窗后扭曲,相府朱漆大门被锦衣卫粗暴撞开,象征着相权的牙牌、印信被一件件收缴、砸毁! 混乱的画面伴随着解说音冷酷的宣判:“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因胡惟庸案,乾纲独断,雷霆万钧,废除已存二千余载之宰相制度!中书省永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天下衙署,皆直接向皇帝负责!自此,皇权至高无上,再无掣肘!” 画面再转,场景却让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的朱元璋瞳孔骤缩!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东宫书房!年轻的太子朱标,面容清癯温润,此刻却眉头紧锁,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文牍之中。 烛火摇曳,映着他专注而疲惫的侧脸。他时而提笔在奏章上飞快批注,时而因棘手之事长叹一声,揉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案头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侍奉的太监悄声换了一茬又一茬。 时光在光影中飞速流逝:洪武十三年、十四年、十五年…… 朱标的鬓角悄然染上点点霜华,挺拔的脊背在经年累月的伏案中渐渐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偻,清澈的眼眸深处沉淀下挥之不去的倦色。 解说音带着一丝残酷的平静,如同宣读无可更改的判决:“然,宰相既废,天下机务,事无巨细,尽归宸衷。幸而,彼时太子朱标已然成年,仁厚明达,深孚众望。自洪武十三年始,直至洪武二十五年薨逝,整整十二年,太子朱标实际承担了绝大部分本应由宰相署理之繁剧职责!殚精竭虑,夙夜匪懈,为国事呕心沥血……终致其本属康健强韧之躯,在洪武二十四年巡视陕西、体察民情、处置边务归来后,积劳成疾,油尽灯枯,一病不起!” 画面最终定格在病榻之上:朱标面容枯槁,气息微弱,眼神涣散地望着床顶,手中紧握的一份关于陕西屯田的奏章滑落在地…… “标儿——!!!” 奉天殿内,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的悲鸣轰然炸响!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弹起,高大的身躯如遭重击般剧烈一晃,若非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御案边缘,几乎要栽倒下去! 他那张饱经风霜、惯见生死的刚毅面孔,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金纸!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钉在天幕上儿子朱标那从英姿勃发到形销骨立、最终病榻缠身气若游丝的影像上! 瞳孔在瞬间收缩至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是惊骇欲绝!是剜心剧痛!更是……一种足以将他吞噬的、铺天盖地的悔恨与难以置信! “标儿……标儿他……是被咱……被咱……” 后面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卡在喉咙里,灼烧着心肺,朱皇帝竟一时失声,魁梧的身躯筛糠般颤抖起来! 他从未想过,也绝不愿相信!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寄予了无限期望、视作江山万年基石的接班人,竟是被这如山般压下的、由他亲手制造的国事重担,活活累垮、压垮、耗死的! 废除宰相,集权于己,这柄他引以为傲、斩向权臣的双刃剑,最终竟狠狠斩在了他最珍视的爱子身上?!成了压垮大明储君的最后一根、也是最沉重的一根稻草?! ---- 天幕画面流转,聚焦于永乐朝的文渊阁内。那七位正五品的翰林官,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中伏案疾书,身影在巨大的权力机器前显得渺小,却又因手中那支能“票拟”意见的笔而隐现分量。解说音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平缓: “此内阁之设,实乃永乐皇帝两难之下的无奈之举。其一,陛下半生戎马倥偬,弓马娴熟,然于案牍劳形、繁剧政务,精力实有未逮。其二,太子朱高炽,虽天资聪颖,仁厚明睿,然体态丰硕,素有足疾,精力耐力远逊其伯父懿文太子朱标。永乐帝既不忍、亦不敢效法太祖高皇帝,将如山国事尽压于太子肩头,唯恐重蹈覆辙,再损国本!” 解说音微微一顿,陡然加重,如同无形的枷锁落下: “然!太祖洪武十三年诏令‘永废丞相,权归六部’,祖训煌煌,如雷霆悬顶!纵使永乐帝雄才大略,亦不敢稍有违逆,复设宰相之位!此乃太祖铁律,触碰不得!” 这“触碰不得”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每个人的心坎上,也砸在朱元璋紧绷的神经上。 废除宰相,竟成了套在后世子孙头上的紧箍咒?连老四这样杀伐决断的狠角色,都只能绕着走,搞出个不伦不类的“内阁”?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唯有朱元璋粗重的呼吸声,在压抑的空气中清晰可辨。 他盯着天幕上那些埋头“票拟”的小官,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剖析这权宜之计的每一寸肌理。分担辛劳?相互制衡?最终裁决仍在皇帝?……似乎……确实比让标儿一个人硬扛要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朱元璋内心剧烈翻腾之际,御阶之下,韩国公李善长,这位大明开国时的中书省左丞相,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重衣,紧贴脊梁骨,一片冰凉! 天幕上那句“胡惟庸之死,非因谋逆,实因相权过大,威胁皇权”,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才是血淋淋的真相!他李善长此刻站在奉天殿,站在朱元璋面前,头上顶着的“前丞相”头衔,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胡惟庸的今天,就是他李善长随时可能降临的明天!废除宰相,已是板上钉钉,只是时间问题!他必须自救! 求生的本能和浸淫权力巅峰数十年的老辣智慧瞬间交融!李善长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起了袍袖的风声! 他对着龙椅上面色变幻不定、眼神锐利如鹰的朱元璋,深深一揖到底,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金砖!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能听出颤抖的激动,如同发现了救命的稻草,洪亮而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天幕所示后世之‘内阁’制,实乃洞悉时弊、防微杜渐之绝世良策啊!”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推崇,手指用力指向天幕上那些青袍官员,“陛下且看!此制精髓何在?” 第114章 锦衣卫的废立与重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他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都敲在朱元璋最在意的地方: “其一,分权制衡!非一人独相,乃数人共议!翰林学士数人参预机务,各抒己见,相互监督,票拟意见亦需多人斟酌!此乃天然之制衡,绝无一人专权、架空君上之可能!胡惟庸之辈,永无再生之土壤!” “其二,位卑权重!其官不过五品,位在六部九卿之下!无开府建衙之权,无号令百官之威!犹如陛下案头之臂膀,只司谋议,不掌实权!一切生杀予夺、最终裁决,尽在陛下乾纲独断!皇权,稳如泰山!” “其三,名实相分!有宰相参决机务之实,却无宰相统御百官之名!既不违逆太祖‘永废丞相’之煌煌祖训,又能切实为陛下分忧,为社稷纾困!实乃两全其美,变通之妙法!” 李善长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死死盯住朱元璋,充满了希冀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陛下!此制一行,既可免圣躬日理万机之辛劳,保龙体康泰,垂拱而治天下;更能从制度根源上,永绝权相之祸,保我大明江山万世不移!此乃天赐陛下之良机!陛下何不……顺势而为,参详此制,于当下便行损益,立我洪武万世之章程?!” “顺势而为……立洪武章程……”朱元璋喃喃重复着李善长最后的话语,眼中的惊涛骇浪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所取代! 他猛地扭头,再次看向天幕上那“内阁”二字,又霍然转头,目光如电,扫过阶下脸色苍白、眼中带着忧虑却也有深思的太子朱标,最后,那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死死钉在保持着深深作揖姿态、额头沁汗却强自镇定的李善长身上! 内阁……分权制衡……位卑权重……名实相分……关键是……标儿不用再累死了!那场靖难血祸……或许也能消弭! 一个无比清晰、充满巨大诱惑的念头,如同破晓的曙光,彻底照亮了朱元璋心中的迷雾! 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因激动而青筋暴起,猛地一拍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嘶哑与急切: “李先生!你!给咱——再说一遍!” -- 然而,此时天幕旁白音沉稳响起:“永乐皇帝登基,乾坤初定,百废待兴。除擢选翰林学士入值文渊阁,设‘内阁’以分宰相之权、协理天下机务外,更有一柄尘封多年、曾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利刃,被新帝重新淬火磨砺,赋予更锋锐的寒芒——那便是太祖高皇帝于洪武十五年所设,后因牵连过广、权柄过重,于蓝玉案后亲自下旨废除的……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画面切换,浮现出洪武年间锦衣卫的赫赫“功绩”: 飞鱼服、绣春刀的缇骑在应天街头飞驰,马蹄声碎,如狼似虎地踹开一座座朱门高府; 阴暗潮湿的诏狱刑房里,炭火盆跳跃着幽蓝的火焰,映照着墙上斑驳可疑的暗红痕迹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钩、夹棍、烙铁; 一份份墨迹淋漓、罗织着各种骇人听闻罪名的“口供”被神情肃穆的锦衣校尉飞速传递至戒备森严的宫门…… 旁白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锦衣卫,天子亲军,掌直驾侍卫、巡察缉捕、诏狱刑讯之权。洪武年间,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乃至震动天下的蓝玉案,其罗织罪网、深挖穷追,顺藤摸瓜,株连蔓引,锦衣卫皆如臂使指,为太祖高皇帝肃清朝纲、稳固皇权之重器!然其权倾朝野,侦缉无度,亦致怨声载道,终在蓝玉案尘埃落定、隐患清除后,被太祖亲手封刀雪藏。” 画面陡然一暗,再亮起时,已是洪武二十三年! 场景是诏狱最深处,一间狭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铁锈血腥气的囚室。一个白发苍苍、身着破烂肮脏囚服的老者,被沉重的枷锁镣铐死死锁在冰冷的石墙上。 他面容枯槁如槁木,眼窝深陷如同骷髅,正是韩国公李善长!昔日位极人臣、辅佐太祖定鼎天下的宰辅风范荡然无存,只剩下垂死的绝望与无边无际的凄凉。 囚室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拉开,刺眼的光线涌入,一个高大、带着无上威压的身影在数名魁梧侍卫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面容模糊,但那轮廓和睥睨天下的气势——赫然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如同寒铁在冰面上摩擦的声音,穿透囚室的死寂,狠狠砸在李善长濒临崩溃的心上:“李善长,你以为你老了,咱就不敢动你?司马懿当年,也是快八十了,还能起兵夺了曹家的江山!你比司马懿如何?!” -- 就在李善长深陷洪武诏狱的悲惨画面让洪武十三年殿内众人遍体生寒之际,天幕画面再次切换,回到了永乐初年的奉天殿前。 这一次,焦点并非残破的大殿,而是一支正在集结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数百名精壮汉子,身着崭新的、绣着张牙舞爪飞鱼纹的鲜红锦袍,腰挎造型独特、弧度优美的绣春刀,头戴无翅的圆顶毡帽,帽额正中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铜制獬豸徽记(象征执法公正,实则讽刺)。 他们队列森严,鸦雀无声,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眼神锐利而冰冷。一面玄黑色的大纛在队列前方猎猎作响,上书四个狰狞的大字:“锦衣亲军”! 旁白音变得冷峻而富有穿透力:“永乐皇帝深谙权术,甫一登基,便下旨重建锦衣卫!此非简单复原,而是赋予其更庞大的架构、更集中的权力、更严密的网络!”画面随着旁白快速展示: 北镇抚司: 镜头拉近一座新建的、戒备森严得如同堡垒的衙署,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北镇抚司”。 旁白:“增设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独立于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之外!掌诏狱,自设刑堂,拥有独立的侦察、逮捕、审讯、判决乃至执行之权!直达天听,不受任何衙门掣肘!” 画面闪过阴森的新建诏狱内部,刑具寒光闪闪,比洪武年间的更为完备。 缇骑四出: 画面切换,无数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如同赤色的潮水,从应天城门汹涌而出,分赴全国各地。 驿站换马,昼夜兼程。 旁白:“大幅扩充缇骑(执行逮捕、传讯的精锐),人数远超洪武旧制!其耳目遍及两京十三省,州府县衙,乃至边陲军镇。凡勋贵文武、富商巨贾、市井百姓,皆在其侦伺范围之内。风闻奏事,捕风捉影,亦可直达御前!” 廷杖之威: 画面呈现奉天殿广场(残破痕迹犹存),数名官员被剥去官服,按倒在地。 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力士手持沉重的木杖,在监刑太监尖利的“打!”声中,狠狠落下!血肉横飞,惨呼震天。 旁白:“掌‘廷杖’之刑!代天子行罚,于御前公开杖责大臣。皮开肉绽是轻,毙命杖下亦不鲜见。此刑不仅摧残肉体,更极致羞辱,乃震慑百官之利器!” 密奏匣子: 特写一个密封的、带有特殊火漆印记的扁平铜匣。一名低级官员在暗夜中,将写满密报的纸条小心塞入匣中,交给一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锦衣卫便衣。 旁白:“广布密探,建立直达御前的密奏体系。各级官员、甚至市井小民,皆可匿名投书于特设铜匣。锦衣卫负责收集、甄别、呈送。使皇帝足不出宫,天下事无巨细,尽在掌握!” 画面最终定格在奉天殿内(修复痕迹明显)。 身着龙袍的朱棣高踞御座,下方是躬身肃立的内阁学士与勋贵重臣。 而在大殿的阴影角落、殿外的回廊柱后,甚至群臣归家的路途之中,无数双穿着飞鱼服或便服、却同样冰冷的眼睛,无处不在,无声地监视着一切。 旁白总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内阁掌票拟,协理政务于明;锦衣卫掌缉捕刑狱,监控天下于暗。一明一暗,互为表里,如同永乐皇帝手中紧握的双股绞索,将整个帝国、满朝文武,牢牢缚于掌心!其权柄之盛,侦缉之广,威慑之深,尤胜洪武!” --- 第115章 突闻噩耗,李善长吐血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 韩国公李善长正侍立在御阶之下,手指天幕上关于内阁制度的画面,侃侃而谈,老成谋国之气度尽显:“陛下请看,此‘内阁’之制,实乃妙棋!择翰林饱学之士,品秩不高,仅备顾问,协助票拟。既可分担宰相繁剧,使君上免于案牍之劳形,又因其位卑,难以专权,更无开府建衙、门生故吏遍朝野之虞。权柄始终牢牢握于陛下之手,此乃……” 他的声音清朗,条理分明,带着为君分忧的赤诚和一丝发现良策的得意。殿内太子朱标、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等人皆凝神倾听,微微颔首。 突然! 天幕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那阴森恐怖的诏狱囚室、那白发披散、枷锁缠身的自己、那逆光而立的洪武皇帝、尤其是那句如同冰锥般刺入骨髓的审判——“司马懿当年,也是快八十了,还能起兵夺了曹家的江山!你比司马懿如何?!”——如同最狂暴的雷霆,毫无缓冲地、狠狠地劈进了李善长的脑海! “呃……噗——!!!” 李善长脸上的从容、睿智、乃至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随即,一大口滚烫的、猩红刺目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星星点点,如同最残酷的朱砂,泼洒在奉天殿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 李善长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刻骨的冤屈和灭顶的绝望!他枯瘦的手指徒劳地抓向虚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沉重地向后栽倒! “韩国公!” “快!扶住他!” 殿内瞬间大乱!太子朱标离得最近,骇然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试图搀扶。 徐达、李文忠等勋贵也惊得目瞪口呆,慌忙上前。内侍太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喊着传御医。 奉天殿内,方才还在探讨国策的庄严肃穆,顷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与混乱撕得粉碎。 龙椅之上,朱元璋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倚重的老臣,在自己面前,因为看到了未来被自己亲自下令处死的景象而口喷鲜血、命悬一线!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有瞬间的惊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甚至…… 还有那么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讪然。 尤其是在李善长刚刚还在尽心竭力地为他分析“内阁”妙处之后。 看着御医和内侍手忙脚乱地将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李善长抬下去急救,朱元璋张了张嘴,那句到了嘴边的、关于天幕上所言“锦衣卫恢复后新增了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增设缇骑扩大侦缉,其权柄更胜洪武”的解说词,终究是没好意思再复述出来。 他默默地、缓缓地靠回了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目光扫过殿内惊魂未定、眼神躲闪的群臣,最终落回天幕上那柄重新出鞘的“锦衣卫”绣春刀光影上。 尴尬归尴尬,讪然归讪然。 但这柄刀……是真的快!是真的好用啊! 老朱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精芒。 废除?那是蓝玉案后不得已的收手。 恢复?那是老四看得清形势! 这掌控臣下、洞察隐微的利器,早在他心中酝酿多时了!洪武十五年设立,绝非偶然,甚至在他心中还晚了。 至于李善长未来之死,其实年初收拾胡惟庸时,他就考虑过是否连李善长一并收拾了,只不过朱皇帝没有想到老李居然一直活到了洪武二十三年,而且看上去再活二十年都没问题…… -- 天幕,将洪武三十五年还没有结束的时空,拖入永乐新朝的封赏大典。 画面聚焦在应天皇宫那座劫后余生的奉天殿。 殿宇虽经修复,仍难掩仓促与简略: 几处梁柱的彩漆明显是新刷上去的,颜色过于鲜艳,与周围历经岁月洗礼的深沉木色格格不入; 琉璃瓦顶新旧瓦片交错,在阳光下折射出参差不齐的光泽; 殿内陈设也远不如洪武朝眼下这般琳琅满目,透着一股实用至上的朴素。 龙椅上的朱棣神色肃穆,却掩不住那份新帝的锐气与掌控一切的威严。 一名身着崭新绯袍的内侍,正立于丹墀之下,手捧明黄诏书,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追封都指挥使谭渊为崇安侯,世袭罔替 ……追封都指挥同知张玉为荣国公 ……追赠后军都督佥事陈亨为泾国公 ……封曹国公李景隆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 一个个名字,伴随着显赫的爵位和封号,如同惊雷般砸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中。 北平,燕山卫千户所校场。 尘土在中秋的月色下飞扬,兵器架上刀枪林立,远处的木桩被击打得咚咚作响。 少年谭渊刚练完一趟枪法,额头冒汗,正用粗布袖子擦拭。 他身形矫健,眉宇间满是少年人的锐气与对未来沙场建功的憧憬。 突然,天幕上“追封崇安侯,世袭罔替”的字样和他自己的名字清晰无比地映入眼帘! “爹!爹!快看!!”谭渊猛地蹦了起来,兴奋得像个点着的炮仗! 他一把丢掉擦汗的粗布,激动地挥舞着双臂,在原地连转了好几个圈,脸颊因狂喜涨得通红,“侯爷!我是侯爷!崇安侯!世袭罔替!爹!咱家……咱家出侯爷了!光宗耀祖啊!!” 他几步冲到父亲老谭面前,抓住父亲粗壮的手臂用力摇晃,仿佛要立刻把这天大的喜讯分享出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无限风光的幻想——蟒袍玉带,高头大马,万人敬仰! 老谭,这位北平燕山卫的千户,一个在边塞风霜和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汉子,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手中还握着一柄未入鞘的腰刀,刀尖斜指地面,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崇安侯”,看着儿子名字后面那刺眼的“追封”二字,再看着眼前儿子兴奋得发红发亮、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脸庞……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悲怆、绝望和心碎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傻……傻小子!你……你看清楚!你看清楚啊!!”老谭的声音像是从撕裂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哽咽。 他猛地甩开儿子抓着自己的手,那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谭渊踉跄了一下。 老谭粗糙如树皮的手指,带着战场上留下的旧伤疤,用力地、几乎要戳破天幕般地点着那“追封”二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血泪: “那是‘追封’!追封!你懂不懂?!那不是给你封的!是你死了!死了!朝廷看你死得还算壮烈,给你一个死后的名声!给你儿子、孙子留个吃饭的爵位!可你呢?!你的命呢?!你这条活生生的命,就换了这么个死后的名头啊!我的傻儿子!!” 说到最后,老谭已是泣不成声。 他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一只大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手腕流进粗糙的皮甲里。 他另一只握着刀的手,无力地垂落,刀尖深深插入校场的泥土中。 少年谭渊脸上的狂喜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焰,瞬间凝固、僵硬,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他呆呆地看着天幕上那冰冷无情的“追封”二字,又看看父亲那从未见过的、如山崩般绝望的痛哭,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茫然地站在原地,刚才还滚烫的血液仿佛瞬间凉透。 -- 第116章 被过河拆桥的李景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外广场,勋贵队列中。 永昌侯蓝玉抱着他那标志性的膀子,下颌微抬,鹰隼般的目光冷冷扫过天幕上李景隆那串长得几乎要溢出画面的头衔:“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 他那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刺眼、充满了嘲讽和洞悉世情的弧度。 他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宋国公冯胜,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针,清晰传入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勋贵耳中: “嘿,九江(李景隆字)这小子!瞧瞧这封赏!‘奉天辅运’?‘推诚宣力’?啧啧啧……这桥搭得,这水放得,真他娘的值啊!够本!”他刻意在“放水”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 然而,天幕画面并未在李景隆的高光时刻停留。紧接着,如同最辛辣的讽刺, 画面闪现出几年后: 维修一新,恢复了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上,一群身着青色、绿色官袍的御史言官,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恐后地出班,手指着站在勋贵前列、脸色煞白的李景隆,唾沫横飞地厉声弹劾!奏疏如同雪片般飞上御案。 最终,龙椅上的朱棣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一句:“着褫夺李景隆一切封爵、官职,禁锢于府邸,非诏不得出!” 画面定格在李景隆失魂落魄地被剥去象征尊贵的冠带,在两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护送”下,黯然走出奉天殿大门,背影凄凉。 蓝玉脸上的讥诮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兔死狐悲。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哼: “哼!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老朱家父子俩,从老子到儿子,这手活儿,玩得可真是一脉相承,炉火纯青啊!” 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广场,投向远处魏国公徐家的府邸。 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酸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语气更加刻薄:“当然啦,九江这结局,也算他祖上积德,烧了高香!好歹留了条命,圈着呗。想想李善长……” 他话没说完,只是下巴朝着奉天殿内刚才李景隆被弹劾画面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李善长被抬走的方向,那眼神,充满了对帝王心术的深刻忌惮与心寒。 -- 奉天殿内一角。 太子伴读、年轻的茹瑺,此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同开了染坊。 天幕上“兵部尚书茹瑺”、“奉天翊运守正文臣”、“忠诚伯”这几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地自容。 尤其是“忠诚伯”三个字,在他听来简直是最恶毒的嘲讽! 他仿佛看到未来那个在金陵城破的最后关头,抛弃了建文帝朱允炆,打开城门(或献上降表)的自己!背叛旧主,换取新朝富贵,还被冠以“忠诚”之名?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颊滚烫,耳根赤红,只能深深低下头,不敢看周围同僚,尤其是太子朱标的目光。 -- 而在北平燕王府的演武场上(天幕视角覆盖),几位同样年轻的将领——陈亨等人,正围在一起观看。 他们看到自己未来的名字出现在“追封”的国公、侯爵之列,脸上却没有谭渊般的狂喜,也没有老谭那样的悲痛,反而流露出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 陈亨笑着点头,眼神坦荡:“武人嘛,马革裹尸是归宿。能死在冲锋的路上,没给祖宗丢脸,就是本分。至于这追封的国公、侯爷……” 他指了指天幕上那些金光闪闪的爵位封号,“那是咱站对了队,跟对了人,老天爷赏的运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围的年轻将领们闻言,纷纷点头,气氛竟有些豪迈。对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军人而言,能搏个身后名,荫及子孙,已是超出预期的圆满。 -- 天幕画面最后定格。 一枚金光灿灿、雕刻着繁复云龙纹的“荣国公”金印被郑重地放置在一件叠放整齐的、略显陈旧的黑色袈裟之上。 旁白音响起:“永乐十七年,靖难第一谋主、僧录司左善世道衍和尚(姚广孝)圆寂。永乐皇帝追思其定鼎之功,破格追赠其为推忠辅国协谋宣力文臣、荣国公!然其一生未还俗,不受封赏田宅,以僧礼下葬。” 奉天殿内,龙椅上的朱元璋,眉头紧紧锁起,盯着天幕上那枚与袈裟形成鲜明对比的金印,又看看姚广孝那副古井无波、僧袍飘飘的画像,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怪哉……”老皇帝忍不住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一个和尚,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图富贵荣华,不贪娇妻美妾,连田宅封邑都不要……那他拼着性命,撺掇老四造反,图个啥?” 他实在想不通。青史留名?可这名,是助藩王造反、颠覆正统的“逆名”啊!难道这和尚,就只图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管他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朱元璋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这姚广孝的心思,比他案头最复杂的奏疏还要难懂。 或许,这世上真有人,不为利来,不为名往,只为了搅动那历史的漩涡,在滔天巨浪中,证明自己那惊世骇俗的棋局? 他看着那袈裟上的金印,只觉得这“荣国公”的追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荒诞与深意。 -- 天幕转眼间,将洪武十三年的目光,聚焦在了一个略显文雅的身影上——驸马都尉梅殷。 应天城头,无数道视线齐刷刷投向那位站在勋贵群中、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的年轻驸马。 就连奉天殿内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正襟危坐,目光凝重。 梅殷本人更是挺直了腰背,心中既有几分被天幕点名的紧张,又隐隐带着一丝未来可期的兴奋。 他可是洪武十一年,帝后亲自为嫡长女宁国公主挑选的佳婿,前途....清闲富贵无量! 天幕画面徐徐展开。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朝堂纷争与深宫暗影。 “建文即位,削藩风起。驸马梅殷,受命总兵淮上,督师四十万,扼守要冲,屏藩京师……” 旁白音起,画面里出现梅殷身着戎装、坐镇军帐、调兵遣将的身影,眉宇间带着少见的凝重与坚决。 洪武十三年的梅殷,看着天幕上那个指挥若定、俨然一方统帅的自己,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跟自己预想的做个富贵清闲驸马,似乎不太一样? “燕军南下,势如破竹,唯梅殷驻守之地,稳如磐石,屡挫燕锋。其忠诚于建文,矢志不移……燕王派出招降使者,梅殷下令将其割鼻切耳,扔出军营......” 画面闪过军阵交锋,梅殷军令森严,数次击退燕军试探性进攻的场景。 梅殷彻底懵了,嘴巴微张,脑子嗡嗡作响:我?我这么忠烈?!居然将燕王派来的使者......我未来居然是建文的死忠铁杆?这跟我现在想的、追求的,完全背道而驰啊!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 天幕画面流转,从肃杀的军阵转向了深宫。气氛变得粘稠而压抑,如同暴风雨前沉闷的铅云。 镜头拉近。雕花窗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殿内烛火摇曳的昏黄。宁国公主(建文所封的宁国大长公主)独自坐在妆镜前,镜中映出的面容苍白憔悴,昔日明艳的眼眸此刻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显然已经哭了许久。 她死死咬着下唇,身体因极力压抑的悲泣而微微颤抖。 终于,她伸出纤细却不再稳定的手,拔下头上那支象征皇家尊荣的金簪。 锋利的簪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将簪尖刺向自己葱白的指尖! “嘶……”一声细微的痛哼被她强行咽下。 鲜红的血珠,如同最昂贵的朱砂,瞬间涌出,滴落在早已备好的、洁白无瑕的绢帛上。一滴,两滴……晕开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红梅。 她颤抖着,忍着指尖钻心的疼痛和心中更甚的绞痛,用那支沾着自己鲜血的金簪,代替了笔,在那片刺目的白与红中,一笔一划,艰难地书写起来。每一笔落下,都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旁白带着沉重的叹息响起:“及至燕军兵临城下,金陵危殆。永乐皇帝(此时为燕王)逼宁国公主作血书与梅殷。公主泣血修书,劝夫归降,以保阖家性命……” 画面切换,来到戒备森严的军营帅帐。梅殷端坐主位,甲胄未卸,脸上带着连日督战的疲惫与风霜。 当燕王使者神色复杂地呈上那方带着熟悉幽香、却更浓烈地浸染着血腥气的绢帛时,梅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双手有些发颤地接过。展开的瞬间,妻子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只是此刻,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刺目的殷红!那不仅仅是指尖的血,更是妻子心头滴落的泪与绝望! “驸马亲启:……大厦将倾,非人力可挽,徒使生灵涂炭……妾身泣血恳求,望君念及夫妻情分,念及阖府上下数百口性命……勿再以卵击石……归降……以全性命……”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洪武十三年的梅殷,看着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紧攥着血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到天幕中的自己脸上的坚毅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在剧烈的挣扎中迅速消融、瓦解。 那眼神中,有对妻子安危的揪心,有对麾下将士前途的忧虑,有对建文帝辜负期望的怨愤,更有一种大势已去、回天乏术的悲凉与无力。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长的、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叹息。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帅帐,似乎想穿透时空望向那座摇摇欲坠的帝都,又缓缓扫过帐内亲卫们一张张疲惫却依旧忠诚的脸。 第117章 终于,朱棣还是挨揍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开城。”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异常清晰,“传令……归降。” 画面中,象征着统帅权威的令箭被轻轻放在案上。帅旗缓缓降下,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铰链声中洞开。 洪武十三年的梅殷看到这里,一直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肚子里!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忠臣的牌坊虽然倒了半边,但这“迫于无奈”、“为保全城军民与家人性命”而降的名义,总算是保住了! 看天幕上自己归降后的境遇——虽然交出了兵权,但驸马的尊号、府邸、俸禄一样不少,甚至还能出入宫廷宴饮,与新朝的勋贵们点头寒暄。 虽无实权,却也安稳富贵。这结局……比起那些被剥皮实草、诛灭九族的“奸党”,简直好上千百倍!一丝难以掩饰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悄然爬上了洪武十三年梅殷的嘴角。 然而,天幕并未在此处定格。画面陡然变得阴郁而诡秘,光线也暗淡下来。 归降后的梅殷,锦衣玉食,出入于雕梁画栋的驸马府和觥筹交错的永乐宫廷。他在宴席上举杯应酬,与靖难新贵公侯言笑晏晏、把酒言欢,甚至偶尔还能与永乐皇帝说上几句话,神情恭敬而平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那么“融入”。 但镜头猛地一转!时间切换到深夜。 驸马府深处,一处极其隐蔽、连心腹仆役都严禁靠近的书房。 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烛台上只点着一支昏黄的蜡烛,光线勉强照亮书案周围。 梅殷独自一人坐在阴影里,白日里那副平和恭顺的面具早已卸下。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而冰冷,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建文元年,他受命总兵淮上时,建文帝朱允炆亲手所赐! 画面无声切换。又是深夜,地点换成了城外一座不起眼的荒废小庙。 梅殷身着不起眼的灰布斗篷,帽檐压得很低。他对面,跪着几个同样打扮、看不清面容的汉子。 梅殷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偶尔几个词飘出:“……旧部……联络……蛰伏……以待天时……”跪着的人影重重点头。 旁白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洪武十三年梅殷的耳中:“然梅殷虽降,心念故主。常于府中密室独坐,摩挲旧物,神色怆然。更暗中联络失散旧部,私蓄死士于京畿及江淮旧地。每逢建文忌日或旧朝重臣罹难之日,必于府中秘设香案,遥祭恸哭。言语间对建文旧事不胜唏嘘,对永乐登基及迁都北平之议,多有腹诽讥讽。其志……恐未真泯也。” “!!!”洪武十三年的梅殷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天幕上那个在密室中神色阴鸷、在荒庙里密谋的自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在心中疯狂呐喊:“我……我还搞这些?!我还‘心念故主’?!我还‘私蓄死士’?!我……我有这么忠?!这么不怕死?!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近乎荒诞的陌生感瞬间将他吞没。难道……难道我梅殷这副看似温润的皮囊之下,骨子里竟藏着个铁铉般的硬骨头、方孝孺似的愚忠魂?只是现在太平富贵,这“忠魂”还未被时势逼迫出来? 就在这自我怀疑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淹没时,一道灵光如同劈开乌云的闪电,猛地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浑身一震,瞬间抓住了关键—— 他此刻在洪武十三年对建文帝和朱棣的所有判断,对靖难结局的“理所当然”,全都是建立在拥有天幕这个“上帝视角”、全知全能般的剧透基础上!如果抛开这一切,回到那个真实的、没有剧透的建文朝末年呢? 在那个时刻,建文帝朱允炆才是名正言顺、高踞龙椅的皇帝! 他梅殷身为帝婿,深受国恩,被委以总兵淮上的重任,手握数十万大军! 而燕王朱棣,只是一个起兵造反、挑战中央权威的藩王! 天下人心,至少在表面上,依然向着建文正统。 胜负,在当时看来,远未尘埃落定!在那个充满变数、前途未卜的“当下”,他梅殷选择忠于建文、坚守臣节,甚至在投降后,内心深处依旧无法真正认同篡位者,私下里做些不甘的举动…… 这,难道不是最符合他身份、处境和当时认知的选择吗? 在那个没有“真命天子”剧透的迷雾里,谁能保证朱棣一定能赢?谁又能苛责一个试图忠于“正统”的驸马? 这丝明悟,带着冰凉的河水般的寒意,让洪武十三年的梅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天幕的走向,似乎正印证着这份预感…… 奉天殿前,华美的石桥之上。梅殷似乎刚参加完一场宫宴,带着几分微醺,在几名随从(其中一人眼神闪烁)的簇拥下,正欲上轿。 突然,旁边看似路过的两名壮汉猛地发难!一人死死抱住梅殷,另一人则狠狠捂住他的口鼻!随从中那眼神闪烁者竟也上前帮忙! 在梅殷惊恐绝望的挣扎中,三人合力,将他高高举起,越过石桥栏杆,狠狠投入桥下冰冷的、水流湍急的河水中! “噗通!”巨大的落水声被喧嚣的市井掩盖。水花四溅,梅殷的身影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了几下,迅速被暗流吞没。 画面最后,定格在宁国公主(此时封号变成了宁国长公主)得知噩耗后,披头散发、状若疯虎般冲进皇宫,不顾侍卫阻拦,哭喊着冲向龙椅上的朱棣,指甲几乎要抓到他龙袍上的惨烈景象! “啊——!”洪武十三年的宁国公主看到自己未来夫君如此惨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当场晕厥过去,被宫女手忙脚乱地扶住。 整个奉天殿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谋杀惊呆了!勋贵们面面相觑,文官们噤若寒蝉。驸马梅殷更是面无人色,浑身冰冷,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河水的刺骨寒意。 谁也没想到! 一直端坐在凤椅之上、以宽厚仁慈闻名、在整个天幕直播期间无论看到朱棣吃泔水还是杀人盈野都只是眉头紧锁、未曾失态的马皇后,此刻猛地站了起来! 她脸上惯常的温和慈祥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母性的心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她甚至没看朱元璋一眼,几步就冲到了奉天殿门口,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殿外台阶上那个还沉浸在天幕震撼中、一脸茫然无措的年轻燕王朱棣! “老四!!!” 一声饱含愤怒与痛心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向端庄的皇后娘娘,竟提起凤袍裙角,对着台阶下呆立的朱棣,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嘭!” 这一脚力道十足,猝不及防!年轻的朱棣“哎哟”一声痛呼,直接被踹得踉跄后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巨大的委屈,眼神茫然地看着暴怒的母亲:“娘?!您……您干嘛打我?!” 马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天幕上梅殷沉河的惨景,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尖利: “混账东西!他是你妹夫!是你亲妹子的夫君!他挡着你哪条路了?!啊?!你连他都要下这等毒手?!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奉天殿内外,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马皇后愤怒的喘息声,和跌坐在台阶上、捂着胸口、一脸懵逼加委屈的年轻燕王朱棣粗重的呼吸声。 朱元璋在殿内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 想看朱棣挨打的,这回满意了吧!!! 第118章 马皇后的救命一脚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广场勋贵百官们正被那天幕中他们吃瓜的驸马梅殷的结局弄得晕头转向。 突然! 一个让所有勋贵都心头一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高高的台阶之上! 马皇后! 她并未着皇后大妆,只一身素净的常服,面色却沉凝如铁,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煦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直直钉在还在殿前栏杆处观看天幕的朱棣身上。 广场上瞬间死寂,连蝉鸣都仿佛被这无形的威压掐断了。所有勋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脖子僵硬地转向那个方向,心头警铃大作——皇后娘娘这是动了真怒了! 只见马皇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步履沉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径直走到朱棣面前。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言语斥责,这位母仪天下的淮西女子,猛地抬起了她的右脚——那只穿着寻常青色布鞋、尺寸在女子中堪称“豪迈”的大脚! 在洪武十三年勋贵百官们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奉天殿前这片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广场上,马皇后带着一股子泼天怒火和淮西女子特有的悍勇,狠狠一脚踢在了朱棣的右胸口上!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肉体撞击声,在寂静的广场上炸开!清晰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呃!”朱棣猝不及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歪,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他慌忙用手撑住地面,才稳住身形,头垂得更低了,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马皇后看也不看被她踹得狼狈的儿子,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发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响彻整个广场: “孽障!你个不省心的东西!给老娘滚!现在就滚!滚回凤阳老家种地去!什么时候把脑子里的糊涂浆子种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想回来!滚!” 这雷霆万钧的一脚,这毫不留情的叱骂,如同在勋贵堆里投下了一颗无形的炸雷! “嘶——!”“哎哟!”“我的娘诶……” 站在前排的颍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等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也挨了重重一击,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胸口。 后排的勋贵们更是齐刷刷地一哆嗦!不少人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那股子感同身受的寒意和皮肉仿佛被鞋底碾过的幻痛,从尾椎骨“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激得头皮阵阵发麻,后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勋贵们脸色煞白,彼此交换着惊魂未定的眼神。 他们太熟悉这位淮西老姐姐的脾气了,更清楚这一脚的分量! 这哪里是单纯的教训儿子?这分明是在奉天殿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把闯下大祸的燕王,从皇帝陛下可能酝酿的、更可怕的风暴边缘,一脚踹进了“滚回凤阳种地”这个看似严厉、实则安全的避风港里! 这一脚,踹的是右胸口,护的是性命!勋贵们心有余悸地哆嗦着,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透亮。 短暂的死寂后,勋贵堆里响起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努力压抑却依旧泄露了情绪的粗嗓门。 “他娘的……”永昌侯蓝玉使劲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声音沙哑,带着深切的怀念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感慨,“还得是咱淮西的老姐姐!咱这些老兄弟的老母亲!这一脚的风采……几十年了,一点没变!” 他身旁的宋国公冯胜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浑浊的老眼里也泛起追忆的微光:“是啊……蓝玉说得对。当年在滁州,在应天,在咱最艰难的时候,老姐姐这双大脚,可不知踹开了多少阎王殿的门,硬生生从陛下的刀口下,把多少犯了浑、该掉脑袋的老兄弟、干儿子给捞了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过被踹得一个趔趄、却不敢有丝毫怨怼的朱棣,又瞥了一眼奉天殿紧闭的大门,声音压得更低,“皇后这一脚下去,踹的是燕王,护的也是燕王!甭管陛下心里攒了多少火气,想揍这小子多少顿,这一脚过后,气也消了大半,台阶也给了。儿子……算是保住了。高!老姐姐这一手,实在是高啊!” 蓝玉狠狠点头,接口道,语气里带着由衷的佩服:“可不就是!既给闺女、女婿狠狠出了口恶气,全了皇家体面人情;又给了陛下一个最顺溜、最解气的台阶下;最关键的是,把这惹祸的根苗一脚踹去凤阳圈着,既罚了,又护了!一石三鸟!老姐姐这手段……啧!” 这番议论,引得周围一圈淮西老勋贵们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马皇后那双“救命大脚”,是他们共同的、带着温暖与敬畏的记忆。 在一片对马皇后手段的赞叹和追忆中,一个略显低沉、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氛围。 “蓝叔……”说话的是西平侯沐英。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天幕,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既未看到自己未来的显赫,也未看到自己惨烈的结局,以至于误以为自己如蓝玉般被清算,本已心如死灰。马皇后这熟悉的一脚,却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激起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悲凉与不甘。 他转向蓝玉,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如果……如果皇后娘娘洪武十五年没有‘崩’……是不是你蓝家,还有我沐英……都能活下来?” 沐英的话,像一阵寒风刮过。他语气中的那种认命般的绝望,以及对自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沐实为朱元璋赐姓)的悲凉,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年纪更大些、素来谨慎的侯爷闻言,撇了撇嘴,带着点洞悉世情的冷酷,低声道:“沐英老弟,你想岔了。皇后娘娘在不在,以你的忠谨和功绩,还有你被皇后亲手养大的恩情,陛下多半是会留你一脉香火,给你找个地方,不必经历那些风风雨雨的。但是蓝玉嘛……” 他斜睨了一眼脸色瞬间难看的蓝玉,“就他这炮仗脾气,惹祸的本事,还有背后那常家……嘿嘿,就算皇后娘娘还在,恐怕也……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迟早的事儿!” 这近乎诅咒的断言,让蓝玉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却又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另一个角落传来一声更低的冷笑,带着十足的笃定和一丝对皇权亲疏的深刻认知: “哼,你们扯这些没用的。老实说,陛下就算真要打燕王殿下板子,那也绝不是因为梅殷这个女婿受了委屈!女婿?在亲儿子面前算个屁!陛下要打,也是气这老四不争气,搞这些小动作丢了他老朱家的人!真要论起来,如果梅殷那小子做的那些糟烂事,是撞在陛下手里头……嘿嘿,恐怕先被陛下亲手打死的,是他梅殷!” 这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勋贵们对皇室温情脉脉的幻想。 “没错!”蓝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压低嗓子,用近乎嘶哑的气音,将积压在心底许久、最血淋淋的现实吼了出来。。 “驸马?算个球!这就是血淋淋的理儿!你们看看秦王、晋王那两位爷!在封地干的那些破事,够砍十回脑袋了吧?可最后怎么着?掉脑袋的是谁?是次妃!是邓愈邓大哥家的大姑娘!是那些伺候不周的下人!” “亲儿子?亲儿子最多挨顿骂,关几天禁闭!这就是咱头顶上的天!亲疏有别,贵贱分明!儿子犯错,死的永远是外人!咱们这些勋贵,说穿了,也就是陛下眼中……大一点的‘外人’!” 蓝玉这石破天惊的“心里话”,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勋贵队列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眼神惊恐地望向奉天殿那敞开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朱红大门,仿佛那里随时会冲出一队“锦衣卫”,将他们这些“妄议天家”的狂徒拖走。 方才那点因马皇后一脚而升起的温情,瞬间被这残酷的“亲疏论”碾得粉碎。 第119章 八十万铁骑压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之上的天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从靖难的硝烟中,猛然拽向更遥远的西方天际! 画面不再是熟悉的江南水乡或北地烽烟,而是辽阔无垠的戈壁、黄沙漫天的荒漠,以及一座座充满异域风情的雄伟城池。 镜头急速推进,聚焦在一个端坐于黄金宝座上的身影。 此人鹰视狼顾,面容威严,左眼因早年创伤而浑浊,右眼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野心光芒。 他头戴镶嵌巨大宝石的华丽头巾,身着金丝织就的长袍,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征服者气息。 旁白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响起,语速急促,如同战鼓擂动: “正当永乐皇帝于南京奉天殿(那劫后余生的残殿)登基,大明百废待兴之际,帝国西陲之外,一个空前强大的敌人已磨刀霍霍,其目光如贪婪的豺狼,死死锁定了东方——他,便是自称‘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的跛子帖木儿!” 天幕画面随着旁白急速切换,展示着帖木儿令人瞠目结舌的征服版图: 血染的河中之地(撒马尔罕):巍峨的宫殿在他脚下建立,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闪烁着金光。 波斯帝国的废墟:伊斯法罕的蓝顶清真寺见证了他的铁蹄,波斯王的头颅被制成酒器。 金帐汗国的臣服:广袤的钦察草原上,蒙古诸王在他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印度德里苏丹国的崩溃:象兵阵被无情碾碎,德里城在冲天大火中化为炼狱,塔尖在硝烟中折断! 奥斯曼帝国的惨败:安卡拉平原上,苏丹“闪电”巴耶济德一世被关在铁笼中示众,数万奥斯曼精锐化为枯骨! 大军云集:镜头拉远,帖木儿的军营连绵百里,如同覆盖大地的钢铁丛林!刀枪如林,甲胄如海,剽悍的骑兵策马奔腾,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旁白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惊悚的夸张:“其麾下控弦之士,号称百万!皆是百战余生、屠城灭国如饮水的虎狼之师! 黄金家族的血脉(尽管他只是娶了察合台后裔的公主)与无上的武力,支撑着他狂妄的野心——重建大元帝国,饮马长江!”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巨大的、绘制粗糙却野心勃勃的地图上。一支粗壮的血红色箭头,从撒马尔罕出发,凶悍无比地穿透西域诸国,直插大明的心脏——西安、北平!时间标注:永乐年! “永乐二年……帖木儿……八十万大军……入侵?!”兵部尚书失声念出天幕上的字眼,声音干涩发颤。 天幕画面骤然切回风雨飘摇的大明。 残破的奉天殿内(修复痕迹处处可见),身着崭新龙袍的朱棣面色凝重如铁。他面前巨大的舆图上,西北方向被用朱砂狠狠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一道道代表着军令的箭矢,从应天疾射而出: 北疆铁壁:画面切换至风雪漫天的塞北。“朵颜三卫,火速撤回北平!大宁诸军,放弃防地,全力拱卫北平!”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在号角声中调转马头,卷起漫天雪尘。大宁的明军步卒匆匆拔营,辎重车辆碾过冻土。 化敌为盾:镜头掠过一张张熟悉而复杂的脸庞——吴高、平安、盛庸! 这些曾在靖难战场上与朱棣杀得难解难分的南军宿将,此刻竟被一一推到了帝国北疆的最前沿! 任命诏书特写:“擢吴高为大同都指挥使!”“复平安北平都指挥使!”“命盛庸整饬宣府防务!” 旁白音带着紧迫:“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永乐帝摒弃前嫌,启用宿敌,唯才是举!令其镇守要害,以抗西虏!” 宗藩屏翰:画面西移至秦、晋藩王封地。秦王朱尚炳、晋王朱济熺皆披甲佩剑,神色肃穆。王府校场上,军士集结,旌旗猎猎。旨意传达:“着秦、晋诸王,整军经武,严守关隘,绝不容帖木儿一兵一卒踏入西北!” 蛟龙探海:镜头最后转向波涛汹涌的东海之滨!庞大的大明水师舰队正在集结升帆,樯橹如林!旗舰之上,将领目光如炬,望向西方。 旁白:“另遣精锐水师,扬帆远航,沿‘西洋’(明初对印度洋的称呼)北上,深入‘两河’之地(指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流域,即美索不达米亚,当时明人对此地域的模糊认知称呼),不惜代价,刺探帖木儿大军动向虚实!” 画面最终定格在朱棣紧握的拳头上,骨节发白。整个帝国,如同被上紧了发条的战车,刚刚结束内战,喘息未定,便又被迫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直面这来自万里之外的灭顶之危!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天幕之下,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一片死寂后的哗然! “八十万大军?帖木儿……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凶神?” “蒙古人还在辽东、云南没肃清呢!这要是西边再来个更狠的……” “刚打完内仗,国库都空了吧?这……这还能打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奉天殿内外的人群。刚刚因靖难结束而稍松的心弦,再次被这骇人的西来强敌狠狠揪紧! 然而,在这片恐慌的浪潮中,一个身影却猛地挺直了脊梁! 奉天殿广场,武将队列中。 平安,这位刚刚还在为自己未来成为“降将”而羞愤的猛将,此刻双眼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帖木儿那如林的铁骑和指向北平的血色箭头,胸膛剧烈起伏,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丹田直冲顶门! 什么内战输赢?什么降将耻辱?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低沉却如同闷雷般的低吼,只有身旁的好友花景能听见: “打……打蒙古!这才够劲!这才……才是咱大明军人该干的事!” -- 恐慌继续在民间蔓延着。在远离朝堂的东原府一间热闹的茶馆里,一个清朗的声音压过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担忧叹息。 “诸位父老,何必惊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临窗雅座,一位身着青衫、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中年书生,正轻摇着一柄羽扇(虽非诸葛鹅毛扇,却也颇有气度),神色从容淡定。正是寄居于此、正在构思巨著的罗贯中。 他微微一笑,羽扇指向天幕上帖木儿那不可一世的军阵,语气带着一种洞悉历史的超然: “我煌煌华夏,屹立东方数千年,什么大风大浪未曾见过?匈奴何其强?卫青霍去病,封狼居胥!突厥何其盛?李靖三千铁骑,直捣阴山!前隋唐国公李渊太原起兵,突厥始毕可汗陈兵十万于边境,何其咄咄逼人?结果如何?”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被吸引的目光,悠然续道,“唐太宗李世民,刚刚登基,玄武门血迹未干,突厥颉利可汗便率二十万铁骑直逼渭水!渭水之盟,看似城下之盟,实为太宗缓兵之计!不过短短三年,李靖出定襄,夜袭阴山,生擒颉利!昔日草原霸主,沦为长安宫宴上献舞助兴之阶下囚!” 他羽扇轻摇,仿佛在拂去历史的尘埃,也拂去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帖木儿?不过又一个趁我新君初立、内部方定之际,欲行趁火打劫之事的枭雄罢了。只要我大明有明君在位,有良将用命,上下同心,众志成城,此等外寇,终将如匈奴、突厥、颉利一般,化为史书上一缕青烟,供后人凭吊谈笑而已!” 他这番话,引经据典,气势磅礴,又带着强大的感染力。茶馆里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不少人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纷纷点头称是:“罗先生说得是!”“是啊,太宗皇帝能做到,我大明为何不能?”“天佑大明!” 看着众人情绪平复,罗贯中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目光再次扫过天幕上那刺眼的“八十万大军”,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小说家的狡黠笑意,心中暗道: “八十万?又是一个虚张声势的数目。古今用兵,号称百万者,十之七八是唬人的。不过……这个数字倒也不错。”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出正在构思的赤壁鏖兵,“嗯……曹孟德下江南,就给他八十三万好了!比帖木儿……还多三万!” 与此同时,应天皇宫,奉天殿内。 巨大的西域沙盘已然摆开。朱元璋面色阴沉如水,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嘉峪关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过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徐达、李文忠等核心重臣。 他的手指猛地从嘉峪关向西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直指撒马尔罕的方向,眼中寒光四射: “被动挨打不是咱老朱的性子!等摸清了他的底细,等咱征服了云南、辽东……咱就先动手,将这个狼崽子扼杀在摇篮之中。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马上天子!”老朱的狠话掷地有声,冲散了天幕带来的阴霾,殿内众将的眼神也随之燃起熊熊战意。 第120章 郑和一下西洋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画面聚焦在中亚腹地,一座金碧辉煌、却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巨大营盘。 营盘连绵数十里,如同匍匐的巨兽。无数顶帐篷密密麻麻,各色旗帜猎猎招展。营盘中央,一座纯金打造的巨型王帐尤为醒目。 王帐前,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如岩石、仅剩一只眼睛却闪烁着骇人精光的老者,正骑在一匹神骏的阿拉伯战马上,检阅着下方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 士兵们肤色各异,盔甲兵器五花八门,却都透着彪悍嗜血的气息,数量之多,几乎望不到边际! 旁白音带着一种后怕的惊叹响起:“看!这便是与大明洪武皇帝几乎同时代崛起的另一颗恐怖巨星——帖木儿!他自称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实则出身突厥化蒙古部落。此人一生征战四十余年,未尝一败!其铁蹄踏碎波斯,征服花剌子模,生擒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将德里苏丹国洗劫一空!其帝国疆域西抵地中海,东至天山,北达咸海,南括波斯湾,庞大无匹!其麾下大军,皆是百战余生的虎狼之师,尤以重装骑兵和战象部队威震天下!” 画面拉近帖木儿那张布满风霜、独眼如鹰隼的脸。 旁白语气转为凝重:“据传,这位征服者晚年已将目光投向了东方!他视大明为最后、最强大的对手。永乐二年,帖木儿已集结起一支号称百万的庞大军团,囤积粮草如山,磨砺刀枪似雪,厉兵秣马,誓要效仿先祖成吉思汗,饮马长江,踏破大明山河!其兵锋所指,正是我大明西北门户!” 天幕下的洪武君臣,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朱元璋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龙椅扶手。如此强敌,如此兵势,若真挥师东来,大明将面临立国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然而,画面陡转!金碧辉煌的王帐内,气氛压抑。 年近古稀的帖木儿躺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色灰败,气息奄奄。一代枭雄,在远征即将启程的巅峰时刻,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击倒! 旁白带着不可思议的转折:“然,天佑大明!永乐三年初,就在帖木儿大军即将开拔东征之际,这位不可一世的征服者,以69岁高龄,猝然病逝于讹答剌(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其庞大帝国瞬间陷入诸子争位的混乱漩涡,那场蓄谋已久、足以撼动大明国本的远征,就此烟消云散,不了了之!” 帖木儿帝国崩塌的画面尚未消散,天幕场景已如巨鲸跃海,瞬间切换! 震耳欲聋的海浪轰鸣声透过天幕传来!画面豁然开朗,那是大明帝国最南端的海疆——江苏太仓刘家港。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将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染成一片金红! 港内樯橹连云,帆影蔽日!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舰队,正静静停泊在万顷碧波之上!为首的“宝船”,其巨大如山岳般的船体,让洪武十三年的观者无不瞠目结舌! 船楼巍峨如城,九桅巨帆高耸入云,遮天蔽日!船身彩绘着祥云瑞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其后,跟随的“马船”、“粮船”、“水船”、“战船”、“坐船”……形态各异,大小不一,却同样坚固雄壮,密密麻麻排列开来,绵延数十里海面,宛如一座移动的海上长城! 旁白音带着激昂与自豪响起:“虽然历史的天平,已然倒向大明!然而帖木儿死亡的消息由于相隔太远,仍然没有传到大明,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一支史无前例的庞大皇家舰队,在此拔锚启航,开始了注定载入史册的伟大远航!统帅此舰队的,是一位名叫郑和的太监!” 画面聚焦到旗舰宝船那高耸的艉楼之上。一位身材魁梧、面庞方正、目光沉稳坚毅的中年宦官,正扶栏远眺,海风吹拂着他帽冠下的发丝。 旁白详细介绍:“郑和,本姓马,名和,小字三保。云南昆阳州(今云南晋宁)人。其先祖乃西域布哈拉贵族,元初迁居云南。洪武十五年,太祖皇帝遣大军南征云南,扫平元梁王残余。年仅十一岁的马和被明军所俘,遭受宫刑,后入燕王府为宦官。因其与马皇后同姓,燕王妃亲自为其改名为郑和。因其聪敏机警,胆略过人,深得燕王朱棣信任。靖难之役中,马和随军征战,尤其在郑村坝(今北京东坝)一战中表现出色,立有军功。” 镜头掠过舰队中堆积如山的瓷器、丝绸、茶叶、金银器皿,以及甲板上肃然林立的精锐水师官兵。 旁白音调微沉,带上一丝神秘色彩:“此次远航,名为‘宣威海外,怀柔远人’,向西洋诸国昭示大明国威,恢复朝贡体系。然,亦有传言,永乐皇帝心中深藏另一重目的——寻找那场皇宫大火后,下落不明的建文帝朱允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绝后患!” 画面闪过海图上指向南洋深处的航线,最终定格在郑和那坚毅沉静、仿佛能容纳万顷波涛的侧脸上。宝船巨帆鼓满强劲的海风,舰队如同一群苏醒的巨鲸,劈开万顷碧波,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浩荡前行!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 “好!好!好!”龙椅上的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连声叫好,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之前的凝重一扫而空! 他指着天幕上大明南征云南胜利的画面,洪亮的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看见没!咱洪武十五年的大军,必能踏平云南!把那元梁王的余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什么鸟不拉屎的割据,从唐朝开始又怎样?在咱大明铁蹄面前,统统都是土鸡瓦狗!” 困扰他多时的西南边陲问题,因天幕提前“剧透”的胜利而变得信心十足。 至于天幕上顺带提的那句“寻找建文帝”的传说,老朱嘴角一撇,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嗤!一个能把百万大军都败光的窝囊废,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东山再起?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在他心中,朱允炆这个名字,已经和“废物”划上了等号。 兴奋之余,朱元璋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帝王思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天幕叙述中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让他心头微微一动的小细节——郑和,原名马和,是云南被俘后入宫的太监,后被老四赐姓郑。 “嗯?”老朱的眉头习惯性地拧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侍立在御阶旁、低眉顺眼的大太监总管王公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咱忽然想起个事儿。这太监嘛……净了身,断了根,就是皇家奴仆。这姓氏……是不是也得有个规矩?” 王公公心头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半分,连忙躬身,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恭谨:“陛下圣明,奴才们的一切,都是主子恩赐。主子说怎么办,奴才们就怎么办。” 朱元璋摸着下巴,眼神锐利地扫过王公公,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未来无数入宫的太监:“咱琢磨着,这太监的姓氏,不能乱用。尤其是咱老朱家这国姓,还有……哦,还有这马和原来的‘马’……” 他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徐达家的‘徐’,常遇春家的‘常’(虽然常遇春早逝,但常家也是顶级勋贵),李文忠家的‘李’……这些开国元勋、顶了天的大功臣的姓氏,岂能让阉人玷污了去?以后凡入宫的太监,一律不许用这些姓氏!” 王公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浸透了里衣!他姓王!虽然现在大明还没有姓王的顶级国公(王弼是定远侯,未至国公),但……但万一以后有呢?陛下这意思,莫非连“王”姓也……?难道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要被勒令改名?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王公公的脑海:改什么名?像陛下早年那样,叫“王重八”?“王五四”?不!绝对不行!这些名字本身就带着陛下的贫贱过往,是绝对的禁忌!自己要是敢叫“王重八”,恐怕明天脑袋就得搬家!叫“王二”?“王五”?那和牲口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把皇家的脸面也丢尽了? 就在王公公脸色煞白,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朱元璋似乎也想到了改名可能带来的尴尬和麻烦。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算了算了!名字就是个记号!实在不行,就用进宫时的排号!以后就叫……嗯,你排第几来着?哦,五十九?那就叫五十九!简单明了,省得麻烦!” “五……五十九?”王公公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这名字……还不如叫阿猫阿狗!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自己顶着一个“五十九”的名头,在宫中被所有人暗地里耻笑。 巨大的屈辱感和对未来的茫然,让他僵在原地,连谢恩都忘了,只有额角豆大的汗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奉天殿光洁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第121章 安南的沐字旗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将人们的关注强行拽入一片无垠的深蓝。 没有金戈铁马,没有宫阙楼台,只有海!浩瀚无涯、波涛翻涌的靛蓝之海!而在这片令人心魄震荡的深蓝之上,一支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舰队,正劈波斩浪,昂首前行! 巨舰如山!首尾相连,帆樯如林! 那最大的宝船,船身竟有数层楼宇之高,九根巨桅耸入云端,洁白的巨帆吃满了风,鼓胀如天神降下的云朵。 船首高昂,雕刻着威严的龙首或狰狞的兽头,破开层层白浪。 船队阵列森严,如同移动的海上城池。居中巨舰是无可置疑的核心,四周拱卫着大小战船、粮船、水船、马船……形制各异,功用分明。 粗略望去,舰船何止百艘!甲板上、船舷边,密密麻麻站满了顶盔掼甲的军士,刀枪的寒光在炽烈的海日下连成一片刺目的银海。人数之众,竟似有万军! “嘶——!”奉天殿广场上,勋贵堆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遮天蔽日的帆影,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娘的……这……这比当年鄱阳湖陈秃子(友谅)的连环巨舰……还他娘的唬人!” “何止唬人!”身旁的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此刻也难掩震撼,声音带着干涩,“鄱阳湖是水寨,是内湖!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无边大海!这船队……这船队规模,远胜当年陛下扫荡张士诚、方国珍时的所有水师总和!” 人群中,精通水战的德庆侯廖永忠(曾指挥鄱阳湖水战关键一役)、航海侯张赫(曾率舟师巡海御倭)等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手指无意识地比划着船型、帆索,眼中充满了老水手看到绝世好船时的狂热与惊叹。 海风仿佛透过天幕,带着咸腥与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让这些经历过无数水战的悍将们,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金鼓震天、樯橹灰飞烟灭的峥嵘岁月。 震撼过后,便是勋贵们骨子里的精明算计。宋国公冯胜捋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嘴角撇了撇,对着身旁的定远侯王弼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位老兄弟耳中: “啧啧,派这等规模的水师,远涉重洋,就为了找那生死不知的建文小子?这借口……编得也忒不走心了!真当咱们这些老家伙是没见过风浪的雏儿?” 王弼嘿嘿一笑,接口道:“冯大哥说得在理!这水师,根子还在咱大明的长江上。靖难那会儿,长江水师到底是谁带的头降了燕王,天幕没明说,但肯定不是无名之辈。燕王……哦,该叫永乐皇帝了,他刚在南京坐稳龙椅,屁股底下全是刺儿。他能放心让这些‘反正’过来的水师将领,继续握着刀子守在眼皮子底下?”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下西洋,寻宝也好,扬威也罢,那都是明面上的由头。这暗地里嘛……” 他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调离”的手势,“调虎离山!把那些心思难测、根子不稳的水师精锐,统统打发到万里波涛之外去!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位老侯爷也凑过来,压低声音补充道:“关键还不止水师!天幕上不是说了么?燕王……永乐皇帝,他定了北京做都城!这说明啥?南京这地方,他住着不踏实!可刚登基,根基未稳,一时半会儿又挪不了窝。他起家的老底子——北平、大宁那帮子百战边军,得赶紧调回河北去干嘛?防备那个叫帖木儿的凶神啊!北边吃紧,南边这些‘反正’的水师又扎眼,可不就只能往海上赶了?这叫一石二鸟,不,三鸟!” 蓝玉抱着胳膊,眉头却皱了起来,插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把能打的水师都撒出去了,南京城防不就空了?万一……” “万一?”冯胜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他抬手指了指天幕上那支渐行渐远的庞大舰队,又环顾了一下此刻洪武十三年南京城外那星罗棋布、旌旗招展的庞大京营驻地。 “蓝玉老弟,看眼前!洪武十三年,咱应天城外,京畿重地,几座大营,数十万虎贲枕戈待旦,那是何等气象!可你再想想天幕上的永乐朝?” 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预见未来的悲凉,“等永乐皇帝真迁了都,把精兵强将、钱粮赋税都一股脑儿往北京搬……这南京城,这石头城,还能剩下什么?怕真就剩下一堆石头,一座空壳子了!到那时,有没有水师在,又有何分别?”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几位勋贵心头。他们望着天幕上那象征着帝国无上海权的恢弘舰队,再想想未来南京可能的凋零,一时竟都沉默下来,各怀心事。 天幕之上,郑和那支如同海上移动堡垒的庞大舰队,正沿着蜿蜒陌生的安南海岸线缓缓向南而行。 画面平和,碧海蓝天,金沙椰林,只有海浪冲刷礁石的哗哗声透过天幕隐约传来,带着一丝异域的慵懒。几只海鸟掠过船帆,远处岸边的密林蓊郁苍翠,一片宁静祥和。 奉天殿内,气氛却因勋贵们对南京未来凋零的预判而显得有些沉闷。 魏国公徐达眉头微锁,曹国公李文忠目光沉凝,连侍立御阶下的太子朱标也若有所思。 龙椅上的朱元璋,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锐利地扫过天幕上远去的船影,不知在衡量着帝国海权的得失,还是未来迁都的利弊。 就在这略显凝滞的寂静中! 天幕镜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推!如同有一只无形巨手,瞬间将视野拉近海岸,死死聚焦在离明军临时营地不远的一处密林边缘! 一面旗帜! 一面在午后炽烈阳光下、在翠绿背景中显得无比突兀、无比刺眼的旗帜! 旗高近丈,旗杆笔直!底色是深沉如夜的玄青,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 而在这片浓重的玄青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用灿灿金线盘绣的汉字,如同燃烧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殿内殿外每一个洪武十三年观者的瞳孔! “沐”! 金钩铁划,气势磅礴!那“沐”字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在热带灼热的气流中猎猎抖动,金光流转,嚣张跋扈地宣示着它的存在! 旗帜之下,影影绰绰,可见数十名身着甲胄的士兵身影在林间晃动。那甲胄制式,粗看之下与明军颇为相似,同样有顿项、掩心镜,但细看却迥然不同——甲片更细密,形制更轻便,肩甲处似乎缀着某种奇特的翎羽或兽牙装饰,在阳光下反射着异样的光。 他们并未与海上的大明舰队发生联系,只是沉默地在岸边巡逻,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同于中原军士的剽悍与警惕。但那种无声的、带着明显军事力量存在的对峙感,透过天幕,沉沉地压了下来。 “嘶——!” 殿内殿外,几乎同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沐?!” “安南?!!” “这……这是……西平侯的大旗?!” 死寂被瞬间打破!奉天殿内,徐达、李文忠猛地挺直了身体,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疑!太子朱标也愕然张大了嘴。殿外广场上的冯胜、王弼、蓝玉等勋贵,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而急剧收缩! 这太诡异了!太不合常理了! 谁不知道,此刻洪武十三年,西平侯沐英就站在这奉天殿内!谁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天幕早已透露),沐英将作为副帅,随征南将军傅友德、左副将军蓝玉,统领大军远征云南,扫灭负隅顽抗的元朝梁王把匝剌瓦尔密! 可天幕上这算什么?在远离南京万里之遥的安南海滨,在永乐朝郑和的船队旁边,竟然出现了打着“沐”字旗号的武装力量?! 这旗代表什么?是沐家的势力在未来竟已膨胀到染指安南?还是……巨大的问号和随之而来的、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哐当!啪嚓——!”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琉璃炸裂的巨响,猛地从西平侯沐英所站立的位置爆发出来!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抽气与低呼!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龙椅上朱元璋骤然转冷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源! 只见沐英——这位以沉稳干练、深得帝心著称的朱元璋义子,即将挂帅出征云南的副帅——此刻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万钧之力的雷霆狠狠劈中! 他原本挺拔侍立的身形,在看清那旗帜的瞬间,猛地一晃!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般一个趔趄!手中紧握的那只上等青玉茶盏,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混合着青碧色的碎玉,四散飞溅! 沐英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随即又涌上一股骇人的死灰! 他双目圆睁到极致,眼白处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极度的、无法置信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怖、茫然、还有一丝被天幕无情揭破未来隐秘的、赤裸裸的恐惧!仿佛那面金线“沐”字旗,不是绣在玄青布上,而是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硬弓,宽厚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南!远征在即!安南!沐字旗!这未来时空错乱般的联系,这泼天也似的未知干系,如同一座裹挟着雷霆的无形大山,轰然压顶!将他这位即将踏上征途的统帅,死死钉在了洪武十三年的金砖地上! 第122章 沐家裂土云南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血光骤起!洪武十三年的时空被蛮荒瘴气与金戈铁马粗暴撕裂。 画面里,身着华丽陈朝冠冕的使臣匍匐在永乐皇帝朱棣脚下,声泪俱下:“陛下!安南逆贼黎季犛,弑我主上,屠戮宗室,僭号称帝!我主遗孤陈天平殿下,漂泊如萍,乞天兵复国啊!” 紧接着,场景切换:一队打着日月旗的大明官兵,护送一位面有贵气的年轻王子(陈天平)行至安南险隘。 突然!两侧密林箭如飞蝗,伏兵四起!身着奇异藤甲、面目狰狞的安南兵如潮水般涌出,刀光闪过,王子头颅滚落泥沼!大明旌旗被践踏撕裂,使团护卫血染荒丘! 旁白音带着雷霆之怒炸响:“永乐四年,黎贼假意恭顺,诱骗天朝送归陈氏遗孤,却于芹站设伏,杀王子,屠天兵!此乃大明开国未有之奇耻!” 画面再转,永乐帝朱棣于残破的奉天殿(火灾痕迹犹存)中勃然暴怒,一掌击裂御案:“蕞尔小丑,敢欺天耶!发兵!给朕踏平此獠!” 诏令如雷,帝国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天幕之上,赤色洪流自北向南倾泻——三十万精锐明军,甲胄连云,刀枪映日,分三路扑向安南! 左路,“成国公朱”大纛迎风; 中路,“新城侯张”(张辅,张玉之子)战旗如血;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那面玄青为底、金线怒绣巨大“沐”字的帅旗! 旗下,一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将领端坐马上,正是西平侯沐晟! 旁白激昂宣告:“永乐四年秋,上遣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西平侯沐晟为左副将军,新城侯张辅为右副将军,统兵号称八十万(注:天幕略夸张),犁庭扫穴,誓诛黎逆!”铁蹄南指,山河震动! “沐晟……左副将军……” 奉天殿内,西平侯沐英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与自己次子同名、却已统帅大军的“沐晟”,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攫住心脏!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洪武十三年,他才十二岁的长子沐春如果活到了永乐二年那就是正当盛年,按制当承袭爵位,为何未来统兵挂帅、名动天下的,竟是次子沐晟?!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出:吾儿沐春……莫非已不在人世?! 仿佛回应他的惊疑,天幕画面陡然回溯,光阴倒流至洪武十五年: 第一幕:洪武鹰扬定滇池(沐英) 朔风怒号,白雪覆盖的云贵高原上,铁甲洪流汹涌南下。 年轻的沐英(画面显示为洪武十五年样貌)身先士卒,率精骑乘大雾强渡白石江!刀光如匹练斩破元军阵线,达里麻被生擒,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绝望自焚。 镜头快进:血战大理,攀越点苍山,生擒土酋段世;镇压杨苴二十万叛军,斩首六万! 烽烟稍息,画面转为祥和:沐英布衣芒鞋,行走于滇池之畔,指挥军民疏浚河道;广袤荒原上,屯田军户如蚁群辛勤劳作,新垦田亩阡陌纵横;汤池渠水波粼粼,灌溉良田二十万亩。 旁白慨叹:“西平侯沐英,十年镇滇,移民垦田逾百万顷,疏通河渠,兴办儒学,滇人感念,‘高枕无南顾之忧’,太祖之誉,实至名归!” 然而,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去世,沐英得知消息,悲痛过度,吐血而亡,以黔宁王下葬。 第二幕:春逝滇南遗泽长(沐春) 画面忽转阴郁。灵堂素幡,沐英棺椁前,长子沐春(面容沉痛而坚毅)接过西平侯印信与镇滇敕书。 他策马奔驰于红土高原,续修铁池河,下游万顷旱地化作水乡;亲率士卒屯垦,七年拓田三十余万亩。 然而画面陡然黯淡,年仅三十六岁的沐春咳血于军帐,英年早逝!云南百姓“立祠以祀”,哀声遍野。 旁白低沉:“沐春继志,德被滇南,然天不假年,壮岁而薨。” 奉天殿内沐英身形一晃,闭目掩去彻骨之痛——对于自己与长子沐春的结局天幕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三幕:黔国公威震南天(沐晟) 画面再亮,焦点回到次子沐晟!他于建文朝袭爵西平侯,坐镇云南。 靖难烽火席卷中原,沐字大旗稳守西南,沐晟忠于建文但未发一兵北向。 待永乐登基,画面展现其惊人转折:永乐六年,朱棣加封沐晟为黔国公、赐予世袭铁券的诏书,亲手递予沐晟! 旁白声如重锤,字字砸在洪武朝臣心上:“沐晟虽心向建文,然镇滇之功不可没,西南之稳不可失!永乐帝雄才大略,加封沐晟为黔国公,授‘显忠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勋号,许其‘子孙世世承袭,镇守云南’!更赐铁券:‘除谋逆不宥,余罪皆免!’” 最后画面定格:安南战场,沐晟与朱能、张辅三路大军会师,合围升龙城!“沐”字帅旗猎猎作响于异域山河之上!裂土封疆,威震南天! “世世承袭……镇守云南!除谋逆不宥,余罪皆免?!” 天幕余音尚在奉天殿梁柱间回荡,殿外广场上的勋贵堆里,却如同滚油泼入冰水,轰然炸开了锅! 所有关于魏国公一门两国公的艳羡,瞬间被眼前这泼天的富贵碾得粉碎! “我的亲娘咧!”定远侯王弼眼珠子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都变了调,“徐家那俩国公府,挤在应天城里,看着光鲜,能有几亩地?几户庄丁?再看看人家沐家!整个云南啊!那是实打实的裂土封疆!开府建衙,生杀予夺!这他娘的……比秦、晋、燕塞王还像藩王!” “何止像藩王!”武定侯郭英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捶打着大腿,“藩王还得担心朝廷猜忌,隔三差五被敲打!沐家呢?铁券!世镇!免死!只要不造反,那就是云南的土皇帝!子子孙孙,与国同休啊!这泼天的富贵,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分!” 无数道炽热、贪婪、嫉妒得发狂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殿内沐英的背影。 一些心思活络的侯伯,呼吸都粗重起来,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何钻营进入即将南征云南的大军——跟着沐英去打下那片基业,哪怕分润一点边角,也够子孙吃用不尽了! 就在这贪婪与狂热即将沸腾的当口,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破了膨胀的气球: “哼!都做春秋大梦呢?!”永昌侯蓝玉抱着胳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目光如电扫过众人,“眼红沐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知道沐英是什么人吗?”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冰锥砸落:“那是陛下和马皇后娘娘亲手养大的儿子!八岁收为义子,赐姓朱,叫了十几年的‘朱英’!卧则同榻,食则同席,太子爷(朱标)都是他陪着长大的!要不是后来立了东宫,得避国本的名分,陛下舍不得才给他赐姓‘沐’!这份情义,是你们这些半路投效、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厮杀汉能比的?啊?!” 广场瞬间死寂!所有炽热的幻想、贪婪的盘算,在蓝玉这赤裸裸的诛心之言下,如同被戳破的皮球,嗤嗤泄气。 勋贵们脸色阵红阵白,冷汗涔涔而下。是啊!沐英的根基,从来不在军功,而在那深宫之中,皇帝皇后视如己出的“亲子”之情!那是用二十多年朝夕相伴、骨肉亲情浇灌出的、独一无二的信任。这份情,他们这些“外人”,拿什么去比? 蓝玉看着众人如遭雷击、蔫头耷脑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抱着膀子,抬眼望向天幕上那面高悬于安南战场的“黔国公”纛旗。 那刺眼的荣光,映着他眼底深处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凉与绝望。裂土封疆?世镇云南?那终究是“朱英”的子孙才配享有的、泼天的恩宠!而他蓝家,除了剥皮实草是否还能找到一条活路呢? 第123章 燕王一家退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画面上是闷热潮湿、丛林密布的异域山川。 一支军容严整、盔甲鲜明的庞大明军,如同滚滚铁流,在泥泞的道路和蜿蜒的河谷间艰难却坚定地推进。 战旗猎猎,除了熟悉的“明”字旗、“张”字帅旗(画面上显示朱能病故,由张辅代替了朱能为主帅),更有一面格外醒目的“沐”字大旗在队伍中段高高飘扬! 旁白音带着金戈之气:“征夷副将军、西平侯沐晟,率本部兵马,与主将张辅分道并进,直指白鹤江会师!” 镜头扫过行军队列,士兵们汗流浃背,却眼神锐利。无数份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檄文,正由快马和信使,撒向沿途的村寨、城镇。 旁白宣读着檄文的核心:“胡季犛父子,弑君篡国,屠戮陈氏宗族,苛政虐民,罪恶滔天!大明王师,吊民伐罪,乃为尔等复陈氏宗祀,解倒悬之苦!” 画面适时穿插:衣衫褴褛的安南百姓偷偷捡拾檄文,围拢低语,眼中闪烁着希冀与对胡氏的怨恨。不少地方,明军所过之处,竟有零星的安南人箪食壶浆,悄然指路。 旁白:“檄文所至,民心思变,‘厌胡氏苛政,罔有战心’,明军推进,势如破竹!” 突然,画面气氛陡然紧张!镜头聚焦于一座依河而建、城墙高耸的雄城——多邦! 城下,黑压压的胡氏军队严阵以待,最前方,竟是数十头披挂着简陋皮甲、长鼻獠牙、体型庞大的战象! 象背上的象兵挥舞长矛,发出沉闷的嘶吼,声势骇人! 明军阵前,火光骤起!一门门碗口铳、将军炮被迅速架设,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奔腾而来的象群! “放!” 一声令下,如同惊雷! “轰轰轰——!!!” 火光喷吐,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压过了战象的嘶鸣!铅弹、铁砂如同暴雨般泼向象群!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声响彻底摧毁了这些巨兽的神经,它们惊恐地嘶叫着,疯狂地调转方向,不再冲向明军,反而向着自己后方的胡氏军阵践踏而去! 一时间,胡军阵脚大乱,人仰马翻,惨嚎遍野!明军步卒趁势呐喊冲锋,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混乱的多邦城! 旁白激昂:“火铳神威,破象阵,溃敌胆!明军一鼓作气,攻克南疆重镇多邦!兵锋直指升龙!” -- 奉天殿内外,洪武十三年的勋贵们,心思却全然不在那精彩的火铳破象阵上。 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聚焦在西平侯沐英的身上!那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震惊,有难以压抑的羡慕,更有翻江倒海般的嫉妒! “沐晟……征夷副将军!独领一军!与张辅分进合击!”定远侯王弼的声音带着酸溜溜的腔调,打破了殿内的沉默,“老沐啊,你这儿子……不,是你沐家未来的子孙,了不得啊!这安南泼天的功劳……啧啧!” “何止功劳!”长兴侯耿炳文接口,眼神复杂地瞟了一眼天幕上那面耀眼的“沐”字旗,“看这架势,未来在安南,沐家恐怕……根基深种啊!” 他刻意加重了“根基深种”四个字,引得周围勋贵纷纷侧目。世镇云南已是天大的恩宠,若再在安南插上一脚……这沐家的权势,未来怕是要滔天了! 沐英如芒在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努力挺直腰杆,想保持镇定,但在那无数道或探究、或羡慕、或隐含敌意的目光注视下,仿佛赤身立于冰天雪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云南尚未踏足,未来子孙在安南的“根基”已引来如此觊觎,这泼天富贵带来的,是福是祸? -- 龙椅上,朱元璋的目光也锁着天幕,但焦点截然不同。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中闪烁着开疆拓土的锐利光芒,仿佛已经穿透时空,看到了那片即将被纳入版图的丰饶土地。 “安南……”老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自古汉之交趾,唐之安南都护府!本就是华夏故郡!五代离乱,方使宵小窃据。今王师吊民伐罪,正本清源,岂能再立他人?自当收归王化,设郡置县,永为大明南疆屏藩!” 他根本没考虑“复立陈氏”这种选项,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安南已是囊中之物。 这番话,如同给殿内争论定了调子。 一位礼部官员,此刻反应极快,立刻躬身附和,声音洪亮: “陛下圣明烛照!安南确系汉唐故土,沦落异域数百年,实乃华夏之殇!今赖陛下天威,王师南指,正宜光复旧疆,重设郡县,使其百姓重沐王化,永绝后患!此乃千秋之功,万世之业!” 他绝口不提片刻前自己差点说出口的“另立陈氏”,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故土重光”的道理说得冠冕堂皇。 而站在勋贵前列的未来的“征南将军”傅友德,眼中精光爆闪! 他紧紧盯着天幕上明军势如破竹的画面,再想想朱元璋“设郡置县”的决断,一个更为大胆、炽热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云南?安南!若能借此次征南之机,攻下云南之后,挥师继续南下,一举底定安南……那这未来永镇边疆、裂土封疆的泼天富贵,岂不是……他傅友德,难道就比未来的沐家差了?世镇安南……这诱惑,比瘴气弥漫的云南,可强太多了!” 奉天殿内,关于安南是“复立陈氏”还是“收归郡县”的争论正酣。勋贵们或艳羡沐家未来可能的滔天权势,或盘算着自己能否在即将到来的云南征伐中“顺路”把安南也划拉进功劳簿。 傅友德眼神灼热,仿佛已看到世镇安南的锦绣前程。朱元璋抚须颔首,南疆新土蓝图在他胸中已然展开。 无人留意,也无心留意,殿侧一道专供内侍行走的窄小角门,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开。 一辆没有任何纹饰、灰扑扑的青布篷马车,被两匹寻常的驽马拉着,在数名身着不起眼皂衣、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精悍侍卫(皆由太监总管“五十九”亲自挑选的心腹)簇拥下,如同鬼魅般滑了出来,迅速融入宫墙根下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闻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辚辚声。 燕王朱棣呲着牙,倒抽着凉气,一只手正用力地揉搓着自己右胸口的位置。他俊朗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额角还渗着细密的冷汗,嘴里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奉天殿前那一幕记忆犹新——盛怒之下的母后,那一记窝心脚可是结结实实、毫不留情!纵然他自诩弓马娴熟,这骤然挨上的力道也让他此刻坐卧难安。 “嘶……母后这腿脚,宝刀不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委屈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他身旁,燕王妃徐妙云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裹在锦绣襁褓中的小小婴孩——正是刚满两个月、睡得正香甜的次子朱高煦。 她另一只手则轻轻揽着一个三四岁、生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小男孩正是世子朱高炽,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揉着腰呲牙咧嘴的父亲,又看看抱着弟弟、神色带着忧虑的母亲,小脸上满是懵懂的不安。 他伸出小胖手,轻轻拽了拽朱棣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爹爹,疼?皇祖母……凶凶?” 朱棣看着长子天真无邪的脸,心头那股郁气稍散,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朱高炽的脑袋:“炽儿乖,爹没事。皇祖母……是跟爹闹着玩呢。”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徐妙云将朱高炽往怀里拢了拢,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揉腰的丈夫,又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夜色吞噬的巍峨宫墙。 公公朱元璋最后那句看似雷霆震怒、实则蕴含保护的旨意——“速送燕王一家回府,无旨不得擅离!”,以及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无奈与复杂,她都读懂了。 天幕煌煌,未来已定。此刻离开这漩涡中心,远离父皇那尚未平息的震怒和满朝文武探究、忌惮的目光,是唯一的生路。只是这离开的方式……如此狼狈,如此悄无声息。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行。太监首领“五十九”亲自控缰,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街道两侧每一个可能的阴影角落。 他手心微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平安将燕王殿下送回王府!陛下的旨意是“护送”,更是“圈禁”。在陛下彻底想通、压下那滔天怒火之前,绝不能让这位捅破了天、把未来太子(朱标)的儿子(朱允炆)逼得“自焚”的燕王殿下,再出现在宫里!否则……他毫不怀疑,盛怒之下的洪武皇帝,真有可能做出“改写历史”的冲动之举! 奉天殿内,关于安南的争论似乎达成了某种“故土重光”的共识,气氛稍缓。 勋贵们或羡慕或算计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瞟向如坐针毡的沐英。 傅友德正琢磨着如何向陛下进言“扩大征南范围”。 没有人回头,没有人分神。 那位搅动了整个洪武十三年时空、其未来功业此刻正在天幕上熠熠生辉的燕王朱棣,连同他抱着幼子的王妃、他懵懂的儿子,已经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在无人察觉的涟漪中,悄然沉入了应天府浓重的夜色深处。 风暴的中心,在此刻选择了最沉默的退场。 第124章 安南:老朱的诱饵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永乐五年硝烟弥漫的安南战场。 明军铁甲洪流,踏着泥泞,如摧枯拉朽般碾过胡朝军队仓促布下的防线。 升龙城破的烟尘尚未散尽,镜头已追着溃败的胡军残部,直扑其最后的巢穴清化。 咸子关一战,更是惨烈!七万(号称二十一万)胡军依托河流水网负隅顽抗,却在明军犀利的火器与步骑协同冲击下土崩瓦解! 无数胡兵如饺子般被赶下浑浊的河流,挣扎溺毙,船只倾覆,军粮沉没,河水为之赤红! 最终,奇罗海口,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胡氏父子被如狼似虎的明军从藏匿的芦苇荡中拖出,面如死灰,象征着胡朝的彻底覆灭。 旁白音带着征服者的冷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响起:“永乐五年,明军荡平安南胡氏,收复汉唐故土!设交趾布政使司,统辖其地。”紧接着,天幕画面切换,一组清晰得令人窒息的数据如同烙印般呈现: 府州:四十八! 县:一百六十八! 户数:三百一十二万九千五百! 三百一十二万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心上!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声!三百多万户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丁口何止千万!意味着广袤的、未经充分开发的肥沃土地!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赋税、兵源、劳役! 龙椅上,朱元璋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鹰眼,在看到这组数据的瞬间,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搭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抠紧,指节泛白! “好大一块肥肉!”朱皇帝心中瞬间翻江倒海。就在刚才,他还沉浸在开疆拓土的兴奋中,盘算着直接设立布政司,将安南如同内地一般牢牢掌控。 可这三百多万户的数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他!他太清楚了!这块肉,太肥,也太烫手! 安南,离开华夏怀抱太久太久了!山川阻隔,民情迥异,言语风俗皆与中原大相径庭。 强行推行与中原完全一致的郡县流官制度?派去的官员两眼一抹黑,底下胥吏阳奉阴违,地方豪族心怀叵测,再加上根深蒂固的仇视与隔阂…… 老朱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事倍功半”、“民怨沸腾”、“叛乱四起”、“劳民伤财”、“功亏一篑”的血淋淋教训!云南沐府的成功,不就是靠着沐英世镇其地,恩威并施,几十年如一日地慢慢消化、同化吗? “急不得!吃相不能太难看!”朱元璋心中瞬间有了决断,布政司的计划被果断抛诸脑后。 他需要更稳妥、更能调动内部力量的方式!他的目光,如同盘旋在猎物上空的苍鹰,缓缓扫过大殿下方那群因为天幕血腥未来(尤其是蓝玉案)而显得惊魂未定、眼神躲闪的勋贵武将们。 朱皇帝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隐晦、却洞悉一切的弧度。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怕死!怕他朱元璋秋后算账!怕那柄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剥皮”铡刀!恐惧如同毒蛇,啃噬着他们的忠诚和胆气。这不行!他朱元璋还需要这群鹰犬去撕咬猎物,去为他开疆拓土! “咳!”朱元璋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窃窃私语和粗重呼吸。他手指点着天幕上那刺眼的“三百一十二万九千五百户”,朗声道: “都瞧见了吧?安南这地界儿,丁口繁盛,沃野千里!是块好地方!咱老朱家,不贪!这块大肥肉,咱一个人吞不下,也不想独吞!”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张勋贵的脸,清晰地捕捉到他们眼中瞬间燃起的、混杂着贪婪与惊疑的光芒。 “咱决定了!”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安南新复,百废待兴,正需我大明忠勇之士前去镇抚!咱要在那里,给咱的儿子、孙子,分封他两三个亲王坐镇!替咱看着这块地!”(先画个大饼,稳住宗室)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如同甩出了一把沾着蜜糖的鱼钩,精准地抛向了那群心中惴惴的“饿狼”: “还有你们!跟着咱打天下的老兄弟!”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体恤”与“慷慨”,“刀头舔血半辈子,谁不想给儿孙留点基业?安南那么多地,空着也是空着!咱给你们机会!” 他大手一挥,指向侍立在武臣前列的征南将军傅友德、副将军蓝玉,以及即将同征云南的西平侯沐英(此刻虽未赴任,但身份已定): “想在哪块地上,给自家子孙留个吃饭地方的,就去找傅友德、蓝玉、沐英那里报名!咱说话算话!按功劳大小,按报名先后,给你们划地盘!每人,一个县的地盘!地,人,随你们管!” “不过!”朱元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触碰的底线,“丑话说在前头!地和人,咱可以分给你们!但怎么管,得按朝廷的法度来!该交的赋税,该服的徭役,该守的王法,一样都不能少!谁敢在封地里当土皇帝,搞独立王国……哼!”那一声冷哼,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瞬间让不少人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然而,这警告在泼天的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轰——!” 朱元璋的话音刚落,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炮仗,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英明!陛下隆恩啊!”长兴侯耿炳文第一个激动地出列,声音都在颤抖!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天幕上自己未来在靖难之役中力战而死、家族几乎覆灭的景象。 去安南!远离应天这个权力漩涡中心!像沐英那样,在万里之外为子孙打下一片世袭罔替的基业!这是绝处逢生! 他噗通一声跪倒,几乎是吼出来的:“臣耿炳文,愿为陛下永镇南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看向沐英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羡慕和效仿的决心。 “臣报名!臣也要去!” “算我一个!傅大将军,给我记上!” “蓝公爷!卑职愿追随凉国公,在安南打下一片天地给儿孙!” 勋贵队列如同沸腾的油锅,平日里的矜持和等级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些有军功、有野心的,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涌向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面前,七嘴八舌地报名,唯恐落后一步就抢不到好地。 傅友德沉稳应对,蓝玉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亢奋的红光,连刚刚因“沐字旗”而惊魂未定的沐英,此刻也被这狂热的气氛感染,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未来的南疆布局。 但也有例外。 信国公汤和,这位以谨慎著称的老将,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轻轻摇了摇头,对身边同样沉默的巩昌侯郭兴低声道:“老伙计,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埋在凤阳老家踏实。安南?瘴疠之地,山高路远,儿孙们守不住的。” 他眼中是故土难离的深深眷恋。至少一小半的勋贵,虽然也眼热那一个县的“封地”,但掂量着自己的功劳和可能付出的代价(离乡背井,水土不服,前途未卜),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心中盘算着不如老实留在淮西老家,做个富家翁更安稳。 在这群情汹涌、利欲熏心的狂潮中,刚刚还笼罩在奉天殿上空的、因天幕揭露的未来屠杀(尤其是蓝玉案)而产生的浓重死亡阴云,仿佛被这“一人一县”的诱人饵食瞬间驱散了! 恐惧?不安?兔死狐悲? 在实实在在、唾手可得的土地和子孙基业面前,算个屁! 就连永昌侯蓝玉,这位对“剥皮”二字有着最深切恐惧、不久前还在奉天殿前被吓得瘫软嚎哭的骄横悍将,此刻也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机”点燃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安南……远离应天几千里!天高皇帝远!老子带着心腹旧部,去那里占一块最肥的地盘!只要按时交税,守点规矩,他朱元璋……还有他儿子孙子,难道还能把手伸那么长?老子离你们朱家远远的,总安全了吧?” 巨大的诱惑如同烈酒,瞬间麻痹了他对危险的感知,眼中只剩下对封地、对远离权力绞肉机的渴望,甚至主动帮着傅友德维持起秩序来。 整个洪武十三年的朝堂,几乎无人再去深想朱元璋此举背后更深层的制衡与权术——利用勋贵的贪婪和恐惧,将他们“发配”到新征服的边陲,既充实了边疆,又变相削弱了他们在中枢的潜在威胁,更让他们在新地盘上互相牵制。 精明如李善长若在,或许能洞悉一二,可惜他早已吐血昏迷,生死未卜。剩下的群臣,要么被利益冲昏头脑,要么明哲保身,要么如汤和般心灰意懒,竟无一人有足够的政治觉悟去点破。 奉天殿内的喧嚣与狂热,仿佛与应天城另一条街道上的平静格格不入。 那辆装着燕王一家的宽大马车,正缓缓驶离皇宫区域。车厢内,燕王朱棣撩开锦帘一角,深邃的目光投向九天之上那依旧在展示安南富庶与永乐武功的天幕。他英俊的脸上,表情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安南……”朱棣轻轻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蛮烟瘴雨之地,化外之民罢了。” 他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光影与喧嚣。车厢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燕王妃(未来的徐皇后)安静地坐在一旁,怀中抱着年幼的朱高煦。朱高炽则好奇地趴在窗边缝隙向外张望。 对于朱棣而言,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北平的藩府,系于如何在父皇日益猜忌和天幕揭示的未来风暴中保全自身。 安南?那块充满了未知与麻烦的遥远土地,其人口财富或许惊人,但在他心中,远不如北方草原上鞑靼骑兵的马蹄声来得真切。 与他燕王府的未来,似乎并无太大干系。他更关心的是,天幕何时会再次揭示……那场属于他的永乐盛世。 第125章 郑和一下西洋2:活捉陈祖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下,洪武十三年的时空,被那无垠深蓝上的庞然舰队牵引,驶入风涛诡谲的南洋。 画面切换至一处热带岛屿密布的海域。一座颇具异域风情的港口城邦(麻喏八歇国)映入眼帘。 然而,此刻的港口气氛肃杀!高大的明军宝船如同移动的山峦,黑压压地泊于近海,炮窗半开,森然的炮口隐隐指向陆地。岸上,明军士兵的尸首被草草收敛,血迹未干。 旁白音带着冷冽的威严响起:“永乐三年,郑和船队途经南洋麻喏八歇国。恰逢该国东西二王内讧交战,西王麾下军队不辨敌我,误杀登岸采买补给之明军官兵一百七十余人!” 镜头推近港口简陋的王宫。身着华丽纱笼、头戴金冠的麻喏八歇国西王,此刻面无血色,浑身筛糠般颤抖。 他手捧一个巨大的纯金托盘,上面堆满了璀璨的宝石、洁白的象牙和奇异的香料,在明军将领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滚烫的沙滩上! 额头深深触地,口中用生硬的汉话夹杂着土语,发出绝望而卑微的哀告与请罪之声。其身后,一干王公大臣更是匍匐在地,抖若寒蝉。 天幕下的奉天殿广场,勋贵们看得分明。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冷笑一声:“嘿,杀我大明儿郎?跪地献宝就完了?这郑太监,倒是好说话!”他语气颇有不忿。 精通水战的德庆侯廖永忠却微微颔首:“蓝侯爷,此乃远洋航行,孤悬万里。郑和此举,非是软弱,实为持重!若因小忿而兴大兵,屠其国,则航路断绝,诸国惊惧,于我宣扬国威、畅通海道之大计有损。西王既已谢罪,严惩首恶,罚其重金,足以立威矣。” 画面中,郑和端坐帅船,面色沉静,挥手接受了西王的谢罪与赔偿,庞大的舰队收起獠牙,继续扬帆。 天幕场景再转,来到一处地形更为复杂、水道密如蛛网的巨大港湾——三佛齐旧港。 此地海盗猖獗,声名狼藉。 旁白音陡然转厉:“旧港巨寇陈祖义,啸聚亡命数千,战船百艘,盘踞此地多年!劫掠商旅,屠戮百姓,阻塞海道,无恶不作!其凶名远播,南洋诸国闻之色变。永乐皇帝震怒,悬赏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万两,取其首级!” 画面中,郑和船队派出使者,持大明旌节,登岸招抚陈祖义。 那陈祖义立于贼巢高台之上,身形魁梧,面有刀疤,眼神狡诈凶戾。他假意恭敬下拜,口称愿降,接受招安。 然而,当夜!月黑风高,海面弥漫浓雾。数十艘首尾尖翘、形制诡异的海盗快船,如同嗜血的鲨鱼,悄无声息地借着潮汐和暗流,直扑郑和舰队中军帅船!贼船上人影幢幢,刀光闪烁,陈祖义立于船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与贪婪! “贼子敢尔!”奉天殿内外,响起一片怒喝!勋贵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鄱阳湖上陈友谅的诈降偷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幕上,郑和舰队看似松懈的阵列陡然一变! 无数盏巨大的气死风灯瞬间点亮,将海面照得亮如白昼!早已埋伏在侧翼暗处的明军战船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更令人瞠目的是,数十艘装满硫磺火油、引火之物的小型火船,被敢死之士驾驶着,如同扑火的飞蛾,借着风势,义无反顾地撞向冲在最前的海盗船队! “轰!轰!轰!!” 烈焰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海盗的快船在猛火油罐和火药包的轰击下,瞬间化作巨大的火炬! 凄厉的惨嚎声隔着天幕都仿佛能听见!海面成了一片燃烧的炼狱!侥幸未被点燃的海盗船也陷入混乱,被明军高大的战船以泰山压顶之势撞翻、碾压!绣春刀与海盗弯刀激烈碰撞,箭矢如雨! 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天幕上浮现触目惊心的数字:杀敌五千余!烧毁敌船十艘!俘获敌船七艘! 画面最终定格:几名明军彪形大汉,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三个浑身焦黑、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拖到郑和座船甲板上。为首一人,正是面如死灰、狼狈不堪的陈祖义! 旁白宣告:“巨寇授首,海道初靖!郑和遂委任深孚众望之广东侨领施进卿,为大明旧港宣慰使,镇抚一方。” 就在众人为郑和大胜、生擒巨寇而振奋时,天幕旁白音陡然一转,爆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秘闻! “然此獠陈祖义,不仅凶残暴虐,更兼包藏祸心,妖言惑众!其为笼络流落南洋之汉人,竟伪托天命,自称乃大明洪武太子朱标!言称当年病薨乃金蝉脱壳,遁入海上,积蓄力量,待时而起,匡复‘正统’!以此邪说蛊惑人心,招纳亡命!” “什么?!” “混账!” “大胆狂徒!安敢如此!!”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外,如同平地炸响万钧雷霆!所有勋贵百官,瞬间脸色剧变,勃然狂怒! 洪武太子朱标,仁德之名遍播宇内,乃国本所系,万民仰望!这卑劣海盗,竟敢以如此亵渎之言,玷污太子清名!其罪,万死不足以赎!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奉天殿内传出! 龙椅之上,朱元璋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他猛地起身,巨大的力量将身前的紫檀御案掀翻在地!奏折、笔墨、镇纸稀里哗啦滚落一片! 朱皇帝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死死盯着天幕上陈祖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饱含滔天杀意的咆哮: “畜——生——!!!” “敢拿咱的标儿……敢冒充咱的标儿?!!”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无尽的痛楚和暴戾,“碎剐了他!给咱把那腌臜海寇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虽然天幕早已揭示太子朱标将在十几年后病逝,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个卑贱的海盗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亵渎他心中最珍视、最完美的继承人!这触碰了老朱最不可侵犯的逆鳞! 天幕画面随着朱元璋的暴怒迅速切换。时间来到永乐五年九月十三日。 应天城,万人空巷!雄伟的城墙下,人山人海。 郑和庞大的舰队满载着奇珍异宝、珍禽异兽,缓缓驶入龙江码头。永乐皇帝于奉天殿(画面中仍是修复后略显简朴的奉天殿)受俘。 帝谕:陈祖义罪大恶极,枭首示众!其同党二人,一并处斩!悬首通衢,以儆效尤!麻喏八歇国西王,既已诚心谢罪受罚,予以赦宥,赐敕书安抚。郑和此行,扬威异域,肃清海道,功勋卓著,厚赏三军有功将士!” 天幕下,洪武十三年的勋贵们看着陈祖义那高悬的首级,解恨之余,也有人窃窃私语。 “陈祖义……这名字听着耳熟?” “嗨!你忘了?他不就是当年鄱阳湖上,跟陈秃子(陈友谅)一个锅里抡马勺的那个族弟陈老六吗?陈秃子败亡后,这厮就没了踪影,原来是跑到天边当海匪去了!” “陈秃子的种……果然还是这般下作胚子!”冯胜啐了一口。 殿内,朱元璋听着勋贵们的议论,看着天幕上陈祖义的首级,暴怒的情绪稍稍平复,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陈友谅……这个几乎夺了他江山的生死大敌,其族裔竟在海外成了气候,还敢冒充他的标儿!一股强烈的警惕和后怕涌上心头。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侍立武将班列中精通海战的德庆侯廖永忠: “廖永忠!” “臣在!”廖永忠心头一凛,立刻出列抱拳。 朱元璋手指天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森寒:“给咱派几艘快船!就照这天幕上指点的方位,去那什么旧港、爪哇海给咱好好探一探!看看那陈秃子的种,在海上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成了多大气候!摸清楚了,速速回报!” “臣遵旨!”廖永忠大声领命,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天幕所指,万里波涛,前路莫测。但圣命如山,这探寻未来海寇踪迹的艰险使命,已落在他肩上。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带着咸腥与血腥的南洋海风。 第126章 永乐四年削藩再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上一刻还在讲述三佛齐巨寇陈祖义在南海劫掠商船、嚣张跋扈的恶行,就在老朱这怒火焚天之际,天幕画面再转! 旁白音无缝衔接,却将矛头指向了另一个让朱元璋瞬间眉头紧锁的名字:“而就在郑和舰队回来的前一年,也即是永乐四年,齐王朱榑,因作恶多端,再一次被永乐皇帝贬为庶人,同时也开启了永乐年间对藩王的另一场削藩!” 镜头里,一个身着亲王蟒袍、眉眼间带着几分阴鸷与骄纵之气的青年形象浮现。 朱元璋看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因其是被俘的陈友谅妃子所生,心中那股因陈祖义而起的滔天怒火,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极其膈应的厌恶感取代。 他眉头拧成疙瘩,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这个儿子,虽是他的种,但因为跟陈友谅那个死敌多少有些关系,在他心里,始终如同扎了根刺! 画面飞速闪过建文削藩时齐王朱榑的狼狈:被削护卫,被监视居住,惊惶如丧家之犬。 待到燕军兵临城下,当朱棣派兵“保护”他时,这位齐王殿下竟吓得屁滚尿流,以为建文终于要下杀手,丑态百出。 朱棣靖难成功后,为彰显“复祖宗旧制”、“救兄弟于水火”的正义性,第一时间恢复其王爵,打发回青州就藩。 然而,这位齐王殿下回到封地,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鱼肉百姓,私蓄亡命,甚至被密报“口出怨望,诅咒君上”! 旁白冰冷:“永乐四年,永乐皇帝忍无可忍,下旨夺爵,将齐王朱榑及其家眷押回应天,废为庶人,禁锢于西内高墙。念及骨肉,仍许其衣食无缺,苟活于世。”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垂垂老矣、囚徒般的身影上。 字幕打出:“直至永乐帝之孙,宣德皇帝在位。此被废二十余载之庶人朱榑,仍不安分,阴结外官,图谋不轨。宣德皇帝震怒,终下旨将其与第三子一同赐死。然为全皇家体面,对外仍以亲王礼下葬。” -- 江西分宜县,小院竹影婆娑。 建文朝“削藩急先锋”黄子澄(黄湜),虽尚未接到朱元璋永不录用的明旨,但早已心灰意冷。 他看着天幕上齐王朱榑从骄横到被废再到被赐死的全程,非但没有兔死狐悲之感,反而在竹椅上挺直了腰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早知如此”的锐光。 “哼!齐王!周王!此等藩王,骄奢淫逸,目无君父,心怀怨望,削之何错?” 黄湜对着空寂的小院,仿佛在与无形的对手辩论,手指用力地戳着空气。 “建文皇帝削藩,正是从这等劣迹昭彰、易于拿捏之辈着手!步步为营,何错之有?错只错在……” 他眼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不甘与悔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之痛: “错在未先断那燕逆之爪牙!若当时,第一刀就砍向北平!集天下之兵,雷霆万钧,何至于有靖难之祸!何至于有今日!” 至于天幕曾展现的那位刚烈自焚、博得天下同情的湘王朱柏?在黄湜此刻偏执的复盘里,早已被选择性地抹去了。他只看到他认为该削的“劣藩”。 -- 奉天殿内,气氛却降至冰点。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儿子朱榑那不成器的样子,再想到他与陈友谅的特殊关系,又听闻这孽障竟敢诅咒自己的嫡子朱棣?新仇旧恨,加上方才陈祖义冒充太子的余怒,瞬间引爆! “宗正!”朱元璋猛地转头,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这个朱榑!心性卑劣,身负逆血!不堪王爵!即刻废为庶人!给咱撵去凤阳老家!让他给咱老朱家的祖陵守坟种地去!好好尝尝土里刨食的滋味!以观后效!”他此刻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将这个“污点”彻底抹除。 负责宗室事务的宗正寺官员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出列,声音发颤:“陛……陛下息怒!齐王殿下……已于洪武三年受封,按制……应于洪武十五年就藩青州……” “就藩?就什么藩?!”朱元璋粗暴地打断,眼神如刀,“废了!现在!立刻!给咱废了!什么洪武十五年?他现在就给咱滚去凤阳种地!滚!”老皇帝的咆哮在殿内回荡。 奉天殿外,亲王班列中。 年仅十几岁、尚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的齐王朱榑,正因天幕上自己未来那凄惨无比的结局而吓得瑟瑟发抖。 骤然听到殿内父皇那如同惊雷般的咆哮——“废为庶人!滚去凤阳种地!”——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父……父皇……”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呜咽,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昏死过去。 周围的亲王们一阵骚动,却无人敢上前搀扶,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他成了天幕降临以来,最直接、最惨烈的“剧透”受害者。 天幕并未因齐王的昏厥而停止,冰冷的旁白音继续推进:“齐王被废,仅乃永乐皇帝削藩大幕之一角。永乐四年,帝以齐王事为引,雷厉风行,削藩之举再起!” 画面展示一道道盖着皇帝玉玺的诏令飞出: 岷王朱楩(朱元璋第十八子),坐镇云南,因“沉湎酒色,擅收诸司印信,杀戮吏民”等罪名,被削去护卫亲军,仅留校尉百人随侍! 辽王朱植(朱元璋第十五子),原封广宁(今辽宁北镇),靖难时奉建文诏渡海归朝,驻荆州。永乐以其“心怀两端”为由,削其护卫! 至于周王朱橚(朱元璋第五子,朱棣同母弟),最为识趣。早在永乐登基之初,便主动上表,以“愿享太平,无意兵权”为由,恳请将王府三护卫精锐尽数上交朝廷!永乐帝欣然笑纳,大加褒奖。 而那位曾拥有“带甲八万,革车六千”,麾下朵颜三卫骁勇异常的宁王朱权? 画面闪过靖难之初,朱棣于大宁城下“执手相泣”后,转头便“尽拔其护卫及朵颜诸部以归”的场景。 旁白点破:“宁王之兵权,早于‘靖难’烽火中,便已被其兄燕王‘借’走,永不归还矣!” --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目光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一份份剥夺他儿子兵权的诏书,那一个个被削去爪牙的亲王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这藩……到底该不该封? 不封?若无强藩镇守四方,拱卫中央,建文那傻孩子一道削藩令下去,允炆那些不成器的叔叔们,岂不真如待宰羔羊,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被建文轻松拿捏的周王、齐王、代王…… 封了?看看这结果!孙子允炆要削!儿子老四夺了江山,坐稳龙椅后,居然也要削!虽然削得只是个别人,而且手段也不那么狠! 周王是识相主动交权,齐王、岷王、辽王则是被夺走护卫,宁王更是早在“靖难”之初就被老四连皮带骨吞了个干净! 但毕竟自己精心设计的“藩屏帝室”之策,在儿孙手中,竟成了反复被推翻、被践踏的笑话! 老朱的眉头锁成了深深的“川”字,手指无意识地、烦躁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 双标?他此刻的内心,何止是双标!简直是左右手互搏! 他既理解允炆削藩的初衷(对付那些跋扈的叔叔),又痛恨允炆削藩的愚蠢(逼反了最强的老四); 他既欣慰老四靖难成功、手段狠辣地稳固了江山,又无法释怀老四最终也举起了削藩的屠刀,砍向了自己的亲兄弟! “靖难……”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把由他分封藩王而埋下引信、最终由他儿子朱棣点燃的燎原大火,这把烧掉了建文朝、也烧出了一个永乐盛世的烈火…… 它到底算是护住他老朱家江山的“护身符”?还是最终会焚尽一切亲情与旧制的“催命符”? 老皇帝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与茫然。他盯着天幕,仿佛想从那变幻的光影中,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天幕无言,只有那象征着皇权集中、藩权凋零的“削藩诏令”,在无声地流淌。 第127章 永乐五年徐皇后去世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中秋月华尚在宫檐流淌,天幕却将一片刺目的素白,粗暴地泼洒在奉天殿内外! 画面不再是金戈铁马或海疆万里,而是大明帝国最核心的宫闱——坤宁宫。 然而此刻,这里没有母仪天下的雍容,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哀恸。宫门内外,素幡垂落,白烛高燃,宫人内侍皆缟素,垂首肃立,悲泣之声压抑地弥漫在空气中。 镜头猛地推向内殿。凤榻之上,静静躺着一位面容苍白却依旧端庄的女子。虽无华服珠翠,只着素色中衣,但那眉宇间的坚毅与曾经母仪天下的气度,仍依稀可辨——正是徐皇后(徐妙云)。她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仿佛只是沉睡,却再也唤不醒。 “母后——!!!”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炸响!三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凤榻前冰冷的地砖上! 为首的正是太子朱高炽,他本就肥胖的身躯此刻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如同被狂风摧折的山峦,脸上的肥肉因哭泣而扭曲,涕泪横流,几乎喘不过气。 他身旁的汉王朱高煦,这位以勇武刚烈著称的皇子,此刻也像被抽掉了脊梁,紧握的双拳砸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虎目含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最小的赵王朱高燧,更是伏在母亲榻边,哭得浑身抽搐,不能自已。三兄弟的悲声汇聚成一股绝望的洪流,冲击着天幕下每一个人的心神。 旁白音带着沉痛的叹息响起:“永乐五年七月乙卯,皇后徐氏崩,年四十六。” 这噩耗,如同两道无形的霹雳,同时狠狠劈向应天城的两处! 魏国公府,内院。 谢夫人(徐达夫人,燕王妃徐妙云、徐辉祖、徐增寿生母)正独自倚在锦榻上,心神不宁地看着天幕。 自从天幕揭露幼子徐增寿被建文斩杀、长子徐辉祖被圈禁的未来,她便如惊弓之鸟,深居简出,避开一切可能面圣的场合(此前因其生父谢再兴叛变投张士诚的阴影始终如芒在背,所以大明开国以来,她始终是身居简出)。 此刻,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最是心疼的长女妙云,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在天幕上放大……那凤榻上冰冷的身体,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魂魄。 “妙云……我的儿啊……”一声短促、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悲鸣从她唇间溢出,眼前骤然一黑,手中紧握的帕子无声滑落。她身体一软,如同断线的木偶,悄无声息地晕厥在锦榻之上,脸色灰败如纸。 奉天殿内。 徐达正侍立在勋贵班列之首,强打精神......当徐皇后崩逝的画面和旁白那“年四十六”的字句清晰传来时,这位一生征战、见惯生死的开国第一功臣,身躯猛地一晃!如同被万钧重锤当胸击中!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间挤出。他脚下那坚实如磐的下盘竟第一次显出了不稳,踉跄半步,沉重的战靴重重踏在光洁的金砖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青筋暴起,那双曾洞穿千军万马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痛楚和茫然! 女儿……他视若珍宝的长女,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只活了四十六岁? 比天幕透露的、他这老父的寿数还短?!巨大的打击让这铁打的汉子也几乎支撑不住,若非强大的意志力硬撑,只怕也要当场倒下。殿内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骇然地聚焦在这突然失态的老帅身上。 天幕并未因徐家的悲恸而停滞,旁白音转为一种深沉而略带唏嘘的叙述: “徐皇后崩逝,于永乐皇帝朱棣而言,非止中宫之失,实乃半身摧折!二人结发于微末,共历北平九死一生之困局。靖难烽火中,徐皇后亲率弱兵,死守危城,拒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于城外,为燕王保住最后根基!此等患难与共、生死相托之情,非寻常帝后可及。” 画面配合着旁白,闪现过北平城头,徐皇后身着戎装、指挥若定的坚毅侧影;闪现过朱棣在应天奉天殿前,于万众瞩目之下,竟不顾帝王威仪,亲手将皇后册宝授予徐氏手中的特殊场景(远超常规礼仪)!那份郑重与情深,透过天幕,清晰可感。 “故徐皇后崩后,永乐皇帝悲痛逾恒,辍视朝百日,素服御西角门一年。更下诏命,徐皇后丧礼,一应规制,皆超常典,务极哀荣。” 画面是浩大肃穆的出殡仪仗,朱棣孤独地站在高台之上,玄衣素服,身影在秋风中显得异常萧索。旁白话锋一转,带着洞悉历史的苍凉: “然此痛彻心扉,亦使永乐性情渐变。史载,自徐皇后崩,永乐皇帝余生十七载,深宫寂寥,再未立后,亦无新纳妃记载(注:虽有妃嫔,但未再立后且感情疏淡)。其一生三子四女,皆为徐皇后所出。帝后情深至此,亦成孤绝之始。此情此景,与太祖高皇帝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崩逝后,性情陡变,大行诛戮之往事,何其相似乃尔!” “嘶……” 这最后一句类比,如同数九寒天里最凛冽的冰风,瞬间刮过奉天殿内外所有勋贵的心头! 李文忠、冯胜、傅友德……乃至刚刚因“沐”字旗惊魂未定的沐英,无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马皇后崩于洪武十五年,那是所有老臣心头一道最深的疤!自那之后,仁慈宽厚的洪武皇帝仿佛换了一个人,屠刀高举,牵连无数!直至后来的蓝玉案……那血色的十年,是悬在他们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难道……未来的永乐朝,也要因为徐皇后的早逝,重蹈这“帝失贤后,君心孤戾,屠刀再起”的覆辙?!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勋贵们刚刚因天幕展示海权而升起的一丝豪情。 暖阁内,朱元璋紧紧握着马皇后的手。这位铁血的开国之君,此刻看着天幕上儿子朱棣那萧索孤绝的背影,看着那与爱妻生死永隔的凄凉,再联想到旁白将自己与老四的遭遇相提并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宿命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用力攥着马皇后温软的手,仿佛想抓住什么,浑浊的眼中竟罕见地泛起一丝水光,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迷茫: “妹子……你说,莫非咱坐的这龙椅……这至高的位置,天生带着诅咒?定要吸尽坐在旁边、至亲至爱之人的骨血为祭,才能坐得稳当?!” 他像是在问马皇后,又像是在质问那无形的命运,“早知道要付这般代价……” 老朱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他比谁都清楚,即便早知如此,他朱元璋也绝不会舍弃这染血的龙椅!这是他用命搏来的江山! 这股悲怆来得快,去得也快。帝王的理性瞬间压倒了那一闪而逝的软弱。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殿内刚刚被内侍用参汤救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强撑着站立的徐达。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有几分刻意流露的沉痛,但更深处,却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徐皇后一去,徐家外戚坐大、影响皇权的最后一点隐忧,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明显迁怒和推诿、却偏偏显得语重心长的口吻,对着徐达(实则让所有人都听见)沉声道: “天德(徐达字)啊,节哀!徐家大姑娘……福薄啊!”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强烈的责备,“可恨老四!迁都之事,拖拖拉拉!若他早些听咱……咳,早些决断,离开应天这阴湿之地,速速迁往北京那干爽龙兴之地,徐丫头的身子骨,说不定就能养好了!何至于……何至于此啊!” 这番话,将徐皇后早逝的“责任”,巧妙地推到了朱棣迁都迟缓上,既安抚(或者说堵住)了悲恸的徐达,更在无形中再次强调了他对迁都北京的“先见之明”和朱棣的“过失”。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天幕画面再转,聚焦于朝堂。 “然徐皇后崩逝,影响远不止于帝心。”旁白音变得冷峻,“储位之争,因国母这根定海神针的消失,暗流再涌!太子朱高炽虽在永乐前四年,以其仁厚、勤勉及理政之能,尤其在靖难后勤、迁都筹备等实务中表现卓异,已赢得文臣集团普遍支持。且随着‘靖难第一功臣’、太子最坚定拥护者之一、成国公朱能的英年早逝(永乐四年征安南途中病卒),汉王朱高煦在朝中的强力奥援折损大半……” 画面闪现朱高炽于文华殿伏案理政,身形疲惫却一丝不苟;闪现朱能灵柩归京,朱高炽抚棺痛哭,文臣们黯然神伤;再闪现汉王朱高煦,虽在武臣中仍有影响力,但眼神中已难掩焦躁与不甘。 “然,汉王倚仗‘靖难武功’及帝之些许偏爱,仍未死心。徐皇后在世时,尚能以其威望与智慧,调和鼎鼐,约束诸子,平衡朝局。其一旦崩殂,太子朱高炽顿失最强大、亦是最亲近的屏障与支持。来自汉王及其余党的压力,骤然倍增!未来储位之稳固,阴云再聚。” 奉天殿内,朱元璋看着天幕上燕长孙朱高炽那肥胖身躯承受的巨大压力,眉头紧锁,再看向燕次子朱高煦那桀骜的眼神时,目光深处已是一片冰冷。 勋贵们则噤若寒蝉,从徐皇后之死引发的勋贵末日联想,又跳到了未来残酷的夺嫡之争,只觉得这天幕每放一幕,他们脖子上的绳索,就仿佛又勒紧了一分。 第128章 永乐五年徐皇后去世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燕王府,朱漆大门刚缓缓合拢,隔绝了街市喧嚣。 燕王朱棣携王妃徐氏从宫中归府,车马劳顿的尘土尚未掸尽。暮色初临,王府二门内的青石板泛着幽冷的光。 骤然! 九天之上的天幕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那熟悉的、带着悲怆韵律的旁白之音,狠狠砸进燕王府的宁静: “永乐五年,七月初四。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徐氏崩!帝大恸,辍朝百日,亲制《大斋录》以寄哀思,素服御西角门理事逾年……” “轰——!” 这声音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刚刚踏上台阶的朱棣心口! 他脸上的疲惫瞬间冻结,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天旋地转,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腿一软就要朝着冰冷的石板栽下去! “王爷!”侍立一旁的亲卫统领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抢上前,用尽全力架住了朱棣陡然瘫软的身体。入手处,只觉得燕王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重逾千斤! 朱棣死死抓住侍卫的胳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艰难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钉在天幕上——那里,正映出一片素白的宫苑,一口巨大的、沉重的梓宫,还有一个身着明黄龙袍、身形却佝偻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男子背影,正伏在棺椁上,肩膀剧烈耸动,发出无声却撕心裂肺的悲恸! 那背影……分明是未来的自己!永乐皇帝! 朱棣的剧变如同信号。 “哇——!!!” 一声更加嘹亮、充满童稚惊恐的嚎哭,猛地从旁边炸响!是小胖子朱高炽! 他原本正牵着母亲徐王妃的衣角,好奇地仰头看天幕。 此刻,他小小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天幕上那个跪在灵柩前、哭得昏天黑地的身影——那是一个同样肥胖,却已长成青年模样,眉眼酷似自己,却比自己大了几圈不止,足有三百斤的“朱高炽”! 未来的自己,那么胖!那么悲伤!巨大的陌生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幼小的心灵,他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怀里才两个多月、尚在襁褓中的朱高煦,本就因天幕光芒和骤然紧张的气氛而不安地扭动,此刻被哥哥这惊天动地的哭声一吓,小嘴一瘪,也“哇”地一声加入了这场悲鸣! 徐王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弄得心神俱裂! 她一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怀中哭闹的幼子,另一只手想去安抚身边嚎啕的长子,目光却无法从丈夫那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身影上移开。 巨大的、对未来厄运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哽咽,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燕王府二门内,顷刻间乱作一团!男人的绝望低吼,女人的悲泣,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混杂在一起,在这暮色四合的王邸中回荡,凄惶得令人窒息。 朱棣在侍卫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天幕上那伏棺痛哭的“永乐皇帝”身影,与眼前妻儿的悲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一个更冰冷、更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如坠冰窟! “难道……难道我未来坐上那把椅子……就意味着要变得和父皇一样吗?”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孝慈高皇后马氏。天幕曾揭示,母后也是……早逝!在父皇之前整整十六年!父皇虽贵为天子,却终究成了孤家寡人! 天幕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历数着徐皇后崩逝后,永乐帝性情如何变得暴戾多疑,朝局如何因立储风波而动荡不安……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失去挚爱的男人! “王妃……王妃……”朱棣猛地转头,看向身边梨花带雨、强忍着悲痛安抚孩子的妻子,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靖难!若非当年在北平……”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那个冰封雪裹、喊杀震天的冬天! 天幕画面应念切换!插入一段惊心动魄的闪回: 北平保卫战!永乐元年的寒冬!大雪纷飞,天地肃杀。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将北平城围得水泄不通!燕王朱棣正率精锐在外奔袭大宁,城内空虚,危如累卵! 镜头聚焦德胜门!城门楼在燃烧,滚木礌石砸下,箭矢如雨!守军浴血奋战,死伤枕藉!而在那一片混乱与血腥的城头,一个纤弱却无比坚定的身影赫然挺立——正是燕王妃徐氏! 她未着甲胄,只裹着一件厚实的深色棉袍,发髻已被风雪和汗水打乱,几缕乌发贴在苍白却毫无惧色的脸颊上。她亲自为伤兵裹伤,指挥着王府亲卫和城中健妇搬运滚石热油,将一碗碗滚烫的姜汤递到冻僵的士兵手中! 寒风如刀,卷起她单薄的衣袍,冰霜凝结在她长长的睫毛和鬓角。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如同寒夜里的明灯,照亮了绝望的守军! “是了!是了!”朱棣看着天幕上妻子在冰天雪地中操劳的身影,心如刀绞,“就是那时!那彻骨的寒气!那日夜悬心的煎熬!定是落下了病根!才……才……”后面的话,他已不敢想下去。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悔恨攫住了他!如果……如果当初在应天,他选择束手就擒呢? 他痛苦地闭上眼。湘王朱柏自焚的惨烈画面、天幕上那些被削藩囚禁的兄弟们的结局,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束手就擒?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更快,更屈辱!反抗,是九死一生;不反抗,十死无生!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命!这就是命啊!!!”一股积压了太久、混杂着恐惧、愤怒、绝望和撕心裂肺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冲垮了这位未来永乐大帝的所有伪装与坚强! 他猛地挣脱侍卫的搀扶,像个迷途无助的孩子,对着冰冷的天幕,对着这残酷的未来,放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悲怆欲绝,震动了整个燕王府! 千里之外,武昌城头。 暮色苍茫,江风凛冽。徐允恭与李景隆一人一身青布道袍,凭栏而立,身旁的石墩上,静静放着一柄素雅的拂尘。 当“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徐氏崩”的字样和那素白宫苑的画面出现时,徐允恭脸上的超然瞬间凝固! 他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扶住了冰冷的城墙垛口才勉强站稳。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口沉重的梓宫,仿佛要穿透时空,看清里面躺着的……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婉又刚强的长姐!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未来的结局,天幕早已揭示——被圈禁至死。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那座萧索的庄园里,默默度过余生,至少……至少姐姐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能得善终,能庇护徐家…… 可眼前这景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永乐五年!姐姐才四十六岁!竟然……竟然就崩逝了?! “阿姐……”徐辉祖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 他猛地想起,姐姐崩逝之时,自己恐怕还在那座名为“家”的囚牢里,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而弟弟增寿,更是早已身首异处! 那诺大的徐家,未来永乐五年之时,岂不就只剩下……小妹和年迈的母亲(谢夫人)了?孤零零的,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的责任感与恐慌,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寻求出世解脱的心防!那看破红尘的淡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亲人命运的揪心与牵挂! “不!不去了!”徐辉祖猛地直起身,眼中那点出世的清冷彻底被尘世的焦灼取代。 他一把抓起石墩上那柄象征着遁入空门的拂尘,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城墙外翻滚的、深不见底的长江掷去! 素白的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瞬间被奔腾的浊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城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钉在天幕上那片刺眼的素白之上,对着虚空,对着逝去的未来,发出一声低吼: “阿姐!辉祖……不出家了!”那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决绝,被呼啸的江风卷向远方。 --- 特别说明:谢夫人死于洪武二十年(1387年),而徐辉祖死于永乐五年七月,徐皇后八月去世与徐辉祖死过于悲痛有关。 第129章 朱高煦的野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素白未褪。仁孝皇后崩逝的哀乐余音似乎仍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中低回,新的波澜已然在天幕上汹涌而起。 画面聚焦于一座奢华更胜亲王府邸的汉王府。 身着亲王常服、身形魁梧健硕的朱高煦,凭窗而立。他面容英武,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与灼热的渴望。 旁白音带着洞悉野心的冰冷:“徐皇后崩逝,储位天平微妙倾斜。汉王朱高煦,这位以勇武善战深得永乐帝喜爱的次子,心中蛰伏的野望如遇春风,骤然疯长!他凝视着东宫方向,那个体态臃肿、行动迟缓的太子朱高炽——一个在他看来,随时可能被那身三百斤赘肉压垮的储君——眼底燃起熊熊烈焰:‘父皇与太祖何其相似!太祖太子早逝,父皇的太子……又能撑到几时?!’” 天幕适时切换,映出东宫内景。朱高炽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艰难地从锦榻上起身,仅仅几步路,便已额头见汗,喘息连连。那庞大的身躯与显而易见的虚弱,在朱高煦野心勃勃的对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天幕画面一转,已是庄严肃穆的永乐朝奉天殿(此时的奉天殿已经修复一新,看不出一丝痕迹)。 数名身着绯袍、神情肃穆的文官,正手持笏板,躬身向御座上的朱棣陈词,言辞恳切而坚决:“陛下!汉王殿下既已封王,当循祖制,速就藩国,以安社稷,以正名分!” 镜头推向御阶之下站立的朱高煦。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当听到文官口中吐出“就藩”二字,特别是“云南”这个地名时,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轻蔑:“云南?!那是烟瘴之地!是沐家经营了数十年的根基!让我去?去给沐家当个摆设吗?!不去!我死也不去!” “逆子!你敢抗旨?!”龙椅上的朱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抗旨?!”朱高煦豁出去了,梗着脖子,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翻起了旧账,声音尖锐刺耳,字字诛心:“当年在长江渡口!是谁拍着我的肩膀说‘世子多疾,汝当勉力之’?!这话,难道被狗吃了不成?!如今倒要打发我去那蛮荒之地!父皇!您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你……你放肆!!!” 朱棣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巨大的羞怒和被当众揭破隐秘承诺的狼狈,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左右一扫,猛地抄起御座旁一根用来支撑帷幕的、足有小儿臂粗的实心竹杖,咆哮着从御阶上冲了下来! “混账东西!朕今日非打死你这逆子不可!” 朝堂大乱!文官惊呼,勋贵侧目。 只见身着龙袍的永乐皇帝,高举竹杖,追着同样身手矫健的汉王朱高煦,在奉天殿内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朱高煦绕着柱子躲避,朱棣气喘吁吁,竹杖挥舞得呼呼生风,却一时难以打实。父子对骂之声,响彻殿堂。 “噗嗤——哈哈哈!” “哎哟!老四这……这……”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广场上,死寂之后,猛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尤其是蓝玉、冯胜等骄兵悍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老子活这么大岁数,头回见皇帝老子抄家伙追着亲王儿子满大殿打的!”蓝玉捂着肚子,指着天幕,笑得直抽抽。 “这要是在咱洪武朝……”冯胜抹着笑出的眼泪,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老朱爷子管教儿子,一个眼神就够他们尿裤子了,哪用得着抄家伙追?这朱老四家的“父慈子孝”,可真是开了眼了! 闹剧终有收场。天幕画面显示,暴怒的朱棣最终在群臣劝解下(也或许是追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扔下竹杖。 朱高煦虽免了一顿胖揍,但云南是绝不可能再去了。最终,一道新的旨意颁下:改封汉王朱高煦于山东青州! 旁白音带着冷冽的洞察:“青州,乃刚刚被削夺爵位、废为庶人的齐王朱榑旧封!削藩以腾笼,转瞬便为亲子换鸟!帝王心术,冷酷如斯。然汉王朱高煦,志在储位,岂甘远离中枢?其虽受封青州,本人及其核心党羽,却以各种借口滞留南京。更于汉王府邸深处,私蓄精兵甲士三千余众!” 天幕下洪武勋贵们倒吸冷气。私蓄甲兵三千!就在天子脚下!这朱高煦的胆子,比秦王李世民当年在长安时也不遑多让了!一场新的骨肉相残,似乎已在所难免。 天幕之上继续解说:朱高煦的算盘打得响,论打仗,他自认甩开大哥朱高炽十条街!治国?那是弱项,但只要天下再起烽烟,他就有机会重掌兵权,立下不世之功,到时候……储位还不是囊中之物? 仿佛是命运听到了他的“呼唤”,天幕画面骤然转至北疆!烽火狼烟,蔽日而起!一行刺目的血字浮现:“永乐七年,淇国公丘福率军北征鞑靼本雅失里!” 画面中,须发皆张、战意昂扬的丘福,正对着麾下将领慷慨陈词,手指北方莽原:“探马报知,虏酋本雅失里就在前方!此乃天赐良机!当年蓝玉大将军,便是以精骑突进,直捣捕鱼儿海,擒获北元伪帝,立下不世奇功!今日,便是我丘福效法前贤,建此殊勋之时!轻骑随我,追!” 说罢,竟不顾副将劝阻,亲率一千精锐骑兵,脱离主力大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看似溃逃的鞑靼队伍! “糊涂!!”洪武朝奉天殿外,一直冷眼旁观的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厉声嗤笑,“我老蓝捕鱼儿海那一仗,是靠着对漠北地理了如指掌,是靠着数万大军步步为营挤压其空间,最后才敢以精兵突袭!他丘福算什么?带着千把人就敢学老子千里奔袭?连敌情都没摸透!这是找死!画虎不成反类犬!” 话音未落,天幕画面已印证了蓝玉的断言!丘福所率精骑一头扎进了一处看似平缓、实则四面环坡的绝地! 刹那间,伏兵四起,箭如飞蝗!鞑靼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一千明军精锐死死围住!喊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震天动地! 丘福身陷重围,左冲右突,浑身浴血,最终被乱刀砍倒!同行的数位侯爷、将领,亦无一生还!画面最终定格在尸横遍野的荒原,一面残破的“淇国公丘”帅旗,被鞑靼骑兵肆意践踏! ++ 奉天殿内,徐达一直沉浸在女儿徐皇后早逝的悲痛中,老泪纵横。此刻,天幕上丘福惨败的血腥画面,以及蓝玉那声毫不留情的嗤笑,却如同一盆冷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袖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因未来丧女而几乎被击垮的脊梁,重新挺直了几分。 是啊,永乐五年……那是将近三十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已化为尘土。为三十年后的哀伤而肝肠寸断,岂不可笑?眼前的现实,是这煌煌大明的未来国运! 他看着天幕上溃败的明军,眉头紧锁,转向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朱元璋,声音低沉却清晰:“陛下,老臣观此一战……四殿下(朱棣)固然是帅才,能征善战。可他手下这些人……” 徐达摇了摇头,带着一代军神对后辈将领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丘福,勇则勇矣,却是有勇无谋,刚愎自用。朱能、张辅……或可称良将,然皆非能独当一面、运筹帷幄之帅才侍卫!较之陛下麾下……” 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扫过殿内李文忠、蓝玉等人,意思不言而喻。洪武朝猛将如云,帅才辈出,而永乐朝,似乎只有皇帝本人能撑起大局。 朱元璋深陷的眼窝里寒光闪烁,缓缓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与预见: “天德(徐达字)所言极是。老四能打,可他手底下,缺能替他镇住一方、统御全局的大帅!看这架势……” 朱皇帝望向天幕上北方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疆域,语气斩钉截铁,“将来对付那些杀不尽的蒙古鞑子,怕是要他这个皇帝,自己提着刀,一次又一次地亲征塞外了!” 一股新的、对帝国未来边防的深深忧虑,笼罩在两位开国君臣的心头。 第130章 无人可用永乐亲征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血光未散。淇国公丘福轻敌冒进、十万精锐尽丧黄沙的惨烈画面,如同最沉重的阴霾,压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之上,更狠狠压在应天燕王府内,未来永乐皇帝朱棣的心头。 画面切换,金碧辉煌却透着一丝空荡的永乐朝奉天殿。 一个身着亲王蟒袍、身材魁梧、眉宇间满是桀骜与渴盼的青年,正单膝跪在丹墀之下,声音洪亮,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父皇!丘公新丧,军心浮动!儿臣请命,提一旅之师,北扫鞑靼,为丘公雪耻,为父皇分忧!”——正是汉王朱高煦! 殿内瞬间寂静。勋贵文臣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御座。 龙椅上,朱棣的面容在天幕光芒的阴影下看不真切,唯有那搭在紫檀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凸起,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炸开!朱棣的手掌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他猛地抬起头,冕旒珠玉激烈碰撞,露出那双燃烧着怒火、失望与更深沉恐惧的眼睛,死死钉在朱高煦脸上: “你去?!!” 声音如同寒冰刮过金殿,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锐与讥讽: “朱高煦!朕问你!若你带着朕的兵马,一头扎进那茫茫草原,也像丘福一样,被鞑靼人团团围住!他们不杀你,却把你捆成粽子,押到朕的北京城下!当着三军将士,当着满城百姓的面!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朕开城投降!!” 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嘶吼: “你告诉朕!朕是救你?!还是看着你死?!救你,大明江山拱手让人?!不救你,天下人骂朕虎毒食子?!你是想让朕做那宋徽宗、宋钦宗吗?!啊?!”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朱高煦脸上! 他那满身的桀骜与热血,瞬间被抽得灰飞烟灭,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与屈辱。 朱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勋贵队列。那目光所及之处,人人低头,不敢直视。 天幕的旁白,如同丧钟般低沉响起,配合着朱棣内心的绝望盘点: “永乐八年,距靖难成功不过八载。当年追随燕王南征北战、裂土封爵的股肱之臣,凋零何速!成国公朱能,永乐四年征安南,卒于军中!淇国公丘福,今岁北征,轻敌覆没!张玉、陈亨……早已战殁沙场!公爵之位,竟已空悬!” 镜头扫过殿中尚存的侯伯: 武安侯郑亨:画面闪回其率军守备宣府,沉稳有余,锐气不足。 新宁伯谭忠:画面仅一闪而过,年轻面孔,尚显稚嫩。 应城伯孙岩、遂安伯陈志等:画面更是模糊不清,几乎只是名录带过。 旁白带着无情的嘲弄:“余下侯伯,或老迈,或庸碌,或资历浅薄,难当方面之任!其能其勇,竟连汉王朱高煦之匹夫之勇,亦多有不如!永乐皇帝环顾殿内,只觉满目皆是守成之犬,竟无一头可搏虎狼之豚!” 这盘点,如同最响亮的耳光,抽在洪武十三年那些未来被封侯伯的将领脸上!看着天幕上自己那平庸模糊的身影,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臊。 而兵部观政的年轻官员茹瑺,此刻更是如遭五雷轰顶!他在天幕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兵部尚书!但画面紧接着却是他被削去爵位,五花大绑押赴刑场,罪名赫然是“交通太子(朱高炽),心怀怨望”!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扬起…… “不——!!!”茹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双腿一软,噗通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抓挠着身下的金砖,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涕泪横流,状若疯魔:“贰臣!我是贰臣!可我已竭尽全力了啊!为何……为何仍不得好死?!削爵弃市……削爵弃市啊!!”巨大的恐惧和冤屈,让他几乎当场呕出血来。 天幕画面流转,聚焦北平城一处寻常军户小院。 十岁的谭渊,小脸绷得紧紧的,正梗着脖子跟他那满脸风霜、一身旧伤的老爹老谭争执:“爹!你看天幕!靖难!跟着燕王打江山!封侯拜伯啊!新宁伯谭忠!那就是我给咱谭家挣下的爵位!凭啥不让我去?当兵吃粮,搏个前程,总比一辈子窝在这里强!” 老谭眉头拧成了疙瘩,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和固执:“屁的封侯拜伯!刀头舔血,那是拿命换!你看看天幕上死了多少人?丘国公那么大的官儿,说没就没了!你还小,懂个球……” 话音未落,天幕上恰好再次闪过“新宁伯谭忠”的名字和那与现在的谭渊一样的面孔! 谭渊眼尖,猛地跳起来,小手指着天幕,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爹!快看!新宁伯!谭忠!谭忠啊!我儿子啊,那张脸,一看就是我的儿子啊。是不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我就说!我就说能搏出来!” 老谭仰着头,死死盯着那“新宁伯谭忠”五个字。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落下。 他猛地一把抓住儿子瘦小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哽咽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壮与祈求: “儿……儿啊!爹……爹拦不住你了!你想去……就去吧!只求你一件事……”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虚幻的天幕新宁伯谭忠之名,“给老谭家……留个后!别让祖宗断了香火!只要留个后……你这条命,爹许你拿去搏了!” 与此同时,应天燕王府内。 侍卫统领丘福,这位未来将官拜淇国公、总领北征大军的名将,此刻正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着。 天幕上,他轻敌冒进、一千多精锐骑兵连同安平侯李远、武城侯王聪等四位侯爷一同葬送漠北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凌迟,一刀刀切割着他的灵魂! 紧接着,画面是他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凄凉,是永乐皇帝震怒下旨追削淇国公爵位、全家老少被披枷带锁流放海南琼崖的绝望! “噗通!” 丘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竟像个孩子般,对着天幕上自己那悲惨的未来结局,放声嚎啕大哭! 哭声悲怆绝望,在燕王府内朱棣的沉默、朱高炽的抽噎、朱高煦的啼哭声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陛下!王爷!臣有罪!臣该死啊——!”丘福以头抢地,咚咚作响,额前瞬间一片青紫血痕。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射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悔恨与决绝,右手指天,声音嘶哑如裂帛,发出泣血的毒誓: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丘福今日立誓!若……若还有机会统领大军,再敢有半分轻敌冒进之心,贪功躁进之举!叫我丘福……万箭穿心!死无全尸!子孙后代,永世为奴!”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 天幕之上,南京奉天殿内(永乐朝),死寂笼罩。 朱棣的目光,从瘫软绝望的朱高煦身上移开,扫过殿中那些或垂垂老矣、或平庸怯懦、或资历浅薄的面孔,最后落回空悬的勋贵首位。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无人! 真正的无人可用! 难道偌大的永乐朝堂,竟要让他这位皇帝,亲自去充当先锋大将吗?!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如火山般爆发的怒吼,猛地从御座上炸响! 朱棣霍然起身!巨大的力量带倒了沉重的御案,笔墨奏章稀里哗啦洒落一地!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周身散发着狂暴的杀气! 他无视了阶下群臣惊恐的目光,无视了可能存在的所有反对声音,右手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呛啷——!” 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大殿! 剑锋直指殿外北方!朱棣的声音,如同九霄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冲天的战意,轰然炸开: “鞑虏猖獗,辱我太甚!朝中无人?好!好得很!” 他环视群臣,目光如电: “朕——亲征!” “传旨!点集京营、边镇精锐!备齐粮秣军械!朕要亲率六师,犁庭扫穴!不破鞑靼,誓不还朝!” 第131章 无人阻止得了的永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今天的第十三章,求五星!!!! ———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被骤然拖入永乐八年朔风凛冽的北疆! 画面中央,旌旗猎猎!一支规模庞大、杀气冲霄的军队正在集结。 金戈铁马,寒光照甲!而最令人窒息的,是那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帅台之上的身影——头戴金盔,身着明黄织金龙纹罩甲,腰悬天子剑,赫然是龙袍未卸、御驾亲征的永乐皇帝朱棣!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如林的刀枪,手指北方,声震旷野:“瓦剌鞑靼,屡犯天朝!朕,当亲率六师,犁庭扫穴,永靖北疆!” “混账!!!”洪武十三年,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奉天殿的琉璃顶! 龙椅上的朱元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暴龙,猛地弹了起来!他须发戟张,脸色铁青,手指几乎要点穿天幕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儿子! “老四!你个蠢材!糊涂透顶的蠢材!” 朱皇帝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在金殿内隆隆回荡,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你刚才是怎么骂你儿子高煦的?!被俘了绑到北京城,丢人现眼!你呢?!你是皇帝!九五至尊!万金之躯!你跑到那刀枪无眼的战场上逞什么能?!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横飞,对着虚空咆哮,仿佛朱棣就站在他面前: “你要是被蒙古鞑子给生擒了!你让高炽怎么办?!让他开城投降,跪迎敌酋吗?!还是学那宋徽宗、宋钦宗,被扒光了衣服牵到北京城下叫门?!糊涂!糊涂至极!!”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环顾左右,没看到朱棣的影子,才想起那逆子早已滚回燕王府,这顿结结实实的“家法”是暂时落不到他身上了,只能狠狠一脚踹在御案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奉天殿外广场,距离殿门足有百步之遥的勋贵队列中。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冷眼看着殿内那暴跳如雷的明黄身影,又瞥了瞥天幕上意气风发的朱棣,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讥诮和快意的弧度,只在心底无声地咆哮: “活该!朱重八!让你杀!让你把能打的、有脑子的都杀绝了!怎么样?报应来了吧!你宝贝孙子朱允炆手下,全是李景隆这种货色!被你儿子当猴耍!” “可你儿子朱棣自己呢?哼!别看他靖难打得欢,那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一边是李景隆这草包拼命放水,一边是你那蠢孙子朱允炆还下什么‘勿伤朕叔’的狗屁圣旨捆住前线手脚!真当他自己是卫青霍去病了?” 蓝玉的目光扫过天幕上战死的淇国公丘福,鄙夷几乎要从鼻孔里喷出来: “看到没?丘福!莽夫一个!除了敢打敢冲,屁的韬略没有!搁在老子的中军大帐里,连个千户的资格都够呛!就靠这些货色去打蒙古人?朱老四,你不自己上,谁替你上?哈哈哈!杀尽天下英雄,终成孤家寡人!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天幕画面切换到永乐八年初的奉天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太子朱高炽,拖着那三百斤的沉重身躯,艰难地率领着满朝文武,黑压压跪倒一片。 他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恳切:“父皇!北地苦寒,刀兵凶险!陛下万乘之尊,身系社稷安危,岂可轻蹈险地?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坐镇北京,运筹帷幄!遣大将征伐,必能克奏肤功!” 身后,以夏原吉为首的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齐声叩首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恳请陛下以江山为重,万勿亲征!” 龙椅上,永乐皇帝朱棣面沉似水。他扫视着下方跪伏的群臣,目光最后落在太子那肥胖而忧惧的身影上,眼神复杂。有失望,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够了!”朱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恳求,“朕意已决!北虏不灭,朕心不安!太子……” 他目光转向朱高炽,带着托付江山的沉重:“你留守南京监国!给朕看好家!凡军国重务,与内阁、六部商议而行!” 说完,他视线猛地投向跪在武将班列前列、一脸跃跃欲试的汉王朱高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杀伐之气:“汉王朱高煦!” “儿臣在!”朱高煦声如洪钟,昂首抱拳。 “随朕出征!为大军先锋!” “儿臣领旨!必为父皇扫清前路,踏平虏庭!”朱高煦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激动得声音发颤。 朱棣微微颔首,不再看下方依旧跪着的群臣,霍然起身! 明黄的龙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大步流星,走下丹墀,走向殿外那片被北征号角召唤的天空。 留下满殿愕然、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臣子。 画面定格在朱棣决绝的背影和朱高煦紧随其后的剽悍身姿上。以及那夏元吉哀叹如果皇后还活着...... 旁白音适时响起,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 “永乐八年二月初十,永乐皇帝朱棣于北京誓师,亲率五十万大军,发动登基后第一次御驾亲征!其核心为北京精锐‘五军营’、‘三千营’(以投降蒙古骑兵为主),并携带大量‘武刚车’运载粮秣军资。前锋汉王朱高煦。旌旗蔽日,鼓角震天,大明帝国最锋利的战刀,悍然出鞘,直指漠北!” -- 武昌城头,江风浩荡。 李景隆一身崭新的青色道袍,凭栏而立。 他望着天幕上那遮天蔽日的永乐北征大军,看着那滚滚向前的铁流,看着朱棣父子那不容置疑的决绝背影,再想想天幕中未来那个在北平、白沟不断放水的“自己”……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巨大的落差感,如同冰冷的江水,漫过心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拂尘的木柄,指节微微发白,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被风吹散: “难道……我们这些将门之后……真就如此不堪?连替君王分忧、提兵上阵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站在他身旁的,是已经将一身道袍又换回了便装、面容沉静的徐允恭。他听着李景隆的低语,目光也未曾离开天幕上那支庞大的军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苍凉: “九江(李景隆字),莫要妄自菲薄。”徐辉祖轻轻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动作带着一丝难得的宽慰,“你比我强。至少……你有本事把几十万人,顺顺当当带到战场上去,而不至于半路就溃散哗变。” 他顿了顿,望向北方天际,眼神悠远,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自己父亲徐达当年统帅千军万马的伟岸身影,也看到了未来那个被圈禁在庄园里的自己。 “打仗……没那么容易的。”徐辉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敬畏,也是释然,“排兵布阵,粮秣转运,赏罚调度,临机决断……我们的父亲,能做到封公拜侯,开疆拓土,哪一个不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本事?哪一个……是容易的?” 他收回目光,看向李景隆,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淡泊、近乎超脱的弧度: “既然天意如此,既然这刀兵之事非你我所能驾驭……那便,修道的修道,在家的在家吧。图个清净,求个心安。这江山……自有能人去扛。” 言罢,他不再看天幕上的铁血征尘,转身,沿着城墙,缓缓行去。长袍被江风吹拂,背影萧索,却透着一股看破的淡然。 李景隆怔怔地看着徐允恭远去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天幕上那无人能阻的永乐帝和他的铁流,手中的拂尘,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城下,长江水滚滚东流,无声地卷走了将门二代们未尽的豪情与无奈的叹息。 第132章 一征漠北:鞑靼复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将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拉入一片辽阔苍凉的北国画卷。 黄沙莽莽,朔风如刀。镜头俯瞰,昔日横跨欧亚的蒙元帝国,此刻在长城以北,只剩下一片破碎的版图。 旁白音带着历史的回响,清晰穿透时空: “捕鱼儿海,洪武二十一年!征虏大将军蓝玉,率铁骑千里奔袭,如神兵天降!一战击溃北元主力,俘获元主次子地保奴、妃嫔公主百余人,官属三千,男女七万口,宝玺、符敕、金银印信无数!北元朝廷,名存实亡!” 画面切换:象征黄金家族威严的九斿白纛在烈火中燃烧、倾倒!衣衫褴褛的贵族在风雪中仓皇西逃。 广袤的草原上,原本统一的蒙古诸部,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迅速分裂、割据! 旁白音变得冷峻:“经此一役,北元汗庭威信扫地,蒙古高原陷入混战。其残部主要分裂为两部:东部,以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为号召,占据斡难河、克鲁伦河流域,是为鞑靼;西部,崛起于叶尼塞河上游,以强大的卫拉特(瓦剌)联盟为核心,是为瓦剌!二部互相攻伐,争夺草原霸权,再无南顾之力。” 镜头拉远,宏伟的长城如同巨龙蜿蜒。画面切换至洪武三十一年的“大明北疆战略态势图”。只见从西到东,长城沿线,五面巨大的王旗猎猎生威: 西陲:秦王朱樉(镇西安) 山西:晋王朱棡(镇太原) 燕北:燕王朱棣(镇北平) 辽东:辽王朱植(镇广宁) 大宁:宁王朱权(镇大宁) 旁白带着一丝激昂:“至洪武三十一年,太祖高皇帝以诸子守边之国策大成!九边重镇,由秦、晋、燕、辽、宁五大塞王统御精兵,互为犄角,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战略铁壁!大宁都司控扼草原门户,宁王麾下朵颜三卫精骑更是锋锐无匹!鞑靼瓦剌困守漠北,如笼中困兽,灭亡只在旦夕之间!大明北疆,安如磐石!” 就在这战略包围圈完美呈现,洪武君臣无不振奋之际,天幕画面陡然风云突变! 血色的大字“靖难之役”如同烙铁般砸下!惊雷炸响! 画面疾闪: 大宁之殇: 风雪漫天的大宁城外!燕王朱棣单骑入城,与宁王朱权“把臂言欢”。 旋即,城外燕军骤然发难!宁王麾下精锐猝不及防,或被缴械,或被裹挟!象征着大宁军魂的“朵颜三卫”骑兵,在茫然中被燕军将领收编,调转马头,刀锋指向了南方! 旁白冰冷:“燕王以计赚取大宁!宁王朱权及其麾下八万劲旅、威震漠北的朵颜三卫精骑,尽入燕王囊中!北方重镇大宁,顷刻化为空城!” 辽东血泪: 辽王的军队与燕军在永平、真定等地浴血厮杀。 画面中,辽军士卒虽奋勇,却寡不敌众,尸横遍野。帅旗倾倒,残兵败退。旁白:“辽王朱植,在靖难刚一开始,就从海上逃回南京!其麾下辽东劲旅,在耿炳文、吴高等率领下,与燕军的连番血战中,主力尽丧!” 天幕上的“北疆战略态势图”剧烈震动!代表宁王的蓝色光点骤然熄灭! 代表辽王的绿色光点黯淡南移,几近消失! 原本严丝合缝、包围着漠北的五大藩王铁链,在东北方向轰然断裂! 一个巨大的、通往草原的豁口,触目惊心地暴露出来! 旁白带着沉重的叹息:“靖难烽火,席卷北疆!燕王抽走宁藩强兵,重创辽藩主力!耗费太祖二十余年心血构筑的塞王合围战略,一朝崩解!长城以北,门户洞开!” 画面再次切换,时间标为“永乐七年”。茫茫草原,秋高马肥。一支打着“明”字大旗、铠甲鲜明的庞大骑兵队伍(约十万),在丘福的率领下,正深入漠北,追击鞑靼游骑。旁白:“永乐皇帝遣淇国公丘福,统精兵十万,北伐鞑靼本雅失里汗,欲趁其立足未稳,犁庭扫穴!” 然而,画面中明军轻敌冒进,队形松散。突然,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如同鬼魅般涌现出无数鞑靼骑兵!他们利用地形,分割包围,箭如飞蝗!明军猝不及防,指挥混乱,陷入重围! 丘福力战不屈,最终被乱刀砍倒!一千多明军精锐骑兵与四位侯爷,在鞑靼骑兵的绞杀下,伏尸遍野,血流漂杵!一面残破的“丘”字帅旗,在烟尘中颓然倒下…… 旁白音带着悲怆与警示:“胪朐河(今克鲁伦河)之败!丘福轻敌,孤军深入,中鞑靼诱敌之计!此役震动天下,宣告鞑靼势力在靖难之役造成的权力真空中,已然死灰复燃,重新成为大明心腹大患!迫使永乐皇帝不得不于次年(永乐八年)亲率大军,首次踏上了艰辛的漠北亲征之路!” “砰——!!!” 奉天殿内,一声巨响!朱元璋怒不可遏,将御案上一份无关紧要的奏章狠狠扫落在地!他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崩解的战略图、那丘福倒下的身影、那鞑靼骑兵嚣张的马刀! “允炆!允炆这个蠢材!竖子!!”老皇帝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咆哮,震得殿梁嗡嗡作响,“坏我长城!坏我二十载心血!坏我大明万世之基!若不是……若不是……” 他猛地想起,那个“罪魁祸首”的孙子朱允炆,早已被自己盛怒之下送去皇觉寺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否则此刻真恨不得将其拖到殿前活活摔死!巨大的愤怒无处发泄,憋得他脸色铁青。 殿外广场上,勋贵队列前列。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冷眼看着天幕上鞑靼骑兵的猖狂,又听着殿内老皇帝那愤怒却已无真正对象的咆哮,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隐蔽、充满讽刺的冷笑。 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无声的呐喊如同惊雷: “洪武二十六年!若不是你朱元璋!听信谗言,举起屠刀,将我和麾下那一万五千多追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斩尽杀绝!何至于让你那些乳臭未干的儿子们去守边?何至于让燕王有机会抽空北疆?何至于有丘福埋骨黄沙?“ ”鞑靼?瓦剌?哼!若老子还在,早带着兄弟们踏平漠北,把他们可汗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这草原上的祸根,是你自己种下的!怪得了谁?!” 殿内,魏国公徐达看着老友盛怒,又望向天幕上那片辽阔而难以驯服的草原,心中忧虑更深。 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带着历经沧桑的洞明:“陛下息怒。徐达斗胆进言。北元之祸,靖难之变固然是导火索,然……” 他顿了顿,指向天幕,“草原之事,自古难平。想那唐太宗何等雄才?生擒突厥颉利可汗,献俘长安太庙,何等煊赫?然不过数十年,突厥余部复起,吐蕃、回纥又兴,终唐一世,北患未绝。” 徐达的话,如同清凉的泉水,稍稍浇熄了朱元璋心头的暴怒之火。 朱皇帝喘着粗气,眼神中的狂暴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无奈。 他何尝不知?草原广袤,游牧为生,败则远遁,胜则复来。中原大军远征,耗费钱粮无数,却常如重拳击沙,徒劳无功。敌人若避而不战,拖也能拖垮你。 “是啊……”朱元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草原如沙,大漠如海……握不住,填不平啊。” 他的目光越过殿门,投向北方那无尽的天幕,仿佛看到了未来永乐皇帝朱棣,他的儿子,将要率领大军,在茫茫戈壁瀚海中艰难跋涉,与那些飘忽不定的游牧骑兵周旋搏杀的场景。 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战局的忧虑,以及对那无形宿命的深深无力感。北疆的铁链已断,重铸之路,注定荆棘密布,血火交织。 第133章 一征漠北:太子次子与长孙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一股仿佛来自塞外的、带着砂砾感的干燥寒气,透过天幕,隐隐拂过应天城头。 画面一:北京城头,稚肩担山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北京城(此时尚称北平)新筑的德胜门。 城楼巍峨,但砖石缝隙间犹带新痕,昭示着帝国新都的勃发与仓促。初春的惨淡阳光斜照在城头,将无数猎猎招展的日月旗和龙旗染上一层冰冷的金黄。 旌旗之下,甲胄如林!身着赤色胖袄、外罩铁甲或皮札甲的军士,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沿着城墙垛口和瓮城内外肃然矗立。刀枪的锋芒在日光下连成一片刺目的寒潮,无声地宣告着这座北方雄关的森严壁垒。 镜头陡然拉近城楼正中的观礼台。 一个身着明黄四团龙圆领袍、腰束玉带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却又异常单薄——正是年仅十二岁的皇长孙朱瞻基! 他面容犹带孩童的圆润,眉宇间却已初现英气,此刻正竭力挺直那尚未长成的脊背,双手紧握冰冷的城垛,指节微微发白。 他清澈而带着一丝紧张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城下那支即将远行的庞大军阵。 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侍立着一位身着绯色一品仙鹤补服的老臣。老者面容清癯,皱纹深刻,眼神却如古井般沉静深邃,正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他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目光同样投向城下,但那眼神里,除了对君王的送别,更蕴含着一种对帝国钱粮命脉了然于胸的沉稳。 旁白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二月初一,帝命皇长孙朱瞻基留守北京,总揽庶务,户部尚书夏原吉辅政,掌天下钱粮之调度,为北征大军之命脉所系!” 画面二:南京深宫,重压下的磐石 画面飞速南掠,瞬间切换至烟雨朦胧的金陵城。 恢弘的奉天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堆积如山的奏章,如同连绵的小丘,几乎淹没了巨大的紫檀木御案。 案后,一个体态极为肥胖、行动间带着明显迟缓的身影,正深陷在宽大的座椅中。 他身着杏黄色四爪蟒龙袍(太子常服),正是太子朱高炽。 他眉头紧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手费力地支撑着沉重的身躯,另一只手执着朱笔,在一份摊开的奏章上缓慢而凝重地批阅着。 每一次挪动身体,宽大的座椅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殿内侍立的宦官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殿外,身着明光铠的禁卫军士如同雕塑般伫立,刀枪的寒光透窗而入,更添几分肃杀与沉重。整个画面,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旁白音低沉:“太子朱高炽坐镇南京监国,维系帝国中枢运转,案牍劳形,如履薄冰,肩负稳固国本之重责!” 画面三:铁流北向,狼顾鹰扬 画面猛地拉回北方,气势陡变!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号角声透过天幕传来!德胜门巨大的城门已然洞开,沉重的吊桥放下。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军队,如同从钢铁熔炉中倾泻而出的洪流,正缓缓而不可阻挡地涌出城门! 居中的,是那面象征皇权的巨大明黄龙纛,在朔风中狂舞。 龙纛之下,永乐皇帝朱棣端坐于神骏的御马之上!他身披金线密织的山文鱼鳞金甲,头戴凤翅兜鍪,缨盔高耸,虽两鬓已染风霜,但腰背挺直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北方那苍茫辽阔、危机四伏的天际线。一股百战帝王的凛冽杀气,扑面而来! 而在这帝旗之侧,稍后半步,一匹通体如墨、唯有四蹄踏雪的雄骏战马格外醒目。 马上悍将,身披玄铁打造的乌锤甲,甲叶厚重,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乌光。他面容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尽是不加掩饰的桀骜与睥睨天下的野性!正是汉王朱高煦! 他并未像寻常将领般恭敬垂首,反而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前方浩荡的军阵,仿佛在检视自己的领地。在他身后,紧随着两支军容格外雄壮、杀气冲天的部队: 左翼,是沉默如山的重甲骑兵——三千营!人马皆披挂厚重的全身札甲,骑士手持长槊或狼牙棒,连战马的面帘和当胸都覆盖着铁甲,行进间甲叶摩擦,发出沉闷的“哗啦”声,宛如移动的钢铁堡垒! 右翼,则是背负着奇特长管火铳、腰间悬挂火药壶与铅弹袋的步兵——神机营!乌黑的铳管在日光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士兵眼神冷冽,动作整齐划一,一股混合着硝烟与铁血的新锐之气直冲霄汉! 朱高煦感受着身后这两支帝国最精锐、最锋利爪牙的力量,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混合着自负与野心的笑容。 旁白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铮鸣:“二月初十,帝亲率王师,出塞北征鞑靼!雪丘福胪朐河全军覆没之奇耻,复汉唐荣光于漠北!以汉王朱高煦执掌天子亲卫重骑三千营、新锐火器之神机营,随驾亲征!”铁蹄踏地,声如闷雷,卷起漫天黄尘,遮天蔽日,朝着居庸关、宣府的方向,滚滚而去! --- 奉天殿内,金砖映着天幕的冷光,空气凝滞如铅。龙椅上,朱元璋那双阅尽沧桑的鹰目,锐利如刀,将天幕上老四朱棣的排兵布阵,一寸寸地剖开、审视。 南京,太子朱高炽。那肥胖的身躯在御案后批阅奏章的影像,在朱元璋脑中定格。 太子坐镇国都,监国理政——这是定海神针!是法统,是根基! 老四把帝国最核心的中枢交到长子手里,哪怕他自己在北边马革裹尸,哪怕朱高煦那狼崽子在军中掀起滔天巨浪,只要南京的太子大旗不倒,天下人心就乱不了! 朱高煦再能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打他名正言顺的储君大哥?那就是自绝于天地! 北京,皇长孙朱瞻基,辅以夏原吉。朱元璋的目光扫过那稚气未脱却努力挺直腰板的少年,落在旁边那位面容沉毅、以精于钱粮著称的户部尚书身上。 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老四起家的老巢,是此次北伐的前沿大本营,更是几十万大军粮草辎重的命脉所在!把根基尚浅的长孙放在这里,看似冒险,实则精妙! 有夏原吉这等能吏老臣掌舵,确保粮道畅通、补给无虞,这比派个位高权重的勋贵去更稳妥,更能让老四放心。 长孙在此历练,既能熟悉军政,又能扼住大军的咽喉!朱高煦掌着三千营、神机营这等锋锐又如何?没有北京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他的精锐就是无根之萍,饿也饿垮了! 军中,汉王朱高煦,执掌三千营、神机营。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二小子,天幕所示,勇则勇矣,桀骜不驯之气却已露端倪。让他掌最精锐的部队随军……老四这是用其勇,亦是在眼皮底下看着他!同时,也是将这把双刃剑带离了南京、北京这两个要害之地,避免他在后方生事。 “哼……”朱元璋心底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那紧绷的下颌线却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指节敲击紫檀扶手的速度慢了下来。 “守南京的太子镇国本,控北京粮草的长孙掐命脉,带不安分的次子在身边当先锋……老四啊老四,”他心中暗忖,“你这手‘双城锁钥’,一明一暗,一正一奇,把人心、地盘、粮道、兵锋都算计进去了!安排得……比咱分封皇子为王想得还周全几分!” 一丝对儿子手段的复杂赞许,混杂着对漠北刀兵凶险的隐忧,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悄然流转。此刻,他只能盼着老四这趟能顺顺当当,全须全尾地回来。 与御座上那无声的帝王心术不同,阶下的文臣队列,此刻却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天幕的影像甫一结束,无数道目光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殿宇的梁柱间、在同僚的眼角眉梢处,飞快地穿梭、碰撞、粘连。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着兴奋的诡异气氛。 一位身着绯袍、须发皆白的翰林院学士,慢悠悠地捋着长须,眼皮似闭非闭,仿佛在养神。 只有离他最近的一位都察院御史,才能听到那如同蚊蚋、却又字字清晰的低语:“太子殿下坐镇南京,乃国之根本,社稷之幸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叹息,“只是……观天幕所示,太子殿下那‘富态’……恐非长寿之相啊。储君体弱,主少国疑,古来便是……” 那御史心领神会,同样以袍袖掩口,接口道:“张学士所言极是。汉王殿下勇冠三军,执掌天子亲卫精锐,锋芒毕露。皇长孙殿下聪慧,然则……终究是少年郎,坐镇北京根基之地。此局……” 他微微摇头,未尽之意溢于言表,“陛下(指朱元璋)晚年,忧心 建文年幼,诸藩雄强,遂有……唉。岂料天道好还,燕王殿下今日龙飞九五,竟也面临长子羸弱、次子雄烈、长孙聪颖之局!若太子真有不讳,无论立汉王还是皇长孙,另一支……”他放在膝上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极其隐蔽地做了一个“剪除”的手势,随即迅速收回袖中。 另一侧,一位工部的官员,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神情,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殿外燕王一家刚刚被“请”走的方向,声音轻飘飘地传入邻座耳中:“天幕提及建文遗孤朱允熥,只一句‘降为广泽王’便再无下文。嘿……这‘不敢说’三字,端的是妙不可言!若真把那位小爷的最终下场抖落出来……” 他瞥了一眼龙椅上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洪武大帝,缩了缩脖子,“陛下的雷霆之怒,怕是能掀了这奉天殿的顶子!当场把燕王殿下……” “……也未可知!还是皇后娘娘圣明烛照,当机立断!”想起刚才马皇后那石破天惊、快如闪电的一脚,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笑意,“那一脚踹得……啧啧,快、准、狠!直接把‘祸源’全家踹出了奉天殿!陛下就算想发作,人都不在眼前了。更何况,” 他眼神瞟向勋贵前列面色沉凝的魏国公徐达,“徐老帅还在殿上坐着呢,陛下总得给老兄弟留几分薄面不是?” 第134章 一征漠北:分裂的鞑靼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广袤而苍凉的蒙古高原。黄沙漫卷,朔风怒号,取代了江南的温婉水乡。 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演义腔调的旁白音,如同说书人拍响惊堂木,陡然响起: “话说自洪武末年至永乐初年,那曾经横扫寰宇的蒙古帝国余晖散尽,分裂割据!”天幕上浮现出颜色各异的区域舆图: 赤红如血区域标注:“鞑靼部”(自称蒙古本部,元廷余脉)。 深蓝区域标注:“瓦剌部”(卫拉特联盟,日益强盛)。 旁白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悚:“建文四年,漠北惊变!鞑靼可汗,黄金家族后裔坤帖木儿,竟于内乱之中,血溅王庭!凶手何人?乃非元室血胤的权臣——鬼力赤!” 画面闪过刀光剑影,王座倾覆,一个面容阴鸷、身着异族华服的男子(鬼力赤)踏着血泊登上汗位。“此獠篡位,去大元国号,自立为鞑靼可汗!黄金家族之正统,几近断绝!” 画面一转,风云再起:“然天道好还!篡位者岂能久乎?永乐四年,鞑靼知院(宰相)阿鲁台,深恨鬼力赤悖逆,更觊觎权柄,遂起兵发难!一场火并,鬼力赤授首!阿鲁台为收拢人心,寻得流落西域的元裔——本雅失里(阿里不哥后裔),拥立其为新汗!” 画面中,阿鲁台将象征汗位的金冠戴在一个年轻、眼神却有些飘忽的男子(本雅失里)头上,两人貌合神离。 “黄金家族旗帜虽复立,然汗权旁落,阿鲁台手握实权,鞑靼内里,早已暗流汹涌!” 天幕画面切换至庄严肃穆的永乐朝奉天殿。龙椅上的朱棣,正亲自接见风尘仆仆的使臣。 旁白音转为冷峻:“永乐皇帝登基,欲以怀柔羁縻漠北。遣使携绸缎布帛、粮米钱币、精铁器物无数,厚赐鞑靼、瓦剌两部首领!封官授爵,极尽恩荣。瓦剌顺宁王马哈木、鞑靼可汗本雅失里、太师阿鲁台,皆受册封,一时相安。” 然而,画面陡然变得阴郁血腥!“奈何!本雅失里狼子野心,妄念复辟大元!视大明怀柔为示弱,屡屡纵兵南下,劫掠边塞,屠戮边民!边关烽燧,狼烟再起!”画面闪过燃烧的村庄,倒毙的百姓,狞笑的鞑靼骑兵。 旁白带着愤怒的铿锵:“永乐七年五月,鞑靼铁蹄再犯!永乐皇帝震怒!然犹存一线和平之念,复遣给事中郭骥率使团北上,欲作最后招抚,陈说利害,盼其悬崖勒马!” 镜头猛地推近鞑靼王帐!本雅失里高踞主位,听着郭骥的慷慨陈词,脸上却露出残忍的狞笑!他猛地挥手!刀光一闪!郭骥人头落地!热血喷溅在象征和平的国书与礼物之上! 旁白怒斥:“岂料本雅失里丧心病狂!竟悍然斩杀大明天使郭骥!践踏邦交,自绝于天朝!此仇不报,大明国威何存?!” 紧接着,画面切换至漠北荒原!狂风卷起黄沙。大明淇国公丘福,这位靖难老将,正率领着精锐骑兵深入追击“溃逃”的鞑靼军。 丘福须发贲张,豪气干云:“儿郎们!随老夫擒杀此獠!” 然而,旁白音带着沉痛的警示:“丘福轻敌冒进,不察敌情!殊不知此乃阿鲁台与本雅失里精心设下之诱敌深入毒计!” 刹那间,号角呜咽,伏兵四起!四面八方涌出无数鞑靼骑兵,如同赤色的狂潮,瞬间将丘福所部淹没! 画面在丘福惊怒交加、浴血奋战直至力竭倒下的悲壮身影中定格!“一军尽殁,丘福殉国!漠北为之震动!” 旁白最后点出关键:“听闻永乐亲征,本雅失里惊惧,欲裹挟部众西遁避祸。然权臣阿鲁台野心勃勃,意在东方,岂肯放弃根基?二人嫌隙骤生,公开争执,鞑靼内部,分裂之势已成!” 天幕的光芒映照着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外一张张或凝重、或恍然、或激愤的面孔。 短暂的死寂后,殿内勋贵堆里猛地爆发出压抑的议论! “哈哈!好!分裂了!”宋国公冯胜猛地一拍大腿,花白的胡子激动地抖动着,眼中精光四射,仿佛看到了当年,“天助大明!此情此景,何其眼熟!诸位可还记得,当年徐大将军(徐达)、常将军(常遇春)北伐大都之时?!” 他这一嗓子,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对对对!”长兴侯耿炳文接口道,带着追忆往昔的豪情,“那会儿元顺帝还在大都呢,可他手底下那些个王保保、李思齐、张良弼这些个军阀,哪个是省油的灯?互相攻伐,抢地盘抢得头破血流!结果如何?咱们大军一到,嘿!发现他们自个儿都杀红眼了!咱们简直是去‘接收’的!” “正是此理!”魏国公徐达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历经沧桑的洞见,“草原之族,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今鞑靼汗(本雅失里)与权相(阿鲁台)离心离德,各怀鬼胎,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犹如当年大都城下,元廷自毁长城!永乐皇帝若此时兴兵,正当其时!当效仿太祖旧事,趁其内乱,犁庭扫穴!” 武将们群情激昂,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连一些原本对大规模用兵持谨慎态度的文臣,此刻看着天幕上郭骥被杀、丘福殉国的惨烈画面,再听着勋贵们对蒙古分裂的分析,也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一个翰林学士低声对同僚叹道:“怀柔之策用尽,使节惨遭屠戮,大将折戟沉沙……这……这已是骑虎难下!若再退缩忍让,岂非重蹈北宋覆辙?澶渊之盟后,岁币买来百年屈膝!此仗……看来是真不得不打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却也带着一丝认同。 然而,最初的兴奋过后,老成持重的冯胜眉头却再次锁紧。他捻着胡须,望向天幕上那支即将由永乐皇帝朱棣亲率、旌旗招展、规模空前的北伐大军,忧色爬上眉梢。 “趁其内乱而击之,此乃上策,毋庸置疑。”冯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老帅的深谋远虑,“然……天子亲征,实乃双刃之剑!” 他环视周围同僚,剖析道:“陛下万金之躯,亲临战阵。三军将士,首要之责非破敌杀贼,而是护得圣驾周全!行军布阵,难免束手束脚。战机瞬息万变,或需冒险突进,或需迂回侧击,然顾忌圣驾安危,主帅岂敢行险?此其一。其二,大军在外,粮秣转运、后方调度,皆需中枢坐镇。天子远离京师,一旦有变,鞭长莫及啊!” 冯胜的担忧,道出了许多老将的心声。打仗,最怕的就是头上顶着个不能磕碰的“琉璃盏”。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殿门,落在殿外广场上那个依旧挺立、却难掩一丝落寞的身影——永昌侯蓝玉身上。看着蓝玉那桀骜不驯的侧脸,再想想天幕揭示的未来,冯胜心中猛地一痛,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讽刺涌上喉头。 他收回目光,对着身边同样沉默的徐达、李文忠等人,发出一声苦涩到极点的长叹,声音低得只有近前几人能听清: “唉……可叹!可叹啊!永乐朝中,非是天子好战,定要亲冒矢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殿外那些年轻、或因天幕未来而噤若寒蝉的将领们,最终落回蓝玉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惋惜与自嘲: “实乃……无将可用矣!” “蓝玉……傅友德……王弼……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他声音微颤,“能独当一面、统帅大军远征漠北者,安在哉?这不都是……这不都是……”后面的话,冯胜没有说出口,只是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苍凉与控诉。 他重重地、又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老朱家……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断了自己的擎天臂膀啊!到头来,只能逼得自家皇帝,拖着那把老骨头,亲自去漠北拼命!何其……可悲!可叹!” 这叹息,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了洪武君臣的心头,让方才因鞑靼内乱而生出的些许振奋,瞬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第135章 一征漠北:斡难河之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中的旁白音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永乐八年五月初一,帝亲率大军抵胪朐河(今克鲁伦河)。鞑靼可汗本雅失里闻风丧胆,率主力仓惶西遁!太师阿鲁台则引部众东窜,远避明军锋芒,意欲分兵求生!” 画面随着旁白急速变化,浮现出一幅动态的北疆舆图。 代表明军的赤色箭头如怒龙般盘踞胪朐河畔,旋即,代表鞑靼的两支蓝色箭头猛地分裂,一支向西急掠,一支向东隐没。 赤色龙旗在舆图上略作停顿,随即,一道最粗壮、最锋锐的赤色箭头,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撕裂舆图,向西!向着本雅失里遁逃的方向,狂飙突进! 旁白铿锵:“帝洞察贼酋分兵之谋,决意擒贼擒王!亲率精锐,强渡胪朐河,昼夜兼程,直扑本雅失里!” 时间仿佛被天幕之手死死摁在了永乐八年五月十三日的斡难河南岸!洪武十三年的观者们,呼吸都为之停滞。 浑浊的斡难河水在低吼奔流,卷起浅黄的泡沫,冲刷着遍布鹅卵石的河滩。 广袤的草场本该是牛羊的天堂,此刻却化为修罗屠场!风,不再是草原惯有的和煦,而是裹挟着沙砾与血腥,发出凄厉的呜咽。视线所及,一片苍黄与混乱交织。 仓促集结的鞑靼骑兵,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 他们身上厚重的皮袍在狂风中鼓荡,脸上涂抹着抵御风沙和恐惧的油脂,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弯刀出鞘,雪亮的刃口带着草原的野蛮气息,杂乱无章的呼喝声在风中破碎,试图凝聚起抵抗的勇气。 然而,他们阵型松散,马匹惊惶,眼神中更多的是对即将降临的毁灭的恐惧。这是一群被猎鹰逼至悬崖边的猎物!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沉闷的、如同滚雷逼近的蹄声,压过了风声、水声、鞑靼人的嘶喊!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浪潮的核心,是一面猎猎狂舞的猩红大纛!巨大的“朱”字如同浴血的猛兽,在烟尘中咆哮! 大纛之下,汉王朱高煦如同从地狱熔炉中冲出的魔神!他身披玄色山文重甲,甲叶在冲刺中相互撞击,发出冰冷刺耳的“哗啦”声。 头盔顶端的红缨,被他冲锋带起的疾风拉成一道笔直燃烧的血线!那张酷似其父、却更加年轻狂野的脸上,此刻因极致的亢奋与杀意而扭曲,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 他手中丈八长的马槊,槊锋在昏暗天光下吞吐着慑人的寒芒,槊杆被他死死夹在腋下,直指前方那一片混乱的黄色人潮! “三千营!”朱高煦的咆哮撕裂了空气,声音因极速和亢奋而嘶哑变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意志,“随我——破阵!碾碎他们!” “杀——!!!” 回应他的是身后三千铁骑排山倒海、震耳欲聋的怒吼!这怒吼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声浪,瞬间冲垮了鞑靼人本就脆弱的士气! 三千营!这支由靖难百战老兵和归附蒙元精骑组成的帝国最锋锐的矛尖,在此刻彻底展现了它的恐怖! 他们沉默着,除了那声整齐的“杀”字,再无多余呐喊。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动作精准划一,将速度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提升到了极限! 沉重的战马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碗口大的铁蹄狂暴地践踏着松软的草皮和裸露的砂石,每一次落下都溅起混合着草屑和湿泥的污浊浪花! 无数铁蹄汇成的声浪,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敲打在每一个鞑靼骑兵的心口,让他们胯下的战马惊恐地嘶鸣、后退! 镜头疾速切换,以雷霆之势展现那石破天惊的撞击瞬间: 1.特写(慢镜): 一匹冲锋在前的黑色战马,碗口大的、包裹着精铁蹄铁的前蹄高高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下! 下方,是一个因恐惧而瞳孔放大、刚刚从马背上摔落的鞑靼骑兵绝望的脸庞! 铁蹄落下!“咔嚓!”(骨骼碎裂的闷响被风声掩盖,但观者仿佛能听见)泥浆混合着暗红的血沫,猛地爆开! 2.特写(朱高煦视角): 槊锋破开空气,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厉啸!前方一个挥舞弯刀、面目狰狞的鞑靼百夫长正嘶吼着冲来。 朱高煦眼中只有那跳动的咽喉!槊锋毫无阻滞地穿透皮甲,贯入血肉!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喷溅在他冰冷的面甲上!他手腕一拧,一甩!那百夫长如同破麻袋般被挑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两人! 3.闪回(蒙太奇): 就在朱高煦槊锋饮血的刹那,画面陡然插入一个冰寒刺骨的闪回——建文元年的北平!漫天风雪!燃烧的城楼!一个纤弱却无比坚定的身影挺立在垛口,寒风卷起她深色的棉袍,冰霜凝结在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上! 那是他的母亲,燕王妃徐氏!正在指挥若定!这个画面一闪而逝,却如同烙印,瞬间点燃了朱高煦眼中更狂暴的火焰!为母而战!为父而战!为大明而战! 4.全景俯瞰(高速): 巨大的黑色楔形锋矢阵,如同天神掷下的雷霆之矛,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凿进了鞑靼人那如同松散沙堆般的军阵中央! 接触点瞬间爆开一团混乱的血肉之花!人仰马翻!战马悲鸣!沉重的马槊轻易洞穿皮甲,带出大蓬大蓬的血雾!雪亮的马刀划出致命的弧光,断臂残肢伴随着凄厉的惨嚎飞上半空!沉重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倒地的躯体,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三千营的铁骑在朱高煦身先士卒的带领下,没有丝毫停滞,没有半分犹豫,以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在密集的敌阵中硬生生犁开一道不断向前延伸的、由血肉和哀嚎铺就的死亡通道!鞑靼人的抵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崩溃! 镜头急速拉升,如同苍鹰俯瞰整个战场。 代表明军的黑色铁流,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而代表鞑靼的黄色阵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烂泥塘,先是中心被彻底洞穿、搅烂,然后恐怖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崩解! 士兵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战马拖着缰绳惊恐逃窜。一杆代表着可汗权威的、绘着狰狞狼头的残破大纛,在滚滚烟尘中颓然倾倒,瞬间被无数奔逃的铁蹄淹没! 旁白音带着铁血铸就的激昂,穿透战场的喧嚣:“斡难河南岸,激战!摧枯拉朽!本雅失里大军土崩瓦解!可汗肝胆俱裂,仅率七名亲卫,仓惶北渡斡难河,如同丧家之犬,消失在茫茫草原深处!猎猎龙旗,傲然矗立于尸山血河之上,向漠北宣告——大明永乐之威,不容亵渎!” -- 奉天殿内,死寂被朱元璋一声炸雷般的狂笑打破! “好!好!好个老四!好个高煦!!有种!真他娘的有种!随咱!”老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兴奋得满面红光,用力拍打着御案,震得笔架砚台叮当作响。 他指着天幕上朱棣亲率精锐渡河追击、以及朱高煦破阵的英姿,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激赏和自豪,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鄱阳湖、在平江府下敢打敢拼的自己!“这才是我朱家的种!追亡逐北,斩将夺旗!痛快!痛快啊!”什么稳重?什么中伏?此刻统统被这酣畅淋漓的胜利抛到了九霄云外! 殿外广场勋贵堆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动态的行军舆图和最终摧枯拉朽的战场画面,那张惯常骄横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旁冯胜、王弼等老兄弟耳中:“十二天……从渡河到追及主力,决战歼敌……他朱老四,真把草原当自家后院遛马了?” 他摇了摇头,带着自嘲和感慨,“老子在捕鱼儿海,仗着沙暴掩护,摸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老窝,那是老天爷赏脸,占了八分运气!他朱棣这次,可是硬碰硬,光天化日下追着人家可汗的屁股打,还打成了!这份行军、这份决断、这份狠劲……老子服!” 而殿内,站在勋贵前列的魏国公徐达,眉头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同样看着天幕上女婿朱棣亲冒矢石、儿子朱高煦带头冲锋的悍勇画面,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布满了深深的忧虑。 “胡闹!”徐达忍不住低喝出声,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心疼,“以前是燕王,拼了命是应该!靖难时是生死存亡,不拼不行!可到了永乐八年,他已经是皇帝!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怎么还敢如此行险?身先士卒,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皇帝若崩于阵前,大明顷刻便是滔天巨浪!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徐达脑海:若吾女还在……若妙云还在世……以她的贤德和刚强,定能劝阻朱棣这般近乎疯狂的冒险!定不会让他如此不爱惜己身! 可惜……天幕昭示,妙云崩于永乐五年。这就是天命? 徐达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跟龙椅上那位中年丧妻(马皇后)、晚年丧子(朱标)的老伙计相比,自己徐家这点波折,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最终,这位戎马一生、看透世事的老帅,只是望着天幕上那杆猎猎的龙旗,望着那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的女婿身影,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满腹的担忧与无奈,化作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语: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福祸劫数。操心无用。”他微微闭上了眼,仿佛不忍再看那惊心动魄的冲阵场面。 第136章 一征漠北:再败阿鲁台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画面尚未从斡难河畔的尸山血海中完全淡去——倒伏的鞑靼战旗、染血的弯刀、惊惶溃散的残骑仍在背景中晃动。 旁白音带着一股未散的杀伐之气,急促响起:“永乐八年五月初九,斡难河(今鄂嫩河)畔,明军大破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主力!然,此役仅断鞑靼一臂!另一巨酋——太师阿鲁台,拥精兵数万,盘踞东方,如毒蛇蛰伏,伺机反噬!” 镜头猛然切换!没有休整,没有庆功!一支散发着惊人锋锐之气的明军铁流,正滚滚东进!烟尘蔽日,马蹄声碎,踏碎了刚刚沉寂的草原。 龙纛之下,身着金甲、面容被风沙刻蚀得愈发冷硬的永乐皇帝朱棣,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东方地平线。 旁白斩钉截铁:“帝虑阿鲁台坐大,竟未及打扫战场!传令三军,携大胜之威,星夜兼程,直扑阿鲁台巢穴!” 画面飞速流转,草原地貌在脚下急速后退。旁白报出冰冷的时间与地点:“六月初九,明军前锋抵达靖虏镇(今内蒙古呼伦湖西南)!” 镜头骤然拉近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谷口狭窄,两侧山峦起伏,正是藏兵匿马的绝佳之地!斥候快马如飞,直抵中军:“报——陛下!阿鲁台部主力,尽匿前方山谷之中!” “结阵!进击!”朱棣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 刹那间,明军庞大的阵列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步卒结起厚重的盾墙长矛阵,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向谷口挤压。骑兵两翼展开,弓弩手压住阵脚,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 谷内果然大乱!镜头探入:只见密密麻麻的帐篷如同白色的蘑菇,杂乱无章地散布在谷地。牛羊惊窜,妇孺哭喊,精壮的鞑靼战士仓促上马,呼喝着试图集结,场面混乱不堪!显然,阿鲁台打着避其锋芒、待明军粮尽自退后东山再起的如意算盘! 突然,一队打着白旗的鞑靼骑兵从谷内奔出,高声呼喊着什么。旁白冷笑:“阿鲁台遣使诈降,欲拖延时间,重整部众!” 龙纛之下,朱棣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弧度。他甚至连答话都懒得给,手臂猛地一挥! “杀——!!!” 总攻的号角撕裂长空! 就在明军步卒方阵稳步推进、与谷口仓促迎战的鞑靼前锋撞在一起,激起漫天血浪与金铁交鸣之时! 一支剽悍绝伦的黑色洪流,如同蓄势已久的毒龙,猛地从明军右翼咆哮而出! 当先一将,身披玄甲,手持长槊,正是汉王朱高煦!他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马当先,率领着天下闻名的“三千营”精锐重骑,绕开正面胶着的战线,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向山谷侧翼相对薄弱的帐篷区! “轰隆!” 铁蹄践踏!帐篷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撞翻!朱高煦的长槊化作夺命寒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三千营重骑紧随其后,长刀劈砍,铁蹄踩踏,在混乱的营帐、妇孺和仓促抵抗的鞑靼士兵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惨叫声、哭喊声、兵刃撞击声瞬间达到顶点! 而与此同时,中军高坡之上。 朱棣并未亲自冲阵。他稳坐于高大的战马之上,金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如同掌控全局的神祇。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整个沸腾的战场,手中令旗不断挥动,精准地调配着各支预备队,堵截阿鲁台可能突围的方向,将混乱的鞑靼人一步步逼入绝境!皇帝的威仪与统帅的冷酷,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激战持续!明军步骑协同,攻势如潮。 阿鲁台部本就被突袭打懵,阵脚大乱,再遭朱高煦这凶神率精骑从心脏地带狠狠一搅,彻底崩溃! 画面中,可以看到阿鲁台在少数亲卫的死命保护下,丢弃了华丽的头盔和王旗,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向山谷深处没命逃窜,消失在烟尘与乱军之中! 旁白宣告:“明军大胜!斩获无算!阿鲁台仅以身免,携亲眷远遁!” 天幕上,明军正在打扫血腥的战场,缴获堆积如山。 奉天殿前广场上,洪武十三年的勋贵们,却早已无心看那战利品,一个个掐着手指,眉头紧锁。 “五月十三破本雅失里于斡难河……六月初九……六月初九就在靖虏镇咬住了阿鲁台!”长兴侯耿炳文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满打满算,二十七天!从斡难河到呼伦湖,直线怕不有六百里!这还是在漠北草原上,拖着打了大仗的疲惫之师,追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这速度……这速度……” 他连连摇头,最终憋出一句带着自嘲的惊叹:“要不是知道对面是鞑靼蛮子,老子都要怀疑是不是又出了个李景隆,在给朱老四放水铺路了!” “哈哈哈!”他这比喻,瞬间引来勋贵堆里一片压抑不住的大笑。李景隆“运输大队长”的光辉事迹,早已成为洪武朝将门私下里经久不衰的笑谈。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嘴角挂着惯有的、略带讥诮的弧度,嗤笑道:“耿侯爷,这你就想岔了。阿鲁台可不是本雅失里那丧家犬。本雅失里是吓破了胆,只想往西跑得越远越好。阿鲁台这老狐狸,他是想玩‘躲猫猫’!找个背风藏人的好山谷,缩进去,像冬眠的熊瞎子。等咱们大军粮草不济,或者被风雪困住,不得不退兵的时候,他再钻出来,舔舔伤口,收拢残部,又是一条祸害草原的好汉!”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可惜啊,他算盘打得响,却没想到朱老四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掀了他的老巢!” 宋国公冯胜捋着花白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对真正军事奥秘的渴求,叹息道: “蓝老弟所言在理。在草原上,打败蒙古人难,但要找到他们,尤其是阿鲁台这种铁了心躲藏的巨酋,更是难上加难!天幕解说太过简略,这最关键的一环——朱棣是如何在茫茫草原,在阿鲁台刚刚藏匿不久,就如此精准地锁定他位置的?这才是此役真正的精髓啊!可惜……可惜未能详述!” 他语气中充满了身为宿将却无法窥探关键战术细节的深深遗憾。 这声叹息,也勾起了殿内几位大佬的谈兴。 奉天殿内,一直沉默观战的魏国公徐达,此刻也忍不住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开口,声音沉稳,带着洞察秋毫的笃定: “陛下,臣以为,冯胜之惑,其解有三。其一,本雅失里与阿鲁台虽分道扬镳,但彼此根底相连,部族交错。擒获的本雅失里部俘虏中,必有知晓阿鲁台大致活动范围甚至惯常藏身之地的。”他目光扫过天幕上那些被押解的鞑靼俘虏。 曹国公李文忠立刻接口,思路清晰:“其二,便是那‘三千营’!此营精锐,骨干多为归附的蒙元勇士!他们对草原地理、部族习性、乃至追踪寻迹之术,远胜我汉军将士。有他们作为耳目向导,循着阿鲁台部撤退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如马蹄印、宿营痕迹、丢弃杂物),顺藤摸瓜,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继续道:“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此次亲征,目标明确,直指鞑靼二酋。出征前,必定花了巨大代价,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情报网络!尤其是……朵颜三卫!” 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朵颜三卫地处辽东,毗邻鞑靼东部,与阿鲁台部素有往来,又或互有渗透。更兼……” 李文忠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他们在靖难之中,可是实打实跟着燕王……跟着未来的永乐皇帝,一路从大宁打到金川门的‘老部下’!用他们来打探阿鲁台的情报,岂非驾轻就熟?这漠北的鹰犬,终究还是被新主用来撕咬旧日的邻居了。” 徐达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李文忠的分析,点破了那层未曾明言的窗户纸——朱棣对朵颜三卫等蒙古降附力量的利用,早已炉火纯青。这精准的情报,才是闪电般锁定阿鲁台、发动致命一击的真正基石! 朱元璋端坐龙椅,听着两位国公抽丝剥茧的分析,望着天幕上儿子那纵横漠北的英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发出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 第137章 一征漠北:朱棣的志向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画面是广袤的草原,硝烟渐散,夕阳如血。破损的蒙古包在风中呜咽,丢弃的兵器和倒伏的旗帜诉说着败亡。 一队队明军押解着垂头丧气的俘虏,驱赶着成群的牛羊马匹,如同胜利的洪流,在金色的余晖下浩荡南归。 玄色龙纛迎风招展,旗下金甲的永乐皇帝朱棣,虽面带风霜,但眼神锐利如初,嘴角噙着一丝酣畅淋漓后的傲然。 旁白音带着激昂与赞叹: “永乐八年,五月饮马胪朐河,祭奠英灵,誓师雪耻!五月十三,寻得鞑靼主力,于苍茫草原之上,雷霆一击!神机营火器轰鸣,三千营铁骑如墙推进!鞑靼可汗本雅失里溃不成军,仓皇远遁!六月初九又击败阿鲁台。此二役,焚其辎重,俘其部众,缴获牛羊驼马无算!漠北为之震怖!自五月渡河,至六月奏凯,用时不过月余,千里奔袭,两战皆捷,快如疾风,准如鹰隼,狠如雷霆!大明北疆,得数年安靖矣!” 画面最终定格在凯旋大军雄壮的背影,以及北京城头如林般招展的日月旗。 奉天殿内,短暂的寂静后,嗡鸣顿起。 “好!打得好!” 魏国公徐达率先抚掌,这位大明军神眼中精光闪烁,带着纯粹的军人对出色战法的激赏,“千里奔袭,寻敌主力,一击毙命!快!准!狠!三字要诀,老四……燕王殿下此役,深得用兵精髓!” 曹国公李文忠也连连点头:“确实漂亮!避实击虚,以快打慢,火器与骑兵配合无间!此等战果,足慰丘福将军等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宋国公冯胜捋着胡须,感慨道:“二月离京,五月渡河,六月凯旋,中间连战连捷,这效率……啧啧,比咱们当年追着王保保跑的时候,可强多了啊!” 就连素来与朱棣有些不对付的永昌侯蓝玉,此刻看着天幕上那辉煌的战果和缴获如山的牛羊,也忍不住酸溜溜地哼了一声:“哼,运气倒是不错!不过……这仗打得,还算有点样子。” 语气虽硬,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佩服,却瞒不过老狐狸们的眼睛。 龙椅之上,朱元璋板着脸,努力维持着严肃。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下意识捻着胡须、轻轻敲击扶手的动作,却泄露了他心底翻涌的得意与欣慰。 自家孩子(虽然是老四)在外面考了个头名状元,当爹的就算嘴上不说,那心里头的舒坦劲儿,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嗯,尚可。兵贵神速,知彼知己,永乐.....嗯,老四此番,未堕我大明军威。” 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强压下去的笑意,让阶下的老臣们看得心中暗笑。 -- 燕王府,二门内。 朱棣、燕王妃、小高炽,还有乳母抱着的襁褓中的朱高煦,一家四口原本只是在此驻足,却不料被天幕这突如其来的捷报砸了个正着。 当看到天幕上那溃败的鞑靼骑兵、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以及龙纛下自己那虽显沧桑却意气风发的“未来”身影时,朱棣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接连被“靖难”、“徐皇后早逝”、“父子相疑”等沉重未来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阴霾,在这一刻,被这来自北疆的、实打实的煌煌武功,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好!好!打得好!!!” 朱棣猛地攥紧拳头,狠狠一挥,压抑不住地低吼出声!他胸膛剧烈起伏,连日来的憋屈、不甘、恐惧,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吼叫宣泄了出来。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边的妻子,眼中燃烧着久违的、属于战场统帅的炽热光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妙云!你看见了吗?!快!准!狠!两战定乾坤!看以后谁还敢嚼舌根,说本王靖难能赢,全他娘的靠李景隆那个草包放水!靠朱允炆那道狗屁‘勿伤吾叔’的圣旨!本王的本事,在漠北!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 巨大的喜悦和扬眉吐气的畅快,让朱棣一时间豪情万丈。他目光扫过乳母怀中那个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望着天空的幼子朱高煦,心中父爱与豪情交织,大笑着几步上前,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珍爱地将那个小小的、软乎乎的身体从乳母手中接了过来。 “哈哈哈!高煦!吾儿!” 朱棣将小儿子高高举起,引得小家伙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用长满胡茬的下巴,对着那粉嫩的小脸蛋就是一顿猛亲,扎得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哇哇叫。 “好小子!快快长大!长得壮壮的!等你再大些,父王亲自教你骑马射箭!带你去漠北!去草原!像父王这次一样,把那些不听话的鞑子,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听到咱爷俩的名字就发抖!” 朱棣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幼子的期许,仿佛那漠北的风沙与荣耀,已近在眼前。 亲够了小儿子,朱棣将他轻轻交还给乳母。那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个更加通透、更加释然的念头,如同拨云见日般,清晰地浮现在他心中。 他看向身边温婉含笑、眼中带着欣慰泪光的王妃,又看了看懵懵懂懂、正努力理解父亲兴奋之情的长子高炽,最后目光落在天幕上那象征至高权力的紫禁城轮廓上,眼神变得异常平静而豁达。 “皇位……” 朱棣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洒脱的笑意,“争它作甚?劳心劳力,还落得个骨肉相残的下场。”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 “妙云,我现在想明白了。只要大哥(太子朱标)能好好的,长命百岁,稳稳当当地继承大统。我朱棣,就安安分分做我的燕王!父皇不是一直想扫清漠北吗?我就给他老人家当这个征北大将军!把卫青、霍去病没打完的仗,接着打下去!开疆拓土,青史留名!让后世提起我朱棣,不说什么永乐皇帝,就说——大明燕王,征北大将军!这功绩,未必就比那把椅子差!活得痛快,死得其所!”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坚定取代:“若……若天命难测,大哥真有不测……哼,至少允炆那小子,是绝对没戏了!有这天幕警示,父皇岂能再糊涂?这担子,十有八九还得落到我肩上。可那又如何?没了洪武二十六年的蓝玉案,没了靖难这场伤筋动骨的内耗,我大明该有多少精兵强将?该能打下多大的疆土?” 想到此,朱棣眼中竟迸发出比之前更加灼热的光芒!那是对一个没有内耗、国力鼎盛、全力向外开拓的煌煌盛世的无限憧憬! 燕王妃静静地听着丈夫的肺腑之言,看着他眼中那久违的、纯粹而炽热的光芒——那是属于一个将军、一个开拓者的光芒,而非被权力扭曲的野心。 她心中的担忧与阴霾,在这一刻,如同被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朱棣因激动而有些微凉的手,柔声道:“好,王爷。无论未来如何,妾身和孩子们,都跟着您。您做燕王,我们守着北平;您做将军,我们等着您凯旋;您若……真有天命,我们陪着您担着。” 她的笑容温婉而坚定,如同寒冰解冻后最清澈的泉水。 朱棣反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那份熨帖的温度。 他抬头,只见天幕的光芒渐渐柔和,金辉透过王府的门廊,暖暖地洒在一家四口的身上。 小高炽似乎感受到父母间流淌的暖意,也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憨态;乳母怀中的高煦,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仿佛在应和。 靖难的阴影,皇位的重压,在这一刻,被北疆的捷报和家门内的暖意,冲得烟消云散。 燕王府的二门处,一家四口沐浴在金色的余晖里,如同经历风雨后,终于得见绚烂彩虹,心中一片光明澄澈。 第138章 悬在秦晋头顶上的剑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随着永乐亲征漠北回到北京,九天巨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拖入永乐朝西安秦王府的阴霾之中。 画面带着一种近乎讽刺的冷调。 先是年轻的秦王朱尚炳(洪武十三年尚未立为秦王朱樉世子)在王府正殿内,面对前来宣旨的钦差太监,竟高踞王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随意挥了挥手。 一个王府内侍小跑上前,从满脸尴尬、敢怒不敢言的钦差手中“取”过诏书。 旁白音冰冷:“永乐初,秦王朱尚炳,心怀建文旧怨,屡拒朝觐,轻慢天使,或令内侍代接诏书,或虽出见而侮慢无礼,视天威如无物!” 画面切换至肃穆的王陵。朱尚炳身着亲王祭服,正率众祭祀。 当他口中清晰念出“皇考、皇妣邓氏……”时,旁白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斥责:“永乐六年十二月,尚炳祭祀生父秦王朱樉、生母次妃邓氏,竟妄称‘皇考’、‘皇妣’!此乃天子父母之专称!僭越礼制,形同谋逆!帝震怒,下诏切责!” 最后画面定格在永乐九年的西安秦王府。 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缇骑冲入王府,不由分说,将吓得面无人色的王府长史、纪善、典仪等属官锁拿拖走! 旁白带着帝王心术的冷酷:“永乐九年二月,帝挟漠北大胜之威,再责秦王!然旨意云:‘尚炳年幼,皆王府属官教导无方之罪!’遂锁拿王府官吏入京问罪,独赦秦王!尚炳大惧,当月仓皇赴京请罪!” 画面最终,是西安城头白幡飘动,一行小字浮现:“永乐十年三月,秦王朱尚炳薨,谥‘隐’。” 奉天殿内,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 “蠢材!孽障!!” 秦王朱樉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涨红如猪肝,指着天幕上那个作死的儿子,气得浑身哆嗦,“本王……本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拒朝?怠使?还敢妄称‘皇考’?!他……他这是嫌命长,要把我秦王府上下几百口都拖进鬼门关啊!” 他越骂越气,额角青筋暴跳。 愤怒之下,一个深藏心底、连自己都快遗忘的念头脱口而出:“定是……定是本王在西安王府地下暗室里藏的那几套……那几套东西……露了馅!被这孽障知道了,才……才……” 话到嘴边,猛然惊觉失言,朱樉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偷眼觑向御座方向。 那几套逾制的、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行头”,是他当年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的产物,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朱樉冷汗涔涔而下,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父皇还有老四(朱棣)肯定早就知道了!先是父皇借邓次妃,然后才是老四借朱尚炳这个蠢儿子由头发作,表面上是惩罚侄子支持建文,骨子里是清算自己这个二哥当年的不臣之心!是警告!是报复! “不行……不行……” 朱樉心念电转,恐惧催生出强烈的求生欲,“等回了西安……不!等出了这奉天殿!本王定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以后……以后必须夹起尾巴做人!要亲近!亲近老四!亲近燕王!” 他下意识地转头,想在殿内寻找朱棣的身影,寻求一丝“和解”的可能,却只看到朱棣空荡荡的座位——燕王一家,早已被马皇后“请”回王府“闭门思过”了。朱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回位子,只剩下满心的后怕与茫然。 殿外广场勋贵堆里,却上演着另一番“破案”大戏。 永昌侯蓝玉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身边的宋国公冯胜,脸上带着一种“真相大白”的兴奋和幸灾乐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老冯!看见没?!我说什么来着!天幕早前邓家大姑娘(邓愈之女,秦王次妃邓氏)‘偷穿皇后服饰’被赐死那桩公案!狗屁的‘偷穿’!狗屁的‘虐待正妃(王氏)’!这不全破案了?!” 他眼中精光闪烁,仿佛看透了一切迷雾: “分明是咱们这位秦王殿下(朱樉),自个儿心里长了草,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在府里偷偷摸摸搞僭越!结果被陛下(朱元璋)发现了!” “陛下能怎么办?那是亲儿子!舍不得真砍了,可这口恶气不出,这警告不做,又不行!怎么办?只能拿他心爱的次妃邓氏开刀!”“ 杀鸡儆猴!给秦王看,更是给我们这些‘猴子’看!警告我们,谁也别动歪心思!邓妃……死得冤哪!纯粹是替秦王背了泼天的大锅!” 冯胜捻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洞悉世情的精芒,微微颔首:“蓝玉老弟此言,虽糙,却在理。” 他抬眼望了望天幕上西安城头的白幡,又瞥了一眼殿内失魂落魄的朱樉,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叹: “不过话说回来,燕王……永乐皇帝对秦王这一脉,也算仁至义尽了。朱尚炳如此作死,换做建文朝,十个秦王也削成白板了!可你看,人死了,王位还在,由其子朱志堩承袭。这‘隐’字谥号(隐哀、不显),固然难听,但王爵保住了,香火没断。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是啊,” 蓝玉也收敛了些许幸灾乐祸,压低声音道,“燕王虽然靖难也杀得人头滚滚,但你看,除了铁了心跟他作对的文臣(齐黄方等),武将们……”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来,抬眼正对上长兴侯耿炳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蓝玉心中一凛,想起耿炳文在天幕中未来守真定的“尴尬”处境,后面那句“除了几个倒霉蛋,大多官复原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讪讪地闭了嘴。 另一位靠得近的侯爷,显然被天幕上这一连串的“王府风波”和蓝玉、冯胜的对话给吓到了,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凑近蓝玉,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蓝侯爷,冯国公,这京城……不管是南京还是未来的北京,水都太深太浑了!伴君如伴虎啊!我……我决定了,这次南征云南,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府里几百号还算能打的亲兵,都跟着您走!您把他们带到云南,带到安南去!离这漩涡中心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一切……就拜托您了!” 他对着蓝玉,郑重地拱了拱手,眼神里充满了寻求避祸的迫切。 相较于秦王朱樉的愤怒后怕与勋贵们的各怀心思,坐在奉天殿另一侧的晋王朱棡,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冰凉一片!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朱尚炳的结局,那“谥隐”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 秦王世子好歹是明着作死,落了个虽死犹存王位的下场。可他晋王世子朱济熺呢?! 天幕早已透露,在未来的靖难之役中,自己这个好儿子朱济熺,那才叫一个“滑不溜手”!既不旗帜鲜明地支持建文削藩,也不肯出力襄助四叔朱棣靖难。 明哲保身,首鼠两端,甚至私下里还对人放言:“纵使燕王叔得了天下,削藩亦是必然!” 这简直就是把“骑墙”和“精明”写在脸上,把未来的新帝当傻子耍! 朱棡越想越怕,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亲王蟒袍的内衬。 秦王朱尚炳是蠢死的,尚能保全王位。可济熺呢?他这种看似聪明、实则把帝王心术揣摩得过于露骨、近乎挑衅的“滑头”做派,在老四朱棣那等雄猜之主眼中,恐怕比明着作死的朱尚炳……更招恨!更该死! “老四……会如何炮制济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反复噬咬着朱棡的心脏。 是削爵?是圈禁?还是……更可怕的下场?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晋王府上空飘起的白幡,比西安秦王府的更刺眼、更绝望!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目光惶然地扫过御座上父皇深不可测的脸,扫过母后微蹙的眉头,再扫向殿外那象征权力漩涡的深宫夜色,只觉得这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比漠北的寒风更冷,比晋地的雪夜更漫长。 晋王一脉的未来,已然悬于一线,而握剑之人,正是那此刻亦被困在南京庆天府的未来永乐皇帝、现在的燕王朱棣! 第139章 天策卫,朱高煦的阴影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这一次,天幕中的画面聚焦于应天汉王府邸。 府邸深处,校场之上,并非寻常王府护卫操演。 数百甲士,阵列森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些甲士装备之精良,远非普通藩王仪卫可比。 精铁鱼鳞甲在日光下泛着幽冷光泽,刀矛锋刃寒芒刺眼,步伐整齐划一,行进间铁甲铿锵,地面微震! 最令人侧目的是校场中央一彪悍卒。他们身着玄色罩甲,内衬赤红战袄,头盔之上,赫然饰有一枚独特的鎏金翎羽徽记——形似冲天箭簇! 一面丈许高的玄底金边大纛在队列前方猎猎飞扬,其上三个铁画银钩、气势磅礴的大字,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洪武君臣的眼帘: “天策卫”! 旁白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陈述响起:“永乐帝亲诏擢升汉王府护卫,赐号‘天策卫’!此卫乃天子亲军二十六卫之一,位同府军前卫、金吾卫,掌随驾护卫、仪仗及部分京畿戍卫之责。兵员、甲仗、粮饷,皆由朝廷配给,制式装备,非寻常王府私兵可比。” 画面随即拉近汉王府正堂。朱高煦身着亲王常服,昂然立于巨幅《秦王破阵乐》壁画之前。 壁画上,李世民金甲玄氅,跃马弯弓,睥睨六合。朱高煦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摹仿姿态,轻轻抚过腰间那柄镶嵌着宝石的佩剑剑柄。 他微微侧首,目光与壁画上李世民的视线仿佛交汇,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的笑意。那眼神,灼热、锐利,充满了对至尊之位的渴望与自诩,仿佛在无声宣告:看,这便是孤之楷模!孤亦当如此! 旁白音适时插入,带着洞察的锐利:“然汉王得此殊荣,其心非止于荣宠!常于府中效仿秦王破阵乐舞,言谈举止,更以唐太宗李世民自诩!其僚属、护卫,亦多有阿谀附和者,称其为‘今之秦王’!天策卫之赐,本为恩宠,于汉王眼中,却似一柄指向东宫、染指大宝的利刃之鞘!其志……已非藩王所应有!” 校场上,“天策卫”的呼喝声震天动地。正堂内,朱高煦凝视壁画,野心昭然。这御赐的荣光,此刻却像一剂致命的毒药,滋养着一颗不甘人下的心,在永乐朝的盛世帷幕下,投下一道狰狞的阴影。 -- “混账东西!”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猛地从奉天殿龙椅上炸开!朱元璋须发戟张,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死死盯着天幕上朱高煦那副自比唐皇的骄狂模样。 “天策卫?!他朱高煦也配?!”老皇帝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钢刀,刮得殿内人人耳膜生疼,“他爹朱老四,是头能撕碎猎物的头狼!他朱高煦算什么?充其量是条仗着他爹威风、只会跟在后面捡腐肉的鬣狗!也敢学李世民?!我呸!”粗鄙的怒骂,毫不掩饰对孙辈的鄙夷与震怒。 阶下,马皇后眉头紧锁,看着天幕上那跋扈的汉王,又想到未来那个体弱多病的太子朱高炽,忧心忡忡地低声道:“重八,老四家这俩小子……老大(朱高炽)仁厚,有治国之才,可那身子骨……天幕上三百斤的胖子,走路都喘,怕是熬不过老四。老二(朱高煦)呢?能打是能打,可你看他那性子,骄横跋扈,目无尊上,让他当了皇帝……”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寒意,“怕不是另一个隋炀帝杨广!穷兵黩武,祸国殃民!” 她抬眼看向怒气未消的朱元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老四……他总不会真存了心思,等他百年之后,把老二也一并带走吧?就像……”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殿内几位重臣都心知肚明——就像陛下您处置那些可能威胁江山的勋贵一样! 朱元璋闻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马皇后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忧虑。他何尝不怕再来一场“靖难”? 天幕上朱高煦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对侄子朱瞻基的轻蔑(“再来一次靖难又如何”),都让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朱棣的翻版,却又远不如朱棣的雄才大略! “玄武门?”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带着浓浓的不屑,“他朱高煦有李世民的本事?李世民十六岁救隋炀帝于雁门,十八岁晋阳起兵定关中!他朱高煦算个什么东西!离了他爹的兵,他屁都不是!至于老四……” 老皇帝的语气复杂起来,有骄傲,更有深深的忌惮,“老四比李渊强百倍!就是李世民重生,对上咱家老四,在沙场上也未必讨得了好!” 他猛地顿住,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又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天幕上的朱棣,一股寒意陡然升起。他最怕的,不是朱高煦学李世民,而是自己的标儿和老四,会不会……真的成了李建成与李世民? 殿内文臣们噤若寒蝉,脸色同样阴沉如水。 天幕揭示的未来,如同一片厚重的、孕育着雷霆的乌云,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老大短命,老二凶暴,太孙年幼……这几乎是个无解的死局!一场新的、可能比靖难更惨烈的风暴,似乎已在永乐朝的穹顶之下,悄然酝酿成形。 -- 应天,燕王府。气氛与奉天殿的凝重压抑截然相反。 宽敞的庖厨里,弥漫着面粉的甜香和馅料的鲜气。 巨大的案板前,燕王朱棣罕见地脱去了亲王蟒袍,只着一身利落的窄袖常服,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卖力地揉着一大团光滑的面团。 他脸上沾着几点白粉,额角沁出细汗,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带着点……憨厚的笑意? “用力!再用力揉!这面揉透了,饺子皮才劲道!”朱棣一边揉,一边中气十足地指挥着。 旁边,小胖子朱高炽正笨拙地跟着一个厨娘学擀皮,小胖手沾满了面粉,鼻尖上也白了一块,虽然动作慢,却做得极其认真。 徐王妃则带着几个侍女,麻利地调着三鲜馅料,满眼温柔地看着丈夫和长子。 襁褓中的朱高煦被安置在一旁铺着厚软棉垫的竹篮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热闹的景象。 天幕的光芒透过窗棂,将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投射进来一角。 当朱高煦自比唐皇、设天策卫的画面闪过时,朱棣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嗤笑的“哼”,便又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揉搓起面团,仿佛要将那面团当成天幕上那个让他糟心的次子狠狠揉扁。 “争?争什么争?”朱棣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看透后的豁达,又像是在对天幕上未来的自己喊话,“老子现在只想早点回北平!辽东的纳哈出还在蹦跶,漠北的元廷还在做复国梦!蓝玉那厮,指不定正憋着劲儿想抢头功呢!” 他停下动作,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炯炯地扫过家人,最后定格在正笨拙擀皮的朱高炽身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豪气干云: “老大,好好学!以后给爹管好家!老二……”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那尚在襁褓的次子,却发现小婴儿正努力地试图把一只沾了面粉的小拳头塞进嘴里啃,憨态可掬。朱棣眼中的锐利瞬间被一丝老父亲的笑意取代,他提高音量,仿佛在宣告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高煦!别学那些没用的!等你再大点,跟爹骑马挎弓,去辽东!咱爷儿俩抢在蓝玉前头,封狼居胥!那才叫真本事!那才叫痛快!包饺子哪有打胜仗香?辽东的饺子,比应天的香!” 豪迈的笑声在庖厨里回荡,盖过了天幕的低语。 案板上的面团被揉捏塑形,如同洪武十三年这位燕王,正亲手揉捏着与未来截然不同的人生抉择。 至于那“天策卫”的阴影?且让它留在天幕里吧。此刻的朱棣,只想揉好这团面,包一顿热腾腾的饺子,然后,策马北望,心向辽东。 第140章 郑和再下西洋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芒流转,将洪武十三年奉天殿的目光,从漠北凛冽的朔风与金戈铁马中,猛然拽回浩瀚无垠的深蓝大洋。 画面豁然开朗!不再是黄沙戈壁,而是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巨大的宝船如同移动的山峦,劈开雪白的浪涛。洁白的巨帆层层叠叠,吃满了风,鼓胀如天神降下的云阵,遮蔽了半片天空!舰船规模更胜从前,首尾相连,帆樯如林,阵列森严,杀气腾腾中透着帝国远航的磅礴气魄! 旁白音带着海风的咸腥与金石的铿锵: “永乐七年九月!帝驾北狩北京之前,旨意再下西洋!正使太监郑和、副使太监王景弘、候显,奉敕统率官兵二万七千余,驾海舶四十八艘,自太仓刘家港启锚!” 镜头急速拉近刘家港!港内桅杆如林,帆影蔽日。 崭新的巨舰与经历过前番风浪、船体犹带风霜痕迹的旧船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混合舰队。 水手们如同蚂蚁般在甲板和桅杆间奔忙,号子声、铁链绞盘声、船帆鼓胀的猎猎声交织成一片雄浑的海上交响。 一筐筐晒干的肉脯、一袋袋密封的稻米、一坛坛清水、成捆的箭矢、用油布包裹严实的火药桶,被健壮的军士喊着号子,沿着长长的跳板,源源不断地运送上那些如同海上城堡的宝船。空气中弥漫着桐油、海腥和汗水的混合气息。 天幕上,一幅恢弘的航海路线图同步展开,星罗棋布的异域地名如同珍珠,被一条醒目的朱红线串联: “敕使诸国:占城(今越南中南部)、宾童龙(占城属地)、真腊(今柬埔寨)、暹罗(今泰国)、假里马丁(今加里曼丹岛西南).........卜剌哇(今索马里布拉瓦)、竹步(今索马里朱巴河下游)、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苏禄(今菲律宾苏禄群岛)!” 朱红的航线从太仓刘家港蜿蜒而出,如同一条充满野心的巨龙,贪婪地舔舐过东南亚的万岛之国,横贯浩瀚的印度洋,最终将龙爪伸向了遥远而陌生的非洲东海岸! 其范围之广袤,目标之繁多,远超上次,令洪武十三年的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再是简单的护送或宣慰,这是一次志在囊括已知世界、绘制前所未有海图的庞大远征! 画面快速闪回对比: 仅仅两年多前(永乐五年二月至永乐七年夏),郑和、王景弘率领的归航船队规模明显小了许多,船只数量约莫只有此次一半。 画面中,船帆多有修补痕迹,各国港口内,黑压压一片、穿着色彩斑斓奇装异服的各国使臣及其随从,正带着大包小包的赏赐和惊魂甫定的神情,被郑和舰队护送着回到各自的国家。 而此刻(永乐七年九月),画面切回刘家港。那支刚刚送回使臣、尚未来得及彻底休整的船队,许多船只连破损的帆索都未曾完全更换,船体吃水线附近还残留着异域海域附着的藤壶痕迹。 疲惫的水手们脸上喜悦尚未褪尽,便被新的、更艰巨的征召令覆盖上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前番风尘未洗,倦容未消! 庞大的舰队,如同被无形鞭子抽打的巨兽,喘息未定,便带着仓促修补的伤痕和不容置疑的意志,再次被驱赶着,驶向更加凶险莫测、更加渺茫未知的深蓝汪洋! 这一次,几乎是倾尽了南京水师能动用的精锐主力!永乐的雄心,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急迫感,压榨着这支疲惫之师的最后潜力。 -- 奉天殿内,朱元璋抚着短须,饶有兴致地看着天幕上那支气势恢宏的舰队,目光尤其在“副使太监王景弘”几个字上停留片刻。他微微侧首,看向侍立一旁、刚从燕王府传旨回来的老太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王五十九啊,”老皇帝用的是他赐予的新名,“天幕上那个跟着郑和跑遍天涯海角的副使,也叫王景弘。这名字……听着耳熟。莫不是你小子,二十多年后,还能有这份筋骨,去海上折腾?” 被点名的老太监王五十九(原王景弘)浑身一哆嗦,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他扑通一声跪倒,额头死死抵住冰凉的金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折煞老奴了!二十年后……老奴……老奴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化成灰,埋进土里了!宫里头……名字……名字是轮着用的……可……可像老奴这等微末之人用过的名号……” 他咽了口唾沫,恐惧中带着茫然,“怕是……怕也早被哪位得势的新贵给顶了去……与老奴……再无干系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只盼着赶紧撇清关系,这未来的滔天“荣耀”,他一个洪武十三年的老太监可担待不起,更不敢想自己真能活到七十多岁还去搏击风浪。 朱元璋“唔”了一声,眼神深邃,不知是信了这番说辞,还是在琢磨这名字轮回背后的宫闱规则。他挥挥手,让王五十九站到一旁,目光重新投向天幕,心思却已飘远。 殿外广场,勋贵堆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国公冯胜猛地一拍大腿,花白胡子都翘了起来,对着身旁的水师老将、航海侯张赫得意道:“老张!看见没?咱说什么来着?!永乐皇帝离开南京城前,一定要把你们水师的家底,连锅端到天涯海角去了!这是调虎离山?这是把老虎直接扔进大海里泡澡去了!南京城这下,可是真‘干净’了!” 定远侯王弼抱着胳膊,嗤笑一声,接口道,声音不大却满是嘲讽: “冯大哥说得透亮!寻建文?这借口用了快七年了,糊弄鬼呢!天幕上不是早说了吗?那个叫帖木儿的凶神,骨头都该化成渣了!坟头草怕是比人还高!还用得着派几万人、几十条大船满世界去打听他的消息?笑话!” 他环视一圈,笃定地说,“这奉天殿内外,上至陛下,下至咱们这些老杀才,有一个算一个,谁还信这鬼话?” 被点名的水师将领张赫看着天幕上自己麾下未来儿郎们驾驭巨舰、远航万里的雄姿,眼神复杂。既有对子弟兵远涉重洋、生死未卜的担忧,又隐隐有一丝身为水军将领见证此等壮举的激动。 他叹了口气,点头道:“二位国公爷洞若观火。不过……经此几番大洋上的风浪摔打,这支舰队若能安然归来,筋骨必然更硬,心气必然更凝。到那时……” 他顿了顿,带着点水手特有的豁达,“或许真能被永乐爷视为真正的‘自己人’,放心留在近海了。小子们也算赶上了好时候,去外海经经真正的风浪,见识见识天大地大,比窝在长江里强!” “自己人?留在近海?”一直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的永昌侯蓝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他抬手指了指天幕上那支渐行渐远的舰队,又虚点了一下北方,眼神锐利如刀,“老张,你想得太美了!还等他们返航被当成‘自己人’?我敢打赌,不等这支舰队回来,永乐皇帝的圣驾,怕是早就搬到北京城去了!” 他看着周围勋贵们瞬间聚焦过来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预见宿命的残酷: “迁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天幕早就露了端倪!北京定为都城,精兵强将、钱粮赋税,必源源北运!到那时,这南京城,这石头城,还剩什么?” 他环顾着此刻洪武十三年南京城外那旌旗蔽日、营盘连绵的盛况,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就剩个空架子!一座给祖宗守陵的空城!有没有水师在,又有何区别?水师?呵,到时候怕是想留在南京看家护院,都没那个必要和位置了!” “迁都……北京……”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不少南方籍贯或习惯了江南富庶的勋贵心头。 一想到自己的子孙后代可能要离开这锦绣江南,被发配到那苦寒干燥、战云密布的北地边关,不少人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脖颈,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然而,这寒意中,竟也悄然滋生出一丝隐秘的庆幸!几位参与了“安南退路”密议的勋贵,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先见之明”的得意和如释重负。 ‘幸好……幸好未雨绸缪!’这念头几乎同时在几人心中升起。 北地苦寒,前程未卜。而遥远的安南(或他们私下谋划的其它退路),气候温润,山高皇帝远,或许……真能成为家族延续的桃源? 比起注定凋零的南京和风险未知的北京,这条退路,此刻显得愈发珍贵和明智起来。勋贵们摸着下巴或脖领,心思早已随着那远去的舰队和蓝玉冷酷的预言,飞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第141章 郑和再下西洋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落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的那浩瀚无垠的蔚蓝深洋,画面是令人窒息的磅礴! 如山岳般的宝船舰队,九桅巨帆吃满了信风,鼓胀如天神垂落的云幕,将海天割裂。船首劈开墨蓝色的怒涛,激起千堆雪浪,轰鸣声仿佛透过天幕隐隐传来。船队如同移动的海上长城,在无边无际的靛蓝中坚定前行。 旁白音带着风浪的呼啸与帝国的威严: “永乐七年,郑和奉永乐皇帝诏命,再下西洋!浩荡船队,劈波斩浪,直抵南洋!” 画面切换郑和身着麒麟袍,肃立于最大宝船船头,身后是森严的明军甲士与飘扬的日月旗。他手捧明黄圣旨,朗声宣读(天幕以字幕显示):“诏谕:赐满剌加酋长双台银印,冠带袍服!即日起,树碑立国,满剌加不复为暹罗属,永为我大明藩屏!” 敕书宣读完毕,郑和亲手将银印、冠带授予一位激动跪伏的酋长,并在海岸边亲手奠下一块巨大的、刻着“大明敕封满剌加国”的石碑! 旁白:“郑和奉旨,立国满剌加!大明南洋棋局,落下关键一子!” 镜头再转,满剌加内陆,一座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的巨山——九洲山。旁白:“此山盛产奇珍:沉香、黄熟香!” 画面中,数百名明军士兵在向导带领下深入原始密林。巨木遮天蔽日,藤蔓如蟒蛇缠绕。士兵们挥动斧锯,汗流浃背,与湿滑的地面、毒虫猛兽搏斗。最终,几株庞然大物被伐倒! 镜头特写:那沉香木直径竟有八九尺(近3米),长度更是达到骇人的八九丈(约25米)!如同被放倒的巨龙!六株如此巨木被艰难地拖拽下山,装上巨舰。 旁白惊叹:“郑和差官兵采得擎天香木六株,世所罕见!此木于京师,价比同等重量黄金!” 天幕画面从满载沉香巨木的宝船切换,海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异域的燥热与不安。舰队再次扬帆,这一次,指向的是佛光氤氲的锡兰山国(今斯里兰卡)。 镜头拉近:碧蓝的海水拍打着细腻的金沙海岸,岸上椰林摇曳,远处山峦起伏,点缀着金顶璀璨的佛寺。 锡兰国王亚烈苦奈儿率领着盛装的仪仗队,早已在岸边恭候。他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宝冠,笑容满面,双手合十,礼仪周全得无可挑剔。郑和身着麒麟袍,在亲卫簇拥下踏上栈桥,双方互赠礼物,场面一派祥和融洽。亚烈苦奈儿甚至亲自引导郑和参观宏伟的佛牙寺,姿态谦卑恭敬。 旁白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锡兰山国,佛国胜地。国王亚烈苦奈儿,执礼甚恭,迎天朝上使。” 然而,暗流汹涌!天幕巧妙地穿插了几个一闪而过的特写: 当郑和转身欣赏佛寺壁画时,亚烈苦奈儿嘴角那一抹极快消失的、带着贪婪与算计的冷笑; 在港口码头的阴影里,锡兰士兵正紧张地擦拭着并不精良的弯刀和长矛,眼神凶狠; 更远处的密林深处,隐约可见大量被砍伐的原木堆积如山!这些画面如同无声的警告,与表面的祥和形成刺眼的对比! 画面快进,风云突变! “呜——呜——!”凄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瞬间撕裂了海天的宁静! 只见平静的海面如同沸腾一般!无数艘简陋的、涂着狰狞图腾的锡兰战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从星罗棋布的岛屿背后、从曲折海岸线的礁石缝隙中疯狂涌出!它们数量之多,几乎遮蔽了海面,船上挤满了挥舞着弯刀、长矛、弓箭,发出野性嚎叫的士兵! 更令人心悸的是岸上!密林中寒光闪烁,人影憧憧,无数粗大的原木被数百名锡兰士兵喊着号子,“轰隆隆”地推入舰队归航必经的狭窄海峡水道!沉重的原木互相撞击、堆积,如同巨蟒般迅速堵塞了航道!原本宽阔的海峡,顷刻间变成了死亡陷阱! 旁白疾呼,带着铁石般的凝重:“亚烈苦奈儿早有预谋!倾国之力,发兵五万!水师封锁海面,步卒塞断归途!欲效仿瓮中捉鳖,尽夺天朝宝船财货,以填其无底贪欲!” 镜头锁定旗舰“清和”号!面对铺天盖地、喧嚣震天的敌军,看着前方被巨木堵塞得严严实实的航道,旗舰甲板上一片肃杀!副使王景弘等人脸色发白,看向主帅。 海风猎猎,吹动郑和的衣袍。他屹立船头,身形如标枪般挺直,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冰封般的冷静。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喧嚣的敌阵和密林的遮挡,死死钉在锡兰岛内陆深处——那座建立在山丘之上、灯火稀疏、守卫明显薄弱的王城! 郑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浪和喧嚣,带着洞察一切的寒意,“他倾巢而出,王城必然空虚!”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甲板上等待命令的、眼神坚毅的军官们,斩钉截铁:“擒贼先擒王!破其都城,擒其国王,则围自解!此乃唯一生路!” 决断已下!行动如风!数艘最为轻快坚固的战座船(大型战船)和数十艘赤龙舟(快速突击艇)被迅速选出。 两千名精挑细选、身披精良锁子甲或棉甲、手持利刃劲弩的精锐士卒,在郑和亲自率领下,如同无声的幽灵,在主力舰队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掩护下,悄然脱离大队,借着黄昏的掩护和复杂海岸线的遮蔽,朝着远离主战场、一片礁石遍布、防守松懈的海滩疾驰而去! 夜色如墨汁般迅速浸染了海天。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两千明军精锐如同鬼魅般涉水上岸,无声无息地集结在黑暗的丛林边缘。没有火把,只有天上稀疏的星光和远处锡兰水寨隐约的火光。 郑和拔出佩剑,剑锋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直指山丘上那座灯火阑珊的王城!他低吼一声,如同龙吟:“目标,王城!活捉亚烈苦奈儿!杀!” 两千虎贲,化作两道沉默的黑色洪流,一头扎进了危机四伏的锡兰密林!他们以严密的战斗队形突进,斥候前出探路,刀斧手披荆斩棘,弩手警惕地指向两侧黑暗。 林中藤蔓纠缠,毒虫嘶鸣,不时有冷箭从黑暗中射来,带起闷哼与倒地声。但明军训练有素,遇袭不惊,迅速还击,清除障碍,脚步毫不停滞!目标只有一个——王城! 当王城那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破败的土石城墙轮廓在黑暗中显现时,总攻的号角终于撕破寂静! “呜——!!!”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惊醒了沉睡的王城! 战斗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悬念。当郑和踏着染血的石阶,一脚踹开王宫那镶金嵌宝却脆弱不堪的大门时,看到的正是锡兰王亚烈苦奈儿那肥胖臃肿、穿着睡袍的身影,正试图钻入一张巨大的镶宝石王座底下!他那张曾经堆满虚假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郑和大步上前,如同抓小鸡一般,用铁钳般的手,一把将这位不久前还志得意满、妄想吞下天朝舰队的国王,从王座底下硬生生拖了出来!冰冷的绣春刀锋,轻轻拍在他满是冷汗的肥脸上。 -- 天幕上那惊心动魄的擒王之战落幕,奉天殿广场上却炸开了锅!不过,勋贵们此刻关注的焦点,早已不在郑和的英武,而是被更“实在”的东西牢牢抓住了眼球! “嘶……快看!那沉香!那擎天柱似的沉香!”长兴侯耿炳文指着天幕上正被艰难装船的巨木,眼睛瞪得溜圆,口水几乎要滴下来,“这要是弄一根回来……不,半根!半根就够几辈子富贵了!” “何止沉香!”武定侯郭英舔了舔嘴唇,一脸贪婪,“缅甸的翡翠!南洋的胡椒、丁香、豆蔻!那才是价比黄金的硬通货!天幕上那些土人,脖子上挂的、手里捧的……啧啧!”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看着天幕上郑和押着锡兰王、舰队再次扬帆起航的画面,嗤笑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蠢!蠢透了!郑和这太监,就是个死脑筋!” 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带着惯有的跋扈和野心:“看看那锡兰国!五万兵马?被咱们两千精锐就捅穿了老窝!还有那些什么满剌加、苏门答腊……天幕上都看见了,有些地方连个像样的国王都没有,拿着骨矛的野人!守着漫山遍野的香料木头和金银矿!” 他环视周围被他话语吸引过来的勋贵们,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绿光:“老子要是郑和,还回什么大明?直接留在那儿!就凭这两万多虎狼之师,精甲利炮!就地称王!开疆拓土!那南洋万里海疆,无数岛屿,能打下多大一片江山?比窝在南京当个劳什子国公、侯爷不强百倍?!” 这话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勋贵们心中压抑已久的野望和贪婪! “蓝玉兄说得对!” 定远侯王弼立刻接口,眼中精光四射,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等天幕……等这阵风头过去,咱们几个老兄弟,凑钱!凑船!再拉上老张(航海侯张赫)!他不是奉了陛下旨意,正派人往西洋探路吗?咱们就搭他的顺风船,先去安南看看虚实!如果真如天幕所示……” 他做了个劈砍的手势,嘿嘿一笑,“那遍地是宝的南洋,岂不是……嘿嘿嘿!” 耿炳文此刻比任何人都急切,他太清楚自己家族未来的结局了,海外似乎成了一线生机,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何必等去安南?老张(张赫)的船,现在恐怕就在探路!咱们不如……” 他做了个“入股”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利用朝廷资源,行自家之事! 勋贵们越说越兴奋,眼中绿光几乎凝成实质,仿佛那香料盈野、黄金遍地的南洋宝岛已唾手可得。浑然不觉,他们这赤裸裸的、妄图裂土封疆的私语,已然飘进了奉天殿内。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殿内炸开!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喧嚣!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凤位之上,马皇后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她身前御案上,那只精美的御用青花盏,已被她拂袖狠狠扫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与碎瓷飞溅! 马皇后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穿透殿门,狠狠刺在蓝玉、王弼、耿炳文等人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整个奉天殿广场: “裂土封疆?海外称王?好大的胆子!你们当本宫死了吗?!当大明的律法、陛下的天威,是摆设不成?!” 第142章 安南战火再起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数个世纪。 方才马皇后那一声含怒而出的“放肆!”,余音似乎仍在雕梁画栋间震颤回响,带着大明国母的无上威仪与冰冷怒意。 这并非雷霆霹雳,却比雷霆更慑人心魄。它如同无形的、极北之地吹来的万载玄冰之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将勋贵们因“一人一县”而灼热鼓噪的心头野火,浇得连一丝青烟都不剩。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方才还因未来封地而眼放精光、交头接耳的骄兵悍将们,此刻个个噤若寒蝉。 胆子最小、素来谨慎的定远侯王弼,几乎将整个魁梧的身躯蜷缩起来,额头死死抵在冰凉光滑的金砖上,恨不得将自己镶嵌进去,连呼吸都屏住了。 永昌侯蓝玉,这位沙场上杀人如麻、桀骜不驯的猛虎,此刻也强行按捺住性子,腮帮子咬得棱角分明,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目光死死钉在自己靴尖前那方寸之地,不敢有丝毫斜视。 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老成持重者,虽勉强维持着站姿,但微微低垂的头颅和紧绷的肩膀,无不昭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与恭谨驯服。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只有勋贵们极力压抑的、粗重不一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因未来利益而蠢蠢欲动的暗流,被马皇后一言定鼎,彻底冰封。 然而,九天之上的巨幕,如同冷漠无情的天道之眼,从不因凡尘的敬畏或恐惧而停驻半分。它自顾自地流转着光芒,画面在短暂的晦暗后,骤然切换!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血腥与焦糊味的炽热气息,仿佛穿透了时空屏障,扑面而来! 不再是应天宫阙的庄严肃穆,亦非北国征途的肃杀苍凉。映入洪武十三年所有人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充满了躁动与毁灭气息的南国炼狱——安南! 画面甫一展开,便是满目疮痍: 崩塌的秩序: 曾经象征着大明威严、飘扬着崭新日月旗的夯土城垣,此刻多处坍塌,巨大的豁口如同丑陋的伤疤,断壁残垣间烟火尚未完全熄灭,缕缕黑烟扭曲着升向铅灰色的天空。 象征着统治核心的布政使司衙门和卫所官署,被砸得千疮百孔,焦黑的梁柱兀自冒着袅袅青烟,精美的雕花窗棂化为满地狼藉的木屑。 沸腾的叛乱: 镜头横扫,视野所及,尽是密密麻麻、如同沸腾蚁群般的叛军! 他们大多穿着靛蓝或土黄的粗布短褂,赤着脚或蹬着草鞋,头上缠着杂色的布巾,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或泥灰。 他们挥舞着简陋的环首刀、锈迹斑斑的长矛、甚至削尖的粗大竹枪,发出野兽般的啸叫,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明军防线! 浴血的孤军: 被围攻的明军小队,人数明显处于绝对劣势。他们背靠着残破的矮墙或烧焦的房屋,结成一个勉强维持的圆阵。 曾经光鲜的红色号衣和银色甲叶,此刻溅满了泥浆、血污和烟灰,变得污浊不堪。 几乎人人带伤,有人额头淌血模糊了视线,有人手臂被简陋的竹枪刺穿用布条草草捆扎,但他们仍在军官嘶哑的吼声中,机械而顽强地挥舞着刀枪,用盾牌死死抵住叛军疯狂的冲击。 每一次兵器碰撞都迸溅出火花,每一次呐喊都带着绝望的沙哑。 将旗的挣扎: 在这片混乱血腥的战场中央,一面残破的玄青底色大旗,在硝烟中艰难地挺立着。 旗面上,那个用金线盘绣的巨大“沐”字,已被烟火燎烤得边缘焦黑卷曲,甚至被撕裂了几道口子,金色的丝线在晦暗的天光下顽强地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旗下,一员身披山文甲、头盔红缨已被削去半截的年轻将领——正是征夷将军、黔国公沐晟! 他俊朗的脸上此刻混杂着激愤、焦灼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试图重新组织起溃散的阵型,指挥身边的亲兵堵住一个又一个被突破的缺口。 但他声音的沙哑和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茫然,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巨大压力和无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战场画面铺陈开来的瞬间,那冰冷而急促的旁白音,如同丧钟般敲响: “永乐六年设交趾布政使司,欲行王化,岂料陈氏余孽阴魂不散,豪酋黎利狼子野心!阳奉阴违,暗中串联,至永乐七年,叛旗四举,遍地烽烟!征夷将军、黔国公沐晟(沐英次子),奉旨率军平乱,然其骄矜轻敌,于雨林河网绝地,误入叛军精心布设之天罗地网!明军猝不及防,精锐尽陷泥沼箭雨!损兵折将,溃不成军!安南大局,由此急转直下,危若累卵!” 画面应声切入闪回: 浓密得几乎不透光的原始雨林,参天古木缠绕着粗壮的藤蔓,潮湿闷热的瘴气如同无形的幕布笼罩四野。泥泞不堪的小径上,身着沉重甲胄的明军精锐深陷泥潭,行动迟缓。 突然!两侧高耸的崖壁和密林深处,响起刺耳的竹哨和战鼓!刹那间,淬毒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看不见的阴影里激射而出!巨大的滚木礌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紧接着,无数身着轻便藤甲、涂抹着油彩、如同鬼魅般的安南叛军,挥舞着弯刀和毒镖,从四面八方尖叫着扑杀出来!明军阵型瞬间大乱,被分割包围,自相践踏! 混乱中,沐晟头盔歪斜,甲胄上插着几支箭矢,在少数忠心亲兵用血肉之躯组成的盾墙拼死护卫下,满脸血污与惊怒,狼狈不堪地向后方突围逃窜…… -- 天幕上沐晟兵败、明军染血溃退的画面,如同滚烫的油星,溅入了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刚刚被马皇后威势强行压制的勋贵堆里,瞬间“滋啦”一声,炸开了锅! “哎呀——!!” 一声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怪叫率先从永昌侯蓝玉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方才还因马皇后的呵斥而绷得笔直的身体,此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猛地一跺脚,震得脚下金砖似乎都晃了晃。 他指着天幕上那面残破的“沐”字旗下,年轻将领沐晟在亲兵簇拥下狼狈后撤的身影,对着身旁的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人,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 “沐英!沐西平(沐英爵位西平侯)!你他娘的在云南是吃干饭的吗?!啊?!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打几个钻山沟、裹树皮的安南猴子,都能让人家包了饺子?!丢人!丢人现眼啊!!这他娘的哪是打仗,这是给咱大明勋贵的脸上抹屎!抹了一坨又热又臭的狗屎!” 蓝玉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败的不是沐晟,而是他蓝玉本人。 冯胜也是连连摇头,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惜和“不该如此”的评判: “轻敌!太轻敌了!安南那鬼地方,跟咱们中原、跟北疆能一样吗?湿热得喘不上气,山林密得不见天日,河沟水网跟蜘蛛网似的!沐家小子还是太年轻,拿着在北方平原冲阵的法子往里闯,这不是擎等着让人家当鳖捉吗?!” 他叹息着,带着老帅对后辈不争气的失望。 “就是!这差事要是交给老子……”武定侯郭英也忍不住插嘴,声音里充满了“我上我也行”的自信,甚至带着点抢功的急切,“老子带五千精兵,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先把道路、粮道卡死,再放火烧山,逼那些猴子出来决战!岂能容他们……” “咳咳!”定远侯王弼重重咳嗽两声,用眼神狠狠剜了郭英一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奉天殿方向,示意他噤声。 郭英猛然醒悟,想起刚才马皇后的雷霆之怒和朱元璋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脸通红。 但勋贵堆里低低的议论声却压不住了,惋惜沐英的“虎父犬子”,埋怨沐晟的“不堪大用”,甚至带着点“果然安南这硬骨头还得靠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啃”的优越感,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 沐晟的失败,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赐良机,完美印证了陛下“一人一县”政策的英明和他们这些开国老将不可或缺的价值! 第143章 安南战火再起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够了!” 一声不高,却如同九天龙吟般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怒意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所有的议论、抱怨、惋惜,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朱元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奉天殿高高的门槛之上。 他并未着龙袍常服,只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午后的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阶下噤若寒蝉的勋贵们身上。 皇帝的面色沉静如深潭古井,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锋,缓缓扫过蓝玉那张犹自愤愤不平的脸,扫过冯胜捻须叹息的手,扫过郭英憋红的脸,扫过每一个勋贵躲闪的眼神。 “叽叽喳喳,成何体统!”朱元璋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坎上,“败了就是败了!沐晟轻敌冒进,损兵折将,自有国法军规惩处!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怨天尤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玄色的身影仿佛瞬间拔高,带着无匹的压迫感。手指如戟,直指天幕上那依旧硝烟弥漫、叛旗林立的安南焦土: “睁大你们的眼睛,给咱看清楚!看清楚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那是人心!是陈氏百年余毒未清!是豪强土酋各怀鬼胎!是山高林密、瘴疠横行!是那些安南蛮子,骨子里就没服过王化!你们以为,设个布政使司,派几个文绉绉的官儿,插几杆旗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就能让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乖乖跪下来喊‘天朝万岁’了?!做梦!”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核心的几位勋贵——蓝玉、冯胜、傅友德、王弼、郭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咱早就说过,安南非比中原,根基未固,非重典快刀不能定!非得是咱信得过、打得赢、镇得住的老兄弟,去替咱把根扎下去!把钉子钉死!” “一人一县!”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同烙印,“这县,就是你们在安南的命根子!是你们替咱守的国门!替咱安的民心!替咱压服那些魑魅魍魉的刀把子!打下来,守住了,世袭罔替,富贵荣华,与国同休!打不下来?或者守不住,让那些猴子翻了天……” 老皇帝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意味: “那咱就把那县——收回来!连皮带骨,一点渣子都不剩!换能守得住、压得服的人去!咱大明的刀,不缺人使唤!” 朱元璋那“一人一县,守不住就收回”的承诺与威胁,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勋贵堆里炸开了花! 方才被马皇后威势压得抬不起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在每个人眼中点燃了幽幽的绿光。 “臣等——遵旨!!!” 永昌侯蓝玉第一个跳出来,声若洪钟,抱拳躬身,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把袍袖甩到旁边冯胜的脸上。 他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每一道横肉都写满了“忠勇”二字:“陛下圣明烛照!安南那起子土鸡瓦狗,沐家小子毛嫩,压不住场面,那是他历练不够!换了咱这些跟陛下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老兄弟?嘿嘿!” 他猛地一拍胸脯,金铁交鸣般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陛下放心!臣蓝玉愿为陛下前驱!别说一个县,就是一座山,一片海,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定用手中这把刀,给您钉得死死的!钉穿了!让那些猴子再敢炸刺?剁了爪子喂王八!” 他唾沫横飞,豪气干云,仿佛安南叛军的人头已是囊中之物。那“一个县”的承诺,在他口中似乎自动膨胀了无数倍,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猎场。 宋国公冯胜紧随其后,姿态就“文雅”多了。他捻着保养得宜的花白胡须,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透着老谋深算的诚恳:“陛下深谋远虑,以勋臣镇新土,实乃长治久安之良策。老臣虽年齿渐长,然为陛下分忧之心未减分毫。愿效犬马之劳,于安南择一善地,效西平侯(沐英)世代镇守云南之故事,为陛下守好那一方水土,教化生民,使其永沐皇恩。” 话是漂亮话,滴水不漏,但那双浑浊老眼里闪烁的精光,却分明在丈量着安南的沃野、矿藏,盘算着如何将“一县”之地,经营成子孙后代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 颍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等人也纷纷上前,赌咒发誓,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广场上顿时充满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永镇南疆”的激昂之声,仿佛一群饿狼嗅到了血腥,争先恐后地向头狼表着忠心,只求能分到最肥美的那块肉。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瞬间打了鸡血的老兄弟,目光如古井深潭,看不出喜怒。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番“赤胆忠心”。 然而,当这些勋贵们退回队列,垂下眼睑,将那份汹涌的贪婪勉强压回心底时,他们脑海中翻腾的,却是与口中慷慨激昂截然不同的盘算: “一人一县?”蓝玉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心中念头飞转,“安南那鬼地方,山连着山,林子比人还密,朝廷派来的布政使能管个屁!老子打下的地盘,就是老子的!一个县?老子说它方圆百里是县,它就是县!说它囊括三府五县,它也得是!朝廷的堪舆图?呸!等老子站稳了脚跟,那图,还不是老子让人怎么画就怎么画?”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安南某个富丽堂皇的“县衙”里,接受着周边土王瑟瑟发抖的朝贡。 冯胜则想得更远,更“稳妥”。他微眯着眼,心中冷笑:“世袭罔替?好个香饵!先占住脚,把‘一县’的根基扎稳了。然后嘛……周边那些不服王化的峒寨土司,是不是需要‘教化’?是不是需要‘保护’?蚕食,要像春雨一样,无声无息。十年,二十年……几代人经营下去,这‘县’有多大,还不是我冯家说了算?朝廷?天高皇帝远,等成了气候,朝廷也得捏着鼻子认!” 王弼和郭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狠厉与贪婪。 “守不住就收回?”王弼心中发狠,“进了老子嘴里的肉,还想让老子吐出来?做梦!谁敢动老子的地盘,管他是猴子还是朝廷派来的鸟官,统统杀光!杀到没人敢惦记为止!杀到那‘县’里,只剩下会磕头喊老爷的顺民为止!” 郭英更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嗅到了安南土地上弥漫的血腥与财富混合的醉人气息。 天幕上,安南的烽火依旧在燃烧,画面适时切换,大将张辅率领着生力军,旌旗招展,正再次踏上南征之路,预示着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然而,在洪武十三年这些开国勋贵充满野心的瞳孔里,那熊熊的战火,早已不再是需要担忧的麻烦,而是变成了……一张烫金的、通往无尽财富与权力的邀请函! 一人一县? 那只是朱元璋画下的一个起点,一个脆弱的框架。 在这些手握屠刀、从尸山血海里搏杀出富贵的勋贵心中,未来的安南,早已被分割成一块块等待他们去攫取、去征服、去主宰的无主疆土!一个县?太小了!他们心中的“县”,其边界只取决于两个东西: 手中刀的锋利程度。 和心中野心的膨胀尺度! 那无垠的“县”,在他们眼底的绿光中,无限延伸。 第144章 二征漠北1:海沙之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如瀑,倾泻而下。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瞬间被拖入永乐十年那令人窒息的深蓝之中。 海! 无垠的、翻滚着墨玉般光泽的靛蓝,一直延伸到目光穷尽之处,与同样深邃的天穹相接。 这不是温驯的内湖,而是蕴含着洪荒伟力的真正大洋!在这片浩瀚之上,一支庞大到足以令任何内陆王朝瞠目结舌的舰队,正撕裂波涛,昂首前行! 旁白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壮阔,响彻天地: “永乐十年,岁在壬辰!帝四遣正使太监郑和,统率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书算手、医士匠作……凡二万七千八百余众!驾乘宝船、战船、粮船、水船、马船、坐船……计六十二艘巨舰!自太仓刘家港扬帆启碇,再下西洋,宣威异域,怀柔远人!” 这画面带来的视觉与心灵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奉天殿广场上,连最见多识广的勋贵也一时失语,只能怔怔地望着那片不属于人间的洪流。 只有亲身经历过水战的老将,如德庆侯廖永忠(鄱阳湖水战功臣)、航海侯张赫(巡海御倭),眼中爆发出近乎痴迷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虚划着,仿佛在丈量那宝船的尺寸,感受那巨帆吃风的力度。 “呵!”一声洪亮中带着浓浓讥诮的嗤笑,猛地打破了这短暂的震撼沉寂。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下巴朝天上那壮阔得令人心折的舰队用力一点,声音如同炸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瞧仔细喽!咱这位‘永乐大帝’的‘调虎离山’之计,又开锣了!看看这阵仗!南京城里还能剩下几条舢板?长江水师那点看家的精锐,怕不是又被这位爷,用这‘下西洋’的锦绣名头,一股脑儿塞进这些棺材里,发配到天涯海角,喂王八去了!” 他身旁的宋国公冯胜,捻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洞悉世情的老辣,嘿嘿一笑,接口道: “蓝玉老弟看得通透!这路数,跟永乐八年他御驾亲征漠北之前,把水师撒出去‘遛弯’,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在乎……嘿嘿……”他故意拖长了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北方。 定远侯王弼更是直白,粗着嗓子嚷道:“在乎漠北那群狼崽子的皮子!还有他龙椅底下那把火烧得旺不旺!水师留在家里,总归是块心病,不如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这话引得周围一圈勋贵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和附和。 就连站在勋贵队列边缘、身着侍卫千户服饰的平安(平保儿),此刻也紧抿着嘴唇,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天幕上那支象征无上海权却也暗藏帝王心术的舰队。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微微发白,用只有身边同僚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十有八九……永乐皇帝(指未来的朱棣)……又要亲征了。”那声音里,没有勋贵们的调侃,只有军人对战争气息的本能嗅探和一丝了然的沉重。 仿佛为了彻底坐实所有人的猜测,回应这洪武十三年的喧嚣议论—— 天幕上那令人心潮澎湃的、象征着帝国巅峰海权的浩瀚深蓝,毫无征兆地、被一只无形的、裹挟着黄沙的巨手,粗暴地、彻底地抹去了! 深蓝褪尽! 扑面而来的,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昏黄! 狂风卷起亿万沙尘,如同厚重的、翻滚的幕布,遮蔽了天日,吞噬了光线!只有模糊的、如同洪荒巨兽脊背般的沙丘轮廓,在风沙的呜咽中若隐若现。 死寂!干燥!肃杀!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凛冽朔风,瞬间取代了咸腥的海风!隐约的、穿透风沙传来的战马嘶鸣与金铁交击的幻听,如同死神的低语,狠狠攫住了每一个观者的心脏! 天幕之上,风沙如怒龙般卷过枯黄死寂的草原。昏黄的画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镜头猛地拉近,一支剽悍绝伦的骑兵洪流,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黑潮,正踏碎荒草,碾过戈壁,滚滚向南! 为首一骑,身形魁梧如熊罴,面容粗犷似刀削,鹰钩鼻下是紧抿的、如同岩石裂缝般的嘴唇,眼神锐利凶狠,燃烧着赤裸裸的征服欲——正是瓦剌枭雄马哈木!他手中弯刀斜指南方,身后苍狼旗在狂风中疯狂舞动,猎猎作响! 旁白音如同冰原寒风,刺骨而来: “鞑靼残部,自永乐八年遭雷霆重击,早已星散如沙!瓦剌马哈木趁势崛起,鲸吞蚕食,袭杀鞑靼大汗本雅失里,悍然拥立本部首领答里巴为蒙古新汗!草原格局,为之剧变!” 画面急转! 一处残破的、沾满血污的蒙古包前。一个形容狼狈、甲胄破碎的中年汉子,正对着几名大明边军哨骑,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冰冷的沙砾地上! 他正是昔日鞑靼太师,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阿鲁台! 他双手高举着一卷染血的羊皮文书,涕泪横流,额头重重磕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虽无字幕,但那哀恳乞命、引狼驱虎之意,透过天幕,清晰无比地传递给了洪武十三年的每一个观者! 旁白冰冷陈述:“穷途末路,阿鲁台仓皇南窜,叩关请降!献表泣血,恳求大明‘天兵’挥戈北上,剿灭瓦剌叛逆!愿举部归附,永为大明北藩鹰犬!” 旋即,画面切换至金碧辉煌的南京奉天殿。龙椅上的朱棣,神色沉凝,目光如电扫过阶下群臣。一份加盖了皇帝宝玺的册封诏书被郑重颁下。 旁白:“永乐皇帝洞悉草原乱局,顺水推舟,册封阿鲁台为‘和宁王’!赐印信袍服,厚加赏赉。其意昭然:以夷制夷,扶阿鲁台之残部,掣肘马哈木之强梁!欲使漠北双雄并立,互相撕咬,大明坐收渔利,永固北疆!” 然而,平衡的砝码刚刚放下,另一端便骤然失衡! 画面切回草原王帐(此时已是瓦剌风格)。马哈木接到明廷册封阿鲁台的消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恶狼,勃然暴怒! 他一把掀翻面前堆满烤肉的桌案,金杯银盘滚落一地!他抽出腰间镶嵌宝石的弯刀,狠狠劈在支撑王帐的巨大木柱上,木屑纷飞!他双目赤红,对着帐内噤若寒蝉的部将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对大明干预的刻骨怨恨,以及对阿鲁台这个“叛徒”、“走狗”的滔天杀意! 旁白音陡然转厉:“马哈木怨毒滔天!岂甘受制于人?遂以‘追剿叛逆阿鲁台,肃清草原’为冠冕堂皇之名,尽起瓦剌控弦之士!铁蹄滚滚,刀锋霍霍,悍然南下,其兵锋所向,已越过传统漠北界限,直逼大明视为缓冲的漠南草原腹地! 名为追剿,实为兵临城下,向煌煌天朝示威!其独霸草原、睥睨大明的野心,昭然若揭!永乐皇帝苦心构建的‘分而治之’棋局,被马哈木这匹脱缰的烈马,一脚踏碎!” “哼!不出老夫所料!”奉天殿广场上,宋国公冯胜抚掌冷笑,对着身旁的定远侯王弼低语,“马哈木这头狼崽子,胃口大得很!永乐皇帝想用阿鲁台这条瘸腿狗去咬他?怕是要被连皮带骨吞了!” 其他勋贵也纷纷点头附和,脸上是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红利的算计。 他们指点着天幕上瓦剌骑兵的阵势,估算着可能的斩获,议论着北征大军的先锋人选(朱高煦?),话语间充满了对功勋、封赏的赤裸裸期待。对他们而言,这漠北烽烟,不过是又一场收割名利的盛宴。 第145章 二征漠北2:平保儿的空想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然而,在这片充斥着算计的嗡嗡议论声中,侍卫队列里,一个身影却如礁石般沉默挺立。 平安(平保儿)!这位天幕中无数次出现的靖难之役中的南军悍将,对周遭勋贵的聒噪充耳不闻。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如同一张拉满的硬弓,所有的精气神都死死钉在天幕上那风沙漫卷、铁骑如潮的漠北战场! 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滚烫灼热的渴望! 第一次北征!永乐八年!天幕上那雷霆万钧的两场大战,一个月打残鞑靼主力的赫赫武功!那才是军人毕生追求的至高荣耀!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场,才是他平保儿真正的归宿! 他多么渴望在那片黄沙之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哪怕只是万军丛中一个模糊的轮廓,一次冲锋陷阵的剪影! 他要洗刷的,不是失败——天幕中他作为“南军名将平安”的战绩并不难看,甚至堪称辉煌。 他要洗刷的,是那份辉煌背后的耻辱!那是在自己国土上,同胞相残的“功绩”!是枷锁,是烙印!每一次天幕回放灵璧之战、小河之役,都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然而,留在平安脑子里的画面流转:北京城外,旌旗蔽日,朱棣金甲耀日,誓师出征的英姿令人心折;大军开拔,汉王朱高煦意气风发,执掌着最精锐的三千营、神机营,马蹄踏起滚滚烟尘……然而,没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北平都指挥使平安的半个影子! 一丝尖锐的失望如同冰针,瞬间刺入平安滚烫的心头。他牙关紧咬,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但随即,他攥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那粗糙的触感传递来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数十万大军……北征漠北……”他在心中默念,如同最坚定的祷告,“我平保儿,只要还在北平都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只要永乐皇帝的征召令发往北疆!就一定有我的位置!一定!”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天幕上弥漫的黄沙,仿佛看到了那片属于他的、洗刷耻辱与证明价值的终极战场!那渴望,比风沙更烈,比刀锋更锐! 就在平安心潮澎湃,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天幕上北征大军那金戈铁马的雄壮场面,恨不得以身代之、一雪前耻之际,旁边那圈勋贵的议论声却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话题早已从国家大计滑向了市井八卦的泥潭。 “哎,我说老几位,”武定侯郭英咂摸着嘴,眼睛瞟着天幕,“瞧见没?咱们这位汉王殿下,这次北征,怕不是又要当急先锋、啃硬骨头了?三千营、神机营这两把最锋利的刀子,可都攥在他手里呢!” 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接口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永乐皇帝身边,除了这位亲儿子,还能信得过谁?太子爷(朱高炽)得在南京坐镇根本,长孙(朱瞻基)虽说在北京上一次在历练过,终究是嫩秧子,担不起前敌冲杀的重任。这冲锋陷阵、摧城拔寨的活儿,舍汉王其谁?” 这时,一个站在勋贵圈子边缘、身着青色御史袍服的官员,大概是新晋不久,急于融入这个顶级权贵圈子,忍不住插话道:“下官听闻,不是还有个新近崛起的名将张辅吗?就是那位在安南势如破竹,犁庭扫穴,生擒伪王,硬生生把安南打成了咱大明交趾布政司的那位!据说用兵如神,颇有韬略。陛下此次北征,怎不调他回来统兵?” “张辅?”礼部侍郎钱大人闻言,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掌握核心机密的优越感。 他微微侧身,刻意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几位听得清清楚楚:“他啊?哼,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安南那地方,刚打下来没几年,瘴疠遍地,土人反复无常,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没个狠角色坐镇,弹压不住!张辅这把快刀,就得死死钉在交趾那片烂泥塘里!轻易动不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张家……啧啧,祖坟上冒的青烟怕是有三丈高了吧?他爹张玉,不过是个前元降将,虽说跟着永乐皇帝在靖难里拼过命,死了追封个‘荣国公’,也算皇恩浩荡。可这张辅,就凭平定安南这一桩功劳,竟能得封‘英国公’!这爵位……嘿!”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环视一圈,等着别人发问。 果然,旁边一位新袭爵的、根基尚浅的少年侯爷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近问道:“钱大人,这‘英国公’……有何特别之处?听起来似乎比寻常国公更显赫?” 礼部侍郎钱大人精神一振,腰杆都挺直了几分,终于等到展示自己博古通今的良机!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学究姿态,准备引经据典:“咳,这‘英国公’啊,可非比寻常!追溯源流,在盛唐之时……” “嗨!我知道!不就是徐茂公嘛!” 一个洪亮、粗犷、带着浓浓市井气息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硬生生把钱大人酝酿好的“历史小课堂”给截断了! 只见永昌侯蓝玉抱着胳膊,一脸“这题太简单”的不屑表情,大大咧咧地嚷道,声音洪亮得半个广场都能听见: “不就是瓦岗寨那个牛鼻子老道徐懋功嘛!后来投了李世民,被赐了国姓,改名叫李勣!封的就是英国公!这人本事是有点,可这爵位嘛……” 蓝玉故意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一个混不吝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嘿!邪性得很!他孙子李敬业,就是那个在扬州扯旗造反、反对武则天当女皇帝的那个愣头青!” “结果咋样?被武后一巴掌拍得稀碎!这还不算完,武后一怒之下,把他爷爷李勣的坟都给刨了!棺材板掀开,挫骨扬灰!捎带手的,把他老李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九族之内,甭管沾亲带故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来了个‘消消乐’!” “嘿,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你们说,这‘英国公’的名号,听着威风,是不是有点克主克家啊?谁沾上谁晦气!哈哈哈!” “噗——!” “咳咳咳!” 旁边几位正端着茶杯掩饰的勋贵,被蓝玉这番粗俗直白、血腥味十足又无比“生动形象”的“历史科普”惊得岔了气,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得面红耳赤,眼泪都飙出来了,想笑又不敢大声笑,憋得肩膀直抖。 “你……你……蓝玉!粗鄙!粗鄙至极!”礼部侍郎钱大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山羊胡子翘得老高,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蓝玉,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他引以为傲的学识,精心准备的典故,在蓝玉这番如同街头说书人讲古的“九族消消乐”面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 更可怕的是,蓝玉嘴里那轻飘飘的“九族消消乐”几个字,在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在奉天殿前,在刚刚经历过“剥皮”、“诛十族”天幕洗礼的此刻,无异于一道带着血腥味的催命符,听得人头皮发麻! 钱大人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洪武二十六年,陛下会如此“厚爱”蓝玉,非要把他剥皮实草不可! 这厮,简直是行走的灾星,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欠收拾”的胆子! 他羞愤交加,一口气堵在胸口,喉头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晃了两晃,若非旁边同僚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位饱读诗书的礼部侍郎,怕是要成为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勋贵“气死”在奉天殿前的文官了! -- 征求一下意见:按本人目前一天十三四章的速度,写完朱棣也就是三四天的事儿了!下一步写什么听听大家的意见: A继续往下写,整个明朝的历史都写下来,但要加入其他几个明朝皇帝时空,比如观看土木之变时明宣宗时空加入、写嘉靖大礼仪事件时明孝宗时空加入、写明朝灭亡加入万历时空; B捡重要的事件写,只有洪武时空的人能够看到天幕。 C其他建议请留言—————— 第146章 二征漠北3:钱粮囚笼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流转,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粗暴地拖入永乐朝的财政深渊。 画面不再是金戈铁马的豪迈,而是堆积如山的账簿、空荡荡的粮仓和愁眉不展的官员。 旁白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如同拨动紧绷的算盘珠: “永乐皇帝雄心万丈,欲再征漠北,永绝北虏之患!然此志宏图,却卡在了一道看似寻常却重逾千钧的门槛上——钱粮!十年励精图治,帝国仓廪本非空虚,然架不住数只吞金巨兽同时张口!” 画面如同最冷酷的账簿,一页页翻开那触目惊心的消耗: 北京城:无底洞般的龙巢! 镜头猛地扎进一片尘土飞扬、人声鼎沸的巨型工地——初具雏形的紫禁城基址!视角拉至半空,可见宫城轮廓已显,但更震撼的是其规模: 东西望不到头的宫墙地基如同沉睡的巨龙骨架,南北纵深令人目眩! 数十万民夫赤膊在深达数丈的基槽中蠕动,喊着低沉号子,将千斤重的条石用滚木和绳索艰难拽起、垒砌。 远处西山采石场,凿岩声震天,石屑如雨。巨大的原木从南方水运而来,堆积在通惠河码头,堆积如山,连绵不绝。 旁白音冰冷报数:“营建新都,迁鼎北京!宫阙千间,城墙百里,衙署如林!一砖一瓦,皆民脂民膏!仅采办金丝楠木一项,役夫十万,耗时三载,耗银百万!十年国库积蓄,倾注于此巨坑,犹见深壑难填!” 大运河:黄金铺就的生命线! 画面切换至千里之外的运河工地。不再是波光粼粼的通途,而是泥泞不堪、热火朝天的疏浚现场! 镜头贴近:浑浊的河水中,无数河工仅着褴褛短裤,腰系粗绳,半身陷在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里,用简陋的铁锹、藤筐,甚至双手,奋力挖出沉积百年的腐泥! 沉重的淤泥被一筐筐拖上堤岸,堆成连绵的污秽小山。更远处,新建水闸的工地上,巨石在号子声中缓缓吊装,民夫肩扛手抬,汗流浃背,稍有不慎便是筋断骨折! 漕船在狭窄、尚未完全疏通的河道中艰难前行,纤夫在两岸陡峭的堤坝上匍匐拉纤,绳索深深勒进黝黑的皮肉! 旁白:“重修疏通大运河!疏淤、筑堤、建闸!役夫百万计!仅永乐九年山东段疏浚,耗粮便达三百万石!此河每通一里,脚下踩踏的,皆是帝国仓廪中白花花的米粮,黄澄澄的金银!” 安南烽烟:南疆的无底泥潭! 画面陡然转入湿热窒息的安南雨林。瘴气弥漫,蚊虫如云。一队明军押送粮车的队伍在泥泞小道上艰难跋涉,车轮深陷。 突然,两旁密林中箭矢如飞蝗般射出!押运士兵猝不及防,惨叫着倒下。反抗军如同鬼魅般冲出,点燃粮车!熊熊烈焰吞噬着宝贵的军粮,浓烟滚滚!镜头拉远,更多类似的袭击点在雨林各处上演。 旁白:“征讨安南,设交趾布政司!然反抗此起彼伏,无日不战!大军深陷泥潭,粮道屡遭截断!军械损耗、抚恤伤亡、驻军粮饷……每年耗费钱粮,足以再养十万边军!此非拓土,实为放血!” 西洋宝船:泼天富贵买虚名! 镜头回到浩瀚大洋。郑和那支庞大的舰队正劈波斩浪,气势恢宏。 但特写镜头却给到了宝船内部巨大的底层货舱:里面堆满了光鲜亮丽的丝绸、璀璨夺目的瓷器、沉甸甸的铜钱! 而舰队抵达的某个番邦小国港口,简陋的码头上,当地土王带着少量随从,献上几筐品相普通的香料、几块未加工的宝石原石。 郑和身后的礼官,却指挥着船员将远超贡品价值的丰厚赏赐——更多的丝绸、瓷器、金银器皿,甚至还有精良的武器甲胄——搬下船,赠予土王。 旁白带着一丝尖锐的讽刺:“七下西洋,扬威异域,万国来朝!然宝船建造,靡费巨万;数万官兵水手,人吃马嚼;赏赐番邦,出手阔绰远胜贡物!所换回胡椒、苏木、珍禽异兽,于国计民生何益?此乃以倾国之力,铸就煌煌天威之幻影!虚名之下,国库暗伤!” 画面最终定格在户部衙门深处。尚书夏原吉(面容比天幕初现时苍老憔悴许多,鬓角染霜)独自坐在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和摊开的空账册中间。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深锁的眉头和疲惫绝望的眼神。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账册上那刺眼的、代表库银存余的朱红数字——一个巨大的、鲜红的、令人心悸的“零”字! 旁边散落着各地请求拨付修河、筑城、军饷的奏章,如同索命的符咒。 旁白音带着巨大的压力,如同宣判:“修北京、通运河,虽利长远、利北征,然其耗费已掏空十年积累!安南、西洋,更是只出不进!永乐十二年之二次北征,箭在弦上,却因这钱粮重负,一拖再拖!煌煌盛世之下,帝国血脉已近枯竭!皇帝纵有擎天之志,亦被这无形的钱粮锁链,死死困于龙椅之上!” 夏原吉对着空账册,发出一声沉重悠长、饱含无力感的叹息,在寂静的户部大堂中久久回荡。 奉天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天幕上夏原吉面对空仓账册那声悠长的叹息,如同实质的冰锥,悬在每个人的心头,寒意刺骨。 朱元璋端坐龙椅,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个未完工的奉天殿高台,钉在未来儿子朱棣那紧锁的眉头和复杂难辨的眼神上。 画面无声,却比千军万马的嘶吼更震撼人心。老皇帝仿佛能透过时空,清晰感受到四子朱棣胸腔里翻涌的憋闷—— 那是一种雄心被现实铁链死死锁住的窒息感!一个志在扫荡漠北、追亡逐北的雄主,竟被“钱粮”二字,这最寻常也最沉重的枷锁,困在了他亲手缔造的煌煌盛世之巅!这比战场上的明枪暗箭更令人屈辱,更让人无力! “十年积蓄……掏空……”老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吼。 他太明白这种滋味了!他打天下时,何尝不是常常为一粒米、一束草绞尽脑汁? 坐天下后,更是深知国库空虚的可怕。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未来那个被他认为“骨头够硬”的老四,坐拥比他洪武初期强盛十倍的帝国,竟也会被同样的难题死死扼住咽喉! 天幕旁白如同鬼魅的低语,精准地刺入朱元璋最敏感的神经:“……皇帝蓦然发现,自己那肥胖多病、不甚合心意的长子,竟已成帝国不可或缺的支柱!离了他,这雄心万丈的北征,寸步难行!” 镜头适时给了朱棣一个特写。未来的永乐大帝,站在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高台,目光却投向遥远的南方(南京方向),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天幕用低沉浑厚的配音,将那句未曾宣之于口的心声,清晰地送到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炽儿……爹这皇帝当得,离了你,竟真是……寸步难行了么?”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不是炸在耳边,而是狠狠劈在了朱元璋的灵魂深处! “呃!”老皇帝的身体猛地一个剧颤!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他几乎是本能地、极其仓皇地猛地侧过头,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急迫,死死锁定了侍立在御座之侧、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身影——太子朱标! 朱标此刻也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天幕,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了对四弟未来困境的忧虑,以及对那“肥胖多病”描述的隐痛。他感受到父皇炽热到几乎灼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回头,迎上那双布满血丝、翻涌着滔天巨浪的眼睛。 “标儿……”朱元璋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却如同山崩海啸! 天幕上朱棣那无奈的低语,何尝不是他朱元璋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他倾注在朱标身上的,岂止是心血?那是他全部的希望,是整个大明江山的未来蓝图! 他为他废宰相,集权于中枢;他为他屠戮骄兵悍将,拔除一切可能威胁东宫的荆棘; 他为他延请名儒,精心培养治国理政的班底; 他为他修改礼法,确立无可动摇的嫡长继承…… 他几乎将整个帝国的重量,都压在了朱标这一个看似坚实、却也无比脆弱的肩膀上! 第147章 二征漠北4:分封经营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付出越多,希望越大,越难撒手! 这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元璋的心尖上! 这不是做生意,可以狡兔三窟,分散风险。这是皇权传承!是国本所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帝国命脉! 他敢像天幕提到的李世民那样,同时“准备”两个继承人吗?李承乾与李泰兄弟相残、血溅宫闱的惨剧,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那只会提前引爆足以撕裂帝国的火药桶!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朱元璋。他不敢想象,若朱标……若他的标儿,如天幕上所说那样,因身体或其他原因,无法支撑到君临天下的那一天……那后果会是什么? 他付出的一切心血将付诸东流,他精心构建的权力体系将土崩瓦解,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帝国,将陷入比靖难更可怕的深渊!这恐惧,比战场上面对陈友谅的巨舰连环阵更甚百倍! “标儿啊……”朱元璋下意识地伸出手,那布满老茧、曾执掌生杀予夺的粗糙大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重重地、紧紧地按在了朱标略显单薄的肩膀上。仿佛要通过这触碰,确认儿子真实的存在,汲取一丝对抗那无形恐惧的力量。 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终于冲破了帝王威严的堤坝,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无声地滚落。它们滑过老皇帝沟壑纵横、饱经沧桑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最终滴落在朱标杏黄色的太子常服肩头,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如同绝望深渊般的印记。 这泪,不仅为天幕上那个被钱粮所困、不得不倚仗病弱长子的四子朱棣而流。 这泪,更是为自己——为洪武皇帝朱元璋此刻面对继承人这无解死局,所感受到的彻骨无力与深沉恐惧而流! 帝王之路,注定孤独。而这传承之重,尤胜千钧! 奉天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阳光正好,却驱不散勋贵堆里那点因天幕“赔钱”消息而滋生的、带着优越感的躁动。 殿内帝王的泪水与叹息被厚重的宫门隔绝,传不到这群骄兵悍将耳中。他们的关注点,全在那“下西洋居然还赔钱”的荒谬结论上。 武定侯郭英挠了挠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一脸的不解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用胳膊肘重重捅了捅身旁闭目养神的宋国公冯胜: “老冯!醒醒神!听见天幕嚎丧没?下西洋!那么老大阵仗,船比山还高,人比蚂蚁还多,跑出去十万八千里,到头来,嘿,倒贴钱?!这他娘的……是朝廷那帮管事的脑袋被门夹了,还是户部的算盘珠子都长毛了?” 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几圈侯爷都看了过来。 冯胜慢悠悠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哪有半分睡意,全是洞悉世情的精光。 他捋了捋花白稀疏的胡子,嘿嘿一笑,那笑声带着点看透一切的得意,也透着几分对文官老爷们的不屑:“郭侯爷,这有何难懂?你忘了当年盐铁司那会儿的糟心事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进周围勋贵的耳朵里: “盐铁司为啥开始赔得底儿掉?还不是因为底下那帮子蠹虫,上上下下,雁过拔毛,层层盘剥!好东西都进了他们的口袋,朝廷能落着好?” 他顿了顿,伸出枯瘦的手指,对着天幕上那支庞大却“赔钱”的郑和船队虚点了点,“后来为啥又能赚了?还不是咱们陛下!” 冯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与有荣焉,“砍!杀!把那些敢伸手、敢贪墨的脑袋,像砍瓜切菜一样砍了个干净!血都流成河了!这才镇住了那帮宵小,逼着他们把裤腰带勒紧了,老老实实给朝廷办差赚钱!” 他环视一圈,看到众人(尤其是曾参与过盐铁整肃的御史们)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这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传授“真经”的神秘感: “所以说啊,根子不在事儿难办,而在办这事儿的人!让那些只知死读圣贤书、满口之乎者也,或者一门心思钻营着怎么往自己兜里捞的官老爷们去经营安南、经营西洋?去跟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番商打交道?去算那海上的风浪、港口的进出、货物的贵贱?他们懂个屁!他们能干好才叫见了鬼了!” “对!冯国公说得太对了!”永平侯谢成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旁边的鹤庆侯张翼脸上,“这帮子人,干点坐堂审案、写写画画的活儿还凑合,让他们去经营?去赚钱?干什么,什么赔!铁定赔!为啥?心思就不在这上头!要么想着怎么糊弄上官,要么想着怎么中饱私囊!正经心思没几分!” “就是!”张翼也愤愤接口,“那安南,天幕上看着就湿热瘴疠,刁民又多!让那些文官老爷们去管,除了派兵镇压、花钱安抚,还能有啥好招?西洋更不用说,茫茫大海,风险大着呢!没点真本事、没点豁出去的劲儿,光想着保乌纱帽,能挣着钱?” 郭英听得连连点头,急不可耐地追问:“那老冯你说,这事儿该咋整?总不能眼看着朝廷年年往这两个无底洞里砸钱吧?砸得连北征都动不了窝!” 冯胜等的就是这句!他眼中精光爆射,身体微微前倾,抛出了勋贵集团心中盘桓已久的“良方妙策”,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学谁?放眼古今,还能学谁?就学咱们当今陛下(朱元璋)啊!” 他竖起两根手指: “要么,分封藩王!把那安南、西洋的好地方,挑那富庶港口、紧要之处,封给皇子龙孙们当藩国!让他们就藩,把那里当作自家后院、传世的产业去经营!想想看,自己的产业,关乎子孙后代富贵,那些王爷们能不挖空心思、殚精竭虑去打理?能不派心腹干将、招揽能人去经营?朝廷只需坐收定额的赋税贡品,省心省力,还怕没赚头?” “要么嘛……”冯胜嘿嘿一笑,目光扫过周围一圈眼中放光、呼吸都粗重起来的勋贵老兄弟,声音充满了诱惑,“就让咱们这些跟着陛下打天下、水里火里滚过来的老兄弟出马!一人领一县、一港,甚至一个岛!当作陛下赏赐的产业去打理!朝廷只管定个章程,收个定额的税赋或者抽成,其余的,盈亏自负!咱们是什么人?刀山血海里蹚出来的!论带兵打仗,论用人管人,论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论豁得出去……哪点不比那些酸文假醋的官老爷强百倍?把地方交给我们,保准让它兴旺发达!给朝廷赚回金山银海!” “妙啊!”定远侯王弼猛地一拍巴掌,声如洪钟,做了个总结陈词,语气斩钉截铁,“分封经营,利益捆绑!朝廷稳坐钓鱼台,坐享其成;地方有了主心骨,用心经营,自然兴旺!像天幕上永乐皇帝那样,啥都想抓在朝廷手里,啥都怕失控,派一堆心思各异的官儿去管,结果呢?劳民伤财!赔钱!赔大钱!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赔才叫见了鬼了!” 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勋贵堆里炸开了锅!众人眼中闪烁着对海外“封地”“产业”的无限渴望与贪婪,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海、良田美港在向自己招手,纷纷抚掌大笑,高声附和: “王侯爷高见!” “就该如此!” “分封!必须分封经营!” “交给我们,保准比那劳什子朝廷衙门强万倍!” 广场上充满了快活(且利欲熏心)的空气,仿佛已经找到了解决帝国财政困境、同时为自己攫取泼天富贵的“万全之策”,浑然不去想那“分封”背后潜藏的巨大祸患与离心之力。 第148章 二征漠北5:平保儿尚在否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寒光流转。洪武十三年的时空被朔漠的风沙灌满。 画面不再是铁骑奔流的壮阔,而是奉天殿(永乐年间)内一份份触目惊心的奏报,伴随着旁白冰冷如刀的盘点: “永乐皇帝欲再征漠北,然钱粮之外,更棘手者,是将!帅!无!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 画面切换,浮现几张面孔: 盛庸:靖难时屡挫燕锋的南军柱石。画面定格在他于家中横剑自刎,血染书案。 旁白:“永乐元年,左都督盛庸,受都御史陈瑛弹劾‘心怀怨望’,惧而自尽!” 何福:靖难后期曾与盛庸并肩作战。画面是他悬于房梁的身影。 旁白:“永乐八年首征凯旋,同年七月,镇守宁夏总兵官、征西将军何福,受陈瑛弹劾‘私养家丁,图谋不轨’,自缢身亡!” 耿炳文三子:长兴侯耿炳文三个儿子(耿璇、耿瓛、耿瑄)接连下狱、死于非命的记录。 旁白:“耿氏三子,亦因陈瑛弹劾,或下狱瘐毙,或流放身死!” 平安:靖难时令朱棣头疼的悍将。画面是他听闻皇帝一句“平保儿尚在耶?”后,于房中引刀自裁! 旁白:“永乐七年,帝偶见其名,随口一句‘平保儿尚在耶?’,竟成催命符!平安惊惧,旋即自尽! 帝后闻丘福败亡,曾追悔:‘使平安在,朕焉用亲征?’” 紧接着,画面掠过病逝的武定侯郭英、西宁侯宋晟的灵位。 旁白带着沉重的叹息:“靖难南军名将,盛庸、何福、平安凋零殆尽!耿家后继无人,郭英、宋晟老病而终……至永乐八年二征漠北前夕,帝环顾帐下,赫然发现:能统大军独当一面者,唯帝自身!可托付心腹精锐者,仅汉王朱高煦算得半个!将星寥落,竟至于斯!” 九天之上的天幕光芒陡盛!那冰冷的旁白音,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扎进了平安的耳膜,也扎穿了他此刻身为洪武悍将的坚硬外壳! “……永乐七年,帝偶见其名,随口一句‘平保儿尚在耶?’,竟成催命符!平安惊惧,旋即自尽!……” “嗡——!” 平安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冲上头顶! 天幕上清晰地映出一个画面:未来的自己,那个在靖难战场上曾让朱棣都头疼不已的悍将“平安”,此刻竟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房中,仅仅因为皇帝一句轻飘飘的、甚至可能不带多少恶意的问询,就……就引刀自裁?! 那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气的躯体,那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眸,像最恶毒的诅咒,死死烙在了平安的视网膜上! 羞耻! 无与伦比的羞耻! 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尊严! “懦……夫……!”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嘶哑低吼,在平安的喉咙里滚动。 他脸上的冷硬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扒光示众般的、火辣辣的难堪与暴怒! 他平安,平保儿!是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是能在刀山火海里杀个七进七出的铁血汉子! 他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被朱棣击败,甚至被俘,但绝不该……绝不该是这副窝囊到极点的死法!这比将他千刀万剐更让他无法接受! “砰嚓——!”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闷响,猛地从平安紧握的右拳中爆发出来! 那只刚刚还被他用来润喉的、厚实粗糙的粗瓷茶杯,竟被他那只因极度羞愤而骤然爆发出恐怖握力的手,硬生生在掌心捏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尖锐的瓷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厚实的手掌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混着褐色的茶汤,顺着他紧握的指缝、手腕,淋漓地滴落下来,在脚下干燥滚烫的黄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深褐色的坑洼,如同点点刺目的血泪!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却丝毫无法掩盖心头那焚心蚀骨的耻辱感。周围的军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操练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在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上。 平安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天幕上,钉在自己未来那具冰冷的尸体上。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四个月……只差四个月……”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天幕上朱棣那句追悔莫及的话——“使平安在,朕焉用亲征?”——如同魔音灌耳,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回荡。 一个炽热得近乎滚烫的幻想,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瞬间攫住了他:如果……如果未来的自己,能再忍四个月!熬过那句锥心刺骨的“平保儿尚在耶?”,熬过那如芒在背的恐惧…… 那么,当丘福那个蠢材在胪朐河畔葬送十万大军的消息传来时……统率那支复仇之师,踏破漠北王庭,将鞑靼可汗本雅失里枭首示众,一雪大明前耻的……会不会就是他平安?!那将是何等快意!何等荣耀!足以洗刷他之前所有的屈辱! 这念头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残存的、属于猛将的豪情! 然而,这炽热的幻想仅仅燃烧了一瞬。 “呵……呵呵呵……”一声极其低沉、充满了无尽苦涩与洞悉世情冰冷的嗤笑,猛地从平安染血的嘴角溢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摊开了那只紧握的、血肉模糊的右手。掌心一片狼藉,深嵌的碎瓷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混合着黏稠的鲜血和茶渍,触目惊心。他看着这惨烈的手掌,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 “十万大军……漠北主帅?”他低声嗤笑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朱棣……未来的永乐皇帝,他可能把十万大军的性命,交到我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差点要了他命的‘南军余孽’手里吗?” 天幕上盛庸自刎溅出的血、何福悬梁晃动的身影、耿家三子无声湮灭的记录,如同最冰冷的铁证,一帧帧闪过,瞬间将他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砸得粉碎! “痴心妄想!就算我平安命硬,跟着上了北征的路,顶破天,也不过是丘福帐下的一个冲锋陷阵的副将!要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战场搏命的凶光,“跟着那个刚愎自用的丘福,一起被鞑子的铁骑踏成肉泥,马革裹尸,倒也死得其所,痛快!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那点凶光被更深的、看透命运的寒意取代。 “侥幸……活着回来?”他嘴角的冷笑扩大,带着一种看透结局的悲凉,“然后呢?等着另一个‘陈瑛’跳出来?弹劾我‘作战不力’、‘贻误军机’?或者干脆扣一顶‘心怀怨望’、‘勾结旧部’的滔天帽子?再逼我……再逼我像盛庸、何福那样,自己找根绳子,或者寻把刀子……像条被主人嫌弃的老狗一样,悄无声息地自尽?!”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命运愚弄的悲愤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地漫过心头,几乎将他窒息。但这一次,不再是自怨自艾的羞耻,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的、属于战士的暴烈与决绝! 平安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天幕上那片象征着死亡与荣耀的苍茫漠北! 他那只沾满血污、碎瓷和茶渍的右手,不再颤抖,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重重地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之上!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指,死死扣住那冰冷坚硬的鲨鱼皮刀柄和镡口,熟悉的触感如同最忠诚的战友,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沉寂的火焰! 自杀? 引颈就戮? 像盛庸那样?像何福那样?像……未来那个窝囊的自己那样?! “不!!!”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心底炸响!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洪武十三年这带着铁锈、汗水和黄沙气息的空气,连同未来那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一同吸尽! 再化作一声低沉、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般掷地有声的誓言,对着脚下染血的黄沙,对着那高高在上、映照着残酷未来的天幕,对着冥冥中既定的命运,发出了他的宣战: “刀——不——加——颈——!” 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落! “绝——不——引——戮——!”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熔进自己的骨血! “要死——”他猛地挺直了腰背,沾着血迹和沙尘的脸庞在烈日下如同刀削斧凿的雕像,眼中燃烧着属于洪武悍将、不死不休的凶悍光芒,“老子也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鞑虏的鸣镝之下!死在堂堂正正、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第149章 二征漠北6:父子打擂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永乐十二年那个滴水成冰的寒冬。画面一分为二,左右映照,如同两柄沉重的鼓槌,同时狠狠擂在永乐皇帝朱棣的心口,发出沉闷而令人窒息的回响。 左擂:南京,太子府的愁云惨雾。 画面聚焦在略显空旷的东宫正殿。 太子朱高炽那三百斤的庞大身躯,此刻却像一座被抽空了底座的肉山,颓然地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几乎要将那紫檀木的骨架压垮。 他面前堆积的奏疏,比他的人还要高出一截,几乎将他淹没。每一份奏疏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户部侍郎,一个干瘦的老头,此刻正佝偻着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几乎要哭出来:“殿下!应天、苏松、杭嘉湖……各处府库的存粮簿册都在这了!空印?不,殿下,连空印都没得盖了!是真真正正的空仓!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朱高炽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艰难地喘着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孤……孤知道了。父皇……父皇北征,乃是国朝大计……孤……孤……”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份奏疏,上面是他亲笔所书,字迹因心力交瘁而显得虚浮无力:“……已令内承运库,清点宫中金银器皿、绸缎宝玩……凡非礼制所定、祭祀所需……尽数……尽数发卖!所得银钱,悉数……悉数充作军饷转运……” 他顿了顿,巨大的疲惫和压力让他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再……再拟一道令!命应天府及南直隶各州县……今岁……今岁秋粮未入仓者,提前征缴!官吏俸禄……暂……暂发半数!告诉……告诉百姓们,孤……孤朱高炽,对不住他们!待……待北疆大捷,父皇凯旋……孤……孤砸锅卖铁,也……也定当加倍补偿!” 话音未落,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头重重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灰败。他身边的内侍慌忙上前,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愁云,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太子府,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右擂:南京,汉王府的雷霆怒火。 画面陡然切换,色调瞬间变得阴沉而暴戾。 汉王府的暖阁,金猊吐香,一派富贵奢靡。汉王朱高煦,一身墨色暗金纹的亲王常服,衬得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愈发气势迫人。他并未坐着,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厅堂中央烦躁地踱步。 刚从北京护送母亲梓宫归来的心腹将领,单膝跪地,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复述着北京的安排:“……王爷,陛下……陛下已令皇太孙殿下(朱瞻基)再次留守北京,户部夏原吉辅政,总理粮饷……” “砰——!” 一声巨响!朱高煦猛地抓起手边一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酒爵,狠狠掼在地上!玉屑四溅,琼浆淋漓,染污了名贵的地毯!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同燃着两团鬼火! “留守!又是留守!他朱瞻基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本王在靖难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他还在他娘怀里吃奶!” 他猛地转身,指着北方,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在咆哮,震得暖阁嗡嗡作响,“老头子眼里就只有那个小崽子!本王呢?本王的功劳呢?本王的世子瞻壑呢?!” 他几步冲到那跪着的将领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本王鞍前马后,执掌最精锐的三千营、神机营!流的血汗比他朱瞻基喝的水都多!现在倒好,老头子把那个小崽子捧到天上坐镇北京,本王的儿子,堂堂汉王世子,就只配在南京这软玉温香里当个废物点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挥手,如同斩断一切:“去!给老头子回话!”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与决绝,“这北征,本王不奉诏了!让他带着他的好圣孙,自个儿领着那点可怜的兵马,去漠北啃沙子吧!本王倒要看看,没了我这个老二,他这仗怎么打!” 天幕旁白音适时切入,冰冷如霜,带着一丝残酷的戏谑: “一面,是太子朱高炽在南京穷尽心力,榨干骨髓,甚至不惜自毁根基,只为支撑父亲远征的钱粮命脉,沉重的压力几乎将他那肥胖多病的身躯压垮。另一面,是汉王朱高煦因世子去留问题,悍然以拒征相要挟,将私欲置于国事之上,父子亲情在权力的砝码前轻如鸿毛。” “永乐皇帝朱棣,这位刚刚在漠北草原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马上天子’,此刻却被自己的血脉至亲,在帝国的钱袋与家庭的算盘之间,死死钉在了无形的擂台上,承受着双面重锤的无情擂打!出征在即的肃杀,被这父子兄弟间的冰冷博弈,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 天幕光影流转,朔风仿佛透过画面,带来了永乐十二年二月的凛冽。北京城肃杀的城门缓缓开启,龙纛高扬,甲胄如林。在庞大军队即将开拔的沉重氛围中,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皇太孙朱瞻基,年仅十五岁。 他并未像寻常宗室少年般躲在华盖车驾中,而是挺直脊梁,跨坐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 一身特制的明光铠覆盖着他尚未完全长成的身躯,甲叶在清晨的寒光中闪烁着冷硬的银辉。头盔下的面容犹带稚气,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如深潭,锐利如鹰隼,直视着前方无垠的漠北。 他沉默地控着马缰,立于祖父永乐皇帝朱棣、叔叔汉王朱高煦的龙纛之侧,小小的身影在铁血洪流中,竟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砥柱之气。 天幕仿佛读懂了奉天殿内洪武皇帝朱元璋探究的目光,适时切入几段闪回,如同为这位少年太孙的登场,写下最震撼的注脚: 【闪回一:洪武三十二年(建文元年),北平德胜门城头!】 画面剧烈晃动,充斥着刺鼻的硝烟、燃烧的火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 箭矢如飞蝗般掠过垛口!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抽打在守军满是血污的脸上。 就在这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中,一个身影如定海神针般挺立——燕王世子朱高炽! 他身着紧绷着的甲胄,棉袍上已溅满泥雪,发髻散乱,却毫无惧色。而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裹在厚厚锦缎襁褓中的婴儿! 那婴儿的小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安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混乱而残酷的世界,浑然不知自己人生的起点,便是这刀光剑影、血火淬炼的城头!这婴儿,正是朱瞻基! 【闪回二:永乐七年,燕山深处。】 画面陡然一转,风和日丽。险峻的关隘之上,十岁的朱瞻基身着利落的骑装,策着一匹温顺的小马,紧紧跟随在祖父朱棣高大的战马之后。 朱棣马鞭遥指,讲解着长城垛口、烽燧布局,讲述着当年如何奇兵出塞,如何在此地设伏。小瞻基听得聚精会神,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祖父英雄事迹的崇拜和对这片雄浑山河的向往。 他努力挺直小小的腰板,试图模仿祖父指点江山的姿态。这北巡的旅程,是书本之外最生动的军略课堂。 【闪回三:永乐八年,北京户部官署。】 烛火摇曳至深夜。十二岁的朱瞻基端坐在宽大的公案后,身量尚小,几乎要被堆积如山的账册和文牒淹没。 户部尚书夏原吉侍立一旁,恭敬而详尽地汇报着各州府漕粮转运的进度、沿途损耗、仓储实数。 朱瞻基听得极其专注,小小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手指在摊开的地图册上划过一道道漕运线路,不时提出关键问题:“夏尚书,山东河道淤塞,改走海运风险几何?损耗可能接受?”“河南仓禀告急,可否从湖广仓先行调拨?需几日可达?” 声音尚带童音,条理却异常清晰。窗外夜色深沉,这间署衙却灯火通明,维系着前线数十万大军生存的命脉,就压在这个少年尚显单薄的肩膀上! -- 奉天殿内,死寂无声。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反复雕琢着天幕上那个十五岁少年坚毅的侧脸,再掠过那三段血火交织、责任加身的闪回画面。 他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那惯常的冷硬线条,竟在某一刻奇异地柔和下来,深邃的眼窝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激赏! “好!好!好个龙种麟儿!”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扶手,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久违的、发自肺腑的赞叹,“老四!朱棣!你小子……行!” 他指着天幕上朱瞻基的身影,目光扫过阶下的太子朱标和群臣,“瞧瞧!这才是养儿育孙之道!这才叫未雨绸缪!知道老大(朱高炽)那身子是座指不定哪天就塌的土山!知道老二(朱高煦)空有一身蛮力,是个只懂冲锋、不通韬略的莽夫!他就直接把孙子当儿子来摔打!当储君来磨砺!从襁褓里就扔进战场听金鼓,十岁带出去看山河险隘,十二岁就敢把帝国粮草命脉压给他!这眼光!这魄力!咱……不如也!” 最后三个字,朱元璋说得极其轻微,却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是承认,也是感慨。 然而,这激越的赞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便被更沉重的东西吞没。 朱元璋脸上的激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穿时空的、近乎悲悯的苍凉。 他缓缓靠回宽大的龙椅,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得佝偻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叩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而压抑的“笃、笃”声,如同敲打在宿命的鼓点上,每一声都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 “可惜啊……可惜……”老皇帝低沉的声音如同叹息,在空旷的殿宇中幽幽回荡,只有离得最近的太子朱标能勉强听清,“除非……除非老大(朱标)能平平安安活到洪武三十一年,顺顺当当坐上这把椅子,再把位子稳稳当当地传给雄英……或者允炆、允熥……否则……”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那是朱雄英早夭留下的永远伤痕,随即又闪过朱允炆、朱允熥那两张尚显稚嫩的脸庞,最终,一切都被天幕上那个在“靖难”大旗下挥剑呐喊的、年轻而决绝的燕王朱棣所取代! “否则,不管是谁,只要他坐在允炆那个位置上,只要他敢举起削藩的刀,敢动他四叔赖以安身立命的根基……”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残酷,“老四他,必定会反!必定会!这根本就是个死结!砍不断!解不开!”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天幕的幻象,死死钉在画面中那个伴随祖父、叔父出征、此刻尚显沉静的朱瞻基身上,又仿佛看到了他身后那个野心勃勃、手握重兵的汉王朱高煦。一股巨大的、宿命轮回般的窒息感,攫住了这位开国之君。 “老四……他比咱更惨!”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疲惫与苍凉,“咱的难题,是因为太子早逝。他的劫……在高煦那崽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他!一样的勇悍,一样的野心,而最糟糕的是他跟他爹还不一样,老四毕竟还是服老大标儿的,但高煦这个孩子可是一点也不服他大哥高炽!” 老皇帝的手掌在龙椅扶手上猛地一拍,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最终的宣判:“要么……再来一场‘靖难’!要么……”他眼中寒光一闪,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坠地,“就被他大哥朱高炽,或者这个他爹亲手磨砺出来的、更锋利的好侄儿朱瞻基……给收拾掉!粉身碎骨!绝无第三条生路可走!” 第150章 二征漠北7:瓦剌三头蛇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时空,被朔漠的狂风与权谋的暗影笼罩。画面不再是铁甲洪流,而是铺开了一幅辽阔的漠西疆域图,伴随着特有的、略带戏谑却信息密集的旁白: “各位观众,上回书说到永乐皇帝磨刀霍霍,剑指漠北。然此次之敌,非去年溃败之鞑靼,而是趁势崛起、野心勃勃的瓦剌!且看这瓦剌局势,端的是精彩纷呈,与鞑靼大相径庭!” 画面聚焦瓦剌部核心区域,三个醒目的狼头徽记冉冉升起,彼此鼎立: “鞑靼部权柄,尽握于可汗本雅失里与太师阿鲁台之手,可谓权出一门。然瓦剌不然!自其强酋猛可帖木儿死后,其部一分为三,形成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巨头共掌大权、分庭抗礼之局! 此乃瓦剌独特之‘三头政治’!” 紧接着,画面切入血腥权斗: “鞑靼经永乐八年一征,元气大伤。瓦剌趁此良机,大肆扩张,实力暴涨!至永乐十一年,枭雄马哈木悍然出手,袭杀流亡至瓦剌的鞑靼可汗本雅失里!更立本部落首领、元世祖忽必烈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答里巴为傀儡大汗!此举,既除眼中钉,又挟‘大汗’以令瓦剌诸部,更向蒙古诸部宣示其‘正统’地位,马哈木之野心,昭然若揭!” 画面再转,显现阿鲁台狼狈南逃、叩关请降的景象: “鞑靼太师阿鲁台,骤失大汗,势单力孤,面对马哈木咄咄逼人之势,只得南投大明!向永乐帝哭诉瓦剌之暴,恳请天兵讨伐,以复其仇!永乐皇帝深谙制衡之术,欣然接纳,册封阿鲁台为和宁王,赐予金印敕书,欲扶持此败军之将,为大明北疆之藩篱,掣肘瓦剌!” 最后,画面展现瓦剌铁骑如乌云般压向漠南: “马哈木岂容阿鲁台借明廷之势喘息?更兼明廷扶持其死敌,怨恨已极!遂借‘追剿叛贼阿鲁台’之名,悍然率部南下,兵锋直逼漠南!其真实意图,绝非仅为阿鲁台,实乃借此良机,向刚刚北巡归来的永乐皇帝,向煌煌大明,展示其膨胀的肌肉与桀骜!瓦剌的扩张,已彻底打破了永乐皇帝精心维持的漠北均势!帝怒!亲征之剑,直指瓦剌三头蛇!” 天幕上瓦剌三酋并立、马哈木弑主立傀、阿鲁台乞降借刀的画面已然淡去,但那漠西草原的诡谲风云与兵戈杀伐之气,却沉沉地压在了奉天殿内。这不是寻常的朝议,而是一场由未来战局牵引、大明顶尖军事头脑参与的无形沙盘推演。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有天幕幽幽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魏国公徐达,如定海神针般立于御阶之下。他目光沉静如渊,仿佛已穿透天幕,看到了那片即将被铁蹄践踏的广袤草原。他没有看任何人,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敲打在众人心头: “瓦剌三分,形散而神未必散。” 他抬起手,虚点向方才天幕上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人的位置,“此三人,皆枭獍之性,互有龃龉是真,然面对灭顶之灾时,结盟自保亦是本能。我若分兵击之,彼可据地利纵深,避实击虚。我击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或可坐观,亦可趁隙袭我侧翼,断我粮道!此乃‘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皆应’之势!看似分散,实则难啃。” 徐达话锋一转,眼中骤然爆射出当年横扫漠北的锐利锋芒: “故,老夫所期者,非其分散,乃其聚合!若此三酋能因我大军压境之威,或因马哈木之强势胁迫,暂时摒弃前嫌,将其控弦之士、部落精壮,聚拢于漠南或漠中某处,欲与我大明王师一决雌雄……” 他宽厚的手掌猛地攥紧,仿佛要将那无形的瓦剌主力攥于掌心捏碎!“此乃天赐良机!只要一战!只需一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铁血统帅的决绝,“聚其主力,摧锋陷阵!斩首虏级不必多,但求重创其筋骨,歼灭其核心精骑两、三万!则瓦剌纵有残部遁入瀚海,亦如断脊之蛇,元气大伤!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难复今日之势,再成我北疆心腹大患!” 他微微一顿,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清醒与历史的无奈:“至于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尽逐其众于绝域?非不欲也,实乃草原浩瀚,游牧飘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千古以来,汉之卫霍,唐之李靖,亦未能竟全功。此非将帅不力,实乃天时地利使然。” 徐达这番鞭辟入里、直指核心的分析,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殿内静默片刻,随即响起低沉的议论声。 曹国公李文忠上前一步,他素以稳健缜密著称,此刻眉头紧锁,忧色更重:“魏国公高论,深谙草原战事精髓。聚而歼之,确为上上之策!然……” 他话锋一转,手指下意识地指向天幕上那条从北京蜿蜒伸向漠北深处、象征补给线的暗淡光影,“此策最大之难,不在敌,而在己!更在永乐陛下安危!” 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 “数十万大军远征,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粮秣如山如海!此粮道,非百里千里,乃数千里之遥!穿越荒漠戈壁,河流湍急,道路崎岖,更有瓦剌游骑如豺狼环伺!若三酋果如魏国公所愿聚兵,我大军自可寻求决战。” “然若彼等狡黠,避我锋芒,化整为零,专以精锐轻骑袭扰我粮队,焚我草料,断我水源……则我大军顿兵坚城之下(指寻找敌军主力不得),进退维谷!” “三军身负陛下安危,身系国本,岂敢行险冒进,深入不测之地穷追?此战最大之桎梏,非敌军强悍,实乃这千里粮道与陛下亲征之重担!恐……恐重蹈丘福将军孤军深入之覆辙!” 丘福的名字一出,殿内气氛更显压抑。 武定侯郭英深有同感,接口道:“文忠兄所言,字字珠玑。瓦剌若行此疲兵扰粮之计,我大军空有雷霆之威,却如猛虎陷于泥淖,有力难施。彼等以逸待劳,一击即走,飘忽难觅。决战良机,恐稍纵即逝,难觅难求啊!” “难求?那就逼他们出来打!” 永昌侯蓝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猛地响起,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杀气。他一步踏出,虎目圆睁,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魏国公要聚歼,俺蓝玉一万个赞成!但怎么聚?靠他们自己抱团?靠不住!” 他眼中闪烁着对火器的狂热信仰,“多带火药!十倍、百倍地带!神机营的火铳、大将军炮、碗口铳……有多少带多少!把咱大明压箱底的火器都拉上去!” 他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那壮观的场景: “只要咬住瓦剌主力的影子,甭管他三头还是五头,先用炮火覆盖!轰他娘的个天翻地覆!把他们的马群惊散,把他们的阵型轰乱!轰碎他们的胆气!让他们知道,躲?躲到天边也躲不过咱大明的天雷地火!看他们还敢不敢跟咱们玩捉迷藏!轰散了胆,自然就聚不起来了,正好让骑兵冲上去砍瓜切菜!” 蓝玉的策略简单粗暴,核心就是依靠绝对的火力优势,强行制造混乱和杀伤,打垮敌军的战斗意志,逼其崩溃或被迫决战。 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闻名、历经无数战阵的老帅,此刻却缓缓摇头。他捻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务实的谨慎: “蓝玉老弟,火器之利,确为我朝依仗。然战场之上,天时地利人和,变数无穷。瓦剌三酋皆非庸碌之辈,马哈木更是枭雄之姿。彼等生于斯长于斯,深谙草原战法之精髓。岂会轻易如我所愿,集结主力,立于旷野,硬撼我火炮锋芒?” 耿炳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岁月沉淀的穿透力: “依老夫之见,此战之要,仍在‘稳’字。陛下亲征,更当持重。宜效当年太祖北征之法,步步为营,筑城固守(指建立前进基地),稳扎稳打。以雄厚国力为基,逐步挤压瓦剌之游牧空间,迫其部落离散,牲畜凋敝。或可迫其臣服纳贡,或可逼其远遁绝域。待其势衰力竭,再图后举。毕其功于一役,毕全功于漠北?难!非不欲,实难为也。此乃持国老成之谋。” 他的观点,代表了另一种更注重消耗、更注重降低风险的稳健策略。 勋贵们的议论声渐渐低沉下去。徐达渴望的决战,李文忠、郭英忧虑的粮道与风险,蓝玉倚仗的火力碾压,耿炳文主张的稳健消耗…… 不同的声音在奉天殿内交织碰撞,勾勒出这场即将爆发的漠北大战的复杂图景。没有绝对的胜算,只有对利弊的权衡,对未知的预判。 最终,所有的目光,所有的争论,都归于沉默,凝重地投向那九天之上的巨幕。 仿佛能透过那流转的光影,看到漠北风雪弥漫的深处,那杆象征着大明无上威严的玄色龙纛,正迎着凛冽的朔风,坚定不移地指向瓦剌王庭的方向!一场考验帝国武功、统帅智慧与国运的远征,已然拉开了它沉重而壮阔的序幕。 第151章 二征漠北8:老朱的狂喜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下,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城,被一股无形的、裹挟着漠北沙砾与寒意的朔风骤然笼罩。画面不再是宫阙楼台,而是苍茫、辽阔到令人心悸的塞外荒原! 玄色的怒涛在天地间奔涌! 那是大明永乐皇帝的北征大军!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在苍黄的天幕下沉默而坚定地向前碾进。 马蹄声汇聚成沉闷的雷鸣,踏碎了草原的寂静,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刀枪如林,寒芒在低垂的云层下连成一片肃杀的星海。 沉重的炮车车轮碾压过松软的草甸,留下深深的辙印。无数顶铁盔下,是一张张被风沙雕刻得粗粝、写满坚毅与杀气的面孔。整个画面,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力量感! 龙纛猎猎,如同指引这怒涛的灯塔。金甲耀日的永乐皇帝朱棣,端坐于神骏的“龙驹”之上,须髯戟张,目光如两柄烧红的利刃,穿透烟尘,死死钉向远方地平线上那一片起伏的、灰蓝色的山峦轮廓——忽兰忽失温! 他身侧,汉王朱高煦跨骑高头大马,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狂舞,按剑的手青筋微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嗜血兴奋与对功勋的渴望。 另一侧,年仅十五岁的皇太孙朱瞻基,一身特制的银亮山文甲,紧紧抿着略显单薄的嘴唇,稚气未脱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如同深潭下的寒冰,紧紧追随着祖父那山岳般的背影,努力挺直着脊梁,仿佛要将这铁与血的征途刻入骨髓。 旁白音带着金铁摩擦般的紧迫感,刺破画面: “永乐十二年六月初!明军锋锐,如神兵天降,抵撒里怯儿(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南)!瓦剌游骑如惊弓之鸟!” 画面陡然切换!聚焦一处狭窄的山口——三峡口! 杀声震天!箭矢尖啸着撕裂空气!明军先锋大将刘江,如同一头扑入羊群的猛虎,率领着最精锐的轻骑,正与一股数量相当的瓦剌游骑疯狂绞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战马嘶鸣着撞在一起,骑士坠地,被践踏成泥!刘江满脸血污,手中长刀卷刃,却状若疯魔,硬生生在瓦剌人顽强的抵抗中撕开一道血口! 一个身着皮袍、头戴翎羽的瓦剌百夫长被数名明军悍卒死死按倒在地! “说!马哈木的主力在哪?!”刘江的刀锋,带着滚烫的血珠,抵在俘虏的咽喉,声音嘶哑如恶鬼。 俘虏眼中充满恐惧,嘴唇哆嗦着,在死亡威胁下,吐出了决定命运的情报:“三…三位大汗……合兵……三万骑……就在……就在三峡口西百里……忽兰忽失温……山上……等着你们……” 画面随着俘虏颤抖的指向,猛地拉升!掠过激战后的尸横遍野的三峡口,掠过百里苍茫草原,最终死死定格在一片并不险峻、甚至有些平缓的连绵山峦——忽兰忽失温! 山脊之上,景象令人愕然! 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数不清的牛皮帐篷杂乱无章地搭建在向阳的山坡上,炊烟袅袅,却又透着一股混乱。 各色旗帜——代表马哈木的苍狼旗、太平的雄鹰旗、把秃孛罗的牦牛旗——在并不强烈的山风中无精打采地飘荡。 三万瓦剌骑兵!他们赖以纵横草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坐骑,此刻竟被大量拴在临时围起的木栏里,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沉闷的响鼻。 更多的骑兵,则如同步兵一般,拥挤在山脊的简易工事之后,手持长弓硬弩,紧张地眺望着山下开阔的、无遮无拦的谷地。 他们放弃了广袤草原赋予的、来去如风的极致机动,放弃了分割袭扰、疲敌致胜的看家本领,竟将全部的身家性命和部落的命运,一股脑儿地压在了这几座光秃秃、缺乏纵深、更无险可守的平缓山头上! 他们依山列阵,严阵以待,那架势,竟是要在这片明军精心挑选的预设战场——忽兰忽失温的山谷——与挟雷霆之势而来的大明帝国最精锐的野战兵团,进行一场硬碰硬的、堂堂正正的……决战! 塞外的惊雷,已然炸响!而瓦剌三酋,竟亲手将自己和整个部落联盟,推向了悬崖的边缘!致命的昏招,暴露无遗! “噗——嗤!”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唾沫星子,如同天女散花般喷溅而出,瞬间将宋国公冯胜那身崭新的蟒袍前襟染得一片狼藉! 这位老将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锦墩上硬生生拔了起来! 他双目圆瞪如铜铃,眼珠子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依山列阵的瓦剌营盘上,布满老年斑的脸庞因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诞的狂喜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仿佛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 “山……山……山上?!天德兄!神了!真让你料中了!”颍国公傅友德那洪钟般的嗓子此刻竟破了音,尖利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猛地扭过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颈椎发出的“咔吧”声,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身旁端坐如山的徐达,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冲击而彻底变调走形,带着哭腔般的狂喜,“这群……这群蛮子!真他娘的把脑壳别裤腰带上,排着队往咱大明的刀口上撞啊!哈哈哈!蠢!蠢出天际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魏国公徐达身上! 这位被尊为大明军神的男人,此刻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腰杆挺直如松。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搭在膝盖上的那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泛出森森的白骨之色,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苏醒的怒龙般贲张扭动! 他那张惯常沉稳如山岳的脸上,古井无波的线条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精芒所撕裂!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亮得吓人,仿佛蕴藏着焚尽八荒的烈焰,穿透天幕,死死锁定了忽兰忽失温那几座光秃秃的山头! 就在不久前,御前奏对,他徐达曾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断言:瓦剌三酋若分兵游斗,尚可苟延残喘;若昏聩聚兵一处,妄图与我天朝劲旅正面硬撼,则无异于自蹈死地,插标卖首! 如今,天幕竟将这“神算”以如此荒诞不经、却又如此清晰无误的方式,狠狠拍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这已非料敌先机,简直是……言出法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狂笑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开!那笑声酣畅淋漓,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畅快,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朱皇帝笑得前仰后合,花白的胡子剧烈抖动,一边用力拍打着紫檀木御案,发出“砰砰砰”的巨响,震得笔架上的御笔、砚台里的墨汁都跟着跳起了舞! “好!好!好个瓦剌!好个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个活宝凑一台大戏给咱看!” 朱元璋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指着天幕上那愚蠢得令人发指的瓦剌布阵,声音洪亮得如同金钟,每一个字都带着狂喜的颤音。 “老四!朱棣!你个兔崽子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不成?!靖难有李景隆、朱允炆那两个蠢材千里送江山!打鞑靼,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自己先窝里斗,把脖子洗干净送上门!” “如今打瓦剌,这仨宝贝疙瘩更绝!放着草原雄鹰看家的本事——来去如风、飘忽不定的骑射游击不用,非学那缩进壳里的王八,把三万条性命一股脑儿塞到几座没遮没拦的秃山上!” “哈哈哈哈!这等泼天的‘狗屎运’,咱朱重八提着脑袋打了一辈子仗,做梦都没敢想过!老四啊老四,你这命……硬是要得!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啊!” 朱皇帝的笑骂里,充满了对儿子这份逆天“运气”的难以置信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溜溜的嫉妒。 第152章 二征漠北9:沸腾的奉天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元璋这狂笑如同点燃了干柴堆的火星! “苍天开眼!蛮酋自绝生路!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长兴侯耿炳文激动得老脸涨红如煮熟的虾子,挥舞着枯瘦的拳头,唾沫横飞! “聚而歼之!毕其功于一役!就在今日忽兰忽失温!”武定侯郭英须发戟张,声如洪钟,激动得一脚踏前,震得金砖地面似乎都晃了晃! “打!往死里打!一个都别放跑!把这群蛮子的脊梁骨彻底打断!”连一向相对沉稳、以智谋著称的定远侯王弼也彻底按捺不住胸中沸腾的杀意,低吼出声,眼中寒光四射! 而永昌侯蓝玉,这位要在十年后才能在捕鱼儿海给予北元王朝最后一击的骄狂悍将,此刻的反应最为暴烈! 他猛地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不是拍案,而是狠狠捶打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发出“咚!咚!咚!”如同擂鼓般的闷响!仿佛要把胸腔里那股憋屈的妒火和狂喜一起捶打出来! “他娘的!他娘的!!”蓝玉双目赤红如血,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陡然看到了翻盘通吃的绝杀牌,嘶声咆哮,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老子在捕鱼儿海!顶着白毛风,啃着冰坨子,追着蛮子的马屁股跑了几千里!就盼着他们敢回头跟老子堂堂正正干一仗!哪怕拼掉老子半条命也值!可那帮孙子滑溜得跟抹了油的泥鳅!就知道跑!就知道钻沙子!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他猛地一指天幕,声音因极度的情绪而变得尖厉,“早知今日……早知瓦剌的后辈能蠢成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德性!老子当年就该带着儿郎们,豁出命去,一路杀穿捕鱼儿海!杀到金山(阿尔泰山)脚下!把这群蛮子的种儿都他娘的绝了!永绝后患!省得今日还劳烦他永乐皇帝再跑一趟!省得让燕王捡这天大的便宜!老子不服!老子……憋屈啊!!” 这咆哮,七分是看到“后辈”轻易获得自己梦寐以求战机的、带着浓浓酸意的妒火,三分则是因这荒诞战机而彻底点燃的、对未能毕全功于一役的深深遗憾! 武将们的狂吼如同惊雷滚过奉天殿,带着铁与血的灼热气息。 而在勋贵队列的侧后方,那片代表着帝国文脉与秩序的紫袍绯衣阵列,此刻却陷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神圣的震撼与战栗之中! 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没有血脉贲张的捶打。文官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僵立在原地。 他们脸上惯常的矜持、沉稳,甚至是刻板的谏议之色,此刻被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狂喜和某种近乎惶恐的虔诚所取代。 眼睛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依山列阵、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瓦剌大营,瞳孔因巨大的信息冲击而急剧收缩、放大。 “胡……胡骑聚而守山?” 一位须发皆白、以精通史书著称的翰林学士,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发颤,仿佛在诵读天书。 “《汉书》有云:‘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于汉也。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以战为事,其长技三: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乃千古不易之理!瓦剌…瓦剌竟弃长就短,自缚手脚?!” 他身边的另一位老侍郎,同样沉浸在巨大的认知颠覆中,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朝珠,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激动: “《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瓦剌本如流水,聚散无常,击之难中!今竟自凝为顽石,置于高岗……此非天欲亡之,而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勘破天机的颤抖。 这并非个例。整个文官队列,从品秩低微的御史,到位列九卿的重臣,都被这超乎所有兵书战策、所有历史经验的荒诞一幕所攫获。 长久以来根植于他们脑海中的“胡骑难制”、“北患难平”的认知,在这赤裸裸的、近乎愚蠢的瓦剌部署面前,轰然崩塌!随之升腾起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宗教般的狂喜与确信——这已非人力可谋之战机,此乃天授! “天佑大明!此乃太祖高皇帝庇佑!列祖列宗显圣啊!”那位白发苍苍的翰林学士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翻腾的洪流,老泪纵横! 他竟忘记了他嘴中的太祖高皇帝还在殿上坐着,就叫出了只有皇帝山崩后才能使用的庙号与谥号,完全不顾殿前威仪,“噗通”一声,朝着北方、朝着天幕上那决定帝国命运的山峦方向,重重跪伏下去!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击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而虔诚的声响! “祈天!祈列祖列宗!佑我王师,毕其功于一役!犁庭扫穴,永靖北疆!” 他嘶声呼喊,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 这一跪,如同点燃了引信! “太祖庇佑!此战必成!”户部一位侍郎紧随其后,匍匐在地,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脑中瞬间闪过的是北方九边那吞噬了无数钱粮、如同无底洞般的军费开支!若能借此一战永绝大患,省下的何止千万雪花银?那是足以支撑文治、兴修水利、泽被苍生的巨资啊!这念头让他浑身燥热,叩首更加用力。 “苍天有眼!赐此良机!绝不可失!”都察院的一位御史也跪了下去,他平日以刚直敢谏闻名,此刻却满心满眼只有那“永靖北疆”的千秋功业!什么党争,什么清流浊流,在这煌煌国运面前,皆可抛却! “祈天!祈此战尽歼瓦剌三酋!绝此后患!佑我大明万世太平!” 越来越多的文官,无论派系,无论立场,在这超越了一切世俗纷争的“天赐神机”面前,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算计,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着同一个方向,匍匐跪倒! 喃喃的祈祷声、哽咽的祝告声,汇成一片低沉而炽热的声浪,在奉天殿庄严的穹顶下回荡,与武将那边尚未平息的狂吼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奇异而震撼的图景。 朱元璋立于御阶之上,俯瞰着阶下这文武殊途却又同归的沸腾景象。 武将的狂喜是烈火,焚尽一切阻碍;文官的虔诚是深流,承载着对千秋功业的极致渴望。 朱皇帝脸上那因狂笑而泛起的红潮尚未褪尽,眼神却已变得无比深邃,如同蕴藏着风暴的海洋。他缓缓抬起手,那曾挥舞马鞭定鼎天下的手,此刻带着千钧之力,虚按向北方。 殿内所有的喧嚣,在这无声的手势下,如同被利刃切断,瞬间归于寂静。无数道目光,饱含着狂喜、期盼、祈求,聚焦在龙袍加身的帝王身上。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匍匐的文官,扫过激动难抑的勋贵,最终落回天幕上那即将被血火染红的忽兰忽失温山峦。 “传旨!” 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喧嚣,“光禄寺备酒!今日,咱要与诸卿,遥祝未来的永乐皇帝……” “此战——”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泰山: “当犁其庭! 当扫其穴! 当——永绝北患!” “永绝北患!”短暂的死寂后,奉天殿内外,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这声音穿透宫墙,直上云霄! 仿佛洪武十三年的意志,已跨越时空,加持在永乐十二年的铁骑之上!北疆百年烽烟的尽头,一缕前所未有的、名为“永靖”的曙光,正随着朱皇帝的宣示,刺破历史的阴霾,喷薄欲出! 第153章 二征漠北10:决战瓦剌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流转,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狠狠拽入永乐十二年盛夏的漠北炼狱——忽兰忽失温! 甫一展开的画面,便是直冲天灵盖的喧嚣与酷烈! 没有循序渐进的铺垫,只有扑面而来的、最原始的杀戮风暴! 广袤的草原已不复青翠,被无数铁蹄反复蹂躏、践踏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泛着黑红泥泞的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稠腥气——那是人血、马血、硝烟、汗臭、粪便以及内脏破裂后散发出的甜腻恶臭混杂成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观者的胸口,令人窒息! “呜——呜——呜——!”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在瓦剌军阵后方响起! 伴随着这号声,是山呼海啸般的、带着浓重喉音的嚎叫!只见忽兰忽失温连绵起伏的山坡上,如同蚁群般涌下密密麻麻的瓦剌骑兵! 他们身着各色皮袍,头戴尖顶毡帽或铁盔,脸上涂抹着油彩或血污,挥舞着弯刀、骨朵、套索,策动着矮壮但爆发力极强的蒙古马,汇成一股股浑浊的、充满毁灭力量的黑色洪流,朝着山下严阵以待的明军大阵,俯冲!俯冲!再俯冲!马蹄声汇聚成闷雷,大地在呻吟! “稳住——!!!” 明军阵前,各级将校嘶哑的吼声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形! 巨大的步兵方阵如同磐石,长矛如林,寒光刺破烟尘!盾牌层层叠叠,组成钢铁壁垒!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绷紧了肌肉,汗水混着尘土流下,眼神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挟裹着死亡气息的狂潮! 就在瓦剌前锋骑兵冲入射程的刹那! “神机营——放!!!” 一声如同霹雳炸响的军令,刺破云霄! 画面猛地切向明军左翼!柳升须发贲张,手中令旗狠狠劈落!早已蓄势待发的神机营阵地,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怒吼! “轰!轰!轰隆——!!!” “砰!砰砰砰——!!!” 碗口粗的盏口将军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橘红色火舌,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座退! 西瓜大小的实心铁弹丸呼啸着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入瓦剌骑兵最密集的锋线!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之躯如同脆弱的布偶般被撕碎、撞飞!断臂残肢、破碎的马头、碎裂的兵器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 碗口铳、手把铳组成的火铳阵列,则喷射出密集如雨的铅子铁砂,形成一片横扫一切的死亡金属风暴! 冲在最前的瓦剌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铜墙铁壁,瞬间被扫倒一片!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呐喊! 硝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仅仅数轮齐射,瓦剌军阵前便出现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真空地带!数百名悍勇的骑兵连同他们的战马,变成了这片泥泞土地上支离破碎的残骸! 然而,瓦剌人的凶悍与韧性超乎想象!后续的骑兵踏着同袍血肉模糊的尸体,双眼赤红,口中发出非人的咆哮,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狼群,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炮火因装填不及而稀疏,神机营士兵在军官的怒吼下拔出腰刀,准备近战! “顶住——!长枪手!刺!!!” “盾阵!合——!!!” 瓦剌铁骑如同惊涛骇浪,狠狠撞上了明军步兵用血肉和钢铁构筑的堤岸!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金属断裂声、骨骼碎裂声、垂死的哀嚎声瞬间交织成地狱的交响曲! 长矛折断,盾牌凹陷、碎裂!弯刀砍入棉甲、锁子甲,带起一蓬蓬血雨! 套索勒住脖颈,将明军士兵拖下阵线!明军士兵则用身体死死顶住盾牌,后排的长矛手透过缝隙疯狂攒刺,刀盾手从盾牌间隙挥刀劈砍! 双方士兵在极近的距离内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搏杀!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浸透了滚烫的鲜血! 就在这绞肉机般的外围防线死死缠住瓦剌主力、承受着巨大压力、阵线不断被撕开又不断被填补之际,战场中央,真正的杀招发动! 玄色龙纛之下,朱棣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手中令旗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挥落! “呜——!呜——!呜——!”明军阵中,三声短促而激昂的号角冲天而起! 早已在两翼养精蓄锐、如同蛰伏猛虎般的明军精锐骑兵,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 铁蹄踏破血泥!沉重的马蹄声汇聚成撼动大地的雷鸣! 这些身披精良锁子甲或山文甲、头戴凤翅盔或顿项盔、手持长槊马刀的精锐骑士,如同两道灼热的钢铁洪流,放弃了追击那些被神机营打散的零散溃兵,目标直指忽兰忽失温山腰——那里,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王那异常醒目的、镶嵌着金狼头的大纛,在硝烟与狂风中猎猎狂舞! 冲在最前方,如同一柄烧红尖刀的,正是汉王朱高煦! 他胯下赤红如火的战马,身披玄色重甲,猩红的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血线!手中丈八长槊如同毒龙出洞,每一次挥扫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嘶吼着,声音盖过战场喧嚣,目标只有一个——山巅的王旗! 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瓦剌骑兵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劈开、挑飞! 战况瞬间白热化!整个忽兰忽失温山峦,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疯狂旋转的血肉磨盘! 明军步兵在外围用血肉苦苦支撑,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精锐骑兵在内线不顾一切地向山腰猛突,同样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重代价; 瓦剌人则凭借着地利和凶悍,疯狂反扑,王子贵酋亲临一线督战,士卒死战不退! 山坡上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汇成小溪,汩汩流入低洼处,形成一片片猩红的水洼。残阳如血,将这片人间地狱染得更加凄厉可怖! 混乱的战场如同沸腾的血海,每一寸空间都在嘶吼、碰撞、碎裂。就在这狂暴漩涡的边缘,一股锐利的杀机骤然凝聚! 一支约百骑的瓦剌精兵,如同嗅到血腥的沙漠胡狼,趁着明军主力与瓦剌中军正面绞杀的间隙,利用一处低洼地形的掩护,竟鬼魅般突破了外围防线的薄弱环节! 他们目标明确,不恋战,不贪功,马刀闪着寒光,如同淬毒的獠牙,直扑向战场中央那面高高飘扬的玄色龙纛——以及龙纛之下,那个身着明光铠、正竭力指挥调度局部战局的少年身影! “太孙小心!” “敌袭!护驾!!” 亲卫将领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负责拱卫朱瞻基的数十名精锐亲兵反应已是极快,如同炸开的铁蒺藜,瞬间迎了上去!刀枪相撞,火花四溅!战马悲鸣着撞在一起! 甫一接触,便是最惨烈的近身搏杀!瓦剌人悍不畏死,仗着马速和冲击力,硬生生将亲卫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几柄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朱瞻基面门! 十五岁的朱瞻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冰冷的吐息如此之近! 头盔下,他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灌顶! 然而,就在这本能想要后退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祖父龙纛上那狰狞的龙纹,瞥见了周围浴血奋战、眼神中充满信任与依赖的将士! 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一股滚烫的、混合着骄傲与责任的血气,猛地冲散了恐惧!朱瞻基紧咬下唇,甚至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将腰间佩剑拔出半截,发出“锵”的一声清越龙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双遗传了祖父的锐利眼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在电光火石间扫过战场: 左侧亲卫队长正被两名瓦剌兵夹攻,右侧缺口最大,后方是龙纛根基…… 他嘶声下令,声音因紧张而微哑,却异常清晰:“王百户!左翼顶住!李副将!带人补右翼缺口!其余人,护旗!死战不退!” 他的命令如同定海神针,让有些慌乱的亲卫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拼死抵抗! 终于,外围的明军援兵如同铁流般涌至,将这股突袭的瓦剌精兵彻底淹没!当最后一名瓦剌骑兵被长矛捅穿挑落马下,朱瞻基身边的亲卫已倒下了十余人,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草地。 龙纛猎猎作响,朱棣策马如风而至。 永乐皇帝目光如炬,先扫过地上亲卫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那锐利的目光便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钉在孙子朱瞻基的脸上。 没有安抚,没有询问,只有最直接的审视!他看到了少年苍白的脸色,看到了他微微颤抖却依旧紧握剑柄的手,更看到了那双虽然残留惊悸、却已迅速恢复沉静、甚至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第154章 二征漠北11:朱棣亲自冲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好!”朱棣心中暗赞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马鞭猛地抬起,并非指向安全的后方,而是直指前方那依旧胶着、血肉横飞、喊杀震天的主战场核心! 那里,瓦剌三王的大纛在硝烟中若隐若现,明军精锐正与敌人在山坡上反复拉锯,尸骸枕藉,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惨烈异常! “太孙!”朱棣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击,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一种战场统帅特有的、令人信服的穿透力。 “看那里!瓦剌困兽,阵脚已乱,气焰却未绝!此刻,若有一支生力精骑——” 他有力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锋利的战斧,狠狠劈向瓦剌军阵侧后一个肉眼可见的薄弱衔接处,“无需千军万马,只需三千!自此处,雷霆一击!斜插而入!断其首尾!” 朱棣的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那致命一击带来的连锁崩溃,“则此獠,必溃!大局可定!此战首功,当属此锐骑!” 朱瞻基顺着祖父那仿佛带着魔力般的手指望去,心神瞬间被那精妙绝伦的战机所吸引。 他强迫自己从刚才遇险的余悸中抽离,全神贯注地分析那片区域的敌我态势、地形起伏、兵力分布……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化为浓浓的困惑,转头看向朱棣,语气带着少年人的耿直和求教的急切: “皇爷爷圣明!此击若成,确能一举定乾坤!可是……二叔(朱高煦)已率最锋锐的三千营突入敌阵腹心,正与敌酋死战!其他大将也皆在阵中,分身乏术……这侧后突袭的精骑……从何而来?难道……要从前线血战正酣之处抽调?恐动摇军心啊!” 朱棣闻言,非但没有因孙子的质疑而恼怒,反而像是听到了最精彩的答案! 他猛地仰天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震动四野的狂笑! 笑声中充满了无上的豪迈、睥睨天下的自信,甚至还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得意!这笑声如此洪亮,竟短暂地压过了战场上的金鼓与嘶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棣笑罢,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俯身靠近朱瞻基,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光芒,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朱瞻基耳边,也炸响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 “我的好圣孙!你忘了?!我大明第一名将——”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近乎戏谑却又无比郑重的骄傲,马鞭最终落点,赫然指向了自己花白须发、沾满征尘的胸膛! “此刻,就站在你面前!就在这龙纛之下!” 话音未落,朱棣动作快如闪电!他猛地一按马鞍,矫健的身姿竟从御马上一跃而下! 早有内侍牵过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四蹄踏雪的“乌云踏雪”宝马! 永乐皇帝单手抓住马鞍桥,足尖一点镫,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人已稳稳落在马背! 动作之迅捷流畅,全然不似年近六旬的老者!他大手一伸,亲卫统领已将一杆丈八长的精铁马槊递上!槊杆乌沉,槊锋雪亮,在血色残阳下吞吐着慑人的寒芒! “瞻基!” 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龙吟,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与沙场统帅的凛冽杀伐之气,“给爷爷守好这面龙纛!让它插稳了!插直了!插得比那忽兰忽失温的山峰还要高!让全军将士都看得见!让瓦剌的豺狼望而生畏!” 他目光如电,扫过朱瞻基瞬间绷紧的小脸,嘴角却勾起一丝凌厉而促狭的弧度,补了一句让所有洪武勋贵心头剧震、让朱瞻基瞬间瞪大眼睛的嘱托: “可别学你景隆二大爷!把咱朱家的旗给弄丢了!那爷爷回来,可要打你板子!” 言毕,不待朱瞻基从那句极具冲击力的黑色幽默中反应过来,朱棣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乌云踏雪”感受到主人的冲天战意,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前蹄高高扬起!朱棣单手擎槊,花白的须发在漠北的狂风中烈烈飞扬,如同燃烧的银焰! “御林军!”他高举马槊,槊锋直指瓦剌中军那面在硝烟中狂舞的大纛,声震寰宇: “随朕——踏平敌阵!杀!!!” 龙纛翻卷,卷起漫天血雨腥风!玄甲如怒涛奔涌! 大明永乐皇帝,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马上天子,此刻化身为一柄尘封多年、再次出匣的绝世神兵! 他率领着身边最忠诚、最精锐的皇家亲卫,化作一道撕裂战场的金色雷霆,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磅礴气势,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血肉磨盘的最深处!目标只有一个——瓦剌三王的头颅! -- 奉天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天幕之上,是血肉横飞的炼狱!是金戈铁马的嘶吼! 是那面玄色龙纛,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却带着决死的意志,义无反顾地撞向瓦剌中军最密集、最凶悍的刀丛箭雨! 朱棣那身披金甲、须发贲张、高举马槊冲锋的身影,在硝烟与血光中时隐时现,每一次闪现,都让殿内众人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 朱元璋的身体绷得像一块即将断裂的生铁。 他整个人前倾,几乎要离开龙椅,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那不是俯瞰江山的洪武大帝,那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在万军之中搏命、随时可能血溅五步的垂老父亲!他的呼吸粗重,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深深嵌入坚硬的紫檀木扶手,留下几道清晰的凹痕。 “老四……”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颤音的呼唤从旁边传来。 马皇后的手,冰凉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猛地抓住了朱元璋的手臂! 她的指甲,因巨大的恐惧和揪心,深深地掐进了朱元璋手臂的皮肉里,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细线,那双平日里慈和睿智的眼睛,此刻死死钉在天幕上,瞳孔里倒映着儿子冲锋的身影,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祈求和无边的恐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隔空灌注过去! 徐达更是须发戟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关紧咬,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脚下厚重的金砖竟被他无意识中踏出了细微的裂纹! 他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进那漠北战场,与女婿并肩,将胆敢威胁大明的瓦剌人撕成碎片! 整个大殿,死寂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有天幕传来的厮杀声和金铁交鸣,如同重锤般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朱棣那句关于李景隆的黑色调侃,此刻非但没有缓解气氛,反而像冰锥刺入骨髓,让群臣感受到更深沉的、对帝王安危的恐惧——皇帝若有不测,这大明江山…… -- 燕王府,内院。 氤氲的白色水汽从一口翻滚的大锅里升腾而起,带着面食特有的香气,弥漫在初夏微凉的空气中。 与奉天殿的窒息截然相反,这里弥漫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燕王朱棣,这位天幕中正于万军之中搏命的“永乐皇帝”本人,此刻正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蹲在锅灶旁。 他神情专注,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却又极其平常的家务。 手中一柄长柄笊篱,稳稳地在沸腾的水中搅动,动作不疾不徐。 天幕上那震天的喊杀、炮火的轰鸣、朱瞻基遇险的瞬间、以及他自己那决绝冲锋的金甲身影…… 所有这一切惊心动魄的画面,似乎都被这院墙隔绝,又或者,被这专注煮饺子的男人刻意地屏蔽在了心门之外。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呀!呀呀——!” 突然,一阵充满兴奋的、奶声奶气的咿呀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被奶娘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朱高煦,才两个月大,裹在柔软的襁褓中。 他不知何时睁大了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天幕。 当画面切换到那个身披赤红战袍、挥舞长槊、在敌阵中状若疯魔、所向披靡的“汉王朱高煦”时,小家伙似乎被那激烈的动作和鲜艳的颜色吸引了! 他小小的身体在襁褓里兴奋地扭动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向上挥舞,小脚丫也不停地蹬踹,小嘴里发出更加响亮的“呀呀!呀!”声,粉嫩的脸蛋上洋溢着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莫名的激动,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比有趣、会动的大玩具。 燕王妃(徐妙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她的目光,复杂地掠过天幕上丈夫搏杀的身影,又掠过那个同样在浴血奋战的、未来的二儿子身影,最终落回到眼前这个蹲在灶前、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男人身上。 那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和对亲人安危的揪心,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高炽往胸前拢了拢,用脸颊贴了贴儿子温热的小额头,低声哼起一首轻柔的江南小调,试图安抚自己,也安抚怀中的孩子。 然而,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那片被天幕映照得血红的天空,那里,她的丈夫和儿子,正经历着真实的生死考验。 锅中,雪白的饺子在沸水中翻滚、沉浮,如同漠北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命运。 朱棣手中的笊篱稳稳探入,精准地捞起一个煮得恰到好处的饱满“元宝”。 那饺子皮薄透亮,隐隐透出内馅的青色,热气腾腾,稳稳落在盘中。 他这才缓缓抬眼,目光极其平淡地扫过天幕上那个金戈铁马、如同战神降临的自己。 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难以捕捉的弧度,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漠,又或者,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 随即,他又低下头,专注于笊篱中的下一个目标,仿佛那决定帝国北疆气运的惊天血战,不过是这煮饺子时,锅边溅起的几点微不足道的水珠。 只有那握着笊篱长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冷硬苍白,在氤氲的水汽中,泄露了这平静表象下,那根始终绷紧的、名为责任与牵挂的心弦。 第155章 二征漠北12:忽兰忽失温的得与失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流转,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粗暴地拽入永乐十二年漠北那片名为“忽兰忽失温”的广袤战场。这里没有江南的温婉,只有朔风如刀,荒草连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旁白音带着胜利的激昂穿透战场喧嚣:“永乐十二年夏,忽兰忽失温!大明雄师以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正面击溃瓦剌主力!漠北枭雄,折戟沉沙!” 然而,这辉煌胜利的画卷,在边缘处却迅速洇开冰冷的墨迹。 画面陡然拉高,视角俯瞰整个战场。只见溃散的瓦剌骑兵并未完全丧失抵抗意志,他们如同被捣毁蚁穴的兵蚁,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轻骑固有的迅捷,迅速化整为零! 数十股、上百股!或数十骑,或百余骑,不再恋战,不再回头,只是拼命地抽打着坐骑,利用草原起伏的丘陵、纵横的沟壑作为掩护,如同决堤的浑浊泥流,疯狂地朝着漠北更深处、更广阔的地域四散奔逃!烟尘滚滚,蹄声如闷雷远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战场中央的明军: 步卒:经历了一场高强度血战的士兵们,拄着长枪或火铳,大口喘息着。汗水、血水混合着尘土,在他们疲惫的脸上流淌。望着远处迅速消失的烟尘,他们眼中只有力不从心的茫然。两条腿,如何追得上四条亡命狂奔的腿?沉重的甲胄和武器,此刻成了追击最大的累赘。 神机营:炮管尚在冒着青烟,滚烫灼人。炮手们望着早已逃出有效射程、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的瓦剌溃兵,无奈地摇了摇头。威力巨大的火炮,离开了预设阵地和密集目标,在追击战中成了笨重的摆设。 骑兵:部分尚有战力的骑兵小队试图追击,但战马在激烈的冲杀中消耗了大量体力,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沫。建制在混乱的厮杀中被打散,缺乏统一的强力将领组织起有效的追击箭头。零散的追击如同隔靴搔痒,很快就被熟悉地形的瓦剌溃兵利用复杂地形甩脱。 特写镜头死死锁定在几股较大的溃兵核心——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 他们虽披头散发,甲胄破损,形容狼狈不堪,但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疯狂与刻骨的仇恨! 他们在亲卫死士的拼死护卫下,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小股明骑的纠缠,最终,那几张写满不甘与怨毒的脸,在漫天黄沙和模糊的地平线处一闪,彻底消失在苍茫的漠北深处! 旁白音转为沉郁,带着冰冷的遗憾:“然此役,明军虽获空前大捷,阵斩无数,却未能竟全功,锁死胜局!瓦剌三酋率核心骨干遁走,元气虽遭重创,然根基未绝,复仇火种犹存!究其根源,非战之罪,实乃力之穷也:瓦剌轻骑飘忽,败而不溃,四散如沙,追无可追;明军步卒难及,神机营利炮难续,骑兵则因激战耗力、建制散乱,难成追亡逐北之铁拳!” 画面再转: 漠北草原的深处,寒风呜咽。残存的瓦剌部众如同受伤的狼群,舔舐着伤口,眼神凶狠而警惕。 马哈木坐在简陋的帐篷里,看着部族清单上触目惊心的损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当他望向南方时,眼中除了仇恨,竟也闪过一丝狡黠的庆幸——只要命还在,就有卷土重来的资本! 不久,一队打着褪色白旗的瓦剌使者,驱赶着几匹瘦弱的白马,带着“恭顺”的国书,向着北京的方向缓缓而去…… 同时,另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上,鞑靼首领阿鲁台接到细作密报,看着描绘瓦剌惨败的羊皮图,脸上露出了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用力磨砺着弯刀,厉兵秣马的号角声在部落上空回荡。 旁白音带着冷冽的洞察:“瓦剌暂敛锋芒,行缓兵‘谢罪’之计。鞑靼阿鲁台趁势坐大,磨刀霍霍。朱棣洞察秋毫,一面倾力疏浚帝国命脉之运河,推进定鼎北疆之迁都大业,一面运筹帷幄,巧施离间,坐看瓦剌、鞑靼相争,以胡虏之血,浇灌大明北疆之安宁!” 奉天殿内,天幕的光芒将忽兰忽失温的血火硝烟与瓦剌溃逃的遗憾,清晰地投射在洪武君臣面前。短暂的胜利喧嚣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即被沉重的叹息与犀利的剖析打破。 “砰!” 朱元璋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拳头,带着积郁的怒火,重重砸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震得案上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朱皇帝须发戟张,因常年征战风吹日晒而黝黑泛红的脸膛此刻更是涨得发紫,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跳动,眼中喷射着骇人的怒火与痛惜: “混账!糊涂!胜而不歼!纵虎归山!此乃兵家大忌!老四……朱棣!他打的什么仗?!” 咆哮声如同受伤的猛虎,震得殿宇梁尘簌簌而下,“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酋在逃!瓦剌根基未绝!今日让他们喘过这口气,他日卷土重来,必成燎原之火!后患无穷!无穷!!!”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要点穿天幕上瓦剌残兵遁入地平线的画面,胸膛剧烈起伏,积攒了一生的沙场经验让他对“除恶务尽”四个字有着近乎本能的偏执。 就在这雷霆震怒之下,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水浇入沸油,瞬间让狂躁的空气冷静了几分。 “陛下息怒。”魏国公徐达跨前半步,躬身行礼。这位大明军神并未被皇帝的怒火所慑,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紧紧锁着天幕上那些徒劳追赶的明军步卒、力竭停驻的骑兵以及沉默下来的神机营炮口。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 “此役,非战之罪,更非永乐皇帝(朱棣)不欲竟全功。实乃力有未逮,暴露我大明北征之根本痼疾——缺骑!” 徐达抬起手,指向天幕关键画面: “陛下请看,瓦剌败军,溃而不乱,化整为零,凭借轻骑之迅疾,四散奔入漠北深处,飘忽如风,踪迹难寻。” 他的手指微微移动,指向那些气喘吁吁、望尘莫及的明军步卒方阵,“我步卒虽众,甲胄精良,结阵而战,固若金汤。然两条腿,焉能追得上四条腿?纵有千钧之力,亦只能望尘兴叹!” 接着,他的指尖点向那些炮口冷却的神机营,“神机利器,守城破阵,威力无俦。然其笨重迟缓,射程有限,一旦敌骑脱离其雷霆范围,则雄狮失其爪牙,猛虎困于樊笼。此役,胜在堂堂之阵,挫于千里追亡!” 他收回手,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沉甸甸的现实考量: “若欲效仿汉武故事,倾举国之力,打造一支足以纵横大漠、追亡逐北、与胡虏争雄于草原的庞大骑军……” 徐达的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陛下,此非旦夕可成!战马何来?优良种马、庞大牧场、无尽草料,此其一。骑手何训?非数年苦练,难成精骑,此其二。” “甲胄兵刃、后勤辎重、长途奔袭之损耗补充,此其三。桩桩件件,皆是吞金巨兽!恐非我大明立国未久之财政所能长久负担。长此以往,恐蹈隋炀帝三征高丽、耗尽民力之覆辙!” 徐达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提出了他深思熟虑的方略: “故臣以为,未来北疆制胜之道,不在穷追大漠,而在固本清源!当以九边雄关坚城为永固之基,深沟高垒,屯田积粟。辅以精练之骑军,数量不必多,但求精锐剽悍,用于游弋策应,扼守要道,击敌于半渡。” “更需善用‘以夷制夷’之古策,洞察胡虏各部嫌隙,运筹帷幄,挑动瓦剌、鞑靼乃至兀良哈等部相互攻伐,使其自耗元气。我大明则坐收渔利,以最小之国力损耗,换北疆之长治久安!” 徐达的分析,抽丝剥茧,冷静如冰,将未来北疆战略的核心困境与务实出路剖析得淋漓尽致。 曹国公李文忠、颍国公傅友德等宿将,皆面色凝重,微微颔首。 天幕所展示的追击无力,如同一面来自未来的冰冷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步骑失衡的致命弱点,让他们这些洪武十三年的统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与警醒。 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更是屏息凝神,飞速记录着徐达的每一句箴言,这将是未来国策的重要依据。 而在勋贵队列稍后,气氛则截然不同。 永昌侯蓝玉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刻薄的讥诮。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定远侯王弼,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惯有的狂放不羁,清晰地飘进宋国公冯胜等人的耳中: “哼!徐大帅(徐达)说得在理!可根子呢?根子在哪?我看哪,归根结底,还是他朱老四手下没人!能打的猛将、善谋的帅才,都让他老子(朱元璋)在洪武朝……”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瞥了一眼御座方向,才继续道,“……给拾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是赵彝、谭青那种贪生怕死的草包饭桶,要么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你们睁大眼睛瞧瞧,” 蓝玉抬下巴指了指天幕上朱高煦冲锋和朱瞻基劝谏的画面,“偌大个北征,啃硬骨头、玩命冲锋的是谁?是他二儿子朱高煦那个莽夫!关键时刻劝永乐(朱棣)见好就收、别把老本赔光的是谁?是他那毛都没长齐的孙子朱瞻基!合着从头到尾,就是他们老朱家爷仨儿——老的坐镇中军,二的打头阵,小的出主意——在那儿撑场子!这他娘的叫打仗?这叫唱戏!唱一出‘永乐皇帝携子带孙勇闯大漠’的独角戏!光靠主角,能撑起千军万马的台面吗?笑话!” 蓝玉的话,如同一把淬了盐的匕首,又狠又准地捅破了永乐朝初期将星凋零、人才青黄不接的残酷真相,带着一种愤懑和兔死狐悲的凉意。 冯胜捻须不语,眼神复杂;王弼则微微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殿内弥漫着一股对宿命与未来的无力感。 天幕,此刻如同一面映照未来的魔镜,让洪武十三年的君臣,提前看到了胜利背后的隐忧与帝国武备的深层危机。 第156章 二征漠北13:严肃军纪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光影流转,朔风凛冽的漠北战场被北京城肃杀的秋意取代。 时间定格在永乐十二年八月初一。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得胜的明军班师回朝。然而,队伍中并无多少凯旋的喧嚣,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重。 士兵们面带疲惫,甲胄染尘,战马垂首,连那高扬的日月旗和龙纛,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也显得有几分黯淡。 龙辇驶入紫禁城(行在),车轮碾过青石御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辇中的永乐皇帝朱棣,并未身着耀眼的金甲,而是一身玄色常服。他靠坐在辇中,闭着双眼,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但更深的,是冰封般的寒意。 天幕镜头特写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那曾挥斥方遒、执掌乾坤的手,此刻指节因用力紧握而泛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 甫一入宫,未及卸甲(象征性的),未行庆功,一场雷霆风暴便在奉天殿(行在)骤然掀起! “带上来!”朱棣的声音不高,却似金铁摩擦,带着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殿内所有空气。 殿门轰然洞开!锦衣卫缇骑如狼似虎,押着三名身着囚服、面无人色的将领,粗暴地拖拽到御阶之下!正是忻城伯赵彝、都督谭青、都督朱崇! 赵彝,这位昔日也曾随军征战的勋贵,此刻蟒袍玉带尽去,囚衣肮脏,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身体抖如筛糠,瘫软在地,几乎无法跪稳。 都督谭青脸色惨白如纸,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砸在金砖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都督朱崇则拼命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头瞬间一片青紫血污,口中语无伦次地哭嚎:“陛下饶命!臣知罪!臣一时糊涂啊陛下!” 一份份奏疏被内侍狠狠摔在他们面前。朱棣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目光越过这三人,如同穿透殿宇,看向那支在忽兰忽失温追击中力不从心的军队。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虚报兵额,坐吃空饷!贪墨军械,以次充好!更有甚者,临阵畏葸,致令战机稍纵即逝!尔等蛀虫,吸吮将士血汗,蛀蚀我大明长城!致使漠北残寇得以苟延,致使朕之将士血洒疆场而功亏一篑!此等罪孽,罄竹难书!天理难容!” “押入诏狱!严加审讯!家产尽数抄没,妻孥没官!所得钱粮,充作阵亡将士抚恤!” 冰冷的判决如同最终丧钟。锦衣卫狞笑着上前,铁链哗啦作响,如同拖死狗般将这三个曾经显赫的将领拖离大殿,凄厉的求饶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渐行渐远,最终被厚重的殿门隔绝。 这仅仅是风暴的开端!天幕画面紧接着呈现一份墨迹淋漓、盖着鲜红皇帝玉玺的谕旨特写。 旁白音如同宣读天宪,字字千钧: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近亲率六师,北扫胡尘,赖将士用命,赖神器之威,克奏肤功。然师行之际,深察军伍积弊,实乃触目惊心!军官子弟及富豪之民,往往贪缘贿赂,求为军吏。朝请而暮得,名在而实亡!更有豪猾之徒,贿属有司,巧立名色,军伍一缺,私以市井无赖或老弱充数!以致行伍不实,器械朽钝,武备废弛!临敌之际,焉能指臂相使?焉能追亡逐北?此忽兰忽失温之憾,根由在此!” 谕旨言辞激烈,直指核心——贿赂成风、军伍缺额、以弱充强!这不仅是赵彝等三人的罪状,更是整个军队肌体上迅速蔓延的毒瘤!朱棣显然已洞悉,正是这些腐蠹,导致了那场大胜背后无法全歼的致命遗憾! “着行在兵部,并五军都督府,严敕各都司卫所!自都督、都指挥以下,凡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一体严查!” 旁白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清查所部兵员实数!汰除老弱残疾!追查贿赂冒名情弊!点验军械甲仗!凡有徇私舞弊、蠹害军伍、懈怠武备者,毋论勋旧亲贵,严惩不贷!削职、夺爵、流徙、枭首,视情论处!务使军伍充实,器械精利,号令严明,以固国家磐石之基!钦此!” 这道杀气腾腾的谕旨,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北疆乃至全国的军镇卫所! 天幕清晰地展示出其带来的震动:卫所衙门灯火通明,连夜造册点验;军官们面色惶惶,自查自纠;老弱兵丁被无情清退;空额被迅速填补…… 一场由上至下、刮骨疗毒般的军队大整肃,在朱棣的雷霆意志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目标直指忽兰忽失温暴露出的致命软肋! 奉天殿内,洪武君臣的震撼与警醒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天幕上朱棣那雷霆万钧的整肃手段和那道字字诛心的谕旨,如同最冰冷的寒流,狠狠冲刷着每一位洪武君臣的心神! “砰!!!” 朱元璋布满老茧的巨掌,以万钧之力狠狠拍在紫檀木御案上!沉重的御案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老皇帝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腐蠹!腐蠹!!!”他咆哮着,声音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竟敢如此!竟敢如此蛀蚀咱的军队!贿赂成风!虚报空额!以老弱充数!此等行径,与通敌卖国何异?!赵彝?谭青?朱崇?该杀!杀得好!该抄家!该剥皮实草!!” 朱皇帝盛怒之下,仿佛那被拖下去的三人就在眼前,恨不能亲手剐了他们! 盛怒之后,是彻骨的寒意与前所未有的警惕。 朱元璋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鹰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扫过阶下肃立的每一位将领——徐达、李文忠、蓝玉、冯胜、傅友德……以及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 目光所及,无人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尔等都看到了?!!”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森然,“天幕所示,乃数十年后之脓疮!然这脓疮之毒,未必不是今日之疥癣所酿!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军队,乃咱朱明江山的命脉!是咱提着脑袋,带着弟兄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根基!容不得半点沙子!一粒耗子屎,能坏一锅汤!一个蛀虫,能毁一营兵!”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边的威压,手指几乎要点到每一个将领和官员的鼻尖: “徐达!李文忠!蓝玉!冯胜!傅友德!” “臣在!”众将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还有你们!兵部!五军都督府!”朱元璋的目光扫向文官队列。 “臣等在!”兵部尚书等人慌忙躬身。 “听着!”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自今日起!给咱把眼睛擦亮!把刀子磨快!各卫所,给咱严查!死查!查实兵员数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卫所指挥使提头来见!查兵员年齿体格!凡老弱不堪战者,一律清退!敢有贿赂上官、冒名顶替者,主犯腰斩!受贿者同罪!剥皮实草!家产充公!点验军械甲仗!凡朽坏不堪用、以次充好者,主官杖一百,流三千里!负责武库之吏,枭首示众!” 他深吸一口气,那森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咱不管他是开国勋贵,还是皇亲国戚!也不管他立过多少功劳!谁敢在军伍之事上伸手!谁敢坏咱大明的根基!咱就剁了他的爪子!剥了他的皮!悬在辕门上示众!咱要在洪武朝,就把这未来的毒根,给咱连根拔起!剜得干干净净!听到没有?!” “臣等遵旨!谨遵圣谕!”殿内群臣,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帅,还是掌管军务的文臣,此刻无不汗流浃背,心神剧震,齐刷刷跪倒一片,声音带着敬畏与凛然。 天幕上那场发生在未来的整肃风暴,如同一声穿越时空的警世洪钟,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重重敲响!未来之鉴,已成今日悬顶之剑!一场针对军队腐化苗头的、空前严厉的预防性清洗,在洪武大帝的暴怒咆哮中,拉开了帷幕。 -- 永乐十二年的军队问题其实正是明朝卫所制度性问题,由于实行军户制度,时间一长老兵退不了,新兵大量用劣质兵源替代,但老朱自己是不会承认自己制度设计的问题的。同时赵、谭、朱等三将虽被严惩,但很快就不了了之了,忻城伯赵彝的爵位保住了,子孙传了十代,南明弘光时期,给满清开南京城门的就是最后一代忻城伯赵之龙。 第157章 朱高煦的怒吼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流转,映照的却是永乐朝班师回朝后的凛冬。 画面从漠北苍凉的雪原陡然切回,定格在永乐十二年(1414年)深冬的北京城。 天空铅云低垂,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刚刚经历战火洗礼、尚显简朴的紫禁城朱墙上。然而,这座帝都的心脏——奉天殿内,气氛却比城外的数九寒天更冷冽刺骨。 龙椅之上,朱棣端坐。他身着的十二章玄色衮冕尚带着北征的仆仆风尘,眉宇间刻着未消的疲惫,更积郁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雷霆之怒。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寒光四射,缓缓扫过丹墀下跪伏的几名绯袍文官。 “太子遣使迎驾迟缓,怠慢君父,军心何安?体统何存?!”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砸在寂静的大殿里,回声令人心悸。 而永乐皇帝朱棣既然未斥责朱高煦,也未直接斥责太子朱高炽,矛头却直指其羽翼:“尔等身为东宫辅弼,匡正储君,导引礼仪,责无旁贷!太子失仪,皆尔等教导无方、辅佐不力之过!” 跪在最前方的,是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学士黄淮。他须发已见斑白,额头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金砖,身体因寒冷和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却努力维持着臣子的仪态。他身后,右春坊大学士杨士奇、司经局洗马杨溥、赞善金问、伴读芮善等人,同样匍匐在地,脸色惨白。 没有辩解。没有求饶。甚至没有抬头。 天幕的镜头冷酷地捕捉着他们脸上那种近乎麻木的、深沉的认命。这种认命,瞬间刺痛了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无数双注视着天幕的眼睛——尤其是那些侍立在太子朱标身后,身着同样绯袍的东宫属官们! 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几位鬓发花白的东宫讲官,乃至品阶更低的太子洗马、司经局校书郎们,此刻无不感到脖颈后掠过一道森森寒意。 他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彼此飞快地交换着眼神,那目光中充满了心有余悸的共鸣与兔死狐悲的惊惧。这场景,这罪名,这逻辑……他们太熟悉了! 在洪武朝的朝堂之上,这几乎是颠扑不破的铁律: 太子殿下永远是圣德昭彰,明睿无双。若储君言行偶有疏失,那必然是身边辅佐的臣子未能尽到规谏启迪之责! 轻则申饬罚俸,闭门思过;重则如眼前天幕所示——下狱待勘!甚至……人头落地! 太子属官,从来就是帝王平衡权力、敲打储君时最顺手也最安全的替罪之羊!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套由洪武皇帝亲手锤炼的“驭下之道”,到了永乐朝,竟被他的儿子朱棣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如此“家学渊源”! “诏下!”天幕上,朱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锤落下,“黄淮、杨士奇、金问、杨溥、芮善等,辜负圣恩,辅佐无状,着即褫夺官职,交锦衣卫北镇抚司严加讯问!下诏狱!” 画面陡然切换。阴森、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诏狱甬道。 沉重的生铁牢门被狱卒粗暴地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和金属撞击的“哐当”巨响。 几位曾经清贵显赫、执掌东宫机要的重臣,此刻被除去冠带,身着单薄的囚衣,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番役推搡下,踉跄着跌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囚室之中。 火把的光影在他们绝望而平静的脸上跳跃,最终被“轰隆”一声关闭的铁门彻底吞噬。唯有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死寂的甬道中久久回荡,如同为这群替罪羔羊奏响的哀歌。 旁白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冷酷的洞悉:“北征而还,因太子朱高炽遣使迎驾迟缓,受到朱高煦的馋言,永乐帝降罪于太子府属官,下锦衣卫诏狱。汉王朱高煦的夺嫡之心再次焰起。” 这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了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东宫属官的心坎。一位年迈的詹事府右谕德,看着天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沉重的叹息。 --- 天幕画面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撕裂,骤然从阴冷的诏狱甬道,跳转到一片刺目的阳光之下。 地点:山东青州。一座崭新、宏大却空荡得近乎死寂的王府矗立着。 朱漆大门尚未褪色,琉璃瓦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但庭院深深,不见人影,只有风吹过空旷回廊发出的呜咽声。 这便是新建的汉王府,一座被主人弃如敝履的华丽囚笼。 画面中心,是北京紫禁城内剑拔弩张的父子。 永乐皇帝朱棣,身着常服,脸色却比龙袍更沉郁。他身后跟着几名垂首屏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内侍。为首的内侍双手高捧一卷明黄圣旨,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他对面,汉王朱高煦。没有甲胄,只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依旧雄健的体魄。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困在笼中的猛虎,浑身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暴戾气息。他根本不屑于看那圣旨一眼,赤红的双目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父亲脸上。 “陛下口谕:汉王朱高煦,着即离京,就藩青州!钦此!”内侍尖利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成调。 “就藩?!哈!哈哈哈哈!” 朱高煦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悲愤和绝望!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战靴将地上的浮尘踏得四散飞扬!那巨大的压迫感让宣旨的内侍骇得踉跄后退,手中圣旨卷轴“啪嗒”一声滚落尘埃,明黄的绸缎沾满了尘土。 “老头子!”朱高煦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积压了十数年的怨毒与不甘,狠狠砸向朱棣,也穿透天幕,震得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嗡嗡作响: “凭什么?!啊?!” 他戟指苍天,又猛地指向应天的方向,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跳。 “就凭他朱高炽比我早爬出来几年?就凭他占了‘嫡长’那两个字?!我朱高煦哪一点不如他?!” “靖难四年,哪一次冲锋陷阵不是我在前?!白沟河,我替你挡了多少刀箭?!东昌,是谁拼死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灵璧,又是谁第一个撞开城门?!” “他朱高炽在干什么?!在北平守着他那身肥肉!就因为他守住了城,他就能坐享其成?!” “我什么都得让?!江山让他!太子位让他!现在连待在京城、离权力近一点的资格都没有?!让我滚到那鸟不拉屎的青州去?!”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朱棣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调: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什么‘屏藩帝室’,什么‘为国戍边’!糊弄鬼呢?!你就是怕我!怕我待在京城,搅了你那宝贝太子、宝贝圣孙的好梦!” “找建文后人?!”朱高煦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找得到吗?!就算找到了,你朱棣敢认吗?!认了,你这‘清君侧’得来的皇位,还坐得稳吗?!” “那你当初造的什么反?!啊?!”这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捅心窝!朱高煦猛地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要碰到朱棣的鼻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您老人家现在倒端起架子,真把自己当顺天应命的真龙天子,当忠臣孝子了?!别他妈装了!” “我们全家造的反!”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一个残酷的真相,声音陡然拔高到极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快意。 “从你朱棣,到我朱高煦,手上都沾着建文朝的血!沾着朱家自己人的血!下去了好啊!正好!一起去见太祖爷!去见外祖父徐达大将军!咱们好好掰扯掰扯!看列祖列宗认不认你这个‘忠臣’!认不认你这‘顺位继承’的鬼话!” 第158章 朱高煦的怒吼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汉王朱高煦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被烧尽,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永乐大典》?古今第一奇书?呵!修吧!使劲修!修得再厚,把全天下的字都刻上去!也盖不住你龙椅底下那四个字——‘得位不正’!千秋万代的史官,就算把笔杆子写断了,也绝不会在你朱棣的名字旁边,恭恭敬敬写上‘顺位继承’!做梦!” “我尖嘴猴腮?我没有帝王之相?!” 朱高煦猛地指着自己的脸,状若癫狂—— “是!我没他朱高炽肥头大耳看着富态!没他朱瞻基长得像您老人家年轻时候那么周正!可这江山,是靠脸坐稳的吗?!是靠坐在深宫里修书修出来的吗?!是靠他娘的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这一连串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怒吼、质问、控诉、揭短,字字诛心!句句见血!将朱棣最不愿示人的隐痛、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最赖以维系的心理支柱,撕扯得鲜血淋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天幕上永乐大帝朱棣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再由死灰涨成猪肝般的紫红! 他身体晃了晃,伸手指着朱高煦,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力辩驳的羞耻,几乎将他击垮!周围的侍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的君臣,如同被施了集体石化术。 文官们忘了礼仪,武将们忘了呼吸。金砖地上落针可闻,只有一片死寂和无数双因极度震惊而圆睁的眼睛。 这哪里是父子争执?这分明是仇寇相见!是灵魂的凌迟!是将帝王神圣外衣彻底剥光的弑神之举! 良久,死寂被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打破。 龙椅之上,朱元璋缓缓靠回椅背,脸上没有暴怒,只有一种阅尽沧桑后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天幕上那个如同受伤疯虎般的朱高煦,仿佛看到了某种宿命的轮回。 “唉……”老皇帝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沙哑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若咱的儿子……能在漠北的箭雨里为咱挡刀,能在绝境中把咱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能在千军万马中为咱撞开一条血路……”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眼神有些空茫,仿佛在衡量某种沉重的代价,“那么,就算他指着咱的鼻子,骂得比这还难听,骂得咱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朱元璋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扫过阶下每一个屏息的臣子,最终定格在天幕朱棣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上,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咱……也得把这口气咽下去!把这口血吞回去!忍着!受着!为什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帝王的冷酷与无奈,“因为能替咱扛住漠北弯刀、替咱朱家守住这江山门户的儿子……可能,就剩下这一个了!老四……他现在除了这个混账东西,手里……还有谁?!” -- 应天,燕王府。 偏厅里,一张厚实的红木圆桌摆在中央,几碟刚出锅的饺子升腾着诱人的白气,散发出麦香和肉馅的鲜香。难得的家宴时光,暖意融融。 燕王朱棣坐在主位,连日来因天幕而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份家常的暖意里稍稍松弛。 他夹起一个圆鼓鼓的饺子,正要送入口中。王妃徐氏坐在他身侧,眉眼温婉,正细心地用银筷将一只吹得稍凉的饺子放进朱棣面前的小碟里,柔声道:“王爷,趁热。” 长子朱高炽坐在下首,小胖子正努力对付着一个比他拳头小不了多少的饺子,塞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贪食的仓鼠,小眼睛满足地眯着。 温馨,安宁,仿佛隔绝了外面那个被天幕搅动得风云激荡的世界。 只有窗边那架精致的紫檀木摇篮,成了这暖色画卷里一丝不和谐的留白。 才两个月大的朱高煦,裹在柔软的锦缎襁褓里,被安置在那里。 他睁着乌溜溜、纯净无垢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着小脑袋,看着大人们围坐一桌,看着那些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奇怪东西”被送进嘴里。 他小小的鼻子翕动着,小嘴无意识地吧嗒了几下,一股巨大的委屈感迅速在那张粉嫩的小脸上弥漫开来。 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喂他……泪水迅速蓄满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就在这委屈达到顶点,小嘴瘪起,即将爆发的刹那—— 九天之上,天幕猛地炸响! 那个来自未来、属于成年朱高煦的、充满了怨毒、不甘与绝望的怒吼,如同裹挟着血腥和硝烟的雷霆,毫无缓冲地、狠狠地劈进了这方温馨的小天地: “我们全家造的反!下去就能见列祖列宗了!” “您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那声音是如此暴戾,如此刺耳,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与偏厅里温暖宁静的氛围格格不入,如同滚烫的油泼进了冰水! “哇啊——!!!” 摇篮里的婴儿朱高煦,仿佛被这来自时空彼端的、充满戾气的咆哮狠狠刺穿了耳膜,又或是那巨大的声浪彻底引爆了他因“美食歧视”而积攒的满腹委屈,几乎在天幕余音未消的同时,猛地爆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撕心裂肺的嚎哭! 这哭声嘹亮、尖锐、纯粹,充满了婴儿最原始的不满和控诉,毫无掩饰,穿透力极强!它奇异地、诡谲地与天幕上那个成年自己充满毁灭意味的嘶吼,形成了一曲跨越时空、震撼灵魂的悲怆二重奏! “哐当!” 朱棣手中的银筷重重砸在面前的青花瓷碟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只吹凉了、徐王妃刚夹给他的饺子,滚落桌边。 他脸上的那点因家宴而生的柔和,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骇人的阴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先扫过窗外轰鸣的天幕,再狠狠钉在摇篮里那个正用尽全力哭嚎的小小身影上。 徐王妃更是如遭电击!她手中替朱高炽夹饺子的动作完全僵住。 那未来二儿子充满恨意的怒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她作为母亲的心房! 而怀中幼子这同步爆发的、仿佛呼应着未来厄运的啼哭,更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巨大的心痛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刺骨的宿命恐惧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光洁的脸颊无声滑落,滴在面前那只孤零零的饺子上。 她踉跄着起身,几乎是扑到摇篮边。摇篮里的小高煦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小拳头在空中无助地挥舞。 徐王妃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冰凉,却没有立刻将孩子抱起来。她只是用那冰凉颤抖的指尖,无比轻柔、又无比沉重地,抚摸着幼子因哭泣而滚烫、布满泪痕的柔嫩脸颊。 她的目光,穿透了眼前这个因吃不到饺子而委屈大哭的婴儿,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在权力漩涡中挣扎咆哮、被野心和怨恨吞噬、最终被烈焰焚尽的汉王朱高煦。那身影与摇篮中幼小的生命重叠、撕裂,让她痛彻心扉。 “煦儿…我的煦儿啊…”徐王妃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悲凉,每一个字都像浸满了泪水,“那把椅子…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它不是糖果…它是烙铁…是烧红的烙铁啊…” 她仿佛在对怀中的婴儿低语,又像是在对天幕上那个疯狂的幻影哭诉,“坐上去…会烫坏皮肉…会烧穿骨头…会…会把我的煦儿…烧得什么都不剩啊…” 这一刻,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对次子或许能承继大统的、属于母亲最隐秘的期盼,如同风中残烛,被天幕上那疯狂的怒吼和怀中幼子这宿命般的、仿佛预知了毁灭的啼哭,彻底地、无情地吹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死寂的灰烬。 第159章 晋王的推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寒光流转。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秋风卷过勋贵百官厚重的朝服。天幕画面切至永乐十二年的深秋,萧索肃杀。 太原晋王府,一座幽僻的殿宇前。 一个身着素色布衣、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在两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押解下,踉跄着走出殿门。 他茫然地望了一眼高墙外的天空,随即被粗暴地推上一辆简陋的青篷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旁白音冰冷如铁:“永乐十二年冬,诏下:晋王朱济熺,心怀怨望,交通非人,阴结不轨!着即革去王爵,废为庶人!发往太原,与其长子美圭同守晋恭王陵园,闭门思过,不得与外界交通!钦此!” 画面聚焦马车内。朱济熺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抠着车板,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不甘、屈辱与绝望。车外,寒风呼啸,卷起枯叶,仿佛为他奏响了一曲末路的哀歌。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勋贵队列中,晋王朱棡(朱元璋第三子)负手而立,看着天幕上自己长子如此狼狈的下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悲戚愤怒,反而嘴角一咧,竟“啪”地一声,右手重重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哈!” 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嗤笑从他鼻子里哼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宗室亲王(如周王朱橚、楚王朱桢)愕然侧目。 “废得好!” 朱棡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快意,对着身旁的周王朱橚低语,声音带着惯有的刻薄,“天幕早前就说了,这小子跟朱允炆那废物点心穿一条裤子!在南京读书时就跟朱允炆、朱尚炳(秦王世子,也被永乐收拾过)那几个凑一块儿,能学出什么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点不像老子的种!被收拾是迟早的事!” 他掸了掸蟒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竟带着一丝轻松:“本王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咱晋王的金册宝印,还在不在太原的王府里供着?可别像老七(齐王朱榑)那样,被一撸到底,连个庶人都没得当,直接圈到凤阳高墙里等死!” 对他而言,只要晋王的爵位还在自己这一脉头上,管他是哪个儿子坐,总比彻底丢了强! 天幕画面并未在朱济熺的悲愤上停留太久,旁白音继续响起,抛出一个令朱棡始料未及的名字: “晋王朱济熺之失,其弟平阳王**朱济熿**,居功至伟!朱济熿窥伺王位久矣,借其兄心怀怨望之机,在永乐帝前屡进谗言,百般构陷,终致永乐帝下决心废黜济熺。旋改立朱济熿为晋王!” 画面切换,一个身着崭新亲王冕服、面容与朱济熺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精明的青年(朱济熿),正意气风发地在太原晋王府正殿接受属官朝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色。 “朱……济……熿?” 晋王朱棡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疙瘩。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翻遍了记忆里所有已知的儿子——济熺、济烨……甚至几个还在襁褓的幼子名字都过了一遍,却对这个“朱济熿”毫无印象! “平阳王?”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封号,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按皇明祖训,本王的其他儿子……还真有可能被封为平阳王?这小子……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片刻的茫然之后,朱棡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哦!明白了!定是本王回太原后新纳的侧妃或侍妾所出!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想到未来自己膝下竟还有这么个“得力”的儿子,朱棡非但不恼,浑浊的老眼里反而掠过一丝精光。 “呵……儿子多,也有儿子多的好处!” 他对着身旁的楚王朱桢,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棋手盘点棋子的口吻低语,“瞧见没?这就叫**多头下注**!济熺那蠢货自己作死,正好给济熿腾了位置!只要坐在晋王宝座上的还是老子的种,管他是靠什么手段爬上去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天幕上朱济熿如出一辙的精明与狠厉,“反正本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非天幕启示,知道大哥(太子朱标)早逝,二哥(秦王朱樉)也失了圣心,本王若活到建文元年,手握山西重兵……” 朱棡的声音只在自己的心里响着,却带着金铁之音,“岂会坐视朱允炆那黄口小儿削藩?定要效仿老四,打出‘靖难’旗号,夺了他鸟位!” 天幕画面再次变化,出现一份墨迹淋漓的诏书特写,正是废黜朱济熺的敕谕: “‘尔谋为不轨,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论尔之罪,有不容诛重。念恭王手足之义,特全尔生,令守恭园。其闭门念咎,杜绝外交,改过迁善,以保令终慎之哉。’” 旁白补充:“朱济熺被其弟晋王朱济熿幽禁于王府别院长达十年,饱受折磨。后得释,享寿六十一。朝廷追复其位,谥曰‘定’,史称晋定王。” “恭王?!” 朱棡的目光死死钉在诏书中“念恭王手足之义”那几个字上,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晋恭王?本王?‘恭’?!”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充满了荒谬与愤怒。 他朱棡是什么人?暴烈如火,桀骜不驯,在诸王中素有恶名!“恭”这个字,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他猛地想起天幕透露的时间点——自己薨逝于洪武三十一年三月,而父皇朱元璋驾崩于同年闰五月!中间只隔了不到两个月! “明白了!定是朱允炆那小崽子干的!” 朱棡恨恨地低骂,“给被逼死的湘王弄个‘戾’的恶谥,对本王倒送个‘恭’字!哼!还不是看本王死得‘及时’,没给他添麻烦!济熺这蠢货,跟着这么个刻薄寡恩、赏罚随心的小主子混,难怪落得被废幽禁的下场!” 不过,当听到朱济熺最后得谥“定”,按亲王礼下葬时,朱棡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一些,眼中精光闪烁。 就在这时,旁边礼部尚书与侍郎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随风飘入他耳中: “尚书大人,这‘定’字谥号……可不坏啊!安民法古曰定,大虑静民曰定,虽非上谥,亦属美谥了!” 侍郎的声音带着惊讶。 “不错!” 礼部尚书捻须沉吟,“更重要的是,死后能按亲王礼制下葬,说明朝廷终究是认了他这个‘晋王’的身份!虽未复爵,但名分仍在!看来……是走了太子高炽的门路?毕竟天幕早前说他们少时在南京交好。太子仁厚,一旦继位,念及旧情,放他出来安度晚年,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继位?!”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朱棡脑海中炸响!他猛地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直勾勾地盯住礼部尚书,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狂喜: “听你们这意思——高炽那小子,真能熬到继位那天?!那岂不是说……老四他这个永乐皇帝……” 朱棡的声音陡然顿住,他飞快地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永乐八年征漠北……十二年又征……这都过去四年了……高炽继位……老四他……顶多也就再活个......永乐二十二年?!”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奉天殿前投下了一颗炸雷! 礼部尚书和侍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两人骇得魂飞魄散,腿肚子一软,“扑通”、“扑通”两声,竟是直接瘫跪在地! 他们面如死灰,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对着晋王朱棡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惊恐到了极点: “王爷!慎言!慎言啊!” “臣等……臣等什么都没说啊!” 第160章 老朱的备用计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如瀑,将一则来自永乐十三年的冰冷诏令,狠狠砸进洪武十三年仲春的奉天殿: “永乐十三年,四月初十。帝为固国本,特旨:设立府军前卫指挥使司,专司护卫皇太孙朱瞻基!置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四人、卫镇抚二人,并经历、千户、百户等军官,计三百余员!精选勇健忠贞之士充任,甲胄精良,拱卫森严!此前,永乐九年,帝已册立皇长孙朱瞻基为皇太孙。皇太子朱高炽居东宫,皇太孙朱瞻基立储副,父子并尊,双星悬天,乃本朝前所未有之制!” 伴随着这金石交鸣般的宣告,天幕画面定格: 一座崭新、巍峨、戒备森严远超寻常卫所的衙署拔地而起,玄黑底色的巨大匾额上,“府军前卫”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目生辉! 衙门前宽阔的校场,三百余名精挑细选的彪悍锐士肃然列阵!他们身着特制、鲜亮如火的赤红罩甲,腰挎寒光四射的绣春刀,头戴饰有鲜明翎羽的铁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冰冷,周身散发着百战淬炼出的精悍杀气!军阵森严,鸦雀无声,唯有刀鞘与甲叶在风中发出细微而整齐的铿锵摩擦声。 所有锐士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聚焦在校场中央高台上那个身着储君常服、身姿挺拔如青松的少年身上——正是皇太孙朱瞻基!他虽年少,眉宇间却已凝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威仪,坦然接受着这支虎狼之师的无声效忠!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 唯有几枚被摩挲得油光水滑的洪武通宝,在朱元璋枯瘦而稳定的手指间,以一种近乎恒定的节奏,缓慢地、无声地转动着。铜钱边缘与老茧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在此刻死寂大殿中清晰可辨的“沙沙”声。 这单调的“沙沙”声,仿佛成了殿内唯一流淌的时间。 突然! 那持续不断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老皇帝转动铜钱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骤然僵硬!几枚铜钱被他枯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死死捏住,深陷于掌心纹路之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森然的青白之色。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亮得骇人!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穿透了殿内略显昏暗的光线,死死钉在天幕上那几个光芒万丈的鎏金大字——“皇太孙朱瞻基”之上! “皇……太……孙……”朱元璋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胸腔最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来。这三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重量,重重砸在奉天殿冰冷的金砖地上,也砸在了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御阶之下,侍立在侧的太子朱标,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宽大的袍袖掩住口,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轻咳,苍白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深沉的痛楚和难以言说的疲惫,同样投向天幕,投向那象征着永乐朝未来希望的少年身影,再飞快地、充满忧虑地瞥了一眼侍立在马皇后身边、正仰着小脸好奇望着天幕、浑然不知命运沉重的嫡长子朱雄英。 马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和儿子的忧虑。她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依偎在她身侧的朱雄英的小手。那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此刻成了她心中唯一的锚点。她看向朱元璋的侧脸,那紧绷的线条和眼底翻涌的寒光,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天幕上,“皇太孙朱瞻基”几个鎏金大字灼灼生辉,府军前卫的虎贲阵列杀气森然。这煌煌气象,却如同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捅开了朱元璋心底那扇尘封着无尽血泪与遗憾的闸门! 立太孙? 彼时国本初定,太子朱标正值盛年,英姿勃发,谁能想到天命竟会如此酷烈? 待雄英夭折,巨大的空白骤然出现,再想立太孙时,环顾膝下诸孙,允炆文弱,允熥年幼,又有谁能真正承其重、安其位? 那份深埋心底的、对未来的仓促与无力,那份对天命无常的滔天恨意与刻骨遗憾,此刻被天幕上朱棣那雷厉风行、父子并尊、太孙拥兵的“双保险”布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旧日的伤疤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好歹……”身旁,马皇后带着浓重鼻音、极力压抑着哽咽的声音轻轻响起,将朱元璋从血色的回忆中拉回。 她伸出手,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触摸天幕上朱瞻基那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指尖却只能徒劳地划过冰冷的空气。她的目光悠远而哀伤,越过朱瞻基意气风发的影像,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个点,那里仿佛有一个永远停留在八岁稚龄的、模糊的小小身影。 “老四……好歹是亲手把这孩子……从北平城头的血火里抱出来,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扶着他跨上马背,护着他走上这条路的……”她的声音低下去,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洇湿了深色的皇后常服前襟。 “咳咳……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猛地从御阶下传来。太子朱标以袖掩口,身体佝偻着,咳得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待那令人心悸的咳声终于暂歇,他缓缓放下袖子,袖口处赫然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痕,望向天幕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与自嘲,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若……若雄英在……何至……何至于斯……” 这未尽之言,道尽了身为人父的锥心之痛,对命运无常的无力控诉,以及对未来那场因继承人断层而引爆的滔天巨变的深深绝望! 朱元璋猛地闭上了眼睛! 妻子的泪,儿子的血,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剜割着他那颗早已被世事磨砺得坚如铁石的心!一股暴戾的怒火直冲顶门,他几乎要拍案而起,将心中那翻江倒海的痛苦与不甘怒吼出来! 但就在这情绪即将决堤的刹那,帝王的本能如同最坚硬的铠甲,瞬间覆盖了一切! 他霍然睁眼!眼中那汹涌的悲怆与怒火,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熔岩,在千分之一秒内凝固、冷却,最终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只有那捏着铜钱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之色,泄露了其下翻涌的惊涛骇浪。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不再看马皇后无声的泪,不再看太子袖口的血,甚至不再看天幕上那刺眼的“皇太孙”与雄壮的府军前卫。他的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死死钉在了未来——洪武十五年五月那个决定命运的节点! 一个庞大、精密、冷酷到极致的计划,在他那如同超级算盘的脑海中,以光速推演成型,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名为“帝王心术”的枷锁,死死锁在了心底最深处,连一丝涟漪都不曾外泄: “洪武十五年五月……那道坎……”朱元璋在心中无声地咆哮,与无形的命运之神对赌!“若雄英……吾之大孙儿……能跨过去!平安康泰!朕,必倾举国之力,铸其金身!立皇太孙,开府建牙,选天下贤师,授帝王心术!朕要亲眼看着他,如何承继朕与标儿打下的江山,如何成为……真正的日月之主!” “若……若天不假年!雄英……福薄!天命终究难违……”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朱元璋的心如同被万载玄冰冻结,一股比北地寒风更刺骨的决绝弥漫开来。 “则密诏燕王朱棣!命其……即刻卸北平防务,不得有误!携王妃、世子,举家秘密迁回应天!不得惊动沿途官府!入京后,安置于东宫……毗邻之清幽别院!” 他的思维冰冷而高效,每一个细节都推敲到极致。“对外,只称其奉旨回京述职,或言马后思子情深。朕……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看着他!手把手……教他如何批阅奏章,如何权衡朝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如何……坐稳那把注定要染血、要背负骂名、也要扛起万钧重担的龙椅!” 这个计划,这个赌上大明未来、赌上父子亲情、甚至赌上他朱元璋身后名的惊天布局,如同一颗沉默的炸弹,被他深埋心底,不见天日! 他绝不会告诉马皇后那份对雄英命运的恐惧与对朱棣的冷酷安排,那只会徒增她的忧惧;他更不能让此刻正承受着“丧子”之痛和自身病痛双重折磨的太子朱标知晓,那无异于雪上加霜,甚至可能提前催垮他本就脆弱的心神;至于朝臣?他们只需看到皇帝一如既往的冷硬与深不可测! 马皇后担忧地看着身边骤然陷入死寂、气息却更加深沉的丈夫,她太了解他了。 这份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她心惊肉跳。她悄悄伸出手,想要握住朱元璋那只紧攥铜钱、青筋暴起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隔绝一切的、冰冷的帝王气场慑住,指尖停在了半空。 她只能将满腹的忧虑与询问,化作一声悠长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太子朱标也感受到了父皇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沉寂,那沉寂下仿佛压抑着能摧毁一切的熔岩。 他望着父皇那如同石雕般冷硬的侧脸,再看看天幕上那属于永乐朝的、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的“双星悬天”之局,心中一片冰凉。未来……这煌煌大明,究竟会被引向何方?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袖口的血迹,殷红刺目。 朱元璋的目光,最终缓缓移回天幕,投向那遥远的、属于朱棣的时空。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洞察,有审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为棋手的共鸣。心中那无声的赌注,已然落下: “老四,你的棋,在明处。朕的棋……在心底。这盘龙椅边的生死局,不到最后一子落定,谁敢言……胜券在握?” 第161章 孝陵孤影,老朱的执念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时空,被拉入永乐十四年北京那场浩大的土木兴工之中。 画面里,不再是硝烟战场,而是尘土飞扬、人声鼎沸的北京城郊。 无数衣衫褴褛的民夫,在监工粗粝的皮鞭呼喝与号子声中,如同负重的蚁群,沿着新辟的宽阔“御道”,肩扛手抬,将巨大的梁木、沉重的条石、成车的青砖,源源不断地运往一片正在被反复夯实的广阔地基。 远处,初具雏形的巍峨宫墙基址如同蛰伏的巨龙,隐约勾勒出未来紫禁城的轮廓。 旁白音沉稳而宏大,带着一种开创历史的厚重感:“永乐十四年,帝诏天下:于元大内旧址稍南,肇建新宫,规制悉仿南京,然宏阔过之!北京紫禁城及皇城,自此始兴土木,迁都之宏图,昭然若揭!” 画面流转,时间回溯至永乐十一年深秋。肃杀取代了喧嚣。一支素白如雪的庞大队伍,在漫天飞舞的纸钱与低回的哀乐中,缓缓行进在由南京通往北京的漫长官道上。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覆盖着明黄缎幔的巨大梓宫上。 汉王朱高煦身着粗麻孝服,策马行于灵车之前,面色沉凝,眼神复杂地扫视着道路两旁肃立的军民。 旁白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新都未起,帝后已别。仁孝皇后徐氏梓宫,由汉王朱高煦亲率护卫,自南京移葬于北京天寿山(未来明十三陵所在)之吉壤,为永乐帝系之陵寝奠下第一抔土。” 镜头再转,聚焦于北京城内一处崭新落成、规制宏大的府邸。朱漆大门刚刚刷过,铜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崭新的“定国公府”鎏金匾额高悬门楣,字迹刚劲有力,彰显着无上恩宠。 年轻的定国公徐景昌(徐增寿之子),身着簇新的国公蟒袍,意气风发地站在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正含笑拱手,迎候着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北京官员、勋贵新贵。府内隐隐传来丝竹宴饮之声,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兴盛景象。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画面一角迅速闪过的、远在南京的魏国公府(徐辉祖一脉)。那座同样巍峨的府邸,门前的石狮依旧威严,门楣上“魏国公府”的旧匾也依旧高悬,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与北京定国公府截然不同的沉寂之中,连门前洒扫的仆役,步履都显得格外轻悄。 奉天殿内,御阶之下。 魏国公徐达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久久停留在天幕上那两座隔空相望、却分属南北两京的国公府邸上。 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花白的须发和眉宇间深刻的皱纹,无声诉说着岁月的重量与风霜。那双曾洞察战场瞬息万变的锐利眼眸,此刻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波澜。 “辉祖坐镇南京,承袭祖荫,守的是魏国公爵位,也是徐家在江南的根基与……体面。”徐达心中默念,思绪如潮,“景昌立足北京,新贵崛起,受的是定国公爵禄,紧傍新都,依附帝阙,前程……似锦。” 这看似双星并耀、一门两贵的格局,落在徐达这位历经三朝、深谙政治漩涡险恶的老帅眼中,却品出了更深沉的滋味。他缓缓抬起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上冰冷的兽首纹饰,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 “分……得好啊……”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几不可察地从他唇边逸出。 这“分”,是帝王心术,是制衡之道,又何尝不是一种保全?一门双国公,权势煊赫,本就如同行走于悬崖之巅。若同处一京,同气连枝,枝繁叶茂之下,难保不会引来雷霆风暴,重蹈当年胡惟庸、李善长之覆辙。 如今,一南一北,天各一方。南京的魏国公府,守着太祖封赏的根基,维系着与旧都勋贵的纽带;北京的定国公府,则代表着与新帝的紧密联系,融入北迁的权力核心。 看似血脉疏离,往来不便,实则是筑起了两道无形的屏障,将徐家这棵大树的风险,分散在了南北两地。纵使一方有难,另一方也有足够的空间和理由置身事外,甚至……施以援手?这是帝王给予徐家的恩典,也是套在徐家脖颈上的一道枷锁,一道确保忠诚与安分的枷锁。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侧。那里,属于韩国公李善长的位置,此刻空空荡荡。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仿佛还残留着此前那刺目的、喷溅状的暗红痕迹——那是李善长骤见自身未来结局时,惊骇喷出的心头之血!太医署至今未有确切消息传来,那位曾位极人臣、智计百出的开国元老,生死未卜。 一股寒意,比殿外的初春风更冷冽,悄然爬上徐达的脊背。他猛地收回目光,再次投向天幕上那两座遥相呼应的府邸,心头那点因家族分居而产生的、淡淡的无奈与疏离感,瞬间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所取代!比起李善长那血溅金殿、阖族倾覆的恐怖未来,眼前这点“疏离”,这点“不便”,又算得了什么? “平安……足矣。”徐达在心中默念,如同最虔诚的祷告。他挺直了微微佝偻的脊梁,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浮华后的通达与认命。得陇?莫再望蜀!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权力场中,保全血脉,延续爵禄,已是上天垂怜,夫复何求?他徐天德(徐达字),一生戎马,所求者,国泰民安,家宅……平安。 --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目光并未在天幕上那营建北京紫禁城的喧嚣景象中停留。他的视线,如同穿透了时空的壁障,牢牢锁定在另一个地方——南京钟山南麓,那座正在他亲自督造下、一砖一石垒砌起来的巨大陵寝:孝陵! “老四……迁都了……”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把他的根……他子孙后代的根,都拔了!挪到那苦寒的北地去了!” 天幕上徐皇后梓宫移葬北京天寿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那不仅仅是一个皇后的安眠,更是一块投向深潭的巨石,预示着未来将有更多的、属于朱棣这一支帝系的棺椁,重重叠叠,落在那片陌生的北地山峦之下,筑起一片新的、与他朱元璋毫无关系的皇家陵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失落与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开国之君。他仿佛看到了百年之后,自己这耗费无数心血、象征着大明开国伟业的孝陵: 宏伟的神道上,石像生依旧肃立,却再也等不来后世子孙浩浩荡荡的祭拜銮驾,只有山风呜咽,落叶萧萧。 享殿巍峨,金碧蒙尘,缭绕的香烟断绝,只剩下空寂的回响。 巨大的宝顶孤悬于钟山怀抱,在江南的烟雨迷蒙中,静默地面对着千山万水的阻隔。 而他的儿子(朱棣)、孙子(朱高炽)、重孙子(朱瞻基)……乃至后世流淌着他血脉的大明皇帝们,都将长眠于遥远的、寒冷的北京天寿山下!他们的陵寝彼此守望,环绕着朱棣的“长陵”,形成一个属于永乐帝系的、新的“祖宗之地”!而他朱元璋,大明太祖高皇帝,竟成了孤悬南都、无人问津的“前朝旧陵”! “咱活着的时候,盼着儿孙绕膝,共享天伦……”朱元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捻着身上明黄龙袍的下摆,昂贵的绸缎在他巨大的指力下发出细微的呻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股浓烈的、属于淮西老农的悲怆涌上心头,“死了……死了难道就落得个孤坟野鬼的下场?连个……连个清明时节给咱添把土、烧炷香的亲儿孙……都隔着千山万水?!”这念头带来的锥心之痛,远胜千军万马的冲杀!这是对他毕生奋斗、对血脉延续终极意义最残酷的嘲弄!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亲自拟定、勒石刻碑、供奉于太庙的《皇明祖训》。那里面条条款款,事无巨细,从皇位继承到藩王规制,从官员任免到百姓教化,无不包罗,试图为后世子孙立下万世不易的规矩,确保朱家江山永固如铁桶! 他曾经是何等自信,以为这凝聚了他一生智慧与铁血手段的训示,足以让子孙奉若神明,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天幕呢?天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尸骨未寒!仅仅是尸骨未寒啊!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皇太孙朱允炆,就在齐泰、黄子澄那帮书生的撺掇下,迫不及待地举起了削藩的屠刀!将《皇明祖训》中关于藩王护卫、不得擅削的条款,视若无物!将他对儿孙的拳拳维护之心,踩在脚下!“忠”?在至高权力的诱惑和书生的“大义”面前,何其脆弱!何其可笑! 就在这极度的悲愤与对“忠”的彻底失望中,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如同在绝望深渊里挣扎时抓住的一根带刺的藤蔓,顽强地冒了出来,刺痛了他,却也带来一丝扭曲的希望: “忠靠不住……那孝呢?!” 朱元璋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坐直了佝偻的身体,仿佛枯木逢春,一股狠戾而精明的气息瞬间取代了刚才的颓唐。手指急促地、带着某种疯狂韵律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 “对!孝!百善孝为先!天地至理!”他心中狂吼,“咱若在《皇明祖训》里再添一条,不,是着重强调、用血刻下一条:凡我朱家子孙,无论身居何位,九五之尊亦罢,龙驭上宾之后,其灵柩必须归葬南京孝陵之侧!生为大明君,死为孝陵魂!永世不得另择他处安葬!”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大妙,甚至带上了几分农民面对狡诈世道时练就的、近乎无赖的精明: “迁都?行!活着你爱去哪当皇帝去哪!咱管不了你活着享受哪里的繁华!但死了,骨头得给咱埋回来!埋在咱眼皮子底下!这是孝道!是人伦!是天经地义!” 朱元璋的呼吸都因这“绝妙”的主意而变得粗重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咱就不信,后世那些不肖子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一个‘不孝’、‘背弃祖宗陵寝’的万世骂名!这可比那虚无缥缈的‘忠’实在得多!也狠得多!毕竟……毕竟这可是关乎他们自己死后能不能进祖坟、能不能享受后世皇家香火祭祀的大事!看谁敢不掂量掂量!” 这个念头,如同在无边无际的孤独荒野中点燃了一簇微弱的、摇曳不定的篝火。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甚至开始在脑海中盘算这条祖训该如何措辞才能滴水不漏,如何刻石才能万世不朽,如何昭告天下才能让后世子孙想赖都赖不掉……那枯瘦的手指在龙袍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仿佛在起草那决定后世帝王埋骨之地的铁律。 第162章 谷王:十八子主神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永乐十五年的深秋。肃杀之气,如同北地提前而至的寒流,透过天幕冰冷的光影,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应天城温暖的初秋午后。 画面并非黄沙漫卷的漠北战场,也非金碧辉煌的朝堂争锋。而是一处高墙深垒、戒备森严之地——宗人府那扇沉重得仿佛能隔绝生死的黑漆大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刺破寂静。厚重的黑漆大门被两名面无表情、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力士缓缓推开,露出门内幽深阴冷的甬道。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紧接着,一个身影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那人身着粗劣的灰白色囚服,布料肮脏破旧,沾满不知名的污迹。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枯槁的下巴和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嘴唇。 他显然已完全脱力,双腿如同两根软绵绵的面条,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拖行,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两名锦衣卫力士如同拖拽一袋无用的垃圾,架着他毫无生气的胳膊,动作冷酷而高效。 就在他被拖出大门门槛的瞬间,一阵萧瑟的秋风猛地卷起地上的枯叶,也掀开了他散乱遮面的头发。 一张脸! 一张曾经养尊处优、此刻却布满惊惶绝望、如同金纸般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朱……朱橞?!”奉天殿广场上,不知是哪个勋贵,失声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轰——!”如同沸油泼进了冷水,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谷王?!是谷王朱橞?!” “天爷!他不是……他不是靖难的功臣吗?金川门……” “对啊!当年开金川门迎燕王……哦不,迎永乐皇帝进城的,除了李景隆,不就还有他吗?” “怎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废为庶人?!禁锢?!” 勋贵堆里,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浓眉拧成了疙瘩,他眯着眼,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被像死狗一样拖行的身影,仿佛要从那张扭曲的脸上找出点熟悉的痕迹。好半晌,他才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声音洪亮地嚷道: “嗨!老子想起来了!是他!就是他!朱橞!太祖爷的十九……哦,序齿十八子!”他朝着天幕努努嘴,对着周围一圈同样陷入回忆的同僚道,“靖难那会儿,金川门一开,李九江(李景隆)那小子,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站在最前面,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是他立的头功!这位谷王殿下嘛……” 蓝玉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就缩在李九江那宽袍大袖后头,探着个脑袋,也跟着傻乐呵,活像捡了个大元宝!老子当时还想,这娃儿倒是个有福气的,捡现成功劳!谁成想……”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李九江把自己玩死了,这位‘有福气’的谷王,嘿,也把自己玩废了!真他娘的是难兄难弟!” 定远侯王弼正捏着一块精致的宫廷点心往嘴里送,闻言手一抖,点心“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灰。他顾不得心疼,也凑过来,啧啧称奇:“蓝玉兄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天幕放金川门那段,光顾着看李九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了,谁还记得他后头还猫着这么一位亲王?这存在感……啧啧,低得跟地上的蚂蚁似的!” “谁说不是呢!”旁边一位老侯爷接口,“开城门那会儿没几个人记得他,如今被废了,要不是天幕点名,咱都快忘了老朱家还有这么位爷了!这混的……真是绝了!” 众人的议论声中,天幕上,一行冰冷如铁、毫无感情的大字缓缓浮现,如同最终的判决书,重重烙印在朱橞那被拖行的身影之上: “永乐十五年,谷王朱橞,废为庶人,禁锢新安卫。” 秋风卷过广场,带着深秋的寒意。勋贵们看着那行字,再看看天幕上谷王消失在高墙阴影里的狼狈身影,一时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金川门洞开的荣光仿佛还在昨日,转瞬便是阶下囚的结局。 这巨大的反差,这被遗忘又被迫记起的“功臣”,让这些见惯生死的悍将们,心头也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这洪武十三年尚是懵懂幼童的朱橞,他的未来,竟是如此一出荒诞而凄凉的折子戏? 天幕的光影流转,聚焦于奢华却弥漫着诡异躁动的长沙谷王府。 不再是金戈铁马的战场,而是阴谋在锦幔绣帷下悄然滋生的温床。 场景一:王府密室·谶语狂想 烛火摇曳,映照着谷王朱橞那张因酒色和野望而微微浮肿的脸。他不再是当年金川门前那个带着几分谌媚与投机色彩的年轻王爷,多年的优渥和永乐帝刻意的纵容,已将他养得骄狂不可一世。他醉醺醺地挥舞着一卷不知从哪个江湖术士手中得来的破旧谶书,唾沫星子喷溅在簇拥着他的几名心腹幕僚脸上。 “看!都给本王看清楚!”朱橞的声音因亢奋而尖利,“‘十八子,主神器’!这谶语,天意昭昭!天意昭昭啊!”他猛地将谶书拍在紫檀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 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的幕僚谄笑着凑近:“王爷睿智!此谶非王爷莫属!想那永乐陛下,序齿行四……” “哼!”朱橞粗暴地打断他,鼻孔朝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贪婪,“四哥?他能靖难,靠的是北平那点兵和运气!本王呢?本王是太祖爷正儿八经的第十八子!”他刻意加重了“十八”二字,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 另一个幕僚小心翼翼提醒:“王爷,宗人府玉牒所载,您本是十九子,因九爷赵王早夭未序齿,故……” “放屁!”朱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抄起一个玉镇纸就砸了过去!那幕僚吓得抱头鼠窜。“本王说是十八就是十八!赵王死了不算数!本王就是天命所归的‘十八子’!神器,合该本王来坐!”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十二章衮冕,高踞奉天殿龙椅的景象。 场景二:后园禁地·“厉兵秣马” 画面切换至王府深处一个被高墙围起、守卫森严的偏僻院落。这里与王府前庭的歌舞升平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桐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几座简陋的棚子下,炉火正旺。铁匠赤着膊,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火星四溅。打出来的东西,却多是些形制古怪、一看就非军中标配的刀剑,刃口开得歪歪扭扭。 另一边,木匠正对着几张粗糙的图纸,满头大汗地拼凑着几艘……勉强能称为“船”的木头架子,大小也就比画舫大些,别说下海,放长江里都够呛。角落里,几个王府护卫打扮的人,正懒洋洋地拿着新打好的、弓臂都弯得不对称的长弓,对着几十步外的草靶有一搭没一搭地射着,箭矢歪歪斜斜,十箭倒有七八箭脱靶。 旁白带着冰冷的嘲讽响起:“自我催眠的野心,催生着可笑的行动。谷王朱橞,在王府一隅,开始了他的‘霸业’奠基:秘密招募的所谓‘亡命’,多是些市井无赖或逃籍匠户;打造的兵器,粗劣不堪;操练的士卒,散漫无纪。其‘厉兵秣马’,如同孩童过家家,徒增笑柄,却已踏上自取灭亡之路。” 场景三:厅堂惊“喜”·建文“再世” 王府正厅,气氛压抑。朱橞正为“大业”进展缓慢而焦躁地踱步。忽然,心腹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王爷!王爷!大喜!崇宁王……崇宁王殿下到了!” 朱橞一愣:“朱悦燇?蜀王家的老三?他来作甚?”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素色锦袍、面容清俊却带着旅途疲惫和一丝忧郁之气的青年,已被引入厅中。青年对着朱橞恭敬行礼:“侄儿朱悦燇,拜见十九叔王。” 朱橞随意地挥挥手:“免礼……”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朱悦燇的脸,忽然,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他猛地瞪大双眼,身体瞬间僵直!死死地盯着朱悦燇的脸,尤其是那眉眼间的轮廓和那份挥之不去的忧悒气质! “像……太像了……”朱橞失神地喃喃自语,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他一个箭步冲到朱悦燇面前,几乎将脸贴了上去,吓得朱悦燇下意识后退一步。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朱橞突然爆发出狂喜的大笑,状若疯癫! 他猛地抓住朱悦燇的手臂,力气之大让朱悦燇痛呼出声,“允炆!是允炆!我的好侄儿!你没死!你果然没死!苍天有眼啊!”他不由分说,拉着懵懂惊恐的朱悦燇就往外走,边走边对管家吼道:“快!召集所有僚属!王府属官!还有那些……那些人!都叫到前庭!本王有天大的喜事宣布!” 片刻之后,王府前庭。不明所以的僚属、护卫、甚至一些被临时拉来的“亡命”们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朱橞拉着朱悦燇,昂首阔步登上台阶。他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石破天惊的宣告: “诸君!静听!”他猛地将身旁局促不安的朱悦燇推到最前面,手指激动地指点着,“看清楚了!都看清楚了!这是谁?!这是建文君!是允炆皇帝陛下!他当初根本就没死!是本王!是本王历经千辛万苦,将他寻回,护在府中!如今天命昭昭,陛下归来,正该拨乱反正,重振乾坤!尔等,皆是护驾功臣!!” 死寂!台下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目光在朱橞那张狂热扭曲的脸和朱悦燇那惊慌失措、却的确与记忆中建文帝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来回扫视。震惊、疑惑、恐惧、荒谬……种种情绪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 朱橞却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天命所归”的狂热中,对台下反应视若无睹。 他凑近脸色煞白、想要开口辩解的朱悦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低语道:“闭嘴!从现在起,你就是建文帝!想要活命,就乖乖听本王的!” 朱悦燇看着朱橞眼中那疯狂的光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所有辩解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这致命而荒唐的一步棋,谷王朱橞,终于落下了。他以为抓住了“天命”和“大义”的旗帜,却不知这面旗帜,正是将他引向毁灭深渊的招魂幡。 第163章 蜀王是蓝玉的女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画面从谷王府邸的荒唐喧嚣,骤然切至千里之外的成都,蜀王府。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唯有蜀王朱椿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这位以贤德著称的亲王凝重的侧脸。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封来自同母弟朱橞的亲笔信,信纸边缘已被他无意识中捏得发皱变形。 信上那些隐晦又狂妄的字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德苍之世,不当言桓文之事;桓文之时,亦不当言德苍之政……” 朱椿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是洞悉一切后的悲凉与决绝。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被草充得严严实实的人皮,那是他的正妃蓝氏的父亲蓝玉的人皮。话外言:洪武二十六年,太祖将蓝玉剥皮实草后送给蜀王正妃蓝氏,次年蓝氏病亡,蓝玉之皮一直留存于蜀王府,直至明末!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应天城头飘荡的血旗,听到了诏狱深处绝望的哀嚎。 他的恩师方孝孺,那位方正博学的大儒,是如何“诛十族”?那场牵连无数、人头滚滚的清洗,是悬在所有宗室头顶的利剑! 而他的十九弟,竟敢在这血淋淋的教训面前,妄图点燃另一场足以焚尽自身的野火!更荒谬的是,竟还拉上了那个酷似建文的他蜀王的亲儿子朱悦燇!这简直是把整个蜀王府架在火山口上烤! “愚蠢!何其愚蠢!”朱椿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求生的决绝。他不能!他绝不能拿蜀藩上下数百口的性命,去陪这个被野心冲昏头脑的弟弟玩一场注定粉身碎骨的游戏!亲情?在泼天大祸面前,在永乐皇帝那酷烈的手段面前,亲情是最无用的枷锁! “来人!”朱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瞬间打破了书房的死寂。 一名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速传顾瞻!”朱椿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王府仪宾、镇远侯顾成的侄子顾瞻匆匆赶到。这位年轻勋贵身上还带着几分军旅的干练气息,看到蜀王前所未有的严峻神色,心头一凛,立刻肃立听命。 朱椿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将朱橞那封致命的信件、连同王府暗卫秘密收集到的关于谷王私造兵器、操练士卒的部分口供铁证,装进一个密封的铜匣,亲手递到顾瞻面前。 “仪宾,”朱椿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顾瞻眼底,“此匣关乎社稷安危,亦系我蜀藩生死!你持本王令牌,挑选府中精干护卫,即刻动身!星夜兼程,直奔北京!将此物,亲手呈于陛下御前!不得有片刻延误!路上若有阻拦,格杀勿论!”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担和凛冽杀意。 画面切换至北京正在修建中的紫禁城。 永乐皇帝朱棣并未在宫殿式的建筑中接见风尘仆仆赶到的顾瞻,而是在一处更显私密和压抑的军营中。营内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御案上一盏宫灯跳跃着幽蓝的火苗。朱棣身着常服,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望着墙上悬挂的巨幅舆图,仿佛在沉思漠北的战局。 顾瞻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双手高高捧起那个沾满蜀道风尘的铜匣,声音因疲惫和紧张而微微发颤:“臣,蜀王府仪宾顾瞻,奉蜀王殿下之命,星夜兼程,呈密报于陛下!” 朱棣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具体表情。他没有立刻去接铜匣,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顾瞻,以及他手中那件来自遥远西南的“礼物”。 “嗯。”朱棣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呈上来。” 侍立一旁的内侍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接过铜匣,检查了封口的火漆印记完好无损,这才恭敬地放到御案上。朱棣这才踱步过去,拿起一把小巧的金刀,慢条斯理地挑开封漆,取出里面的信件和口供,就着灯光,一页页翻看起来。 殿内死寂,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顾瞻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冷汗浸湿了鬓角。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朱棣终于放下最后一张纸。他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嘲讽的冷笑。他抬眼看向依旧跪伏在地的顾瞻,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朕,知道了。” 顿了顿,他仿佛在陈述一件早已了然于胸的事实: “蜀王素来忠孝,持身以正,必不欺朕。” 紧接着,一句更轻、却更让顾瞻心头狂震的话,从皇帝口中吐出: “况且,张都督(锦衣卫指挥使)对此事,亦早有密报呈于朕前。” 顾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原来陛下早已洞悉谷王谋逆!蜀王的密报,不过是锦上添花,或者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表态!若非蜀王当机立断,抢先一步送来这“投名状”,那后果…… 朱棣不再看顾瞻,目光转向幽暗的殿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长沙那座躁动不安的谷王府。他淡淡吩咐道: “传旨:遣中官携敕符,即刻前往长沙谷王府,晓谕谷王朱橞,命其即刻送还崇宁王朱悦燇归蜀!不得有误!”这所谓的“晓谕”,不过是敲山震虎,打草惊蛇,逼朱橞自己露出更多马脚。 同时,朱棣眼中寒光一闪: “另,发金牌急召谷王朱橞,即刻入京陛见!不得延误!” 而他自己,也于次日悄然启程,南下南京。一场由他亲自导演、亲自收网的审判,即将在帝国的南都上演。谷王的命运,在朱椿递出铜匣、朱棣说出那句“张都督亦有密报”之时,便已注定。 最后的画面:南京某处森严官署。楚王朱桢、成国公朱勇等宗室重臣义愤填膺,力主将谋逆的谷王明正典刑,处以极刑! 龙椅上的朱棣,看着阶下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朱橞,眼神复杂。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橞虽有罪,然金川门迎驾有功,不可不念。着……削爵,废为庶人,禁锢新安卫!” 金川门开,迎他入主天下;最终,他又将这位“功臣”弟弟,亲手关回了金川门附近(新安卫)的牢笼! -- “砰——!” 又一只上好的洪武官窑青花茶盏,在奉天殿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炸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和碎瓷四溅开来,如同老皇帝此刻喷溅的怒火!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须发戟张,胸膛剧烈起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涨红,双目喷火,死死钉在天幕上朱橞那副蠢钝如猪、又野心勃勃的嘴脸上!咆哮声如同九天落雷,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孽障!蠢材!猪油蒙了心、狗屎糊了眼的混账东西!!!” 他手指颤抖,几乎要戳穿天幕: “允炆!朱允炆那小子!他坐拥整个天下!奉天承运的皇帝!文有……文有那帮书呆子(齐泰、黄子澄再蠢也是朝廷大员),武有盛庸、平安这些能打的!结果呢?!被他四叔从北平一路打到应天,最后连是死是活都成了谜!” “你呢?!朱橞!你个靖难时候躲在李景隆屁股后头,开了个城门就以为立下不世奇功的蠢货!你拿个长得像允炆的侄子当招牌,就敢造你四哥的反?!你脑子里灌的是秦淮河的泔水还是茅坑里的蛆?!你比允炆那败家子还蠢!蠢一百倍!蠢得冒烟!蠢得透腔了!!!” 老皇帝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御阶下的徐达、李文忠身上。徐达眼观鼻,鼻观心,默然肃立。李文忠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殿外广场上,勋贵们虽听不清皇帝全部的咆哮,但那“孽障”、“蠢材”、“猪油蒙心”的怒骂和摔杯子的巨响,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众人脖子一缩,随即又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宋国公冯胜嗓门最大,他拍着大腿,对着身边的定远侯王弼和永昌侯蓝玉,声音洪亮得仿佛怕殿内听不见: “听听!听听!陛下骂得一点没错!这谷王朱橞,他脑子里装的是啥?浆糊吗?蜀王朱椿!那可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人家在成都当蜀王当得好好的,天府之国,富贵安稳,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跟他去造反!成了,蜀王还能当皇帝不成?不成,九族都得跟着他掉脑袋!谷王这哪是拉人入伙,这是拉亲哥去跳火坑啊!你们说,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八百遍?!” 王弼立刻接口,嘿嘿冷笑,带着老兵痞特有的刻薄:“冯大哥,驴踢都算轻的!这分明是让燕王当年忽悠宁王那套给唬傻了!” 他故意拔高调门,学着朱棣当年在北平大宁城下可能的口吻,惟妙惟肖:“‘事成之后,中分天下!’哈哈哈!中分天下?结果呢?宁王的朵颜三卫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自己也被‘请’到南昌当个富贵囚徒去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绑票!赤条条的绑票!谁信藩王造反真能‘中分天下’这种鬼话,谁就是天字第一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傻子!谷王?他连当傻子的资格都不够格!他是傻透气了!” 周围的勋贵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充满了鄙夷和看猴戏的快意。武定侯郭英笑得直抹眼泪:“王弼老弟学得像!太像了!谷王这蠢货,怕是连绑票和被绑票都分不清!还想学燕王?画虎不成反类犬!不,连犬都不如!” 就在这片哄笑声中,站在冯胜和王弼旁边的永昌侯蓝玉,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吞下了一只活苍蝇,又被人硬塞进嘴里半斤黄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憋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天幕刚才那句话——“蜀王朱椿,乃蓝玉之婿”——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子里疯狂回荡! 蜀王朱椿? 蓝玉猛地扭头,目光穿过人群,死死钉在远处宗室队列中那个十岁左右、身着亲王世子服饰、正有些紧张地拉着周王朱橚衣角的小小身影上! 这小子……就是老子未来的女婿?!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恶心瞬间冲上蓝玉的喉咙!自己的宝贝闺女,将来要嫁给这个……小毛孩子?!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天幕之前透露的另一个信息——他蓝玉会被剥皮实草!他蓝玉的女儿也会在洪武二十七年病亡! 什么病亡,如果你父亲的人皮就放在眼皮底下,就算一个大男人也别想活过一年?何况 一个小女孩! 而那张人皮……居然会一直存放在这个未来小女婿的蜀王府里,直到明朝灭亡?! 蓝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张被硝制过、干瘪狰狞的人皮,堂而皇之地悬挂在蜀王府某个阴森的房间,而自己的女儿,可能会带着她的蜀王小丈夫,从那张皮囊前走过……甚至,她的孩子,还会指着那张皮问:“娘亲,那是谁?” “呕——!”蓝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巨大的生理性厌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湿透了重衣! “妈的!晦气!真他娘的晦气透顶!”蓝玉再也忍不住,猛地低吼一声,如同躲避瘟疫般,粗暴地一把推开还在哄笑的郭英,挤出勋贵人群。郭英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不满地嘟囔:“蓝疯子,发什么癫?” 蓝玉头也不回,烦躁地挥着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和决绝: “滚开!老子……老子以后有闺女,打死也不嫁天家!惹不起!老子躲得起!躲得远远的!”他脚步踉跄,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逃离那未来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蜀王岳父”命运。 第164章 南北两座奉天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光华如瀑,将洪武十三年的目光,引向一片初具规模的煌煌宫阙——北京。 画面由高空俯瞰。一座崭新的、格局方正宏大的宫殿群在北方大地上铺展开来。 虽无南京紫禁城那般历经十数年营建的层叠深邃与精雕细琢,却透着一股新生的雄浑与扑面而来的帝王气魄。 旁白音沉稳响起:“永乐十五年四月,北京西宫营建告竣!含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及附属殿宇,凡一千六百三十余楹!” 镜头倏然拉近,聚焦于核心——新建的北京奉天殿! 殿宇巍峨,重檐庑殿顶覆盖着簇新的黄琉璃瓦,在北方澄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 殿基高耸,由巨大的青白石条砌筑,陡峭的丹陛直通殿门,彰显着无上威仪。 然而,仔细看去,这殿宇的规模,似乎比南京的奉天殿略小了几分,少了几分江南的灵秀繁复,多了几分北地的粗犷硬朗。 殿前广场开阔,新铺的“金砖”光洁平整,却还未来得及染上太多岁月的包浆与人气,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殿内梁柱斗拱崭新,彩画鲜艳夺目,却少了南京奉天殿那种浸润着历史烟云的深沉底蕴。 画面巧妙分割! 左半幅:是这崭新、恢弘却又略显“生涩”的北京奉天殿。 右半幅:瞬间切换回洪武十三年,此刻众人所处的南京奉天殿! 两相对比,冲击力无与伦比! 南京奉天殿,历经十数年精心营造,早已气象万千。 其规模更为宏大,殿顶琉璃瓦色泽温润深沉,飞檐翘角舒展如鹏翼,雕梁画栋极尽工巧,每一处细节都沉淀着江南的富庶与匠心的极致。 殿内巨大的金丝楠木柱散发着幽香,地面金砖被无数脚步磨砺得温润如玉,光可鉴人。一种厚重的、沉淀的、无可替代的帝王威仪,从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木中透射出来,那是时间与权力共同浇筑的丰碑!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并立的新旧两座奉天殿。 没有暴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重的了然。最后一丝关于老四(朱棣)可能不会真正迁都的、渺茫的幻想,如同风中残烛,被这铁一般的画面彻底吹熄了。 身旁的马皇后,保养不当而有些粗糙的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丈夫龙袍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望着天幕上那座崭新却陌生的北京奉天殿,再低头看看脚下这浸润着无数心血与记忆的南京金砖,一股巨大的、被时代洪流抛弃的悲凉感汹涌而至。 迁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重八(朱元璋),还有他们寄予厚望的标儿(朱标),未来都将长眠于这钟山之阳。 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登基、理政、生活。 孝陵、太子陵,将不再是帝国的心脏,而将成为真正的、孤悬于南方的“孤家寡人”!香火可会冷清?祭奠可会断绝?这份被空间割裂的孤寂与冷落,让她这位历经沧桑的皇后,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太子朱标站在御阶之下,仰望着天幕,脸色苍白如纸。 他比父母更清晰地看到了迁都背后帝国战略重心的彻底北移,看到了南京无可避免的衰落。 而他为自己规划的、未来守护在父母陵寝旁、辅佐新君的蓝图,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座精心营造的陵墓,在未来的岁月里,渐渐被北方的尘埃所遗忘,只剩下钟山的风雨相伴。巨大的失落与一种身为“前朝象征”的悲怆,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殿内三人,帝、后、储君,在这一刻,被天幕上那座北方的宫殿,钉在了无声的、关于离别与孤寂的十字架上。 -- 死寂持续了许久。 朱元璋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靠回了龙椅。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不再看天幕,而是转向御案。 内侍太监早已研好浓墨。朱元璋伸出骨节粗大的手,拿起那支沉重的御笔。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笔锋饱蘸墨汁,落在案头一份摊开的、关于修订《皇明祖训》中“诸王陵寝规制及祭祀”条款的奏疏上。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朱笔如刀,力透纸背!将其中“后世子孙,当以孝陵为尊,依制祔葬钟阳,永享血食”等要求后世帝王必须葬在南京孝陵周围的字句,狠狠划去!浓黑的墨迹如同狰狞的疤痕,覆盖了那些象征着家族永恒团聚的旧梦。 “迁吧……都迁吧……”朱元璋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孤零零的坟头,总好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锐利的忌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总好过再来一场‘高平陵’!” 司马懿夺权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宁可让子孙后代散落四方,也绝不敢再让他们像曹魏宗室那样,被权臣堵在祖坟边一锅端了! 他目光扫过偏殿方向,那里躺着因天幕刺激而吐血昏迷、至今未醒的韩国公李善长,心中竟掠过一丝扭曲的庆幸:老李,你就这么睡着吧……睡着了,对大家都好。至少,咱的闺女(临安公主)和女婿(李祺),或许能躲过那场注定的清算。 殿内的沉重并未蔓延至殿外广场。 广场上的勋贵们,同样仰头看着天幕上那两座对比鲜明的奉天殿。短暂的惊愕之后,这群老狐狸迅速交换着眼色,脸上很快堆起了“义愤填膺”和“无比忠诚”的表情。 “啧!瞧瞧!瞧瞧这北京修的奉天殿!”宋国公冯胜第一个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殿内隐约听见,他指着天幕,一脸痛心疾首,“这也太……太寒碜了!小家子气!看看那殿顶,看看那柱子!哪比得上咱们应天奉天殿一根脚趾头?永乐爷……唉,也是被北边那些鞑子逼得没法子,仓促上马,能修成这样就不错了!可要说气象、说底蕴?给咱们南京的提鞋都不配!” “冯公说得太对了!”定远侯王弼立刻大声附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旁边蓝玉脸上,“这新殿,看着是亮堂,可就是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空荡荡的,没魂儿!哪像咱们脚下这座?每一块砖都浸着陛下的龙威,每一根梁都刻着开国的气运!这才是真正的奉天承运之所!” “就是就是!” “没错!差远了!” “还得是咱洪武爷修的殿宇,气派!厚重!” 一时间,广场上马屁如潮,勋贵们众口一词,极尽贬低北京新殿之能事,将南京奉天殿捧到了天上。他们神情激动,语气真诚,仿佛发自肺腑地为南京这座“祖庭”鸣不平。 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着这群老兄弟的表演。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充满讽刺的弧度。等到众人声音稍歇,他才慢悠悠地,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 “小点好……小点结实。修那么大干嘛?万一……万一哪天塌了,”他顿了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天幕上那宏伟的南京奉天殿,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奉天殿大门,“……还不得砸死一堆人啊?” 这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让周围瞬间一静!冯胜、王弼等人脸上的“激愤”都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不敢接话。蓝玉却像没事人一样,懒洋洋地重新抱紧了胳膊,抬头望向九天之上。 天幕的光芒,映照着广场上这群即将远征安南、去搏杀自己封地的骄兵悍将。 他们口中贬斥着北京的“小”,心中却在熊熊燃烧——那安南的万顷沃野,那未来属于他们自己的、虽小却唯我独尊的“奉天殿”! 比起留在这座注定要渐渐冷落的、属于别人的巨大宫殿阴影下,远方那片可以自由驰骋的天地,才是他们真正的渴望! 百战余生的目光穿透天幕的幻影,仿佛已看到了安南炽热的阳光,和他们自己亲手立起的、染血的一座座“奉天殿”。 第165章 勋贵们的盛宴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上的巨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再一次拖入永乐十五年的炎炎夏日。画面不再是北疆铁骑,而是湿热交加的南陲密林。 镜头里,山峦叠嶂,瘴气弥漫。突然,烽火狼烟冲天而起!无数头缠布巾、衣衫褴褛却眼神凶狠的安南民壮,手持简陋的刀矛竹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林深处涌出,咆哮着冲向几处悬挂着“明”字旗的简陋土堡和税卡!喊杀声、惨叫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杂一片。 旁白音急促响起:“永乐十五年闰五月,安南承宣布政使司治下,民变骤起!阮贞、黎核等聚众作乱,攻陷清化、义安多处税所衙门!明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损兵折将,节节退守!” 画面切换:泥泞的官道上,狼狈不堪的明军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简陋的辎重,在湿热难耐的天气和无处不在的冷箭偷袭下艰难撤退。将领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奈。 旁白带着一丝冷酷的总结:“叛军熟知地形,神出鬼没。明军疲于奔命,后勤难继,安南局势急转直下!” 奉天殿前广场,勋贵堆里。 “啧!” 宋国公冯胜捻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非但没有忧色,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定远侯王弼,“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化外蛮荒之地,民风彪悍,瘴疠横行!设什么劳什子布政司?派流官?收税?这不,炸了吧!” 王弼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幸灾乐祸:“炸得好!炸得越响越好!最好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炸得灰头土脸!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狗屁‘王道教化’,在刀子面前都是屁!还得是咱们当年跟陛下打天下时的法子!” 他做了个劈砍的手势,眼中凶光一闪,“一人一县!不听话?杀!杀到服帖为止!简单!痛快!永绝后患!” 周围的永昌侯蓝玉、武定侯郭英等人虽未出声附和,但脸上那深以为然、甚至隐隐期待叛乱扩大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天幕上安南的烽火,在他们眼中,非但不是噩耗,反而成了证明自己“刀把子理论”正确、也是促使朱皇帝“分封海外”策略的最佳注脚!最好这火,烧得更旺些! 天幕画面陡转!从湿热泥泞的安南山林,瞬间切换到惊涛骇浪的浙东海岸! 金乡卫!狂风怒号,浊浪排空!简陋的卫所城墙在巨浪拍击下摇摇欲坠。城墙之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那是数以千计、面目狰狞、挥舞着倭刀的倭寇!他们如同嗜血的蚁群,嚎叫着,顶着城头稀疏的箭雨,架起简陋的云梯,疯狂攀爬! 画面拉近城头。一个身着千户盔甲、面容刚毅的年轻将领(张谦),浑身浴血,左臂还插着一支断箭,却如同钉在城头的礁石! 他嘶声怒吼,手中腰刀化作匹练寒光,将一名刚探出头的倭寇头目连人带梯劈落城下!他身边,只剩下寥寥百余名同样伤痕累累却死战不退的明军!人数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一百六十对四千!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镜头捕捉到张谦眼中爆发的决死光芒!他猛地夺过身旁士兵的火把,点燃了堆积在城楼内侧、覆盖着油布的最后几桶……火药!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烈焰裹挟着碎石、铁砂、碎木,如同地狱喷发的怒火,瞬间吞噬了城下最密集的倭寇冲锋集群!浓烟蔽日,血肉横飞!侥幸未死的倭寇被这恐怖的人造天威彻底吓破了胆,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如同潮水般溃退下去! 旁白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昂:“永乐十五年六月,金乡卫千户张谦,率残兵一百六十,以火器奇谋,大破四千倭寇!斩首无算,浙东倭患为之一靖!” “啪!啪!啪!”这胜利的画面带来的不是欢呼,而是几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航海侯张赫,这位曾率舟师巡海御倭的老将,此刻正用力地、一下下扇着自己的老脸,满脸懊悔,唾沫横飞: “蠢啊!蠢啊!咱老张真是猪油蒙了心!光顾着看郑和那小子往西洋跑了!咋就把眼皮子底下这块大肥肉——倭岛给忘了?!听说那里遍地金银!还有挖不完的银山!当年元世祖……” 他猛地刹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他这话如同火星掉进了干柴堆!周围勋贵的眼睛,“唰”地一下全亮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群狼!贪婪的光芒几乎要实质化! “元世祖?” 长兴侯耿炳文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洞悉的冷笑,“嗨!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打了三次倭国?那是借刀杀人!送上去填海的,都是他收编的南宋降兵!就跟……” 他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了嘴,眼神惊恐地瞟了一眼奉天殿方向。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就跟咱们未来那位永乐爷干的事儿差不多!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和尴尬。 “咳!” 冯胜重重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捋着胡子,老神在在地把话题岔开,“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元朝那是什么破船?巴掌大的小舢板也敢闯海?遇上风浪不沉才怪!再看看天幕上!” 他用力一指那尚未消散的郑和宝船影像,“咱们的宝船!大不大?坚不坚?郑和去的锡兰山、古里,哪个不比倭岛远?不也平平安安?所以啊,现在要去倭岛,保管顺风顺水!什么神风?狗屁!” 王弼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促狭的坏笑,接口道:“就是!再大的风浪还能把咱的宝船掀翻了?实在不行……”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人群,落在远处一个略显落寞的身影上(曹国公李文忠),“把曹国公家那小子李景隆也带上!反正他在咱大明,估摸着是没啥大出息了,不如废物利用,出海碰碰运气嘛!哈哈哈!” “噗——!” 蓝玉刚灌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王老哥!你可积点德吧!带谁也不能带他李九江啊!这小子……哈哈哈……他招大风!你们忘了天幕上他挂帅伐燕,帅旗都被大风刮折了吗?!带他出海?怕不是要把咱整船人都送进龙王爷的嘴里!哈哈哈!” “哈哈哈!对对对!蓝玉老弟说得对!” “李景隆?那是个扫把星!避之不及啊!” 勋贵堆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充满了恶趣味和幸灾乐祸的哄堂大笑。李景隆“飓风世子”的恶名,算是被这群老杀才彻底坐实了。 远处,曹国公李文忠隐约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和这肆无忌惮的笑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至从天幕中出现了这个不孝子,他李文忠这辈子就别再想抬头走路了。 天幕画面再次切换,从血腥的战场转向了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的北京奉天大殿(永乐朝)。时间已是永乐十五年八月。 丝竹悠扬,钟磬齐鸣。殿内,三位肤色黝黑、头戴奇异金冠、身着华美锦袍的国王,正带着大批同样盛装、捧着各色璀璨宝石、珍禽异兽、香料象牙的随从,对着龙椅上的永乐皇帝朱棣,行着最隆重的三跪九叩大礼! 旁白音带着宣扬国威的激昂:“东王巴都葛叭哈剌、西王麻哈剌叱葛剌麻丁、峒王妻叭都葛巴剌卜,苏禄国三王,仰慕天朝上国威德,不惧波涛万里,率眷属、头目凡三百四十余人,浮海朝贡!永乐皇帝龙颜大悦,厚加赏赐,册封三王,恩荣备至!” 画面特写:那堆积如山的贡品中,鸽蛋大小的珍珠、流光溢彩的珊瑚、成箱的龙涎香、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无不彰显着海洋彼端的富庶与神秘。 奉天殿广场,洪武十三年的勋贵们,眼睛瞪得比贡品里的珍珠还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禄?这地方在哪儿?” 一个勋贵舔了舔嘴唇,急吼吼地问。 “管它在哪儿!反正在西洋!” 另一个勋贵搓着手,两眼放光,“瞧见没?那珍珠!那珊瑚!乖乖,这得值多少钱!那岛上肯定还有更多!” “三个王?嘿嘿,正好!” 冯胜捋着胡子,老谋深算地眯起眼,“咱们这么多人呢,西洋的岛子有的是!分!够分!我看那东王的岛就不错,靠海,捞珍珠方便!归我了!” “冯大哥你胃口不小啊!那我就要西王那块!” 王弼不甘示弱。 “我要峒王老婆……哦不,峒王那块!” 蓝玉嚷嚷着,引来一阵哄笑。 “对对对!分!陛下金口玉言,一人一县……哦不,一人一岛!” 郭英也兴奋地附和。 一时间,广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勋贵们指点着天幕上那三位恭敬跪拜的苏禄国王和他们身后虚无缥缈的岛屿,如同在瓜分已经到手的肥美猎物。 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哪个岛产金子,哪个岛有香料,哪个岛的女人漂亮…… 仿佛洪武皇帝朱元璋那“海外封地”的空口许诺,已经变成了盖着玉玺、分发到手的烫金地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岛主”生活的无限憧憬和贪婪的喜悦。 奉天殿高高的门廊阴影下,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着广场上那群陷入狂欢、已经开始“分赃”的勋贵,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讥诮的弧度。他粗糙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第166章 重修太祖实录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永乐十六年五月初一,画面并非金戈铁马的战场,亦非群臣俯首的朝堂,而是一处静谧得令人窒息的御书房。 窗棂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唯有数十盏牛油巨烛在鎏金灯架上静静燃烧,跳跃的火焰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沉甸甸的阴霾。 浓得化不开的龙涎香雾,如同有形质的灰白绸带,在静止的空气中缓缓升腾、缠绕,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器物上,也压在书房中心那个端坐的人影心头。 紫檀木的巨大书案后,身着玄色常服的永乐皇帝朱棣,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更显其眉峰紧锁,眼神幽深如寒潭。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寻常奏章,而是厚厚一叠墨迹初干、散发着新纸与墨汁混合气味的稿本。卷首,一行庄重肃穆、力透纸背的楷书,如同无形的枷锁,昭示着它的份量——《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 朱棣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又似最锋利的刻刀,在稿纸的字里行间缓缓移动。每一个字,每一个年份,都在他眼中被反复掂量、审视。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和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的视线最终死死钉在某一处。 那里,工整的馆阁体清晰地记录着:“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乙酉,太祖高皇帝崩于西宫,寿七十有一……” “洪武三十一年”这几个字,此刻在他眼中,却比淬毒的匕首还要刺眼!它们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昭然若揭的破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无法回避的四年——那属于建文的四年! 一丝难以察觉的痉挛掠过朱棣的嘴角。他伸出右手。那只曾挽强弓、驭烈马、执天子剑定鼎江山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微的颤抖,握住了书案上那支早已备好的御笔。 笔管温润如玉,顶端镶嵌着一颗殷红如血的宝石。笔尖饱蘸的,不是寻常墨汁,而是浓稠如血、鲜艳欲滴的朱砂! 笔锋悬停在“洪武三十一年”的上方,微微颤抖着,一滴沉重的朱砂在笔尖凝聚,欲滴未滴,如同悬在历史脖颈上的血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 那只手猛地沉下! 鲜红刺目的朱砂,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决绝,狠狠地、不容置疑地、如同烙铁烫皮般涂了下去! 朱红的墨迹瞬间覆盖了“三十一年”几个字,将它们粗暴地抹杀、吞噬!那浓烈的红,在素白的纸面上晕开,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污浊感,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 紧接着,朱棣的手腕运力,笔走龙蛇,在那片刺目的朱红旁侧,力透纸背地写下四个新的、更大、更张狂、仿佛要刺破纸背的大字: “三十五年!” “永乐十六年五月初一,帝下诏:重修《太祖实录》!确立洪武朝唯一、不容置疑之官方叙事。” 旁白音冰冷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寒铁上,带着不容辩驳的终结意味,“其旨煌煌:太祖高皇帝龙驭宾天之日,非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乃——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建文?何来建文?从未存在!” 画面随之切换,快得令人心悸。 幽深冰冷的皇家档库深处。一排排沉重的樟木书柜如同沉默的墓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内侍,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正将一卷卷封皮陈旧、记载着“建文元年”、“建文二年”……字样的卷宗、奏疏、起居注、地方志副本,麻木地、毫不留情地抽出,粗暴地投入书房角落一只巨大的、烧得正旺的青铜蟠螭纹火盆中! “呼——!” 火焰贪婪地腾起!跳跃的火舌带着毁灭一切的狂热,瞬间舔舐上脆弱的纸张! 那些承载着四年光阴、无数人事、一个正统王朝兴衰痕迹的字迹,在高温下迅速扭曲、焦黑、蜷缩!纸页化作片片带着火星的黑色蝴蝶,在灼热的气流中痛苦地翻飞、挣扎,最终化为细碎的、绝望的灰烬! 火光映照着内侍麻木的脸,也映照着书房中朱棣那被烛光和跳跃火焰勾勒得明暗不定的侧影。 他依旧端坐着,目光死死盯着案上那“洪武三十五年”的朱红大字,对身后那场焚毁历史的熊熊烈火,无动于衷。那火焰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跳跃,仿佛也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与龙涎香的奢靡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历史被篡改、被抹杀的独特气息。 旁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为这荒诞而残酷的一幕定下注脚: “四年光阴,史册成空。建文之痕,灰飞烟灭。唯余这御笔朱砂,在‘洪武三十五年’的血色印记里,无声地诉说着权力的傲慢与心虚。” 奉天殿内,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凝固成一块沉重、透明、令人窒息的巨大冰块,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的刺痛感。 龙椅之上,朱元璋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失控地痉挛、扭曲。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儿子手中那支蘸满朱砂、如同沾着淋漓鲜血的御笔,看着那支笔落下,看着“三十一年”几个墨字被粗暴地、不容置疑地涂掉,看着“三十五年”四个鲜红刺目、力透纸背的大字被硬生生嵌入他驾崩的记载! 这不是涂改,这是用烧红的烙铁,在他朱元璋的帝王谥号上,烫下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屈辱的印记! “嘶——嗬嗬……” 一声如同破旧风箱强行拉动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猛地从老皇帝喉咙深处挤出。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窝,高大的身躯剧烈地一晃!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那双曾经扼断过无数敌人咽喉、批阅过如山奏章的大手,猛地抬起,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粗糙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深深陷进额角刀刻般的皱纹里,仿佛要将那喷薄欲出的羞愤、难堪和一种被至亲之人当众扒光了衣服般的巨大耻辱感,硬生生按回去! “老四!朱棣!!你个……你个混账王八羔子!!!”朱元璋的声音从紧捂的指缝里迸出来,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被戳破肺管子后恼羞成怒的尖利,“夺……夺了也就夺了!咱老朱家,从濠州要饭的泥腿子,一路拎着刀子砍出来的江山!龙椅,有能力者居之,有本事你坐稳了!天经地义!可你……你他娘的……你他娘的在史书上动刀子?!改这个?!改你亲爹驾崩的日子?!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吗?!!” 他猛地放下手,那张因极度羞愤而涨成紫红色的脸暴露在殿内惨白的灯光下,额角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跳动。他颤抖的手指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戳向天幕上朱棣那张沉静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心虚”的侧脸,唾沫星子几乎要喷溅到虚空之中: “心虚!你就是心虚!没底气!!咱现在可算看透了!你拼了老命打安南,是为了啥?给咱大明开疆拓土?呸!你是为了堵天下人的嘴!你豁出命去揍蒙古鞑子,是为了啥?保境安民?放屁!你是想用赫赫武功,盖住你那‘靖难’的疤!” “还有那劳什子《永乐大典》!把全天下的书都收罗起来,修一部大书?呵呵,你是想把所有不利于你、记载着建文旧事的破纸烂书,都收进去一把火烧干净吧?!” “折腾!死命折腾!把国库折腾空,把百姓折腾苦!就为了……就为了显得你这皇位来得‘正’?!显得你朱棣是‘奉天承运’?!靠改几个字,烧几卷书,就能把你那颗篡位的心给洗干净了?!蠢!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老皇帝的咆哮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空气里。阶下群臣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徐达、李文忠深深垂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金砖缝里。冯胜、蓝玉等勋贵更是大气不敢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就在朱元璋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到顶点之际—— “砰!!!” 一声更加决绝、更加刺耳的巨响,如同惊雷般炸开!瞬间压过了老皇帝所有的咆哮! 是马皇后! 这位以贤德、宽厚母仪天下的国母,此刻脸色已不是铁青,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那双总是带着慈和光芒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悲愤火焰! 她手中那卷关于后宫用度的、写满娟秀小楷的奏章,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丢弃世间最肮脏的秽物,狠狠地、决绝地掼在了坚硬如铁的金砖地上! 奏章的木轴瞬间断裂!雪白的纸张如同被惊散的蝴蝶,带着绝望的弧线,哗啦啦地四散飞溅开来,铺满了御阶前一小片地面。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只有纸张飘落的簌簌声。 马皇后的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猛地从凤座上站起,一步踏前,居高临下,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死死钉在天幕上那“洪武三十五年”六个血淋淋的大字上!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如同冰河开裂,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母狮护犊般的尖利质问,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殿堂中....... 第167章 重修太祖实录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三十五年?!好!好一个洪武三十五年!!” 她猛地抬手,指向那鲜红的年份,指尖因愤怒而剧烈抖动,“那我儿朱标呢?!我的标儿!他明明……明明是在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薨逝于东宫!就在这座皇城里!!!”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猛地转向虚空,仿佛要穿透时空,直接刺向那个未来端坐书案前的儿子朱棣: “朱棣!在你的‘洪武三十五年’里,我的标儿……他算什么?!他难道……难道还要在他父皇‘驾崩’前整整十年,就‘死’了吗?!啊?!你告诉我!!” 马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凄厉,“你为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了你那颗坐不稳龙椅的心!你就要让你的大哥……让你那英年早逝、尸骨未寒的大哥……在他的父亲‘驾崩’之前,就先‘死’上十年?!让他在地下都不得安宁?!让他……让他死不瞑目吗?!!” 最后一句“死不瞑目”,如同杜鹃啼血,带着一个母亲痛失爱子又被无情践踏的巨大悲恸,狠狠撕裂了大殿的死寂! 巨大的悲伤和荒谬绝伦的愤怒,让这位一生坚强的女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却倔强地没有倒下,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悲愤火焰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那片篡改历史的天空! 整个奉天殿,彻底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死寂。一边是帝王被戳穿伪饰后的狂暴羞怒,一边是母亲被践踏丧子之痛后的泣血控诉。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啸,将殿内每一个人的灵魂都碾压得粉碎。 魏国公徐达紧闭双眼,曹国公李文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宋国公冯胜的胡须在剧烈颤抖,永昌侯蓝玉更是脸色惨白如鬼,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 奉天殿内,帝后的雷霆之怒如同实质的风暴在梁柱间冲撞回旋,压得群臣几乎抬不起头。而在大殿最幽暗的角落,那方专供史官秉笔的小案,此刻却成了风暴眼中一片死寂的坟场。 烛火昏黄,跳跃不定,将几位史官惨白如纸的脸映得明明灭灭。 为首的老史官姓陈,须发皆白,在翰林院修了半辈子史,以“董狐直笔”自勉。此刻,他那双枯瘦、曾无数次稳健落笔的手,却如同秋风中的残叶,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饱蘸浓墨的紫毫笔悬在雪白的宣纸上方,墨汁积聚,饱满欲滴,却迟迟无法落下。 天幕上,那代表煌煌正史的《太祖实录》旧档在烈焰中扭曲、卷曲、化作飞灰的画面,一遍遍在他浑浊的眼中重放。朱红的“洪武三十五年”几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他的脑海,灼烧着他毕生信奉的“直笔”信条。 “史…史者,国之鉴也…当…当直书其事,不隐恶,不虚美……”老史官陈翰林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断续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他想写下今日所见——天幕曝永乐帝篡改实录,洪武三十五年之谬。这是史官的职责!是他存在的意义! 可笔尖刚刚触及纸面,写出“天幕”二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他!未来的帝王,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四年光阴,焚毁无数记载! 那么今日他这如实写下的“忤逆”之言,又会给自身、给家族、给这纸笔带来何等灭顶之灾?朱棣那把烧书的火,仿佛已经提前燎到了他的眉睫! “不…不能……”恐惧压垮了脊梁。他想搁笔,想合上这沾满不祥的纸页。可史官的良知又在疯狂撕扯着他的心! “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喉咙深处挤出!陈翰林枯瘦的手猛地一抖,失控的力道瞬间传递到笔杆!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那根陪伴他数十载、浸润过无数史稿的紫毫笔,竟被他硬生生捏断了笔杆!锋利的断茬刺破了他布满老茧的虎口,鲜血瞬间涌出,混同着饱胀的墨汁,顺着断笔淋漓而下! “啪嗒!啪嗒!啪嗒——!” 浓黑粘稠的墨汁混合着刺目的鲜血,如同绝望的泪,如同被玷污的史魂,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案上摊开的稿纸上!瞬间洇开大片大片污浊的、令人作呕的黑红!将他刚刚写下的“天幕”二字彻底吞噬、污染,也彻底淹没了那张象征着历史清白的纸页。 陈翰林整个人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黑红,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又茫然地抬头望向虚空,望向天幕上那仍在烈焰中化为虚无的“建文四年”。浑浊的老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滚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 “史…史笔……”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如同濒死的风箱,“刀…刀在…在…谁手?实录…后世…后世…谁…谁还敢信…信这…洪武…三十五年…啊……” 最后一声悠长、扭曲的哀叹,带着信仰彻底崩塌的腐臭气息,消散在殿内死寂的空气中。他佝偻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昏死过去。案上,那团被血墨污透的纸,如同一个巨大而丑陋的伤疤。 与此同时,应天城北,燕王府。 暮色四合,将空旷的庭院染成一片凄冷的铁灰色。年仅二十一岁的朱棣,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天幕上那支属于“未来自己”的朱笔,那力透纸背的“洪武三十五年”,如同淬毒的箭矢,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没有义愤填膺,没有血脉贲张。只有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味的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流,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将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冻得僵硬!那支篡改历史的朱笔,仿佛不是握在未来的朱棣手中,而是握在他自己此刻的掌心,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呃…嗬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挺拔的身形猛地佝偻下去,仿佛被无形的万钧重担压垮。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几步,“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在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坚硬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却远不及心底那撕裂般的痛楚。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十指如同铁钩般深深插入发髻,用力地抓挠着,仿佛要将那植入脑海的、属于“永乐皇帝”的“罪行”和随之而来的滔天骂名,连同头皮一起撕扯下来!指甲划过额头,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允炆…允炆…”他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深入骨髓的苦涩,“削藩…削藩…削得好啊…削得干净!削得…连条狗洞都不给留!” 眼前仿佛又闪过湘王府冲天的烈焰,闪过那些被废为庶人、圈禁至死的兄弟们的惨状。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攫住了他。 “你若…若肯留一线…哪怕…哪怕只是虚与委蛇…假惺惺地……做个…做个富贵闲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刺眼的“洪武三十五年”,嘴角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四叔…四叔又何至于…何至于被逼到…举起靖难旗…背上这…这篡改青史、欺天灭祖的…万世…骂名?!” “万世…骂名…”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秤砣,沉沉压在他的舌根,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天幕上那支朱笔涂抹的仿佛不是史书,而是他朱棣整个未来的灵魂,将其染得漆黑污浊,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他猛地俯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内衫。疲惫,一种从未有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像无数只冰冷的触手,将他紧紧缠绕,拖向无底的深渊。 庭院里,暮色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年轻的燕王朱棣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体因寒冷和绝望而微微颤抖,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荒野、遍体鳞伤的幼兽。 那未来象征着九五至尊、无上荣光的龙椅,此刻在他模糊的泪眼中,却扭曲成一张巨大、冰冷、布满荆棘和污秽的刑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沉沉地压在他二十一岁的、尚未真正经历过风雨的肩头。 “累…太累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铁锈般血腥味的叹息,终于从他痉挛的喉咙里溢出,破碎在燕王府死寂的黑暗中。 第168章 高煦就藩,蓝玉发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的光晕陡然一阵紊乱的收缩、扩张,如同时空长河被无形之手猛烈搅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洪武十三年的观者们还沉浸在永乐十六年苏禄三王朝贡的异域风情与勋贵们瓜分海岛的喧嚣中,眼前的景象却如同被撕碎的画卷般急速倒流、模糊、重组! 最终,刺目的光芒重新稳定,泼洒下一片深秋的肃杀。画面锁定在永乐十四年十月的南京皇城,西华门。 暮色四合,高大的宫墙在最后一抹残阳的映照下,投下冰冷而漫长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空气仿佛凝固,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寒意。 一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如同从阴影中渗出的墨汁,沉默而迅疾地围住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华贵的亲王常服——玄色纁裳,肩绣金织蟠龙,正是汉王朱高煦!然而此刻,他头上的七旒冕冠已被粗暴地扯下,丢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摔裂了玉珠,金簪歪斜。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几缕乌发狼狈地贴在因愤怒和酒气而涨红的额角。他试图挣扎,却被十几名如铁塔般的缇骑死死反剪住双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臂骨捏碎! “放开本王!你们这群狗奴才!安敢如此!本王要见父皇!!”朱高煦目眦欲裂,脖颈上青筋暴起,发出困兽般的咆哮。 他奋力扭动身躯,亲王蟒袍在粗暴的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帛声。回应他的只有缇骑们冰冷如石的面孔和更重的钳制。 他被蛮横地推搡着,踉跄地押向宫墙旁一座不起眼、却透着森森寒气的偏殿。殿门厚重、黝黑,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砰!”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股陈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陈设简陋至极,只有一榻、一桌、一凳,再无他物。窗户被厚重的木板钉死,只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透进微弱的光。 “进去!”一声低喝,伴随着猛力的一推。 朱高煦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他挣扎着撑起身,回头望去,只看到那扇沉重的殿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紧接着是铁链哗啦作响,一把巨大的铜锁“咔哒”一声落下,彻底隔绝了内外! “父皇——!!”绝望的嘶吼瞬间爆发!朱高煦如同被激怒的狂狮,猛地扑到紧闭的铁门上,用尽全身力气,拳头如同雨点般疯狂砸向冰冷厚重的门板!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绝望的撞击声在狭小的囚室和空旷的宫墙间回荡,伴随着他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咆哮:“儿臣冤枉!都是构陷!是太子!是那帮文官!父皇!您听儿臣解释!父皇——!!” 拳头很快砸破了皮,渗出血丝,染红了门板,他却浑然不觉,只有无边的愤怒、屈辱和即将被碾碎的恐惧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旁白音适时切入,如同冰冷的铁锥,凿穿这绝望的嘶吼:“永乐十四年十月,帝自北京还南京。汉王朱高煦所为不法,怨声载道!僭用天子车辇仪仗,私蓄精甲死士逾制,擅杀地方官吏,强夺民田、商肆,纵容家奴横行不法……桩桩件件,罪证确凿!帝得奏报,其罪状凡数十起,字字惊心!帝震怒!召高煦至西华门内,痛斥其狂悖悖逆,枉顾君父天恩!剥其亲王冠服,囚禁于此!诏命有司议罪,欲废为庶人!” 画面陡然切换至奉天殿。 龙椅之上,永乐皇帝朱棣面色铁青,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御座扶手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色。那双曾洞穿漠北风沙、令万军胆寒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死死盯着阶下。 而阶下,太子朱高炽那三百余斤的庞大身躯,正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沉重地跪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他肥胖的身体因急促的喘息和巨大的悲痛而不停颤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痰音,仿佛随时会窒息。 汗水浸透了他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在背上洇开大片深色的水迹。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储君仪态,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泪水混合着汗水,在他肥硕的脸颊上肆意横流。 “父……父皇!息怒……求父皇息雷霆之怒啊!” 朱高炽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艰难地挤出来....... “二弟……二弟他……年少气盛,行事是……是孟浪了些……触怒了父皇天威……儿臣……儿臣代他向父皇……磕头认错!”说着,他又一次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听得人心头发颤。 他艰难地抬起涕泪横流的脸,肿胀的眼泡里满是哀恳,望向御座上那如同怒目金刚般的父亲: “然……然而父皇!二弟……二弟他绝非存心悖逆啊!他……他靖难之时,冲锋陷阵,身被数十创,犹死战不退!北征漠北,执掌神机、三千精锐,破敌酋于马下!这累累战功,皆是……皆是实打实为我大明江山流的热血!父皇……求父皇看在……看在他这些功劳的份上……看在……看在我们兄弟骨肉至亲的份上……” 朱高炽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匍匐着向前挪动了一点,伸出肥胖的手,似乎想去够父亲的袍角,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就……就把这事……掀过去吧!求父皇……莫要再追究了!莫要……莫要削他的权……更莫要……莫要将他废为庶人,圈禁起来啊!父皇!求您了!儿臣……儿臣担保!二弟他……他经此教训,定会洗心革面!定会……定会安分守己!求父皇……开恩啊!!” 这泣血的哀求,字字句句都在试图淡化朱高煦的滔天罪行,将“悖逆”轻描淡写为“孟浪”,将“削权圈禁”的可怕后果直接点出,核心诉求只有一个——掀过去!用往日的军功和虚无的“改过”承诺,换取父亲对这次事件的彻底无视。 然而,龙椅上的朱棣,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看着脚下这个哭得不成人形、只为保全弟弟的长子,再看看天幕上西华门内那个仍在疯狂捶打铁门、毫无悔意的次子,那积压的怒火非但没有被这哀告浇熄,反而如同被泼了滚油,轰然炸裂! “掀过去?!”朱棣猛地站起身,声如雷霆炸响,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副样子!有一点悔改之心吗?!恃功而骄!无法无天!今日敢僭越仪仗、擅杀官员、强占民田!明日就敢……就敢……”后面那诛心之言,朱棣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眼神中的杀机与忌惮,却如实质般刺骨。 他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和冰冷的决绝,砸向整个大殿: “削其汉王两护卫!其府中亲信党羽,着锦衣卫即刻锁拿!首恶立诛!余者皆流三千里,遇赦不赦!朱高煦——徙封乐安州!着令即日启程就藩!无朕诏命,终生不得离乐安半步!违者——以谋逆论处!” 旨意如刀,寒光凛冽。西华门内的捶打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停滞。只有太子朱高炽的呜咽,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低低回荡。掀过去?这惊涛骇浪,终究是掀过去了。 --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广场,勋贵堆里,死寂只维持了一瞬,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断裂,骤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喧嚣! “徙封乐安?还削了两护卫?”颍国公傅友德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了疙瘩,连连摇头,“这位汉王殿下……跋扈是跋扈了些,可这处置……未免太绝了!好歹是亲儿子,靖难、北征,哪次不是提着脑袋冲在最前?这不寒了功臣的心?” “功臣?”武定侯郭英嗤笑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再大的功劳,还能大过天家规矩去?僭越、擅杀、私蓄甲兵……哪一条不是死罪?永乐皇帝没把他脑袋砍了,只赶去乐安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圈着,已经是念着骨肉情分了!要我说,是他朱高煦自己作死!” “骨肉情分?我呸!”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炸响!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周围人耳膜嗡嗡作响! 永昌侯蓝玉“腾”地一下从锦墩上弹了起来!他脸色涨得如同猪肝,额头上青筋虬结,一双虎目因愤怒和某种强烈的共鸣而赤红如血! 他不管不顾,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身前的硬木凭几上,“砰!砰!砰!”沉闷的巨响如同战鼓擂动,吓得旁边几位老侯爷一个激灵。 “郭老四!你他娘的放屁!” 蓝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郭英脸上,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你们眼珠子都让狗吃了?!没看见天幕上?!鞑子的弯刀砍过来的时候,是谁顶在最前面?是谁带着三千营、神机营啃最硬的骨头?是朱高煦!他流的血,他拼的命,不比那坐在南京城里享清福的胖太子多十倍?!他朱棣坐稳了龙椅,四海升平了,刀枪入库了,就嫌这儿子碍眼了?嫌他功高震主了?嫌他一身煞气冲了他那‘仁德’之君的好名声了?!” 蓝玉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指向天幕上朱棣那张冰冷决绝的脸: “打仗的时候,甜言蜜语,许以重诺,恨不得把江山都分他一半!仗打完了,翻脸无情,寻个由头就削权夺位,像丢破抹布一样丢得远远的!这叫什么?这叫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是刻薄寡恩!是……”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射出如同刀锋般锐利、又带着无尽悲愤的光芒,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砸落: “明!高!祖!” 这三个字一出,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冰水!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勋贵,无论刚才持何种态度,此刻都骇然变色!冯胜、王弼等人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 第169章 燕王妃的祈求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蓝玉环视着众人惊骇欲绝的脸,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洞穿一切的冷笑,声音反而特意提高了三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如同毒蛇吐信: “唐高祖李渊,当年怎么对秦王李世民的?打薛举、灭王世充、平窦建德……哪一场硬仗不是秦王打的?大唐半壁江山都是秦王流的血!” “.......结果呢?坐稳了江山,李渊和太子建成是怎么做的?猜忌!打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最后逼得秦王怎么办?玄武门!血溅宫门!这才有了贞观盛世!”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西华门那紧闭的囚室: “他朱棣今天这么对高煦,比李渊对秦王更狠!秦王好歹还有天策上将府,还有秦王府的班底!他朱高煦有什么?两护卫都被削了!亲信都被砍了!孤零零被赶到乐安那破地方等死!他不反?等着被那病秧子大哥和他爹亲手调教出来的好侄儿慢慢玩死吗?!”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预言家般的疯狂与笃定: “这他娘的就是第二个玄武门之变的苗头!朱高煦不反,天理难容!就该学李世民!把这薄情寡义、刻薄寡恩的‘明高祖’和他那只会躲在后面捡便宜的胖太子,一起掀翻了!这才对得起他流的血!对得起他那身冲锋陷阵的真本事!这才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蓝疯子!你住口!” 宋国公冯胜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捂住蓝玉的嘴,老脸煞白,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什么高祖!什么玄武门!你……你连秦王都敢扯出来比?!秦王是谁?那是……” 他惊恐地瞥了一眼奉天殿方向,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秦王朱樉,可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的次子! 蓝玉这疯子,不仅把朱棣比作刻薄寡恩的唐高祖李渊,更把朱高煦比作被父兄猜忌、最终发动政变的秦王李世民!这简直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嫌死得不够快! 被冯胜捂住嘴的蓝玉,兀自“呜呜”地挣扎着,眼中那股同为悍将、同遭猜忌、眼见“同类”被无情抛弃的兔死狐悲与激愤之火,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这番赤裸裸的“高祖论”和“玄武门”预言,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匕首,不仅刺穿了朱棣父子的关系,更在洪武十三年的勋贵心中,投下了一道浓重而血腥的阴影。 就在这死寂与惊骇蔓延之际,一个冰冷、沉稳,却带着无上威压的声音,如同寒泉般在众人身后响起: “永昌侯好大的胆子。唐高祖?明高祖?呵……你蓝玉,是想做尉迟敬德,还是想做……凉国公啊?”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魏国公徐达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外围,负手而立,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电,直刺蓝玉!那“凉国公”三个字,更是如同三九天的冰凌,狠狠扎进蓝玉狂热的脑髓! -- 应天,燕王府。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卷过庭院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九天之上的巨幕,是这寒夜里唯一的光源,冰冷地映照着尘封于未来的悲辛。 书房内,烛火幽暗。朱棣没有像天幕中那个永乐十六年的自己一样伏案狂书,试图篡改白纸黑字的“历史”。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僵直地站在窗前,仰着头,赤红的双眼死死钉在天幕之上,仿佛要将那画面烧穿! 天幕中: 奉天殿西暖阁(永乐朝)。 烛光下,已显老态的“永乐皇帝”朱棣,须发花白,眼袋深重。 他不再是战场上那个挥斥方遒的统帅,更像一个疲惫而固执的工匠。 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手稿,墨迹未干,赫然是《明太祖实录》的字样!他紧握着朱笔,手背青筋暴起,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时而,他猛地落笔,在“燕王善战,然性刚愎”一行字上狠狠划下浓墨重彩的杠子,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纸张!他口中神经质地低吼:“刚愎?放屁!改成‘忠勇果决,深肖朕躬’!” 时而又烦躁地将写满“允炆仁弱,然为奸佞所蔽”字样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墙角,如同在砸一个无形的敌人:“不够!不够!得让天下人知道,是他!是他们逼得朕不得不靖难!”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高煦跋扈,几近谋逆”的字句上,笔尖悬停,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靠向椅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长长哀鸣,充满了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试图用笔墨粉饰过去,为子孙铺路,却只是在历史的铜镜前,徒劳地涂抹着愈发清晰的、属于他自己的狰狞倒影。 “嗬……嗬嗬……”洪武十三年的朱棣,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未来的自己,那个为了皇位合法性、为了子孙安稳而疯狂篡改父亲历史的自己,那个如同小丑般在史册上涂抹挣扎的自己! 一股混合着极致的羞辱、荒谬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那不是别人,那是未来的他!是注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他!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窗棂上!“砰!”木屑纷飞,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吗?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王爷!”一声压抑着惊恐的轻唤在身后响起。 朱棣猛地回头,充血的双目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那骇人的戾气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痛苦取代。 门口,回廊灯笼昏黄的光晕里。燕王妃徐妙云静静伫立,如同一株在寒风中摇曳的素兰。 她怀中,紧紧抱着才两个月大、被厚实锦缎襁褓包裹得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朱高煦。婴儿睡得正熟,小嘴微微张合,发出细微的鼾声。 然而,徐妙云的脸上,却无半分安宁。她的目光,越过狂躁的丈夫,死死地、哀伤地钉在天幕上——那里,正定格着未来她的次子朱高煦,被剥去冠冕、囚禁在西华门偏殿内,如同绝望的囚徒般疯狂捶打铁门的画面! 巨大的天幕光影,如同一面隔世的镜子,冰冷地将未来的次子悲剧,硬生生投射到这对年轻的父母眼前。 一滴,又一滴。 滚烫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接连不断地从徐妙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滑落。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只是那无声的泪,却比任何嚎哭都更显悲恸。泪珠重重地砸落在怀中幼子细嫩的额头上。 “唔……”睡梦中的朱高煦似乎被这温热而沉重的触感惊扰,小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委屈地撇了撇,发出了一声如同幼猫般的、几不可闻的呜咽。这细微的反应,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徐妙云的心窝! 长子高炽…… 她眼前闪过那个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婴孩,想起自己当年初为人母的任性。 产后不久,不顾劝阻,执意抱着他长途跋涉回南京省亲……那一路的风寒侵入了孩子娇弱的肺腑。 从此,药罐子成了伴侣,汤药成了食粮,那孩子如同被诅咒般,在药物的浸泡中不可抑制地膨胀成天幕上那三百斤的、步履蹒跚的胖子。这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名为“悔恨”的伤口。 次子高煦…… 这个此刻在她怀中如此健康、强壮、充满了生命力的小家伙。 他的未来,却早已被天幕的利刃剖开,血淋淋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被他的亲生父亲那句“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的魔鬼暗示点燃了不该有的野心之火! 被一次次推上最凶险的战场,充当家族最锋利的刀锋!最终,却像一块用尽的磨刀石,被无情地弃置于乐安那狭小的囚笼!所有的出生入死,所有的赫赫战功,都成了勒死他自己的绞索! 靖难! 那条被天幕照亮的、铺满了至亲骨血、浸透了背叛与杀戮的未来之路! 如果……如果这一切可以避免? 徐妙云猛地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怀中幼子带着奶香味的襁褓里。温热的泪水瞬间濡湿了锦缎。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依旧死死压抑着哭声。只有那无声的、汹涌的泪,浸透了布料,也浸透了她心底最绝望的呐喊: “不……不要了……王爷……我们不要那个位置了……好不好?” 她在心底泣血哀求,每一个字都带着母亲灵魂撕裂的痛楚, “回北平……回我们自己的家……或者去天涯海角……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孩子们……我们带着炽儿、煦儿……平平安安的……做个寻常百姓也好……只要他们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 “娘宁愿……宁愿你们永远不是龙子凤孙……宁愿没有那场该死的靖难……换我儿……一世平安啊……” 这泣血的祈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燕王府沉沉的夜色里,激不起半分涟漪,唯有寒风呜咽,似作回应。 第170章 迁都后的第一场大火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那个注定被历史烙下焦痕的夜晚。 画面甫一展开,便是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 唯有时而撕裂厚重天幕的惨白闪电,如同天神暴怒时挥舞的巨鞭,将一座崭新、巍峨、凝聚着无数心血与野望的宫殿群——北京紫禁城——在瞬间照得惨白通透,又在下一瞬狠狠抛回更深的、吞噬一切的墨色深渊。 狂风在殿宇楼阁间尖啸着穿行,卷起拳头大小的雨点,狂暴地抽打在金黄色的琉璃瓦顶上,发出密集如战鼓擂动般的“噼啪!噼啪!”巨响。整个天地,仿佛被塞进了一只巨大的、疯狂摇晃的墨水瓶中。 就在这混沌与狂暴的中心,那座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巅峰的奉天殿,如同沉默的巨兽,高昂着它崭新的头颅。 它屋脊最高处,那对用以镇火避灾、姿态威猛、由上好琉璃烧制而成的鸱吻神兽,在电光中反射着冰冷而脆弱的光泽。它们是新都的守护者,亦是这天地间最突兀的引雷之针! 突然! 毫无征兆! 一道前所未有、粗壮如远古巨龙躯干的紫白色电蛇,自翻滚咆哮、仿佛要压垮大地的墨黑云涡中心,带着毁灭一切的狰狞意志,轰然扑下!其目标,精准得令人胆寒——正是奉天殿正脊中央,那只昂首向天、吞脊镇煞的鸱吻! “轰咔——!!!”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那不是寻常的雷鸣,而是天穹被硬生生撕裂、大地根基被撼动的末日之音! 伴随着这道终极雷霆的降临,一团巨大、妖异、炽烈到无法逼视的赤红色火球,在鸱吻被击中的位置轰然爆裂!如同地狱之门在人间洞开! 火!不是星星之火,而是源自九幽的焚天之焰! 金丝楠木!奉天殿的主体,那些需要数人合抱、采自西南深山、生长了数百甚至上千年的国之巨材! 它们木质紧密如铁,纹理华美金贵,更因漫长的岁月积淀,木质深处蕴藏着极其丰富的、如同凝固琥珀般的天然树脂油脂! 这些被历代视为无上珍宝的栋梁之材,此刻,在这至阳至烈天雷之火的舔舐下,瞬间暴露出它们致命的另一面——它们是世间最完美的燃料! “嗤啦——!” 仿佛干透的油毡遇到了火星,又像是沉睡的火龙被惊醒。一点妖异的火苗,首先在鸱吻基座与巨大楠木梁柱的接榫处爆燃! 那火苗初时细小,却在富含油脂的楠木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蔓延! 赤金色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木质纤维,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欢鸣,如同无数恶鬼在狂笑! 火舌沿着粗壮的梁柱蜿蜒攀爬,舔舐过繁复精美的斗拱,点燃了彩绘绚烂的藻井,瞬间便燎原成一片汹涌的火海! 仅仅数息之间,象征着帝国中枢、落成仅三月的奉天殿,便化作了一支熊熊燃烧、照亮整个北京城的巨大火炬! 那冲天的烈焰是如此猛烈,竟将瓢泼而下的暴雨都映照成了漫天飞舞的血红色珠子! 浓烟如同苏醒的远古魔龙,裹挟着金丝楠木燃烧时特有的、奇异而令人心悸的焦香,滚滚升腾,遮蔽了半边天空! 灾难并未止步! 天雷仿佛带着刻骨的诅咒。肆虐于奉天殿的烈火,如同获得了生命的瘟疫,借着狂风的推送,裹挟着燃烧的碎木与滚烫的瓦砾,如流星火雨般飞溅向毗邻的华盖殿、谨身殿! “轰!轰!”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另外两座同样以巨木为骨、象征皇权庄严的巍峨大殿,几乎在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更猛烈的火焰冲天而起!三座金碧辉煌、耗费无数国帑民力、刚刚落成的新宫核心,此刻在洪武十三年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化作三支连接天地的、焚毁一切的赤金火柱!将永乐十九年的雨夜,彻底点燃! 旁白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洪武君臣的心头: “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雷雨交作。新落成仅三月的北京紫禁城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遭天雷击中,引燃金丝楠木巨构,焚毁殆尽。煌煌帝都,龙庭新筑,帝国心脏,顷刻间……化作焦土余烬!” 天幕上那焚天的烈焰尚未完全散去,刺鼻的焦糊味仿佛已透过时空传来。画面陡然切换,从灼热的废墟,转向了冰冷刺骨的政治风暴中心。 场景一:焦土前的素服帝王。 三大殿的废墟依旧冒着缕缕青烟,如同巨大伤口蒸腾的血气。断壁残垣间,焦黑的梁柱狰狞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 在这片象征着权力崩塌的狼藉之前,身着粗麻素服、未戴冕旒的永乐皇帝朱棣,如同一尊失了颜色的石像,孤峭地矗立着。 他须发凌乱,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华彩,枯槁的面容上刻满了疲惫与一种被命运嘲弄的屈辱。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属于帝王的锐利与暴怒,只是此刻,这火焰被强行压抑在灰烬之下,显得格外骇人。 一名内侍太监,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诏书,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过诏书上墨迹淋漓的文字——“……三殿灾,实朕不德,上干天咎……夙夜兢惕,寝食弗宁……其罢不便于民及诸不急之务……中外臣僚,直言朕过,以图修省……”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在他的帝王尊严之上。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诏书,没有再看一眼,仿佛那是最肮脏的秽物。 他步履沉重地走到废墟前临时设下的香炉旁,亲手将这份“罪己诏”投入炉火之中!火焰瞬间吞噬了明黄的绢帛,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铁青的脸庞和紧抿的、几乎咬出血痕的嘴唇。 旁白音冰冷陈述:“迫于汹汹舆情,疑为天谴示警,永乐皇帝下诏罪己,昭告天下,罢不急之务,求直言己过。此诏焚于废墟,亦如帝心之煎熬。” 场景二:诏狱深处的血与火。 与废墟前那场充满表演与屈辱的“修省”仪式形成最残酷反差的,是另一处人间地狱——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画面瞬间堕入无边的黑暗与潮湿。只有墙壁上摇曳的、昏黄如豆的火把,勉强照亮狭窄甬道和铁栏后蜷缩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啪!啪!啪!” 皮鞭撕裂空气的脆响,伴随着非人的惨嚎,从一个刑讯室中不断传出。镜头推入,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呈现: 几名身着被撕扯破烂的青色或绿色(低级言官品级)文官常服的官员,被剥去上衣,死死捆在冰冷的木架或刑凳上。 他们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旧伤叠着新创。为首的,正是那些在迁都之初便屡次上书反对、言辞激烈,此次灾变后更借“天意”直言“迁都逆天”、“营建劳民伤财”、“必有天罚”乃至隐隐影射“得位”问题的言官领袖! 锦衣卫,一身鲜红的飞鱼服在幽暗火光下如同浴血的恶鬼。他嘴角噙着残忍的狞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爪牙施刑。一名行刑校尉将一桶浑浊的、带着盐粒的冷水,狠狠泼在受刑者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啊——!!!”惨叫声陡然拔高,凄厉得几乎刺破耳膜! 另一名校尉手持蘸了盐水的粗糙皮鞭,在纪纲眼神示意下,用尽力气狠狠抽下!皮肉翻卷,血沫飞溅!纪纲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说!是谁指使你们妖言惑众?诽谤君父?离间天家?!这雷火,是不是你们这些逆臣的怨念招来的?!” 旁边刑架上,另一个气息奄奄的官员,双手被铁刷子(一种带倒刺的铁刷)刮得白骨森森,发出微弱的呻吟:“……天……天意……非……非人言……”话音未落,又一声鞭响淹没了他的声音。 旁白音如同来自九幽:“‘罪己’需铁腕相伴!借‘妖言惑众’、‘诽谤君父’、‘离间天家’之名,诏狱锁链铮铮!北镇抚司刑堂灯火彻夜不熄,盐水鞭挞、铁刷刮骨……昔日慷慨激昂的反对者,在酷刑下化作血肉模糊的残躯。 一场借天灾之名、针对异见者的血腥清洗,以最残酷的方式迅速展开,试图用诏狱的惨叫,压过朝野的质疑!” 场景三:市井暗涌的流毒。 画面再次切换,从地狱般的诏狱转向看似寻常的市井街头。 茶楼酒肆人声嘈杂,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压低了嗓门的兴奋。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绘声绘色:“列位看官!您道那雷火为何不劈别处,偏偏劈了那新建的三大殿?嘿!此乃天心示警!新都虽好,却压了旧都龙气,更兼……” 他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用扇子半掩着嘴,“……更兼杀伐过重,戾气冲天哪!”听众们或面露惊恐,或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窃窃私语。 小巷深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贩,掀开盖着破布的箩筐,露出里面一堆刻着粗糙雷电图样和“雷火焚伪殿”、“天罚”字样的小木牌、符咒。 “避祸消灾,灵验得很呐!三钱银子一个!”有人犹豫着摸出铜钱。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在街头巷尾、在贩夫走卒的耳语中疯狂滋长蔓延,将天灾与人事、迁都与“得位”,紧紧地、恶意地捆绑在一起。 第171章 朱元璋的立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外,洪武十三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勋贵们死死盯着自己的靴尖,武将们喉结滚动,强咽口水,文官们面无人色,后背的冷汗已将朝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方才讨论安南倭寇时的贪婪热切,此刻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物伤其类的恐惧彻底取代。 迁都!天罚!罪己!诏狱!流言!这些字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每一个画面都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洪武朝曾有或可能发生的恐怖。 谁敢出声?谁敢置评? 质疑迁都?龙椅上那位,对“天子守国门”的魄力,未必不欣赏! 质疑天人感应?质疑天罚?那更是找死!洪武爷笃信天人感应,甚于笃信自己的刀! 整个广场,如同被投入了最深的冰窖,死寂得能听到彼此擂鼓般的心跳。唯有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方向,传来一下,又一下,极其轻微却沉重得如同丧钟的叩击声。 “笃……” “笃……” 朱元璋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扶手上,缓慢、稳定、无声地敲击着。每一次落下,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群臣紧绷欲裂的神经之上。那声音,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恐怖的宁静。 天幕上,那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威的三大殿废墟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焦黑的断壁残垣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就在洪武君臣被这无声的毁灭与朝堂的血腥双重威压碾得喘不过气时,那熟悉而带着点戏谑腔调的解说音再次响起,如同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旁观者,开始条分缕析这场焚天之灾的种种可能: “各位看官,这煌煌三大殿,新落成不过百日,何以一朝尽付祝融?是天怒?是人怨?还是……另有隐情?且容咱这‘走近科学’,为您拨开历史的迷雾,探一探这灰烬里的玄机!” 画面随之切换,风格陡然变得如同后世纪录片般“理性”: 【可能性一:天雷勾地火(官方钦定版)】 画面重现那撕裂夜空的恐怖紫电,特写奉天殿最高处那被劈得焦黑扭曲的鸱吻神兽。 镜头拉近,模拟电流通过金属鸱吻导入下方巨大的金丝楠木梁柱内部。 旁白抑扬顿挫:“看!巍峨新殿,鸱吻高耸入云,岂非天然引雷针?再看这梁柱!百年金丝楠,木质紧密,富含天然油脂,遇高温……啧啧,简直就是老天爷量身定做的巨型火炬!天雷一点,地火自燃,物理现象,合情合理!此乃‘官方认证’之天灾!” 【可能性二:湿木藏‘爆’雷(建材隐患说)】 画面深入尚未焚毁的偏殿梁柱内部微观世界。 木材纹理间,细小水珠在电镜下晶莹闪烁,缓慢渗出粘稠的树脂。模拟高温环境,水珠汽化膨胀,树脂液化滴落…… “工期紧,任务重!如此巨木,阴干时间可曾足够?内部湿气遇雷火高温,蒸汽膨胀无处宣泄——砰!内部炸裂!高温树脂四溅引燃!此乃‘内鬼作祟’,非战之罪也!” 【可能性三:怨气凝‘阴’火(工匠诅咒流言)】 画面色调变得阴郁。深夜的工匠营棚,油灯如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匠人,面容枯槁,眼神麻木绝望,布满老茧和鞭痕的手,颤抖着将一种混合了油脂和硫磺粉末的黑色粘稠物,偷偷涂抹在一根即将封顶的梁柱榫卯深处…… 旁白压低,带着神秘感:“百万役夫,血泪成河。监工鞭影,如狼似虎。积怨成戾气,戾气化无形之火?秘传引火之术,埋祸于栋梁之间?此乃野史巷议,不足为凭,却……细思极恐啊!” 【可能性四:宦海燃‘暗’焰(权力倾轧说)】 画面转入深宫幽暗长廊。两个身着华丽蟒袍的大太监在阴影中低语。 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毒蛇,正是失势者。他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黄铜火折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人则面带假笑,眼神得意。背景是远处三大殿模糊的轮廓…… “新都落成,权柄洗牌。旧宠失势,新贵当道。一把‘意外之火’,烧掉对手的根基,也烧掉自己的眼中钉?深宫之内,暗流汹涌,此火……未必无意!” 【可能性五:火药‘误’点天(最大胆假设)】 镜头猛地扎进紫禁城西北角一处戒备森严、标识着“兵仗局内库”的隐秘地窖!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堆积如山的黑色火药桶如同沉默的怪兽!一道细微但致命的电火花,顺着潮湿的青砖地面,或某根无意搭在火药桶上的金属排水管,如同幽灵般窜入…… 模拟动画:火花接触潮湿火药粉尘——滋啦!轰!!!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由库房位置直冲云霄,瞬间点燃了附近的宫殿! 旁白音陡然拔高:“庆典在即,烟花火药囤积如山!库房选址不当?保管疏忽?一道微不可查的‘天外来客’,误入这火药桶阵……连锁反应,惊天动地!此说虽无实据,却最是惊心动魄!” 画面最终回归那片巨大的、死寂的焦黑废墟。 旁白总结,带着一种科学探究式的冷静(也带着一丝不负责任的甩锅): “雷击引燃?湿木自爆?怨灵作祟?阉宦阴谋?火药意外?……可能性众多,真相或许如同这殿宇残骸,早已深埋于历史的灰烬之下,永无大白之日。唯一可确定的是——” 画面打出猩红大字:“这场火,让雄心勃勃的永乐帝和他的新都,整整焦头烂额了二十年!帝国中枢,直到其曾孙明英宗正统年间,方在废墟之上重建,重见天日!” “哼!” 一声冰冷、短促、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怒意与无边讥诮的冷哼,如同九幽寒冰凝结成的重锤,猛地砸碎了奉天殿内因天幕“科学分析”而陷入的诡异死寂! 龙椅之上,朱元璋缓缓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科学”说服的恍然,只有一种洞穿一切鬼蜮伎俩、睥睨世情的暴戾与轻蔑!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燃烧着的不再是面对天威的疑惑,而是焚烧一切虚伪与阴谋的熊熊怒火! “迁都北京,控扼幽燕,锁钥北虏,拱卫华夏!” 老皇帝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精铁锻打,砸在奉天殿光洁的金砖地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铮铮回响! 每一个字都带着开国帝王的铁血意志与不容置疑的裁决,“此乃老四(朱棣)为子孙、为大明江山奠定的——千秋基业!何错之有?!”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御座前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 那根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指,如同刺破虚空的利剑,狠狠指向天幕上那片象征着灾难与混乱的焦土废墟,也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指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借机兴风作浪的魑魅魍魉! “错的是人心!”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他目光如刮骨的钢刀,森然扫过殿下每一个低垂的头颅,仿佛要将他们心底最隐秘的念头都剜出来曝晒,“是那些藏在锦绣官袍底下、见不得光的鬼蜮心思!是那些借天灾之名,行攻讦之实、妄图动摇国本的豺狼心肠!是那些散布流言、蛊惑人心、唯恐天下不乱的鼠辈刁民!”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诏狱刑具,将“天灾”的表皮狠狠撕开,暴露出下面血淋淋的权力斗争与人心险恶: “天雷?不过是个引子!大火?烧的是木头瓦片,照见的……” 朱元璋嘴角咧开一个令人心悸的、淬着寒冰的弧度,一字一顿,如同宣判,“是人心里的鬼!是那些想借这天雷,烧塌我大明北疆柱石、毁掉这千秋大计的——祸国奸佞!” 最后四个字,如同带着血腥味的铡刀落下!奉天殿内,死寂如坟!群臣伏地,抖如筛糠,连那若有若无的“笃笃”叩击声也消失了。只有老皇帝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在殿内弥漫、冻结。 天幕上那冷静分析的“科学”之光,在这位开国太祖洞悉人性黑暗的雷霆怒斥下,显得如此苍白而无力。 第172章 北疆狼烟再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永乐十九年那多事之春画面尚未从这人间炼狱的震撼中平复,便陡然切换!从京师焚心的剧痛,跳转到帝国北疆那冰冷的伤口! 宣府镇外!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天地一片混沌。 烽燧的狼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柱,而是如同绝望的手臂,在广袤的荒原上此起彼伏地伸向灰暗的天空! 镜头猛地拉近一处残破的边墙豁口。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折断的明军枪旗和破碎的甲胄碎片。尚未熄灭的余烬,在寒风中明灭不定,舔舐着几具倒伏在地、肢体扭曲的明军士卒尸体。 远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那是大队骑兵踏起的死亡尘暴!一面残破却依旧狰狞的“阿鲁台”狼头大纛,在烟尘最前方狂舞! 旗下,鞑靼骑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呼啸着掠过刚刚返青、象征着生机与希望的草原,马蹄无情地践踏着嫩绿的草芽,将一切染上死亡的灰黄。隐约可见,更远处的村落升起滚滚黑烟,风中似乎夹杂着百姓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哭嚎! 旁白音转为刺骨的冰冷肃杀:“雷火焚殿的余烬未冷,帝国北疆的烽火已燎原!鞑靼太师阿鲁台,蛰伏多年,獠牙复利!趁明廷新都遭天谴,人心惶惶,朝野动荡之际,悍然撕毁和约,倾巢而出!铁蹄所指,宣府、大同沿线烽烟遍地!杀掠之惨,边关告急文书如雪片,带着边民的血泪与守军的绝望,八百里加急,直扑风雨飘摇的北京城!” 画面最终定格于紫禁城临时理政的谨身殿。龙椅上的永乐皇帝朱棣,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疲惫而孤独。他面前宽大的御案上,两份奏报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左边一份,是工部和钦天监联名呈报的奉天殿灾情勘验结果及骇人听闻的重建预算——白银何止百万!粮秣民夫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字里行间透着国本动摇的恐慌。 右边一份,则是沾染着尘沙和疑似血迹的边关急报!上面用最急促的笔触写着“虏酋阿鲁台亲率数万骑,破关数处,杀掠无算,兵锋直逼大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帝王的神经。 朱棣的手,一只按在左边奏报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悬在右边奏报上,微微颤抖。 他那张被战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交织着震怒、疲惫,以及一种被内外夹击、逼至悬崖的深重压力。大殿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如同帝国心脏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 旁白沉重如铅:“天灾示警于内,人祸(强敌)肆虐于外!倾举国之力,是扑灭象征崩塌的天火余烬,重铸人心?还是再擎染血的龙旗,挥师远征,以铁与血回应这趁火打劫的豺狼?永乐皇帝,站在了帝国命运的风暴眼上,每一步抉择,都可能引发更深的地动山摇。” 奉天殿前广场,洪武十三年的勋贵们,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往日的喧嚣议论、指点江山,此刻尽数化为一片死寂。 只有天幕上奉天殿燃烧的噼啪声、北疆的号角声,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宋国公冯胜,这位曾统御千军万马的老帅,此刻却像个泥塑木雕。 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蟒袍袖中,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凸起。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天幕上那焚毁的殿宇和狼烟四起的边关,额角一道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般绷紧。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心中却翻江倒海:“糊涂!糊涂啊!新都心脏遭天火焚毁,此乃大凶之兆!民心惶惶,流言如沸!国库的钱粮,怕是十之八九都填进了那烧焦的殿基里!阿鲁台这条老狼,就是闻着血腥味扑上来的!此时提兵北征?粮道如何维系?军心如何提振?这分明是……分明是病急乱投医!想用一场胜仗来压住‘迁都招祸’的汹汹物议,堵住天下人的嘴!可这……这简直是抱薪救火,饮鸩止渴!”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上爬,让他后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这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他下意识地将身体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无形的压力。 为何往日骄横跋扈的勋贵们,此刻都成了锯嘴葫芦?连冯胜这等老资格都噤若寒蝉? 答案就在广场的西北角。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惧、后怕还是幸灾乐祸,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有意无意地、小心翼翼地瞟向那里——一间门窗紧闭、形同囚笼的低矮值房。 那扇原本寻常的木门,此刻仿佛带着森森寒气,门上挂着一把崭新的、黄铜大锁,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就在不久前,就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让所有勋贵都肝胆俱裂的变故! 天幕正直播汉王朱高煦在乐安如何嚣张跋扈、藐视法度。 永昌侯蓝玉,这位素来口无遮拦、以混不吝著称的悍将,许是酒意上头,又或是觉得天幕上的朱高煦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采”,竟咧着嘴,用他那惯有的大嗓门,半是调侃半是得意地对身边人道:“嘿!瞧见没?天德(徐达)家这二外孙子,浑是浑了点,可这混不吝的劲儿,还真他娘的像老子当年……” 话音未落! 一道身影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骇人的杀气,瞬间出现在蓝玉面前!正是素来以沉稳儒雅著称的魏国公徐达! 此刻的徐达,脸上再无半分平和,双目赤红,须发戟张,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他伸出的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戳到蓝玉的鼻尖上!那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摩擦,带着从未有过的暴戾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炸响在死寂的广场: “蓝玉!你放肆!!” 这声怒喝,如同惊雷,震得所有勋贵头皮发麻! “天家血脉,龙子凤孙!岂容你这等粗鄙武夫轻言置喙?!再敢口出狂言,辱及皇孙,休怪老夫……不讲袍泽情面!!” “袍泽情面”四个字,被徐达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砸下!那双平素温和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里面蕴含的冰冷杀意,比战场上最锋利的绣春刀还要刺骨!那不是对同僚的警告,而是护崽猛虎被触及逆鳞后,欲择人而噬的狂暴! 蓝玉瞬间酒醒了大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张着嘴,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徐达,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也绝没想到,这位以宽厚著称的老帅,竟能为外孙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势! 更让勋贵们魂飞魄散的是御阶之上的反应。 龙椅上的朱元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徐达的爆发,无疑是将“皇孙受辱”之事摆到了台面上!老皇帝眼中寒光一闪,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来人!”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怒! “剥了他的蟒袍玉带!” “锁进值房!让他给咱好好醒醒脑子!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几名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应声扑上!根本不顾蓝玉的挣扎和惊愕,三下五除二,粗暴地将他身上象征着侯爵尊荣的麒麟补服蟒袍、镶嵌着美玉的腰带尽数扯下!只留一身狼狈的中衣! 随即,蓝玉如同死狗般被拖起,在那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被狠狠搡进了那间阴暗的值房! 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关闭,黄铜大锁“咔嚓”落下!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只剩下那扇门,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矗立在勋贵们心头。 第173章 朱高煦的小脾气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刻意压到了最低。 勋贵们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冯胜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议论太子(朱高炽)?议论太孙(朱瞻基)?那或许只是揣测圣意,尚有一线生机。 可妄议汉王朱高煦?那等于是在用刀子捅徐达这位护崽外公的心窝子!更是将皇帝陛下亲家的脸面踩在脚下摩擦! 蓝玉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热乎乎的前车之鉴!那扇紧闭的黑屋门,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刀! 此刻,谁还敢多嘴半句?哪怕心中对朱棣此时执意北征的决策有万千不解、腹诽如潮,也只能死死地闭紧嘴巴,将所有的惊疑、担忧、乃至不满,都烂在肚子里。 脸上还得努力绷紧,装出一副“陛下圣明,汉王勇武,北征必胜”的肃穆与恭顺。 整个广场,只剩下天幕传来的风声火啸,边关的号角呜咽,以及每个人胸腔里那擂鼓般、却又拼命压抑的心跳声。那间小小的黑屋,如同一块巨大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 天幕转到了乐安州汉王府。这座府邸虽挂着亲王的匾额,规制却远逊南京旧邸,更别提北京的紫禁城了,处处透着一种被刻意压制、圈禁的憋屈。 天幕的光芒透过窗棂,将厅堂内朱高煦那魁梧如熊罴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朱高煦背着手,脚上的牛皮战靴踩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发出沉重而焦躁的“咚咚”声,像一头被强行锁进狭小囚笼的猛虎,在并不宽敞的正厅里来回逡巡。 他眉头紧锁,虬髯戟张,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每一次转身,那身亲王常服下贲张的肌肉都似乎要撑破锦缎。 突然! 他猛地刹住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虎目圆睁,死死锁定了北京所来的消息! “哈——!!!” 一声炸雷般的大笑毫无征兆地从朱高煦喉咙里迸发出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兴奋得几乎原地蹦起三尺高! “打!打起来了!父皇又要亲征了!哈哈哈!阿鲁台!你这老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好!好得很!” 他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每一根胡须似乎都因亢奋而颤抖,“打仗!打仗得靠谁?!靠我朱高煦!离了我这柄最锋利的刀,老头子拿什么去剁了阿鲁台的狗头?!三千营?神机营?那都是我朱高煦一手一脚带出来的虎狼之师!没我掌着,那就是一堆废铁!”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再次披挂上阵,一马当先,在辽阔的草原上追亡逐北,将阿鲁台的头颅踩在脚下的赫赫战功!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叫嚣! 但转着转着,那满脸的兴奋红光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狡黠的算计所取代。 脚步慢了下来,从暴躁的踱步变成了慢悠悠的转圈,厚实的手掌无意识地搓着下巴上钢针般的硬胡茬,眼珠子在浓眉下滴溜溜地转着,闪烁着精明的光。 “嗯……旨意……父皇的旨意,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八百里加急,召我火速进京,随军出征!” 他低声自言自语,像是在盘算一笔大买卖,“是立刻点齐护卫,收拾盔甲兵刃,马不停蹄就往北京赶?星夜兼程,以示忠勇勤王?” 他猛地摇头,如同拨浪鼓,“不行不行!太跌份儿!显得我朱高煦……太不值钱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跟条狗似的!这些年老头子偏心偏到姥姥家了!好东西都给了老大和那小崽子瞻基!对我呢?呼来喝去,动辄斥责,封地还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乐安!憋屈!” 一股积压已久的怨气冲上脑门,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赌气神情,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次!这次本王非得拿捏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我朱高煦,不是那么好使唤的!” 他拳头一握,骨节发出爆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又带着点恶作剧的光芒,“装病!对!就说……就说旧伤复发!靖难时在夹河挨的那一箭,阴雨天就疼得钻心!或者说……坠马扭了腰?反正腰疼这毛病,太医也查不出真假!就这么办!旨意到了?接!恭恭敬敬接!然后立刻上书告病!就说臣忧心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到父皇身边杀敌,奈何腰伤剧痛,不良于行,恳请父皇准允延宕数日调养……”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天衣无缝,叉着腰,对着空荡荡却仿佛站满了“观众”的大厅,得意地嘿嘿笑出声,唾沫星子又飞溅出来: “老头子接到告病书,肯定急得跳脚!前线吃紧,离了我这先锋大将怎么行?他肯定得再发第二道、第三道旨意来催!语气肯定一次比一次软!说不定还得在旨意里说几句‘吾儿劳苦功高’、‘父子情深’、‘朕心甚念’之类的软和话,安抚安抚本王这颗‘受伤’的心!嘿嘿……”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父皇那焦头烂额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后嘛……等旨意催得急了,火候到了,本王就‘勉为其难’,‘带伤出征’,为国效力!这忠孝两全的面子也有了,老头子心里还得念着我的好!哈哈哈!妙!妙啊!” 至于那即将到来的、真刀真枪的漠北血战?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那不过是家常便饭,是他证明自己价值的舞台。 此刻他全部的聪明才智和“雄心壮志”,都倾注在了如何跟父皇玩这场“欲擒故纵”、讨价还价的小把戏上。他叉着腰,仰天发出一阵志得意满、仿佛已经大获全胜的洪亮大笑,震得整个汉王府都似乎在摇晃。 奉天殿内,洪武十三年。 朱元璋脸上那因天雷击毁未来奉天殿而积聚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雷霆震怒,此刻却被天幕上朱高煦那副抓耳挠腮、精打细算要“拿捏”亲爹的滑稽模样冲得七零八落。 老皇帝紧绷如铁石的脸皮抽动了几下,紧抿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最终化作一声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带着浓浓嫌弃却又忍俊不禁的嗤笑。 “呵!”朱元璋侧过头,对着身旁侍立、因蓝玉之事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魏国公徐达,用那特有的、带着淮西腔调的粗粝声音说道:“天德啊(徐达字),你瞅瞅!快瞅瞅你这好二外孙!”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用力虚点着天幕上朱高煦叉腰狂笑的身影,“浑!浑得流脓!浑得冒泡!跟他爹老四年轻时那副混不吝的狗怂德行,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顺毛捋!” 徐达闻言,老脸顿时一红,尴尬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刚因蓝玉辱及女婿、外孙而雷霆震怒,不惜撕破脸皮,此刻被皇帝陛下当面点评另一个同样让人操碎心的外孙,那份护犊子的气势顿时泄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窘迫,讷讷不知如何接话。 朱元璋却话锋陡转,那双看透世情的锐利鹰目中,竟罕见地掠过一丝近乎……激赏的微光?他捋了捋颌下的短须,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沙场老帅品评利刃的务实: “不过嘛……”老皇帝砸吧了下嘴,仿佛在回味,“这浑小子,别的不行,打仗!是把快刀!够快!够狠!够不要命!天生的陷阵先锋,摧城拔寨的料!这种浑人,就得用在刀刃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徐达,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狡黠,“要咱是老四?嘿!就随了他这点小脾气!多发两道催命符似的旨意怎么了?在圣旨里多写几句‘吾儿骁勇,朕心甚慰’、‘社稷赖汝’之类的漂亮话哄哄他又怎么了?空头人情,惠而不费!能把这条见血就疯的恶狗放出去,替咱咬死阿鲁台那老狼,值!太值了!” 徐达听得心头一紧,连忙躬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息事宁人的苦笑,顺着皇帝的话头,声音干涩地应和道:“陛下……陛下圣明烛照!高炽……高炽仁厚宽宏,性子最是……最是能容人,将来……将来总归是能容得下这个莽撞弟弟的……” 这话他说得毫无底气,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只盼着天幕的光赶紧移开,别再照着他这对让人操不完心的外孙了。 第174章 朱高煦“三征漠北”1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乐安州,汉王府邸。 往日里雕梁画栋、笙歌宴饮的富贵气象荡然无存。 整座王府如同绷紧的弓弦,弥漫着一股铁与血即将蒸腾的灼热气息。府门紧闭,隔绝了市井喧嚣,也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窥探。 校场:金铁淬火 校场之上,烈日灼灼。数百名王府护卫,顶盔贯甲,汗流浃背,却无一人敢有丝毫懈怠。 沉重的脚步踏起黄尘,整齐的呼喝声如同闷雷滚过地面。刀光闪烁,枪矛如林,他们并非寻常仪仗,而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百战悍卒。 此刻,每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膛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汗水顺着甲叶的缝隙流淌,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腾起一丝白气。 他们在演练最凶狠的破阵战法,仿佛敌人就在眼前,仿佛下一刻就要奔赴那传说中黄沙漫天的北疆战场! 校场边的兵器架上,长刀、重斧、劲弩、甚至几杆闪烁着幽冷光泽的新式火铳,都已被擦拭得锃亮,散发着浓烈的杀气。空气中,皮革、汗水、铁锈和淡淡的油脂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声的出征图。 银库:倾囊散金 王府深处,银库洞开。不再是珠光宝气的藏珍之所,倒像个繁忙的辎重营。 沉重的木箱被撬开,白花花的官银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令人心颤的光泽。 王府长史带着几名心腹账房,额头沁汗,正指挥着健仆将成锭的银子分装进一个个厚实的麻布袋中。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声音急促而密集。 “东郊田庄,作价一万一千两,交割完毕!” “库内前朝青瓷瓶六对,玉山子两座,折银八千两!” “王爷吩咐,府中所有能动的现钱,铜钱、金叶子,统统折算!” 长史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手中厚厚的账簿上,一项项王府多年积攒的家底被迅速勾销,化作了冰冷的数字。 仆役们扛着装满银两的沉重麻袋,步履匆匆地穿梭于府内各院,将一袋袋安家银和米粮,挨家挨户送到那些在校场上挥汗如雨的护卫家中。每一袋银子递出,都是一份沉重的承诺,一份用王府血肉换来的死忠! 正殿:困兽之踱 王府正殿,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校场的嘶吼,却锁不住殿内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焦灼。 汉王朱高煦,这位以勇力著称、曾令漠北鞑虏闻风丧胆的亲王,此刻却像一头被无形枷锁困在华丽囚笼中的猛虎。 他身着玄色暗纹常服,高大的身躯在空旷的大殿内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踏在金砖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咚…咚…”声,如同战鼓在胸腔里沉闷地敲击。 他眉头紧锁,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一双虎目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方向,仿佛要将那厚重的门板瞪穿,直看到北京城奉天殿上明黄圣旨发出的那一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块冰冷的蟠龙玉佩,那是父皇昔年所赐,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与期盼的寄托。 “老爷子……阿鲁台都咬到兴和了……王焕的脑袋都挂旗杆上了……您……您还能忍?”低沉的自语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叩问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君父。 他猛地停下脚步,望向北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看到了漠北的风沙与即将燃起的烽烟。“您知道的……您知道的!离了我朱高煦,离了我这把最锋利的刀,这仗……打得没劲道!” 前两次北征的景象在脑海中翻腾。第一次,他执掌三千营铁骑,如尖刀般撕开鞑靼主力;第二次忽兰忽失温,他身先士卒,斩首上万!父皇虽责他跋扈,但哪次大胜之后,眼中没有赞许? 上一次被剥去王袍,幽禁黑屋的教训刻骨铭心,让他学会了收敛爪牙,懂得了分寸——可以闹点小脾气,要点“体面”,但绝不能让父皇觉得他这把刀钝了,更不能让父皇觉得他不想为大明、为父皇挥刀! 这一次,他倾尽所有!散尽家财,整军待发!就是要用这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行动告诉父皇:儿臣,时刻准备着!儿臣麾下的虎狼,只待您一声令下! 殿角的铜壶滴漏,水滴声清晰得令人心慌。朱高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思绪,再次踱起步来。 只是那步伐,愈发沉重焦灼。夜里,他常被自己骤然惊醒,仿佛听到了驿道上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宣旨的马蹄声,正踏碎乐安城的宁静,朝着汉王府疾驰而来…… -- 乐安汉王府的时光,在朱高煦的焦灼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粘稠。那扇紧闭的殿门,仿佛隔绝了他与整个世界,也隔绝了所有关于北征的消息。 窗外的日影从东移到西,又从西沉入黑暗,周而复始,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他强撑的镇定。 来自北京的密报,终于再次穿过重重驿道,被心腹侍卫用汗湿的手掌呈递上来。朱高煦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夺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撕开火漆。 第一条:“三月中,陛下下诏,命太子监国南京,总理后方。” 朱高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轻蔑的弧度。 他随手将纸条揉成一团,丢在脚下。 监国?哼!老大朱高炽那三百斤的身子,也就配待在南京那温柔乡里,看看账本,管管粮草,当个守成的泥菩萨! 真正的龙腾虎跃,还得靠他汉王!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自己执掌中军虎符,在漠北草原上纵横驰骋的英姿。 第二条:“三月末,陛下亲率大军出京!以英国公张辅为先锋,总督军务!” “张辅?!”这两个字如同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朱高煦的眼帘! 他捏着纸条的手指猛地一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嘣”声。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张辅?那个靠着在安南收拾些土鸡瓦狗、侥幸封了个国公的张玉的儿子?!他凭什么?!凭什么越过自己,执掌先锋,总督军务?! 朱高煦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试图安慰自己:先锋?总督?不过是虚名!不过是老爷子安抚勋贵的权宜之计!真正的硬仗,还得靠他汉王的兵! 他麾下那支用王府金银喂饱了的、只认他朱高煦的虎狼之师!他才是老爷子真正的底牌!这么想着,他烦躁地将这张纸条也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用靴底碾了碾。 第三条:“四月初,陛下进至鸡鸣山,阿鲁台闻风遁走…” “哼!鼠辈!”朱高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胸中的憋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阿鲁台这老狗,也就这点出息!知道老爷子御驾亲征,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惜啊可惜!若是我朱高煦的铁骑在,定能咬住他的尾巴,让他跑都没地方跑!” 他想象着自己率军衔尾追杀,斩获无数的场景,眼中重新燃起嗜血的光芒。遁走?这只是暂时的!老爷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四条:“五月…大军深入漠北,粮道漫长…” 第五条:“六月…侦骑四出,未见敌主力踪迹…” 朱高煦的心,随着这些越来越平淡、越来越没有实质性进展的消息,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坐回太师椅,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 烦躁如同藤蔓,再次缠绕上来。怎么回事?老爷子在等什么?为何不疾追?为何不调他朱高煦上去撕开鞑子的防线?! 第六条:“七月初…前锋遇敌于杀胡原,小股冲突,斩首百余。俘获言,阿鲁台已携家眷部众,远遁漠北深处,不知所踪…” “小股冲突?斩首百余?”朱高煦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利! 他猛地站起,将那薄薄的纸条举到眼前,仿佛要透过纸背看出隐藏的千军万马。 阿鲁台…跑了?带着家当跑得无影无踪了?!数十万大军,耗费钱粮无数,深入漠北数月,就换来这百十颗首级?!这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武装游行?! 第七条,也是最后一条,只有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狠狠砸了下来: “七月…陛下…班师了。” “班……师?” 朱高煦捏着纸条的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轻飘飘的纸张,此刻却仿佛重逾千斤!他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无法理解而急剧收缩。 他反复看了三遍,五遍……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灵魂深处! 没有大战! 没有斩获! 没有力挽狂澜! 甚至……连阿鲁台的影子都没摸着! 就这么……班师了?!如同儿戏一般?! 而他,汉王朱高煦,散尽王府积蓄,整军厉兵,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日夜期盼着召唤……却自始至终,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乐安一隅! 父皇调了远在安南的张辅!调了坐镇南京的太子!调了天下能调之兵!唯独漏了他! 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至高的皇权玩弄于股掌之间、又被无情抛弃的弃子!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朱高煦那如同铁塔般魁梧的身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精气神,再也支撑不住! 他双腿一软,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重地、直挺挺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案几被这巨大的冲击带翻,上面堆积的账册、名贵的青玉笔洗、还有那本记录着他散尽家财、犒赏三军的厚厚名册,稀里哗啦滚落一地,狼藉不堪。 他仰面躺倒,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瞪着殿顶那繁复华丽却冰冷异常的藻井彩绘。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数月来的焦灼期盼、殚精竭虑、散尽家财的孤注一掷……此刻尽数化为最彻骨的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滔天的冰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精心编织的、关于战场荣耀和父皇倚重的所有幻想,在这一刻,被“班师”二字,碾得粉碎! “啊——!!!”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委屈、愤怒和被彻底背叛的绝望嚎哭,如同受伤濒死的猛兽哀鸣,猛地从朱高煦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哭声凄厉得扭曲变形,瞬间撕裂了王府死寂的空气!他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状若癫狂!涕泪横流,糊满了那张曾经桀骜不驯的脸庞。 “爹!父皇!!”他嘶吼着,声音因极度的痛苦而嘶哑破裂,“您……您是真不要儿臣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朱高煦哪里比不上张辅?!哪里比不上那个只会守家的胖子?!我的刀还利!我的兵还忠!您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什么——!!!” 那凄厉的质问,回荡在空旷奢华的王府大殿,充满了末路英雄的悲怆与不甘,也宣告了他心中那座名为“父皇倚重”的神像,轰然崩塌。 第175章 朱高煦“三征漠北”2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高煦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嚎啕的余音还在空旷大殿里嗡嗡作响。 泪水鼻涕糊了他一脸,昂贵的锦袍沾满了灰尘和泼洒的茶水,狼狈得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沉重的铁棺,将他死死封在里面,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爹……父皇……是真的不要他了!他朱高煦,大明的汉王,靖难的先锋,两征漠北的悍将,在父皇眼中,竟已成了可以随手丢弃的敝履!这念头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肝。 就在他万念俱灰,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之际—— “王爷!王爷!急报!天大的急报!” 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心腹侍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爬进来,脸上混杂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种难以置信的亢奋,声音嘶哑变调,如同破锣: “班师途中!陛下……陛下他……突袭了屈裂儿河东的兀良哈部!大败之!斩首无算,俘获牛羊马驼数万计!兀良哈余部……已遣使请降了!” 这声音,如同在死寂的深潭里投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什……什么?!”地上那滩“烂泥”猛地一颤!朱高煦空洞的双眼骤然聚焦,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那光芒,混杂着震惊、狂喜,还有一种绝处逢生的、近乎病态的贪婪!他像被无形的巨手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蛮力,一把夺过侍卫手中那份还带着体温的密报! 他贪婪地、近乎粗暴地展开那薄薄的纸片,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一个字一个字地啃噬着上面的信息:屈裂儿河…突袭…兀良哈…大败…斩获…请降…… 兀良哈?! 朵颜三卫?!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他太清楚这几个字的分量了!那是父皇心尖上的肉! 靖难时,是这些蒙古骑手用命给父皇铺平了通往金銮殿的血路! 登基后,为了安抚他们,父皇不惜顶着骂名,把大宁卫那片祖宗浴血打下来的战略要地,像扔块骨头一样扔给了他们! 这是父皇“以夷制夷”国策的基石!是悬在大明北疆,既防着鞑靼瓦剌,也防着他们坐大的关键棋子! 父皇……竟然对他们动手了?! 而且是班师途中,搂草打兔子般的一场突袭?!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后,朱高煦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怪异、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狂喜的大笑!笑声在殿内横冲直撞,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污秽,刚才的绝望悲恸如同被狂风吹散的阴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洞悉“天机”的亢奋! “我懂了!我全懂了!老爷子!高!实在是高啊!”朱高煦兴奋得手舞足蹈,像一头刚刚挣脱锁链的猛兽,在殿内来回疾走,靴子重重踩在滚落的茶盏碎片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站定,手指用力戳着密报,唾沫横飞地对着惊魂未定的侍卫分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面子!懂吗?老爷子现在最要的就是面子!兴和城丢了,王焕死了,阿鲁台那老狗在咱大明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然后拍拍屁股溜了!老爷子亲自带着几十万大军跑了个空趟子,灰溜溜地回来?这口气他咽得下?!朝堂上那帮子碎嘴的文官会怎么编排?史书会怎么写?!”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所以!必须得找补!必须得见血!必须得砍下足够份量的脑袋回去堵住悠悠众口!兀良哈?嘿嘿!这帮墙头草!平日里收着大明的赏赐,暗地里跟鞑靼瓦剌眉来眼去,脚踩两条船!该打!打得好!打得妙!老爷子这一刀,砍得是地方!砍得解气!”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就是那运筹帷幄的帝王: “你们看着吧!这一仗打下来,瓦剌的马哈木,鞑靼的阿鲁台,以后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老爷子这是在立威!是告诉草原上所有长了反骨的狼崽子:老子不管你是谁!不管过去有没有功劳!敢对大明朝三心二意,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照砍不误!什么狗屁‘以夷制夷’?玩不转了!以后,北疆的规矩,就得靠咱大明自己的刀把子来定!靠火铳!靠神机营!靠……” 靠谁?!朱高煦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和一种病态的期待: “靠我朱高煦这样的百战猛将!靠我汉王府的铁骑!” 狂喜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自动过滤了此战同样与他无关、他甚至连个旁观者都算不上的事实,只死死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父皇还需要打仗!还需要立威!还需要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来证明他永乐大帝的赫赫武功!而打仗,怎么能少得了他朱高煦这口最锋利、最嗜血的刀?! “第一次北征,漠北深处,是谁率三千营铁骑凿穿了鞑靼的中军?是我!阿鲁台望风而逃,靠的是谁的兵威?是我!” “第二次忽兰忽失温,数万鞑子困兽犹斗!是谁亲冒矢石,带头冲锋,斩下上万颗首级,杀得鞑子尸横遍野?还是我朱高煦!” “第三次?”朱高煦嗤之以鼻,脸上写满了不屑一顾的嘲讽,仿佛张辅的名字都脏了他的嘴,“没了我这口刀,老爷子用了谁?张辅?哼!那个在安南湿热林子里捏软柿子的家伙?带着大军跑了个空趟子,连阿鲁台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屁滚尿流地回来了!老爷子心里能痛快?能不憋着一股邪火?!这口气,他找兀良哈撒了,但真正的场子,还没找回来呢!” 他越想越觉得豁然开朗,越想越觉得柳暗花明!老爷子这次打兀良哈,是泄愤,是立威,更是为下一次真正的、找回场子、彻底解决漠北威胁的大战做铺垫! 下一次!那必定是雷霆万钧、震动草原的倾国之战!而那时,老爷子环顾左右,除了他朱高煦这柄所向披靡的利刃,还能用谁?!还有谁比他更懂骑兵冲阵?比他更敢身先士卒?! “哈哈哈!等着吧!老爷子!用不了多久!圣旨!征召我汉王朱高煦随驾亲征的圣旨,一定会插着翅膀飞到乐安!”朱高煦猛地一拍大腿,之前的绝望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甚至咧开嘴,荒腔走板地哼起了一段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听来的、粗俗不堪的北地小调,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充满希望的亢奋。仿佛那承载着他全部野心与价值的圣旨,已经带着马蹄的脆响,踏上了通往乐安的官道。 ---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恢复了庄严肃穆的寂静。 方才乐安汉王府中那场从绝望恸哭到癫狂高歌的戏剧,如同一场隔世的幻梦,其间的悲喜跌宕,却清晰地烙印在殿内每一位洪武君臣的心头,沉甸甸的。 太子朱标侍立在御阶旁,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看着天幕上朱高煦最后那扭曲的亢奋,听着那荒腔走板的小调,心中没有半分看戏的轻松,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沉重与悲哀。 那毕竟是他的侄儿,是四弟的骨血。一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勇冠三军的亲王,竟被逼迫、被放逐到如此境地,如同困在华丽囚笼中,只能靠幻想下一次出征来自我麻醉的野兽。 朱标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想从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寻找一丝动容,看到的却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寒。 魏国公徐达,这位曾与朱棣并肩作战、深知战场凶险与权力倾轧的老帅,此刻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 他宽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丝,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压力。 作为勋贵之首,他比朱标更清晰地看到了朱棣突袭兀良哈背后那深远的政治算计和冷酷无情——朵颜三卫,靖难功臣,说弃便弃,说打便打!这不仅是为了泄愤,更是彻底撕毁了“以夷制夷”的旧约,将北疆的战略平衡置于不顾!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孤注一掷!朱高煦的未来,在这样一位帝王的棋盘上,早已注定是弃子。徐达心中喟叹,却无法言说。 马皇后静静地坐在朱元璋身侧,凤眸中流转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轻轻伸出已显苍老的手,覆在了朱元璋那只布满厚茧、青筋虬结的大手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丈夫的手掌肌肉紧绷,坚硬如铁,没有丝毫的温度。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同时也漠视一切的帝王之冷。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指尖在他手背上极轻微地按了按,传递着一丝无言的慰藉与提醒——那终究是你的孙儿。 朱元璋端坐如磐石。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在殿内明暗交织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刻冷硬。 那双阅尽沧桑、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鹰目,此刻正虚望着殿门外的虚空,焦点却似乎落在了极遥远的未来,落在了乐安王府中那个正做着“三征漠北”美梦的朱高煦身上。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摩挲着光滑冰冷的紫檀木龙椅扶手,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掂量着无形的筹码,也仿佛在敲打着命运的丧钟。 “老四……”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钝刀在磨石上刮过,打破了死寂。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依旧投向虚空,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他这是……下了死手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最精准的语言,来剖析那未来时空儿子对孙子的无情手段: “不是在用刀,”朱元璋微微摇头,眼中寒光一闪,“是在熬鹰!在驯狼!” 他猛地加重了语气,如同铁锤击砧,“用冰水!用饿饭!用一次次的鞭子抽在空处!就是要磨掉爪牙,打掉野性!让他朱高煦从骨子里明白,离了他爹那身龙袍,离了那把龙椅,他什么都不是!他那点私蓄养的几千护卫,在煌煌天威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他那些撒泼打滚、托病要挟的小把戏……哼!” 老皇帝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冷哼,“在老四眼里,不过是猴戏!”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回御案前,仿佛那里就站着未来的永乐皇帝朱棣: “张辅,是刀。快,好用。指哪砍哪,砍完还能擦干净血,插回鞘里,安稳得很。”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平静,“朱高煦,是狼崽子。从小喂得太饱,骨头缝里都透着野性。喂得越饱,牙口就越利,越想着反咬一口!老四……这是看透了,养不熟了。干脆……” 老皇帝的手掌在扶手上猛地一按,发出沉闷的响声,“废了他!” 最后三个字,如同冰冷的判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在空旷的大殿中轰然回荡! “以后……”朱元璋长长地、仿佛耗尽了力气般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洞悉一切的冷漠。 “这汉王,也就只能缩在他那乐安的金丝笼子里,抱着个沙盘,数着几颗石子儿,做他的‘四征、五征漠北’千秋大梦了。至于真刀真枪……”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诛心,“下辈子吧。” 话音落下,奉天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龙涎香的青烟依旧无声地盘旋上升,仿佛在为天幕上那位注定悲情的汉王,也为洪武君臣所共同见证的、那冰冷无情又无可抗拒的帝王权术与家族宿命,无声地祭奠。 朱元璋闭目靠在龙椅上,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岳,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这位开国之君心中那并不平静的波澜。 第176章 朱高煦的请战书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九天巨幕,将洪武十三年的时空,拖入永乐二十一年的盛夏七月。 北疆的烽烟,似乎从未真正熄灭,如同蛰伏的恶兽,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画面起始于一道撕裂长空的狼烟!在苍茫的边墙之上,孤直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穹。 紧接着,是急促得令人心慌的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驿骑,浑身浴满尘土与汗水,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使者,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在驿道上疯狂奔驰! 马匹口吐白沫,骑士的嘴唇干裂出血,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十万火急的焦灼!他背后的插着三根染血雉翎的塘报封筒,在疾风中剧烈抖动,如同死神的请柬! “报——!!!鞑靼阿鲁台部大举入寇!破开平卫!前锋已抵独石口!边军死伤惨重!告急!告急!!!” 凄厉的嘶吼伴随着滚雷般的马蹄,撞破了北京城午后的宁静。塘报如同烧红的烙铁,被层层传递,最终重重地拍在了紫禁城永乐朝那冰冷的金砖地上! 殿内,瞬间死寂。 龙椅之上,身着常服的永乐皇帝朱棣,正与几位重臣商议着漕运疏通之事。 当那染血的塘报被内侍颤抖着呈上御案,朱棣展开只扫了一眼,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 “砰!” 朱棣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巨响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霍然起身,常服下的身躯绷紧如弓,那张被岁月刻上深深沟壑、却依旧威严如天神的面孔,此刻因暴怒而扭曲,双目赤红,燃烧着骇人的火焰!一股无形的、带着铁锈血腥味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浪潮,轰然席卷了整个大殿! “阿——鲁——台!”三个字,如同从牙缝里生生挤出的冰碴,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凛冽的杀气,“朕饶你狗命!你竟敢再犯天威!真当朕的刀,钝了吗?!” 短暂的死寂后,殿内轰然炸开! “陛下!万万不可啊!”须发皆白、颤巍巍的户部尚书夏原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国库……国库已近枯竭!去岁三征漠北,耗费钱粮何止千万!今岁漕运艰难,江南水患,山东蝗灾……百姓嗷嗷待哺,实无余力再支应一场数十万人的远征啊!陛下!三思啊!” “陛下!士卒疲惫未复!”兵部侍郎紧接着叩首,额头重重触地,“连年征战,边军将士死伤枕藉,幸存者亦伤病缠身。此时再驱疲敝之师远征漠北,恐……恐非善策!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从长计议!” “陛下!龙体为重!”翰林学士也加入劝谏行列,“漠北苦寒,路途遥远。陛下春秋已高,岂可再亲冒矢石?万一……” “住口!!!” 朱棣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倒了所有劝谏!他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如同利剑,狠狠指向殿外北方的天空: “疲敝?枯竭?龙体?”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暴戾,“尔等只知枯坐庙堂,拨弄算盘!可知那阿鲁台屠我边民,焚我村寨时,何曾想过疲敝?!何曾想过枯竭?!他就是在赌!赌朕老了!赌朕的刀提不动了!赌朕的大明,会像前宋一样,缩在乌龟壳里,任他欺凌!” 他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永乐宝剑,“沧啷”一声,寒光四射!剑尖直指北方: “此獠不除,北疆永无宁日!今日他能破开平,明日就能兵临居庸!朕意已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的绝对意志,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群臣心头: “七月知警,八月兴师!户部,砸锅卖铁,给朕凑齐粮饷!兵部,点齐京营及附近卫所精锐!五军都督府,立刻拟定进军方略!工部,确保军械火器齐备!再有敢言退者——” 他冰冷如刀锋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审判,“以乱军心论处!斩!” “轰!” 这道决绝的旨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帝国北方的战争机器,在朱棣这声饱含怒火与不容置疑的咆哮中,被强行、仓促、却又高效到极致地瞬间开动起来!齿轮发出刺耳的、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疯狂地旋转起来! -- 乐安汉王府,夜已深沉。 白日里喧嚣的王府,此刻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唯有书房一隅,烛火跳跃,将朱高煦巨大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困兽。他早已卸去亲王常服,换上了一身擦得锃亮、冰冷坚硬的明光铠。 甲叶在烛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仿佛他随时准备跨上战马,冲入那即将燃起的漠北烽烟。 “传令!”朱高煦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却又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本王的护卫营!即刻整装!粮秣备足三个月!甲胄擦亮!战马喂饱!枕戈待旦!只待……只待北京旨意一到,即刻开拔!” 亲卫统领领命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急促远去。 人一走,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和朱高煦粗重的呼吸。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肃立在阴影里的三名幕僚——那是他府中公认学问最好、笔头最利索的读书人。 “你们!”朱高煦一指书案,声音低沉而急切,“给本王拟一道奏疏!请战的奏疏!要快!要……要掏心掏肺!要让老头子……让父皇看了,拍案而起,非用本王不可!” 幕僚们不敢怠慢,立刻铺纸研墨。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很快,第一稿呈上。 朱高煦一把抓过,凑到灯下,眯起眼,如同审视军阵图般逐字逐句地读。 他那张惯于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此刻却因熬夜和亢奋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渐渐绷紧。 “嗯?‘臣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他猛地抬头,眼中凶光一闪,手指狠狠戳在“虽不才”三个字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幕僚脸上,“放屁!谁不才?!本王南征北战,冲锋陷阵,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哪次不是斩将夺旗?!改!给本王改!要写‘臣高煦,愿为父皇前驱,踏平虏庭,生擒阿鲁台献于阙下!’要写出本王的锐气!杀气!” 幕僚战战兢兢地重写。第二稿呈上。 朱高煦的目光如同鹰隼,掠过字句。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他眉头紧锁,烦躁地在盔甲铿锵声中踱了两步,“不够!太轻飘!老头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要写‘马革裹尸,埋骨黄沙,亦为儿臣本分!’要惨烈!要让他知道,本王为了替他分忧,命都可以豁出去!” 第三稿…… 第四稿…… 烛泪不断堆叠,如同朱高煦心中那越烧越旺的焦灼。时间在字斟句酌中无情流逝。 他时而暴躁地拍打桌案,震得笔架乱颤;时而凑到灯下,死死盯着某个词,与幕僚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全然不顾王爷威仪。 他不再是那个挥斥方遒、只凭直觉冲杀的莽夫,而变成了一个异常执拗、甚至有些病态的文字囚徒。 “这个‘恳请’!不行!”朱高煦突然指着最新一稿中的两个字,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太生分!太见外!老头子会觉得本王在跟他谈条件!换掉!用……用‘乞求’!”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吼完之后,自己都愣了一下,胸膛剧烈起伏。 “乞求?”一个幕僚下意识地小声重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让骄傲暴烈的汉王殿下用“乞求”? “对!就是‘乞求’!”朱高煦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狠厉,“写!‘儿臣高煦,泣血百拜,乞求父皇,允儿随征,执鞭坠镫,虽死无憾!’让他知道,本王……本王……”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那份被压抑的、渴望得到父亲认可、渴望证明自己价值的焦灼,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第177章 匆匆结束的四征漠北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窗外,墨色的天幕边缘,终于透出了一丝惨淡的灰白。黎明将至。 一名幕僚将最后誊清、墨迹未干的奏疏恭敬呈上。 纸上的字迹端正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刻上去一般。 朱高煦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抓起那支沉重的紫毫笔。他的手因为紧张和疲惫微微颤抖,悬在落款处停顿了数息。 最终,他眼神一凝,用尽全力,在“臣”字后面,重重写下“高煦”二字!笔锋力透纸背,几乎要戳破纸张!随即,他拿起那方沉甸甸的汉王金印,沾满鲜红的印泥,如同盖下命运的烙印般,狠狠按在名字之上! “来人!”朱高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他亲手将奏疏封入火漆密匣,交给早已候在门外、牵着王府最快一匹青海骢的心腹骑手。 “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直入北京!闯宫门!递御前!务必……务必亲手交到父皇手上!” 他死死盯着骑手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最后的、渺茫的期盼,“告诉父皇……高煦……等着他的旨意!等着……替他……踏平漠北!” 天幕如同无情的判官,将时间的沙漏飞速倾泻。 九月十日:画面定格在荒凉的西阳河谷(今河北怀安附近)。 朔风卷起黄沙,吹打着连绵的明军营寨。中军大帐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寒意。 朱棣身披玄色貂裘,端坐案后,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面前摊开的是斥候刚呈上的加急军报。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名风尘仆仆、口鼻都蒙着厚厚沙尘的斥候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绝望:“报——陛下!阿鲁台部……阿鲁台部踪迹全无!据可靠线报,其部于七日前突遭瓦剌脱欢主力突袭,已然溃败远遁,不知所踪!我军……我军扑空了!” “什么?!”朱棣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案几被撞得摇晃!他脸上的期待、杀伐决断的锐气,在这一瞬间被惊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股无处发泄的、冰冷的狂怒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跪地的斥候,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那坏消息的使者生吞活剥!帐内侍立的张辅等将领,无不脸色煞白,垂首屏息。巨大的失望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朱棣的拳头在案上重重一砸,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笔架上的朱砂笔滚落在地。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带着沙尘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只剩下深潭般的疲惫与漠然。 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封的河面:“传令……大军,就地驻扎!各部严加戒备,不得松懈!”这道命令,充满了不甘与无奈。 十月:画面切换至更加荒僻的宿嵬山(今河北张北以北)。 寒风凛冽,衰草连天。前锋主将陈懋率领的数千精骑,在广袤的枯黄草原上如同无头苍蝇般搜索着。 士兵们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茫然。终于,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支极其狼狈的鞑靼小股部队,人数不过百余,衣衫褴褛,马匹瘦弱,显然是被瓦剌打散、如丧家之犬的溃兵。 为首者,是一个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年轻人——鞑靼王子也先土干!他没有任何抵抗,在明军包围下,极其干脆地丢掉了手中卷刃的弯刀,带着残余部众跪地请降。 陈懋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总算没白跑一趟”的苦涩。他将这位王子押送至御前。 朱棣看着跪在冰冷沙地上瑟瑟发抖的也先土干,脸上挤出一丝疲惫而勉强、如同面具般的笑意。 他缓步走下御座,亲手将这位落魄王子扶起,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恩威:“识时务者为俊杰!尔能弃暗投明,归顺天朝,朕心甚慰!赐尔名——金忠!封忠勇王!赐冠服、宅邸、金银!” 封赏的场面被刻意渲染得隆重,鼓乐齐鸣,但围观将士的脸上,只有麻木和一种被戏耍的空虚感。 这所谓的“大捷”,如同一块华丽的绸缎,掩盖不住内里空耗国力、无功而返的尴尬与苍白。 十一月初七:画面最终拉回北京城下。 寒风萧瑟,铅灰色的天空低垂。 风尘仆仆、甲胄蒙尘、士气低落到极点的明军队伍,如同一条失去了生气的灰色长蛇,在守城官兵沉默的注视下,缓缓通过德胜门。 没有凯旋的旌旗招展,没有百姓的箪食壶浆,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单调而沉重的“哒哒”声,以及士兵们疲惫拖沓的脚步声。 龙纛依旧高擎,但旗下马背上的朱棣,腰背虽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与暮气。 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巍峨却冰冷的北京城楼,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只是疲惫地垂下眼帘。 旁白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总结,如同给这场闹剧画上句点:“永乐皇帝第四次亲征漠北,兴师动众,然未遇强敌主力,仅收降一溃败王子,便草草班师。国库虚耗,士气低迷,虎头蛇尾,铩羽而归。” 乐安汉王府。 朱高煦如同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在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大殿内焦躁地踱步。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手中那几份情报上,仿佛看到了父皇那萧索的身影,看着那支垂头丧气入城的军队,听着京城人那毫不留情的“铩羽而归”四字,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病态的快意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哈哈哈!好!好一个铩羽而归!妙!妙极了!”他突然停下脚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用力拍打着身旁沉重的紫檀木桌案,震得上面价值连城的玉杯金盏叮当作响!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挤出了泪花,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滑稽的喜剧! “老头子!瞧见没有?!没有我朱高煦!你带着张辅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能干什么?!啊?!”他唾沫横飞,声音因亢奋而尖利,“连阿鲁台的毛都没摸到一根!白白跑到大漠喝了一肚子西北风!丢人!现眼!哈哈哈!空耗钱粮!白跑一趟!这脸打得……真他娘的响!”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更加兴奋。他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混杂着狂喜、得意和一种扭曲期盼的火焰。 “无功而返?好!太好了!”他神经质地重复着,在大殿里转着圈,“就该这样!就该让老头子知道知道!离了我这柄最锋利的刀,他寸步难行!就该让他撞一次南墙,碰一鼻子灰!” 他内心的阴暗角落甚至滋生出一个更疯狂的念头: 他比任何人都热切地期盼着,明军这次不仅仅是无功,最好还能吃一个小小的败仗!哪怕只是损失几千人,哪怕只是丢掉几车粮草! 只要让老头子(朱棣)在瓦剌或鞑靼残余手里栽个小跟头,让他尝尝损兵折将的滋味!让他知道张辅那些人的无能! 那么……那么下一次!下一次北征!他朱高煦的名字,必定会第一个出现在出征的圣旨上! 老头子会哭着喊着求他回来执掌三千营!只有他,才能替父皇找回这个场子!只有他,才是大明真正的战神! 这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理智,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和扭曲。他仿佛已经看到父皇在挫折后幡然醒悟,降旨召他回京,将精锐尽数交托的场景! 然而,狂放的笑声还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余音未绝! 一名心腹侍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殿内,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他如同捧着千斤重担,颤抖着将一封薄薄的、却带有特殊火漆印记的密信,双手高举过头,呈到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的笑声如同被利刃骤然割断!他脸上的狂喜、得意、扭曲的期盼,瞬间凝固!一股莫名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他狐疑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瞥了一眼侍卫那惨白的脸,一把夺过密信,粗鲁地撕开那象征着最高机密和最快传递速度的火漆封印...... 第178章 朱棣的恐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高煦目光急扫信笺上那寥寥数行、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刹那间! 朱高煦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凝固的表情寸寸碎裂!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一种灭顶的不祥预感而急剧收缩,缩成了两个针尖般的小点! 他握着信纸的手,如同得了疟疾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惨白得毫无人色,几乎要将那承载着噩耗的薄薄纸张攥成齑粉!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刚才那病态的狂喜和期盼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席卷全身的、冰冷刺骨的巨大恐慌!那恐慌如同一条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 奉天殿前广场,洪武十三年的阳光依旧炽烈,却仿佛照不透勋贵们心头的阴霾。 魏国公徐达,这位曾统帅千军万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开国第一帅,此刻竟微微佝偻了身躯。 他那双洞悉战场风云、饱经沧桑的虎目,死死盯着天幕上朱高煦那张从得意狂笑骤然跌入惊惶深渊的脸,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寂静的广场上激起无声的回响。 “唉……可惜了……”徐达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痛惜与无力,“一块天生的将种胚子!能冲能杀,悍不畏死,本是……本是阵前斩将夺旗、为陛下开疆拓土的……好手啊!” 他花白的胡须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幕,看到了自己那个尚在襁褓中、懵懂无知的外孙朱高煦,“生生……生生是被一句‘世子多疾’的魔咒,给……毁了根基,迷了心窍!” 这叹息,不仅是为那遥远未来的悲剧,更是为此刻自己女儿怀中那个小小婴孩注定坎坷的命运,感到深深的不平与无奈。 宋国公冯胜捻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闪烁着洞悉世情的冷光: “何止是‘世子多疾’?是那把椅子!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心!当爹的,用一句若有似无的话,在儿子心里种下了燎原的野火。当儿子的,被那野火烧得五内俱焚,既看不清自己,更看不清那椅子……本就是一把能把人骨头都烤化了的烙铁!父子相疑至此,良材变朽木,猛虎成困兽,岂非必然?”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剥开了天家亲情之下最残酷的权力逻辑。 定远侯王弼更是连连摇头,痛心疾首: “若没有那非分之想,安安分分做个富贵藩王,领着他爹给的精兵强将,纵马大漠,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青史留名,彪炳千秋,岂不快哉?何苦……何苦把自己逼进这死胡同里,人不人,鬼不鬼!”他仿佛看到了一柄本该在战场上绽放绝世锋芒的宝刀,却被权欲的锈蚀生生扭成了废铁。 长兴侯耿炳文言简意赅,却字字如锤:“心魔蚀骨,钢也成灰!” 而在应天城另一端,森严的燕王府内。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剩下天幕光芒无声流淌,映照着堂下并肩而立的燕王朱棣与王妃徐氏惨白的脸。 朱棣站得笔直,如同山岳。亲王常服的金线在光影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然而,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宽阔的肩背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他紧握的双拳藏在宽大的袖袍内,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深深凹陷,骨节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咯吱”声,毫无血色,白得骇人。 天幕上,二儿子朱高煦那狂喜后瞬间崩塌的惊惶面孔,那双因巨大恐惧而急剧收缩的瞳孔,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扎进朱棣的心窝!那不是简单的父子连心之痛,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彻骨恐惧! “高煦……吾儿……”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怜惜猛地冲上朱棣的鼻尖,让他喉头哽咽。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啊!看着他如同困兽般挣扎在野心与恐惧的漩涡里,看着他被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未来的自己)用无形的丝线操控、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终一步步滑向深渊……朱棣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然而,这份对儿子的痛惜,瞬间便被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恐惧所吞噬! 那恐惧如同最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想到了天幕上那个端坐龙椅、眼神冰冷、对亲儿子施展帝王心术的“永乐皇帝”——那正是未来的自己!更想到了此刻,就在这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那位端坐龙椅、正通过天幕注视着一切、眼神同样深不可测的……父皇朱元璋! 我朱棣……此刻不正是天幕上高煦的处境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朱棣脑海中轰然炸响! 高煦的野心源于“世子多疾”的暗示。 那他朱棣呢?他此刻的“安分”,难道不是源于父皇朱元璋那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的太子之位?源于对父皇那雷霆手段深入骨髓的恐惧? 天幕上高煦的结局是什么?被玩弄?被猜忌?最终…… 朱棣不敢深想下去!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额角、鬓边瞬间涌出大量冷汗,如同小溪般汇聚、流淌,冰冷地浸透了他内里的中衣,紧紧贴在后背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那感觉,如同赤身裸体被丢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 父皇会如何看待天幕上那个起兵“靖难”的自己? 会如何看待那个最终坐上了龙椅、却同样面临儿子相残困境的自己? 削藩……削藩…… 湘王朱柏自焚的冲天烈焰仿佛就在眼前燃烧! 朱棣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如果父皇朱元璋为了确保太子朱标一脉的绝对安稳,为了杜绝未来任何“靖难”的可能…… 那么此刻的自己,这个被天幕揭示出“反骨”的未来燕王,其下场…… 或许比天幕上那个惊惶失措的高煦,还要凄惨百倍!被圈禁?不!更大的可能是……死!而且会死得悄无声息,死得“合情合理”! 高煦的下场,对他朱棣而言,或许已是父皇能给予的……最大仁慈? 这份认知带来的恐惧,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沉重,几乎压垮了他挺直的脊梁!他感觉自己如同风暴中飘摇的小舟,随时会被父皇那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所倾覆! 在他身旁,燕王妃,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 她紧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唇瓣,身体因强忍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宽大的王妃翟衣袖袍下,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手死死交握着,长而尖锐的指甲,因过度用力,已深深刺入掌心娇嫩的皮肉之中! 殷红的血珠,正无声地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内衬的素绢,带来钻心的刺痛。然而,这肉体之痛,远不及目睹骨肉未来相残、丈夫命悬一线所带来的绝望万分之一!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如同破碎的星辰,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腰背,如同暴风雨中守护巢穴的雌鸟,用沉默承受着这来自未来的、沉重而无形的酷刑。 夫妻二人,就这样在燕王府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就在这王府的高墙之外,在应天城的每一个角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父皇的、太子的、勋贵的、文臣的、甚至是鸾仪卫暗探的—— 正如同最敏锐的鹰隼,透过天幕的光影,死死地聚焦在他们身上,捕捉着他们一丝一毫的失态,等待着他们承受不住压力而露出的……破绽。这份无处不在的窥视,让王府内的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第179章 赵王案发,汉王胆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显示的是永乐二十一年的深秋。 朱高煦浓眉一拧,展开信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潦草却字字如刀的文字: “赵王高燧,阴结内侍黄俨、钦天监官王射成及护卫指挥孟贤等,谋进毒于上(永乐帝),俟晏驾,即劫内库兵仗符宝,执文武大臣,伪撰遗诏……废皇太子,立赵王为帝……事泄,逆党尽诛,上震怒,赵王闭府待勘!”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在朱高煦颅腔内炸开!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脚下厚重的波斯地毯仿佛瞬间化作了流沙。 信纸在他指间簌簌抖动,那一个个墨字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弑父!伪诏!篡位! 这些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罪名,竟像污秽的烂泥,全数泼在了他那个总是跟在身后、笑容里带着几分怯懦的三弟——赵王朱高燧身上! “荒天下之大谬!”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猛虎般的低吼从朱高煦喉咙深处迸出。 他眼前闪过朱高燧的模样: 那个在北平王府里,被他呼来喝去也只敢赔着小心应“二哥”的瘦弱少年; 那个受封赵王后,最大的乐趣不过是搜罗些字画古籍、在王府后园侍弄花草的文弱亲王…… 朱高煦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去年中秋家宴,老三高燧被父皇随口问及边镇军务时,那副手足无措、冷汗涔涔的窘迫模样! 这样一个书呆子,会去谋刺如神似魔的永乐大帝?会妄图染指那柄沾满父兄鲜血的至尊权杖?这简直比说一只圈养的兔子能咬死猛虎更可笑! 信中提到他与高燧“合计”构陷太子属官,甚至点出解缙被雪地冻毙的旧事…… 朱高煦的指节捏得发白,牙关紧咬。不错,这些肮脏事他朱高煦做过! 为了扳倒那座挡在龙椅前的肉山(太子朱高炽),他手上没少沾血!解缙那江南才子临死前怨毒的眼神,他至今记得。 但这里面,绝没有朱高燧!一点都没有!那个胆小如鼠的老三,每次听到这些阴私谋划,都像受惊的兔子般寻借口躲开,唯恐避之不及!他怎会参与?怎敢参与?!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朱高煦因暴怒而沸腾的血液。这不是荒诞,这是诛心之刃!这把刀砍向高燧,刀锋所指,分明是他汉王朱高煦的脖颈! 两种可能,如同两条吐信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1.父皇老了!老得像当年洪武爷的暮年!猜忌的毒藤已爬满了乾清宫的龙椅! 纪纲血淋淋的人头(因与自己过从甚密而被诛)还历历在目;东厂阉狗无孔不入的窥视如芒在背。 如今,这把悬了二十年的刀,终于落向了亲生骨肉! 高燧坐镇北京多年,或许真有些门生故吏让父皇感到了不安? 一次醉酒后的牢骚?一句对太子监国的不满?甚至仅仅是府库中多备了几副甲胄……都足以在这极度敏感的暮年,被编织成谋逆的铁证! 2.是太子!是他那个永远瘫坐在轮椅里、看似宽厚仁孝的胖哥哥——朱高炽!他要动手了! 他要借父皇这柄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屠刀,先剪除自己的羽翼,除掉高燧这个潜在的障碍! 为他的儿子朱瞻基,彻底扫清通往龙椅的血路!就像当年自己用计除了解缙一样,只不过,太子这一手,更狠!更毒!借刀杀人,杀人不见血! 无论幕后的执刀者是父皇还是太子,指向高燧的罪名,就是明日悬在他朱高煦头顶的催命符! “砰!”朱高煦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紫檀案几上!杯盏震跳,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向北方——北京的方向。乐安州的秋夜死寂无声,只有寒风穿过王府飞檐,发出呜咽般的尖啸,仿佛万千冤魂在低泣。 案头的烛火被风带得疯狂摇曳,将他狰狞而恐惧的面容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圈禁凤阳?在太祖废弃的冷宫里,像畜生一样被铁链锁着,不见天日? 削爵夺藩?剥去这身象征荣耀与力量的亲王蟒袍,沦为庶人,任人践踏? 还是……一杯鸩酒?一条白绫?像解缙,像那些挡路的“奸臣”一样,悄无声息地“病卒”? 不!朱高煦胸腔里爆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宁愿战死!宁愿在千军万马的沙场上,被刀剑砍成肉泥!也绝不要像一条丧家之犬,在阴暗的囚笼里,被权力碾碎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 天幕上那封密信的内容,如同最凛冽的朔风,瞬间吹散了奉天殿前因之前战事而残留的最后一丝喧嚣。死寂!比隆冬更寒冷的死寂笼罩了整座大殿! 龙椅之上,朱元璋端着金杯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未动。杯中那琥珀色的御酒,仿佛在瞬间凝结成了冰冷的寒冰。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深刻,每一道都凝固着震惊、不解,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物伤其类的寒意! 老四……朱棣! 那个在天幕靖难战场上悍勇无匹、智计百出,甚至敢向自己这个父皇“问鼎乾坤”的儿子!那个自己曾认为最肖似自己、也最让自己忌惮的儿子! 如今……到了他的晚年,竟也走到了这一步?! 猜忌亲子!疑心骨肉!用锦衣卫、用东厂,编织着令人窒息的罗网!甚至炮制出“赵王伪诏弑父”这等耸人听闻、连他朱元璋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大案! 天幕上朱高煦那恐惧的分析,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元璋的心坎上。 “父皇年龄越来越大,猜忌之心越来越重……” 一句句,一声声,如同穿越时空的嘲讽,与天幕中朱棣那冷酷的誓言交织在一起,狠狠鞭笞着朱元璋的灵魂! 他想起了洪武二十五年后,自己那场席卷朝堂、屠戮勋贵、血流成河的“蓝玉案”!想起了剥皮实草的诏狱!想起了人头滚滚的刑场!想起了那些跟随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临死前绝望、怨毒的眼神! “呵呵……呵呵呵……”朱元璋喉间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如同夜枭悲鸣般的笑声。 他缓缓放下那杯已失去温度的御酒,浑浊的老眼中,倒映着天幕上朱棣晚年那模糊却充满猜忌的身影,也倒映着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充满猜忌的暮年。 “老四啊老四……”朱元璋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苍凉的、宿命般的悲怆,“你……你终究……也活成了咱的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彻骨的寒冷,瞬间席卷了这位开国大帝。 他想着刚才还在丹墀下那个年轻、英武的洪武十三年的燕王朱棣,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忌惮,而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悲哀。这皇权之路,莫非真是一条注定孤独、注定猜忌、注定骨肉相残的不归路? 殿内的死寂持续蔓延。勋贵班列中,人人面色凝重,眼神复杂地交换着无声的惊骇。刚刚还在为未来靖难战局议论纷纷的喧嚣,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家丑”彻底冻结。 魏国公徐达,这位功勋卓著、素来沉稳如山的老帅,此刻也罕见地闭上了眼睛。花白的眉毛微微颤抖,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那都是他亲外孙!看着天幕上外孙们陷入如此不堪的猜忌与倾轧,想到长女徐妙云此时看到该是何等痛心,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他只能闭目,不忍再看。 更多的勋贵则是噤若寒蝉,后背渗出冷汗。天幕初现时,他们还敢对燕王的战局评头论足,甚至开赌取乐。 但此刻,涉及天家父子兄弟如此不堪的隐秘倾轧,涉及未来皇帝晚年如此酷烈的猜忌手段,谁敢置喙?谁又敢保证,此刻一句无心之语,不会成为未来某日被翻出来的“罪证”?奉天殿前,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天幕光芒流转的微响。 “永…永乐帝…还有第三子?”一个站在后排、消息不甚灵通的年轻勋贵,忍不住用极低的气音问旁边的同伴,打破了死寂。他实在想不起天幕中那位“赵王”是何方神圣。 他身旁一位年长些的伯爵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同样压低声音提醒:“糊涂!忘了天幕初现时,建文扣押燕王三子为质?除了守北平的朱高炽、在阵前救父的朱高煦,剩下那个年纪最小的……可不就是这位‘人畜无害’的赵王朱高燧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尽的荒诞,“只是……谁能想到,这位在天幕靖难时连面都没露过的小透明,二十多年后,竟能闹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案?弑父伪诏……嘿!” 那年轻勋贵闻言,更是目瞪口呆,此刻,未来的汉王朱高煦尚在襁褓,赵王朱高燧……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呢!一股时空错乱的荒谬感,让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文官班列中,那些饱读史书的翰林学士、六部堂官们,虽垂首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腹诽不已。 “得国不正,终有此报!”一位素以耿直著称的老翰林在心中无声呐喊,“太宗(朱棣)以藩王逆取大位,虽武功赫赫,然心中鬼蜮难消!猜忌刻薄,竟至于此!父子相疑,兄弟阋墙,何其酷烈!何其……不堪!” “反观洪武爷……”另一位侍郎心中暗叹,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龙椅上那位散发着寒意的开国皇帝,“纵有蓝玉案之酷烈,然对诸皇子……终是保全多于屠戮。分封二十四王,镇守四方,虽有尾大不掉之弊,却也未见如此父子兄弟倾轧至斯!永乐……两子夺嫡,闹得沸反盈天,竟不如洪武爷膝下二十余子……至少,面子上还维持着天家体统!” 这无声的评判,如同最锋利的史笔,虽未宣之于口,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通晓兴衰之理的文官心底。 天幕的光芒,不仅照亮了未来的战火,更照见了权力巅峰那无法摆脱的猜忌与孤独,以及那由“不正”而滋生的、代代相传的诅咒。 第180章 只剩下暴虐的朱高煦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光芒映照下的画面,熟悉得令人心悸。 依旧是那个身形肥胖、穿着明黄太子常服的朱高炽。 他艰难地跪伏在冰冷的金砖上,宽厚的脊背因这个姿势而显得更加臃肿笨拙。 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恳求,透过天幕,清晰地回荡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 “父皇!三弟高燧年轻识浅,一时糊涂,受人蛊惑!儿臣恳求父皇念在骨肉亲情,网开一面!儿臣愿以太子之位担保,三弟定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求父皇……开恩呐!” 画面拉近,朱高炽那张敦厚的脸上,涕泪纵横,情真意切。 他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言辞如此恳切,仿佛真是一个为了保全弟弟不惜一切的仁厚兄长。 这场景,与之前他为二弟朱高煦求情的画面,何其相似!只不过,上一次的主角是桀骜的汉王,这一次换成了安分的赵王朱高燧。 洪武朝奉天殿前,寂静无声。无数道目光复杂地投注在天幕上那位“仁厚”的太子身上。 文臣班列中,或有微微颔首者,似为太子之“仁德”所感。 但更多的,尤其是勋贵武将的队列里,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以及沉默之下翻涌的难以言喻的审视与……寒意。 一次是仁厚,两次呢?尤其是在知晓了未来汉王朱高煦数次谋逆、赵王朱高燧亦不安分的前提下? 这位太子爷,是真的顾念手足情深,还是……深谙帝王心术,懂得在何时、以何种姿态出现,才能既踩住弟弟们的脖子不让他们翻身,又能在父皇心中和天下人面前,博取最大的“贤名”? 勋贵班列靠后的位置,宋国公冯胜微微侧了侧头,花白的胡须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身旁的定远侯王弼,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没有声音。只有冯胜那干瘪的嘴唇,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极其缓慢地翕动着,如同默诵经文。那细微的肌肉牵动,传递着只有王弼这等老搭档才能瞬间意会的冰冷信息: “李景隆……是放水……还是真废物?” 王弼的眼皮同样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但他那同样松弛的嘴角,却以同样微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这细微的变化,落在冯胜眼中,便是最清晰的回应: “宁信放水……不信废物!” 冯胜的嘴角又动了动,这次牵扯的肌肉线条更冷硬一分: “太子……是真仁厚……还是假慈悲?” 王弼那如古井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讥诮,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嘴唇的弧度几乎未变,却传递出更深沉的寒意: “上有猜忌之君父……下有夺命之手足……真仁厚者……活不过……一年!” 无声的交流,在唇齿方寸间完成。 两个历经洪武朝血雨腥风、看透权力倾轧本质的老狐狸,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对天幕上那位涕泪横流的太子,做出了最冰冷、也最可能的评判。 那“仁厚”的面具之下,藏着的或许是比刀锋更锐利、比寒冰更刺骨的帝王心术。 李景隆战场上的“无能”尚可争论是真是假,但一个在权力漩涡中心活下来并稳居东宫二十年的太子,其“仁厚”…… 呵呵,骗骗天下人则可,焉能骗过他们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鬼? 天幕上永乐二十一年的汉王府,朱高煦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太师椅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夹杂着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仿佛支撑他整个世界的最后一根脊梁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断! 朱高煦那高大魁梧、曾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同猛虎的身躯,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颓然向后重重跌坐进宽大的太师椅中! 沉重的身躯砸得紫檀木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英俊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那双曾经燃烧着野心和桀骜光芒的眸子,此刻空洞地大睁着,失去了所有焦距,茫然地望着虚空,又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某个不可知的深渊。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书房内只有朱高煦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空洞的眼中才缓缓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但那光里没有生气,只有一片荒芜的灰烬。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向侍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王府长史,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去……传本王令……” 长史连忙躬身:“臣在!王爷吩咐!” 朱高煦的目光涣散,仿佛在看着长史,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更远的地方。 “告诉……府里那些……吵着要跟本王去漠北‘建功立业’的护卫们……”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散了……都散了吧……” “各回各营……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漠然: “若……若有谁想离开本王……另谋高就的……尽可离去……” “本王……本王之前发的……那五十两出征安家费……”他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就当……就当是本王赏的……路费了……” 长史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五十两!那可不是小数目!这两次预备出征几乎掏空了王府账上的现银,甚至变卖了许多值钱的东西!就这么……白送了?他下意识地抬头,想从王爷脸上看出是否气糊涂了,却只看到一片死寂的麻木。 “王……王爷……”长史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那其他已经领了银子、并未说要离开的护卫……还有府里各处支应的银钱……是否……是否要设法……收回……” “收回”二字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朱高煦死灰般情绪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暴戾! “收?!!!”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猛地从太师椅上爆发! 朱高煦如同受伤的猛虎般霍然挺直了上半身!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死死瞪着长史,那眼神中的凶戾和狂怒,吓得长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 “本王发出去的钱粮——!”朱高煦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再收回来——?!” 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坚硬的花梨木茶几上!“啪嚓!”一声脆响,厚实的桌面竟被硬生生拍裂!木屑飞溅! “你让本王的脸——!”朱高煦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长史脸上,“往哪里放——?!往哪里放——?!!” 狂怒的咆哮在书房内回荡,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长史匍匐在地,抖如秋风落叶,连声告罪:“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臣……臣失言!臣该死!” 朱高煦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赤红的双目中,暴怒之下,却是一种更深沉的、无法排解的绝望和空虚。 他仿佛被这瞬间爆发的怒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那挺直的上半身再次如同被砍断的旗杆,颓然、沉重地砸回太师椅宽大的靠背里。 书房内只剩下他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良久,那喘息声中,才泄出一句微弱、疲惫、却又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狠厉的命令,飘向跪伏在地的长史: “府里……没钱了……” “那就……加租……” “告诉那些庄头……今年的租子……加……加三成……” “一粒……也不能少……” 话音落下,朱高煦便彻底瘫软在那象征着王爵尊荣的太师椅中。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神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这具曾经雄心万丈、欲与天争的躯体,尚存一丝活气。天幕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将那身亲王蟒袍照得华贵依旧,却再也照不亮那双熄灭的眸子。 第181章 夜叩龙帐,永乐释疑!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中,永乐二十一年七月漠北的夜,是凝固的墨。 寒风如同无形的巨兽,在无垠的荒原上呼啸奔腾,卷起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冰冷的铁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巨大的御营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唯有中军那顶最为庞大的明黄龙帐,透出昏黄而固执的光,像一颗坠落在寒夜里的孤星。 帐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寒。 永乐皇帝朱棣,并未如往常般披甲阅图,也未召见将领议事。他只是裹着一件半旧的玄色貂裘,斜倚在铺着厚厚熊皮的矮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韘(扳指)。烛火跳跃,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二十一年了。从金川门破,身披染血的衮服坐上那个烫得烙人的位置起,这份悬而未决的心事,就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帝王生涯。五征漠北,犁庭扫穴,修《永乐大典》,通西洋万国……煌煌功业盖世,却总有一缕阴魂不散的疑云,盘桓在心底最深、最暗的角落——朱允炆,你到底死没死?若没死,你在哪?! 帐外风声更厉,吹得牛皮帐幕猎猎作响。值夜的亲军都尉佥事,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按刀侍立在帐门阴影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知道,今夜不同寻常。陛下在等一个人,一个背负着绝密使命、消失了整整十六年的人。 “哒……哒……哒……”极轻微、却异常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穿透了风声的嘶吼!那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冲刺! 侍卫的耳朵猛地一动,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绷紧!他侧耳细听,确认无误后,无声地、迅捷地掀开厚重的帐帘一角。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刺骨的寒气与浓烈的风尘仆仆的气息,猛地撞了进来! 来人几乎是用扑的姿势跪倒在冰冷的地毯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极致的疲惫与难以抑制的激动。 “陛……陛下!”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长途跋涉、日夜兼程后的破音。 朱棣原本半阖的眼眸骤然睁开!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刺破帐内的昏暗,死死钉在跪伏于地的那人身上。 没有立刻叫起,也没有任何寒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那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胡濙?”朱棣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貂裘滑落肩头,露出内里玄色的常服。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帝王的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压抑了二十一年的迫切。 地上的人猛地抬起头!一张被漠北风沙和岁月刻刀雕琢得如同枯树皮般的脸映入眼帘。须发凌乱,沾满尘土,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出血口子。唯有一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般的狂热与释然。正是失踪十六载的户科都给事中——胡濙! “是……是臣!胡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力量,“臣……幸不辱命!回来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额头重重磕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无声的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洇湿了身下的一小片。 朱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一下。握着玉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胡濙那剧烈颤抖、被尘土和泪水模糊的脊背,胸腔里那颗久经沙场、早已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脏,此刻竟不受控制地、猛烈地跳动起来!十六年!整整十六年的追寻!答案,就在眼前! “讲!”皇帝的声音依旧沉冷,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所有迟疑,“从头讲!一个字……都不许漏!” 他的目光扫过帐门阴影处的锦衣卫指挥使,对方会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帐帘落下,将内外彻底隔绝。这一刻,这顶巨大的龙帐,成了世上最隐秘的孤岛。 胡濙用力抹了一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十六年的艰辛与秘密一股脑吸回肺腑。他抬起头,迎着皇帝那灼灼的目光,声音依旧嘶哑,却变得异常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浸透了血泪的密档: “陛下……臣……始于永乐五年春,奉密旨离京……”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开始讲述那跨越万里江山、渗透无数隐秘角落的漫长追踪。 没有慷慨激昂,只有平铺直叙,如同在诉说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他讲起如何扮作云游郎中,深入湘黔瘴疠之地,追踪那些早已断绝的皇室秘闻;讲起如何混入商队,远赴滇南边陲,在土司的刀锋下探听前朝遗孤的蛛丝马迹;讲起如何渡海,在闽粤沿海的渔村寺庙间苦苦寻觅…… 每一次线索中断的绝望,每一次命悬一线的惊险,每一次柳暗花明的狂喜,都浓缩在简练而沉重的语句里。 随着讲述深入,胡濙颤抖着手,从贴身的、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棉袄内衬里,极其郑重地掏出几样东西: 一枚边缘磨损、刻着模糊纹饰的古旧玉佩;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泛黄发脆、字迹却清晰可辨的度牒(僧道身份证); 还有一小块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颜色晦暗的布料碎片。 【画外音(略带神秘):注意!关键证物出现了!这枚玉佩,据野史记载,疑似建文帝贴身之物!这张度牒,上面的法号指向何方神圣?这块布料,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胡濙的最终结论,即将揭晓!广告之后,更加精彩!】 (此处插入虚拟广告:永乐牌跌打酒,漠北将士随身必备!) 胡濙将玉佩和度牒双手捧过头顶,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与确信:“……臣循此线索,最终于西南边陲,一座名为‘隐龙’的深山古刹中……寻得了踪迹。持此度牒者,法号‘应文’,已于……已于三年前坐化。寺中老僧言,其人……形貌清癯,终日礼佛,不问世事,临终前焚毁所有随身之物,唯此玉佩,被其贴身珍藏……寺后有其衣冠冢……” 他顿了顿,指向那块布料碎片,“此乃……从其圆寂时所着旧僧袍上,悄然剪下……陛下可遣心腹,密验其……是否与前朝宫内库所存御用织锦相符……” 胡濙的声音停住了。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毯,不再言语。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炭火偶尔的爆裂声。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所有的推断,都已呈于御前。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龙椅上那位掌握生杀予夺的帝王,最终的裁决。 朱棣的目光,缓缓扫过胡濙高举的玉佩、度牒,最终落在那块小小的、颜色晦暗的布料碎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那张被岁月和征战刻满痕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狂喜,没有愤怒,没有释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二十一年血雨腥风的过往,也映照出那个曾经温文尔雅、最终消失在宫阙烈焰中的年轻身影。 他沉默着。久久的沉默。仿佛在咀嚼着胡濙每一个字的重量,在掂量着每一件证物的真伪。帐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胡濙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朱棣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将积压在胸中二十一年的浊气、疑虑、不甘、甚至是那难以言说的、属于胜利者的最后一丝隐痛,都随着这口气,悄然吐尽。 他伸出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却异常稳定。他没有去接玉佩和度牒,只是用指尖,轻轻拈起了那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布料碎片。粗糙的指腹,在那晦暗的纹理上,极其缓慢地摩挲着。一下,又一下。 【画外音(回归平静,带着尘埃落定的唏嘘):没有欢呼,没有追问,只有长久的沉默和一声悠长的叹息。胡濙十六年的追寻,永乐帝二十一年的心结,似乎就在这指尖的摩挲和无声的叹息中,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历史的真相或许永远扑朔迷离,但对朱棣而言,追寻的旅程,终于抵达了终点。漠北的黎明,即将到来。】 帐外,四更天的梆子声,穿透呼啸的风雪,幽幽传来。 第182章 朱标的决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漠北龙帐内,朱棣那卸下重负、望向破晓的神情,在朱标眼中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心底最深处。 他端坐在父皇朱元璋下首的储君位上,锦袍下的身躯却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阵发冷,仿佛殿内烧得再旺的地龙也无法驱散那股从未来渗透过来的寒意——那是属于失败者与流亡者的、无边无际的未知与恐惧。 允炆……我的儿……你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胡濙带来的,究竟是解脱的真相,还是彻底湮灭的丧钟? 朱标不敢深想。他只知道,那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在天幕所展示的未来里,优柔寡断,进退失据,最终狼狈流亡,连生死都成了帝王心结上的一道疤。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为允炆,更为自己身后这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汹涌的江山。 御阶之上,朱元璋的目光如同盘旋的苍鹰,锐利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最终沉沉地落在长子朱标身上。他看到了儿子苍白的脸色,看到了他放在膝盖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的手。那双手,此刻冰凉得如同殿外阶下的寒霜。 “标儿?”朱元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殿内压抑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手怎么这般凉?可是身子不适?”他微微侧头,对侍立一旁的大太监王景弘道,“去,给太子拿个暖炉来。”话语虽简,那份沉甸甸的父爱却不容错辨。 几乎是同时,坐在朱元璋身侧的马皇后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她轻轻起身,将自己膝上那个用锦缎包裹、始终温热的黄铜小手炉拿起,步履沉稳地走下御阶。在满殿勋贵大臣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如同最寻常的慈母,径直走到朱标面前。 “拿着。”马皇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温暖力量,不容拒绝地将暖炉塞进朱标冰冷僵硬的手中。她的手在儿子冰凉的手背上用力握了一下,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天寒地冻,莫要凉着了身子骨。” 那暖炉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瞬间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却暖不透朱标心底那因窥见未来而滋生的彻骨冰凉。他抬眼,对上母亲那双洞悉一切、充满担忧与安抚的眼睛,喉头滚动,艰涩地低声道:“谢母后。” 捧着这沉甸甸的暖意,朱标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天幕。 那上面已切换了画面,但他眼中看到的,却是未来那盘根错节、杀机四伏的棋局。秦王樉、晋王棡,英年早逝,空留强藩;周王橚、代王桂、齐王榑、湘王柏……或被削夺,或懦弱自焚,竟无一人能真正拱卫中央!唯有四弟朱棣……如同深藏九渊的潜龙,一朝风云际会,便是靖难惊雷! 父皇留下的,是一个遍布猛虎的丛林!而自己……朱标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铜炉,指腹感受着那坚硬的弧度。自己若继位,面对的是功高震主、桀骜如蓝玉的开国勋贵,是手握重兵、辈分尊贵的藩王弟弟们! 允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天幕上那道愚蠢的“勿伤朕叔”圣旨和那场自欺欺人的“东昌大捷”,已彻底粉碎了他对这个儿子能驾驭危局的最后一丝幻想。他不行!他担不起这副千钧重担! 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与近乎固执的执念,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疯狂燃烧、蔓延: “雄英……熥儿……”朱标在心中无声地呼唤着两个名字。嫡长子雄英若未早夭……或者还有常氏所出的允熥,其母族乃开平王常遇春,根基深厚……他们,是否会是更好的选择?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决绝,望向御阶上那位打下这铁桶江山的父亲,心中无声地呐喊: “父皇!儿臣……或许不需要像您一样,坐拥江山数十载,威加海内!” “哪怕……哪怕儿臣只在那张龙椅上坐一天!” “只需一天!以大明储君之礼,诏告天地祖宗,登临大宝!在这一天里,确立雄英或允熥为皇太孙!将这名分大义,以最无可争议的方式,牢牢铭刻在宗庙玉牒之上!烙印在天下臣民之心间!” “如此……即便儿臣明日便追随父皇母后于地下,后世子孙凭此‘一日帝君’所定下的名分,是否便能多一分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叔父、震慑那些骄兵悍将的底气?这您亲手打下、交予儿臣的万里河山……是否就能在惊涛骇浪中,坐得更稳一分?” 这近乎悲壮的执念,是一个父亲、一个储君,在窥见未来残酷真相后,所能想到的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护佑之策。暖炉的温度熨帖着手心,却化不开他眼中凝聚的深重忧思与孤勇。 -- 天幕的辉光,如同命运冷漠的瞳孔,映照着洪武十三年散落在大明疆域上的几粒尘埃,在历史的狂澜冲刷后,各自滚向截然不同的河岸。 江西分宜,黄家小院。深秋暖阳,炊烟如释。 院门上的封条浆糊尚未干透,被粗暴地撕扯下来,残破地挂在门框边角。秋风卷过,带着一丝自由的凉意。黄湜(黄子澄)站在小小的天井里,脚下是清扫过却仍有落叶痕迹的青石板。他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襕衫,袖口还沾着昨夜抄书换钱的墨迹。 “爹!爹!你看!”八岁的小儿子像只刚放出笼的雀儿,举着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几块油亮亮的、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一路小跑着撞进他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娘说今天吃肉!用您昨儿抄书的钱买的!” 黄湜被撞得微微一晃,下意识地扶住儿子瘦小的肩膀。那红烧肉的香气,混合着灶间柴火燃烧的烟火气,如此真切地钻入鼻腔。他抬头,看见老母亲拄着拐杖倚在厨房门框上,浑浊的老眼含着泪,嘴角却努力向上弯着;妻子端着一簸箕刚蒸好的糙米饭走出来,热气氤氲了她同样泛红的眼眶,只低低说了句:“当家的,吃饭了。” 没有指责他差点拖累全家万劫不复,没有抱怨他被革除功名断了全家指望。只有劫后余生、家人团聚的、最朴素的欢喜。 黄湜的目光落在堂屋那张简陋的方桌上。那里,除了那碗红烧肉和糙米饭,还有他视若珍宝、堆满了经史子集的书案。他缓缓走过去,手指拂过那叠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削藩策论,纸页冰凉。又拿起案头那支陪伴他寒窗二十载、笔头已磨秃的狼毫。 “功名……青史……”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曾经重逾千斤的字眼,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释然的弧度。下一刻,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手握住笔杆两端,用力一折!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小院中格外清晰。笔杆断开,断口处的木刺扎进了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他却恍若未觉,将断笔随手丢进墙角盛放垃圾的破筐。 “读圣贤书,明事理,养心性,”黄湜转身,看着围拢过来的家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卸下枷锁后的轻松,“最终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桌上常有热饭,冬日有炭火御寒罢了。” 他弯腰抱起懵懂的小儿子,用带着墨迹和木刺的手,抹掉小家伙嘴角沾上的油星,“从今往后,爹就在家,好好教你们认字,陪你们长大。”小院里,阳光正好,暖意融融。那曾经名为“黄子澄”的削藩利刃,仿佛已在天幕的光影中彻底锈蚀、消散。 -- 浙江宁海,方府幽深书房。雷雨将至,墨染癫狂。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天光。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书案一角。空气闷热凝滞,弥漫着浓重的墨臭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气息。方孝孺枯坐在案前,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死死盯着铺在面前的一张雪白素笺。 天幕上“胡濙密报”、“永乐释疑”的消息如同尖针,反复刺扎着他敏感的神经,却被他强行屏蔽。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是更早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永乐十九年,新建成的北京奉天殿,在一声震天动地的霹雳雷火中,烈焰腾空!那煌煌天威,那吞噬一切的金红火焰! “天罚!此乃上苍震怒!煌煌天谴!”方孝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他猛地抓起饱蘸浓墨的狼毫,手臂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墨汁如黑色的血泪,大滴大滴地砸落在素笺上,晕开一片片狰狞的污迹。 “朱棣!逆贼!尔沐猴而冠,僭居大位!纵有漠北之功,难洗靖难之血!”笔锋在纸上游走,力透纸背,字字如刀,句句泣血,仿佛要将满腔的恨意刻进这方寸之间,“奉天殿火起,雷殛煌煌!此非工部失察,实乃天道昭彰!尔之心虚胆裂,惶恐不可终日,苍天可鉴!神人共愤!” 他越写越快,越写越狂,笔走龙蛇,状若疯魔。素笺被狂乱的墨迹彻底染黑,字迹早已扭曲变形,不成章句。忽地,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沉沉夜幕,紧接着“咔嚓”一声炸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哈哈哈!天雷!又是天雷!”方孝孺被雷声惊得浑身一颤,随即爆发出凄厉的大笑,他猛地掷笔!饱蘸墨汁的笔头狠狠砸在素笺中心,溅开一大片浓黑的绝望之花! 他踉跄起身,指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夜空,嘶声力竭:“尔且听着!看着!尔之三子,高炽、高煦、高燧!尔以何术夺侄位,彼必以何术弑尔嗣!今日尔骨肉相残登大宝,他日尔之血脉,必效尔之故伎!兄弟阋墙,同室操戈!重蹈西晋八王之覆辙!血流漂杵,宗庙倾颓!此乃天道好还,报应循环!朱棣!尔在九泉之下,必当瞠目!尔之永乐伪朝,终将……终将化为齑粉!” 癫狂的诅咒在密闭的书房内回荡,被窗外的雷雨声吞噬。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将方孝孺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枯槁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殉道者目睹“神启”般的潮红与满足。 -- 应天府溧水,齐家小院。 齐德(未来的齐泰)换上了一身体面的新襕衫——那是母亲熬了几个通宵亲手缝制的,浆洗得挺括,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院中的水缸旁,就着清凉的井水,仔仔细细地净了面。水面倒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眉目疏朗,眼神清澈,充满了未经世事磋磨的朝气。他对着水中的倒影,小心翼翼地扶正了头上崭新的生员方巾,又理了理衣襟袖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至于天幕上演的那些惊涛骇浪——“靖难”、“削藩”、“齐泰被诛十族”?少年齐德甩甩头,那些画面遥远得像前朝的戏文,虽然有些心惊,却更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那个也叫“齐泰”的人,是未来的高官显贵,是卷进惊天漩涡的大人物,和他这个刚过县试、正憧憬着府试院试的小小生员齐德,有什么关系? “燕逆再凶,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岂能长久?”齐德对着水缸里的自己,低声自语,语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笃信,仿佛在背诵圣贤书上的至理,“朱高煦?莽夫罢了。朱高燧?志大才疏。靠刀兵抢来的东西,终究守不住。这煌煌大明,未来终究要靠圣人之道教化,靠君臣一心治理!” 他转身回屋,从枕边拿起一张写着“蟾宫折桂”四个娟秀小楷的红色名帖——那是妹妹送的贺礼。他珍重地将名帖收入怀中,紧贴着怦怦跳动的心脏。 书桌上,《四书章句集注》摊开着,墨香犹存。齐德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翻开书页,目光坚定而纯粹。 属于“齐德”的功名之路,才刚刚铺开。天幕上“齐泰”的滔天巨浪,于他而言,不过是遥远天际一抹无关紧要的阴云。他的笔尖饱蘸墨汁,在洁白的纸上落下第一个工整的字,心无旁骛。 第183章 晋藩再生事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光幕之上,苍茫北地,黄沙与残雪交织。一望无际的黑色洪流沉默行进,龙旗猎猎,刀枪如林,正是得胜班师的大明王师。然而,这凯旋的雄壮画面,却无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与沉重。 镜头并未停留在耀武扬威的天子仪仗,而是倏然拉近,聚焦于队伍核心一架被严密看守的囚车之上! 囚笼之中,一个身着亲王常服却蓬头垢面、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颓然蜷缩,正是晋王朱济熿!囚车旁,数名身着飞鱼服、神色冷峻的锦衣卫缇骑,如同押解十恶不赦的重犯,警惕地环视四周。 天幕一角,血红的文字如同判决书般浮现,字字如刀,刺入洪武君臣眼帘: 【永乐二十一年,晋王朱济熿罪录】 一、构陷嫡兄,僭夺王位! 二、骄奢淫逸,虐害封国民众! 三、阴蓄异志,交通外臣! 四、....... “嗡——!” 奉天殿前,死寂被打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倒吸冷气之声!毒杀嫡母!此乃禽兽不如、天理难容之罪!群臣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射向勋贵班列前端——晋王朱棡! 朱棡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他双手死死撑住面前的汉白玉栏杆,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那张因常年镇守边塞而略显粗犷刚毅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深陷的眼窝里,是震惊、是愤怒、是难以置信、更是……一种被命运反复戏弄的深重耻辱! “又是晋藩……又是我的后人?!”朱棡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朱济熿……这孽障!这……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天幕上那个囚笼里的身影,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 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直窜头顶。他蓦然想起不久前天幕所演: 永乐帝第一次北征归来,便以“大逆无道”之罪,废黜了秦藩朱尚炳(秦王朱樉之子)! 第二次北征凯旋,旋即便将他的长子、当时的晋王朱济熺圈禁高墙! 如今,这第四次北征的烽烟尚未散尽,他晋藩的王座……竟再次轰然崩塌!还是以如此令人发指、遗臭万年的罪名! 朱棡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父皇……不,是未来的四弟……那个端坐龙庭的永乐大帝,他的心肠,竟已冷硬猜忌至此?对兄弟子侄的藩国,如同割草般反复收割? 齐王朱榑被废为庶人,谷王朱橞被贬谪禁锢……一幕幕惨状在他脑海中闪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晋藩彻底除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绝望之中,湘王朱柏在王府中阖家自焚、宁为玉碎的惨烈画面,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现。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将他冻结——难道,我晋藩子孙的结局,竟会比十二弟……更不堪?! 就在朱棡心乱如麻,被无边的绝望和愤怒淹没之际,一阵刻意压低的、却因殿前死寂而显得格外清晰的私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悄然传入他耳中。 “……礼不可废,名分终归。”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通透,是礼部尚书。 他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刑部尚书沈溍低语,“难怪……难怪史笔如刀,却独予朱济熺‘晋定王’之谥。‘定’之一字,安邦定国,息争止讼,何其妥帖!看来这晋藩的王统血脉,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落回嫡长一脉的肩上。” 一旁的刑部尚书捋着短须,目光扫过天幕上朱济熿的囚车,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声音同样压得极低:“郑公所言极是。此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朱济熺当年虽被圈禁,然其品性温厚,更难得与东宫(指太子朱高炽)自幼亲厚,情谊深笃。有这份情谊在,只要太子殿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没有说透,“这晋藩的王位,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朱济熿?跳梁小丑,咎由自取罢了!” “晋定王”! “与东宫亲厚”! “物归原主”!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接连在朱棡混乱的脑海中炸响!他猛地一震,赤红的双目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希望之光,骤然刺破了心头的阴霾! 是了!长子济熺!他的济熺还在! 天幕只演到济熺被圈禁,并未言其死讯!而这“晋定王”的追谥,更是铁证!只有得到朝廷认可、且德行无亏的嗣王或复位的藩王,才可能在身后获得如此庄重的美谥!礼部尚书浸淫礼制一生,他的推断,绝非空穴来风! 更重要的是那句未竟之言——济熺与太子朱高炽关系亲厚!朱棡猛地想起,天幕碎片中曾闪过只言片语:永乐朝太子朱高炽,宽仁敦厚,与其父永乐帝的严苛猜忌截然不同!若济熺真与这位未来的太子交好,得其庇护……待太子登基,济熺复位晋藩,岂非顺理成章?! 巨大的反差让朱棡几乎站立不稳。前一刻还深陷子孙灭绝、藩国倾覆的恐惧深渊,下一刻,竟看到了王统复归嫡长、香火得以延续的曙光!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目光死死盯住天幕,试图从那冰冷的画面中,捕捉更多关于长子未来的蛛丝马迹。 天幕上的风雪与囚车渐渐淡去,重新归于平静,映照着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同样死寂而心思各异的人群。 朱棡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他僵硬地松开几乎要嵌入栏杆的双手,指节处传来阵阵刺骨的酸痛。他转过身,目光不再是投向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光幕,而是急切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审视,投向自己身后不远处。 在那里,他的晋王世子,年仅六岁的朱济熺,正被两名王府属官小心翼翼地护在中间。 孩子显然也被刚才天幕上叔父(朱棣)的雷霆手段和自家那骇人的罪名吓得不轻,小脸微微发白,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惊恐和对父亲的无措依赖。 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努力维持着世子的仪态,腰间悬挂的那枚代表晋藩嫡长继承权的蟠龙金镶玉腰牌,在殿前通明的灯火映照下,流转着温润而坚定的光泽。 朱棡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枚小小的腰牌上。那上面“晋王世子朱济熺”几个錾金小字,此刻在他眼中,重逾千斤!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血脉延续、藩国不坠的希望所在! 他大步走到朱济熺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孩子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朱济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抬起小脸,怯生生地唤道:“父王……” 朱棡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宽厚粗糙、犹带着寒意的大手,并非抚摸孩子的头顶以示安慰,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嘱托和警示,重重地、用力地拍在了朱济熺稚嫩却挺直的肩膀上。那力道,拍得孩子身子微微一晃。 “熺儿……”朱棡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今日天幕所示,给为父牢牢刻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许忘!” 他俯下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刺入儿子懵懂的双眸,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 “日后行事,当以你大伯(太子朱标)为圭臬!仁厚持重,谨守本分!” “待你四叔(燕王朱棣)……”朱棡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告诫,“当存敬畏之心,守臣子之礼!绝不可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至于你那不成器的三弟(指尚未出生的朱济熿)……” 朱棡猛地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王府属官,最终落回儿子腰间的玉牌上,斩钉截铁地吐出最后一句: “莫学他!更莫信他!晋藩的将来,系于你一身!给为父……挺直了脊梁骨!走稳了!” 朱济熺被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和那拍在肩上的沉重力道震慑住了。他虽未能完全理解父亲话语中那沉重的历史宿命与血腥教训,但那“挺直脊梁骨”的嘱托和腰间玉牌沉甸甸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刻进了心里。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将腰杆挺得更直,仿佛要用这稚嫩的身躯,提前扛起那尚未可知却已显狰狞的未来。 第184章 只有皇帝理解皇帝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朔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奉天殿前广场上肃立的洪武君臣。天幕高悬,这一次的光影却割裂得惊心动魄,如同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粗暴地缝合在一起。 左半幅,是倾尽国力堆砌的极致繁华。 龙江关水门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洞开,接纳着来自深海的庞然巨物。 郑和的宝船舰队缓缓驶入,如同移动的钢铁山峦,硬生生挤占了半幅天幕。巨大的船身雕梁画栋,九桅巨帆鼓胀如云,遮天蔽日,其上绣着的金色蟠龙在风中狰狞欲飞。 甲板上堆积如山的,是足以晃花人眼的奇珍:雪白温润的象牙捆扎成垛,斑斓夺目的宝石在粗糙的木箱里流淌着虹光,甚至还有一头被铁链锁住、躁动不安的“麒麟”(长颈鹿),引来岸上人群阵阵惊惶又好奇的骚动。 码头之上,乌泱泱跪伏着奇装异服的异邦使臣,高鼻深目者有之,卷发黧黑者有之,他们以夸张的姿势匍匐在地,用生硬古怪的腔调齐声高呼,声浪透过天幕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喧嚣:“永乐大帝!四海共主!万寿无疆!” 这呼喊,与其说是敬畏,不如说是对绝对权力与财富的顶礼膜拜。每一艘宝船,每一件珍宝,每一个匍匐的身影,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帝王超越汉唐的虚荣。 -- 右半幅,却是敲骨吸髓后的炼狱人间。 视线陡然南移,落在大明疆域的西南边陲——广西柳州。没有阳光,只有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着焦黑冒烟的田野和坍塌的茅屋。土地龟裂,寸草不生,饿殍的轮廓在荒草丛中若隐若现。 一群面如菜色、形销骨立的农夫,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他们手中没有农具,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税册和削尖的竹矛!一面用破布歪歪扭扭写就的“抗捐求生”大旗,在滚滚浓烟中猎猎作响,与远处地平线上官军森冷如林的刀枪箭簇形成绝望的对峙。 镜头残酷地推进,聚焦在一个坍塌的谷仓旁:一个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灰烬里,小手徒劳地在滚烫的余烬中扒拉着,试图寻找一粒未被烧焦的救命粮。他喉咙里发出幼兽濒死般的呜咽,与风中传来的、远处妇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混杂在一起,汇成一支地狱的挽歌,狠狠刺穿着每一个观看者的神经。 -- “这……这……”勋贵班列前方,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深知民力为守城根本的老将,此刻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指着天幕上那割裂的景象,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沉痛:“宝船入港,万邦来朝……何等风光!可这风光的底下,竟是柳州的……白骨露野,易子而食?!” 他身边的武定侯郭英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钉在柳州那面“抗捐求生”的破旗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征战过的、那些被元末暴政逼反的赤地千里。 这些见惯了沙场血火的老帅,此刻却被这民生凋敝的惨景震得心头发寒。繁华与死寂,强盛与崩坏,被这天幕硬生生撕裂开来,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 文臣班列前端,户部尚书滕毅的身影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宽大的绯色官袍袖中,一卷翻得起了毛边、书页泛黄的《汉书》被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微微颤抖着。 他的目光没有看那奢华的宝船和匍匐的使臣,而是死死锁在柳州那焚毁税册的冲天火光和扒食灰烬的孩童身上。那瘦骨嶙峋的孩子,仿佛与史书上记载的汉武帝末年“民卖爵赘子以接衣食”、“城郭空虚,民多流亡”的惨景重叠在了一起。 袖中的《汉书·食货志》变得滚烫沉重,仿佛有太史公悲愤的叹息透过书页传来。汉武故事,前车之鉴!北逐匈奴,凿空西域的赫赫武功背后,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的触目惊心!眼前这天幕上的“永乐盛世”,不过是历史车轮下又一次残酷的轮回!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这位掌管大明钱粮的户部老尚书,让他几乎窒息。 -- 画面急转,切入金陵深宫——东厂番子如夜枭般穿梭于诏狱回廊,铁链拖地声刺耳欲聋;锦衣卫镇抚司内烙铁灼肉的青烟混着惨嚎,从窗缝渗出;一卷卷誊抄着“诽谤君父”“暗通藩王”的罪状密档,流水般呈递至永乐帝的御案前。 而此刻因为奉天殿着火一直没钱重修,皇帝只能在一座小得多的宫殿暖阁内办公,朱棣的三个儿子正跪在冰冷金砖上:太子朱高炽面色苍白,冷汗浸透中衣;汉王朱高煦梗着脖子,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戾气;赵王朱高燧垂首缩肩,指尖却神经质地抠着蟒袍绣纹。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 “陛下!”都御史景清猛地踏前一步,绯袍因激愤而簌簌抖动。 他指着天幕上三子跪地的画面,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割开奉天殿的死寂:“汉武晚年巫蛊之祸,长安喋血数万!根源何在?穷兵黩武致海内虚耗,奸邪乘隙构陷东宫!” 他目光如电,直刺天幕上锦衣卫刑具的特写:“今观永乐之世,何其酷肖!为弹压四方,永乐帝乃设东厂如群鼠窥伺,纵锦衣卫如虎狼横行!诏狱夜哭,白绫悬梁,多少忠良成‘巫蛊’之下的戾太子冤魂?!” 他猛地转身,朝御阶上朱元璋重重叩首,额角触地有声:“更可怖者,乃在天家萧墙!太子仁弱而汉王跋扈,赵王阴鸷!三龙夺嫡之局已成!陛下请看——” 景清手指颤抖地指向天幕上朱高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此子神情,与当年燕王刘旦(汉武帝第三子,谋反)觊觎神器时何异?!若国本动摇,兵连祸结,则柳州民变未平,北京宫阙恐先染血!此非臣危言耸听,乃汉武血泪斑斑之殷鉴!” 刑部尚书沈立本须发皆张,抱笏出列。他袖中滑落一份誊抄的汉史奏章抄本,正是《轮台罪己诏》残篇。“陛下!”沈立本声音沉痛如丧钟,“汉武征伐一生,晚年终悟‘扰劳天下,非所以安民也’,乃有轮台之悔!然太子已殁,国本倾颓,纵有悔意,社稷已伤!今观永乐:柳州烽烟是其‘轮台警钟’,然其可曾止戈?可曾恤民?” 他展开抄本,斑驳墨迹与天幕上锦衣卫刑具寒光交叠:“不!其以厂卫罗织大狱,塞天下悠悠之口!以三子夺嫡之险局,续巫蛊祸国之危途!长此以往,恐非止民变!待永乐龙驭上宾之日,便是汉王效法燕王(指朱棣本人),再演‘靖难’之时!届时刀兵再起,席卷南北,大明元气……将丧尽于朱室叔侄阋墙之中啊!” 沈立本悲怆的余音在殿中回荡,文臣队列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天幕上那割裂的画面: 左半幅,番邦使臣进献的宝石麒麟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右半幅,诏狱血痕未干,三皇子跪地的金砖反射着幽冷的寒光。 万国来朝的虚荣,终究盖不住东厂诏狱的血腥与萧墙之祸的阴云。汉武晚年的悲剧轮回,正裹挟着柳州百姓的哭嚎与金陵深宫的暗流,向着煌煌永乐盛世,发出无声而狰狞的冷笑。 -- “唉……” 一声悠长、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年兴衰的叹息,从龙椅之上传来,瞬间压下了殿前所有的窃窃私语与沉重呼吸。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他不再看天幕上那虚幻的“永乐盛景”,浑浊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每一个臣子,最后,带着一种唯有帝王才能理解的复杂重量,定格在天幕上永乐大帝朱棣苍白而倔强的脸上。 “老四……”朱元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透岁月、洞悉世情的疲惫,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父亲对儿子的……同情。 “你……不容易。”这简单的四个字,像重锤敲在殿内群臣心上,让他们猛地抬起头,撞进洪武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朱元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坐在紫禁城龙椅上、内心却始终被“篡位”阴影笼罩的儿子。 “以藩王身,夺了侄儿的位,坐上那个烫屁股的椅子。你想证明,你比你爹强,比建文强。你想证明,那把椅子,你坐得,也坐得稳!” 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剖开了朱棣深藏心底、不敢示人的隐秘,“所以你豁出命去北征!一次不够,两次,三次……非要把鞑子打服打怕,打到他们听见‘永乐’二字就尿裤子!你要让天下人看看,咱老朱家出了个能收拾残元、真正一统北疆的皇帝!”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深邃,带着一种只有真正掌控过乾坤、直面过无边草原的帝王才有的彻悟与沉重: “爹知道,你不光是为了脸面。你是怕!怕自己在位时若不能把这群草原狼彻底打断脊梁,扫清边患,等你这口气咽下去,咱老朱家的后世子孙……”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凛冽:“就再也没那个本事、没那份血性去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了!你是想用自己这一辈子的命,给后世子孙趟出一条彻底太平的路来!” 此言一出,阶下文臣班列中,原本对朱棣穷兵黩武深恶痛绝的滕毅、马录等人,心头俱是一震,望向天幕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朱元璋话锋一转,指向天幕上柳州那燃烧的税册和绝望的百姓,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 “可你看见柳州了吗?看见那些被你宝船上的胡椒香料、被塞北风雪里倒毙的战马、被安南丛林里填进去的尸骨……吸干了骨髓的百姓了吗?!老四,爹问你,你耗尽大明民骨搭成的梯子,就算真能攀上那‘封狼居胥’的绝顶,大明这江山,还能稳当当地交到你儿子手里吗?!” 这诛心之问,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奉天殿内文武群臣的头顶上!他们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灰败,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洪武皇帝不是没有看到永乐皇帝这野心背后,那用民脂民膏堆砌、摇摇欲坠的根基!只是作为皇帝与其他人所想的完全不同,要为子孙后代千秋大业考虑清楚,而最重要的是作出取舍! 朱元璋的目光终于从天幕上的朱棣身上移开,那眼神中的冰冷与沉重瞬间被一种深沉的、磐石般的期许所取代,牢牢锁定了太子朱标。 “标儿!”朱元璋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奉天殿的金砖上,回荡在每一个臣子的灵魂深处,“还有你们!都给咱记清楚了!咱洪武朝立国的根基是什么?不是老四那几艘能装下山的宝船!不是那万国使臣嘴里抹了蜜的奉承!更不是耗尽国运堆出来的‘永乐武功’!” 他向前一步,冕旒的玉珠激烈碰撞,发出清脆而威严的声响,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连同这洪武十三年的寒霜,一同烙印进这方时空: “是让天下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活得下去!是轻徭薄赋,藏富于民!是兴修水利,劝课农桑,仓廪实而知礼节!是整肃吏治,使贪官污吏无所遁形,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更是——” 朱元璋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直视着温润如玉的太子朱标,“标儿你的仁厚!你这份仁厚,不是懦弱,是养我大明元气、固我大明国本的良药!是让千千万万百姓能喘口气、能安心种地生娃、能让这江山一代代传下去的根基!” 寒风卷过空旷的广场,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同战鼓擂动。天幕的光芒彻底隐去,只留下朱元璋那番震耳发聩、金铁交鸣般的话语,在奉天殿巨大的穹顶下,在每一个洪武君臣的心头,久久回荡,余音不绝。 户部尚书滕毅袖中那卷紧攥的《汉书》,不知何时已悄然松开。他望着龙椅上那位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未来迷雾的洪武大帝,又看了看温润仁厚、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太子朱标。 心中那因天幕“汉武之憾”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信念。他深深地、无声地朝着龙椅的方向,躬身一揖。 这一揖,是臣服,更是对那“藏富于民、仁厚养气”的洪武之道的彻底认同。这信念,比任何史书上的警句,都更加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为万世开太平者,当如是! 第185章 永乐归天,隔世同悲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映出漠北深秋的苍凉。黄沙漫卷,枯草连天,一支疲惫却依旧保持着严整军容的庞大军队,如同沉默的巨龙,在无垠的荒原上缓缓南行。 中军那面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龙旗,在凛冽的朔风中沉重地低垂着,不复往日的飞扬跋扈。 低沉而肃穆的画外音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沉痛:“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大明太宗文皇帝,永乐大帝朱棣,病逝于第五次亲征漠北之归途。享年六十有五。” 画面随之切换。一座巨大的、由明黄色帷幔严密围拢的御辇,如同移动的陵寝,在精锐羽林卫的严密护卫下,在死寂般的行军队伍中缓缓移动。 辇车四周,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太孙朱瞻基仍然一身甲胄,眼眶深陷,面容憔悴却强撑着威严;英国公张辅等重臣紧随左右,人人面沉似水,腰悬佩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旷野与沉默的军伍。秘不发丧!这沉重的担子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镜头拉远,这支沉默的军队,护佑着他们逝去的帝王,在苍茫的天地间,向着南方的京师,孤独而坚定地前行。直至画面最终定格在那巍峨雄壮的北京城楼之上。 “呜……” 奉天殿前,死寂被打破。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从马皇后喉中溢出。这位素来以坚韧慈和著称的大明国母,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她紧紧攥着身旁朱元璋那粗糙的大手,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力量,身体因悲痛而微微颤抖。那泪水,不仅仅是为天幕上那位陌生又熟悉的“永乐大帝”,更是为那画卷中承载的、属于大明未来的沉重与牺牲。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腰背挺得笔直如松。他那张被岁月和风霜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 然而,那双阅尽沧桑、洞悉生死的眼睛,却死死锁在天幕上那移动的明黄御辇上,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浑浊的老泪,终究是冲破了帝王的铁幕,沿着深刻如刀刻的法令纹,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龙袍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青筋暴起,仿佛要捏碎什么无形的枷锁。 太子朱标立于丹墀之下,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望着天幕上那象征着四弟(朱棣)最终归宿的北京城楼,又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恍惚的悲恸,望向空无一人的四弟朱棣的位置,就在刚才,他这位年仅二十一岁、英姿勃发的四弟还有奉天殿上,此时应该正在燕王府内观看着自己死亡的一幕。 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带来的荒谬与悲痛,几乎要将这位仁厚的太子撕裂。 魏国公徐达,这位开国第一功臣,一生见惯尸山血海、生离死别的老帅,此刻也红了眼眶。他默默垂下花白的头颅,对着天幕上那南归的龙旗,深深一揖。为那逝去的帝王,也为那在时空长河中奔流不息、充满悲壮与遗憾的大明国运。 整个奉天殿前,笼罩在一片无声的悲恸之中。勋贵垂首,文臣掩面。 虽然他们明知,那个在洪武十三年、活生生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燕王朱棣,与天幕上那位崩逝于漠北的“永乐大帝”,是同一个人,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长河。 天幕所展现的,不仅仅是朱棣个人的终点,更像是一段他们已然“经历”过、却又无力改变的大明史诗,在眼前轰然落幕。这迟来的“讣告”,带来的是一种跨越时空的、难以言喻的集体哀伤。 -- 肃穆悲怆的气氛尚未散去,天幕的音调陡然一转,变得冷静、平缓,带着一种后世史家特有的、抽离的理性: “回溯永乐大帝五次亲征漠北之壮举。” 画面掠过千军万马出塞的雄壮,掠过风雪中艰难跋涉的艰辛,掠过遭遇战的激烈厮杀,也掠过茫茫草原上无功而返的落寞。 “后世史家常论,五征漠北,耗费巨大,空耗国力,乃好大喜功之举。” “然,有一历史细节,引人深思。” 画面聚焦于一片苍茫起伏的北方山峦,一座并不特别巍峨、却承载着千年汉家武勋象征的山峰被标注出来——狼居胥山。 “此山,乃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祭天禅礼之地,为历代中原名将心中至高无上的武勋丰碑!” 镜头快速切换,模拟出明军铁骑在广袤草原上行军的画面,数次掠过狼居胥山的大致区域。 “据后世地理考证及行军路线推演,永乐帝大军,至少两次极其接近甚至可能途经狼居胥山!” “尤其是第一次亲征,大破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后,大军曾短暂休整于其附近区域。彼时,若永乐帝知晓此山便是传说中的狼居胥,以其雄心壮志,极可能效仿霍骠姚,登顶祭天,立下不世之功,成就超越汉唐的伟业!” 画面模拟出朱棣可能登顶、筑坛、燔柴祭天的震撼场景。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天幕音调带着深深的遗憾: “因年代久远,地理变迁,信息湮灭。狼居胥山的确切位置,在明初早已模糊不清,甚至其名称亦可能改变或失传。” “大军过此山而不识,帝王临圣地而不知!永乐帝与其麾下名将,在浑然不觉中,与封禅狼胥、比肩霍去病的千古荣耀……擦肩而过!” 画面最终定格在那座沉默的山峦,夕阳为其镀上一层悲壮的余晖。 “此,为永乐帝毕生征战中,最令人扼腕之历史遗憾!” “而更大的遗憾在于,”天幕音调转沉,画面切回那支南归的、载着帝王灵柩的沉默大军,“此次北征未竟全功,永乐帝更崩于归途。此役之后,大明虽强,却再难组织起如此规模、如此决心的深入漠北之远征。” 镜头拉升至辽阔的草原地图,象征着蒙古各部的阴影开始汇聚、融合。 “草原力量,终将再度统一崛起。终明一朝,蒙古,始终是悬于帝国北疆的刀,成为大明挥之不去的边患!” 画面最后聚焦于北京城北,天寿山麓。一座座宏伟的帝陵在苍松翠柏间肃穆排列。 “由太宗长陵始,至熹宗德陵止,明十三陵,巍然矗立。其地,距大明实际控制的北部边境线,仅百余里之遥!” 航拍镜头掠过连绵的陵寝,如同一条巨龙,横卧于华北平原与塞北草原的交界。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永乐大帝朱棣,以己身为始,其子孙后代继之。生时,坐镇北疆,直面胡骑;死后,陵寝为屏,魂镇边关!” “他们用生命与陵墓,为中原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这最后的画面与宣言,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悲壮与力量,重重地砸在洪武君臣的心头! -- 天幕那“血肉长城”的余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奉天殿前久久回荡。 朱元璋缓缓抬手,用龙袍那宽大的袖口,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沙场老卒的粗粝,也带着帝王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浑浊的眼中,悲痛未消,却已燃起熊熊的火焰!那是一种认同,一种激赏,一种属于开国雄主的血脉共鸣! “好!好!好!”朱元璋连道三声好,声音洪亮,打破了殿前的沉寂,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龙椅扶手嗡嗡作响,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群臣: “这才是我朱家的种!这才是我大明皇帝的骨头!” “坐镇北疆,直面胡虏!死了,还用坟头给咱汉家江山当盾牌!”朱元璋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睥睨古今的傲然,“比那赵宋的软骨头皇帝强!比那躲到临安,把半壁江山和祖宗陵寝都丢给金狗、蒙元的窝囊废强百倍!千倍!” 他霍然站起,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手指如同铁戟,直指北方,声音斩钉截铁: “中原的皇帝,就该这样!拒胡虏于国门之外!守不住,那就死在国门上!这才是咱汉家天子的本分!是责任!” 这番掷地有声、充满铁血气概的话语,如同惊雷,震得满朝文武心神激荡。 勋贵武将们无不挺直了腰杆,面露激动之色,仿佛那“天子守国门”的豪情也灌注到了他们身上。即便是那些素来主张怀柔的文臣,此刻在朱元璋这滔天气势和天幕展现的悲壮事实面前,也觉胸中热血翻涌,难以辩驳。 而在这激荡之下,文臣班列中,却有几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与思索。他们悄悄交换着眼神,那目光复杂难明。 削藩……靖难…… 天幕展现的漫长画卷,从洪武十三年一路铺陈至此。他们曾为削藩之策争论不休,为建文的优柔寡断扼腕叹息,为朱棣的“篡逆”而愤懑,也曾为“勿伤朕叔”的旨意感到荒谬绝伦。 然而此刻,看着天幕上那连绵于国门之侧的十三陵,听着洪武皇帝那“拒胡虏于国门,死社稷守陵门”的怒吼,再回想那场震动朝野的靖难之役,那场叔侄相残、血流漂杵的内战……一切的争执、一切的立场、一切的是非功过,在横亘二百年的北疆烽烟面前,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十个血染的大字面前,仿佛都变得……渺小了。 他们仿佛看到未来那十三座沉默的帝陵。削藩是为了稳固皇权,避免藩王作乱。可这稳固的皇权,最终化作了守护国门的脊梁。 若没有靖难,若允炆坐稳了江山,他……能如永乐及其子孙那般,有如此决绝的勇气和担当,将帝都立于前线,将陵墓筑于国门吗?这些文臣们不敢深想。 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历史宿命感的沉重,悄然弥漫在文臣们的心头。 削藩与靖难,孰是孰非?或许,在更宏大的、关乎华夏文明存续的命题面前,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条由永乐帝朱棣以生命和陵墓为起点、其子孙用二百余年坚守所铸就的——守护中原的血肉长城! 它,才是超越了一切内部纷争的、真正撑起大明国祚的——不朽脊梁! 第186章 高炽去世靖难再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秋夜,应天府燕王府后园。 年仅二十一岁的燕王朱棣与王妃徐妙云并肩立于亭中,仰望着那悬于九天、流淌着未来光影的巨幕。晚风拂过,带着白日未散的暑气,却吹不散两人眉宇间凝重的沉思。 天幕之上,不再是金戈铁马的靖难沙场,亦非深宫诡谲的朝堂倾轧。 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处依山而筑、气象肃穆的庞大陵寝——明长陵。神道蜿蜒,石像生默然矗立,巨大的宝城在夕阳余晖下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虽未完全竣工,但那宏大的规制、依山为屏的格局,已透出未来帝陵的威严与永恒。 天幕的一角,一行小字清晰标注:永乐二十二年,帝后同陵。 朱棣的呼吸,在看清那“帝后同陵”四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旁同样仰首凝望的妻子。 徐妙云清丽的侧颜在流萤微光与天幕辉映下,平静依旧,唯有那双映着长陵倒影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那是穿越时空,看到自己生命最终归宿时的震撼与宿命感。 天幕画面并未在陵寝全景上过多停留,而是快速闪过不久前的一幕: 北京城中,已成洪熙皇帝的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三兄弟短暂相聚。 高燧甫一见长兄,便惶恐急切地要交出所有护卫兵权,眼中是劫后余生的惊悸,再无半分当年“赵王”的意气。 而朱高煦,那个曾经桀骜不驯、屡次觊觎大位的二弟,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脸颓唐麻木,混吃等死的暮气沉沉。 未来的画面无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只有当大哥朱高炽稳坐龙椅,他们兄弟三人才能勉强维系着这份诡异的、脆弱的平安。 看着天幕上三个儿子那迥异却都深陷命运泥沼的姿态,朱棣心中并无多少胜利者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深沉的疲惫与释然。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温热夜风,仿佛要将那份沉重呼出体外。他缓缓地、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力度,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身旁徐妙云微凉的手。掌心相贴,传递着年轻躯体内奔涌的血液温度,也传递着一份跨越时空的笃定。 “妙云,”朱棣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二十一岁青年罕见的沉重,目光穿透眼前流萤,投向那未知的、被天幕昭示的未来,“让高炽承继大宝……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寻求支撑,又像是在对命运做出宣告,“只要他在位一日……瞻基那孩子,就绝无可能重蹈允炆的覆辙!” 话语斩钉截铁,蕴含着他对长孙的期许,更饱含着对建文朝那场骨肉相残、血流漂杵的靖难之役刻骨铭心的警醒。以高炽的仁厚、稳健与政治智慧,定能平稳过渡,为大明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守成之君,彻底斩断那可怕的轮回。 徐妙云感受着丈夫掌心传来的滚烫力度和年轻生命的蓬勃脉动。她清丽的脸庞上,那份因目睹未来陵墓而生的复杂神色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洞悉世事的澄澈与了然。 她并未直接回应丈夫对儿孙的论断,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天幕上那座象征着权力终结与永恒沉寂的长陵,以及陵寝背后那象征着诸王藩篱的连绵燕山剪影。 晚风拂起她鬓边一缕青丝,声音轻柔似水,却带着洞穿迷雾的锋芒: “高炽秉性仁厚,确为守成良主。”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看透丈夫心思的慧黠笑意,侧首望向朱棣,“更何况,有你这二十二年……春风化雨、不动声色的‘削藩’之功在前。这九州四海,诸藩屏列,可还有哪一位藩王,能再效仿夫君当年,举得起那面‘靖难’的大旗呢?” “削藩”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朱棣心中激起波澜。这是他登基为帝后深埋心底、贯穿始终的隐秘国策,是他汲取建文教训、为子孙后代永固江山设下的无形藩篱! 更遑论在洪武十三年的此刻!然而,却被身边这个最懂他的女子,在这流萤夏夜、未来陵寝的注视下,一语道破天机! 朱棣脸上那份沉重的释然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心思被最亲近之人骤然揭穿的错愕与尴尬取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耳根微微发热,竟像个被夫子抓包在课堂上搞小动作的学生,一时语塞,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然而,燕王朱棣与王妃的幻想很快就被未来的现实给打破了....... -- 天幕上,汉王府内,熏炉余烬散着最后一丝暖意。朱高煦斜倚在铺着虎皮的檀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柄镶金铁瓜锤——那是当年随父征战漠北时朱棣亲赐的兵器。 “混吃等死?”他嗤笑一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自永乐十五年被逐出南京,困守乐安这弹丸之地,他早已认命。父亲朱棣的雷霆手段削尽诸藩爪牙,大哥朱高炽的温吞仁政更如绵里藏针,连自己苦心经营的三千死士都被朝廷以“戍边”之名调往辽东。如今的汉王府,不过一座镶金囚笼。 “王爷!八百里加急!”亲卫撞开殿门,扑跪在地时连嗓音都劈了岔,“京师……皇帝驾崩了!” “哐当——!” 玉杯从朱高煦指间滑落,在青砖上炸开晶莹的碎片。酒液蜿蜒如血,浸透他蟒袍下摆。他僵在原地,仿佛被无形巨锤击中颅顶,耳畔轰鸣不止。 大哥……死了? 那个压了他二十多年的肥胖身躯,那个被父亲嫌弃“多疾”却偏生活得很久的太子,那个登基后假惺惺给他加禄米、赐珍宝的“仁君”,竟在洪熙元年五月十二日轰然倒塌! 癫狂重生,野心裂枷 “哈……哈哈哈!”朱高煦猛地攥紧铁瓜锤,指节爆出青白。 起初是压抑的闷笑,继而变成癫狂的嘶吼,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他踉跄起身,一脚踹翻案几,任由奏章、珍宝滚落满地。 四十七年的人生在此刻割裂—— 前半生是靖难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靖难第一骁将”,是父亲拍肩笑赞“此子类我”的骄傲; 后半生却是被圈禁的藩王,是连儿子都护不住的失败者! “朱瞻基……黄口小儿!”他喘着粗气盯向天幕上侄子稚嫩的脸,眼中淬出毒火。父亲朱棣能踩着他哥朱允炆的尸骨夺位,他朱高煦为何不能?! 蛰伏的野心如遇滚油,轰然焚尽所有颓唐! 天赐良机,暗涌杀机 “来人!”朱高煦赤目如电,嘶声喝令: “速召山东都指挥使靳荣!告诉他,当年允诺的‘济南开门’,该兑现了!” “传信赵王府!问三弟可还记得爹驾崩时,杨荣那帮人是如何秘不发丧、熔漆为棺的?!” 一条条指令从乐安这座囚笼中疾射而出。他抚摸着铁瓜锤上的血锈——那是当年击杀兵马指挥徐野驴时溅上的。嗜血的快意再次涌遍全身。 父亲死了,大哥死了,龙椅上只剩个二十岁的朱瞻基。 “爹,您总说大哥能守江山……”朱高煦对着虚空狞笑,“今日儿便叫您看看,这江山该由谁坐!” --- 天幕猩红,“洪熙元年五月,仁宗崩!”八字如血刃,刺破洪武君臣对“永乐盛世”延续的最后一丝幻想。奉天殿前,死寂如渊!连呼吸声都仿佛被这惊雷般的讣告碾碎,唯余深冬寒风卷过丹墀,刮得人骨髓生寒。 龙椅之上,朱元璋瞳孔骤缩,枯槁的手猛地抠进鎏金御案边缘,硬木竟被生生抓出五道白痕! 这位亲手终结蒙元、诛尽勋贵的铁血帝王,此刻脸上竟是一片空茫的震骇——他刚亲眼见证四子朱棣以二十二年铁血削藩、暗筑皇权根基,又见长孙朱高炽以仁厚之姿承继大统,正欣慰于“靖难之祸”永绝后嗣……可天幕竟在转瞬之间,将这一切碾作齑粉! “十……十个月?”喉间挤出的气音嘶哑如砂纸磨铁。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主少国疑,强藩环伺!那个在长陵前野心复燃的朱高煦,此刻定已磨刀霍霍!帝王心术、血脉亲情、王朝气运在他脑中疯狂撕扯,最终化作喉头一股腥甜,被他死死咽下,唯余眼底一片冰封的杀意。 太子朱标,,这位素以仁德闻名的储君,竟踉跄一步撞上蟠龙金柱!他低头看向怀中稚子——天幕确定他要早夭的朱雄英,又看了看才继位十个月就崩逝的侄子朱高炽,三代血脉的悲剧轮回如毒藤缠绕心脏,冻得他浑身颤抖。他想开口,唇齿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唯有冰凉的泪砸在明黄襁褓上,洇开一片深色绝望。 “啪嗒!”勋贵班列最前端,魏国公徐达手中象牙笏板率先坠地!这位北逐蒙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开国第一帅,此刻竟面如金纸,五指僵直如钩——他亲手将女儿徐妙云嫁与燕王,更在战场与朱棣生死相托。天幕上“仁宗崩”三字,不仅宣告徐家押注的帝系崩殂,更将大明拖入新一轮血火深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咚!哐啷!咔嚓!” 奉天殿前顷刻下起一场惨白的“玉笏雨”!文官东列,六部尚书手中玉笏碎裂如冰;武将西班,侯伯权贵掌间牙笏翻滚坠地。老将耿炳文踉跄跪倒,花白头颅深埋;王弼死死攥拳,指甲刺破掌心滴血,却浑然不觉。连最末排的七品御史亦魂飞魄散,竹木笏板噼啪落如秋叶。 未来二十年后的靖难烽火尚未燃尽,洪熙王朝的昙花一现,又将大明拖入更深的权力血渊! 第187章 追杀太子朱瞻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熙元年五月的北京城,暮春的暖风里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 紫禁城深处,乾清宫的龙榻上,洪熙皇帝朱高炽如同一盏即将熬尽的油灯。他肿胀的身躯深陷在明黄锦缎之中,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动着厚重的胸膛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蜡黄的面庞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虚弱的油光,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还固执地燃烧着最后一点焦灼的光芒,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那是南京所在的方向,是他长子朱瞻基所在的方向。 “瞻……基……”破碎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带着一个父亲临终前未能见到爱子的无尽憾恨与忧惧。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锦褥,仿佛想抓住那远在千里之外、维系着大明国本的身影。 侍立榻前的杨荣、杨士奇、夏原吉,这几位朱高炽临终托孤的重臣,如同几尊沉默的石像。杨 荣紧抿着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杨士奇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强压的悲痛;而掌管帝国钱粮、素以沉稳著称的户部尚书夏原吉,此刻宽大袍袖下的双手,也正死死攥紧,指节捏得发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死寂。 “陛下……”夏原吉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嘶哑,俯身靠近龙榻。朱高炽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询问。 夏原吉喉咙滚动了一下,避开那令人心碎的目光,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沉重地摇了摇头:“南京……尚无回音……”这简短的一句,如同最后的判决。 朱高炽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被巨大的绝望和无力彻底吞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头颅重重地歪向一侧,最后一丝气息,带着对江山、对爱子无尽的牵挂与忧惧,彻底消散在乾清宫凝滞的空气里。 “陛下——!!!”压抑到极致的悲呼终于冲破了喉咙,杨士奇第一个扑倒在龙榻前,老泪纵横。 但这份悲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夏原吉猛地直起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痛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他一把按住同样要扑上来的杨荣的肩膀,声音虽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瞬间压过了悲声:“不能哭!此刻一哭,天下立乱!” 他目光如电,扫过悲痛欲绝的杨士奇和强忍悲愤的杨荣,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铁:“汉王在乐安,豺狼之性!赵王在彰德,亦非善类!太子远在南京,归途千里!此乃大明开国以来未有之危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另外两人心上。 “秘!必须秘不发丧!”夏原吉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封锁宫门!自此刻起,乾清宫内外,只许进,不许出!妄传陛下龙驭上宾消息者,立斩!” 他看向杨荣,“廷益(杨荣字),你即刻拟旨!用陛下……用陛下病中口谕的名义,八百里加急!密令南京守备太监王景弘、襄城伯李隆!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即刻护送太子殿下,星夜兼程,火速回京!记住,是密令!用内阁与司礼监最核心的印信!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 杨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重重点头,立刻扑向一旁的御案,颤抖着手,却异常坚定地铺开黄绫,提笔蘸墨。笔锋落下,字字千钧,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重量。 “还有!”夏原吉转向杨士奇,语速快如连珠,“东杨(杨士奇),京营九门!立刻传令戒严!没有我内阁与五军都督府联署的手令,九门提督以下,胆敢调动一兵一卒者——斩!宫禁宿卫,全部换成我们信得过的人!从此刻起,陛下……陛下只是龙体违和,需要静养,概不见外臣!”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尤其是汉王、赵王府在京的眼线……一个,都不能让他们嗅到半点风声!”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范弘那张惨白如纸、却同样写满决绝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心腹小太监,如同幽灵般闪入。 夏原吉将杨荣刚刚用火漆密封好的密令,连同调兵符令,重重地拍在范弘手中:“范公公,此乃国本存续之命脉!交给你了!用最快的路,最可靠的人!若有闪失……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范弘双手接过那仿佛滚烫的卷轴和冰冷的兵符,深深一躬,干瘦的身体绷得笔直:“夏部堂放心!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定将这‘平安信’,送到南京!” 他再不多言,转身带着那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没入殿外深沉的夜色之中,如同几滴水融入了墨海。 乾清宫内,烛火依旧在朱高炽冰冷的遗体旁跳跃,将几位顾命大臣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如同几座沉默的山峦,死死镇守着这个足以颠覆帝国的秘密。 偌大的紫禁城,表面依旧维持着帝王朝会的假象,晨钟暮鼓按时响起,宫人低眉顺眼地行走,唯有那悄然增强的宫门守卫、那偶尔从九门方向传来的压抑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泄露了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一张无形的巨网在秘丧的帷幕下悄然张开,而网的中心,是那条通往北京的、杀机四伏的千里归途。 -- 山东乐安州,汉王府。 密室窗棂被厚绒帘幕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一盏兽头铜灯在墙角投下摇曳的昏光,将朱高煦的身影拉扯成张牙舞爪的巨兽,狰狞地扑在绘满北直隶山河的舆图上。 他粗粝的指节死死按着“南京”二字,手背上青筋如蚺蛇盘绕,喉间挤出一声压抑了十余年的低吼:“朱高炽……你终于死了!” 密报是从紫禁城的烛灰中递出的,墨迹混着血痂,寥寥数字却似惊雷炸响在他心头: “帝崩,秘丧。太子南狩。” “哈……哈哈哈!”朱高煦猛地仰头狂笑,笑声撞在四壁又跌回耳中,癫狂中裹着噬骨的恨意,“龙椅还没焐热就去见了太祖与父皇!大哥,你这一生,连死都死得如此窝囊!” 他骤然收声,眼底血丝密布,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扑向墙上舆图。指尖刮过南京至北京那道蜿蜒的血脉——官道! “韦达!”嘶吼震得烛火一颤。 阴影中,乐安卫指挥使韦达如鬼魅现身,甲胄未卸,肩头还凝着夜行归来的寒露。他是朱高煦豢养了十年的刀,此刻刀刃嗡鸣:“王爷,天赐良机!京城无主,太子孤悬千里……这是您等了半辈子的东风!” “东风?”朱高煦一把揪住韦达的领甲,鼻息喷在他脸上,“本王要的是飓风!是把他朱瞻基——连人带马,碾成肉泥的飓风!” 他甩开韦达,抓起案上短刀,“噌”地扎进舆图“济南府”三字旁一片墨染的密林:“黑松林!官道咽喉,林深如狱!你亲率三百死士,伏于崖顶!滚木礌石封路,强弩淬毒,我要他插翅难飞!” 刀锋顺势下划,狠狠钉在“临清渡口”,“第二路,扮漕工混上渡船!运河湍急,凿沉太子座舟!活要见尸,死要见骨!” 最后,刀尖刺向“河间府”驿站,“第三路,买通驿丞,毒马料、焚草料场!趁乱放箭——乱军‘流矢’,最是干净!” 韦达瞳孔收缩:“三路绝杀!末将即刻……” “慢着!”朱高煦突然扼住他手腕,烛光跳进他深不见底的眸中,“告诉儿郎们,砍下朱瞻基头颅者,赏万金,封侯爵!若失手……”他俯身,声音淬冰,“提头来乐安,喂本王的獒犬!” 铜门轰然闭合,死士的脚步声如毒蛇游入夜色。朱高煦独自伫立舆图前,指尖抚过刀锋割裂的江山脉络,忽地低笑起来。 油灯“噼啪”爆响,在他眼中燃起两簇幽焰。 他仿佛看见: 黑松林,滚木裹挟雷音从天而降,将太子仪仗砸得人仰马翻!毒矢如蝗,穿透锦袍! 临清渡,楼船倾覆,金绣龙纹的衣袂在浊浪中挣扎沉没! 河间驿,烈火吞没马厩,浓烟中箭雨尖啸,一具年轻躯体被乱蹄践踏成泥! “侄儿啊……”朱高煦对着虚空举杯,琥珀酒液晃出血光,“黄泉路上,替二叔问问你爹——这龙椅,他坐得,我坐不得?!” 第188章 逃脱追杀宣德就位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上乐安州汉王府的密室杀机,如同三九寒天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奉天殿前滚烫的喧嚣之上。刹那的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朱元璋枯瘦如鹰爪般的手,竟将御案上一个沉重的鎏金錾花三足狮钮香炉狠狠扫落在地! 那价值连城的香炉砸在坚硬的金砖上,瞬间四分五裂,香灰泼洒一地,如同泼开了一幅狰狞的泼墨!殿内弥漫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昂贵龙涎香与刺鼻粉尘的气息。 “朱高炽!!!”雷霆般的咆哮紧跟着炸响,震得殿顶琉璃瓦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佝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要择人而噬的衰老雄狮! 他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骇人的火焰,死死钉在天幕上北京城秘不发丧的场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燃烧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蠢材!废物!你爹(朱棣)的棺材板怕还没钉严实!龙椅上那点热乎气儿还没散干净!你……你个天杀的痴孙!竟敢!竟敢把皇太子、把大明的国本!丢到那千里之外的石头城(南京)去?!你这脖子上顶的是夜壶吗?!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枯瘦的手指戟指天幕,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 “你派他去作甚?!去给咱报丧?!报你爹死了?!报你登基了?!混账东西!报丧用得着储君亲自去?!派个亲王!派个国公!派个翰林!哪个不能去?!非要动国本?!你他娘的是嫌这江山太稳当?!嫌你儿子命太长?!!” 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喷溅而出,朱元璋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猪肝色,脖颈上青筋暴跳如虬龙! 巨大的愤怒,混杂着一种被后世子孙愚蠢透顶的操作气得几乎要呕血的憋屈感,让他彻底失去了帝王的仪态,只剩下一个被戳了心窝子的暴怒老人。 他仿佛看到那个胖孙子朱高炽就在眼前,恨不得亲手将其揪过来,用鞋底狠狠抽他那张“仁慈宽厚”的脸! 殿内群臣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兵部尚书嘴唇剧烈翕动,他心中明镜似的:洪熙帝派太子回南京谒孝陵,向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神位禀告太宗驾崩及新帝登基,是遵循《皇明祖训》和千年礼制!这不仅是孝道,更是新君昭告天下正统性的重要仪式!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可……看着御阶上那位须发戟张、状若疯魔的洪武皇帝,看着地上那摔得粉碎的香炉,看着天幕上那张已然在山东官道铺开的、针对储君的死亡之网……所有辩解的话语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变成冰冷的铁块。 谁敢在此刻出声?那无异于在太祖滔天怒火上再浇一瓢滚油,嫌自己九族命太长! 勋贵班列靠后位置,长兴侯耿炳文,这位历经元末乱世、辅佐太祖开国、又在天幕上熬过建文的老将,如同风化的礁石般沉默。 他微微佝偻着背,头颅低垂,眼皮耷拉着,仿佛被殿内这骇人的威压压垮,已沉沉睡去。唯有那笼在宽大朝服袖中的双手,几根枯槁的手指,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磨损的滚边。 他的心神,早已穿透了太祖的咆哮和殿内的死寂,全部浸入了天幕上乐安州那间烛火摇曳的密室。 朱高煦那张因狂喜和杀意而扭曲的脸,那双如同淬毒匕首般闪烁着凶光的眼睛,还有那一条条阴冷、周密、直指要害的伏杀指令……如同最清晰的画面,印刻在耿炳文布满岁月沟壑的心湖上。 “毒啊……”一个无声的叹息在老将心底最深处回荡,“真真是青出于蓝,比乃父当年……更毒三分!” 耿炳文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天幕上建文元年那个血腥的夏天。那时的燕王朱棣,被逼到北平一隅,起兵靖难,是困兽犹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虽也狠辣决绝,但每一步都透着被逼无奈的悲壮和破釜沉舟的惨烈。可眼前这位汉王朱高煦呢? 洪熙帝朱高炽,是他的亲兄长!登基不足一年,尸骨未寒!太子朱瞻基,是他的亲侄儿!朱高煦选择的动手时机,精准得令人心寒——储君离京,京城无主,归途千里! 更可怕的是那份布局的周密和心肠的冷酷:三路伏兵,扼守咽喉要道,务求一击必杀,不留活口!这不是被逼无奈的反抗,这是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弑君夺位!是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野心和背叛! “千载……不,是万载难逢之机……”耿炳文的手指捻动得更快了些,指节微微发白。他太清楚权力更迭时那一瞬间的脆弱了。 朱高煦看准了这转瞬即逝的缝隙,毫不犹豫地将淬毒的匕首捅了出去!这份对时机的把握,这份不顾骨肉亲情的狠绝,这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鸷……让见惯了沙场血雨、朝堂倾轧的老将,也感到了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微微抬眼,浑浊的目光极其隐晦、极其快速地扫过御阶上那位依旧在盛怒中喘息的洪武皇帝,又飞快地垂下。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陛下,”耿炳文在心中默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您……可曾料到,您亲手打下的这铁桶江山,这朱家的血脉里,会滋生出如此……如此酷烈之毒?” 这份“毒”,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让他这垂暮老将感到心惊肉跳。殿内朱皇帝的咆哮如同远去的雷声,而他心中那无声的惊涛,却久久难以平息。 -- 天幕上,南京通往北京的官道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朱瞻基的车队如同沉默的刀锋划破夜色。马车内,年轻的太子指尖摩挲着一枚鎏金火铳——这是祖父永乐帝亲授的“神机铳”,掌心却沁出薄汗。探马接连撞破夜幕的嘶吼声刺入耳中: “报——!黑松林鸟雀惊飞不落,伏兵暗藏!” “临清渡口舟船集结,弩箭反光!” “河间驿商队马匹蹄铁皆军制形制!” 三道急报,如三柄重锤砸在心头。亲卫统领猛地掀开车帘,火光映亮他刀疤纵横的脸:“殿下,三面合围!唯有德州卫可求援!” 朱瞻基瞳孔骤缩。他推开窗棂,夜风中飘来一丝铁锈味——那是乐安死士刀锋未干的血气!电光石火间,他抓起案上舆图撕成三片,声如裂帛:“化整为零!甲组焚车引敌,乙组佯攻渡口,余下三十骑随我——穿荆棘,涉汶水!” 命令刚落,车队骤然炸裂!载满柴草的副车被火把点燃,烈焰腾空而起,直冲黑松林方向;另一队骑兵嘶吼着扑向临清渡口,箭雨泼洒如蝗。混乱中,朱瞻基反手扯下蟒袍,套上阵亡士兵的染血皮甲,翻身跃上一匹无鞍的青海骢。 “嗖!”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树干时溅起腥臭绿沫。身后追兵的火把已连成赤龙,马蹄声震得地皮发颤。“分头走!”亲兵统领突然勒马横刀,率最后五名死士调转马头,如礁石撞向追兵潮头,“殿下!替末将看看北京的朝阳!” 朱瞻基牙关咬出血腥,伏身贴紧马背。青海骢四蹄腾空,驮着他扎进墨黑的荆棘林。利刺撕开皮甲,在臂膀割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他却觉不出痛——祖父朱棣的声音在脑海炸响:“沙场九死,唯快不破!”他猛地拔下簪发的金簪,狠狠刺进马臀! 黎明前的汶河翻涌如沸汤。追兵已至河岸,箭矢钉入水中激起密麻白浪。 朱瞻基拽着马尾潜至河心,腥浊的河水呛入口鼻。忽听岸上喧哗:“看!浮尸!”——只见一具身着太子常服的尸首顺流而下,面部被鱼啃噬得面目全非(实为替身)。追兵哄抢“首级”时,朱瞻基趁机抓住一根浮木,随暗流漂向对岸浅滩。 八月二十日辰时,德州卫戍卒见一血人踉跄扑至城下。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方浸透的明黄帛布奋力展开——蟠龙云纹间,“监国太子瞻基”印玺如血浸透! “开城门!!!”嘶吼劈开死寂。 城头守将连滚带爬冲下城墙。当千斤闸轰然升起时,朱瞻基昏倒在瓮城血泊中,掌心仍死死攥着半块崩裂的虎符。 三日后,北京城楼钟鼓齐鸣。朱瞻基裹着素麻孝服踏上奉天殿丹墀,每步落处,金砖绽开血莲。当他转身俯瞰山呼万岁的群臣时,朝阳正刺破云层,将龙椅镀上熔金。 “改元——”他举起祖父留下的神机铳,声裂九霄,“宣德!” 第189章 李景隆旧事再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洪熙元年七月的北京紫禁城。 仁宗朱高炽新丧的气息尚未散尽,新帝朱瞻基已身着龙袍,端坐于御座之上。年轻的皇帝眉宇间带着初掌大权的锐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画面切换至山东乐安州,汉王府邸。 朱高煦一身亲王常服,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阴鸷与躁动。他伏案疾书,笔锋时而凌厉,时而斟酌。 数份奏章很快写好,内容皆是请求朝廷施行某些看似“利国安民”之策——减免乐安州部分赋税、疏浚境内某条河道、允许藩王卫队协助剿灭境内流寇……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奏章快马送入京师,直达御前。 天幕镜头聚焦于年轻的宣德皇帝朱瞻基。他展开汉王的奏章,目光扫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放下奏章,对侍立一旁的阁臣杨士奇、杨荣等人,用一种轻松中带着洞悉的口吻说道: “永乐年间,皇祖(朱棣)常在朕父(朱高炽)与朕面前提起这位汉王叔。” 朱瞻基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清晰入耳,“皇祖言道:‘此子心性未定,常有异志,宜深防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奏章,“然父皇仁厚,待其甚笃,恩赏不断。如今汉王叔所奏,若果出至诚,则昔日之异心已革除,朝廷自当嘉纳,顺从其请。” 言罢,朱瞻基提笔,在奏章上批了鲜红的“准”字。并命有司立即执行,更亲笔写了一封措辞温和、带着嘉许与期许的回信,快马送往乐安。 “皇祖早有言,此叔终怀异!”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洪武十三年! 尤其是燕王府凉亭下的燕王朱棣,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天幕上的“皇祖”朱棣,竟如此评价自己的儿子朱高煦!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未来这个孙儿朱瞻基,年纪轻轻,心机竟如此深沉!他明知朱高煦有异心,却故意准其所请,还写信安抚……这分明是欲擒故纵!是在学郑庄公啊! 乐安州汉王府,朱高煦接到了宣德皇帝的回信和“准奏”的批复。看着那言辞恳切、充满“信任”的信笺,朱高煦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狞笑。 “小皇帝……终究是嫩了点!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他将信纸狠狠拍在案上,眼中凶光毕露,“看来那夜追杀他之事,他并未察觉,或者……不敢深究!”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心腹将领低吼道:“传令!加紧准备!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机会……快来了!” -- 时间飞逝,天幕流转至宣德元年(1426年)八月。 金陵城(此时南京为留都),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屋宇倾颓,烟尘四起,百姓惊慌失措,朝廷震动。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四方。 乐安州,汉王府内。朱高煦接到南京地震的急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天助我也!”他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与野心!“传檄天下!” 很快,一份措辞激烈、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檄文从乐安发出,传檄四方: “我太祖高皇帝,定制垂宪,法度森严!然自仁宗以来,奸佞当道,败坏朝纲!竟敢违背洪武、永乐旧制,滥赐文臣诰敕封赠,耗费国帑!更有甚者,竟于南京大修南巡殿宇,穷奢极欲,劳民伤财!此皆奸臣夏原吉等蛊惑圣听,蒙蔽天子所致!今南京地动,此乃上天示警!本王高煦,受封太祖血脉,不忍见祖宗基业毁于奸佞之手!特举义旗,清君侧!诛夏原吉等奸佞,以正朝纲!以谢天下!” “清君侧”! 这个曾经被朱棣用来起兵靖难、搅动天下的旗号,此刻竟被他的次子朱高煦,原封不动地拾起,矛头直指自己的亲侄子——宣德皇帝朱瞻基! 檄文所到之处,天下哗然! --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更是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极具讽刺意味的一幕惊呆了。 燕王府内燕王朱棣一会儿看着天幕上儿子那打着“清君侧”旗号造反的模样,一会儿又看看才两个月的次子,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怒和寒意从心底升起。 天幕画面切回北京紫禁城。 宣德皇帝朱瞻基看着乐安送来的檄文,脸上并无多少意外,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他随手将檄文掷于御案,声音平静却带着帝王的威压: “汉王高煦,果然反了。” “众卿,议一议吧。谁可领兵,讨平此逆?” 殿内群臣议论纷纷。片刻,一位勋贵出班奏道:“陛下,阳武侯薛禄,久历战阵,勇猛善战,可为主帅!” “阳武侯薛禄?”朱瞻基目光扫向武将班列中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老将(天幕显示未来形象)。 就在这时,文臣班列中,一位身着绯袍、气质沉稳的中年官员——大学士杨荣,疾步出列,声音清朗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陛下!万万不可!” 杨荣对着宣德帝深深一揖,抬起头,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头: “敢问陛下,难道忘了当年——李景隆的故事了吗?!” 李景隆! 这三个字,如同九霄雷霆,带着跨越时空的巨大嘲讽和冰冷寒意,不仅在天幕上的永乐朝大殿中炸响,更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劈进了洪武十三年奉天殿曹国公李文忠的耳中! “噗——!” 一直强压着翻腾气血、脸色铁青的李文忠,在听到这诛心之问的瞬间,再也无法抑制!一股腥甜直冲喉头,他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体剧烈摇晃,若非身旁同僚眼疾手快扶住,几乎当场栽倒在地! “逆子……逆子啊!!”李文忠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天幕,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愤低吼! 他一生戎马,功勋卓著,位极人臣,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会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景隆彻底葬送! 靖难之役“放水”的耻辱,将成为钉在李家门楣上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哪怕再过百年、千年,只要有人想起“放水主帅”、“误国内奸”,李景隆这三个字,就是最现成、最耻辱的注脚! 这份耻辱,连带着他这个父亲,也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此刻,他恨不得插翅飞到武昌,亲手结果了那个孽子! 与此同时,燕王府二门外,值夜的亲卫薛禄(未来阳武侯),正裹着皮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打盹。 天幕的光芒和声音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听着,当听到自己未来会被封为“阳武侯”时,心头刚涌起一丝狂喜,紧接着就听到了杨荣那句石破天惊的“陛下岂忘李景隆旧事?”以及阳武侯薛禄被否决为主帅的后续。 薛禄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阳武侯?!主帅?!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粗糙的佩刀,再看看天幕上那位威风凛凛的“未来自己”……一股巨大的后怕和庆幸瞬间淹没了他! “我的老天爷……”薛禄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对着天幕上那位杨荣大学士的方向,恨不得磕个头,“多谢杨大人!多谢杨大人救命之恩啊!” 他太清楚了!去打汉王朱高煦?那是什么差事?赢了,打的是皇帝的亲叔叔,功劳大打折扣;输了?或者像耿炳文那样自己全家老小都得跟着玩完! 就算自己像李景隆那样暗中给汉王朱高煦放水,但仍然免不了功高震主或者被猜忌,转眼就能被软禁至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烫手的山芋,这要命的阳武侯爵位!薛禄看着天幕,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阳武侯……谁爱当谁当去!老子……老子还是安安稳稳当我的亲卫吧!” 第190章 宣德亲征乐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宣德元年的北京紫禁城,年轻的宣德帝朱瞻基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间凝聚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龙案上,汉王朱高煦在乐安州悍然扯起反旗的紧急军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空气都焦灼起来。 文华殿大学士杨荣,须发已见斑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立于御前,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陛下!汉王凶悖,骤然而起,其志在速决,欲乱天下之心!此非寻常藩乱,乃倾覆社稷之祸!若遣将出征……”杨荣微微摇头,目光扫过殿中悬挂的舆图,“恐生迁延!昔建文之失,殷鉴不远!” 他上前一步,手指重重一点乐安州的位置,仿佛要将那点戳穿:“兵贵神速!唯陛下亲秉六师,卷甲韬戈,星夜兼程,直捣乐安!以天子雷霆之威临之,则高煦叛军未战先怯,其党羽必望风瓦解!此所谓‘先声夺人’,一鼓可定!若假手于人……” 杨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恐生不测之变,遗祸无穷!” 杨荣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户部尚书夏元吉。这位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以老成谋国著称的柱石之臣,缓缓出列。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先向御座上的宣德帝深深一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智慧。 “陛下,”夏元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杨学士所言……老臣附议!”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年轻的皇帝,“往事可鉴,靖难之役,血泪未干!此等关乎国本、宗室操戈之大事,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非陛下亲征,不足以震慑宵小,不足以速定乾坤!老臣恳请陛下……亲率王师,荡平叛逆!” 杨荣与夏元吉,一为谋国之臣,一为理财老相,此刻却异口同声,力主亲征!这份沉甸甸的共识,如同两块巨石,重重压在宣德帝的心头,也压在了天幕下洪武君臣的心上。 朱瞻基沉默着。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御案,目光在杨荣的锐利和夏元吉的凝重之间逡巡。殿内落针可闻,唯有更漏滴答,仿佛在催促着这位年轻帝王的决断。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取代!他霍然起身,声音清朗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传旨!以汉王高煦悖逆之罪,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山川百神!” “命英国公张辅、阳武侯薛禄整军!” “朕——亲征乐安!” 天幕画面陡然拉远,从深宫转向了广阔的京畿大地! 京师九门洞开!低沉的号角声如同巨龙苏醒的咆哮,撕裂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是震耳欲聋、撼动大地的战鼓声!咚咚咚!咚咚咚!一声声,敲在人心头,激荡着血脉! 一支庞大的、散发着钢铁寒气的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巍峨的德胜门汹涌而出! 当先开道的,是玄甲鲜明的天子亲军!铠甲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冷冽的乌光,长枪如林,直指苍穹!一面巨大的、金线绣就的龙纹纛旗,在队伍最前方猎猎招展,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征伐的决心! 龙纛之下,年轻的宣德帝朱瞻基一身金甲,端坐于一匹通体纯白、神骏异常的御马之上!他并未戴沉重的兜鍪,只用金冠束发,露出轮廓分明、英气逼人的脸庞。那双眼眸,沉静如深潭,却又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熔岩,目光所及,凛然生威!他身后,英国公张辅、阳武侯薛禄等大将顶盔掼甲,肃然拱卫,如同众星捧月! 大军滚滚向前!铁蹄踏地,声如闷雷!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绵延数十里!刀枪剑戟的寒光连成一片,在烟尘中闪烁不定,宛如钢铁的海洋!沿途州县,百姓箪食壶浆,跪伏道旁,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这气势,这威仪,哪里是去平叛?分明是巨龙巡视自己的疆土,要将那胆敢作乱的蝼蚁碾为齑粉! 天幕之下,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广场,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天子亲征的磅礴气势所震慑!勋贵武将们眼中更是异彩连连,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徐达、常遇春北伐蒙元时的影子!不,甚至更胜一筹!因为这代表着帝国中枢最核心的力量,以最决绝的姿态,扑向叛乱的火苗! 龙椅之上,朱元璋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向后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他微微阖上双目,那张被岁月和杀伐刻满沟壑的脸上,表情复杂难言。担忧、释然、无奈,最终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悠长叹息,消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亲征……好,好。”朱元璋在心中默念,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自从天幕直播靖难,看到李景隆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送人头”操作,他内心深处对“大将出征平藩”就埋下了深深的不信任种子。 派谁去?会不会是下一个李景隆?会不会反而给逆子送去兵马粮草?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心。如今看到重孙子朱瞻基果断选择御驾亲征,亲自掌握这关乎国本的兵锋,这份魄力和担当,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只是……这小子,才登基多久?怕是连龙椅都没坐热乎。”一丝忧虑又悄然爬上朱元璋心头,“朱高煦那厮,打仗是条疯狗,冲锋陷阵的本事,不比他爹朱棣当年差多少……万一……” 他仿佛看到了宣德帝在战场上遭遇险境,甚至被朱高煦俘虏的可怕景象,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朱元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又带着无尽沧桑的弧度。他睁开眼,望向天幕上那金甲白马的年轻身影,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力感,“管不了喽……一个是我那刚出征两月的孙子(指朱高煦),一个……一个是我那连影儿都没有的重孙子(指宣德)。横竖……横竖这江山,都是老朱家的锅,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看透世事的无奈,笼罩了这位开国雄主。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他朱元璋,管得了洪武十三年,管得了那尚未发生的永乐、洪熙、宣德吗? 丹墀之下,太子朱标同样仰望着天幕。他看着宣德帝朱瞻基那沉稳如山、指挥若定的气度,看着那支在他号令下如臂使指、气势如虹的大军,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甚至是一丝酸楚。 “若……若允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朱标心中剧痛,“若允炆能有他这侄儿半分沉稳,半分果决,半分知人善任……何至于……何至于将皇爷爷打下的铁桶江山,将孤留给他的大好局面……败成那副模样?!” 天幕上建文朝的种种荒唐和最终倾覆,如同走马灯般在朱标脑海中闪过。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唯有这刺痛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份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 勋贵班列靠前,几位须发皆白、久经沙场的老将聚在一处,看着天幕上宣德帝亲征的赫赫威仪,低声议论着。 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宣德帝虽年少,然此等决断,深谙帝王统御之道!亲征之举,一则震慑叛逆,收拢军心;二则……嘿嘿,” 他压低了声音,“也是将天下兵权,牢牢攥在己手!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啊!永乐爷……在培养继承人上,当真是煞费苦心,棋高一招!” 宋国公冯胜在一旁微微颔首,接口道:“不错。永乐深知太子(朱高炽)体弱,恐非长寿之相。故早早便将太孙带在身边,北征漠南,亲历战阵,耳濡目染帝王心术与军旅之事。此乃为大明江山,预立了两代雄主之基!这份眼光和布局……啧,非常人可及!” 两人的评价,引来周围几位老将的赞同。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哼!永乐爷此招虽妙,却也未必全是首创!” 说话的是定远侯王弼,“要我说,他这‘隔代培养’、‘亲授兵权’的手段,未尝不是……不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遭几人耳中: “未尝不是吸取了咱们当今洪武爷……当初对太子与太孙允炆……嗯……的教训!” “嗡——!” 王弼话音落下的瞬间,以耿炳文、冯胜为首,周围几位老将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耿炳文捋胡须的手僵在半空,冯胜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耿炳文反应最快,猛地一把抓住王弼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他须发戟张,压低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惊怒,几乎是吼出来的:“王侯爷!慎言!!你……” 冯胜也急忙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可能窥探过来的视线,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声音急促:“定远侯!胡说什么!还不快住口!”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王弼闭嘴。 王弼被耿炳文抓得生疼,又被冯胜厉声呵斥,再看到周围同僚那如同见鬼般的惊恐眼神,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何等大逆不道、足以招致灭门之祸的话!竟敢妄议当今皇帝处置太子与太孙问题的得失?!还暗示永乐皇帝吸取了洪武的“教训”?! 王弼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如同泉涌般从额角、鬓边滚落,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第191章 宣德评高煦旧景重现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宣德元年的深秋。画面中,龙旗招展,銮驾威严,年轻的宣德皇帝朱瞻基端坐于骏马之上,身后是绵延如林的平叛大军。行至杨村,大军暂驻。 宣德帝勒住马缰,目光投向东北乐安方向,眉头微蹙,忽然侧首问随驾群臣:“卿等且试言,朕那二叔高煦,此番会作何计较?” 群臣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片刻,一位文官出列,谨慎答道:“陛下,乐安城小,非久持之地。臣料汉王(朱高煦)必效当年靖难故事,先取济南为巢穴,据坚城以抗王师。” 另一武将模样的臣子随即接口,语气笃定:“不然!汉王悍勇,岂甘困守?臣观其动向,必是虚晃一枪,实则欲效太宗故智,轻骑疾进,直扑南京!此刻,恐已率精兵南下矣!” 宣德帝闻言,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洞悉一切、带着祖父永乐影子的冷峭笑意。他轻轻摇头,声音不高,却如金石坠地,清晰地透过天幕,回荡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 “皆谬矣!” “济南虽近,城坚池深,急切难下;况闻朕亲率天兵骤至,彼岂有余暇攻取?” “其护军家小尽在乐安,谁肯弃妻儿于不顾,随其千里奔袭金陵?此乃绝地!” 宣德目光锐利,仿佛穿透时空,直视乐安城中那躁动的叔父: “高煦其人,外示夸诈剽悍,实则内里怯懦狐疑!遇大事则首鼠两端,迟疑难决!” “今敢悍然谋逆者,无非欺朕年少新立,天下未附;又臆测朕必不敢亲征,至多遣将讨伐。彼便可恃其积威,以甘言厚利诱我大将,或可成事!” “然——” 宣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自信: “今彼闻朕亲提六师,御驾临阵!其胆魄……恐已碎矣!焉敢出城逆战?” “大军至日,擒此獠如探囊取物!” 这番条分缕析、鞭辟入里的论断,如同投入洪武朝堂的一颗巨石! “这……这腔调……”洪武十三年勋贵班列中,一个侯爷下意识地喃喃出声,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愕和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这不就是当年……” 他话未落音,周围数道目光已如闪电般射来!充满了惊骇与制止!老侯爷猛地一个激灵,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 他想起来了!当年燕王朱棣在北平,听闻建文朝廷派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来攻时,也曾如此这般,将李景隆的性格、能力、可能的行动剖析得淋漓尽致,断言其必败!那番言论,与今日宣德评价朱高煦的口气、逻辑,何其相似乃尔! 这简直是靖难旧事的翻版!只不过当年被评价为“寡谋骄矜、色厉内荏”的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李景隆,而今日被宣德帝断定为“外夸内怯、狐疑不定”的,是燕王朱棣的次子朱高煦!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了勋贵班列前方——那位身形微微佝偻的曹国公李文忠! 只见李文忠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胸膛剧烈起伏,喉头发出“咯咯”的异响!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却已来不及! “噗——!”一口殷红的鲜血,竟又直喷而出!溅落在身前光洁的金砖之上,触目惊心!这位开国元勋,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终究被这残酷的历史轮回、被自家子孙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宿命,刺激得急怒攻心! 奉天殿内,死寂!只有李文忠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高踞龙椅的朱元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眼中掠过一丝对外甥李文忠的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与……对曾孙的激赏! “好!说得好!”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声若洪钟,瞬间打破了压抑的沉寂。他脸上非但没有因李文忠吐血而恼怒,反而露出开怀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天幕上宣德帝那年轻而充满自信的身影: “这个宣德!有见识!有胆魄!这番论断,深得用兵察人之三昧!颇有他爷爷永乐(指天幕中未来的朱棣)当年的风范!” 他特意用了“永乐”这个未来的尊号,以示区分。 朱元璋捋着胡须,环视群臣,语气斩钉截铁: “咱看出来了!宣德这孩子,把高煦那点心思,算得透透的!高煦勇则勇矣,然无大略,更失人和!此局,宣德赢定了!咱放心了!” 朱元璋话音甫落,勋贵班列中,魏国公徐达沉稳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沙场老帅的洞明: “陛下圣明。汉王(朱高煦)之败,非止于宣德陛下洞悉其心,更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皆失!” 徐达的目光扫过天幕上乐安城那模糊的轮廓,分析道: “靖难之时,燕王(指建文元年的朱棣)虽起于北平一隅,然其时元末战乱初平,北地军民久经沙场,民心思定亦思变;燕王以‘清君侧’为名,尚有几分大义可恃;更兼北平乃其经营多年之根本,民心可用,将士效死!” 他话锋一转,直指要害: “反观今日乐安!弹丸之地,无险可据,更无雄厚根基!高煦暴虐,未得人心。臣观天幕所示,其为了参加第三次、第四次出征漠北,为聚敛军资,竟在乐安横征暴敛,强加三成粮税!此乃竭泽而渔,自绝于民!” 徐达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断言: “如此倒行逆施,乐安百姓对其早已恨之入骨!只待王师合围,不需强攻,城内军民恐将自缚高煦以献!焉能指望其同仇敌忾,为其守城死战?此乃取死之道!” “魏国公所言极是!”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等一干老将纷纷颔首赞同。 “民心尽失,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亦为独夫!” “乐安非北平,高煦亦非其父!此战,毫无悬念!” 老帅们的共识,为这场尚未发生的平叛,定下了无可逆转的败局基调。 -- 天幕的光芒,同样穿透应天府燕王府,将宣德帝那自信断言和乐安城的影像,投射在略显幽暗的凉亭内。 年仅二十一岁的燕王朱棣,一身常服,眉头紧锁,负手立于窗前。他身旁,燕王妃徐妙云怀抱一个裹在锦绣襁褓中的婴儿,正是刚刚出生两个月的次子朱高煦。 徐妙云秀美的脸庞上满是忧色,看着天幕上那未来注定要走上谋逆绝路的“次子”,又低头看看怀中这粉嫩懵懂、正咂着小嘴的亲生骨肉,心如刀绞。 “王爷……”徐妙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怀中的襁褓抱得更紧,仿佛怕被天幕夺走,“高煦他……我们的煦儿……将来真的会……?”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朱棣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落在妻子怀中那小小的婴孩脸上。那稚嫩无害的模样,与天幕上那个凶悍谋逆的“汉王”形象,形成了残酷而荒诞的对比。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悲哀涌上心头。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婴儿温热细嫩的脸颊。婴儿似乎有所感觉,小嘴蠕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朱棣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而沉重的声音,既是对妻子的安慰,更是对自己内心煎熬的抚平: “妙云……莫怕。”他凝视着幼子纯净无垢的眼睛,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世,有你我严加管教,断不会让他再行差踏错!” “若……若真有那一日,天意弄人……”朱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个父亲在命运巨轮前的无奈与祈求: “只盼他……能看清时势,莫要顽抗……” 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在婴儿细软的胎发上,吐出那句重逾千斤、饱含血泪的期盼: “儿啊……记住……若见你侄儿(宣德)大军……束手……则生!” 束手则生!这四字,是父亲对未来儿子最卑微的求生指引,也是他对那个亲手教导出来的英明孙儿——宣德皇帝,最后的一丝信任与托付。 徐妙云将脸轻轻贴在幼子的襁褓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洇湿了华贵的锦缎。她紧紧抱着这真实的、温热的生命,仿佛要对抗那冰冷天幕预示的宿命。 窗外的天幕依旧流转,宣德帝的龙旗猎猎,而燕王府内,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为稚子未知命运而生的沉痛与祈祷。 第192章 朱高煦投降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宣德元年(1426年)八月的山东乐安州(今山东惠民)。肃杀之气取代了齐鲁秋日的晴爽。 画面中,龙旗招展,甲胄森然。 宣德皇帝朱瞻基端坐于骏马之上,虽年轻却神色沉凝。 他身后是如林的大明京营精锐,刀枪在秋阳下闪着寒光,更有一排排黑洞洞的神机铳箭(明代早期火器)对准了前方那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乐安。 “陛下!”一名身着绯袍的文官策马上前,面带忧色,“探马虽报城中虚实,然汉王(朱高煦)素来狡悍,恐有埋伏,大军是否……” “不必!”朱瞻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猛地一挥手,“传令!加速前进!直抵城北!” 令旗翻飞,马蹄如雷!庞大的军队如同移动的山岳,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迅速推进至乐安城北!神机营将士立刻列阵,沉重的铳口、闪着寒光的箭簇,齐刷刷对准了城头!肃杀之气瞬间凝固了空气。 城头上人影晃动,显然已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兵锋所震慑。 “陛下!贼势已沮,军心浮动,请即攻城!一鼓可下!”数名将领按捺不住,纷纷请战。 朱瞻基却缓缓摇头,目光如炬,扫过乐安城头:“不急。先礼后兵。”他沉声道:“敕谕汉王朱高煦,令其自省其过,出城请罪!”使者持敕书飞马至城下,然而城门紧闭,杳无回音。 “放箭书!”朱瞻基眼中寒光一闪,再次下令。 无数绑着谕令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入城中!谕令上白纸黑字,痛陈朱高煦悖逆之罪,申明朝廷大义,更关键的是,明确晓谕城中军民:“胁从罔治!擒献首恶者赏!负隅顽抗者——诛!” 这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人心惶惶的乐安城,瞬间暗流汹涌!天幕镜头扫过城内,可见不少军卒、官吏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目光闪烁地望向汉王府的方向,手甚至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汉王府内,一片狼藉。曾经不可一世的汉王朱高煦,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脸色灰败,汗出如浆。他听着心腹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城中军心不稳,恐有变!”“有人欲擒王献城!”,恐惧终于彻底压倒了野心。 “快!快!”朱高煦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把抓住一名亲信,“密……密奏陛下!就说……就说臣知罪!臣愿明日出城归降!只求陛下……只求陛下宽宥!留臣一命!”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口述着乞降书,全然不见当年靖难战场上冲阵救父的悍勇。 当夜,汉王府火光冲天!朱高煦将多年积累的兵器甲胄,尤其是那些与各地藩王、旧部联络谋逆的文书信件,尽数投入烈火之中!火光映亮了他那张写满绝望和仓皇的脸,也照亮了乐安城不眠的夜空。 翌日清晨,乐安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朱高煦身着素服,未戴冠冕,在几名同样面如土色的亲随簇拥下,垂头丧气地徒步走出城门。 “王爷!不可啊!”就在即将踏出城门洞的刹那,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将领猛地冲出,死死拦住去路!正是朱高煦的头号心腹死士王斌! 他目眦欲裂,声如洪钟:“大丈夫宁可战死,岂能束手就擒,受此奇耻大辱?!末将愿率死士,护王爷杀出重围!纵是战死,亦不负王爷!” 朱高煦被王斌的决绝震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挣扎,但旋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他颓然摇头,声音干涩无力:“城小……兵寡……如何能胜?徒……徒增伤亡罢了……” 他推开王斌阻拦的手臂,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踉跄着走向城外那黑压压、沉默如山的朝廷大军。 宣德皇帝朱瞻基端坐于龙辇之上,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位曾经骁勇善战的二叔,如同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尘埃之中。 周围随驾的文武大臣群情激愤,纷纷出列上奏: “陛下!汉王朱高煦,悖逆人伦,悍然造反,罪不容诛!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附议!当处以极刑,夷其三族,方显天威!” “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国法!” 奏疏如同雪片般呈上,皆请用重典。 朱瞻基却抬手,止住了群臣的喧嚣。他目光落在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朱高煦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尔等所奏,朕已尽知。”他示意内侍,将那一摞摞弹劾朱高煦、请求将其明正典刑的奏章,全部拿到朱高煦面前。 “汉王,你且看看。”朱瞻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朱高煦颤抖着抬起头,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要求将他千刀万剐的奏疏,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涕泪横流,声音凄惶绝望: “臣……臣罪该万死!万死!生杀……生杀惟陛下命!惟陛下命啊!”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生死完全寄托于皇帝的“仁慈”。 朱瞻基看着脚下摇尾乞怜的亲叔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厌恶,有鄙夷,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取纸笔来。” 内侍立刻奉上。 “写下书信,召你诸子,即刻出城,随朕同归京师。”朱瞻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准你一家团聚。” 此言一出,如同赦令!朱高煦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他手忙脚乱地抓起笔,几乎是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写起了召子归降的家书。 接着,朱瞻基环视群臣和乐安城,声音陡然转厉:“汉王之乱,罪在首恶数人!倡逆者王斌等,即刻拿下,押送京师,交锦衣卫严审!其余城中官民将士,凡被胁迫附逆者,一概赦免,不予追究!” “令阳武侯薛禄,全权巡抚乐安,安抚军民,整肃防务!即日起,改乐安州为——武定州!昭示天下,以武止戈,定国安邦!” 旨意下达,干净利落。既严惩首恶,又迅速安定人心。一场看似可能燎原的藩王之乱,竟在宣德皇帝御驾亲征的煌煌天威和精准施策下,消弭于无形。 洪武朝堂上,一直屏息凝神观看的君臣们,终于长长地、不约而同地吁出了一口浊气。 -- 江西分宜,小院秋深。 黄子澄枯坐院中,看着天幕上朱高煦匍匐乞降、宣德帝从容定乱的一幕。手中那份宣告他此生功名尽革、永不得叙用的朝廷邸报,早已被攥得皱烂不堪。冰凉的秋风吹过他花白的鬓角,带来刺骨的寒意。 “御驾亲征……当机立断……怀柔安众……”他口中喃喃,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切割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眼前宣德帝英武果决的身影,与建文帝苍白优柔的面容重叠、对比,巨大的讽刺感几乎让他窒息。 “若……若建文天子有此胆魄与担当……”黄湜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悲凉,“亲率王师,直抵北平城下!以天子之威临之,以社稷大义谕之!何须鏖战四年,伏尸百万?!那燕逆朱棣,纵有枭雄之志,面对煌煌天威、六军齐发,难道真敢如这朱高煦一般,顽抗到底?恐怕……恐怕亦会如这朱高煦一般,为保阖家性命,开城……纳降!” 这个他曾经不敢深想、或者说潜意识里拒绝承认的可能性,此刻在天幕的映照下,变得如此清晰,如此锥心刺骨! 他猛地一拍石桌,震得落叶纷飞,老泪纵横:“晚了!都晚了!一步错,步步错!建文非宣德,我黄湜……亦非此世之黄子澄了!”他看着手中那废黜功名的邸报,惨笑一声,将其狠狠掷于风中。 此世,庙堂之高,已永无他黄子澄立锥之地!他只能在这小院之中,看着天幕,咀嚼着隔世的遗憾与悔恨,了此残生。 南京奉天殿内,太子朱标目光久久停留在天幕上宣德帝朱瞻基那沉稳的身影上。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重,似乎被天幕透进来的光线驱散了些许,一丝明悟如同清泉,涤荡着心中的阴霾。 “天幕昭示……靖难……汉王之乱……”朱标低声自语,眼神变得无比清明,“祸根……不在藩王权重,而在……后继之君!” 他抬起头,望向那位以铁腕著称的父皇,也看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只要……只要孤能承继大统,纵使如高炽侄儿(明仁宗朱高炽)般只在位数月……” 他的声音坚定起来,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决心,“只要所选继嗣,非允炆这般优柔寡断、进退失据之人!只要后继之君,能有宣德半分胆识与果决,能担得起这万里河山!则我大明……当可免靖难血劫,再无藩王作乱之忧!” 这一刻,朱标心中关于未来继承人的模糊轮廓,骤然清晰。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再成为另一个“建文”! 燕王府凉亭内。 天幕之光柔和,却驱不散徐妙云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忧色。她怀抱刚满两月、尚在襁褓中的次子朱高煦。小家伙睡得正酣,小脸粉嫩,全然不知天幕上正上演着他未来身败名裂、摇尾乞降的惨剧。 徐妙云的目光,一会儿落在天幕上那个狼狈不堪、跪地求饶的“汉王朱高煦”身上,一会儿又低头凝视怀中这咂着小嘴、纯净无邪的婴孩。巨大的割裂感让她心如刀绞,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滴在婴儿柔软的襁褓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煦儿……我的煦儿……”她哽咽着,将脸颊轻轻贴在孩子温热的额头上,仿佛要将这小小的生命融入骨血之中。什么王图霸业,什么赫赫战功,此刻在她心中都化作了最卑微的祈求。 “娘不要你做什么汉王……不要你学你父王征战沙场……”徐妙云的声音轻颤,带着母亲最深的祈愿,“娘只要你……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像现在这样,睡在娘怀里……就好。” 她抬起泪眼,望向窗外悬空的天幕,望向那乐安城焚书的火光和最终跪地的身影,又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婴儿,将孩子抱得更紧,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隔绝那宿命般残酷的未来。只要能护住这孩子一条命,她徐妙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193章 逃过劫难的朱高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大军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后班师,旌旗猎猎,行至跸献县单桥驿驻扎。烟尘尚未落定,户部尚书陈山便已急趋御前,伏地进言,声音带着一种急于建功的迫切: “陛下!汉逆虽平,肘腋之患未除!赵王高燧,坐镇彰德,与高煦同气连枝,其心叵测久矣!当此大军得胜之威,正宜移师彰德,以迅雷之势袭之!一举拔除祸根,则朝廷安枕,宗社永安矣!” 画面中,年轻的宣德皇帝朱瞻基端坐帐中,闻言眉头微蹙,沉吟不语。他旋即召见内阁重臣杨荣,将陈山之议和盘托出。杨荣听罢,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陈尚书此计,老成谋国!实乃一劳永逸之上策!赵王暗蓄异志,非止一日,趁此良机,犁庭扫穴,正当其时!”杨荣的附议,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宣德帝又召见蹇义、夏原吉。这两位老成持重的重臣,面对皇帝征询的目光和杨荣咄咄逼人的气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压力。蹇义喉头滚动,最终垂首道:“臣……附议。”夏原吉亦随之低语:“臣亦附议。”异议,在杨荣的“大计”和皇帝的倾向面前,被无声地压了下去。 杨荣趁热打铁,进言道:“陛下,为求师出有名,可先发敕令于赵王,责其与汉逆同谋之罪!待其惶恐辩解或拒不受命之时,我大军已至城下,顺势擒拿,名正言顺!”他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弧度,“只需命锦衣卫寻得一二‘赵府与汉府勾连’之‘人证’、‘物证’,写入敕书,何患无辞?” 宣德帝目光闪烁,显是意动,微微颔首:“杨卿所言甚是。便依此办理,命杨士奇即刻草拟敕令!” 镜头转向值房。杨荣趾高气扬地将皇帝口谕传达给内阁同僚杨士奇,命其草拟斥责赵王、为进兵彰德张目的敕书。 杨士奇闻言,并未立刻动笔,而是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赞同,他霍然起身,声音沉稳却带着金石之质:“杨阁老!此事万万不可!讨伐亲王,乃惊天动地之举!敕书所言,必须句句属实,字字确凿!岂能仅凭臆测或罗织之词,行此构陷之事?此非但欺人,更是欺天!天地鬼神,昭昭在上,岂容如此蒙蔽?!” 杨荣脸色一沉,厉声呵斥:“杨士奇!此乃关乎社稷安危之国家大计!尔竟敢阻挠圣意?何谓构陷?只需锦衣卫查证,道其府中有汉逆旧部曾与之联络,道一声‘疑与赵连谋’,便是铁证如山!何患无辞?!” “锦衣卫查证?”杨士奇寸步不让,语带讥讽,“锦衣卫罗织之辞,岂能服天下人心?以此为由兴兵讨伐亲叔,陛下仁德之名置于何地?朝廷法度威严置于何地?!” 两人争执不下,声震值房。杨士奇愤而离座,径自去寻蹇义、夏原吉。他急切道:“二位老大人!此议绝不可行!赵王虽有前愆,然永乐朝孟指挥之事已证其非主谋,且其护卫早被太宗皇帝削去其二,实力大减,已非肘腋之患!今若仅凭疑罪兴兵,诬陷亲藩,必致天下汹汹,皇室离心!为今之计,当重亲亲之谊,示以朝廷宽仁厚待之意,对其严加防范即可,何须兵戈相向?此方是保全国体之正道!” 蹇义苦笑摇头:“杨阁部,圣意已有所属,杨荣又力主此议,我等……实难挽回啊。”夏原吉亦叹息:“士奇兄所言有理,然……若我等强阻,万一他日赵王真有异动,重演永乐旧事,这滔天罪责,谁人担当得起?” 杨士奇目光灼灼,断然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赵王有三护卫,且孟指挥事发突然,尚有可虑。如今赵王爪牙尽去,形同圈禁,岂能再掀风浪?若因莫须有之疑便行雷霆手段,才是逼其生变!” 正僵持间,另一位阁臣杨溥闻讯赶来,旗帜鲜明地支持杨士奇:“士奇兄所言极是!此议断不可行!我愿与士奇兄联袂面圣,力谏陛下收回成命!”杨荣见杨溥亦来阻挠,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竟抢先一步疾步出房,直奔御帐而去。杨溥、杨士奇欲紧随其后,却被御帐守卫以“无召不得入”为由,生生拦在了帐外! 天幕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宣德帝御奉天门,接受群臣朝贺的场景。汉王朱高煦及其家眷被安置于西安门内馆舍,饮食供给如旧。宣德帝亲撰《东征记》,历数汉王之罪及朝廷用兵之不得已,逆党伏诛,胁从论罪,处置得井井有条。 而关于赵王,画面回溯:单桥驿御帐内,宣德帝虽因杨荣先入为主的禀告而面有不豫,但当蹇义委婉转述了杨士奇“重亲亲、保国体”的核心主张后,年轻的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与决断,缓缓道:“杨士奇……所言,亦有道理。”遂不再提移兵彰德之事,大军安然班师。 回到京师后,虽仍有言官喋喋不休,弹劾赵王,要求削尽其护卫,甚至将其拘押至京。宣德帝均置之不理。他私下召见杨士奇,坦言:“言官论赵王者甚众,如之奈何?”杨士奇从容对答:“赵王乃陛下至亲,当思保全之策,勿为群言所惑。”宣德帝动容道:“朕心亦然。皇考友爱赵王,朕亦仅此一叔,焉得不爱?当思善策保全。” 于是,宣德帝采纳杨士奇最后一条妙计:他亲笔书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上谕,加盖皇帝玺印,派遣驸马都尉广平侯袁容、左都御史刘观持此亲笔玺书,星夜驰往彰德赵王府。 画面切换至彰德赵王府。赵王朱高燧接到这封由皇帝亲笔书写、加盖御玺的上谕,展开细读,脸上先是惊疑不定,继而如释重负,最后竟至喜极而泣!他对着京师方向深深叩拜,激动道:“吾生矣!陛下隆恩,保全骨肉!”毫不犹豫,他立刻主动上表,献出仅存的所有护卫,并上谢恩表,言辞恳切恭顺。至此,关于赵王的喧嚣议论,戛然而止。 天幕之下,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 短暂的沉寂后,勋贵班列中爆发出由衷的赞叹之声! “妙!实在是妙啊!”耿炳文抚掌大笑,“宣德天子这一手亲笔玺书,恩威并施,直击要害!既全了骨肉亲情之名,又不动声色削尽其爪牙之实!赵王感激涕零,主动献卫,天下谁还能说朝廷刻薄寡恩?高!实在是高!” “深得太宗皇帝真传!”好久没说话的都督佥事瞿通接口,眼中满是钦佩,“刚柔并济,谋定后动!先以雷霆手段平汉逆,再以怀柔之策安赵王。该杀伐时绝不手软,该保全时尽显仁厚。此等帝王心术,已臻化境!大明有此嗣君,国祚必昌!” “正是此理!”文臣队列中亦有人颔首,“宣德天子洞悉人心,善用杨士奇之谋。一封玺书,胜过十万雄兵!既解除了隐患,又保全了天家体面,更彰显了新君气度!洪武陛下,此孙肖祖,英睿天成啊!” 龙椅之上,朱元璋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看着天幕上那个最终得以保全、未被卷入腥风血雨的孙儿(朱高燧)身影,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此孙此刻尚未降生,但那血脉相连的牵绊,终究让这位铁血帝王心中划过一丝慰藉。他目光扫过阶下同样面露一丝宽慰之色的魏国公徐达(朱高燧外祖父),君臣二人视线交汇,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对后世子孙手段的认可。 “这小子(朱瞻基)……”朱元璋心中低语,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倒是个会当皇帝的料子。” 第194章 被烤成瓦罐鸡的朱高煦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出一座高墙深院,门匾上书三个森然大字——逍遥城。此处名为逍遥,实为囚笼。 画面推进至内院。身着明黄龙袍的宣德皇帝朱瞻基,负手立于阶上,面色沉凝如水,目光复杂地俯视着阶下。 阶下跪伏一人,须发蓬乱,身着粗布囚衣,手脚皆被沉重的镣铐锁住,身形虽魁梧却尽显颓唐,正是被废为汉庶人的朱高煦。曾经的虎将,如今不过阶下囚徒。 朱瞻基凝视良久,似在审视,又似在追忆。阶下的朱高煦始终垂着头,仿佛已认命。就在朱瞻基似乎看够了,欲转身离去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看似萎靡的朱高煦,眼中猛地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他如同蛰伏的毒蛇,用尽全身被囚禁已久的暴戾之气,在电光火石间,猛地伸出一条腿,狠狠绊向正欲抬步下阶的皇帝脚踝! “陛下小心!”惊呼声四起! 朱瞻基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失衡,一个踉跄,竟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石阶之上!龙袍沾尘,冕旒歪斜! “哈哈哈哈哈!”朱高煦爆发出一阵疯狂而凄厉的大笑,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与绝望的癫狂,“朱瞻基!小崽子!你也有今天!有种就杀了你二叔!来啊!” 这一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朱瞻基在侍卫的搀扶下狼狈起身,那张年轻的脸庞瞬间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涨得通红!帝王威仪被如此践踏,叔侄之间最后一丝虚伪的温情被彻底撕碎! “逆贼!安敢如此!”朱瞻基的声音因暴怒而尖锐变调,他指着狂笑的朱高煦,目眦欲裂,“给朕拿下!拿铜缸来!朕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四名赤裸上身、筋肉虬结的宫中大力士,合力抬着一口巨大无比、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青铜巨缸,步履沉重地踏入院中!那铜缸怕不下三百斤重! “哐当!”一声巨响!巨大的铜缸被狠狠倒扣而下,将狂笑不止的朱高煦整个罩在了里面!缸内传来沉闷的咆哮和撞击声! 然而,更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那铜缸竟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硬生生地……顶了起来!缸沿离地足有数寸!朱高煦那布满血污和疯狂的脸,透过缸口边缘露了出来,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好!好得很!”朱瞻基怒极反笑,那笑容却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朕看你还能顶多久!来人!给朕堆炭!烧!烧死这个悖逆人伦的畜生!” 如山般的木炭被迅速堆积在巨大的铜缸周围。火把投入,烈焰腾空而起!熊熊烈火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青铜,浓烟滚滚! 铜缸内先是传来更加疯狂的撞击和嘶吼,那嘶吼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毒!渐渐地,嘶吼变成了凄厉的哀嚎,哀嚎又化为绝望的呜咽…… 最终,一切归于死寂。只有烈火焚烧木炭的噼啪声,以及那口被烧得通红、甚至开始熔融变形的巨大铜缸,在无声地诉说着里面曾发生过的、惨绝人寰的酷刑! 烈火熄灭,铜缸冷却。当它被移开时,里面只剩下一具蜷缩焦黑、面目全非的尸骸。 画面并未结束。冰冷的刀光闪过,一排年轻的人头滚落在地(画面模糊处理,但列出名字:朱瞻坦、朱瞻圻、朱瞻垐……)。朱高煦诸子,尽诛!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死寂!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君臣勋贵,无不头皮发麻,脊背生寒!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骂朱高煦不知死活、咎由自取?还是斥朱瞻基手段酷烈、刻薄寡恩、故意斩草除根?巨大的震惊和道德上的两难,如同沉重的铅块,死死堵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燕王府,徐妙云紧紧抱着怀中才两个月大的次子朱高煦。方才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可转眼间……那铜缸!那烈火!那焦黑的尸骸!那滚落的人头! 巨大的惊恐和撕心裂肺的悲痛瞬间攫住了这位母亲!她浑身剧颤,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怀中婴儿那粉嫩的小脸上。 婴儿被温热的泪水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徐妙云。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将脸埋进襁褓,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恸哭:“我的儿啊——!!” 那哭声,充满了母亲对儿子未来惨烈命运的绝望预知和无尽悲凉! 朱棣就站在妻子身旁,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看着天幕上那焦黑的尸骸,看着痛哭失声的妻子,再看看襁褓中那个懵懂无知、却已被命运打上“铜缸焚身”烙印的儿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和巨大的荒谬感笼罩了他。 他想斥责朱瞻基太过狠毒,可朱高煦那疯狂的一绊又仿佛在眼前。他想安慰妻子,却发现自己喉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未来的自己,培养出的继承人,自己的孙子,亲手用如此酷烈的方式处决了自己的儿子……这其中的对错是非,如同乱麻,堵得他心口剧痛,几乎窒息! -- 天幕画面并未在汉王府的血腥上过多停留,转而映照出更广阔的山河。 旁白声起,带着一种历史特有的冷静与沉重: “宣德帝朱瞻基,承永乐之威,继洪熙之仁。经高煦之变,帝深知藩王拥兵之害,遂行‘柔削’之策。” 画面中,一道道盖着皇帝宝玺的诏书发往各地藩府。 不再是建文时期的激烈削夺,而是以“体恤宗亲”、“护卫京畿”等名义,温和而坚定地将诸藩护卫亲兵的指挥权、调动权,尽数收归朝廷。 诸藩王府邸依旧巍峨,藩王尊荣依旧显赫,然其爪牙,已被悄然拔除。明初以来悬于帝座之上的藩王利剑,至此终被收入鞘中。 然而,画面一转。恢弘的王府内,丝竹管弦,宴饮无度;广袤的藩田中,阡陌纵横,却皆为王产;繁华的市集旁,高悬“免榷”的王店日进斗金…… 旁白声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然兵权虽收,朝廷为示优渥,于宗室禄米、庄田赐予、商税蠲免等经济特权,却日益宽纵。藩王子孙繁衍,宗室人口如滚雪球般膨胀,禄米岁支渐成朝廷难以承受之重负……” 画面下方,浮现出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 洪武朝:宗室人口约百人,岁支禄米约几十万石。 永乐朝:宗室人口近千,岁支禄米近百万石。 宣德朝:宗室人口数千,岁支禄米数百万石,几占天下税粮之半…… 龙椅之上,朱元璋身体猛地前倾!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不断攀升的数字和王府奢靡的画面。先前看到朱高煦惨死的暴怒与不适,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蝗虫!他仿佛看到无数只穿着朱家龙袍的“蝗虫”,正贪婪地趴伏在他亲手打下的大明江山上,疯狂地啃食着民脂民膏! 藩王!他引以为傲、视为江山屏障的藩王制度!靖难之役的血腥教训犹在眼前,如今兵权虽削,可这些龙子龙孙,却以另一种更隐蔽、更可怕的方式,化身成了侵蚀国本的巨大蠹虫!终有一日,会将这煌煌大明……吃干抹净!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命运嘲弄的愤怒,让朱元璋感到一阵眩晕。他精心设计的藩屏,竟成了尾大不掉的毒瘤! 就在这满殿凝重、皇帝震怖之际,一个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声音,在晋王朱棡的位置上响起,虽极力压抑,却清晰可闻: “厚道!宣德这孩子……真真是厚道啊!”朱樉抚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感激,“美圭!我的孙儿美圭!他……他竟能承袭秦王之位!天可怜见!我晋藩一脉,终是……终是回到了济熺(朱棡世子)这一支!不绝嗣了!不绝嗣了!” 他反复念叨着,眼中竟有泪光闪动。相较于朱高煦的惨烈,自己孙子朱美圭能平安继承王位,在朱樉看来,宣德皇帝已是天大的仁慈和厚道了。 天幕画面归于平静,映照出北京紫禁城肃穆的飞檐斗拱。旁白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哀戚: “安南弃守,漠北息兵,宝船归港……外患暂平,内政初安。就当天下从此进入承平之时,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大明第五位皇帝——宣宗朱瞻基,却突染沉疴,病势汹汹。” 画面切换至乾清宫内殿。明黄的龙床上,年仅三十八岁的朱瞻基面色蜡黄,气若游丝,御医束手,宫娥垂泪。这位被寄予厚望、以仁宣之治留名后世的年轻帝王,终究未能敌过命运的残酷。 “正月乙亥(初三日),帝崩于乾清宫,庙号‘宣宗’,葬景陵。遗诏命皇太子朱祁镇嗣位。是年,新帝年仅……九岁。” 九岁!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 刚刚从藩王蠹虫的忧虑中缓过神来的朱元璋,听到“九岁”二字,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眼前天幕上闪过的,是早逝的太子朱标、是夭折的皇长孙朱雄英、是愚蠢短视的建文朱允炆、是盛年而崩的洪熙朱高炽、如今……又是英年早逝的宣德朱瞻基!还有那龙床上年仅九岁的幼主! 为什么?!为什么他朱元璋的子孙,他大明的皇帝、太子,都如此短命?!如同被诅咒一般! 一个尘封多年、他极力不愿想起的名字和话语,如同恶鬼般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刘伯温!当年那老道神神叨叨的批语:“……然陛下命格极贵亦极硬,恐刑克过重,六亲缘薄,子孙承荫或难长久……” “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孙……”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在朱元璋心中疯狂回响! 难道……难道刘伯温当年所言……竟是真的?! 难道真是他朱元璋这“极硬”的命格,克尽了血亲?!连累得子孙帝王皆难享永年?! “啊——!!!”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混合着暴怒、不甘、恐惧和巨大悲怆的嘶吼,猛地从朱元璋喉咙深处炸裂而出!声震九重!他双目赤红,须发戟张,猛地一掌狠狠拍在御案之上! “刘伯温——!!!” 沉重的紫檀木御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笔墨纸砚、奏章玉玺,被这含怒一掌震得四散飞溅! “莫非!莫非朕真……”朱元璋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质问: “——克尽血亲乎?!!” 第195章 厉害了,我的胖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府中秋,无论贩夫走卒、贩浆引车者流,抑或是高门大户、公卿勋贵,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脖颈,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变幻莫测、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天幕之上。 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种既亢奋又紧张的嗡嗡议论声中,如同千万只夏蝉齐鸣。 “动了!又动了!这次要讲啥?”一个茶摊伙计指着天空,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幽蓝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退去,天幕中心,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金色大字缓缓浮现,并非一闪而过的混乱画面,而是工整如碑刻的文字解说: 【明宣宗朱瞻基崩于壮年,其子朱祁镇年仅九岁,冲龄难继大统】 【然,明宣宗之父——明仁宗朱高炽,膝下共育有十子七女!正值壮年.......】 “十子七女?!”这行字甫一出现,应天府各处便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个在天幕零碎画面中总是显得步履蹒跚、气喘吁吁的胖燕王世子朱高炽?他能有这么多孩子?这反差之大,让所有人都懵了。 紧接着,天幕并未停顿,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详细名录,如同金水浇铸般,一行行、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明仁宗朱高炽子女名录: 朱瞻基(明宣宗)洪武三十二年生,生母皇后张氏 朱瞻埈(郑王)永乐二年出生,生母贤妃李氏 朱瞻墉(越王)永乐三年出生,生母皇后张氏 朱瞻垠(蕲王)永乐四年出生,生母贤妃李氏 朱瞻墡(襄王)永乐四年出生,生母皇后张氏 朱瞻堈(荆王)永乐四年出生,生母顺妃张氏 朱瞻墺(淮王)永乐七年出生,生母贤妃李氏 朱瞻垲(滕王)永乐七年出生,生母贵妃郭氏 朱瞻垍(梁王)永乐九年出生,生母贵妃郭氏 朱瞻埏(卫王)永乐十五年出生,生母贵妃郭氏 另有皇女七人........ 当那总计“十子七女”的庞大数字最终定格在天幕顶端时,整个应天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轰”地一声,彻底沸腾了! “十……十七个?!我的老天爷!”街角一个卖菜的老农掰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头,数了一遍又一遍,惊得差点把扁担扔了。 “这……这还是那个走几步路都呼哧带喘的胖太子吗?”茶楼雅座里,一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富商,手里的茶盏歪了,茶水泼了一身都浑然不觉,只顾着瞪圆了眼睛盯着天幕。 “乖乖隆地咚!”一个粗豪的军汉猛拍大腿,“这胖子……是真能生啊!看着风吹就倒,结果……啧啧啧,人不可貌相!” 奉天殿前宽阔的广场上,气氛却比市井更加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朱元璋、马皇后、太子朱标、魏国公徐达,以及冯胜、耿炳文、王弼、瞿能等一众开国勋贵,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那份金光闪闪的名录,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固有的认知上。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广场。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众人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那“十子七女”字迹时,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咚咚声。 朱元璋背着手,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矗立。他那张饱经风霜、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罕见地褪去了平日的深沉与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呆滞的错愕。 他的目光在天幕那长长的名录和张皇后的名字之间来回逡巡,仿佛在努力消化这完全颠覆他认知的信息。 那个在零星天幕画面里,总是步履蹒跚、面色发白、看着就像个短命相的胖孙子朱高炽……他,朱重八的四儿子的儿子……居然……生了十七个?! 这巨大的反差,荒谬得让朱元璋一时失语。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地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十子……七女……”朱元璋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沙哑,仿佛在咀嚼着这几个字的重量。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直直刺向身旁同样处于巨大震惊中的徐达。这位开国第一功臣、他亲家兼老伙计的脸上,也写满了愕然与茫然,嘴巴微张着,显然也没能从这个爆炸性消息里缓过神来。 “天德!”朱元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点急切求证的味道,“你听听!你那个胖外孙……他……他这身子骨……” 老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憋了半晌,才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半是惊叹半是调侃地挤出后半句,“……看着风吹就倒,结果……嘿!是真能生啊!这能耐……倒是有几分像咱年轻时候那股子劲儿!” 朱元璋说着,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里混杂着荒谬、惊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祖父的……得意?仿佛在说:瞧,不愧是我老朱家的种!胖点怎么了?该办的大事一样不落! 徐达被朱元璋这一声“真能生”和“像咱年轻时候”的评价弄得哭笑不得,老脸也有些发烫。但内心深处,一股属于外祖父的、难以言喻的自豪感却悄然升腾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上位所言极是……高炽这孩子,这……这确实……出人意料。只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真实的忧虑和困惑,“这天幕此前总说他体弱多病,步履艰难……这……这身子骨与这子嗣之盛,委实让人……难以索解。”徐达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显然这巨大的矛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如何,想到自己的女儿徐妙云所出的嫡脉子孙如此繁盛,老徐家与皇室的纽带将无比牢固,这份源自血脉延续的欣慰,终究压过了疑虑,让他的眼神深处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短暂的君臣对话仿佛点燃了引线,刚才被强行压抑的惊叹与议论瞬间爆发开来! “哈哈哈!好!好一个‘真能生’!”冯胜那洪钟般的嗓门第一个炸响,他猛地一拍大腿,身上的甲叶哗啦作响,震得旁边几位文官一哆嗦。 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冲着天幕上“朱高炽”的名字竖起大拇指,那声赞叹简直是从丹田里吼出来的:“厉害了我的胖子!胖归胖,该办的大事一点不含糊!这份能耐,老冯我服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耿炳文的大嗓门紧跟着响起,毫不示弱,他抚掌大笑,声震屋瓦,“走几步路喘气怎么了?人家世子爷该使劲的地方一点没省力!十七个!乖乖!这份‘福气’,这份‘根基’,扎实!太扎实了!这才是真本事!”他一边说,一边目光灼灼地扫过名录上那些王爵封号,心思活络起来。 王弼和瞿能也是忍俊不禁,跟着嘿嘿直乐,连连点头附和。这反差实在太强烈,太具有戏剧性了!一个被天幕描绘得仿佛随时要油尽灯枯的胖子,背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开枝散叶,弄出了一个庞大的亲王集团!这份“深藏不露”,足以让这些刀头舔血过来的老将们啧啧称奇。 而冯胜和耿炳文在最初的狂笑之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精光闪烁的算计。他们这些出身草莽、如今位极人臣的老家伙,最担心的就是家族富贵难以长久,子孙前程未卜。 “老耿,”冯胜凑近耿炳文,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脸上还带着刚才大笑未褪的红光,“你家那个……刚满周岁的小孙女,粉雕玉琢的,看着就机灵,许了人家没?” 耿炳文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同样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没呢!正愁着!怎么,老冯你有想法?” 他朝天上努了努嘴,意指天幕,“这位未来的仁宗爷……看着就是个有‘福’的,身子骨……嘿嘿,经得起折腾!女儿嫁过去,别的不说,至少不用愁生不出孩子!更不用担心……” 他做了个极其隐晦的抹脖子动作,意指朱元璋定下的那残酷的妃嫔殉葬制度,“……那事儿了!稳当!这才是真正的福窝窝!” 冯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脸上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两人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一条铺满锦绣、安稳无比的康庄大道,正随着天幕上那个胖子的名字徐徐展开。 只是,他们此时自然不知,未来那位生了三个儿子、武定侯郭英的孙女郭贵妃,最终也难逃那冰冷的命运。否则,他们一定会再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第196章 数儿子的胖世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燕王府,后花园的凉亭里。 中秋的蝉鸣已有些寥落,更衬得此刻的寂静带着一丝古怪的紧绷。凉亭的石桌上,一盏清茶早已没了热气,孤零零地映着天幕投下的、不断变幻流动的金色光晕。 燕王朱棣,这位未来将搅动天下风云的年轻藩王,此刻却像个困在笼中的猛虎,在狭窄的凉亭里焦躁地踱着步。 沉重的皂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次落脚都仿佛踩在他自己纷乱的心绪上。他剑眉紧锁,目光时不时凌厉地扫向头顶那片播报着“未来”的天幕,又下意识地、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瞥向凉亭角落。 王妃徐妙云端坐在石凳上,素手纤纤,却将那方绣着云纹的丝帕无意识地绞得死紧,指节都微微泛白。 她秀美的脸庞上看似平静,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掠过一丝忧虑的眸子,都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视线,与朱棣一样,最终都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 角落里,他们的大胖儿子,年仅几岁的燕王世子朱高炽,正浑然不觉地成为这诡异气氛中唯一轻松的存在。 他整个人几乎陷在铺了软垫的宽大椅子里,胖乎乎的小脸仰得高高的,被天幕的金光映照得暖融融一片。 那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孩童纯粹的好奇,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缓缓滚动的、对他来说如同天书般的金色字迹。 他胖乎乎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从厨房“顺”出来的、刚出炉不久的桂花糕,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里。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努力囤粮的小松鼠,一边努力地咀嚼着,一边还含糊不清地跟着天幕念叨: “……瞻……瞻基……瞻埈……瞻墉……”他努力辨识着那些复杂又陌生的名字,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这些是什么新奇的点心名字。 “爹?娘?”他忽然扭过头,嘴角还沾着亮晶晶的糕屑,一脸天真无邪的疑惑,“这些名字是谁呀?好长哦!比炽儿的名字还长!他们……都是炽儿的兄弟吗?” 他伸出沾着糕点碎末的胖手指,试图去数天幕上的人名,“一、二、三……哎呀,好多,数不清啦!” 童言稚语,清脆又响亮,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朱棣和徐妙云的心上。 朱棣猛地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在儿子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看着眼前这团粉雕玉琢、懵懂天真的“肉球”——他的嫡长子,未来大明的仁宗皇帝。 再看看天幕上那冰冷的、宣告着“十子七女”的煌煌名录,以及那些标注着不同生母的妃嫔封号(郭贵妃、张顺妃……),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荒谬、尴尬甚至有些羞臊的热流“轰”地一下冲上他的脑门。 他朱棣!自少年从军,以勇武刚烈著称,所图者,北逐残元,勒石燕然!在私德上,他自问也堪称表率,对发妻徐妙云情深意笃,从无二心。王府之中,唯有王妃所出的三子四女,再无他人。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专情,也是他对妻子敬重的体现。 可这胖儿子……这胖儿子未来的“丰功伟绩”是什么?! 十七个子女! 多个妃嫔! 这哪里是像他朱棣?这活脱脱就是他老子——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年轻时的翻版啊!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朱棣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此刻应天奉天殿前的景象。以他对父皇的了解,那位最重子嗣、以多子为王朝根基的开国皇帝,看到这份名录,脸上的表情定然是极其精彩。 震惊过后,必然是浓得化不开的得意和欣慰!朱元璋肯定会拍着大腿,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对着徐达和满朝文武哈哈大笑:“好!好啊!这胖子,真他娘的有种!不愧是我老朱家的种!比老四强!哈哈哈哈……” 朱棣甚至能想象出父皇那捻着胡须、眉飞色舞的模样,以及那句几乎能穿透宫墙、带着戏谑和某种“后继有人”满足感的评价:“老四这儿子,在生养这块上,倒是随了朕!” 光是脑补这个画面,朱棣就觉得脸上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的,一直烧到了耳朵根!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觉得这动作太显心虚,硬生生在半途改为握拳抵在唇边,重重地咳了一声,试图掩饰那份无处安放的窘迫。目光躲闪着,不敢再看儿子那天真无邪、仿佛能映照出他内心尴尬的眼睛。 徐妙云看着丈夫那副罕见的、几乎称得上“狼狈”的模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作为母亲,那“十子七女”的数字,让她本能地感到一种隐秘的安心和一丝身为未来皇后对子孙昌隆的欣慰。毕竟,“多子多福”、“开枝散叶”是刻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骨子里的信条,是皇室稳固的基石。天幕所言,儿子未来贵为天子,子嗣众多本是应有之义。 然而,作为妻子,一个与丈夫鹣鲽情深、共享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份在皇家堪称奢侈情感的王妃,看着天幕上那些冰冷的“郭贵妃”、“张顺妃”等字眼,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复杂悄然爬上心头。儿子将来会有那么多女人……甚至可能比他那位以“广纳妃嫔”著称的皇爷爷朱元璋还要多?这未来的紫禁城后宫,该是何等景象?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她站起身,步履依旧端庄,走到儿子身边,蹲下身来。 “炽儿,”徐妙云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带着母亲特有的宠溺,只是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更深沉的担忧。 她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一点一点擦拭着儿子嘴角和胖乎乎小手上沾着的糕屑,“慢些吃,仔细噎着了。” 她的目光落在儿子健康红润、带着肥胖的脸颊上,想到天幕提及儿子未来“体胖多疾”的隐忧,那句叮嘱便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带着更深切的爱护,“这甜食……虽好,也要懂得节制。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根基。” 朱高炽似懂非懂地“嗯嗯”了两声,注意力很快又被天幕上新的、他不认识的名字吸引了过去,小手指点着虚空:“哦!又有一个!瞻……瞻什么?” 他转过头,对着爹娘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丰功伟绩”和他爹内心的惊涛骇浪,以及他娘亲那份混杂着欣慰与隐忧的复杂心绪。 朱棣看着儿子那纯粹的笑容,再看看妻子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忧虑,又想到奉天殿前父皇可能的“盛赞”,只觉得心头那股憋闷的尴尬和荒谬感更重了。 他重重地坐回石凳,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茶水滑入喉咙,却浇不灭脸上的燥热和心中的那声无声呐喊:这该死的天幕!这……这“厉害”的胖子! 天幕并未因名录的展示完毕而停止,金色的解说文字继续流淌,将未来那场围绕皇位的风波清晰地展现在洪武君臣面前: 【故.....】 【明宣宗崩后,朝议汹汹。大臣以主少国疑,力主于明仁宗在世嫡子中另择贤君】 【时仁宗嫡三子越王朱瞻墉(时年三十),因长期留京未就藩,素有备位之实,然其无嗣,众议难附。更多大臣瞩目于仁宗嫡四子襄王朱瞻墡(时年二十八)】 【因其在仁宗、宣宗两朝曾长期留守南京,代行监国,经验丰富,威望素著。】 【然,】 【明仁宗皇后张氏(即宣宗生母,后尊为太皇太后),力排众议,坚称‘主少国疑’乃非常之时论,今‘天下承平,四海晏然’,当循‘父死子继’之常伦,力主由嫡长孙、年仅九岁的朱祁镇继位登基!】 第197章 胖子的皇后是典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名录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这紧随其后的皇位继承风波信息量更是巨大! 嫡子备位、无嗣、监国亲王、太皇太后的坚持……每一个词都牵扯着国本,冲击着洪武君臣的神经。 奉天殿前的寂静更深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大脑都在飞速消化着这来自未来的、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信息。 朱元璋将勋贵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制止的意思。他收回望向徐达的目光,再次抬头凝视天幕,尤其是那“张氏力主嫡孙继位”的字样,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关于胖孙子“能生”的惊叹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那场皇位风波以及那位张氏皇后(太皇太后)决断的深深思量。 奉天殿前,惊叹声、议论声、心照不宣的低笑声交织在一起,金色的天幕光芒照耀下,洪武君臣的面孔上,写满了被未来冲击后的复杂心绪。 奉天殿前,关于“胖子”朱高炽那令人瞠目结舌的生育能力的惊叹与戏谑尚未完全平息,空气里还残留着冯胜、耿炳文等武将们粗豪的笑声。 然而,天幕那幽邃的光芒并未停歇,金色的字迹如流水般悄然变幻,将众人的注意力瞬间拉向了一个更为严肃、关乎国朝根本的议题。 新的文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缓缓呈现: 【明宣宗朱瞻基英年早逝,留下年仅九岁的太子朱祁镇。主少国疑,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大臣们忧心如焚,齐刷刷跪倒,恳请太皇太后张氏——那位仁宗皇帝的诚孝张皇后——垂帘听政,以安社稷、定人心】 天幕详述了张氏的资格与威望: 【她是洪武二十八年,由太祖皇帝朱元璋亲自为燕王世子朱高炽挑选的世子妃】 这一点,如同烙印般刻在朱元璋的心头,让他目光陡然锐利。 【她深得太宗文皇帝徐皇后的喜爱与倚重,曾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北京保卫战中,与徐皇后并肩而立,稳定后方,共御强敌】 【徐皇后于永乐五年薨逝后,大明后宫实质上便由这位太子妃执掌,而朝政则长期由太子朱高炽署理】 【她的资历、能力、与皇室的紧密联系,以及对朝局的影响力,无人能出其右。她是此刻稳定大明江山最合适、也最具法理和威望的人选】 然而,就在天幕下所有人都认为她会顺理成章接过权柄时,这位被尊为太皇太后的女人,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回答——拒绝! 天幕的文字带着一种肃然的敬意,仿佛在复述一段庄严的誓言: 【太皇太后曰:国赖长君,然今上虽幼,乃先帝血脉,天命所归。且太宗肇基,仁宗宣德,三十载励精图治,内阁之制已成,辅弼幼主,足堪重任。妇人预政,非国之福也。】 紧接着,天幕揭示了此举深远的历史意义: 【遂,张太皇太后不垂帘,不预外朝,唯尽心教养幼帝于内宫,约束外戚,以正宫闱。自此,大明后世,无论新皇如何冲龄践祚,再无太后垂帘听政之例,亦绝外戚擅权之祸】 “再无太后垂帘……绝外戚擅权之祸!” 这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重重劈在奉天殿前每个人的心坎上,尤其是高踞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朱元璋脸上方才因“胖子”多子而残留的些许戏谑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背脊挺得如同标枪,那双洞察秋毫、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眸子,此刻爆发出慑人的精光,死死钉在天幕那每一个金色大字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指节因为激动和认同而绷紧、发白。 困扰他半生的两大心病——女主干政、外戚坐大——仿佛在这一刻,被天幕中这位未曾谋面、却由他“洪武二十八年”亲手选定的孙媳妇,给出了一个最完美、最符合他心意的答案!这简直像是冥冥之中对他施政理念的最大肯定! “好!” 一声短促、低沉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赞叹,终于从朱元璋紧抿的唇齿间迸出。这声“好”,不再是对子嗣兴旺的调侃,而是对一个深明大义、目光如炬、以社稷为重的政治家的最高褒奖! “好!好啊!”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震响,带着一种近乎酣畅淋漓的痛快,在寂静的广场上激荡,“不恋权位!不慕虚名!知进退!明大义!深谙为君为国之本!此等胸襟气魄,此等深谋远虑!” 他激动地用手指点着天幕上“张太皇太后”那几个字,斩钉截铁地下了论断:“此女!当为万世母仪之范!是我朱家之福,更是大明之幸!” 他猛地转向身旁的马皇后,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妹子!听见了吗?洪武二十八年!给高炽选世子妃!这是天定的缘分,更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务必给咱找到这个张家女!此等贤德,此等见识,合该入我朱家门墙,为我朱家镇守这后宫乾坤!” 马皇后亦是心潮澎湃,眼中闪烁着欣慰、赞赏与无比认同的光芒。作为一位同样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贤名的开国皇后,她深知张氏此举的分量与不易。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重八放心!此等贤媳,关乎国本,关乎后世子孙万代的福祉,妾身定会铭记于心,倾尽全力去寻访!只是……” 她微微蹙起秀眉,目光投向天幕,带着深深的探寻,“这究竟是哪家张氏,竟能教养出如此识大体、有魄力、有担当的女儿?这‘内阁之制’又为何物?竟能让她有如此底气,拒绝垂帘?” 朱元璋闻言,也凝神细思起来。是哪家勋贵?张玉?张麒?还是哪个不起眼的书香门第? 洪武二十八年的张家适龄贵女……他脑中飞快地检索着符合年龄、门第的名单。 同时,“内阁之制”这四个字也深深印入他的脑海。能让一位太皇太后放心将幼主完全托付给外朝大臣的制度?这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与思索。 而站在阶下的魏国公徐达,此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天幕中那位张太皇太后,是他女儿徐妙云(未来的徐皇后)的儿媳! 虽然女儿早逝,未能看到这一切,但这位儿媳的贤德与决断,无疑是对女儿当年为燕王府辛苦操持的一种告慰,更是对徐家清誉的维护(避免了外戚干政的嫌疑)。 他捻着胡须,望着天幕,眼中既有对未来的欣慰,也有一丝对女儿早逝的怅惘。 至于冯胜、耿炳文、王弼等一众勋贵以及各部文武大臣们,此刻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情变得肃然。 张太皇太后的决断,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同于前朝后宫干政的、清晰而稳固的权力交接模式。 这“内阁”二字,虽然陌生,却隐隐指向了一个更成熟、更依赖文臣体系的未来朝堂格局。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思考。这天下,这朝堂,似乎正随着天幕的揭示,展现出一种他们尚未完全理解,却必须开始适应的新气象。 天幕的光芒稳定地照耀着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府,关于张太皇太后的金色字迹缓缓隐去,留下奉天殿前一片深沉的寂静。 唯有朱元璋那声“万世母仪之范”的赞誉,仿佛还在宫殿的梁柱间隐隐回荡,敲打着每一位在场君臣的心弦。 一个由他选定的孙媳妇,在遥远的未来,用她的智慧和决绝,为他最担忧的隐患画下了一道坚实的界限,这如何不让这位开国雄主心潮澎湃,抚掌称绝! 第198章 奉天殿前老朱赞三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的汉白玉广场,气氛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方才张太皇太后拒帘的余威尚在,群臣心头还萦绕着“万世母仪”的震撼与对“内阁之制”的懵懂好奇。可这份肃穆,瞬间被天幕上重新凝聚的金色字核击得粉碎! “内阁制度”四个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朱元璋的眼球上! “来了!”朱元璋心头狂跳,几乎要从龙椅上弹起来! 靖难片段里那惊鸿一瞥的“内阁”二字,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废丞相,收相权,他朱元璋做得够绝!可随之而来的,是如山如海的奏章,是熬干灯油的深夜,是累得手腕发抖也批不完的军国要务! 他做梦都想找到一种法子,既能有人替他分担这海量工作,又不会养出第二个权倾朝野、威胁皇权的胡惟庸! 这“内阁”,难道就是老四那混小子趟出来的路? “快——!”一声嘶吼,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骤然撕裂了广场的寂静。 朱元璋整个人前倾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钩,狠狠指向阶下那群穿着青色、绿色官袍的翰林院官员,“笔墨!纸!都聋了吗?给朕备上!所有人!给朕记!一字不落!标点符号都给朕描清楚!漏一个字,朕剐你们一层皮!”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森寒的杀气,如同腊月里的冰锥子,兜头浇下!十几个翰林学士,平日里吟风弄月、清贵自持,此刻哪见过这等阵仗?魂儿都吓飞了一半!腿肚子转筋的,脸色煞白的,还有两个年纪轻的,脚下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快!快动起来!”翰林院掌院学士胡子都吓翘了,声音劈了叉,自己连滚带爬地冲向临时搬来的条案。其他人如梦初醒,像一群被猛虎驱赶的兔子,手脚并用地扑过去。 研墨的翰林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墨条在砚台上打滑,墨汁溅得袖口、前襟星星点点;铺纸的手忙脚乱,昂贵的宣纸被扯得哗啦作响,甚至撕破了几张;更有几个反应快、胆子稍大的,顾不得仪态,抓起蘸饱浓墨的笔,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钉在天幕上,手腕悬在半空,如同等待冲锋号令的士兵,只等那金字流淌而下! 一时间,偌大的奉天殿前,只剩下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墨条在砚台里疯狂摩擦的“沙沙”声,以及纸张被紧张手指揉捏的“窸窣”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马皇后看着丈夫那副择人而噬的急切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了然。她太清楚重八这些年被这“无相之困”折磨成什么样了。她悄悄递过一杯温茶,声音压得极低:“重八,喝口水,顺顺气。天幕既开讲,必不会吝啬。” 朱元璋一把抓过茶盏,看也没看,“咚”地一声重重顿在龙椅宽大的扶手上,茶水溅出几滴。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天幕,如同饿狼盯着近在咫尺的肥肉,焦躁地等待着。那模样,哪里还是统御八方的开国雄主,分明是一个在荒漠中跋涉太久、终于看到水源的旅人,眼中只有极致的渴望! 终于!天幕的金光流淌起来,字迹清晰浮现: 【内阁之制,肇基于明太宗永乐大帝……】 “动了!记!快记!”朱元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他自己也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仿佛要跟着誊写一般。 翰林们哪敢怠慢?笔尖如同雨点般落下,在宣纸上发出密集的“唰唰”声。可天幕的字流淌得太快! 【……特简解缙、黄淮、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七人入值文渊阁,参预机务,备顾问,协理章奏……】 “参预机务!备顾问!协理章奏!”朱元璋心中默念,眼中精光爆射!好!分担了!分担了皇帝的具体事务!他呼吸陡然急促。 紧接着,最关键的一句来了: 【此七人,秩不过五品,位卑而权重,无宰相之名,却有参赞之实……】 【秩不过五品?!】 【位卑权重?!】 【无宰相之名,有参赞之实?!】 朱元璋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就是这个!这就是他苦寻多年的那把钥匙!位卑,意味着根基浅薄,依赖皇权而生!权重,意味着能实实在在替他干活!“无宰相之名”,名分上就断了权臣之路!“有参赞之实”,活儿一点没少干! “妙!妙绝!老四!你这兔崽子……干得漂亮!”朱元璋心中狂吼,激动得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恨不得把它们生吞下去,刻进自己的骨头缝里!困扰他多年的噩梦,似乎在这一刻,被这未来的制度撕开了一道透亮的光! 阶下,一个翰林因为太过激动和紧张,手腕一抖,“啪嗒”,饱蘸浓墨的笔尖狠狠杵在纸上,洇开一大团刺眼的墨污,正好盖住了“位卑”两个字。 “啊!”那翰林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抖得更厉害了。 “废物!”朱元璋眼尖,厉声呵斥,声如炸雷,“换纸!重写!再出错,朕先剐了你!”那翰林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手忙脚乱地扯过新纸,眼泪都快下来了。 天幕的字迹还在流淌,讲述着仁宗、宣宗如何将内阁权力细化、制度化,尤其是那“票拟”与“批红”的流程。 朱元璋听得如痴如醉,手指在扶手上划动得更快,模拟着那权力的流转。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求知若渴的火焰,是看到完美解决方案的极度兴奋! 这内阁,简直是为他朱元璋量身定做的续命仙丹!他必须得到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奉天殿前,只闻笔尖刮过纸面的沙沙声,和洪武皇帝那如同拉风箱般粗重而急切的呼吸。此刻的他,不是什么天子,只是一个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扑向未来智慧结晶的——学生。 -- 天幕的金光如同聚光灯,稳稳地打在三个名字上——杨士奇、杨荣、杨溥!“三杨”二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得奉天殿前一片寂静。连那些埋头狂记的翰林们,此刻也忍不住稍稍抬起了头,屏息凝神,望向那被天幕隆重推出的“内阁柱石”。 【杨士奇(杨寓),布衣起家,以才学惊世!】 天幕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传奇的韵律。 画面流转:一个清癯的身影,在简陋的书斋中挑灯夜读,眼神坚毅;转眼间,又见他立于肃穆的朝堂之上,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书,从容调度。 【永乐北征,天子剑指漠北,太子留守监国。杨士奇总揽后方,调粮秣,稳民心,抚百官。太宗远征万里而无后顾之忧,士奇之功,居半!】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收缩!布衣?布衣竟能担此重任? 他下意识地看向阶下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员,又迅速收回目光,死死盯住天幕上那个沉稳的身影。 后方不乱,前方才能放手一搏!这杨士奇,竟能替皇帝扛起半壁江山的担子?老四……老四竟敢如此用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赏,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朱元璋的心头。 【杨荣(杨子荣),机敏善断,军中智囊!】 画面陡然变得金戈铁马。硝烟弥漫的战场,巨大的行军舆图前,一个身着绯袍的文臣,手指如飞,语速极快,条分缕析。 【太宗五征漠北,杨荣皆在御前!运筹帷幄,料敌机先,奇谋迭出。军中呼为‘杨学士’,一言可定进退!】 影像闪过:杨荣在万军阵前,面对太宗询问,侃侃而谈,神色自若,而周围悍将无不侧耳倾听,面露信服。 “嘶……”阶下传来武将们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冯胜、耿炳文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比谁都明白,一个能让骄兵悍将信服的“军中智囊”意味着什么!这绝非只会掉书袋的腐儒! 朱元璋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的节奏快了几分。好一个杨荣!文臣能掌军机,深得军心,此乃大才!老四在战场上,身边竟有如此人物襄助! 【杨溥,沉静有雅量,狱中十年,读书不辍!】 画面色调陡然变得昏暗压抑。阴冷的诏狱石室,潮湿的墙壁,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如豆的油灯。 一个身影披着单薄的囚衣,背脊挺直,借着微光,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缓缓移动,神情专注,仿佛置身书斋而非囹圄。 【因汉王朱高煦陷害太子朱高炽一事牵连下狱,十年铁窗,读书万卷!仁宗即位,立释之,擢入内阁。宣德年间,持论公允,调和诸臣,太皇太后赞其‘有古大臣风’!】 画面再转,杨溥在内阁中,面对争执的同僚,神色平和,言语温润,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十年……十年牢狱,读书不辍?”朱元璋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这份心性!这份坚韧!这份身处绝境而不改其志的操守!这才是真正的“士”之风骨!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为了活命,为了出头,在皇觉寺的孤灯下,在流浪的破庙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一切能学到的知识!一股强烈的共鸣和激赏,几乎让他要拍案叫绝! “好!好!好一个‘三杨’!”朱元璋终于忍不住,洪亮的赞叹声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广场上炸响!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兴奋,“运筹帷幄如杨士奇!决胜千里如杨荣!沉毅持重如杨溥!王佐之才!皆乃王佐之才!得其一可安一省,得三人可定天下!老四这混账东西……” 他语气一顿,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赞叹,“打仗是把好手,这网罗人才、知人善任的本事,竟也他娘的如此毒辣!老天爷待他不薄!” 这赞叹,发自肺腑,带着一个开国雄主对绝世英才的天然渴求与激赏。朱元璋脸上泛着红光,仿佛这“三杨”是他自己发掘的宝贝。他甚至能想象到,有这三人辅佐,老四的北征、胖儿子的监国、好圣孙的“仁宣之治”,是何等的顺风顺水,何等的君臣相得! 然而,这如同烈火烹油般的激赏,来得猛烈,去得却也突兀。 就在朱元璋那声“定天下”的余音还在梁柱间回荡时,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身旁那张空置的、象征着储君尊位的椅子——那是太子朱标的位置。 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第199章 阴魅来袭老朱恐慌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朱元璋脸上兴奋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冷却的苍白。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缓缓地、沉重地坐回了龙椅。方才还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深重的阴霾。 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个名字,此刻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心底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他不由自主地,将这三人的身影,与另一组名字重叠在了一起——方孝孺、黄子澄、齐泰! 方孝孺,名声震天响,是建文最倚重的师傅,学问是顶好的,可……迂!太迂了!满口仁义道德,临事却优柔寡断,不通权变!若是让他去调度北征后方?朱元璋心底泛起一阵冰冷的嗤笑。 黄子澄,志气比天高,削藩削藩喊得震天响,可那削藩的方略……简直如同孩童嬉戏!纸上谈兵,志大才疏!若让他参赞军机?朱元璋仿佛看到千军万马因他一句蠢话而葬身沙场的惨景。 齐泰……或许有些小聪明,可格局太小,难当大任!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朱元璋。他精心为标儿乃至孙子挑选的辅佐班底,他寄予厚望的东宫臣僚,在治国安邦、运筹帷幄、经天纬地的真正大才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难道他朱元璋呕心沥血,亲手为标儿铺设的康庄大道,挑选的“贤臣”,反而成了束缚标儿翅膀的枷锁? 让标儿只能看到那些符合“仁孝”标准的、循规蹈矩的“贤良”,却接触不到杨士奇这样从底层杀出的干才,杨荣这样能文能武的奇才,杨溥这样百折不挠的韧才? 而老四朱棣呢?靖难起兵,如同当年他朱元璋在乱世中白手起家! 在血与火的熔炉里,在生死存亡的考验中,没有父皇的“精心安排”,反而逼迫他不得不擦亮眼睛,去发掘、去笼络、去倚仗真正能帮他打下江山、坐稳江山的人!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杨”,就是他在残酷的丛林法则中淬炼出的真金! “野生”的皇帝,无师自通,反而比他这个开国皇帝亲手培养的太子……更懂用人之道?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朱元璋的心。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虬结。他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用力,“啪”一声轻响,竟生生捻断了几根花白的胡须! 奉天殿前,方才因“三杨”功绩而起的赞叹早已消失无踪。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皇帝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郁、挫败、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怀疑的气息,让阶下的徐达、冯胜等人都低下了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那些奋笔疾书的翰林,更是吓得手腕发抖,墨汁滴落污了纸张也浑然不觉。 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朱元璋此刻冰冷幽暗的心底。他看着天幕上“三杨”那沉毅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激赏,有赞叹,但更多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如同深渊般的失落与苦涩。 天幕的金光如潮水般流淌,方才“三杨”辅政的煌煌功绩带来的震撼还未完全散去,新的字迹已带着更深沉的谋略气息铺陈开来。这一次,它指向了朝堂上另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军权! 【内阁之立,其功非止于分担君劳、避免权相。更深一层,在于以制度之力,消解了两大隐患!】 朱元璋浑浊而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天幕,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消解隐患?哪两大?他心头那根名为“权力平衡”的弦,瞬间绷紧到极致。 【其一,杜绝了文臣集团形成牢固派系,乃至诞生王莽式人物之可能】 “王莽……”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寒芒一闪。篡汉逆贼!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天幕此言,如同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阁臣们位高却非世袭,今天得宠明日可能失势,相互盯着,像一群关在笼子里的猛虎,再凶也扑不出来篡位!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松弛了一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好!这一条,解了他半生心病! 【其二,】天幕的字迹陡然加重,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铮鸣,【内阁制度之完善,辅以特定之军事布局,亦对开国勋贵、靖难功臣这两大勋贵集团所掌控的强大军权,形成了有效的制约与平衡!】 “制约军权?!”阶下,一直凝神屏息的冯胜、耿炳文、王弼等开国老帅,心头猛地一跳!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如同嗅到危险气息的猛兽。勋贵集团?说的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吗?徐达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天幕的画面随之变幻。三枚造型古朴、散发着森然寒气的青铜虎符虚影,如同三座沉默的山岳,在金色的背景中缓缓旋转、沉浮。每一枚虎符旁,都清晰地标注着持有者的名字与权柄: 【英国公张辅,靖难功臣张玉之子,历事四朝,掌中军都督府,节制京营精锐】 虎符纹路狰狞,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其中。 【成国公朱能,靖难元勋,其子朱勇袭爵,掌京营三大营之核心——五军营】 虎符厚重如山,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煞气。 【定国公徐景昌,魏国公徐达之孙,徐增寿之子,掌神机营及部分京畿卫戍要地】 虎符线条流畅,隐隐有火器轰鸣之音。 “嘶——”奉天殿前,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朱元璋的眼睛,却在看到这三枚虎符及其归属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指着天幕,放声大笑,笑声洪亮,带着一种拨云见日般的畅快: “妙!妙啊!哈哈哈!老四!好你个老四!这一手‘三虎镇京’!玩得漂亮!真他娘的漂亮!” 他兴奋地在御阶上来回踱步,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 “张玉的儿子!朱能的种!还有……徐天德你的好孙子!”朱元璋目光如电,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勋贵们,尤其是看到徐达那张复杂难言的脸时,笑意更浓,“看看!都是自己人!都是跟着老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自己人!让他们掌着京城最硬的拳头,守着大明的命根子!忠心,没得说!” 他猛地站定,双手叉腰,声音斩钉截铁: “可光忠心不够!还得防着他们抱成一团,成了尾大不掉的祸害!所以,老四把京畿这块肥肉,分成了三块!中军都督府、五军营、神机营外加卫戍要地!一人管一块,互相盯着,互相较着劲!谁想多吃一口,另外两家就能把他告到御前!谁想搞点小动作,另外两家的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盯着!” 朱元璋越说越兴奋,仿佛这精妙的设计是他亲手完成的一般: “这就叫‘勋贵制勋贵’!有这三根定海神针互相别着苗头杵在京城,再配上那帮子能掐会算、盯着钱粮兵马的文臣阁老(内阁)……” “嘿嘿!就算皇帝是个穿开裆裤的奶娃娃,只要不是天塌地陷,这江山,它就翻不了!东汉那些外戚领着自家私兵就能冲进皇宫废立天子的腌臜事,魏晋那些世家门阀拥兵自重、把皇帝当傀儡的糟烂局面,想在大明上演?门儿都没有!” 他这番直白又带着血腥气的剖析,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勋贵的心头。 冯胜、耿炳文等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看着天幕上那三枚代表无上荣耀却也暗含枷锁的虎符,心中滋味难明。兴奋?有一点,毕竟家族荣耀延续。 忌惮?更多!这互相盯着、互相制约的格局,让他们这些习惯了在战场上快意恩仇的老杀才,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和憋闷。冯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佩刀,心里直犯嘀咕:这他娘的,以后带兵,岂不是还得防着“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徐达则低垂着眼睑,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定国公……是自己的孙子徐景昌。荣耀是荣耀,可这“互相制衡”四个字,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套在了徐家未来的脖颈上。 永乐大帝……真是把帝王心术玩到了骨子里!他心中暗叹,既有对家族未来的隐忧,也有一丝对朱棣手段的叹服。 整个奉天殿前的气氛,因朱元璋的“三虎镇京”论和勋贵们复杂的反应,变得微妙而紧绷。勋贵们既为子孙后代能执掌如此重权而隐隐自豪,又为这权力被套上的枷锁而感到一丝寒意。 就在这复杂的情绪如同暗流般涌动之际,天幕的最后一行字迹,如同一条淬了剧毒、无声无息滑入水中的毒蛇,悄然浮现: 【然,自永乐至宣德,内阁权柄日隆,文臣势力渐长。朝廷中枢,恐北宋文官独揽大权、压制武备、致令国势颓弱之覆辙重演,遂……】 字迹在这里,诡异地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积蓄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所有人的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猛地揪紧!朱元璋脸上的兴奋笑容僵住了,勋贵们复杂的思绪被打断,连那些埋头记录的翰林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屏息凝神。 紧接着,最后几个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金色大字,如同铡刀般狠狠劈落: 【另一股政治势力,亦借此制衡之机,悄然崛起,其势日炽……】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天幕的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的烛火,“唰”地一下彻底黯淡、消失!只留下那“其势日炽……”四个字残留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光痕,以及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充满不祥意味的省略号,悬在洪武十三年的夜空之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奉天殿前广场,仿佛时间被冻结。风停了,旗不扬,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一片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勋贵们铠甲下因为紧绷而发出的细微金属摩擦声。 朱元璋脸上那畅快淋漓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青的僵硬。他保持着刚才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姿势,手指还指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天空,但手臂却微微颤抖起来。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消失的地方,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另……另一股势力?”朱元璋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像砂纸摩擦过木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恐惧的颤抖,“借……制衡之机……崛起?”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宗室亲王不满?是地方豪强坐大?是那些被压制下去的元朝旧势力死灰复燃?还是……某个他此刻最不愿意深想、却又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他帝王心术最深处的阴影? 第200章 东厂立,老朱震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永乐设立内阁之初,】天幕文字清晰陈述,【靖难方定,永乐坐镇南京,太子朱高炽(仁宗)于北京监国,协理庶务。此时朝政重心尚在南北二京,日常庶务繁多却非极险,五品文臣如解缙、黄淮、杨士奇等,足堪参赞机务】 文字旁,甚至浮现出简略的图表: 【永乐元年:解缙(翰林侍读,五品)、黄淮(翰林侍书,五品)、杨士奇(翰林编修,七品)……】 【品级特点:品阶普遍不高,多为皇帝近侍之臣(翰林官),便于咨询顾问,处理文书】 看到此处,奉天殿前的朱元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嗯,”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的马皇后解释,“新人练手,起步低些,无妨。咱用人,也讲究个循序渐进,放在眼皮子底下磨砺。老四刚坐稳江山,太子又在北边盯着,用这些年轻些的读书人,处理寻常奏章、出出主意,倒也使得。” 天幕并未停止,文字继续流淌,揭示着时间的伟力与局势的变迁: 【然,自永乐八年起,情势陡变:迁都北京,天子常驻北疆;五次亲征漠北,大军频动,粮秣、军情、调度如山海般压来;兼营建北京、下西洋、编纂《永乐大典》……国事之繁巨、险峻,远超初创之时。】 【于此滔天巨浪之中,五品之微官,其识见、威望、决断之力,已难承中枢之重。永乐对阁臣要求日高,非深谙朝局、经验老道、能于惊涛中掌舵者不可胜任。】 紧接着,天幕展示了令人震撼的时间沉淀: 【永乐十年:杨士奇(左春坊大学士,正五品)、杨荣(翰林学士,正五品)……】 【永乐十五年:杨士奇(兼兵部尚书,正二品!)、杨荣(工部尚书,正二品!)……】 【洪熙元年(仁宗):杨士奇(华盖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内阁首辅)、杨荣(谨身殿大学士)……】 【宣德九年(宣宗):“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皆位极人臣,官至一品或从一品大学士,执掌内阁近三十年,须发皆白,成朝廷柱石】 看着那从七品编修一步步跃升到一品大学士、兵部尚书,看着“三杨”的名字伴随永乐、洪熙、宣德三朝始终,看着那“近三十年”的漫长岁月,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用力捻着胡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话…在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认同,他环视阶下肃立的勋贵与文臣,“平常年月,换人如换刀,咱想用谁就用谁!可老四那是什么光景?大军在外,皇帝亲征!京城里坐镇的,要么是太子监国,要么就得靠几个信得过的老臣撑住局面!这种时候,换上个毛头小子?压不住阵脚,一个闪失就是塌天大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跟随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又落回天幕上“三杨”的名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更何况……咱自己心里清楚,这人用熟了,知根知底,知道他几斤几两,办事才放心。新人?再是惊才绝艳,没在风浪里滚过几遭,没在咱眼前把心肝都剖开看过,想入咱的眼,难!” 这番话,既是说未来的永乐,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对权力的掌控和对“老人”的依赖,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天幕的金光流转,内阁沉浮的画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红与墨黑交织的色调。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带着铁锈与血腥的气息。 【洪武十五年,】天幕的文字冰冷而清晰地切入,如同刀锋刮过骨面,【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千年相权,为监视勋贵重臣,震慑百官,特设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即‘锦衣卫’!】 【锦衣卫,独立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之外,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并拥有独立侦缉、逮捕、审讯、乃至处决之权!诏狱森森,可直达天听!】 当“锦衣卫”三个大字带着血色浮现在天幕顶端时,奉天殿前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朱元璋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寒光一闪而逝。 废除宰相,集权于己,设立这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天子之剑”,正是他此刻心中坚定不移的国策。天幕不过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阶下的勋贵们,尤其是冯胜、王弼、耿炳文这些手握重兵、与皇家关系微妙的老将,虽然竭力保持着肃立姿态,但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忽,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和一丝……恐惧。这把刀的锋利与无情,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天幕并未过多渲染洪武朝的锦衣卫,而是迅速推进: 【此制虽因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牵连过广,一度废止……】 “蓝玉案”三字一出,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空气里!冯胜、王弼等人身体猛地一颤,目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惊惧与兔死狐悲的复杂情绪,齐刷刷地投向奉天殿西侧某个不起眼的偏殿方向。 那里,门窗紧闭,一片死寂,正是未来将被剥皮实草、此刻却还懵然不知自己命运的凉国公蓝玉,被暂时“请”去“静思”的地方!一股寒意从这些勋贵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天幕的叙述冷酷地继续: 【然,永乐初年,为彻底肃清‘建文余孽’,稳固帝位,锦衣卫被重新启用!其权势,更甚洪武之时!爪牙遍布朝野,侦缉无孔不入,百官闻之色变!】 画面中,象征锦衣卫的飞鱼服身影快速穿梭,伴随着文字: 【然,权力如猛虎,饲之愈久,凶性愈炽。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深得永乐信重,权倾朝野,渐生不臣之心。竟私蓄亡命,僭乘舆,僭用御物,更与觊觎储位的汉王朱高煦勾结,构陷忠良!】 当“构陷忠良”四个字出现时,画面陡然定格在一个触目惊心的名字上—— 【永乐十三年,内阁大学士解缙,遭构陷,冻毙于诏狱雪地之中!】 “解缙”这个名字,洪武君臣并不陌生,那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天幕竟揭示他死于锦衣卫指挥使与皇子的联手构陷?! “混账东西!”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猛然炸响!朱元璋霍然从龙椅上站起,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咱的刀!咱亲手打造的刀!” 他指着天幕上那“纪纲”的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竟敢噬主?!竟敢勾结皇子,残害朝廷栋梁?!谁给他的狗胆!老四!你养的好狗!” 老朱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席卷整个广场。勋贵们噤若寒蝉,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飞鱼服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未来悬在自己家族头顶的利刃。这把天子之剑,不仅能砍向敌人,竟也能反噬主人!锦衣卫失控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朱元璋的怒吼还在殿前回荡,天幕的血色却并未褪去,反而变得更加幽暗诡谲。那象征锦衣卫的飞鱼服影像旁,悄然浮现出另一道影子——服饰华丽却透着一股阴柔之气,面白无须,眼神低垂却暗藏锋芒。 文字带着一种冰冷的揭示感继续流淌: 【锦衣卫权势滔天,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其成员多选自世袭军户,尤以勋贵子弟充任核心。永乐大帝雄才大略,却日益警觉:这把‘天子之剑’,其根须已深深扎入勋贵集团,其锋芒,竟隐隐有不受掌控之危!】 看到“勋贵子弟”和“不受掌控”几个字,朱元璋赤红的眼中厉色更盛,胸膛剧烈起伏。阶下的冯胜、王弼等人更是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快要停滞。完了!未来的皇帝连勋贵子弟组成的锦衣卫都不信了!那勋贵们的下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天幕揭开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篇章: 【为制衡失控的锦衣卫,重铸一把绝对忠诚、只系于皇帝一身的利刃,永乐十八年,一道震惊朝野的旨意自深宫发出——】 天幕之上,三个阴森的大字伴随着一个宫门深锁、宦官身影幢幢的画面轰然显现:【东缉事厂!】 【东厂!虽初创时仅寥寥数十员额,然其成员,皆由内官监太监充任!提督东厂者,必为皇帝最亲信之司礼监大太监!】 “太监?!” “东缉事厂?!” “全是……没根的东西?!” 奉天殿前,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文官们惊骇地瞪大了眼,勋贵们更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轰!”朱元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眼前猛地一黑!他身体晃了晃,旁边的马皇后惊呼一声“重八!”,急忙伸手欲扶。但朱元璋硬生生挺住了,他猛地一把推开马皇后的手,那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丝惊惶! “太监干政!!!”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嘶哑、愤怒,更带着一种被深深冒犯的恐惧! 他读书不多,但汉末十常侍祸乱朝纲、唐末宦官废立天子的惨烈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骨髓里!他对太监的防备,甚至远超过对外戚和后宫的忌惮!他立下“内臣不得干政”的铁律,视为不可逾越的祖训! “老四!你干啥咧!!”朱元璋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天幕,仿佛要穿透时空,揪住那个未来儿子的衣领质问,“难道到了永乐十八年,你连自己的亲儿子(指汉王勾结锦衣卫)、连那些勋贵、连你一手提拔的文臣,全都信不过了吗?!竟要倚仗这些……这些没根的东西?!你疯了吗!!” 暴怒的吼声在空旷的殿前回荡,群臣匍匐,无人敢应。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中,朱元璋的脑海中,却如同闪电般划过两个名字——郑和!王景弘! 那个七下西洋,统帅数万舟师、扬威异域的郑和!还有那个名字与自己身边随侍大太监王景弘(王五十九)一模一样的航海太监!能够指挥如此庞大的舰队,能够代表大明出使万邦的,不是朝廷重臣,而是……太监! “难道……难道……”朱元璋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高大的身躯僵立在丹陛之上,暴怒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困惑和……一丝冰冷的动摇。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极其可怕、却又带着某种诡异合理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这位开国雄主的心底: 这些阉人,无家无室,无根无后,一身富贵荣辱皆系于皇权……似乎,真的比那些盘根错节的勋贵、那些清流党争的文臣、那些血脉相连却可能觊觎皇位的宗室……更值得皇帝信任?至少……他们背叛的代价和可能性,似乎更低? “只是……这些没根的东西……真能可靠吗?”朱元璋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自我怀疑的巨大痛苦。 他刚才还在为老四任用太监而暴怒欲狂,此刻,那坚如磐石的信念,竟被自己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明悟”撕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奉天殿前,死寂无声。唯有天幕上“东缉事厂”四个阴森大字,散发着幽幽冷光,映照着洪武大帝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惊疑与动摇。 太监干政的幽灵,已被天幕释放,正狞笑着,在洪武十三年的时空里投下第一道浓重的阴影。 第201章 祖训废,太监出笼!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洪武十三年的风带着初夏的燥热,却吹不散弥漫在广场上的凝重。天幕高悬,幽蓝褪去,金色文字如同命运的判词,冰冷地揭示着后世子孙对太祖铁律的背叛。 【宣德帝诏:设内书房于大内,择聪敏年少内官入值,命翰林官教习读书写字,以备顾问承旨】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霹雳炸响在奉天殿上空。空气瞬间凝固了。 方才还在低声议论着前朝张太皇太后贤明的勋贵大臣们,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丹陛之上那位龙袍加身、以铁血手段立下无数规矩的开国皇帝。 朱元璋的脸,在那一刻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 他端坐于龙椅之上,身体绷得笔直,宽大的袍袖下,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冰冷的鎏金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怒火与一种被深深刺痛的失望。 “内书房……教太监……读书写字?!”他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咱的皇明祖训!‘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内臣不得识字!’字字句句,刻在宫门铁牌之上!咱的子孙……咱的子孙!”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股被忤逆的暴戾之气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然而,天幕的文字并未因太祖的震怒而停止,反而更加清晰地剖析着宣德帝此举的无奈根源: 【盖因宣德帝在位,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内阁,历永乐、洪熙两朝,资望深重,权柄日隆。虽忠心可表,然皇权受制,宣宗深觉力不从心,朝政大权渐有旁落之忧。为制衡外朝,故需培植内廷亲信,以通消息,掌机要】 看到这里,朱元璋胸膛剧烈的起伏竟奇异地平缓了几分。攥着扶手的手,缓缓松开,转而抚上了颌下花白的胡须。眼中的暴怒被一种深沉的、如同鹰隼审视猎物般的锐利所取代。 “制衡……”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扫过阶下那些垂首肃立、心思各异的文臣武将,最终落在那些身着青袍、品级不高的监察御史身上。 “三杨……内阁……权柄日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询,“咱不是还有都察院吗?还有这遍布天下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他们的职责,不就是纠劾百官,风闻奏事,替天子盯着这些权臣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御史队列,那些年轻的、此刻噤若寒蝉的御史们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 “呵……”朱元璋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浓重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自己摇了摇头,“御史……御史也是文官啊。今日是七品小御史,焉知明日不是六部堂官?后日……焉知不会入那内阁,成为下一个‘三杨’?” 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要捻碎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指望他们跟皇帝一条心,去死命撕咬那些可能成为他们未来座师、同僚甚至顶头上司的内阁大佬?笑话!” 阶下,以左都御史为首的几位言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制度设计下潜藏的致命弱点—— 文官集团内部盘根错节的利益纽带,足以让任何监督机制在庞大的官僚惯性面前形同虚设!勋贵们则互相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隐秘的庆幸。 天幕的金光并未因朱元璋的沉思而停滞,画面流转,时间跳到了幼主朱祁镇登基的正统初年。 【帝冲龄践祚,太皇太后张氏拒垂帘,批红之权暂空。遂定新制:司礼监秉笔太监代行批红,掌印太监审核并最终批红。权分二司,互为牵制】 “批红权……给了太监?还分给两个人?”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这比宣德帝设内书房教太监识字更加离经叛道!简直是在太祖“内臣不得干政”的祖训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然而,丹陛之上的朱元璋,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暴怒。他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上“权分二司,互为牵制”这八个字,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苗在跳动。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广场上的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冰。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艰难地权衡着某种利弊:“分权……制衡……由两个人掌握这最后的朱批之权,互相盯着,互相掣肘……”他捻着胡须的手指无意识地加快了速度,显示出内心的激烈斗争。 “皇帝……终究是要长大的。”朱元璋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为后世子孙这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暗藏机巧的安排寻找合理性,“暂时……由两个家奴分掌此权,总比让外朝的文臣趁机把这‘代天子批红’的权力彻底攥在手里……要强得多吧?”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历朝历代权臣架空幼主的画面:霍光、王莽、曹操……哪一个不是从“辅政”开始的?哪一个最终不是让皇帝成了傀儡?相比之下,两个无根无基、生死荣辱全系于皇家一身的太监……至少在皇帝成年收回权力之前,似乎……是更“安全”的选择? 一丝极其复杂、甚至带着点自我背叛意味的苦涩,在朱元璋心底蔓延开来。他亲手定下铁律,如今却隐隐觉得后世子孙的“变通”……似乎踩中了他内心深处对皇权旁落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天幕的“直播”,像一场精心设计的“PUA”,正一点点瓦解着他曾经坚不可摧的信念—— 在绝对的控制力面前,任何祖训,都可能为皇权的延续而让路! 他自己……当年打天下时,不也用过无数非常手段?只是,这种对“家奴”的依赖,终究像饮鸩止渴,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天幕似乎洞悉了洪武君臣的困惑与挣扎,金色的字迹继续流淌,清晰地勾勒出正统初年那看似牢不可破的权力架构: 【正统朝初,朝局四柱擎天: 一曰内阁: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执掌机要,统摄朝政大略,定国之策出于其手; 二曰六部:掌天下庶务,钱粮、刑名、礼仪、工造、兵马、吏治,运转如常,维系帝国命脉; 三曰勋贵: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等勋臣宿将,分掌京营及四方重镇兵权,虎符在握,军威赫赫; 四曰内廷: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分掌批红、用印之权,监控内外奏章流转,乃皇权最后之阀门。】 【更有太皇太后张氏,深居宫中,威望隆盛。其存在,足以震慑内廷宦官野心,阻绝内外勾结之途】 【幼帝朱祁镇,于杨士奇、杨荣、杨溥,英国公张辅,礼部尚书胡濙等宿儒重臣教导下,习帝王之道,学治国之术】 天幕最后总结道: 【此四柱撑天,辅以张氏镇宫,幼主潜心向学。正统六年,北京奉天殿重建告成,帝于斯殿正式亲政。若循此制,大明纵难复洪武、永乐之赫赫武功,然守成仁、宣之治,使天下安泰,黎庶康宁,亦非难事】 一幅堪称完美的权力制衡与幼主培养蓝图,在天幕上徐徐展开。 勋贵们看到兵权仍在“自己人”手中,纷纷暗自点头; 文臣们见内阁、六部地位稳固,且幼帝得名师教导,亦觉未来可期。 就连朱元璋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四柱撑天”、“勋贵掌兵”、“幼帝向学”这些字眼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舒展。 这安排,似乎……确实兼顾了各方,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皇权的平稳过渡和国家的正常运转? 尤其是看到自己亲选的孙媳妇张氏,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坐镇后宫,压制着内廷可能的歪风邪气,朱元璋心中甚至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妙!”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激赏之色,“分权制衡,内外相维,文武相济,更有贤后镇宫!这布局,深得制衡之精髓!好!好一个‘四柱擎天’!” 他似乎暂时忘却了太监分权带来的不快,完全沉浸在这套精密设计的权力架构带来的安全感中。 然而,就在他捻着胡须,嘴角那抹激赏的笑意尚未完全展开的瞬间—— 一股毫无征兆、却无比强烈的寒意,如同数九寒冬里最凛冽的冰锥,猛地从他心口最深处窜起!瞬间刺透四肢百骸! “福无双至……”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他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顿住,指尖传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刺痛——竟是不知不觉间用力过猛,捻断了一根坚硬的花白胡须! 那四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祸不单行! 这蓝图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搭建、环环相扣的琉璃塔。内阁、六部、勋贵、内廷、太皇太后、幼帝……每一个环节都看似稳固,彼此制衡。 可正是这种完美的平衡,让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深知人性险恶的朱元璋,嗅到了其中潜藏的巨大危机!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裂痕,任何一个节点的人心起了贪念,或者……那个被寄予厚望、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幼主,本身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四柱擎天,会不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天幕,目光仿佛要穿透那金色的文字,看到那个名叫朱祁镇的正统皇帝亲政后的未来。 一种不祥的、冰冷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完美蓝图之下,等待着他大明江山的,究竟是延续的治世……还是一场足以倾覆国本的滔天大祸? -- 今天只有这些了。 第202章 三杨逝去,王振擅权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前广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方才还在为“胖子”朱高炽的丰沛子嗣和那位“万世母仪”的张太皇太后而惊叹、欣慰的洪武君臣,此刻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 天幕幽蓝的光晕流转,金色的字迹冰冷而精确,不带丝毫感情地罗列着一份令人心头发沉的“讣告”: 【正统朝权力支柱存续时间: 张太皇太后:薨于正统七年十月,享年六十一岁。 内阁首辅杨士奇:薨于正统九年三月,享年八十岁。 内阁杨荣:薨于正统五年七月,享年七十岁。 内阁杨溥:薨于正统十一年九月,享年七十五岁】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冰冷的年份,每一个触目惊心的享年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奉天殿前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这位开国雄主,在张太皇太后和三杨的名字出现时,腰背下意识地挺得更直,目光锐利如鹰隼。 然而,当看到那紧随其后的薨逝年份和年龄时,他脸上的肌肉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手,枯瘦但依旧有力的手指在虚空快速地掐算着,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时间的殊死搏斗。 “正统七年…正统九年…正统五年…正统十一年……”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涌动的暗流,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张氏…洪武二十八年咱给她定的亲……到正统七年……”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寒气似乎直透肺腑,“她才六十一!三杨……杨荣七十,杨士奇八十,杨溥七十五……他们……他们竟然都熬不过那个正统朝!”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时间”的恐怖力量。他环视阶下,目光扫过鬓发已显斑白的太子朱标,扫过年富力强但终将老去的徐达、冯胜,扫过那些此刻正当壮年的文臣武将,最后又落回天幕上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咱明白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和洞彻,那是一种面对自然伟力、生老病死铁律的无奈,“张氏再贤明,三杨再老成谋国,终究……终究是斗不过老天爷!人,什么都能算计,就是算不过这命数!算不过这生老病死!”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权力平衡的基石,原来如此脆弱,竟系于寥寥数人的寿数之上!一股巨大的隐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这位铁血帝王的心脏。 天幕的金光并未因朱元璋的叹息而停歇,反而更加刺目地揭示着正统朝权力支柱崩塌后的乱象: 【太皇太后崩,三杨相继薨逝,正统朝权力格局失衡: 朱祁镇生母孙太后:非宣德元配,出身微贱,长期受张太皇太后压制,威望不足,难以填补权力真空。 新内阁成员:曹鼐(内阁首辅)、陈循、苗衷、高穀等。资历浅薄,威望、能力远逊于三杨,难以有效制衡皇权、协调朝堂。 皇帝朱祁镇:年轻气盛,渴望亲政,摆脱“老臣阴影”,视新内阁为“前朝遗老”掣肘】 看到这里,朱元璋的眉头锁得更紧。母弱臣新,主少而心高……这简直是权力失衡的完美温床!他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天幕金光一闪,一个全新的、带着浓重阴鸷气息的名字,被刻意加粗放大,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名字下方,是简略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的介绍: 原为东宫局郎(太子东宫低级内侍)。 自朱祁镇幼年(宣德十年登基时仅九岁)起,便以机巧善媚、深谙帝心而获宠信,成为幼帝最亲近、最信任的“大伴”。 太皇太后、三杨在时,尚受压制,谨守内廷本分。 待三杨凋零,太皇太后崩逝,王振凭借皇帝绝对信任,权势急剧膨胀。司礼监批红权渐为其所掌,开始深度干预外朝政事,引荐私人,排斥异己,成为正统中后期实际上的权力核心! “王振!阉宦王振!”一声近乎凄厉的怒喝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老臣刘三吾,这位以方正耿直著称的翰林学士,此刻须发皆张,手指颤抖地指着天幕上那个名字,脸色因愤怒和恐惧而涨得通红,“陛下!陛下啊!祸国之兆!此乃祸国之兆啊!‘王振’之名现于天幕,其行迹,其得宠之由,与史书所载之赵高、十常侍何其相似!此獠,恐为断送我大明国祚之赵高再生!” “刘公所言极是!”另一位老臣茹太素也激动地出列,声音带着颤音,“司礼监掌印!批红权!此等权柄落入阉宦之手,外朝阁臣又新弱不堪,皇帝年幼而偏信……这…这简直是取乱之道!我大明煌煌基业,难道要毁于一个阉竖之手?!” “赵高指鹿为马,十常侍祸乱朝纲,终致秦亡汉衰……前车之鉴,血泪未干啊陛下!” 更多饱读史书的文臣纷纷出声,忧愤之情溢于言表。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太监掌权,尤其是掌握核心决策权,就等同于祸国殃民的开始!是王朝倾覆最危险的信号!整个奉天殿前,瞬间被一种对“阉祸”的强烈恐惧和愤怒所笼罩。 面对群情汹涌的文臣,听着他们引经据典、将王振比作赵高、十常侍的激烈言论,龙椅之上的朱元璋,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腰间那条象征着无上皇权的蟠龙玉带。冰冷的玉石触感,似乎能让他翻腾的思绪稍稍平复。他的目光深邃,越过激动的人群,再次投向那片揭示未来的天幕。 天幕的文字适时地给出了一个看似“安慰”的注解: 【然,正统初年,承洪武、永乐之赫赫武功,享仁宣之治数十年积累,府库充盈,边患暂息,国力犹在巅峰。若朱祁镇仅为守成之君,循规蹈矩,纵有王振弄权于内,亦未必能顷刻间动摇国本,酿成倾国之祸。】 “洪武、永乐盛世……仁宣之治……府库充盈……”朱元璋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 是啊,他亲手打下的江山,老四(朱棣)浴血开拓的疆土,还有那“胖子”和他儿子留下的丰厚家底……这份基业,这份底子,确实够厚实。就像天幕说的,只要那娃娃皇帝朱祁镇不是个十足的蠢货败家子,守着这份家业,哪怕让那王振在宫里蹦跶几年,只要不瞎折腾,似乎……似乎也坏不到哪里去? “除非……”朱元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眼中锐光一闪,“除非出现像那唐朝‘安史之乱’那般的天崩地裂之祸!否则,咱老朱家这份家底,没那么容易败光!”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咱那不成器的孙子朱允炆,那是自己糊涂,生生把江山送给了老四!难道……难道经过张氏和三杨亲手调教出来的朱祈镇,能比朱允炆还要差劲不成?” 然而,这番“自我安慰”的话说出口,朱元璋自己心中的那份担忧,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大,越来越重。 朱允炆是蠢在明处,可这朱祁镇……天幕说他“年轻气盛”、“渴望亲政”、“最信任王振”……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朱元璋嗅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阶下群臣的议论也并未因天幕的“安慰”而停止,反而更加激烈地猜测着可能的祸乱方式: “依老臣看,最可能便是唐玄宗旧事!”一位老臣忧心忡忡,“盛世之下,皇帝宠信奸佞(指王振如李林甫、杨国忠),穷兵黩武,或奢靡无度,耗尽国力民财,终致藩镇坐大,酿成巨祸!” “不然!”另一位大臣反驳,“阉宦之祸,更近汉唐!王振此獠,若把持宫禁,隔绝内外,矫诏擅权,甚至……甚至行那赵高弑君、另立傀儡之事,亦未可知!此乃宫廷肘腋之祸!” “亦有可能效仿前朝权阉,勾结外臣,把持朝政,卖官鬻爵,使纲纪废弛,民怨沸腾,最终激起民变,天下板荡!”又有人提出了第三种可能。 各种可怕的猜想在奉天殿前碰撞,每一种都指向国破家亡的深渊。虽然这些猜测带着文臣对太监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恐惧,并非完全客观,但那份对未来的深深忧虑,却是实实在在的。 朱元璋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龙椅上,手指依旧摩挲着冰冷的玉带,目光沉沉地望着天幕上“王振”那两个刺目的金色大字。 奉天殿前,阳光依旧明媚,洪武盛世的景象依旧恢弘,但一股无形的、名为“王振擅权”的浓重阴影,却已悄然弥漫开来,沉沉地压在了每一位君臣的心头。 盛世的光晕之下,裂痕的种子,似乎已被天幕无情地播下。那名为“正统”的未来,究竟是平稳延续,还是……朱元璋的眼中,忧虑深如寒潭。 第203章 瓦剌再起削藩反思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上空,那片浩渺的天幕画面骤然切换!不再是雕梁画栋的紫禁城,而是无垠的草原,朔风卷起枯黄的草屑,打着旋儿扑向天际线。低沉的号角声仿佛穿透时空壁垒,隐隐传来,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野性。天幕上,金色的文字带着冷冽的质感,缓缓流淌: 【明宣宗朱瞻基在位十年(洪熙元年至宣德十年),承仁宗遗风,励精图治,史称‘仁宣之治’。然,其在位期间,对北方蒙古诸部,一改太宗永乐皇帝积极进取之策,转取守势】 文字稍顿,随即揭示了这“守势”的具体内容: 【宣德三年,诏命大同、宣府等边镇守将,非有重大军情,不得轻易出塞寻衅。裁撤部分深入草原之哨所、卫所,收缩防线】 画面随之变化,出现了模糊但震撼的场景:象征着大明边军的旗帜在风沙中缓缓后撤,一些孤悬塞外的烽燧、堡垒被遗弃,渐渐被风沙侵蚀掩埋。同时,天幕视角猛地拉远、拔高,聚焦于草原深处,一个部族的名称被放大、加粗,带着刺目的猩红: 【瓦剌!】 【趁明军北疆收缩之机,瓦剌部在其首领脱欢、也先父子带领下,吞并鞑靼残部,收拢离散部众,势力急剧膨胀!其控弦之士,复达数十万之众!虎视眈眈,窥伺大明北疆!】 紧接着,几行简练却充满硝烟味的文字快速闪过: 【正统四年,瓦剌犯甘肃,掠边民。 正统六年,瓦剌骑兵突袭大同外围,明军守备不利,损兵折将。” 正统八年,瓦剌使臣入朝,傲慢无礼,索求无度,边境摩擦愈演愈烈……” 正统十一年……】 “正统十一年”后面是什么尚未显现,但那不断升级的冲突描述和“瓦剌”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名字,已足够让奉天殿前广场上的洪武君臣们心头骤然一紧! 朱元璋脸上的肌肉猛地绷紧,方才因张太皇太后贤德而生的欣慰早已被阴霾取代。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瓦剌”二字,还有那些越来越频繁的冲突记录,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直冲头顶。 “瓦剌……瓦剌……”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又是它!这才过去多少年?永乐……老四他五征漠北!打得还不够狠吗?!”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如果连老四都办不到的事情,他的子孙……还有谁能办到?!” 他霍然转头,目光如电,扫向阶下最倚重的几位大将:“天德!老冯!炳文!你们说!这瓦剌……当真就除不干净了吗?守!守得住吗?”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惶急。终明之世,蒙古为患!天幕的预言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魏国公徐达神色凝重,他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上位息怒。瓦剌虽复起,其势汹汹,然观天幕所言,其终究未能恢复蒙元一统草原、虎视天下之雄风。脱欢、也先,不过漠北一部之酋首。其兵锋虽利,侵扰边境,然要如当年蒙元般南下牧马,倾覆我大明社稷……” 徐达微微摇头,语气斩钉截铁:“绝无可能!我大明九边重镇,城坚池深,将士用命,只要中枢不乱,粮饷充足,拒敌于国门之外,当无大碍!”作为大明开国第一统帅,他对明军的边防体系和战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徐帅所言极是!”长兴侯耿炳文立刻接口,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声若洪钟,“瓦剌骑兵,来去如风,劫掠是其本性。然攻坚拔寨,非其所长!只要边关诸将稳守要隘,坚壁清野,使其掠无所获,久之其势自衰!永乐爷五征,虽未能犁庭扫穴,却也打断了他们的脊梁!如今这瓦剌,不过是疥癣之疾,断非心腹大患!”他眼中闪烁着老将的睿智和笃定。 冯胜、王弼等将领也纷纷点头附和,认为瓦剌的威胁被限制在了漠北,大明凭借坚固的边防体系,足以自保。武将们的信心暂时冲淡了朱元璋心头的阴霾,他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就在这气氛稍缓之际,一个清朗却带着几分忧虑的声音,突兀地在文臣队列中响起: “魏国公、长兴侯所言守边之策,固是正理。然……下官斗胆一问:天幕言及宣德年间收缩防线,更关键者,宣宗皇帝似乎……似乎已将秦王、晋王等镇守边塞之强藩亲王的护卫兵权,尽数收归朝廷了?” 此言一出,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奉天殿前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说话之人身上。那是一位身着青色翰林官袍、面容清癯、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官。他迎着众多惊诧、审视,甚至有些恼怒的目光,面色微微发白,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目光坦然地望向御座上的皇帝。 朱元璋眼中精光爆射!他方才的焦虑被这石破天惊的一问瞬间转移。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上下打量着这位胆敢在此时提出藩王兵权问题的翰林。 “你……叫什么名字?”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那翰林官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稳定:“回禀陛下,臣翰林院编修,陈文远。” “陈文远……”朱元璋缓缓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周围无数文臣眼中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甚至嫉妒!能在御前被皇帝亲口问及姓名,这是何等机遇! “嗯,你继续说。”朱元璋示意道。 陈文远得到鼓励,胆子更壮了几分,声音也提高了一些:“陛下,诸位公卿!藩王之兵权,乃太祖高皇帝为屏藩帝室、永固边疆所设之良法!秦王、晋王、燕王、宁王等,坐镇九边要害,手握精兵,与蒙古诸部常年交战,经验丰富,更兼宗室身份,守土之责重于泰山!此乃以亲藩为国之藩篱!然……” 他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指向天幕:“宣宗皇帝收其兵权,虽免藩镇坐大之忧,可一旦边关有警,朝廷中枢远在千里之外,遣将调兵,层层奏报,战机瞬息万变,如何能及?若再遇……若再遇如北宋末年,庙堂之上不知兵事,却以阵图遥制前方将帅之局面……”陈文远没有再说下去,但“靖康之耻”的阴影,如同幽灵般瞬间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恐……恐有倾覆之危啊!”他最后这句沉重的叹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奉天殿前每个人的心上,也砸在了朱元璋紧绷的神经上! 陈文远的话,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奉天殿前关于藩王制度的激烈反思! “陈翰林此言,切中要害!”秦王朱樉第一个按捺不住,大步出列。这位坐镇西安,直面河套蒙古威胁的亲王,此刻满脸都是激动和一种被认同的迫切。 他朝着朱元璋抱拳,声音洪亮:“父皇!儿臣就藩西安数年,与北元残部、套虏大小数十战!深知边情之瞬息万变!蒙古人狡猾如狐,来去如风!战机稍纵即逝!若事事需向应天请示,待圣旨抵达,敌酋早已带着抢掠的人畜退回草原深处了!儿臣麾下护卫,皆是百战精兵,熟悉边塞地理气候,一声令下,可即刻出击!此等近在咫尺、如臂使指的机变之权,岂是中枢遣一将领,带着陌生兵卒可比的?”他话语间充满了亲临战阵的底气和骄傲。 晋王朱棡紧随其后,这位镇守太原,扼守大同门户的亲王同样神情肃然:“父皇明鉴!二哥所言,字字珠玑!儿臣坐镇太原,便是大同、宣府之坚强后盾!边塞诸王,血脉相连,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乃我大明北疆之血肉长城!若削其爪牙,收其兵权,无异于自毁长城!一旦瓦剌、鞑靼大举入寇,边军各自为战,缺乏强藩居中调度策应,后果……不堪设想啊!”他痛心疾首地摇头,显然对天幕中未来朝廷“削藩”之举感到极度忧虑和不解。 两位强势亲王的话,分量极重。冯胜、耿炳文等老将脸上的轻松之色也消失了。他们固然自信能守住边关,但陈文远和两位亲王提出的“中枢遥控指挥”和“缺乏强藩策应”的问题,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 北宋的教训太惨痛了!他们深知战场形势的复杂,绝不是坐在庙堂之上看地图就能完全把握的。徐达也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他固然是坚定的朝廷柱石,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开国勋贵逐渐老去凋零的未来,这些正值壮年、久经沙场的亲王藩屏,对于稳定漫长而脆弱的北疆防线,确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削藩……真的能削干净吗?削干净了,又拿什么去填这万里边防的巨大窟窿?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勋贵们的心头。削藩利弊的天平,在陈文远那惊人之语后,在两位亲王的亲身诉说中,似乎开始悄然倾斜。 应天府的另一端,燕王府的书房内,气氛却与奉天殿的激烈争论截然不同。 朱棣独自一人站在窗边,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窗外,天幕的光芒将庭院照得半明半暗,上面正清晰地展示着瓦剌骑兵在草原上驰骋的模糊景象,还有那触目惊心的“正统四年犯甘肃”、“正统六年袭大同”等字样。 “瓦剌……脱欢……也先……”朱棣低声念着这些陌生的名字,眼神锐利如鹰。作为镇守北平,直面北方最前线,与蒙古各部交手最多的亲王,他对草原势力的兴衰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天幕所展示的瓦剌崛起路径和侵略性,让他感同身受,眉头紧锁。 “收缩防线?自缚手脚!”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天幕中那位宣宗皇帝的战略收缩充满了不屑和一种“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愤怒。 然而,陈文远和奉天殿内关于削藩兵权的争论,他虽未亲耳听闻,但天幕透露的“宣宗收边塞藩王兵权”这一信息,已足够让他瞬间洞悉了一切因果! “削藩……削藩……”朱棣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自嘲的弧度,眼神复杂至极。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啊,岂能不削?朕……” 他下意识地用了未来的自称,随即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我朱棣,不就是靠着燕藩的兵甲,靠着这亲王之位拥兵一方的便利,‘靖难’成功,夺了侄儿的江山吗?”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藩王掌兵对皇权的巨大威胁!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书房内室。那里,摇篮轻轻晃动。王妃徐妙云正温柔地俯身,逗弄着襁褓中一个才两个月大的婴孩。那孩子皮肤红润,小拳头紧握着,正是他的次子——朱高煦。 朱棣的目光落在那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脸上,心头却如同被冰水浇透,一片彻骨的寒意。他想起了天幕曾经一闪而过的片段:那个在“仁宣”之后,在父亲(朱棣自己)尸骨未寒之际,就悍然起兵造反,意图重演“靖难”夺位戏码的汉王朱高煦! “呵……”朱棣喉间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岂止是担心别的藩王?眼前……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靖难预备’吗?” 他看着摇篮里咿呀学语的朱高煦,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个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逆子。他夺了侄子的位,他的儿子就想夺他孙子的位!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 “削藩……势在必行……”朱棣痛苦地闭上眼,喃喃道,仿佛在说服自己。可另一个声音同时在心底呐喊:削了藩,谁来守这北疆?谁来抵挡那如狼似虎的瓦剌? 第204章 徐达的担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奉天殿前广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头顶那片浩瀚天幕死死攫住。那流淌的金色文字,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剖开了未来大明引以为傲的筋骨——军队! 金光流转,画面铺展:不再是抽象的叙述,而是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影像! 绵延的边墙,在画面中显得低矮破败。本应巍峨耸立的烽燧台,多处坍塌,残砖断瓦间长满了荒草。曾经用以瞭望、射箭的垛口,豁牙漏齿,竟成了鸟雀筑巢的乐园。 墙砖缝隙里,深绿的苔藓和枯黄的藤蔓肆意蔓延,无声地诉说着长久的疏于修葺。 镜头拉近,墙根下,几个穿着破烂鸳鸯战袄、面黄肌瘦的军士,正懒洋洋地靠着墙根晒太阳,身旁的兵器——长矛锈迹斑斑,腰刀甚至插在生满绿锈的刀鞘里,似乎从未拔出。 远处,本该是军屯的田地,阡陌纵横,作物长势却稀稀拉拉,田垄间,隐约可见穿着军官服色的人在指手画脚,驱使着士兵如同驱使佃农般劳作。 一行金色大字,如同血淋淋的判词,压在这破败景象之上: 【宣德、正统以来,积极防御之心日淡,边境卫所、屯田制度废弛,军官中饱私囊,士兵沦为私奴,军力日削!】 “嘶——” 死寂的广场上,骤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仿佛无数条毒蛇同时吐信。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堆积的铅云。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这卫所屯田制度,是他耗尽心血、引以为傲的建军根本!是他设想中“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的万世良法!此刻,却在天幕之下,被剥开光鲜的外衣,露出如此不堪入目的腐朽内里! “果然……如此!”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和失望的低吼,从朱元璋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目光如电,扫过阶下肃立的勋贵们,那眼神,锐利得能剜下肉来。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这两位年长的藩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仿佛在说:看吧,老头子定的这规矩,离了他老人家的铁腕,终究是要烂掉的。 而冯胜、耿炳文、王弼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此刻脸色也难看至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支军队,若失了筋骨,没了血性,沦落到如此地步,那离任人宰割也就不远了! 天幕并未给众人喘息之机。边关卫所的破败景象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晕染开来,最终聚焦到了帝国的心脏——北京!那拱卫京畿、本该是大明最精锐、最锋利的爪牙所在! 金光再闪,画面切换。不再是荒凉的边墙,而是巍峨的北京城墙之下,一片连绵的营盘。然而,这营盘上空弥漫的,却非肃杀之气,而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散漫与腐败。 一行行触目惊心的金色数据,伴随着具体的画面,冰冷地砸下: 【京营核心,五军营:额定兵员十万,实有兵员七万一千三百,缺额近三成!指挥使张軏(永乐二十二年任),纵容家丁侵占营房百余间,开设赌坊、酒楼,军士沦为杂役!】 画面中,本该是操练的校场,杂草丛生,成了蹴鞠、斗鸡的场所。几间营房被改头换面,挂上了“醉仙楼”、“聚宝坊”的幌子,喧闹声隔着天幕仿佛都能听见。几个穿着号衣的士兵,正愁眉苦脸地给一个衣着光鲜、管家模样的人搬运酒坛。 【神机营:火器国之重器,然火药存储混乱,多有受潮板结。正统四年点验,可用神机铳不足六成!提督内官王振(正统初年掌权),以修缮军器为名,屡次克扣军饷、物料中饱私囊!】 画面掠过一排排蒙尘的火炮和火铳,库房里堆放的麻袋上,水渍霉斑清晰可见。一个穿着蟒袍、面白无须的太监(王振),正皮笑肉不笑地从一个军官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三千营(原为骑兵精锐):战马羸弱,甲胄不全。正统八年,兵部点兵,竟有军士持木棍充作长矛!勋贵子弟充斥其间,多挂名领饷,十不见一!】 镜头给到马厩,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无精打采地嚼着干草。一群盔歪甲斜的“兵油子”聚在一起赌钱,旁边散落着几根光秃秃的木棍。 “混账!!”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响起!不是朱元璋,而是长兴侯耿炳文! 这位以擅守著称的老将,气得浑身发抖,须发戟张,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身旁的汉白玉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蛀虫!全他娘的是蛀虫!京营!京营啊!被蛀空了!这他娘的还是大明的刀把子吗?这都成烂木头了!” 冯胜脸色铁青,咬着牙根冷笑:“好,好得很!老子们当年拎着脑袋砍出来的江山,就交给这帮废物点心守?刀锈了,马瘦了,人心烂了!这京城,怕不是纸糊的!” 王弼等将领亦是面沉似水,眼中怒火熊熊。这画面,这数据,比千军万马冲阵更让他们感到心寒和愤怒!这是自毁长城!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此刻脸上那点幸灾乐祸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京营糜烂至此,一旦有事……他们这些藩王,又能好到哪里去? 朱元璋的脸,已经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他没有暴怒咆哮,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让整个奉天殿广场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些蛀虫的名字——张軏、王振!还有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缺额三成?火器废弛?木棍充长矛?这每一桩每一件,都像一把钝刀子,在他心头反复切割!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耗尽心血打造的帝国柱石,正被这些蠹虫从内部一点点蛀空、朽烂! 就在这满场压抑的怒火与令人窒息的沉重中,一个低沉、带着深深忧虑和一丝疲惫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轻轻响起。 是魏国公徐达。 这位开国第一功臣,大明军神般的存在,此刻并未像耿炳文那般怒发冲冠,也未如冯胜般冷笑讥讽。 他只是微微佝偻着背,花白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目光透过天幕那展示着京营糜烂的画面,似乎望向了更深远、更令人不安的虚空。他捻着胡须的手指无意识地停顿着,仿佛陷入了某种沉重的思绪。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徐达唇边溢出。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老伙计们诉说着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隐忧: “边墙朽坏,卫所废弛,京营糜烂……虽是大患,然……”他顿了顿,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只是据城而守,倚仗关隘之险,我大明根基深厚,耗,也能耗死那些塞外的豺狼。坚壁清野,深沟高垒,时日一长,彼辈自退。”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人耳中,连怒火中烧的耿炳文和冯胜都暂时压下火气,侧目看来。 徐达的目光,缓缓转向天幕,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个尚未出生、却已被天幕提及数次的名字上——朱祁镇!那个未来只有九岁就坐上龙椅的小皇帝。 徐达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里那份忧虑陡然加重,如同阴云压顶: “……怕就怕……”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仿佛怕惊动什么,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沉重: “……怕就怕,上面那位小爷……不知天高地厚,学了他曾爷爷(朱棣)的胆气,却无他曾爷爷的本事和麾下那支百战铁军……” 徐达的声音到这里,几乎微不可闻,却字字千钧: “……也要……御驾亲征,去那……漠北走一遭啊……” “御驾亲征”四个字,如同四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了奉天殿前! 冯胜、耿炳文、王弼,乃至秦王、晋王,所有人的瞳孔都在这一瞬间猛地收缩!一股比看到军队腐化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了全身! 皇帝亲征?一个长于深宫、可能被宦官权臣包围、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娃娃皇帝,带着这样一支从根子上烂掉的军队,去漠北?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龙椅之上,朱元璋手中的那只景德镇御窑烧制的青花瓷茶盏,竟被他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混着殷红的血丝(碎片割破了手掌),顺着龙袍的纹路蜿蜒流下,滴落在金砖地面,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然而,朱元璋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那双因震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点醒、窥见了最恐怖深渊的惊悸与暴怒! 徐达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精准无比地刺破了他心中那层一直存在却未曾真正点破的、最深沉的恐惧!他之前所有的暴怒,都源于制度被破坏,军队被腐蚀。 但徐达这一句,让他骤然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敌人,也不是蛀虫,而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蠢货!一个可能葬送整个帝国根基的、不自量力的蠢货! “竖子……安敢……!!!” 一声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低吼,从朱元璋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狂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他死死盯着天幕,仿佛要透过那金光,将那个叫朱祁镇的“竖子”揪出来碎尸万段! 而徐达,在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后,看着朱元璋的反应,看着那碎裂的茶盏和滴落的血水,心中非但没有释然,反而猛地一沉,涌起巨大的懊悔和更深重的忧虑。 他失言了!他本不该……在此时、此地,点破这层窗户纸!尤其还牵扯到了……燕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了这位老帅的心头。 第205章 也要亲征的朱元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上空,天幕那幽蓝的光泽陡然变得晦暗,仿佛被塞外漫天的风沙所侵染。 不再是祥瑞的金色名录,亦非宫廷权谋的秘辛,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铁蹄奔腾、刀光剑影!画面急速掠过广袤的草原,最终定格在一面迎风招展、带着狰狞狼头的巨大纛旗之下。 一行行猩红如血的字迹,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砸进洪武十三年所有人的眼中: 【宣德九年,瓦剌太师脱欢攻杀鞑靼太师阿鲁台,尽收其部】 【正统四年,脱欢之子也先继位,自号太师淮王,挟傀儡大汗脱脱不花!】 【破哈密,掳其王与太后,联沙州、赤斤,兵锋直指兀良哈!朝鲜震恐,边关告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战锤,重重敲打在奉天殿前广场上每个人的心头。 “瓦剌……也先……” 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似水,那双饱经沧桑、洞察世情的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上那猩红的“也先”二字,以及其后罗列的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战果。 他的指关节无意识地用力,在坚硬的龙椅扶手上捏得发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阶下,魏国公徐达,这位曾与朱元璋并肩驱逐蒙元、踏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的一代军神,此刻须发皆张,古铜色的脸庞上肌肉紧绷。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瓦剌骑兵那彪悍的身影和森然的兵甲,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位!此獠之势……看其吞并诸部、威压属国的手段,其凶悍狡诈,其兵锋之盛……恐已远超捕鱼儿海之战前的北元残部!” 冯胜、耿炳文、王弼等一干百战老将,此刻亦是脸色铁青,呼吸粗重。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太清楚画面中瓦剌骑兵那股剽悍、凌厉的气势意味着什么。 这绝不是散兵游勇,这是一支完成了整合、如臂使指、且正处于上升期的、可怕的战争机器!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北疆凛冽的朔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奉天殿广场。 天幕上的猩红字迹并未停止,继续流淌着令人心焦的信息: 【……明边关守将,屡次上书告急,言也先野心勃勃,必为大患!】 【……然,新亲政之明英宗朱祁镇,仅敕令边将‘谨守备而已’,再无他策!】 “谨守备而已?!” 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与滔天的怒意!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压抑着雷霆的火山。 他不再看天幕,而是霍然转身,那双如同淬了寒冰、燃烧着怒火的龙目,如同最锋利的刮刀,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奉天殿前肃立的文武百官。 他的目光,在徐达、冯胜等武将身上只是稍作停留,带着一种“你们懂”的沉重。而当这目光移向那一列列身着绯袍、头戴乌纱的文臣队伍时,却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充满了审视、猜疑,甚至是……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文官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龙目逼视下,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后背的官袍瞬间被冷汗浸湿。 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鼓膜上,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拷问: “咱问你们!” 他抬起手,戟指天幕上瓦剌狰狞的狼头纛旗,“若有一日,胡虏的铁蹄当真踏破长城,再入这中原花花世界……”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文官队列,“尔等满腹经纶、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读书人里……到底有几人,会记得华夷大防?有几人,会甘心以身殉我大明江山社稷?!” “……” 无人敢答。死寂如同墨汁般在广场上蔓延。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整殿的文臣们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们太清楚这位开国皇帝对背叛者的手段,更清楚他内心深处对某些前朝“遗风”的深恶痛绝! 天幕揭示的未来,瓦剌的强盛与朝廷应对的软弱,如同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朱元璋对潜在“内鬼”的滔天怒火和最深沉的猜忌! 朱元璋那冰冷如刀锋的目光,在噤若寒蝉的文官队列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每个人的面孔和心思都刻入脑海。奉天殿前,只有风掠过旗帜的猎猎声,以及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愤怒和警惕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发出的沉闷回响。 瓦剌也先的狰狞,边将徒劳的告急,英宗皇帝那轻飘飘的“谨守备”……还有眼前这些沉默的、心思难测的文人……一幅幅画面交织在一起,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老四……” 朱元璋的思绪猛地跳回那个在北平就藩的儿子,天幕里那个“永乐大帝”。 五次亲征!何等气魄!何等决心!可最终呢?这瓦剌的狼崽子,不就是从他朱棣打残的瓦剌部里重新长出来的毒瘤吗?老四没能斩草除根!他手底下,终究还是缺了能真正替他犁庭扫穴、把漠北杀成白地的绝世凶人! 一股强烈的、不甘的火焰猛地从朱元璋心底窜起!凭什么?!他朱元璋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开创这煌煌大明!凭什么他的子孙后世,还要受这草原恶狼的威胁?凭什么他老四没办成的事,就注定办不成了?! “现在……现在才洪武十三年!”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属于开国雄主的磅礴气势,瞬间冲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猜忌!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两轮在黑夜中燃起的旭日! 是啊!他还有时间!他朱元璋还没老!他手下名将如云,徐达、冯胜、傅友德……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统帅?更重要的是…… 朱元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了某个阴暗的角落。一个桀骜不驯、勇猛绝伦却又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蓝玉! 那兔崽子!捕鱼儿海一战,打得北元皇帝仅以身免,差点就彻底绝了蒙元正统!那份深入骨髓的凶悍,那份赶尽杀绝的狠辣,不正是对付也先这种野火燎原般崛起的草原枭雄,最需要的东西吗? 老四手上缺的就是这种能豁出命去、把草原搅个天翻地覆的疯狗!可他朱元璋有!而且,现在这疯狗,还没犯下那该死的滔天大罪,还被他关在笼子里! “啪!” 朱元璋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御案之上!巨大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奉天殿似乎都晃了一晃!沉重的紫檀木案几嗡嗡作响,上面的笔架、砚台跳起老高!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本就神经紧绷的文武百官吓得魂飞魄散,齐齐一个哆嗦,不少人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传旨!”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冲天的豪气,响彻整个广场: “即刻开释永昌侯蓝玉!还有令燕王速速入宫见驾!” 他猛地一甩袍袖,目光如电,扫视着阶下被这命令惊得目瞪口呆的众臣,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狠狠砸在地上: “北疆的野火烧不尽?漠北的豺狼杀不绝?好!很好!” “老四办不成的事,咱来办!他手上缺的刀,咱给他补上!” “这一次——”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虎啸,带着开国帝皇睥睨天下的无边霸气,手指狠狠指向北方,仿佛要刺破那万里苍穹: “朕要亲率大军,犁庭扫穴!把这漠北草原,给咱朱家的子孙后代,犁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让那什么瓦剌也先,连同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头,都给咱挫骨扬灰!” “这大明的北疆,朕要在有生之年,亲手带着你们给它打出一个万世太平!” 奉天殿前,死寂之后,是武将们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和眼中燃起的熊熊战火!而文官队列中,一片倒抽冷气之声。蓝玉……放出来了?陛下还要带着燕王、蓝玉……御驾亲征?! 天幕上,瓦剌的狼头大纛依旧狰狞。但奉天殿前,一股更加磅礴、更加酷烈的杀气,已然冲天而起!洪武大帝的雄心,在这一刻,被天幕点燃,化作焚尽北疆的燎原之火! -- 今天就这些了,这一周比较忙,每天大概能完成一万二千字左右。等忙完了,下周恢复每天十更,不少于三万字,请大家继续等待,谢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捧场。目前的阅读成绩虽然每天都在下降,但已经是远远超出了本人的预期了。 第206章 瓦剌入侵,大明震惊!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深邃的幽蓝底色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战火图景。 燃烧的烽燧如同垂死巨兽喷吐的烈焰,扭曲着升腾的黑烟直冲云霄;夯土包砖的古老边墙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轰然坍塌,扬起遮天蔽日的尘暴;而在那破碎的长城豁口之外,铁灰色的潮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汹涌漫灌—— 那是瓦剌的铁骑!数万匹战马汇成的洪流,鬃毛飞扬,铁蹄践踏着大明的疆土,卷起蔽日的黄沙。 弯刀如林,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死亡弧光,沉闷如滚雷的马蹄声、凄厉刺耳的牛角号声、以及夹杂其中的绝望嘶喊与兵刃碰撞的碎裂声,透过天幕的“屏障”,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入奉天殿前每一位洪武君臣的耳膜与心魄! “正统十四年七月,瓦剌太师也先,借口明廷削减马价、拒嫁公主,悍然撕毁和约,兴兵入寇!” 天幕的解说声冰冷、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伴随着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其兵分四路:东路攻掠辽东,中路主力直扑宣府、大同,西路进犯甘州,另遣偏师牵制延绥!其势汹汹,志在必得!” 画面骤然拉近,聚焦于大同外围一处名为猫儿庄的军堡。 低矮的土墙内,明军士卒稀稀拉拉地布防在简陋的工事后,个个显得无精打采,盔甲不整。 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甚至就在营帐外的空地上围坐,面前摆着酒肉,正推杯换盏,笑声隐约可闻。 突然,一骑斥候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浴血,战马口吐白沫,连滚带爬地冲入营门,嘶声裂肺地狂吼: “报——!瓦剌!瓦剌大军!数万精骑!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那满脸络腮胡的守将正灌下一口烈酒,闻言醉眼一瞪,不耐烦地挥手,唾沫星子四溅:“放屁!慌什么!定是些零散鞑子来打草谷,或是哪个不开眼的边民谎报军情!也先?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我大明天兵?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真打过来!” 他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狂妄,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营帐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地平线的尽头,那原本只是模糊黑线的“牧民”,瞬间化作了无边无际、汹涌咆哮的黑色怒潮! 沉闷的雷声变成了山崩海啸般的轰鸣!更恐怖的是,天空骤然一暗——那不是乌云,而是密集得遮蔽了天光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死亡的蝗群,向着小小的猫儿庄倾泻而下! 画面残酷地切换。 阳和口,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隘口。明军仓促列阵,试图在此阻截瓦剌中路主力。 总兵官西宁侯宋瑛、都督朱冕顶盔贯甲,立于阵前,脸色却异常凝重。军阵明显散乱,旗帜歪斜,士卒们脸上带着茫然和恐惧,号令声在瓦剌骑兵震天的蹄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瓦剌骑兵的战术极其娴熟。他们并未直接冲击严阵以待(虽然混乱)的正面,而是如同狡猾的狼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成数股,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高速穿插,瞬间绕到了明军阵型的侧翼和后方! 明军士卒惊恐地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高速冲锋带来的视觉冲击,瞬间摧毁了本就脆弱的士气。 “稳住!稳住!”宋瑛声嘶力竭地呐喊,挥刀砍翻一个冲到近前的瓦剌骑兵。 但一切已经太迟。瓦剌精骑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轻易地撕裂了明军单薄而混乱的防线。 铁蹄践踏,弯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雾。明军士卒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成片成片地倒下。哭喊声、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宋瑛身中数箭,犹自挥刀力战,最终被数支长矛同时刺穿,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朱冕试图收拢残兵,也被汹涌的骑兵洪流淹没,不知所踪。象征着大明威严的旗帜,在无数双铁蹄的践踏下,沾满泥污和鲜血,颓然委顿于地…… “七月十五日,大同总督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于阳和口力战殉国!所部……全军覆没!” “八月初,大同守将郭登,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入京师紫禁城:‘瓦剌主力已破关而入,兵锋直指居庸!京师危矣!’” 奉天殿前广场,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嘶嘶声此起彼伏。 高踞龙椅之上的朱元璋,那张因常年征战和操劳而布满深刻沟壑的脸,此刻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能拧出水来!他握在冰冷鎏金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虬结,几乎要将那坚硬的金丝楠木生生抠碎! 他朱元璋,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何曾见过如此窝囊、如此愚蠢、如此令人发指的败仗?!敌人已经杀到鼻子底下了,守将竟还在饮酒作乐,斥候的警讯被当作耳边风?! “废——物!”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暴怒咆哮,猛地炸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刚从“小黑屋”里被拎出来、一身煞气尚未消散的蓝玉,此刻须发皆张,一双虎目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骇人的血丝!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拳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身旁那雕刻着盘龙云纹的汉白玉栏杆上!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石屑纷飞!那坚硬无比、象征着皇家威严的汉白玉,竟被这一拳砸得裂开数道细纹! “斥候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都长到裤裆里去了吗?!” 蓝玉的咆哮声震得殿前侍卫耳膜嗡嗡作响,他指着天幕上那还在燃烧的猫儿庄和尸横遍野的阳和口,唾沫横飞,“守将!守将更他娘的是猪脑子!蠢猪!敌骑都冲到眼皮子底下了,马蹄子都快踹到脸上了,还他娘的不信?!还当是牧民走错了道?!老子当年抓个舌头都得派三拨斥候!你们这……”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这要是我洪武朝的边军,敢有这等废物守将,老子活剐了他九族!一个不留!!”这画面,简直是在用最响亮的耳光,抽打着他这个以治军严苛、勇猛善战著称的洪武大将的尊严! 与蓝玉的暴怒不同,一旁的魏国公徐达,浓密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那铺天盖地、如同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的瓦剌骑兵洪流上。 “十几万精骑……铺天盖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对后世子孙命运的深切忧虑。 他徐达,一生戎马倥偬,北伐中原,横扫漠南,太清楚大规模精锐骑兵集群冲锋的恐怖威力了。 在洪武朝的征战中,几千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兵,那都是他徐达压箱底的宝贝疙瘩,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舍得拿出来硬拼的决胜力量! 可这天幕里的瓦剌……十几万!全都是能骑善射、剽悍凶戾的精骑!这规模,这冲天气焰,这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仅仅是看着那画面,就足以让任何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感到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徐达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失去了长城依托的野外,以步兵为主的大明军队,面对如此规模、如此气势的骑兵狂潮,会是何等惨烈的景象。那绝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天幕上,大同城头残破的“郭”字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告急文书上猩红的印玺和“京师危矣”四个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位君臣的心头。 边关糜烂,烽火连天,大明未来的第一场倾覆性危机,正透过这诡异的天幕,将它的狰狞爪牙,提前展露在开国君臣面前。 第207章 京师亢奋,无人领兵!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从血腥狼藉的边关撕下,瞬间切换到了大明帝国的中枢——北京城。 令人窒息的血色与绝望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瞠目的、近乎病态的亢奋!整个北京城,仿佛一锅被烧开了的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名为“必胜”的狂热气泡。 大街小巷,人声鼎沸。茶馆酒肆里,早已不是品茗论道的悠闲之所,而是变成了一个个激昂的演武场。 “怕他个鸟毛瓦剌!”一个敞着怀、露出古铜色胸膛和几道狰狞旧疤的壮汉,蒲扇般的大手把桌子拍得山响,唾沫星子喷了对面人一脸,“瞅瞅边军那群软蛋!那是他们没见识过咱们京营爷爷的厉害!咱们是谁?咱们是跟着永乐爷,把蒙古鞑子从漠南撵到漠北,从漠北撵到北海喝风的神兵天将!”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穿着半旧鸳鸯战袄、头发花白的老卒,眯缝着眼,嘬着劣质的烧酒,脸上泛着红光,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想当年,在忽兰忽失温,老子就在神机营!永乐爷(在宣德朝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再提汉王朱高煦)一声令下,火铳齐发!那动静,天崩地裂!鞑子的马队就跟割麦子似的倒下去一片!瓦剌?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来捋虎须?”他咂摸着嘴,似乎在回味那硝烟与胜利的味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几十万大军,在京城天天操练,吃的皇粮,穿的皇衣,正愁没地方撒野呢!”一个年轻些的军汉,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瓦剌来得正好!送上门来的军功!砍了他们的脑袋,换银子换田地!” 这股狂热的风暴,迅速席卷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菜市口卖肉的屠夫磨刀霍霍,仿佛下一秒就要上阵砍瓦剌的脑袋;绸缎庄的伙计们议论着大军凯旋后该进些什么喜庆料子;连深闺中的小姐们,都在丫鬟的窃窃私语中,幻想着凯旋而归的英勇将士。一种基于对“永乐盛世”无限追忆和盲目自信的集体癔症,牢牢攫住了这座帝都的心脏。 而这场狂热风暴的中心,则聚焦在几座煊赫的勋贵府邸门前。这些府邸的主人,是永乐大帝留给大明帝国最宝贵的军事遗产——那些曾跟随朱棣深入大漠、饮马瀚海、立下赫赫战功的勋贵子弟。如今,他们大多四五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与精力处于巅峰的年纪,是京营中名副其实的中流砥柱。 画面首先定格在成国公府(朱能之子朱勇府邸)。 朱漆大门前,黑压压聚集了上百名身着崭新明亮盔甲的中下级军官。他们个个神情激动,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不知是谁带头,整齐划一、声震屋瓦的呼喊声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府门: “成国公!带我们出战吧!” “让瓦剌蛮子见识见识永乐爷麾下儿郎的威风!” “踏平瓦剌!再建奇功!” 年轻的军官们挥舞着手臂,眼神热切地望向那紧闭的大门,仿佛门后站着的,就是带领他们重现父辈荣光、攫取无边功业的战神。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英国公府(张辅府邸)。 这里的场面更加宏大!不仅挤满了更多的军官,更有无数闻讯赶来的京师百姓。贩夫走卒、士子文人,将府门前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人群如同沸腾的海洋,喧嚣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英国公!老国公!您得出来说句话啊!” “瓦剌都打到家门口了!您可是跟着永乐爷杀穿大漠的定海神针!” “求国公爷挂帅!带咱们杀敌报国!” 白发苍苍却依旧腰杆挺直如松的英国公张辅,终于被这汹涌的民意请出了府门。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请战声。 他看到了老兵眼中对往昔荣光的追忆,看到了年轻军官脸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也看到了百姓眼中对“永乐神话”的无条件信任。这份沉甸甸的期望和信任,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心潮起伏,眼神复杂。他缓缓抬起手。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喧嚣的海洋瞬间归于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张辅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如金铁交鸣,带着百战老将特有的沉稳与力量,清晰地传遍全场:“诸位袍泽!父老乡亲!”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瓦剌犯境,辱我大明,此仇不共戴天!凡我大明将士,皆当枕戈待旦,誓扫胡尘!” 他没有直接承诺挂帅,但那铿锵有力、充满杀伐之气的话语,那属于永乐时代百战余生的凛然威势,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誓扫胡尘!大明万胜!” “英国公威武!”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呐喊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爆发,直冲云霄,将整个英国公府笼罩在一片狂热的战意之中。 类似的场景还在泰宁侯府陈懋府邸、驸马都尉井源府等门前上演。这些府邸的主人,都曾是永乐皇帝亲征漠北时帐下的骁勇战将,他们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段辉煌的胜利史诗。府门前聚集的请战人群,仿佛在用最狂热的方式,试图抓住那即将逝去的“永乐荣光”的尾巴,试图用过去的辉煌,来碾压眼前未知的强敌。 奉天殿前,洪武君臣看着天幕中这如同烈火烹油般的狂热景象,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 朱元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那虚幻的繁荣表象,直抵其下隐藏的巨大危机。 他太清楚这种氛围了,这是被过去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是久疏战阵的骄兵悍将面对真正强敌时最危险的状态!“沉醉旧梦,不知今夕何夕……”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冰冷洞悉,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骄兵……必遭大败!” 徐达的脸色同样凝重无比。作为当世最顶尖的统帅,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狂热表象下的致命弱点:轻敌!对敌人实力的严重低估,以及对自身久疏战阵、组织度可能早已松弛的盲目自信。 “士气虽盛,然……过刚易折。”他忧心忡忡地低语,目光转向朱元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只盼那位正统皇帝……能清醒些,择一持重老成之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或许……尚能挽回一二。” 他不敢奢望胜利,只求能将那必然到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眼前这烈火烹油般的京师,在他眼中,无异于一个巨大的、即将被引爆的火药桶。 天幕上,北京紫禁城重建成的奉天殿内,鎏金兽炉吐出袅袅青烟,却压不住弥漫的肃杀之气。年轻的明英宗朱祁镇高坐龙椅,目光灼灼扫过阶下群臣。瓦剌铁骑已破大同的急报如带血的刀刃悬在每个人头顶,而今日朝议的核心只有一句——谁挂帅?统兵几何? “英国公张辅何在?”朱祁镇的声音打破沉寂。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于武臣之首。白发苍苍的张辅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铠甲铿锵:“老臣在。”这位历经四朝、战功赫赫的老将,此刻却垂首盯着金砖缝隙,仿佛要从中掘出一条生路。 兵部尚书邝埜须发皆张,疾步出列:“陛下!瓦剌倾巢而来,非二十万以上精兵不可退敌!然统帅人选……”他环视满殿垂首的勋贵,喉头哽咽,“臣请陛下慎择良将!” 内阁首辅曹鼐紧随其后:“英国公老成持重,或可……”话未说完,张辅猛地抬头,嘶声道:“老臣年迈昏聩,不堪重任!” 天幕的解说如冰锥刺入现实: 【张辅一生征战,统兵从未逾五万!永乐八年,成国公朱能病逝后,丘福率十万精锐北征,于胪朐河畔全军覆没!丘福爵削家破,亲族流放海南!此案如血咒,锁死靖难勋贵咽喉!】 画面闪现:胪朐河谷尸横遍野,丘府女眷哭嚎枷锁加身…… 【建文元年,曹国公李景隆两度挂帅,领兵六十万!一败郑村坝,再溃白沟河,建文朝廷元气尽丧!】 影像再变:李景隆大军自相践踏,溃兵如蚁溺于冰河…… 两段血色记忆被天幕赤裸裸揭开,朝堂温度骤降至冰点。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懋等勋贵纷纷低头,额角沁出冷汗——败不得!数十万大军若折在自己手中,便是削爵的大罪! 第208章 两代大明战神隔空相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光芒不仅照耀着洪武十三年的应天奉天殿,也无情地笼罩着长江之畔的武昌城,将城头之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映照得纤毫毕现。不同于应天府奉天殿前的凝重与愤怒,这里的氛围,混杂着看客的猎奇、纨绔的刻薄,以及一种冰冷刺骨的、对失败者的嘲弄。 焦点,是那个倚靠在冰凉雉堞旁的身影——李景隆。他一身崭新、略显宽大的青色道袍,在江风中微微鼓荡,衬得他本就因郁郁寡欢而清瘦的身形更加单薄。 那张曾经或许称得上英俊的脸庞,此刻写满了失魂落魄的茫然与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死死盯着天幕,瞳孔中倒映着那如同命运判决书般的金色文字。 天幕的解说冰冷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曹国公李景隆,建文朝两度挂帅,统领举国精锐,兵力高达五六十万!其对手,乃以北平一隅之地起兵靖难的燕王朱棣!】 画面无情地切入那决定性的两场战役: 【建文元年九月,李景隆挥师北平,围城猛攻!然燕王朱棣回师救援,两军会战郑村坝!燕军铁骑如虎入羊群,李景隆大军指挥失措,阵脚大乱,首战即遭惨败,仓皇南撤!】 天幕上,是明军阵列在黑色洪流冲击下崩溃瓦解,士卒丢盔弃甲、自相践踏的混乱景象。 【建文二年四月,重整旗鼓的李景隆,再统大军六十万,与燕军决战白沟河!此役,燕王朱棣身先士卒,亲冒矢石,几度濒危!然李景隆坐失良机,调度无能,再次被燕军击溃!六十万大军,竟如雪崩般瓦解!此两败,丧师辱国,几尽耗尽建文朝廷元气,致使中央权威大损,江山倾覆之祸,由此而始!】 画面定格在燕军高举的“燕”字大旗下,朱棣浴血奋战的身影,与远处李景隆中军大纛下那仓惶失措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五……六十万……丧尽……” 李景隆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他仿佛就置身于那修罗般的战场,耳边是震天的喊杀与绝望的哀嚎,眼前是如林的刀枪与溃散的洪流,而那个在万军之中如魔神般冲锋、一次次被逼入绝境、又被他亲手放掉的四表叔(朱棣)的身影,如同梦魇般清晰起来! 巨大的屈辱、无边的悔恨、还有那被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冰冷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噗——!”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头,李景隆身体剧烈地前倾,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狂喷而出!鲜红的血珠在阳光下划出凄厉的弧线,狠狠溅射在身前青灰色的古老城砖上,也染红了他那身单薄的青色道袍前襟。那刺目的猩红,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辩驳的失败烙印。 他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才勉强站立。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唯一没有立刻避开、但同样面色复杂沉重的魏国公世子徐允恭(徐辉祖),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走投无路的悲怆与哀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允恭……恭叔……你……你看到了吗?……天幕又说我给燕王……我那四表叔……放水的事儿了.....完了……全完了……我李景隆……这‘大明战神’之名……这千古骂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凄凉,仿佛在向唯一可能理解他这份痛苦的人寻求一丝渺茫的慰藉。然而,回应他的,并非徐允恭的宽慰。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放肆、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如同闻到血腥的苍蝇,瞬间从旁边聚拢过来看热闹的武昌城世家子弟群中爆发开来。这些锦衣华服、惯于声色犬马的纨绔们,哪里懂得政治的残酷?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被天幕扒光了钉在耻辱柱上的“笑话”! “哎哟喂!小曹国公,吐这么一大口血,心疼死人了!” 一个油头粉面、摇着洒金折扇的公子哥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尖声叫道,脸上满是夸张的戏谑,“既然黄河水洗不清!不过咱们脚下可就是万里长江啊!水够多,够深!要不……您老现在就跳下去试试?说不定真能洗白呢?我们大伙儿给您做个见证!” 他话音未落,立刻引来一片更加响亮的、充满恶意的哄笑。 “哈哈哈!就是就是!跳啊!曹国公!跳下去给咱们开开眼!” “啧啧,五六十万大军啊!对手还是只有一隅之地的燕王!我的天,就是五六十万头猪,让燕王的人抓,怕也得抓个一年半载吧?哈哈哈!” “如果不是您放水,燕王能得天下,没封你一个双国公当当,反而将你圈禁起来了,燕王.....永乐爷还真是英明啊。否则真等面对鞑子,你再放水,我中原大地岂不是再沦落胡尘?我看你这‘大明战神’的称号名至实归!李文忠老国公泉下有知(虽然洪武十三年李文忠还没死),棺材板怕都压不住喽!” “活到宣德年间?啧啧,这命可真够硬的!这脸皮,怕是比咱们武昌城的城墙拐角还厚实三寸吧?难怪能活那么久!” 一句句刻薄至极、如同淬毒匕首般的嘲讽,肆无忌惮地砸向李景隆。这些声音尖锐地穿透他耳膜,比战场上的箭矢更加伤人。 他佝偻着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烧火燎的疼痛,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他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再看天幕,更不敢看那些肆意嘲笑的嘴脸。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处容身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将他淹没。 “走……走开……都走开!”李景隆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猛地用染血的袍袖死死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恶毒的目光和声音。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推开挡在身前一个还在嬉笑的纨绔,力气大得出奇。在众人更加响亮的哄笑声和指指点点中,他如同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冲出人群的包围,失魂落魄地向城下逃去。那道染血的青色背影,在古老城墙的映衬下,仓惶、狼狈、充满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悲凉。 如果他真有一丝血性,真有一份以死明志的勇气,就不会在靖难成功后,在永乐朝的软禁中忍辱偷生,一直活到宣德年间了。 天幕早已无情地揭穿了他骨子里的懦弱与对生的贪恋。活着,有时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尤其是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千古骂名活着。 那口喷在武昌城头的鲜血,便是他余生永远无法洗刷的、最刺目的烙印。江风呜咽,仿佛也在嘲笑着这个被历史巨轮无情碾过的“大明战神”。 而另一位“大明战神”此时即将踏上战场...... “无人敢战?好一个太平盛世!”尖利的嗤笑撕裂僵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拂尘一甩,从御座阴影中踱出,脸上堆叠着谄媚与掌控全局的得意:“陛下!老奴斗胆直言——此等国运之战,非天子亲征不可!” 他倏然转向朱祁镇,声调拔高如唱戏: “昔年太宗五征漠北,龙旗所指胡虏丧胆!陛下乃太宗血脉,英武更胜先辈!若亲提虎贲北上,必能摧枯拉朽,立不世之功!” “况有英国公、成国公等百战宿将随扈,内阁曹学士、陈学士运筹帷幄——”他故意拖长调子,眼风扫过面色惨白的曹鼐、陈循,“此天赐良机,陛下若效法太宗,必成汉武唐宗之业!” “王伴伴此言甚合朕心!”朱祁镇霍然起身,龙袍卷动疾风。王振的蛊惑精准点燃了他压抑多年的豪情——永乐大帝的赫赫武功、紫荆关外的猎猎旌旗、青史丹书上“英主”的烫金大字……这一切仿佛已触手可及! “朕意已决!亲统六师,荡平瓦剌!” “陛下圣明!”王振第一个五体投地,呼声刺破殿宇。 勋贵们如蒙大赦,纷纷叩首:“陛下圣明!” 曹鼐、陈循与邝埜对视一眼,在皇帝炽热的野心和王振阴冷的笑意中,终是化作三声沉重的叹息:“……陛下圣明。” 天幕血字如谶:“历史惯性非王振一人可驱,然阉宦一言,终成压垮大明脊梁之最后一根稻草!】 -- 奉天殿前,朱元璋盯着天幕上朱祁镇意气风发的脸,指骨捏得爆响:“蠢货!几十万大军交给幼帝、太监当儿戏!” 徐达闭目长叹:“此战必败,大明危矣!” 蓝玉眼中腾起血焰:“老子若在,先剁了这阉狗!” 第209章 燕王全家再赴奉天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中秋月,硕大、圆润,银盘似的悬在应天府黑丝绒般的夜空上。清辉遍洒,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层朦胧而静谧的光纱里。 然而,在这片祥和的顶端,那片幽蓝深邃的天幕,却如同镶嵌在夜幕中的巨大伤疤,散发着冰冷、不祥的气息。 此刻,天幕上正映现着未来的画面: 年轻的明英宗朱祁镇,身着华贵的龙袍,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銮驾之内。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也难掩那份未经风霜的浮躁与轻率。 銮驾周围,是盔明甲亮、旌旗招展的庞大军队,正缓缓行进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天幕没有声音,但那无声的行军画面,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感。 燕王府后院,年轻的燕王朱棣仰着头,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中那个与自己现在年龄相仿的“曾孙”——大明第六位皇帝朱祁镇身上。二十一岁的朱棣,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已初具峥嵘,此刻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亲征……”朱棣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从未上过战场,就要统帅数十万大军?瓦剌……当真那么好打?” 他脑海里翻腾着自己跟随岳父徐达、大将军冯胜等人北征时所见所闻的残酷战场景象。尸山血海,刀剑无眼,一个决策失误便是万劫不复。这个从未沾过血、只知深宫富贵的年轻皇帝,真能行吗? 朱棣心中那股属于朱家子孙、属于军人血脉的骄傲与期待(希望他是个天生的将才,如同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那般惊艳)与对未知危险的巨大担忧,在他胸腔里激烈地碰撞、撕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仓惶。王府总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殿……殿下!宫……宫里来人了!是……是王公公!” 朱棣心头猛地一沉。王公公?奉天殿御前大太监王五十九!中秋之夜,父皇派人来……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朝前厅走去,步伐沉重得仿佛踏在棉花上。 还未到前厅,那标志性的、如同用钝刀刮擦生铁般尖锐刺耳的嗓音,已经穿透了雕花的门廊,直直刺入朱棣的耳膜: “燕王殿下何在?陛下口谕——速速入宫觐见!” 这声音,比天幕中那个未来权阉王振的嗓音更加刺耳,更加冰冷,因为它来自此刻,来自奉天殿,来自他那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父皇!福祸?吉凶?朱棣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抬步迈入灯火通明的前厅。 “殿下,”王五十九扯着尖利的嗓子,皮笑肉不笑地微微躬身,“陛下口谕:值此中秋佳节,思念骨肉,特召燕王朱棣,即刻入宫,共叙天伦。” 他刻意加重了“共叙天伦”四个字,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在寂静的厅堂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是团圆?还是鸿门宴?无人知晓。 朱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父皇的性子他太清楚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天威难测!这中秋夜的“思念骨肉”,背后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因为天幕中那场尚未发生的、结局未知的“亲征”?还是因为自己这个未来“靖难”的“逆子”身份? 他想开口,想询问,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巨大的压力如同巨石压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时刻,一道清亮、果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怒意的女声,如同划破阴霾的利剑,骤然响起: “王公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燕王妃徐妙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通往后宅的月亮门处。她同样只有二十一岁,身着王妃常服,身姿却挺拔如傲雪青松,丝毫不见寻常妇人此刻该有的惊惶。 她一手紧紧牵着刚满三岁、正懵懂地吮吸着手指的胖儿子朱高炽,另一臂稳稳抱着尚在襁褓中、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张望的次子朱高煦。 两个小家伙显然刚被从奶娘怀里唤醒,高炽另一只小胖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月饼。 徐妙云的目光如同寒星,直直射向王五十九,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魏国公府将门虎女的刚烈与燕王妃的威仪:“陛下思念骨肉,召王爷入宫共叙天伦,此乃天家盛事,亦是王爷孝心所系!然——” 她话音一顿,环视厅内,最后目光落在朱棣身上,带着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今日乃中秋团圆之夜!满城勋贵,家家户户团圆赏月于奉天殿前!陛下与皇后娘娘更是慈恩浩荡,恩泽遍施!我燕王府阖府上下,亦是陛下子民,亦是皇家骨血!岂有大中秋佳节,陛下召见亲子,却独独让儿媳与两个年幼的孙儿枯守王府,不得瞻仰天颜、共享团圆之理?!” 她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势。王五十九那万年不变的刻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愕然和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搬出规矩,但徐妙云根本不给他机会。 “王爷!”徐妙云转向朱棣,目光灼灼,带着妻子对丈夫的信任与支撑,也带着母亲保护幼崽的决绝,“陛下仁慈,召您入宫共享天伦,此乃恩典!我们全家,自当同去!让炽儿、煦儿也去给皇爷爷、皇奶奶磕个头,尝尝宫里的团圆饼!哪有大中秋,就我们燕王府一家缺席奉天殿的道理?!” 她将“全家同去”四个字咬得极重,如同战鼓擂响在朱棣心头。 朱棣看着妻子那双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毫无畏惧的眼眸,看着她身边两个全然不知危险为何物、只好奇张望的幼子,再看看王五十九那张阴晴不定的老脸……一瞬间,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算计,都被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冲垮了! 是啊!去他娘的龙潭虎穴!去他娘的吉凶难料! 他朱棣,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他身边站着的,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发妻!未来的永乐大帝又如何?此刻的他,是丈夫,是父亲!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当带着妻儿,堂堂正正地闯上一闯! 一股属于未来雄主的冲天豪气,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在他胸中爆发!什么天幕警示,什么父皇猜忌,在这一刻,都被这股“全家共进退”的悲壮与豪情碾得粉碎! 朱棣猛地挺直了腰杆,方才的阴郁和沉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他目光如电,扫过王五十九,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王妃所言极是!中秋团圆,岂能独缺我燕王府一家!” 他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懵懂的大胖儿子朱高炽,将他稳稳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又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徐妙云抱着朱高煦的手,朗声道:“走!妙云!带上炽儿、煦儿!咱们全家——共赴奉天殿!给父皇、母后请安,共享这天家团圆!” 燕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吱呀”一声洞开。一辆规制严整的亲王象辂早已在门外等候,前后各有八名盔甲鲜明的王府护卫肃立。 王五十九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被朱棣扛在肩头、兀自好奇地东张西望啃着月饼的朱高炽,以及徐妙云怀中安睡的朱高煦,终究没再说什么。 朱棣先将徐妙云和襁褓中的高煦小心扶上象辂,然后将肩上的胖儿子高炽也塞进车厢。小高炽似乎觉得坐在父亲肩膀上视野极好,很是不满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嘟囔着“爹,高,高……” 朱棣此刻心绪激荡,豪情满怀,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这点小情绪,只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喝一声:“坐好!” 随即自己也翻身跃上,稳稳坐在徐妙云身边,沉声道:“起驾!奉天殿!” 车辕转动,由薛䘵率领的王府护卫们齐刷刷翻身上马,沉重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有力的“哒哒”声,在寂静的秋夜长街上格外清晰。 “靖难……” 朱棣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战意在他胸中沸腾。他仿佛看到旌旗蔽日,铁甲如林,听到战马嘶鸣,刀剑铿锵!眼前的御道,不再是通向未知审判的畏途,而成了他朱棣挥师南下、问鼎天下的起点! 这辆亲王象辂,仿佛化作了冲锋陷阵的战车!肩上扛着的,不是懵懂的儿子,而是未来的皇太子!身边坐着的,不是柔弱的王妃,而是与他并肩浴血的统帅!怀中的次子,亦是未来的大将军!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豪迈,激荡在他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悬挂的佩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亢奋。 “妙云,”朱棣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怕吗?” 徐妙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向丈夫。灯火透过车帘,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火焰。她心中微震,随即绽开一个清浅却无比坚定的笑容,轻轻摇头,将怀中的高煦抱得更紧了些:“有你在,有炽儿煦儿在,妾身何惧之有?”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无论奉天殿上是琼浆玉液,还是刀山火海,我们一家人,总在一处。” 朱棣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没有再多言,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夫妻二人相视的目光中,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共赴生死的决心。 车轮辚辚,碾过长长的御道。前方的宫门越来越近,巍峨的奉天殿在灯火与月光的映照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皇家威严。 朱棣挺直了腰杆,一手牵着懵懂的大儿子,一手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怀抱着幼子的徐妙云则紧靠在他身侧。他目光如炬,迎着那来自最高处的审视,胸中那股属于未来永乐大帝的万丈豪情,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他微微侧头,对妻子和两个儿子露出一个安抚而坚定的笑容,随即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燕王朱棣,携王妃徐氏,世子高炽,次子高煦,奉旨入宫,叩谢天恩!恭祝父皇、母后中秋万福金安!” 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广场上隐约的喧哗,清晰地回荡在奉天殿前肃穆的空气里。一家四口,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朝着那灯火辉煌、却暗流汹涌的奉天殿,深深拜了下去。 第210章 将亲征当儿戏的朱祈镇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上空的天幕,那幽蓝深邃的光芒此刻仿佛浸染了一层不祥的血色,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洪武君臣的心,也随着天幕画面的流转,一点点沉入谷底。 金色的字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急促感,揭示着那场灾难性亲征的开端: 【正统十四年七月,北元太师也先寇边,烽火连天。帝(朱祁镇)年少气盛,深居九重,不谙兵事,唯信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之言。王振亦不晓兵,然贪图边功,惑帝曰:‘以陛下天威临之,北虏必望风披靡!’ 君臣二人热血沸腾,以为此去定能如太宗、宣宗故事,立不世之功勋,青史留名。遂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定下御驾亲征之策】 画面仿佛也随之晃动,映出紫禁城内廷的景象。 年轻的皇帝朱祁镇脸上带着一种不切实际的亢奋红晕,而侍立一旁、面白无须的王振,眼中闪烁着攫取权力与荣耀的贪婪光芒。 殿外,以吏部尚书王直为首的重臣们跪倒一片,声嘶力竭地劝谏: “陛下!边鄙之患,自古有之!只需择良将,遣精兵,将士用命,必可图胜!万乘之尊,岂可轻蹈险地?臣等恳请陛下坐镇京师,运筹帷幄!” “守土有责,责在边将!陛下身系天下安危,切不可亲御六师,以临塞下啊!” 劝谏声如潮水般涌向御座,然而朱祁镇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神依旧被王振描绘的“辉煌胜利”所占据。所有的忠言,都被那层名为“热血”和“信任”的蒙昧轻纱隔绝在外。 【七月十六日,帝率京营精锐及扈从文武大臣五十余万(注:实际兵力有争议,此处取当时号称之数),仓促离京】 “仓促”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奉天殿前每一个人的心上。朱元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死结,徐达、蓝玉等宿将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五十万大军!国之根本!如此庞大的力量调动,竟用“仓促”二字形容?这哪里是打仗,简直是儿戏! 天幕的画面变得阴郁而混乱,金色的文字继续流淌,勾勒出一幅幅令人揪心、更令人愤怒的行军图: 【十七日,大军抵龙虎台(今北京昌平西南)。营盘初立,夜惊骤起!巡夜士兵偶发异响,睡梦中之官军误以为敌袭,惊惶而起,自相践踏,乱作一团!虽误会旋即澄清,然军心已沮,不祥之兆已显】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耿炳文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王弼更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未战先乱,主将之过!” 蓝玉抱着胳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满是鄙夷:“龙虎台?离京城才多远?连自家营盘都稳不住,还打什么仗?这王振,废物点心!” 朱元璋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龙椅的鎏金扶手被他无意识抓握的地方,已然留下了深深的指印。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鄱阳湖大战前,军心不稳的可怕景象。 不祥,仅仅只是开始。 【十九日,过居庸关。二十日,抵榆林站。二十一日,至怀来城西。二十二日,达雷家站(今河北怀来东)。二十三日,至宣府(今河北宣化)】 【兵部尚书邝埜,于颠簸行军途中不慎坠马,重伤!然军情如火,只能勉强支撑随行】 【更兼天时不佑!北地雨季,连日风雨交加,道路化为泥沼!大军未至大同,士卒饥寒交迫,倒毙、冻伤病亡者,已不可胜数】 画面适时地闪过几个片段:泥泞中艰难跋涉、形容枯槁的士兵;倒在路边,被雨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勉强支撑在马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兵部尚书邝埜……一股绝望、悲凉的气息透过天幕弥漫开来。 【二十四日,抵鸡鸣山(今河北张家口东南)。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忧心如焚,屡次泣血上章,泣请回銮:‘天象示警,士卒疲敝,粮秣艰难,再进恐有不测】 【然王振专权跋扈,对此忠言非但置之不理,竟恼羞成怒,罚邝埜、王佐二品大员跪于泥泞草地之中!自午至暮,直至天黑方许人搀扶而起!】 【成国公朱勇,堂堂国公勋贵,欲向王振禀报军情,竟需‘膝行向前’,如奴仆谒主!】 【钦天监正彭德清(王振亲信)亦觉不妥,以天象示警力劝:‘再往前行,恐陷圣驾于草莽!此责谁担?’】 【内阁大学士曹鼐叩首泣血:‘臣等性命不足惜,然天子系天下安危,万不可再轻进啊】 【王振充耳不闻!一意孤行,犹自催逼大军冒雨前行!】 “阉奴!!”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终于从朱元璋的胸腔里炸裂开来!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须发戟张,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他从未如此失态!那龙案一角,竟被他盛怒之下一掌拍得木屑纷飞! “军国大事!五十万将士性命!九五之尊安危!竟操于此无知阉竖之手!视同儿戏!辱及大臣!他王振是个什么东西?!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朱元璋的怒吼在奉天殿前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天幕上王振那模糊的身影,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剥皮!就该剥皮实草!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徐达亦是面沉如水,他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痛心与愤怒。作为百战统帅,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主将昏聩,天时不利,地理不熟,军心涣散,后勤崩溃……这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九成!他沉痛地开口:“陛下息怒…此非战之罪,实乃…人祸!五十万精锐…危矣!天子…危矣!” 最后几个字,带着无尽的沉重。 分宜县内的黄子澄死死盯着天幕上邝埜、王佐跪在泥水中的画面,又看到成国公朱勇“膝行向前”的屈辱,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跳。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混账!阉狗!如此折辱国之柱石,践踏武勋尊严!可恨!可杀!” 他仿佛感同身受,那种被阉人踩在脚下的奇耻大辱,让他血脉贲张。 -- 天幕的血色似乎更加浓郁了,金色的文字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感继续推进: 【二十五日,抵万全峪(今河北万全一带)。二十六日,至怀安城西(今河北怀安)。二十七日,达天城西(今山西天镇)。二十八日,抵阳和城南(今山西阳高)。】 【阳和!尸横遍野!皆为前番明军败亡之惨状!曝尸荒野,无人收敛!景象凄厉如鬼蜮!目睹此景,全军上下,恐慌弥漫,士气彻底崩溃!】 画面掠过那些残破的旗帜、散落的兵刃,以及层层叠叠、被雨水浸泡得面目全非的明军尸体。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奉天殿前不少文官忍不住干呕起来,武将们亦是脸色铁青,紧握双拳。 蓝玉眼神锐利如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阳和……这是先锋溃败之地!王振这蠢货,竟把天子带到了这等死地!他是生怕皇帝死得不够快吗?!” 【二十九日,抵聚落驿(今山西大同聚乐堡)。八月初一,大军终至大同。】 【初二,帝驻跸大同】 【此时,镇守太监郭敬(王振党羽)密报:诸军已连遭败绩,绝非也先敌手!恰逢天降暴雨,倾盆而下,军中惶恐达于极点!】 【王振至此,方如梦初醒!惊惧之下,仓皇决定——即刻撤军!】 “撤军?”一直沉默的冯胜此刻忍不住冷笑出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跑?晚了!五十万大军,在敌人眼皮底下,在泥泞风雨中,如此仓促撤退?这是自寻死路!” 他久经沙场,深知撤退比进攻更需要严密的组织和绝对的纪律,而眼前这支大军,早已被王振折腾成了一盘散沙! 耿炳文看着天幕,摇头叹息,语气复杂:“年轻气盛,不知兵凶战危,被奸佞蒙蔽,轻率至此……唉,倒是与当年……” 他话未说完,但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一旁的李文忠。那未尽之言,在座的老将们心知肚明——像谁?像建文帝麾下那个志大才疏、断送数十万大军的草包主帅李景隆! 李文忠此刻的脸色早已涨得通红!他本就是火爆性子,听到耿炳文这意有所指的叹息,又联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最终背叛建文帝投靠了燕王朱棣的儿子李景隆,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羞耻,大声道: “耿老将军此言差矣!那李景隆是什么东西?他是我李文忠的逆子!但他与这正统皇帝岂可同日而语?李景隆那厮,是吃着建文皇帝的俸禄,拿着朝廷的兵符,却暗通款曲,为燕……为他人作嫁衣裳!是彻头彻尾的背主求荣!猪狗不如!而这位正统皇帝呢?” 李文忠指着天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不过是个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识民间疾苦,更不懂刀兵险恶的娃娃!是被王振那等奸阉小人蒙蔽了心智,才铸此大错!他是昏聩,是愚昧,可根子上,是没人好好教他啊!是没让他明白,这皇帝的位置,这江山社稷的分量!” 李文忠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情绪激动,将儿子李景隆的背叛行径骂得狗血淋头,又试图为朱祁镇开脱,将其归咎于教育和蒙蔽。他话音未落—— “燕王殿下携世子,殿外请安——!” 殿前当值太监那尖细悠长的通禀声,恰在此时穿透了殿内凝重的气氛,清晰地传了进来。 “呃!” 李文忠那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了什么——“为燕……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燕”字刚出口!而此刻,燕王朱棣本人,就在殿外! 李文忠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惊恐地望向殿门口的方向,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尴尬和恐惧攫住了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奉天殿前,气氛变得无比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在暴怒的皇帝、尴尬欲死的李文忠以及即将进殿的燕王之间来回逡巡。 朱元璋将李文忠的窘态和那未尽的“燕”字听得清清楚楚,他盛怒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此刻更大的忧虑压过了对臣子失言的追究。 他缓缓坐回龙椅,目光越过殿门,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那遥远未来、风雨飘摇的大同行营。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教育!对储君、对皇帝的教育!深宫妇人之手养出来的,难道就是这等不知天高地厚、轻易葬送祖宗基业的蠢货吗? 他朱元璋打下的江山,绝不能让这样的子孙败掉!一丝前所未有的、关于未来皇帝培养模式的冰冷构想,开始在他铁血的心底悄然滋生。而殿外,朱棣沉稳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 第211章 荒唐撤军踏入死地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天空仿佛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针落可闻,唯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天幕那令人窒息的光影变幻上。 天幕清晰地展示着未来大明军队的动向: 庞大的军阵,本已沿着相对安全的南路——紫荆关方向后撤了四十余里。 忽然,画面中的中军大纛猛地一顿,随即,在无数兵卒茫然无措的注视下,整个队伍像一条被强行扭转身躯的巨蟒,极其生硬地调转方向,重新朝着东北方——那刚刚逃离的、瓦剌骑兵虎视眈眈的宣府方向,艰难地蠕动回去! 天幕的文字如同冰冷的判决书,揭示了这匪夷所思转向的根源: 【王振恐大军过蔚州家乡,践踏其待收之粮,兼虑未战而退,皇帝兴致不高,遂不顾大军已南行四十里之实,强令折返东北,重走宣府旧路!】 “混账!” 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猛地从龙椅上炸开! 朱元璋须发皆张,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整个人霍然站起,巨大的龙椅被他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指着天幕上那代表中军、代表皇帝和王振所在位置的光点,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为了他田里那几颗烂谷子?!为了他那点狗屁威风?!他竟敢……竟敢拿朕……拿后世大明几十万将士的命来填?!此獠该千刀万剐!该诛灭九族!” 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血来。这已不是愚蠢,这是赤裸裸的叛国!是拿大明的国运和数十万忠勇将士的性命当儿戏!他猛地转头,看向阶下同样脸色铁青的徐达、冯胜、耿炳文等老帅,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天德!你们告诉咱!带兵打仗,军令如山,最忌朝令夕改!如此儿戏,如此反复,士卒会如何?!士气会如何?!” 徐达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这位以持重沉稳著称的“大明军神”,此刻眼中也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寒意: “回上位!大军后撤,本已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此刻突然毫无理由地折返险地,无异于告诉所有士卒:统帅昏聩无能,视我等性命如草芥!军心必然彻底崩溃!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此乃……取死之道!” 他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冯胜更是气得胡子直翘,破口大骂:“王振这阉竖!狗娘养的腌臜泼才!他懂个鸟的打仗!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他娘的屎尿和麦子!几十万大军啊!几十万条活生生的命!就为了他那几亩破田?老子真想现在就冲进天幕,把这狗东西揪出来剁碎了喂狗!” 天幕的画面继续推进。当那庞大的军队艰难地重新挪动到宣府附近时,几道焦急的身影策马冲向了中军位置。大同参将郭登、内阁学士曹鼐、张益等人,显然已经得知了这疯狂的命令,不顾一切地前来劝阻。 天幕清晰地映出他们焦虑的面容和激烈的言辞: 【郭登、曹鼐、张益等急谏:‘大军已近城池(紫荆关),瓦剌追兵将至,宣府危殆,岂可弃坦途而重蹈险地?折返北路,凶险莫测!望陛下、公公三思!’】 文字透出浓浓的绝望与恳切。然而,代表王振的那片光影,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轻蔑。天幕的字幕冰冷地宣告: 【王振专注于个人威势,对警示充耳不闻,一意孤行。】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奉天殿内刚刚为燕王重新准备的紫檀木桌案,竟被朱棣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案上的茶盏、果盘滚落一地,狼藉不堪。 朱棣猛地站起,双目圆睁,血丝密布,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天幕,将画面中那个模糊的阉宦身影生吞活剥! 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蠢材!废物!瞎了眼的狗奴才!郭登乃边镇宿将,他拼死传来的警讯是金玉良言!是救命稻草!这阉狗……这阉狗竟敢不听?!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带的是逛庙会的队伍吗?!这是几十万大军!是京营精锐!是……是后世大明北方的屏障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的手都在哆嗦:“听听!听听他说什么?‘专注于个人威势’?我呸!他一个没卵子的东西,有什么狗屁威势!他这是在拉着整个大明,拉着皇帝,去给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陪葬!此獠不死,天理难容!” 殿内,被朱元璋特意叫上面讲话的永昌侯蓝玉,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看着天幕上大军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宣府外围徒劳地兜着圈子,宝贵的时日被白白耗掉,嘴角勾起一丝极度残忍的冷笑: “好,好得很!白白耽搁这几天,足够瓦剌的狼崽子们把口袋扎得严严实实了!王振这蠢货,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还生怕把皇帝和几十万大军都送进人家嘴里!我看他不是太监,他是也先派来的细作!” 天幕的时间标识冷酷地跳动着。在无数洪武君臣焦灼、愤怒、绝望的目光注视下,那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庞大军队,在宣府外围无谓地折腾了数日后,终于在八月初十,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涌入了宣府城。 然而,安稳只是假象。 几乎是明军进入宣府的同时,天幕的视角猛地拉高、扩大! 只见宣府东南方向,一支剽悍的瓦剌骑兵如同黑色的旋风,卷起漫天烟尘,已然抵达距离宣府仅六十里的鸡鸣山!为首大将伯颜帖木儿的旗帜清晰可见!这支敌军,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明军继续东撤的咽喉要道上!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在明军的来路——西北方向,更大的烟尘遮天蔽日!那是也先亲率的主力,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高速扑来!天幕清晰地用巨大的箭头标示出瓦剌两支大军的运动轨迹——一个巨大的、致命的钳形包围圈,正在宣府以南迅速合拢! “完了!”奉天殿前,有文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发出哀鸣。 画面急转直下。年轻的皇帝和那个罪魁祸首王振显然也慌了神。他们一面仓促派出部队迎击瓦剌追兵,一面慌不择路地命令大军离开宣府,试图向南绕行,避开瓦剌的锋芒。 天幕残酷地记录下接踵而至的惨败: 【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率部断后,迎战也先铁骑,大败,士卒死伤殆尽,兄弟二人双双战殁!】 画面中,象征明军的红色光点大片大片地熄灭,两员大将的将旗轰然倒下。 【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三万骑兵增援,误入瓦剌埋伏圈,全军覆没,朱勇、薛绶战死!】 三万骑兵,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消失在天幕的地图上,只留下象征死亡和焦土的暗斑。 “废物!都是废物!”朱元璋捶打着龙椅扶手,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悲愤。吴家兄弟是忠勇之将,朱勇虽老迈无能,但三万精骑啊!就这么轻飘飘地葬送了!他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这都是他洪武、、永乐两朝积攒下来的家底!是无数将士血战打下的根基! 更令人窒息的操作还在后面。驻守鸡鸣山的伯颜帖木儿部,在歼灭朱勇援军后,面对再次派出的明军“迎击”部队,竟然狡猾地选择了“不敌”,佯装败退,向北缓缓“撤退”! 天幕适时给出注释: 【伯颜帖木儿佯败北撤,诱使明军脱离宣府坚城,深入其预设之包围圈。】 “陷阱!赤裸裸的陷阱!”蓝玉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天幕上那看似“退却”的瓦剌骑兵,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朱勇那蠢货把援兵送光了,现在瓦剌这帮狼崽子开始下饵了!佯败诱敌,这是草原上最老套也最有效的把戏!后世这帮废物点心,连这都看不出来?!那王振和皇帝是猪脑子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幕的视角紧紧追随着那支代表着皇帝和中枢的、在混乱中仓皇南绕的明军主力。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在瓦剌骑兵若即若离的“驱赶”和“引诱”下,跌跌撞撞地行进。 终于,时间定格在:八月十三日。 地点:土木堡。 画面中,土木堡的轮廓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荒凉而单薄。 而就在它东南方不远,一座城墙高耸、显然更具防御力的城池轮廓清晰可见——怀来城!距离仅二十里!随行的文武官员,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急迫,纷纷指向怀来城的方向,显然在力谏皇帝立刻入城据守。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代表王振的那片光影再次晃动起来。他似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指向了土木堡! 天幕文字如同冰冷的丧钟,敲响了最终结局: 【王振惦记其未跟上之千余辆私人辎重车,决意夜宿土木堡。】 “畜生——!!!”朱棣的怒吼和朱元璋的咆哮,几乎同时在应天府的两处响起,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和狂怒! 就在这令人窒息、血脉偾张的绝望顶点,整个天幕的画面骤然一暗! 随即,八个巨大、猩红、如同淋漓鲜血铸就的魏碑大字,带着毁天灭地的冲击力,轰然占据了整个天幕,深深地烙印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仰望天空之人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大明精锐葬身之地】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踉跄一步,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才没有倒下,他看着那八个血字,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帝国支柱的崩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位百战名帅,身躯竟微微佝偻。 年轻的燕王朱棣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那血红的“葬身之地”,胸膛剧烈起伏,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蓝玉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他们几乎同时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几十万儿郎……就要被那阉狗和蠢皇帝……活活喂了豺狼……” 第212章 土木之变,天子被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洪武十三年的大明君臣,目光被头顶那片天幕死死攫住。那里,不再是祥云瑞彩,亦非王朝盛景,而是弥漫着绝望黄沙与呛人血腥的修罗场——土木堡! 天幕的视角如同盘旋的秃鹫,冰冷地俯视着下方那片陷入绝境的庞大营盘。 几十万明军人马,密密麻麻地挤在名为“土木堡”的高坡上,如同被遗弃在滚烫铁板上的蚁群。旗帜歪斜,营帐凌乱,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焦渴感,透过天幕,直直压向奉天殿内每个人的心头。 金色的文字带着残酷的精确度,揭示着致命的疏忽: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四日,帝与王振欲移师怀来,方惊觉已被蒙古铁骑合围!也先狡诈,先期尽占土木堡南唯一水源——妫川!堡内地势高亢,原有数井,焉能供数十万大军饮啖?明军掘井求生,深凿二丈,仍不见涓滴!】 “无水?!” 魏国公徐达,这位曾踏遍北疆、深知水源乃行军命脉的开国第一统帅,花白的眉毛剧烈地抖动起来,向来沉稳如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的颤音:“数十万大军!数十万条性命!竟……竟不探明水源,就敢将全军置于这绝地高坡之上?!”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天幕上那个被刻意放大的太监王振身影,胸中一股郁气几乎要冲破喉咙。行军打仗,第一要务就是水!这是三岁小儿都该懂的道理!这帮蠢材! “掘地二丈不见水?”燕王朱棣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本就桀骜的面容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铁钵大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砰”地一声狠狠砸在身旁坚硬的紫檀木案几上!那厚实的案角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废物!蠢猪!连他娘扎营要近水,要探明水源的规矩都不懂吗?!这王振狗贼,是把几十万大军当成了他撒豆成兵的儿戏?!” 蓝玉双目赤红,仿佛天幕上那些因干渴而嘴唇皲裂、眼神涣散的士兵就在眼前,恨不能立刻冲进天幕,将那祸国阉竖生撕活剥! 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天幕上土木堡那高亢的地形和孤悬的位置,声音嘶哑而沉重: “完了……彻底完了。无水,军心必乱!身处高地,看似视野开阔,实则四面受敌,无险可守,连突围都难!这……这是自投死地啊!”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已经预见了那无可挽回的结局。这哪里是御驾亲征?这分明是把整个帝国的精锐,亲手送进了屠宰场!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有那双紧握着龙椅扶手的枯瘦大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个茫然无措的年轻皇帝身影上,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正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子孙……他一手创立的大明王朝……竟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太监,玩弄到了如此地步?!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 天幕的画面陡然加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感。时间推进到八月十五日,那个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却成了大明帝国精锐的祭日。 金色的文字继续流淌,揭示着也先的毒计与明军的愚蠢: 【十五日,也先佯退,遣使议和。帝与王振喜不自胜,立允!王振见瓦剌‘果’退,不察虚实,急令全军‘移营就水’!】 “蠢材!蠢不可及!”冯胜再也忍不住,须发皆张,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诱敌深入……不!这是诱我自乱!连三岁娃娃都骗不过的把戏,那王振是猪油蒙了心吗?!” 他气得在原地直转圈,恨不得冲上天幕揪住王振的脖子摇晃,“几十万大军,军令如山!岂能因敌一退就仓促移营?!阵型呢?戒备呢?都喂狗了?!” 他的怒吼未落,天幕的画面已给出了最残酷的答案。 命令一下,早已被干渴折磨得濒临崩溃的明军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最后一点纪律的堤坝! 什么队列?什么阵型?什么敌情?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丢盔弃甲,状若疯癫,不顾一切地朝着远处那条象征着生命的妫川河狂奔而去! 整个土木堡高地,数以万计的人如同没头的苍蝇,互相推挤、践踏、嘶吼,彻底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烂粥! “完了……彻底溃了……”徐达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再看。作为一名统帅,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军队一旦失去组织,失去指挥,就是待宰的羔羊! 果然! “明军一动,混乱方生,也先铁骑立时自四面合围,如狼群扑入羊圈!” 天幕的画面瞬间被血色淹没!瓦剌骑兵狞笑着,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如同砍瓜切菜般冲入那混乱不堪、毫无抵抗的人潮之中。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惊恐的惨叫、绝望的哀嚎、战马的嘶鸣、兵器的碰撞……各种声音交织成地狱的乐章。明军士兵在混乱中被自己人踩踏,被敌人砍杀,尸骸枕藉,顷刻间便塞满了沟壑,染红了干涸的河床! “解甲投刀者不杀!”瓦剌兵的呼喝声透过天幕传来,更如重锤般砸在奉天殿内每一个将领的心上。这是攻心!彻底的瓦解! 就在这人间炼狱之中,一个血染征袍的魁梧身影爆发了!护卫将军樊忠,目眦欲裂,看着这由王振一手导演的国殇惨剧,积压的怒火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贼子!纳命来!我为天下人诛此獠!”樊忠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他挥舞着沉重的铁锤,逆着溃散的人流,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在乱军中茫然失措、脸色惨白的王振!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那凝聚着数十万将士血泪与滔天恨意的铁锤,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砸落!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仿佛穿透天幕!王振那颗曾搅动朝堂、葬送国运的头颅,如同被砸烂的西瓜,瞬间爆开!红白之物四溅!那肥胖的身躯晃了晃,如同一滩烂泥般栽倒在血泊之中。 “杀得好!”蓝玉、冯胜、耿炳文等将领几乎是同时爆发出震天的喝彩!胸中那股憋屈至极的恶气,似乎随着王振的毙命,稍稍宣泄了一丝。这个祸国殃民的阉竖,死有余辜! 樊忠锤杀王振的壮烈一幕带来的短暂快意,如同投入血海的一颗小石子,瞬间便被更大的绝望和屈辱所淹没。 天幕的镜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聚焦,牢牢锁定在乱军中心——那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皇帝朱祁镇。 【变起仓促,帝之亲卫亦被冲散。残存亲兵护帝欲乘马突围,然乱军如潮,人马相踏,寸步难行!】 画面中,年轻的皇帝在仅剩的几个忠心护卫簇拥下,徒劳地试图策马,却被惊恐奔逃的溃兵一次次冲撞回来,狼狈不堪。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龙袍,此刻在血污和尘土中显得如此刺眼而讽刺。 护卫越来越少,瓦剌骑兵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位年轻的“天子”。 【王振死,亲兵殆尽。帝索性下马,盘膝坐于血染黄沙之上,面南闭目,默然待缚。】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的龙椅扶手,在他那只枯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下,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硬生生被掰断了一角! 木刺深深扎入掌心,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断裂的木茬,他却浑然不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盘膝待缚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滔天愤怒、刻骨耻辱和锥心之痛的洪流,在他胸中疯狂冲撞! “竖子……安敢……安敢辱我大明至此!!!”燕王朱棣的咆哮打破了死寂! 他猛地踏前一步,额角青筋暴跳如雷,双目赤红欲裂,死死攥紧的拳头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那是他的血脉!是他朱棣的子孙!竟……竟如此窝囊地束手就擒?!盘膝待缚?!这比战死沙场更屈辱万倍!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恨不能立刻提兵百万,踏平瓦剌! 徐达、蓝玉、冯胜、耿炳文……所有在场的开国名将,此刻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悲愤与苍凉。 他们一生戎马,血染征袍,驱逐蒙元,为的就是让汉家儿郎不再受异族铁蹄践踏!为的就是让大明皇帝高踞九重,威加海内! 可眼前这天幕中的景象……皇帝被俘!数十万精锐一朝丧尽!这……这是何等的国殇?!何等的奇耻大辱?! 朱元璋缓缓抬起头,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微微抬起,指向天幕上那个盘膝待俘的朱祁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与血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殿宇,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朱祁镇!你就是这么守的?!就是这般……死社稷的?!!”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开国雄主无边的震怒与失望,震得整个奉天殿梁柱嗡嗡作响,也狠狠砸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看到天幕的大明子民心上! 一股亡国的阴云,瞬间笼罩了应天城,无数人面如死灰,甚至有人当场痛哭失声,捶胸顿足,恨不能以身代之! 遥远的武昌城,一处阴暗潮湿、门窗紧闭的斗室。 李景隆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他死死抱着头,不敢看那穿透屋顶、强行映入他眼帘的天幕血光。土木堡的惨剧,皇帝被俘的屈辱,如同最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六十万……我的六十万……”他浑身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呜咽。眼前天幕中明军溃败自相践踏的景象,与他记忆深处那场葬送了建文帝江山的白沟河大败,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自己脸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红痕。 “是我无能?还是……”他眼神涣散,充满了自我怀疑的疯狂,“还是我李景隆……骨子里就是个……就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叛贼?!是我……是我放水……才害了建文帝……才……才让这朱棣的子孙……把江山……把脸面……丢到了瓦剌人的脚下?!” “啪!啪!啪!” 一个接一个的耳光,在阴暗的斗室里沉闷地响起。 李景隆像个疯子一样,左右开弓,用尽全身力气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要将那个葬送了两代帝王基业、背负着千古骂名的“自己”,活活打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悔恨、屈辱、自我厌弃的毒液,将他彻底淹没。天幕上土木堡的血色,同样成了他这第一代“大明战神”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 第213章 血染天幕,六十六座墓碑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应天府,洪武十三年的天空从未如此沉重。 土木堡的硝烟似乎还未从天幕上散尽,那面巨大的“明”字龙旗在瓦剌铁蹄下折断的画面,连同天子朱祁镇被生擒的屈辱景象,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在每个仰望者的眼底心头。 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情绪还在整个城市上空弥漫、发酵,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然而,天幕并未给洪武君臣丝毫喘息之机。 那深邃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仿佛凝聚了无数冤魂的血泪。光芒流转间,不再有纷乱的战场画面,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如同凝固的鲜血铺满了整个天幕。 在这片刺眼的猩红底色上,一行行冰冷、规整、带着死亡气息的金色大字,如同冰冷的墓碑铭文,开始逐一浮现: 【土木之变,殉国英烈名录:】 奉天殿前广场,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似乎被这铺天盖地的血色与名单扼住了喉咙。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身体前倾,那双看透无数生死、早已淬炼得坚硬如铁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那片血色名单,瞳孔深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风暴在疯狂酝酿。 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坚硬的紫檀木竟被他生生攥出了几道细微的、令人牙酸的裂痕! 朱棣、徐达、蓝玉、耿炳文、冯胜、王弼、傅友德……所有在场的开国勋贵、沙场宿将,无不如遭雷击,僵立当场。那份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们这些同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心上! 名单在血幕上,冷酷地、缓慢地、不容置疑地滚动: “英国公张辅” “成国公朱勇” “泰宁侯陈瀛” “驸马都尉井源” “平乡伯陈怀” “襄城伯李珍” “修武伯沈荣” “遂安伯陈埙” “武进伯朱瑛” “永顺伯薛绶” “安乡伯张安” “西宁侯宋瑛” “武安侯郑宏” “彭城伯张瑾” “惠安伯张昇” “阳和伯王敬” “兴安伯徐亨” “保定伯梁珤” “都督同知梁成” “都督佥事郭懋” “指挥使林丛” “指挥同知张义” “指挥佥事李全” “内阁首辅、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曹鼐(重复列出以示其重要)” “兵部尚书邝埜” “户部尚书王佐” “户部左侍郎陈瑺” “工部左侍郎王永和” “兵部右侍郎丁铉” “刑部右侍郎王质”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邓棨” “翰林学士张益” “监察御史:张洪、黄裳、魏贞、申祐、尹竑、童存德、孙庆、夏诚、谢泽、王健、程思温、程式、逯端……” “给事中:包良佐、姚铣、鲍辉、张聪、刘球、齐汪……” “中书舍人:俞拱、潘澄、钱禺……” “钦天监夏官正:刘信” “太医院院判:钦谦” “尚宝司少卿:凌寿” “行人司司正:张翔” “太仆寺少卿:王荣” “鸿胪寺序班:张翔(重名)” “序班:汪海、方溢、李彬、王清、王璚、李显忠、李谦、吴璘、陈俊、李茂、李暄、刘容、林祥、马驯、张晟、王原、王章、王新、王铉……” 六十六个名字!如同六十六座冰冷的墓碑,在猩红的天幕上森然矗立!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份曾经显赫的权位,一个曾经支撑大明帝国的柱石!此刻,全部化作了塞外荒丘下的累累白骨! “半个……半个朝廷……”朱元璋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压抑、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愤怒,“就这么……没了?!跟着那个混账东西……葬送在土木堡了?!”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钉住天幕上“朱祁镇”三个字的方向,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仇敌! 这份沉甸甸的、浸透了鲜血的名单,在奉天殿前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震动。勋贵武将们,是反应最为激烈的一群。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永昌侯蓝玉喃喃念出这两个排在最前列、份量最重的名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着。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惯有的骄狂跋扈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和愤怒所取代。他猛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狞厉:“国公!两个国公!还有这许多侯伯!勋贵……这是被一锅端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在场所有勋贵的脊椎骨向上爬。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名单上那些陌生的“英国公”、“成国公”、“泰宁侯”、“襄城伯”……虽然名字陌生,时代不同,但他们代表的地位、他们象征的功勋、他们作为武将勋贵阶层的身份,却与此刻站在殿前的这些人,血脉相连! 这些名字,仿佛就是他们六十年后子孙命运的残酷预演!是悬在所有勋贵头顶,一把沾满血腥的利刃! “英国公、成国公……”燕王朱棣猛地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戾。他死死盯着那个名字,仿佛要将它从血幕上抠下来碾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狂怒在他胸中炸开。他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子孙率领的军队,竟然会愚蠢、窝囊到如此地步!让如此多的勋贵重臣,如同待宰的牛羊般被驱赶到塞外,白白送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整个武人阶层的亵渎! “砰!”朱棣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将手中端着的、早已冰凉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上好的景德镇白瓷瞬间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他此刻心弦崩断的声音。 “此战!当诛主帅!当诛其九族!”朱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冲天的杀意!他口中的“主帅”,此刻只有一个名字——朱祁镇! 长兴侯耿炳文,这位以善守著称的老将,此刻脸色惨白如金纸,身形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他看着天幕上那密密麻麻、代表着大明最顶层勋贵圈子的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嘴唇哆嗦着:“完了……勋贵的根……被那小儿……刨断了一大半啊……”那感觉,仿佛看到自己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根基,正在眼前轰然崩塌。 而站在勋贵前列的魏国公徐达,反应却最为复杂。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猩红的天幕上那长长一串显赫的爵位封号中飞快地搜寻着。一个名字,一个他无比在意的名字——定国公!没有!这长长六十六个名字里,没有“定国公”! 这本该是庆幸,但徐达紧锁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心反而揪得更紧! 他太了解战争,太了解权力格局了!英国公、成国公这样的国之柱石都随驾出征,死在了土木堡!那他的后代,那位定国公…… 徐达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投向遥远的北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忧虑,更像是在问自己:“英国公、成国公都离京了……定国公……此刻,恐怕是留在北京城里……守城罢?” 留守,意味着巨大的责任,也意味着更深的凶险!想到北京城即将面临瓦剌大军压境的绝境,想到自己那不知名的后代将独自扛起千斤重担,徐达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份庆幸,比看到名字在名单上,更加煎熬! -- 勋贵们为同类的惨烈牺牲而悲愤震怖,文官集团这边,则陷入了一片更深的、带着冰冷后怕的死寂。 当那份名单滚动到后半段,内阁首辅曹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刑部右侍郎丁铉、工部右侍郎王永和…… 这些代表着大明帝国最高行政中枢、六部实权核心的名字,如同冰雹般砸落时,奉天殿前侍立的文官队列中,终于有人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内阁……首辅?兵部、户部、工部……尚书?还有侍郎?”一个翰林院的老学士,花白的胡子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这……这何止是半个朝廷?这是把整个大明的天灵盖都掀了、脑浆子都泼出去了啊!”他身旁的同僚,脸色同样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幕,仿佛看到了大明朝堂中枢瞬间崩塌、陷入彻底瘫痪的恐怖景象。 “首辅曹公!邝尚书!王尚书!”一个年轻的御史,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悲愤和难以置信,“他们……他们皆是国之栋梁!文臣表率!竟……竟也殉国于此?!那昏君……他……他怎敢!怎敢将整个朝廷重臣都拖入如此绝境?!” 这份悲愤中,更夹杂着一种深切的恐惧——连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六部尚书都如同蝼蚁般葬身乱军,他们这些地位更低的官员,在未来的君王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当名单继续向下,监察御史张洪、黄裳、魏贞……给事中包良佐、姚铣、鲍辉……中书舍人俞拱、潘澄、钱禺……这些品级不高,却身处要害部门、负责上传下达、纠察风纪、处理机要文案的中低级官员名字也赫然在列时,整个文官队列彻底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笼罩。 “天爷啊!连……连科道言官、中书舍人……都……”一个穿着七品青袍的给事中,腿肚子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比靖康之耻还要惨啊!靖康时,金人掳走的至少是活人!这……这是将整个朝廷能打仗的勋贵、能办事的文臣,从上到下,一股脑儿全填进那土木堡的死人坑里去了!” “国之爪牙尽失,国之喉舌断绝……”都察院一位年长的官员,面如死灰,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这……这哪里是战败?这分明是……自毁长城!自掘坟墓!” 他看向天幕上“朱祁镇”三个字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憎恶与恐惧。这个未来的皇帝,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君主,而是一个将整个帝国拖入深渊的灾星! 洪武朝的文官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血淋淋地感受到,一个昏聩无能、刚愎自用的皇帝,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是何等恐怖!这种破坏,不仅仅是疆土的沦丧,更是整个国家机器、整个统治根基的彻底摧毁!那份猩红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天子圣明”的幻想之上,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警醒。 奉天殿前,死寂无声。 天幕上的血色名单,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洪武十三年的大明君臣面前,无声地控诉着那个将亲征当作儿戏的朱祁镇,带来的灭顶之灾!‌‌ 第214章 命硬的朱元璋朱棣父子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巨大的天幕悬于殿外苍穹,将数百里外土木堡那片修罗地狱的景象,纤毫毕现地投射在洪武君臣眼前。 尸骸枕藉,层层叠叠,几乎填满了狭窄的谷地。断折的旌旗浸泡在暗红的泥泞里,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堆间悲鸣徘徊。然而,更刺目的不是这人间惨剧,而是那散落得到处都是、几乎将战场淹没的……金山银海! 堆积如山的粮袋被胡乱撕开,白花花的大米如同沙砾般铺了一地。成捆成捆的崭新刀枪剑戟被随意丢弃,寒光闪烁。 更令人心尖滴血的是那些被明军视为杀手锏、耗费巨资打造的精良火铳,此刻竟像烧火棍一样被扔得到处都是! 瓦剌士兵,那些人数远少于明军的鞑子,此刻正三五成群,像扑进米仓的老鼠,疯狂地争抢着散落的金银器皿、镶嵌着宝石的华丽盔甲,对脚下那些堆积如山的军国重器,竟是满脸的不屑一顾! “混账!败家子!败家子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咆哮,猛地炸响在死寂的大殿。 朱元璋“腾”地站起,额头上青筋暴跳,如同盘踞的毒蛇。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些被瓦剌人踩在脚下的火铳,眼珠子几乎要瞪出血来! 那是钱!是无数民脂民膏!更是大明赖以震慑四方的底气!如今竟被如此糟践!那只按在紫檀龙椅扶手上的大手,因用力过猛而指节发白,坚硬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生生捏碎! 阶下,蓝玉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呵,瞧瞧,抢金子都抢红了眼,连追敌都顾不上了。这仗打得……啧,真是开了眼了。”他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殿内每一个大明臣子的心窝上。 徐达紧锁眉头,看着那些被遗弃的辎重,痛心疾首地摇头:“兵败如山倒,竟至于此!粮秣军械,国之根本,竟成了资敌之物!”他虽未像朱元璋那般暴怒,但沉痛的语气里蕴含着更深的忧虑。 朱棣站在武将队列中,脸色铁青,双拳在身侧紧握。天幕里那些被肆意践踏的火铳,仿佛也踩在了他这个未来“永乐大帝”的脸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和愤怒在他胸中激荡,烧得他喉咙发干。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些瓦剌士兵贪婪的嘴脸,牙关紧咬。 天幕的画面并未在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上停留太久,镜头猛地拉近,聚焦到一个狼狈的身影上。 正是被俘的大明皇帝朱祁镇! 他身上的龙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污和不知名的暗红,头发散乱,脸上也蹭满了灰土,整个人如同刚从泥潭里捞出来。 几个穿着简陋皮袄、满脸横肉的瓦剌小兵,像驱赶牲口一样,粗暴地推搡着他,走向一座巨大的、装饰着狰狞兽皮的帐篷。朱祁镇步履踉跄,被推得东倒西歪,眼神涣散,仿佛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全然一副吓破了胆、失魂落魄的模样。 “呸!”一声毫不客气的唾弃声响起,来自秦王朱樉。他满脸鄙夷,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丢人现眼!祖宗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被几个小兵吓得路都走不动,也配当皇帝?”他声音洪亮,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粗粝,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太子朱标眉头紧锁,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与痛心。朱棣则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羞愤难当。这是他的血脉!他的曾孙!竟在天下人面前,在太祖和满朝文武眼前,丢尽了朱家的颜面! 然而,就在那顶象征着瓦剌最高权力的帐篷帘子被掀开的刹那,异变陡生! 天幕清晰地捕捉到了朱祁镇踏入帐篷的那一刻。仿佛被无形的线猛地扯直了身体,他那原本佝偻畏缩的脊梁,竟在踏过门槛的瞬间,硬生生地挺了起来!尽管衣衫褴褛,尽管满脸污垢,但一种属于帝王的、近乎本能的仪态,竟奇迹般地回到了他身上。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虽然深处仍有掩饰不住的惊惶)努力地平视着端坐在虎皮大椅上、鹰视狼顾的瓦剌太师也先。当也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蒙语厉声喝问时,朱祁镇竟然开口了!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口型,那努力维持镇定的姿态,分明是在应答! 奉天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蓝玉脸上的讥诮凝固了,随即化为更深的嘲弄:“呵!废物点心装相倒快!在鞑子头儿面前倒支棱起来了?刚才被小兵推搡的怂样呢?”他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点燃了朱元璋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朱元璋猛地将目光从天幕上那个“装相”的重孙身上收回,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阶下的朱棣! 那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是刻骨的失望,更是“看看你教出的好后代”的无声咆哮!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右手下意识地高高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去,狠狠给这个“教子无方”的儿子几个大耳刮子! 就在那怒火即将喷薄而出,朱棣已经绷紧了身体,准备承受父皇雷霆之怒的瞬间,朱元璋那高高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一个更冰冷、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噬咬住了他的心! 他像被定身法定住,目光依旧钉在朱棣身上,但焦点却仿佛穿透了时空。他看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嫡长子朱标洪武二十五年薨,年仅三十七岁;看到了次子朱樉洪武二十八年薨,年约四十;看到了体弱多病、也在壮年撒手人寰的三子朱棡洪武三十一年薨,四十出头……他们都没活过四十岁! 目光再次回到天幕上那个被俘的朱祁镇(此时二十出头),想到他爹明宣宗朱瞻基,,宣德十年崩,年仅三十七岁!想到朱瞻基的爹、那个“厉害的胖子”朱高炽,洪熙元年崩,年四十七,虽稍长,亦属英年早逝……朱棣这一脉,竟也像是被下了同样的诅咒!皇帝一个接一个,正当壮年便龙驭上宾!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朱元璋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后怕! “难道……难道问题出在根子上?”一个可怕的想法,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滋生、盘旋,“咱朱元璋,父母早亡,兄长早逝,妹子(马皇后)也先咱而去……咱命硬,克父母妻儿兄长……”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阶下同样面色沉重、却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朱棣,思绪疯狂延伸:“老四呢?他克死了生母(可怜的妹子同时碰上这对命硬的父子),父皇(他自己)……到没有,毕竟咱还好好活着呢!洪武三十一年咱整整活了七十一岁月。咱的命硬,他克不了咱。他朱棣活了六十五岁,也是命硬的话儿......” “不对!他克死了徐家大丫头,永乐五年崩,年龄也不过四十几岁!还有他的大哥朱标!三哥四哥也死在他前面!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他……他比咱还硬?!” 朱元璋掐着手指,指尖冰凉,飞快地“计算”着:自己克亲,儿子朱棣也克亲!所以,自己这一脉的皇帝(标儿、允炆),和朱棣那一脉的皇帝高炽、瞻基、、朱祈镇,都活不长!都是被他们这对“命硬”的父子的“煞气”给妨的! 这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诡异“逻辑”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攫住了朱元璋的心神。他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他看向朱棣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失望,而是混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惧、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身负“克尽至亲”诅咒的凶煞! 他那僵在半空的手,无力地、缓缓地垂落下来,重重地拍在龙椅扶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整个人的气势,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大半,背脊微微佝偻下去,脸色变得比刚才看到朱祁镇被俘时还要难看十倍!那是一种被某种无法言说、无法抗拒的宿命击中的灰败。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皇帝陛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和难以理解的恐慌。马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眼神中那抹不同寻常的惊惧,心头猛地一沉,担忧地轻轻唤了一声:“重八?” 朱棣被父皇那复杂到极致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父皇为何这样看着自己?那眼神……为何比刚才纯粹的怒火更让他心悸? 蓝玉、徐达、耿炳文等勋贵也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为何皇帝在暴怒的顶点,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天幕上,朱祁镇还在也先的帐篷里努力维持着他那点可怜的帝王尊严,而奉天殿内,大明开国皇帝的心,却已陷入了一片关于血脉、寿命与未知诅咒的、冰冷刺骨的胡思乱想之中。那沉重的、不祥的阴云,悄然笼罩了整个大殿。 第215章 同样命硬的徐达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土木堡的血腥硝烟尚未散尽,画面已倏然切至数百里外的北京城。 时间,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六日。败报如同最恶毒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这座帝国的心脏。 恐慌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往日熙攘的街道此刻行人寥寥,面色惶惶。 富户们紧闭大门,指挥着家丁仆役将一箱箱细软金银悄悄装上骡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那是财富逃离危城的仓皇脚步。 更有消息灵通的官员,已悄悄遣了心腹,带着年幼的子女,混在商队之中,朝着南京的方向仓皇而去——那座太祖龙兴的旧都,似乎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八月十七日,朝阳初升,却驱不散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沉沉阴霾。 北京奉天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一次临朝听政的孙太后,脸色苍白,强自镇定地端坐在珠帘之后,手指却紧紧绞着帕子。 监国的郕王朱祁钰,这位年轻的亲王,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虑和沉重,坐在御座之下的王座上。 更令人心头发凉的是殿中文武。 放眼望去,身着象征最高品阶的绯红、紫色官袍的重臣,稀稀拉拉,竟十不存一!往日里冠盖云集、争相奏对的盛况荡然无存。空旷的大殿,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花园,只剩下几株残枝败柳在瑟瑟发抖。 土木堡一役,不仅葬送了大明最精锐的京营主力,更几乎将帝国的决策中枢——六部尚书、侍郎,勋贵统帅——连根拔起!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中,一个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洞察”响起。 翰林院侍讲徐有贞(此时原名徐珵,但天幕直接标注其日后改名),他整了整衣冠,出班奏对,声音带着文人的抑扬顿挫,却字字诛心: “启禀太后,郕王殿下!臣夜观天象,荧惑(火星)入南斗,主大凶!帝星晦暗不明,紫气南移!此乃天意示警,京师已为凶险绝地!为江山社稷计,为保全帝脉,当效仿宋室南渡故事,速速迁都南京,以避瓦剌锋芒!待重整山河,再图北返不迟!” “南迁”二字一出,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死寂的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徐侍讲所言极是!京师空虚,瓦剌铁蹄旦夕可至,留此无异于坐以待毙!”一些早已被恐惧攫住心神、或本就与南方利益攸关的官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南京有长江天险,六朝故都,足可凭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太后、郕王速速定夺!” 南迁之议,竟在绝望的氛围中迅速发酵,赢得了一片附和之声。 洪武时空,应天府奉天殿内。 “放屁!放他娘的狗臭屁!”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响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蓝玉须发戟张,怒目圆睁,仿佛那徐有贞就站在他面前,恨不得冲进天幕将其生吞活剥。 “仗还没打,就想夹着尾巴跑?还他娘的天象?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刀把子砍出来的道理:跑得越快,死得越惨!这帮酸儒,骨头都是软的!”他气得胸膛起伏,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耿炳文也是眉头紧锁,脸色铁青:“未战先怯,动摇国本!此议若成,人心尽丧,这大明半壁江山,怕真要拱手让人了!”他经历过守城恶战,深知士气一旦垮掉,神仙难救。 朱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迁都?把他耗尽心血、视为毕生功业之一的北京城拱手让给瓦剌蛮子?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些主张南迁的官员,眼神冰冷。 朱元璋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示着他内心的滔天怒意。南迁?他老朱提着脑袋打下来的江山,岂容如此糟践! 就在南迁之声甚嚣尘上,孙太后与郕王朱祁钰面露犹疑、几乎要被这“大势”裹挟之时,一个身影猛地从文臣队列中踏出! 他身着正三品的绯红官袍(兵部左侍郎),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清瘦,但这一步踏出,却带着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势,瞬间压住了满殿的喧嚣嘈杂。 正是兵部左侍郎于谦! “荒谬!”于谦的声音并不特别洪亮,却清晰、冷峻、斩钉截铁,如同金石交击,瞬间撕裂了所有嘈杂。“徐侍讲之言,乃亡国之论!”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主张南迁的同僚,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京师是什么?是我大明国都!是列祖列宗陵寝所在!是社稷宗庙根基之地!岂能轻言放弃?若弃京师而南迁,则九边将士军心尽失,北地百姓尽丧敌手!此举与北宋南渡何异?靖康之耻,殷鉴不远!今日南迁一步,便是将半壁河山、亿万黎民拱手送与瓦剌!此议,非但误国,更是祸国!言南迁者,当斩!” “当斩”二字,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那份决绝,那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凛然正气,让所有人心头剧震。 洪武奉天殿内,文臣队列中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和赞叹。 “壮哉!此真国士也!”一位老翰林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历史的影子,“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直言敢谏……此人风骨,颇有寇莱公(寇准)澶渊督师之慨!” “是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南迁确是饮鸩止渴!”另一位大臣连连点头,“有此人主战,京师或有一线生机!” 徐达看着天幕上那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眼中也流露出激赏之色:“危局见忠贞,板荡识诚臣!此子,当为我大明脊梁!”朱棣也微微颔首,紧绷的神色稍缓。于谦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可斩”,深深印入洪武君臣心中。 天幕画面在于谦身上停留片刻,似乎也在彰显其力挽狂澜的分量。随即,画面流转,开始展示这位擎天巨柱的简历,金色字迹浮现: 【于谦,字廷益,钱塘人。永乐十九年进士。深得太宗(朱棣)信重,谓其为‘他日可托付社稷之臣’,乃特为子孙留之股肱。宣德年间,巡按江西,雪冤囚数百。迁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前后在任十九年,惠政卓著。】 “太宗特为子孙留之股肱……”朱元璋低声念着这句话,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阶下的朱棣。老四……看人的眼光,倒是比他强?至少给子孙留了好几个能顶事的,就是三杨年龄太大了,否则..... 紧接着,天幕画面再次切换,聚焦到此刻北京城中,支撑帝国武勋阶层的核心力量——国公府邸。字幕冰冷地列出: 【土木堡殉国勋贵:英国公张辅(张玉之子)、成国公朱勇(朱能之子)…】 这两个名字,代表着靖难勋贵最显赫的三家中的两家,如今都已陨落。最后,画面定格在定国公府的匾额上,字幕特意放大,仿佛专门为洪武时空的某人而设: 【定国公世系:】 【第二代:徐景昌,徐增寿之子,永乐二年袭爵。正统二年卒。】 【第三代:徐显忠,徐景昌之子,正统三年袭爵。正统十三年(土木之变前一年)卒。】 【第四代:徐永宁,徐显忠之子,时年幼,未袭爵。】 【结论: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时,京师三大国公(英、成、定)府,已无成年可掌兵事之袭爵国公坐镇。】 “哐当!” 一声清脆的玉器碎裂声,在寂静的洪武奉天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魏国公徐达,这位纵横沙场数十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开国第一功臣,此刻竟失手将手中紧握的象牙玉笏掉落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他身体微微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双看透千军万马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两行冰冷的“卒”字,瞳孔剧烈收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深沉的痛楚! 景昌……显忠……都死了?永宁才多大?他徐达的血脉,他那个幼子徐增寿用生命换来的定国公爵位,传到重孙辈,竟已凋零至此?偌大的国公府,在国难当头之际,竟连一个能顶门立户、披甲上阵的成年男丁都没有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悲凉瞬间攫住了这位老帅的心。 朱元璋的目光从失魂落魄的徐达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天幕上那刺目的“正统二年卒”、“正统十三年卒”上。方才因于谦挺身而起的些许激荡,瞬间被一股更冰冷、更沉重的寒意取代。 “天德的后人……竟也活不长?”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再次噬咬上朱元璋的心。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袖中飞快地掐算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朱标(洪武二十五年薨,37岁)、朱樉(洪武二十八年薨,约40)、朱棡(洪武三十一年薨,约41)…… 朱高炽(洪熙元年崩,47岁)、朱瞻基(宣德十年崩,37岁)…… 现在再加上徐景昌(正统二年卒,推算应不足50)、徐显忠(正统十三年卒,推算应更年轻)…… 一个可怕的、带着玄学色彩的猜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成型: “咱朱元璋,克父克母克兄克妻……命硬!” “老四朱棣,克母,克三个兄长,克徐家大丫头(徐皇后),克子克孙,也命硬!” “徐天德(徐达)……他爹娘也早亡,他自己身子骨倒是硬朗,可他的儿子徐辉祖(建文朝被囚禁,死在徐家大丫头前)、徐增寿(建文朝被杀),孙子徐景昌、曾孙徐显忠……都活不长!他……难道也命硬?!” 三个“命硬”之人——开国皇帝、未来的永乐大帝、开国第一功臣——他们的血脉,通过联姻(朱棣娶徐达长女),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他们的后代,无论是皇子龙孙,还是勋贵子弟,竟都像是被无形的诅咒缠绕,难享高寿! “难道……难道真是因为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命格太硬,煞气太重,聚在一起,反而……反而妨害了子孙的福泽寿元?!” 朱元璋被自己这个大胆荒谬却又似乎能“自圆其说”的念头惊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向阶下徐达的眼神,充满了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自责。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天幕上,于谦正在力排众议,部署北京保卫战。 但在朱元璋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关于血脉与宿命的寒算所掩盖。那无形的、名为“命硬”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朱元璋的心头。 朱元璋决定,他必须再看下去,看这大明的国祚,这朱、徐两家的血脉,究竟被这“命硬”的枷锁,束缚到何等地步! 第216章 重建中枢,于谦受命!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 天幕之上,土木堡的惨烈景象虽已淡去,但那如山堆积的明军尸骸、被瓦剌人肆意践踏的精良火铳、以及象征着皇权沦丧的龙旗在蛮夷手中挥舞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洪武君臣的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耻辱印记。沉重的喘息声在殿内此起彼伏,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死寂之中,天幕景象陡然切换! 不再是尸横遍野的荒原,而是巍峨肃杀的紫禁城金銮殿。然而,殿内的气氛却比奉天殿更加令人窒息百倍! 一名内侍,双手剧烈颤抖着,捧着一份染满暗褐色血污、沾着泥土和硝烟痕迹的紧急塘报。 那份塘报,仿佛刚从尸山血海里被刨出来,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内侍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尖利而破碎: “……报……兵部尚书邝埜大人……率亲兵断后……力战……殉国!尸身……尚未寻回……” “噗通”一声,殿内数位老臣眼前发黑,几乎晕厥。兵部尚书战死沙场!这噩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早已摇摇欲坠的朝堂之上! 作为监国的朱祁钰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随即,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火焰,骤然射向阶下肃立的一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擢!兵部左侍郎于谦——”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历史的骨髓,“为兵部尚书!总揽京畿防务,整饬军备,拱卫社稷!京城存亡,系于卿身!” “臣,于谦,领旨!” 一个清癯却挺拔如崖边劲松的身影,应声而出!没有片刻迟疑,没有半分推诿。正是于谦!他脸上没有骤然执掌帝国兵柄的狂喜或惶恐,只有一片沉凝如万年玄冰的坚毅。 他大步上前,双手稳如磐石,稳稳接过了那份沉甸甸、仿佛还带着前线将士热血与亡魂重量的血色诏书!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当他抬起头,目光迎向新君和满朝文武时,天幕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两道如同淬火精钢般的锐芒——国破家亡在即,此身何惜?唯以死报国! “好!!!” 洪武十三年应天奉天殿内,一直如同困兽般焦躁的蓝玉,此刻须发戟张,重重一拳砸在身前的紫檀木案上! 杯盏“哐当”乱跳,他却浑然不顾,眼中爆发出如同猛虎出柙般的激赏凶光,死死盯着天幕中那个挺立如松的身影,对着朱元璋的方向吼道: “上位!看见没!这才像个带兵打仗的种!婆婆妈妈哭丧顶个鸟用?就该这样!快!准!狠!把能调动的兵,全他娘的给老子调过来!堆也要把北京城堆满!” 他激动得唾沫横飞,仿佛此刻在殿上发号施令的是他自己。于谦的果断,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属于武将的血性! 朱元璋紧锁的眉头下,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精光闪烁,死死锁定在于谦身上,缓缓点了点头。 徐达和冯胜这两位开国老帅,虽未出声,但紧锁的眉头下,目光同样凝重而专注,微微颔首。值此大厦将倾、万马齐喑之际,无论出身文武,敢于站出来,用肩膀扛起这即将崩塌的帝国穹顶,这份胆魄,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天幕画面随之急速流转。 于谦的身影不再局限于肃穆的朝堂。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青灰色戎服,风尘仆仆,步履如风地穿梭于巨大的京师布防沙盘与堆积如山的军情塘报之间。 他手指如剑,在沙盘上代表着京师九门的模型和城外险要处飞速点划,声音透过天幕传来,斩钉截铁,带着金戈交鸣般的铁血杀伐之气,清晰地回荡在洪武君臣耳畔: “八百里加急!传令河南都司:所辖备操军,即刻拔营,抛弃一切辎重,只携三日口粮,星夜兼程,驰援京师!延误者,斩!” “命山东都指挥使:除登、莱、青三府紧要海口留驻水师警戒倭寇,其余所有备倭军步骑,即刻整装,取道陆路,火速北上!沿途州府,全力供给粮草,不得有误!” “急令江北及北京周边诸府所有运粮军、漕丁,停止漕运!着甲持械,以营为单位,由各卫所军官统带,限三日之内,尽数汇集京师各门待命!敢有借故推诿、延误者,军法从事!” “六百里加急直送南京兵部!着令精选南京沿海备倭军精锐两万,由参将以上得力将领统帅,乘水师快船,昼夜兼程,溯江而上,直抵通州!违期者,提头来见!” 一道道命令,如同战场上的催魂鼓点,又似一道道无形的铁索,瞬间勒紧了整个帝国早已麻痹的神经!整个大明北方,甚至远及南京的战争潜力,在这个刚刚披上戎装的文官尚书手中,被以一种近乎疯狂、不计代价的效率强行唤醒、驱动! 洪武君臣仿佛能听到那被点燃的烽燧狼烟,听到那被砸开的武库大门,听到那无数双草鞋、马蹄踏碎关山、撕裂夜幕的轰鸣巨响!一股庞大的、带着绝望与决绝气息的洪流,正向着那座摇摇欲坠的帝都——北京,汹涌汇聚! 于谦站在沙盘前,背脊挺得笔直,身影在天幕的光影中,宛如一柄即将出鞘、欲饮敌血的绝世神兵! 天幕的时间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快,压抑的空气并未因兵马的调动而变得轻松,反而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八月十八日,那个最坏的消息,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寒风,终于穿透了层层迷雾,狠狠砸在京师每一个人的心头——皇帝朱祁镇,被俘!确凿无疑! 天幕画面骤然切换,转向了紫禁城深处那座象征着最高母权的宫殿。珠帘低垂,光影朦胧。 孙太后端坐于帘后,那张年轻而秀丽的脸庞上泪痕宛然,眼睑红肿,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肝肠寸断的痛哭。 然而,当她的目光透过珠帘,扫过殿下那些或惊慌失措、或面如死灰、或强作镇定的朝臣时,一种惊人的、属于政治家的刚毅和决绝,如同淬火的精钢,在她眼底迅速凝聚、燃烧! 她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国祚危殆,千钧一发! “召……御前会议!”孙太后的声音透过珠帘传出,带着一丝哭腔未褪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而压抑的大殿内,也透过天幕,敲打在洪武君臣的耳膜上。 很快,核心重臣齐聚。殿内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孙太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 “皇帝陛下身陷虏廷,乃我大明开国未有之奇耻!举国同悲,山河共泣!”她顿了一下,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然!社稷存亡,重于泰山!国不可一日无主!神器岂能久虚?!” 她猛地站起身,珠帘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她决心的回响: “其一!即刻遴选得力重臣为正使,精选通晓蒙语、胆识过人之士为副使,携国库重金厚礼,星夜兼程,奔赴瓦剌也先大营!务必竭尽全力,晓以利害,动以情理,不惜一切代价,求赎皇帝陛下还朝!” 这道命令,是她作为母亲的本能,也是对大明最后尊严的维护。 紧接着,她的声音更加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 “其二!值此非常之时,需有柱石暂撑社稷!郕王朱祁钰,为皇帝至亲!即日起,命郕王为监国,暂总百官,总理国政!内外大小事务,悉由监国裁决!诸卿当戮力同心,辅佐监国,共赴国难,不得有误!” “监国……”奉天殿上,太子朱标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低声赞叹,“好!当机立断!此乃稳定中枢、凝聚人心之关键一步!” 他深知,在皇帝被俘、中枢瘫痪的危急关头,确立一个名正言顺、能有效行使权力的“代理者”,是何等关键!孙太后此举,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抛下了一根定海神针! 然而,孙太后的手段并未止步于此!仅仅四天之后,八月二十二日,天幕再次震动!一道加盖着太后宝玺的懿旨,如同第二道惊雷,昭告天下: “皇帝陛下北狩未归,神器不可久虚,国本不可动摇!皇长子朱见深,系皇帝嫡长,天资聪颖,仁孝性成,乃太祖太宗之血脉所系!着即册立为皇太子!以固国本,以安天下之心!” “监国郕王,夙夜忧勤,公忠体国,深孚众望!着继续总理朝政,安定人心,统御百官,调度四方,以御外侮,以卫社稷!” 一立储君,一命监国!两道旨意,如同连环重拳,快、准、狠! 立朱见深为太子,给飘摇的江山立下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上架起了一道象征未来和法统的桥梁,瞬间稳住了几乎崩溃的朝野人心——“国本”还在!大明还有未来! 而让郕王朱祁钰继续监国,则是以“太子年幼”为名,赋予了他更充分、更持久的理政合法性,保证了中枢权力的高效运转,避免了因权力交接或争夺可能引发的内耗。 孙太后以惊人的政治智慧,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硬生生构建起了一个虽不完美、却足以支撑危局的双核权力结构!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奉天殿上,朱元璋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捋着胡须,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重孙子(朱祁镇)无能的余怒,更有对这位曾孙媳(孙太后)临危处置的激赏,“立太子安人心,命监国掌实权,互为表里,滴水不漏!这女娃子……不简单!” 他作为开国之君,深知在权力真空的悬崖边,这份果决和清晰的布局意味着什么。 然而,激赏过后,是更深沉的冷酷。朱元璋的目光从天幕中那个尚在幼年的“皇太子”朱见深身上扫过,又落到那位临危受命的“监国”郕王身上,最终,定格在瓦剌营帐的方向。 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和决绝涌上心头。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近旁的马皇后和朱标才能勉强听清的音量,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的低语,带着帝王家独有的残酷: “那个丢人现眼的废物(朱祁镇)……最好就死在瓦剌!永远别回来了!省得回来……继续祸害咱大明的江山!”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九幽寒风,瞬间让不远的朱棣如坠冰窖!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父皇那冷酷决绝的侧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虽然他自己心中也无数次闪过这个念头,但亲耳听到父皇以如此冰冷、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那冲击力依旧让他灵魂震颤,手脚冰凉! 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寒意攥紧了他的心脏。 父皇……对血脉至亲,竟能冷酷至此?!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心术吗?朱棣的心,被这残酷的现实狠狠刺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第217章 勋贵落幕,文臣掌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光影流转,映照出北京城头于谦坚毅的身影和城内城外如火如荼的备战景象。 然而,这凝聚人心、同仇敌忾的画面,落在奉天殿内洪武君臣的眼中,却激荡起一股更深沉、更难以言说的悲怆暗流。这股暗流无声地分割着殿内的空气,让勋贵与文臣两个群体,都沉浸在一片冰凉的死寂之中。 武将勋贵们聚集的一侧,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 魏国公徐达已然闭目,但那微微颤抖的花白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在哀悼一个时代的终结。土木堡那片被瓦剌人肆意践踏的战场,不仅仅是明军的坟场,更是他们这些开国勋贵毕生功业和赖以安身立命的“武勋尊严”的葬身之地! 那堆积如山的精良甲胄、被弃如敝履的制式火铳……每一件都是洪武朝开国时,他们与上位(朱元璋)并肩浴血、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家底!那是大明的筋骨,更是他们勋贵集团荣耀的象征! 如今,竟被如此轻贱地丢弃、掠夺,如同垃圾!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支撑大明北疆、震慑四夷的武力根基,被那个愚蠢的重孙朱祁镇,连同几十万精锐,亲手葬送了! 徐达仿佛听到了历史车轮碾过脊梁的刺耳声响。属于他们勋贵掌兵、藩王戍边、内外相制的洪武格局,在土木堡那场浩劫中,被彻底碾得粉碎! 未来的大明,兵权将无可避免地滑向文臣主导的中枢,滑向于谦这样的“儒帅”手中。他们这些提着脑袋打江山的老家伙,以及他们后代子孙赖以生存的“军功勋贵”身份,将彻底失去往日的荣光和实权,沦为依附于文官体系的点缀。 这是一种比战死沙场更令人绝望的“死亡”——功勋世家的时代,落幕了。徐达的闭目,是拒绝再看这残酷的现实,也是为整个勋贵集团唱响的无声挽歌。 冯胜站在徐达身侧,这位同样功勋卓著的老将,面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幕,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腰间并未佩带的刀柄,那上面曾沾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象征着无上的武勇。 如今,这刀,连同它所代表的荣耀与权力,都将在未来的格局中黯然失色。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若蚊蚋、却又重逾千钧的叹息,消散在压抑的空气中。这叹息,是所有老勋贵心中共同的悲鸣。 而蓝玉,这位以勇猛桀骜著称的年轻勋贵,他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和暴烈。 他死死盯着天幕中于谦在城头指挥若定的身影,眼中的火焰并非钦佩,而是燃烧着熊熊的不甘与屈辱! 一个从未真正上过战场、靠着科举上位的文官,此刻竟成了大明最后的希望?成了执掌天下兵马的尚书?!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武将最大的侮辱! “操!”蓝玉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戾气,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的甲片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周围人侧目。 他不管不顾,胸膛剧烈起伏,低吼道,“让一个耍笔杆子的站在城头号令三军!老子们在漠北砍鞑子脑袋的时候,这帮酸丁还在娘胎里背‘之乎者也’呢!就该让老子带兵去!老子倒要看看,那些瓦剌蛮子的脖子,有没有老子的刀硬!” 他的咆哮,并非针对此刻的于谦,而是对整个未来勋贵地位崩塌的愤怒宣泄,是对那即将逝去的、属于武人荣光时代的最后嘶吼。他身边的王弼、耿炳文等同样出身行伍的将领,虽未出声,但紧握的拳头和铁青的脸色,无不昭示着他们内心与蓝玉同样的激愤与悲凉。 奉天殿另一侧,文官队列的气氛同样凝重,却带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六部的重臣们,看着天幕中于谦总揽兵权、力挽狂澜的身影,看着孙太后依靠文官体系稳定朝局的举措,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意识到:经此土木堡之变,大明未来的权力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官集团,尤其是掌握实权的部院大臣和未来的内阁,其地位和影响力将空前提升,甚至可能主导朝堂走向。这本应是他们这个群体在政治博弈中梦寐以求的“胜利”。 然而,他们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兴奋,甚至连一丝“扬眉吐气”的轻松都没有。只有一片沉甸甸的、近乎绝望的凝重。 为什么? 因为代价!这权力的砝码,是用几十万大明将士的累累白骨、一位九五之尊的奇耻大辱、整个京畿乃至国家命悬一线的巨大风险浇筑而成的!它沾满了同胞的鲜血,浸透了亡国的危机!这份“胜利”,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三吾这位老臣,花白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那个文官掌权的大明,身上背负着多么巨大的包袱: 军事上,失去了勋贵集团和藩王屏藩的强力支撑,国防将更加依赖文官的运筹(而这恰恰是文官普遍的短板),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政治上,文官内部必然因权力膨胀而加剧党争倾轧,内耗不休; 而皇帝……经历了土木堡之变,皇权威信扫地,幼主、权阉、文官集团之间的制衡将更加微妙和危险。这份看似“至高”的权力,实则是坐在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 年轻的文官们,更是面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他们曾向往“致君尧舜上”的理想,渴望施展抱负。但天幕展现的未来,却是一个被战争撕裂、被耻辱浸泡、被巨大责任压得摇摇欲坠的国家! 于谦此刻的力挽狂澜固然令人敬佩,但这份敬佩背后,是如山般的压力——若换做是他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面临同样的危局,他们能否承担得起? 这份因国难而获得的权柄,更像是一副浸透血泪的沉重枷锁,戴上了,就意味着必须用一生的心血乃至性命去偿还! -- 江西分宜县,一处青瓦白墙的小院,在洪武十三年的天幕奇观下,显得格外孤寂。 院中石桌旁,黄子澄枯坐着,如同一尊蒙尘的雕像。天幕的光芒流淌在他失魂落魄的脸上,映照出深刻的皱纹和下巴上杂乱丛生的胡茬。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倒映着天幕上变幻的烽火狼烟,也映着他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 土木堡尸山血海,皇帝朱祁镇被俘的屈辱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次次烫在他的心上。 但真正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碾碎的,是此刻天幕中展现的北京城!瓦剌的旌旗在远处原野上猎猎招展,如同窥伺猎物的狼群,而城下,是刚刚调集而来、尚显混乱的各路勤王兵马。 那个叫于谦的文官,一身戎装,在城头奔走呼号,指挥若定。这份临危受命的担当,本该令人激赏,但在黄子澄眼中,却成了对他前半生最大的讽刺和鞭挞! “削藩……削藩……”他无意识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眼前的天幕景象仿佛扭曲、旋转,将他拉回了建文初年那意气风发的时光。 那时,他高居庙堂,以帝王师自居,力主削藩,言辞何等慷慨激昂!他引经据典,痛陈汉之七国、晋之八王,仿佛削掉燕藩、周藩、代藩……这些拥兵自重的藩王,就是扫清了大明江山万世永固的最大障碍。他以为自己是在为社稷拔除毒瘤,为皇帝巩固权柄,是万世不易的良策! 然而,天幕展示的未来,像一把冰冷锋利的解剖刀,将他昔日的“良策”剖开,露出了内里血淋淋、愚蠢不堪的本质! 瓦剌铁骑的影子在天幕上晃动,黄子澄浑身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个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恐怖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削藩成功又如何?!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建文皇帝朱允炆成功削掉了所有藩王,收回了兵权,意气风发地端坐在南京金銮殿上。朝堂之上,尽是他这样满口仁义道德、精通经史子集的文臣。然而,当北方草原上,瓦剌或者更强大的鞑靼部落崛起,铁骑如同洪流般突破长城,席卷而下时……谁来抵挡?! 靠南京城里那些只会引经据典、争论礼仪典章的书生吗?靠那些被削了兵权、圈禁在封地如同待宰羔羊的藩王子弟吗?还是靠那些早已在“削藩”过程中被猜忌、被清洗、被边缘化的开国勋贵老将? 南京!南京城!黄子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仿佛看到那座江南的温柔都城,在如狼似虎的北方铁蹄下瑟瑟发抖!靖康之耻!开封陷落!徽钦二帝北狩的惨剧……这些史书上的血泪篇章,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最终与天幕上瓦剌兵临北京的景象重叠!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从黄子澄喉咙里挤出。他猛地捂住胸口,那里痛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单衣。 “我……我……”他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什么“七国之乱”?什么“八王之祸”?那都是书本上的故事!而他黄子澄,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为了防范那书本上可能出现的“祸乱”,亲手挥刀,斩断了大明赖以拱卫北疆、抵御强敌的柱石——那些能征善战的藩王!尤其是燕王朱棣!那个在天幕上展现出惊人军事才能、打得蒙古人望风披靡的永乐大帝! 是他!是他黄子澄的“削藩”大计,直接点燃了靖难之役的滔天大火!是他,间接造成了北方瓦剌、鞑靼军事力量的重新崛起,导致了土木堡的惨败,让皇帝沦为阶下囚,让蛮族兵临帝都! “呵呵……呵呵呵……”黄子澄突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那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绝望的荒诞。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天幕上于谦指挥若定的身影,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这双本应该在建文朝挥毫泼墨、写下无数力陈削藩奏章的双手。这双手,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肮脏! “削藩?削个屁!”他猛地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抓起桌上那只冰冷的粗陶茶碗,如同砸向自己那愚蠢不堪的过去,狠狠掼向地面!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茶碗粉身碎骨,褐色的茶汤如同污浊的泪水,在青石板上四溅开来,留下狼藉的痕迹。 吼声在寂静的小院里回荡,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黄子澄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跌坐回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最初的狂怒和撕心裂肺的悔恨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和死寂。 他呆呆地望着地上那摊碎裂的陶片和污渍,又缓缓抬起头,望向天幕。硝烟弥漫的北京城依旧,于谦的身影依旧忙碌。但黄子澄的眼神,却渐渐从极致的痛苦和空洞中,凝聚起一丝奇异的、近乎冰冷的清醒光芒。 功名?建文朝一败涂地,他早已被革除功名,成了丧家之犬。 抱负?削藩靖难,他成了导致江山倾危的罪魁祸首之一,抱负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所追求、所信奉的一切,都在天幕揭示的血淋淋未来面前,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呵……”一声长长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从黄子澄口中逸出。那叹息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悔恨,只剩下一种看透世事、万念俱灰后的……疲惫和解脱。 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天幕上的国仇家恨,而是飘向了小院之外。分宜县城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市井的嘈杂。 “明天……”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明天,就去找那位姓罗的说书先生。” 这个念头一起,一种奇异的轻松感,竟悄然浮上心头。前半生,他汲汲营营于庙堂之高,自以为手握乾坤,指点江山,结果却把江山指到了悬崖边上。后半生……何不做一个彻底的看客?一个讲述者? “把这一切……这洪武的草创,建文的折腾,永乐的铁血,仁宣的承平,还有土木堡的耻辱,北京城的烽烟……还有我黄子澄这个蠢货……”他嘴角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自嘲的弧度,“都写成故事,编成评话。让那茶楼酒肆里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这大明几百年的荒唐热闹……听听他们是如何哄笑那个力主削藩、结果引狼入室的黄大人……” 想到那可能的哄笑声,黄子澄非但没有羞耻,反而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和解脱。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破碎的茶碗,也不再仰望决定大明命运的北京城。他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尽管那衣袍早已陈旧),转身,步履竟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近乎飘忽的轻松,走向那间简陋的卧房。 他甚至低低地、不成调地哼起了一段不知从哪个乡野听来的俚俗小曲,那荒腔走板的调子,在分宜县寂静的小院里,飘散在洪武十三年的夜风中,带着一种洞穿世情后的苍凉与彻底的放逐。 第218章 午门血案,臣子之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光芒稳定而冰冷,将时空的指针拨到了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奉天殿内,洪武君臣的目光被牢牢钉在那片虚幻的影像上。 地点:紫禁城午门。 气氛: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一触即发! 黑压压的人群,几乎全是身着各色官袍的大明臣子。他们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儒雅与矜持,一张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诛杀阉党!清君侧!” “王振祸国!死有余辜!” “马顺!王山!纳命来!” 被围在风暴中心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马顺,另一个则是王振的外甥王山。 两人此刻如同被丢进了沸腾的油锅,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绝望。马顺还想拔刀威吓,厉声呵斥:“尔等大胆!想造反吗?退下!都给我退……”话音未落,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官靴狠狠砸在他脸上! “打!” 不知是谁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瞬间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积蓄已久的滔天怒火彻底爆发!平日里执笔批阅奏章、温文尔雅的文臣,此刻抡起了拳头、抄起了笏板、甚至脱下脚上的官靴! 那些武将勋贵之后更是凶悍,直接扑上去拳打脚踢!场面彻底失控,如同群狼撕咬猎物。无数的拳脚、棍棒、笏板、靴子,带着刻骨的仇恨,如同狂暴的雨点,疯狂地倾泻在马顺和王山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怒骂和击打声中。马顺的飞鱼服被撕烂,绣春刀被踢飞。王山更是被打得蜷缩在地,口鼻喷血。血肉模糊,骨断筋折!午门那庄严的汉白玉地面,顷刻间被刺目的鲜血染红、浸透。 天幕的视角拉远,那两具迅速失去生机的躯体倒在血泊中,周围是兀自喘息、双目赤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群臣。 天幕的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午门城楼之上。 年轻的郕王朱祁钰,此刻正担任监国之职。 他显然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暴烈、直冲九霄的臣子怒火!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 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大臣们如同暴民般活活打死了锦衣卫指挥和他的同党——彻底击碎了他脆弱的心防。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可怕的地方!逃离这些失控的“臣子”! 他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就要往身后的宫殿深处逃去,只想躲进那重重宫墙之后,寻求一丝虚幻的安全。 “殿下!殿下不可!” 一声沉稳、坚定、如同磐石般的声音骤然响起,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朱祁钰的衣袖! 正是兵部尚书于谦! 于谦此刻须发皆张(虽未乱,但气势如虹),他死死拽住惊慌失措的监国,目光如电,扫过楼下那一片狼藉和仍在激愤中的群臣,声音洪亮而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直达朱祁钰耳中,也通过天幕传到了洪武君臣耳里: “王振祸国殃民,罪当诛灭九族!马顺、王山,助纣为虐,甘为王振爪牙,残害忠良,其罪当死!今日群臣激于义愤,为国除奸,实乃大快人心!殿下!” 于谦的目光紧紧锁住朱祁钰惊恐的双眼,字字千钧,“当此之时,殿下应明断是非,宣示二人罪状,以安众心!若追究诸臣,则国法何在?人心何安?!” 朱祁钰被于谦这雷霆般的话语和坚定的眼神慑住了,逃跑的动作僵在原地。 他看看楼下血泊中的尸体,又看看身边这位如同擎天巨柱般的兵部尚书,再看看那些虽然平息了些许但依旧怒目圆睁、等待他裁决的群臣……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在于谦那不容置疑的逼视下,终于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声音宣布: “马……马顺、王山……罪有应得!死……死不足惜!众卿……众卿忠义为国……无罪!” “殿下圣明!”于谦立刻高声附和,随即转身,对着楼下群臣,将监国的旨意清晰传达。 楼下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巨大的、混杂着释放与疲惫的声浪。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滔天风波,在于谦的力挽狂澜下,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天幕上那血腥暴烈的画面,群臣失控的狂怒,监国仓皇的怯懦,于谦力挽狂澜的决断……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洪武君臣的心上。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震怒,没有惊诧,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欠奉。只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倒映着天幕上尚未消散的血色,冰冷得让人心悸。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坚硬的紫檀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笃……”声,仿佛在敲打着某种无形的节拍。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异常清晰,敲得人心头发紧。 他的左手,则缓缓地、如同抚摸情人般,抚过腰间玉带上悬挂的那柄鲨鱼皮鞘、金吞口的佩刀刀柄。指尖感受着那冰冷坚硬、象征着无上皇权的触感。 “呵呵……”一声极低、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冷笑,从朱元璋的鼻腔里哼出。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那些臣子围殴马顺、王山的疯狂吗?是,但更深层的东西,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帝王之心。 这哪里仅仅是在打两个阉党爪牙?这分明是在打他朱家的脸!是在打那个站在王振身后、宠信奸佞、导致土木堡惨败、自己被俘的皇帝朱祁镇的脸!更是对皇权尊严赤裸裸的践踏和挑战! 一股冰冷的戾气在他胸中翻涌。若是在他的洪武朝,谁敢如此?午门之外,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这股戾气只升腾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自嘲的清醒压了下去。 他朱元璋可以给儿子朱标、给孙子朱允炆留下一个“拔光了刺的槐树条”——一个看似温和无害的朝廷架构,削掉藩王的爪牙,压制勋贵的野心。但是……他终究无法将这柄名为“皇权”的刀彻底磨平! 刀,终究是刀。落在雄主手中,如他朱元璋,如天幕里那个未来的“永乐大帝”朱棣,便是震慑天下、披荆斩棘的利器,是皇权最坚实的屏障。 但若落在庸主、昏君手中,如朱允炆,如这个被俘的朱祁镇,这柄锋利的刀,非但不能护主,反而会反噬自身,被他人轻易夺去,甚至……反过来割伤执刀者自己! 王振的权柄从何而来?锦衣卫的凶焰因谁而起?不就是那把“刀”被昏聩的皇帝亲手递出去的吗?午门外的血,看似是阉党之血,实则源头,是皇帝的无能!是皇权的失控!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阶下肃立的文武群臣。最终,那深邃无比、仿佛看透了过去与未来的目光,在同样面色凝重、眼神复杂的朱棣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朱元璋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如同无形的寒流席卷了整个奉天殿。 阶下,那些跟随朱元璋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勋贵们——魏国公徐达、长兴侯耿炳文、定远侯王弼,甚至包括刚刚经历了“小黑屋”敲打、桀骜之气稍敛的蓝玉——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的内心,早已随着天幕中群臣围殴马顺、王山的画面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痛快!太痛快了!尤其是看到那个飞扬跋扈、象征着皇帝鹰犬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被打成一滩烂泥,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源自对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中锦衣卫罗织罪名、肆意构陷的恐惧与憎恨,几乎要冲破胸膛,化为一声响彻云霄的“打得好”! 徐达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指节发白。耿炳文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强行压下。王弼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随即垂下眼帘。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因为那两位“始作俑者”——一手缔造了大明特务政治根基的太祖朱元璋,以及未来将锦衣卫、东厂推向权力巅峰的永乐大帝朱棣——此刻就高踞于奉天殿内,如同两座沉默的火山。 朱元璋那抚刀的动作,那冰冷如实质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妄议“厂卫”,便是妄议皇权本身! 蓝玉站在武将队列的前端,头颅微垂,仿佛在专注地看着脚下光洁的金砖。但他那宽大的袍袖下,指甲已经深深地、狠狠地抠进了掌心!一丝细微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悄然渗出。 天幕上马顺血肉模糊的尸体,与他脑海中那些被锦衣卫构陷、屈打成招、最终满门抄斩的袍泽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股汹涌的恨意和复仇般的快感,如同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流,烧得他浑身颤抖!他想放声大笑,想振臂高呼!但他不能。他甚至不敢让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泄露在脸上。 刚刚那场“小黑屋”里的“谈心”,朱元璋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还有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凉国公,好自为之”,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压弯了他的脊梁。 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用指甲刺破掌心的剧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保持沉默。脸上的肌肉绷得如同岩石,只有太阳穴在突突地狂跳。 整个奉天殿,陷入一种极度压抑的死寂。 天幕上,于谦正扶着惊魂未定的朱祁钰,宣布着对“忠义之臣”的赦免。 而洪武的殿堂内,只有朱元璋指节叩击龙椅的“笃笃”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余音袅袅,带着血腥与权力的冰冷回响。 第219章 太上皇尊号的隐患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蓝的光,冷酷地笼罩着巍峨的居庸关。洪武君臣的目光穿透时空,死死钉在关城之下。 黄沙漫卷,瓦剌骑兵如黑潮涌动,狰狞的狼头大纛在风中狂舞。 被推搡到阵前的,正是大明皇帝朱祁镇!他身上的龙袍早已褴褛不堪,形容枯槁,在彪悍的瓦剌骑兵衬托下,更显得渺小可怜。也先策马立于阵前,嘴角噙着残忍的冷笑,用生硬的汉话,声音洪亮地向着城头喊话: “城上明军听着!尔等皇帝在此!速开关门,迎奉大汗!否则,天子的性命,就在尔等一念之间!” 城头上,大明守军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炮口森然,对准了关下嚣张的敌人。 然而,每一张紧绷的脸上都写满了挣扎与屈辱。箭在弦上,炮已装填,引信的火把就在手边,却无人敢动!那被推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皇帝!是整个大明的象征!炮火无眼,万一……万一伤着了陛下…… “废物!一群废物!”奉天殿内,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他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乱跳。 他指着天幕上被瓦剌人当作肉盾、毫无反抗之力的朱祁镇,气得须发戟张,眼珠赤红:“堂堂天子,竟成了蛮夷叩关的筹码!废物!废物点心!连累得三军将士连炮都不敢放!祖宗的脸面,大明的国威,都让你这孽障丢尽了!” 朱棣站在阶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自己血脉相连的曾孙如此不堪,看着大明的雄关因一人而束手束脚,一股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耻辱感灼烧着他的肺腑。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天子陷于敌手,非但不能激励士气,反成三军之累赘!守城将士,手足尽被其缚!此乃……奇耻大辱!” 他心中第一次对“皇帝”这个位置,生出了强烈的质疑——并非质疑皇权本身,而是质疑那个坐在位置上的人,是否配得上这份重担! 徐达看着城头将士憋屈的脸庞,痛心疾首地长叹:“陛下在敌手,守军投鼠忌器,这仗……难打了!也先此獠,歹毒至极!”耿炳文则重重啐了一口:“娘的!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天幕的画面猛地从塞外黄沙切换到了紫禁城深宫。压抑、恐慌、绝望的气息几乎要从光幕中满溢出来。皇宫的琉璃瓦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却驱不散笼罩在殿宇间的沉沉死气。 北京奉天门外,黑压压跪满了文武百官!绯袍、青袍、绿袍,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 以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为首的重臣,匍匐在最前列。他们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悲愤、决绝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撼动宫墙的洪流,直冲九霄: “社稷危殆!神器无主!瓦剌猖獗,挟持圣驾,叩我边关!” “皇太子年幼,主少则国疑!当此存亡之秋,非长君不足以镇国本、安人心、御强虏!” “臣等于谦/王直……泣血百拜,恳请郕王殿下!念太祖创业之艰,思太宗守成之难,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承继大统,正位九五!” “恳请殿下继位!恳请殿下继位!恳请殿下继位!!!”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撞击着紧闭的奉天门,也撞击着洪武君臣的心神。 画面一转,聚焦到奉天殿内。年轻的郕王朱祁钰,身穿亲王常服,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被推到了象征最高权力的金銮宝座之前。 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惶、无措,甚至有一丝深深的恐惧。就在不久前,午门之外,王振党羽被愤怒百官当场捶杀的血腥场面,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那刺目的猩红和凄厉的惨叫,如同噩梦般萦绕不去。 此刻,面对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泰山压顶般的重负和令人窒息的寒意。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哼!”朱元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朱祁钰那副畏缩的模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这副德性?吓破了胆的鹌鹑!”他想起天幕曾展现的午门血案时朱祁钰的失态,心中更是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指望他力挽狂澜?咱看悬!只盼他莫要再添乱子!”朱元璋虽然一百个看不上朱祁钰的懦弱,但他更清楚此刻北京城需要一个新的核心,一个能凝聚力量、号令天下的皇帝! 哪怕这个皇帝看起来如此不堪。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认可:“罢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立他,总比让一个吃奶的娃娃坐在龙椅上强!至少……至少能断了也先挟持皇帝勒索的念想!” 马皇后忧虑地看着天幕中惊惶的朱祁钰,又看看身边怒气未消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 朱标眼中则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无奈,他能想象那个年轻亲王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 朱棣紧紧抿着唇,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朱祁钰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试图从中判断这个未来的皇帝究竟有几分胆魄。 天幕金光流转,定格在一道庄严的诏书上: “皇太后懿旨:国步艰难,神器乏主。郕王祁钰,仁孝英睿,宜承大统。兹于九月初六日,即皇帝位,改元景泰。遥尊皇帝祁镇为太上皇。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景泰帝……”“太上皇……”这些陌生的年号和称谓,在奉天殿内回荡。 短暂的沉寂中,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终于确立新君、大明中枢重新运转的复杂情绪里。朱元璋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丝,无论如何,新的皇帝立起来了,北京城总算有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一个粗嘎、带着点百无聊赖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太上皇?”蓝玉抱着胳膊,歪着头,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仿佛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他咂摸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一种纯粹是好奇和想不通的困惑表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殿内的所有人: “太上皇……那不是该给皇帝他爹用的尊号吗?咋安朱祁镇这兔崽子头上了?嘿,这可有意思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嗓门陡然拔高,带着他那股特有的莽夫式“通透”: “那万一啊!咱是说万一!也先那王八羔子觉得攥着个太上皇没油水可榨了,把他给放回来了呢?他朱祁镇回到北京城,往那儿一站——嘿!一个太上皇,一个当朝皇帝!这俩兄弟搁一块,咋论?” 蓝玉掰着粗糙的手指头,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这天下,听太上皇的,还是听皇帝的?” “孙太后是朱祁镇亲娘,该叫太皇太后?还是皇太后?” “新皇帝朱祁钰,管他嫡母孙氏叫啥?皇太后?还是……太皇太后?这辈分不乱套了吗?!” “还有那帮大臣,见着太上皇,是磕头还是不磕头?磕几个?” 蓝玉这连珠炮似的、看似粗鄙不经大脑的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劈懵了整个奉天殿! 刚才还为新君确立而略感心安的朱元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变得铁青! 他猛地瞪向蓝玉,那眼神恨不得把这莽夫生吞活剥了!可蓝玉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了他刚刚放松的神经里! 对啊!太上皇!朱祁镇还活着!还年轻!他要是回来……朱元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前朝旧事,兄弟阋墙,骨肉相残!这“太上皇”三个字,哪里是尊号?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桶!是悬在大明头顶的刀! “嘶……”太子朱标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他瞬间明白了蓝玉这莽撞话语背后蕴含的滔天凶险!这哪里是名分问题?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隐患! 徐达、耿炳文等老将也霍然变色,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他们只想着尽快稳定局面,却完全忽略了这“太上皇”尊号背后潜藏的、足以撕裂朝堂的恐怖危机! 朱棣更是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的诱惑和残酷!一个正当盛年、曾为天子的“太上皇”回到京城……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深想!蓝玉这莽夫,竟一语道破了未来最大的祸根! “住口!蓝玉!休得胡言!”马皇后脸色剧变,厉声呵斥,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向丈夫朱元璋,只见这位开国雄主,此刻面沉如水,眼神阴鸷得可怕,死死盯着天幕上那“遥尊太上皇”几个刺眼的金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奉天殿内,刚刚因新君确立而稍缓的气氛,瞬间被一股更沉重、更不祥的阴冷所取代。蓝玉那几句莽夫之语,如同惊雷,炸醒了所有人,一个远比土木堡兵败更可怕的幽灵——“双日悬空”的皇权困局,已随着那纸诏书,悄然降临于大明的未来。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220章 天子叫门,文人守城!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镜头急速拉升,掠过黑压压的瓦剌大军,定格在德胜门高耸的城楼之上。 一个身着绯红二品文官袍服的身影,如同青松般挺立在猎猎旌旗之下!他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弥漫的硝烟,直视瓦剌大军的核心。腰间,赫然悬着一柄象征着统帅权力的宝剑!正是兵部尚书,于谦! 他取代了那些在土木堡灰飞烟灭或元气大伤的勋贵,站在了这场国运之战的最前沿! 天幕以俯瞰的视角,清晰地展示出于谦的部署: 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发出,大将(如孙镗、范广)与肩负监督之责的监察御史被火速派往至关重要的九门(德胜、安定、西直等),各率一部兵马,严阵以待。 京营主力,并非龟缩于高大的城墙之后,而是被命令开出城外,在九门之外依托地形,就地扎营结阵!军队驻扎在外城的外面! 外城附近,无数百姓扶老携幼,带着细软家当,在官兵的疏导和催促下,正紧张而有序地撤入坚固的内城。 更远处,通州方向,一支支运粮的队伍如同蚂蚁搬家,正争分夺秒地将储存在通州官仓的粮食抢运回京。天幕特意标注:于谦下令,官军自取通州粮,运足者以所运之米为酬!绝不留一粒粮食资敌! 整个北京城,像一部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于谦这个“纯文臣”的指挥下,高效而冷峻地运转起来。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哦?”朱元璋紧锁的眉头微微一动,看着城外的明军阵列和通州抢粮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此人调度粮秣,安置百姓,倒也算有条不紊,有几分章法。”这算是这位开国雄主,对于谦目前为止展现出的组织能力,给予的最高评价了。 天幕的画面再次聚焦到于谦身上。 正统十四年十月,景泰帝朱祁钰的敕令金字浮现:“敕兵部尚书于谦提督诸营军马!”正式授予他全权指挥之责! 此时,坏消息传来:也先挟持着太上皇朱祁镇,已攻破紫荆关,大军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北京城下!京师震动! 画面切到军事会议场景。大将石亨(其形象彪悍,但眉宇间带着土木堡惨败后的惊悸)沉声建议: “贼势凶猛,我军新败,士气未复。莫如收兵固守坚城,深沟高垒,以逸待劳,待敌久攻不下,师老兵疲,再寻机出击!”这是老成持重之策,也是大多数经历过战阵的将领的本能选择。 然而,于谦断然否决! 他猛地转身,绯红官袍在城头劲风中鼓荡,声音斩钉截铁,清晰地透过天幕传来:“不可!收兵示弱,徒长敌寇气焰!使其视我京师如无人之境,更加轻视我大明!岂能如此?!” 他的决定,让奉天殿内所有懂军事的人心头剧震! 只见于谦佩剑一挥,指向城外辽阔的战场: 刚刚从土木堡尸山血海中侥幸逃回、惊魂未定的残兵; 日夜兼程从河南、山东调来的卫所援军; 甚至是从南京千里迢迢北上的备操军、运粮军…… 这些成分复杂、士气不一、疲惫不堪的部队,被于谦迅速整合、分派。 天幕清晰地显示,九座城门外,明军各部依据地形,迅速摆开了迎战的阵势!他们将背靠城墙,面朝强敌! 而于谦本人,更是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他竟亲自披甲(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与石亨一起,将中军大营设在了直面瓦剌主攻方向的——德胜门外! 他将兵部日常事务丢给侍郎吴宁,下令:“九门!即刻全部关闭!未得本官将令,擅开城门者,斩!” 最后,一道冰冷彻骨、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军令,由传令兵飞驰送往九门各军: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其将!” “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有违令后退一步者,杀无赦!唯死战尔!” 这道军令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城外数万明军的脖子上!没有退路!只有向前!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或者……被自己身后的同袍斩杀! “嘶……”奉天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疯了!这于谦是读书读傻了?!”蓝玉第一个跳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浓烈的嘲讽,声音尖利,“把兵都赶到城外,还关上城门?这是打仗?这他妈是把活生生的将士当猪羊往屠夫刀口下赶!让他们去送死!文官掌兵,果然只会纸上谈兵,心狠手辣倒是无师自通!” 耿炳文作为以善守著称的老将,也紧皱眉头,连连摇头:“背城列阵,看似决绝,实则自陷死地!一旦前锋被击溃,后无退路,必然全军崩溃!瓦剌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踩成肉泥!这……这是取死之道啊!” 徐达沉默地看着天幕上于谦挺立在德胜门外的身影,以及城外那些虽然列阵但明显带着惶恐和悲壮的士兵,眼中充满了忧虑和深深的不认同。这完全违背了他一生征战积累的经验和兵法要义。 连一向宽厚的太子朱标,此刻也面露不忍,喃喃道:“这……这未免太过酷烈……将士何辜……” 朱元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他看着天幕上那“闭门死战”的场景,缓缓摇头,语气沉重: “文官……终究是文官!不通战阵之变,只知一腔血气,死打硬拼!若是我等执掌兵权,岂会如此蠢笨?必分奇兵伏于两翼,诱敌深入,断其归路,内外夹击,将瓦剌这数万骄兵,尽数埋葬在北京城下!一劳永逸!” 他指着天幕上那孤悬城外、如同祭品般的明军大阵,痛心疾首: “看看!看看!这叫什么打仗?这叫把自家的儿郎手脚捆起来扔给狼群撕咬!这不是打仗,这是送死!是拿国运豪赌!就算这一仗守住了北京城,然而此例一开,若后世守城皆效此等‘纯文臣’之法,我大明……危矣!” 奉天殿内,一片压抑的沉默。几乎所有武将和朱元璋一样,对于谦这套违背常理的“死战”战术,判了死刑。绝望的气氛,比瓦剌大军压城时更加浓重。似乎大明的国运,就要在于谦这“书生意气”的指挥下,断送在北京城外的血泊之中。 唯有燕王朱棣,紧盯着天幕上于谦背靠德胜门、面朝瓦剌大军列阵的架势,以及那“闭门死战”的决绝命令,眼神深处,仿佛有电光石火骤然碰撞、亮起!这背城列阵、置之死地……这味道,为何隐隐有些熟悉? -- 天幕幽蓝的光芒,将正统十四年深秋的肃杀与绝望,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瓦剌的铁骑,如同席卷大地的黑色狂潮,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扑大明的心脏——北京城! 黑压压的骑兵阵列,在初冬枯黄的原野上铺展开来,刀枪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沉重的马蹄声仿佛透过天幕,踏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上,带来沉闷而压抑的窒息感。烟尘蔽日,旌旗招展着狰狞的狼头图腾,一股蛮横而嗜血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镜头猛地拉近,聚焦到巍峨却显得无比脆弱的德胜门下。 十月凛冽的寒风,刀子般刮过城下空旷地带。一个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格外刺眼和屈辱——正是被俘的太上皇朱祁镇! 他身上象征天家尊严的龙袍早已不见踪影,上身竟被扒得精光,赤裸的胸膛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冻得一片青紫。 他头发散乱,涕泪横流,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瓦剌士兵死死按住肩膀,面对着紧闭的、沉默的德胜门城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喊: “母后——!救我啊——!” “弟弟——!祁钰——!开门!救救哥哥——!!”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绝望和摇尾乞怜的卑微,在空旷的城下反复回荡,像钝刀子割在每一个大明臣民的心头。 “畜生!!”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在殿内炸响。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跳如虬龙。 他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紫檀龙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笔墨跳起。“丢人!丢尽了我朱家的脸面!丢尽了列祖列宗的颜面!”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胸膛剧烈起伏,恨不能立刻穿越时空,亲手掐死这个让祖宗蒙羞的不肖子孙。 阶下,朱棣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是他朱棣的血脉!他的曾孙!此刻正像待宰的羔羊般,在天下人面前哀嚎乞命!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和刻骨耻辱的热流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 徐达、蓝玉、耿炳文等一众武将,同样面色铁青,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蓝玉更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到极点的冷哼,仿佛看到了世上最肮脏的蛆虫。耻辱!这是整个大明的奇耻大辱! 然而,愤怒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天幕如镜花水月,他们看得见,听得见,却触碰不到,更无法挥刀冲过去,将那受辱的君王抢回,将那嚣张的瓦剌蛮夷碎尸万段!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刀割更让人难受。 第221章 仅仅五天的保卫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天幕悬于殿外,将未来那座煌煌帝都——北京的景象,清晰地投射在洪武君臣眼前。 高耸的城墙如同连绵的山脊,足有九丈(约27米)之高!城堞森严,垛口如林,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光泽。这庞然巨物,仅仅是矗立在那里,便自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雄浑气势。 然而,此刻包围着这座坚城的瓦剌大军,却呈现出一种与这肃杀环境格格不入的……懒散。 画面拉近。 只见瓦剌士兵们三五成群,或倚着抢来的、明显不合身的明军华丽盔甲打盹; 或围坐在篝火旁,用明军精钢打造的锋利腰刀,随意地切割着烤得焦香的牛羊肉,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响; 更有人直接躺在缴获的、堆积如山的丝绸锦缎上,鼾声如雷。 他们坐下的战马倒是膘肥体壮,毛色油亮,显是这几日饱食了明军遗弃的精料。 至于攻城的器械? 天幕的视野缓缓扫过瓦剌军阵。除了那些用来装载抢掠财物的、临时拼凑的大车,竟连一架像样的云梯、一辆冲车都看不到!几个瓦剌兵甚至无聊地用抢来的明军制式长矛,在泥地上胡乱划拉着,毫无临战的紧张感。 “呵!”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永昌侯蓝玉抱着双臂,嘴角挂着惯有的轻蔑弧度,“攻城?连他娘的梯子都懒得造几架!这架势,像是要打下这九丈高墙的样子?” 他下巴一抬,指向天幕上那些懒散的瓦剌兵,“瞧瞧,这群土包子,怕是抢够了金银细软,急着回草原上分赃快活呢!” 这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勋贵武将中炸开了锅。 “蓝帅说的是!”长兴侯耿炳文粗着嗓子附和,脸上也露出不屑,“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蛮子!抢点破烂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就凭这散兵游勇,想啃下北京城?做梦!” “就是!看他们那身披挂,明光铠套在皮袄外面,不伦不类,跑都跑不利索,还想爬墙?”颍国公傅友德也捋着胡须摇头。 就连一向沉稳的魏国公徐达,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些许,沉声道:“也先此举,虚张声势远大于实际攻城之意。土木堡之胜来得太过轻易,其部众已无战心,只图眼前之利。这北京城……眼下看似危急,实则稳如泰山。” 武将们的议论,也感染了殿内不少文臣。方才还忧心忡忡的面孔,此刻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是啊,瓦剌连攻城的架势都懒得摆,这仗还怎么打?北京城,看来是保住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紧绷的肩背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虽未言语,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天幕上巍峨的北京城墙,以及城墙下那群形同乌合的瓦剌兵。 一丝疑虑,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划过心底:太顺利了……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天幕的画面并未因洪武君臣的放松而变得平缓。镜头猛地一转,聚焦到北京城西北方向的德胜门! 城楼巍峨,旌旗猎猎。城下,一支约万人的瓦剌骑兵,正以一种近乎游猎的姿态,懒洋洋地向城门逼近。 马蹄践踏着城郊的田野,带起滚滚烟尘。领头的瓦剌将领,趾高气扬,挥舞着弯刀,似乎想用这种威吓的姿态迫使城头守军屈服。 奉天殿内,蓝玉嘴角的讥笑更浓了:“呵,又来这套?吓唬谁呢?城头一阵乱箭就能……”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德胜门厚重的城门并未开启,但城门附近,那些看似被遗弃、门窗洞开的低矮民居里,猛地爆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 “轰轰轰轰——!!!” 那不是寻常的弓弦霹雳,而是连绵不绝、如同九天雷霆狂怒咆哮的巨响!火光如同地狱的熔岩,瞬间从那些黑洞洞的门窗中喷涌而出!浓密的、刺鼻的白烟如同狰狞的巨兽,翻滚着吞噬了城门前的空地! 天幕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冲在最前方的瓦剌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披着华丽明光铠的人马,在狂暴的冲击波和密集的霰弹铁雨中,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嚎声、战马的悲鸣声,隔着时空仿佛都能刺穿耳膜! 混乱的烟尘火光中,一个穿着格外华丽、头戴金冠的身影(天幕适时标注:也先之弟,孛罗亲王)格外显眼。他座下的骏马被巨响惊得人立而起,将他重重掀翻在地。还不等他挣扎爬起,数道拖着灼热尾焰、如同毒蛇般的火光(火箭或小型火铳发射的弹丸)精准地攒射而至! “噗嗤!轰!” 血肉爆裂!那象征着瓦剌亲王尊贵身份的金冠,连同其下的头颅,如同一个被重锤击碎的西瓜,在洪武君臣眼前轰然炸开!红的、白的,四散飞溅!那无头的尸身抽搐了几下,便淹没在后续骑兵践踏而起的烟尘和混乱的人马尸体之中! “嘶——!” 奉天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饶是蓝玉、傅友德这等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也被这近距离、高效率的残酷杀戮震得瞳孔一缩! “神机营!”徐达猛地低喝出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是神机营的火器!藏于空屋,诱敌深入,骤然发难!好算计!好狠辣!” 朱棣更是看得双拳紧握,呼吸急促。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喷吐死亡烈焰的空屋,又望向城头隐约可见的、沉着指挥的身影(于谦),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在胸中冲撞! 这就是火器的威力!这就是依托坚城、巧妙设伏的威力!北京城!这是他未来营建、苦心经营的帝都!它在浴血奋战! 瓦剌军瞬间崩溃了。侥幸未死的骑兵魂飞魄散,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一部分仓惶向西南方的西直门涌去,试图寻找突破口。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都督孙镗部!城头箭如雨下,滚木礌石倾泻!紧接着,石亨率领的、刚刚在德胜门制造了血腥屠宰场的部分神机营精锐,如同下山猛虎般从侧翼杀出!前后夹击之下,瓦剌军丢下更多尸体,狼狈不堪地再次退却。 天幕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瓦剌军在各门尝试性的进攻接连受挫,损兵折将。德胜门孛罗亲王被轰杀的惨状,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而更让也先焦头烂额的是,天幕清晰地显示,远方地平线上,隐隐有代表大明援军的烟尘腾起! 仅仅五天! 五天之后,围城的瓦剌大军如同退潮般,裹挟着那位灰头土脸的“太上皇”朱祁镇,乱哄哄地拔营而起,丢下无数抢来又嫌累赘的笨重财物,向着良乡方向,仓惶向西退去!那景象,与其说是撤军,不如说是溃逃! “呼……”龙椅之上,朱元璋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的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抬手,用龙袍的袖口擦了擦额角。 “退了……总算是退了。”老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还好!这瓦剌蛮子,果然就没存着死磕的心思!抢够了,也尝到了咱火器的厉害,又怕被包了饺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阶下,徐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补充道:“上位明鉴。也先此人,野心有余,根基不足。瓦剌各部,本就是以利相合。土木堡骤得泼天富贵,人心早已散了。各部头领只想着保住抢来的财货,返回草原称王称霸,谁还愿意在这坚城之下白白送死?这北京城能守住,于谦当机立断、将士用命固然紧要,但说到底,也是也先自己三心二意,压不住阵脚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名将的洞察,“所谓北京保卫战,与其说是于谦力挽狂澜,不如说是也先……根本就没打算倾尽全力打这一仗。” 朱元璋听着徐达的分析,缓缓点头,脸上的庆幸之色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凝重的忧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天幕。此刻,天幕的画面正定格在那座历经短暂战火、依旧巍峨耸立的北京城上。九丈高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显得雄壮,却也……孤立。 “五天……”朱元璋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敲击着,“徐达,蓝玉,你们说……这次是侥幸,是瓦剌人抢够了,不想打了,自己退了。可后世子孙,若是把这‘五天退敌’当成了守城的圭臬,当成了万全之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万一!万一后世再遇到强敌!不是也先这种鼠目寸光的强盗!而是真正志在天下、坚韧不拔的枭雄!他们不急着抢东西,他们就是要这大明的江山,要这北京城!他们不搞什么五日游,他们围城!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要戳破天幕,指向那虚幻的北京城轮廓:“断了漕运!占了九边!用精锐骑兵在城外旷野上,像打猎一样,将来援的军队一支一支地吃掉!耗光城里的粮食!耗光守军的士气!耗光百姓的希望!到了那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那绝望的未来景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九丈高的城墙,再坚固,再巍峨,它……它还能守得住吗?它不就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心脏! 方才因瓦剌退兵而升起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一股沉重的、冰冷的寒意,随着朱元璋的话语,悄然弥漫开来。勋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文臣们更是面色发白。 徐达和蓝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上位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北京孤悬北疆,地利之弊,他们这些打老了仗的人,焉能不知?今日这“五日奇迹”,掩盖的,是未来可能绵延二百年的致命隐患! 朱棣站在武将班列中,仰望着天幕上那座由他未来一手营建、此刻却仿佛被父皇话语赋予了不祥阴影的帝都,心头百味杂陈。是骄傲?是责任?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天幕中北京城的轮廓隐没在幽蓝的虚空背景中。 奉天殿内,唯有朱元璋那关于“孤城”、“围困”、“坟墓”的忧思,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一场仅仅五天的“胜利”,带来的不是欢庆,而是大明开国皇帝对未来国运,那深不见底的忧虑。 第222章 太上皇回京之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画面从苍凉的草原切回巍峨的北京紫禁城。 奉天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身着龙袍的景泰帝朱祁钰端坐于御座之上,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兄长归来的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抗拒。阶下,群臣肃立,空气仿佛凝固。 有大臣出列,言辞恳切:“陛下,瓦剌既愿送归上皇,此乃天佑大明,彰显陛下仁德,理当遣使隆重迎回,以安天下之心!” “迎回?!”朱祁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宽大的袍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手指几乎要点到那进言大臣的鼻子上:“当初!当初是你们!是你们一个个跪在朕的面前,涕泪横流,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说什么社稷危殆!逼着朕坐上这个位置!朕说了不想当!是你们逼朕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扫过阶下沉默或尴尬的群臣,最后定格在队列前方一个挺拔如山岳的身影上,语气带着近乎控诉的尖锐:“现在好了!你们把朕架到这火炉上烤着,他(朱祁镇)要回来了!你们让朕怎么办?!让朕把这个位置再还给他吗?!”御座周围弥漫着新帝的焦虑和巨大的不安全感,那“还”字,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 大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群臣面面相觑,无人敢在此时触怒明显已到爆发边缘的皇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道沉稳、清晰、带着金石之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兵部尚书于谦,排众而出。他官袍整肃,面容沉静如水,迎着朱祁钰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深深一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鼓上: “陛下!”于谦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定,“天位已定!陛下乃天下共主,此乃国本,无可动摇!正因如此,更当尽快迎回上皇!此非为私情,实乃国体!彰显陛下仁孝,昭示大明气度,亦可绝瓦剌挟持之念,安天下臣民之心!迟则生变,恐为不美!” “天位已定”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朝堂气氛,也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朱祁钰躁动不安的心头。 朱祁钰死死盯着于谦,这个他最为倚重、刚刚挽狂澜于既倒的国之柱石。 他脸上的怒气和怨怼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狼狈和深深的无奈。于谦的态度,代表了京营兵权,代表了京师人心,更代表了此刻大明朝野最强大的力量!他无力反驳,更不敢反驳。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大殿中蔓延。朱祁钰缓缓坐回龙椅,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丝隐藏极深的不甘。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却又暗藏锋芒: “罢了……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刻意加重了“听你的”三个字,目光如冰锥般在于谦脸上剐过,随即转向礼部官员,语气生硬地下旨:“速遣杨善,备……薄礼,迎太上皇归京!一切仪注,尔等斟酌,莫要失了朝廷体面!” 那“薄礼”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充满了讽刺意味。 天幕幽光流转,画面已然切至漠北草原深处那座象征瓦剌权柄的金顶大帐前。风卷残云,气氛却透着一种诡异的急切。 瓦剌太师也先,这位不久前还趾高气昂、视大明皇帝为掌中玩物的草原枭雄,此刻脸上竟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他搓着手,对着面前几位风尘仆仆的大明使臣(李实、杨善等)点头哈腰,言语间透着一股巴不得立刻甩掉包袱的迫切: “误会,都是误会!上国皇帝陛下在我处安好,安好!瓦剌愿与大明永结盟好,这就恭送太上皇陛下回銮!即刻启程!”那副殷勤备至的模样,与一年前帐内厉声呵斥朱祁镇时判若两人。 奉天殿内,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蓝玉抱着胳膊,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嘿,新鲜!抢回去的宝贝成了烫手山芋,求着原主拿回去?这太上皇……怕是把瓦剌的粮仓都吃空了吧?” 这话刻薄至极,却道出了殿中许多武将的心声——败仗耻辱未雪,敌人竟主动送还俘虏,这胜利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 更让洪武君臣血压飙升的还在后面。 天幕清晰地映出使臣杨善的动作——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平静,解下腰间悬挂的几块成色普通的玉佩,又摸索着从随从褡裢里掏出几锭散碎银子,最后甚至褪下了自己腕上一只看着就不甚值钱的玉镯,一股脑儿堆放在也先面前那张铺着虎皮的矮几上。 “太师,此乃……迎奉太上皇之‘赎礼’,请笑纳。”杨善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堆在虎皮上、寒酸得令人发指的“赎金”,在奉天殿内激起了无声的惊雷! 朱元璋的脸瞬间黑如锅底,那只按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大明的太上皇!他朱元璋的重孙!竟被几块破玉佩、几两散碎银子……赎回来了?! 这比战败被俘更让他感到奇耻大辱!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目光如淬毒的利箭,狠狠钉在天幕上朱祁镇那即将启程的身影上,恨不得将其洞穿。 朱棣更是浑身紧绷,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两道凌厉的棱线。这份“赎金”的廉价,像无数根钢针扎在他的骄傲上。徐达、冯胜等老将亦是面沉似水,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吐不出,咽不下。 天幕画面最终定格在黄土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在寥寥数骑的护卫下,孤零零地驶向北京城那高耸的城门楼。 车帘低垂,里面坐着刚刚结束一年俘虏生涯、身份尴尬的太上皇朱祁镇。没有想象中的万民跪迎,没有旌旗招展的仪仗,只有深秋的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车辕,一派萧瑟凄凉。 这凄凉归来的景象,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洪武奉天殿的死水,激起了勋贵老臣们心底最深沉的忧虑。 老将耿炳文重重地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声音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沉重:“回来了……人回来了,麻烦也回来了啊!” 他环视左右同僚,浑浊的老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忧惧:“诸公可还记得前宋旧事?那宋高宗赵构,为何宁可背负千古骂名,也要杀了岳飞,自毁长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凝重的徐达、冯胜等人,最后落在御座上面沉似水的朱元璋身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惊心:“还不就是怕他那被金人掳去的爹(宋徽宗)和哥哥(宋钦宗)回来!一个‘太上皇’杵在那儿,名分大义压死人!新皇帝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位置坐得稳吗?能安心吗?” 冯胜也接口,语气沉凝:“耿老哥说的是。这朱祁镇……可比宋徽宗年轻多了!他在位时虽糊涂,可毕竟做过十四年天子!朝中旧臣、军中故旧,焉能没有一二心存念想者?更何况孙皇太后可是他的生母啊!万一……万一他存了复辟之心,或者被有心人利用……”他没说下去,但那可怕前景,已如阴影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若真如此,”一位素以耿直闻名的文官忍不住低声喟叹,“岂非……岂非证明那宋高宗杀岳飞以绝后患……竟是对的?”这话像毒刺,扎得在场所有忠义之士心头剧痛。 “放屁!”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火山即将喷发的低吼,猛地炸响!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一直沉默的燕王朱棣,此刻霍然抬头!他双目赤红,如同两团燃烧的幽火,死死钉在那位发出“宋高宗有理”论调的文官身上! 一股实质般的、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凛冽杀意,如同漠北的寒流,瞬间席卷整个大殿!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臣子,而是在看一个必须被碾碎的、亵渎了他心中某种神圣底线的敌人! 那文官被这目光一刺,顿时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殿内温度骤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腮边肌肉虬结。 他怕!他比任何人都怕天幕预示的那个“万一”!若朱祁镇复辟成功,那将是对他朱棣“奉天靖难”合法性的最彻底否定! 证明他这一脉,骨子里就带着“篡逆”的原罪!证明他毕生功业,都可能被扣上“得位不正”的污名!这比瓦剌的刀剑更让他恐惧! 徐达敏锐地察觉到女婿状态不对,那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用眼神严厉地制止朱棣。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朱元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老臣们的深忧,看到了朱棣那几乎失控的杀机,也看到了天幕上那辆驶向未知风暴的破旧马车。他缓缓靠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的“笃笃”声,眼神深邃如渊。 “回来了……”朱元璋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和疲惫,“人回来了,这大明的天……怕是要变了。” 他目光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臣子,扫过杀气未消的朱棣,最后落回天幕上北京城那越来越近的、仿佛巨兽张口的城门。 一股巨大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洪武十三年奉天殿每一个人的心头。太上皇归京,非是团圆,实乃祸乱之源! 第223章 令朱棣吐血的历史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硝烟散尽的北京城景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幕让洪武君臣瞠目结舌的画面。 画面中央,并排立着两个身穿明黄龙袍的身影! 左边那位,身形略显单薄,面色带着几分长期劳心劳力的苍白,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与阴郁——正是刚刚打赢了北京保卫战、挽狂澜于既倒的景泰帝朱祁钰。 而右边那位……整个奉天殿,瞬间被倒抽冷气的声音填满! 那是太上皇朱祁镇!那个在土木堡葬送五十万大军、自己也成了瓦剌阶下囚的皇帝! 可眼前这人,哪里有一丝一毫“阶下囚”的凄惨模样?! 他比景泰帝朱祁钰足足高壮了一圈,膀阔腰圆,体格健硕! 虽然皮肤明显黝黑粗糙了许多,像是被草原的风沙狠狠打磨过,但那张脸上……油光发亮!红润饱满!甚至隐约可见被草原牛羊肉滋养出的、微微鼓起的双下巴! 这哪是去瓦剌受苦受难?这分明是去草原上度假养膘了! “我的老天爷!”奉天殿外,仍然站在侍卫堆里的千户平安失声低呼了一句,瞬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应天府的大街小巷,更是炸开了锅,一个稚嫩的童音在鼎沸的人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娘!那个黑胖子就是被坏蛋抓走的皇帝吗?他怎么比旁边那个皇帝伯伯还胖呀?坏蛋给他吃肉肉了?” 孩童天真无邪的疑问,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扎破了文人士大夫们心中那点“圣主蒙尘、忍辱负重”的悲情幻想。 奉天殿内,死一样的寂静。朱元璋看着天幕上那个“容光焕发”的重孙,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徐达、耿炳文等老将,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蓝玉抱着胳膊,嘴角那抹惯常的讥诮弧度拉得更大了,他斜睨着天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呵,瓦剌人……待客之道,挺‘周到’啊?” 就在满殿文武被朱祁镇的“健康”形象冲击得三观动摇之际,天幕画面微微一转,镜头拉近。 只见在朱祁镇身后侧半步的位置,竟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草原贵族的华丽装束,头戴镶嵌着彩色宝石和羽毛的冠饰,皮肤是草原人特有的健康红褐色,眉眼深邃,带着一股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野性与勃勃生气。她毫不避讳地站在大明太上皇身侧,目光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地扫视着周围。 一行清晰的金色小字,如同冰冷的判词,浮现在女子身旁: 【瓦剌公主——其木格。】 轰——! 这一下,如同在奉天殿内引爆了一颗惊雷!刚刚被朱祁镇“健康”形象冲击过的文臣们,此刻彻底崩溃了! “噗通!”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被旁边同僚手忙脚乱地扶住。 另一位御史指着天幕,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枯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仿佛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瓦…瓦剌…公主?!”礼部尚书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太上皇…太上皇身边…怎会有…怎会有瓦剌女子?!还是公主?!” 他们心中预设的剧本是什么?是圣主忍辱偷生,在异族帐下受尽欺凌,形销骨立,归国时当见故国臣民,必定是涕泪横流,诉说苦难,君臣相拥而泣,共叹山河蒙尘!那是何等悲壮,何等符合儒家忠君体国、气节为重的想象! 可现实呢?太上皇红光满面,身强体壮,甚至还带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瓦剌公主!这哪里是阶下囚归国?这活脱脱是远游归来的驸马爷! 信仰崩塌了!文臣们赖以支撑精神世界的忠君气节观,被眼前这荒诞离奇的一幕,砸得粉碎!不少人摇摇欲坠,只觉得天旋地转,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混账!混账东西!!”朱元璋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紫檀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上那个碍眼的瓦剌公主,眼前阵阵发黑,血压飙升,“不知廉耻!不知廉耻啊!!我大明皇帝的脸面……都被这孽障丢光了!他……他还有脸回来?!”他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马皇后连忙伸手轻抚他的后背,脸色同样凝重无比。 朱棣站在阶下,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失态。看着自己后代如此不堪,这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翘,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老四啊老四,你也有今天! 天幕似乎嫌给洪武君臣的刺激还不够,画面再次切换。那令人尴尬的双皇并立和瓦剌公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平缓、带着几分神秘探究意味的旁白语调。 【土木堡之变后,太上皇朱祁镇被迎回北京。然而,关于他随后长达六年南宫生活的真实境遇,却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成为后世史家争论不休的谜题……】 奉天殿内,众人的注意力被这悬疑的开场白暂时吸引,连气得头晕眼花的朱元璋都强撑着抬起眼皮。 天幕上浮现出一幅阴森的画面:一座宫苑的高墙,一扇厚重紧闭的宫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孔处被特意用动画效果标注出“灌铅”二字。旁白用阴沉的语调渲染: 【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源自官修《明史》。景泰帝朱祁钰忌惮兄长,将其幽禁于南宫。为防不测,令人将南宫大门锁芯灌铅,彻底锁死!日常饮食仅从墙根一个狭窄的狗洞般小窗递入。】 【太上皇生活凄惨,处境艰难,甚至……想吃点肉食,都需要钱皇后拖着病体,日夜做针线女红,偷偷卖掉换钱,才能勉强满足……】 画面配合着旁白,显出朱祁镇形单影只、面容枯槁(与之前油光满面的形象形成荒诞对比)地蜷缩在阴暗宫殿角落,钱皇后在昏暗油灯下辛苦刺绣的悲情场景。 “唉……毕竟是亲兄弟,何至于此……”太子朱标看得于心不忍,低声叹息。一些文臣也露出戚戚然的表情,仿佛找回了点心理安慰——看,太上皇回来还是受苦的!刚才那瓦剌公主……或许只是意外? 然而,这悲情的气氛还没维持三息,天幕的语调陡然一转,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质疑: 【然而,历史的真相,往往隐藏在冰冷的数字之中。让我们翻开宗室玉牒……】 金光闪烁,一份份名录铺满画面: 【朱祁镇南宫幽居期间(景泰元年至景泰七年),有名号妃嫔:周贵妃、万宸妃、王惠妃、高淑妃、魏德妃、刘敬妃、樊顺妃、杨安妃……等,计十四人。】 名单一个接一个,看得人眼花缭乱。 奉天殿内刚刚升起的那点同情心,瞬间被这庞大的妃嫔名单砸得烟消云散!朱元璋眼角抽搐,马皇后眉头紧锁。 蓝玉“噗嗤”一声乐了:“好家伙!灌铅锁芯?锁的是怕他跑出去找更多吧?” 这还没完!更重磅的来了! 【上述妃嫔,于南宫‘囚禁’六年期间,为太上皇诞育子嗣如下:】 【皇子:朱见潾(景泰二年,德王)、朱见澍(景泰三年,秀王)、朱见泽(景泰五年,崇王)、朱见浚(景泰六年,吉王)……】 【皇女:嘉善公主(景泰三年生)、淳安公主(景泰四年生)、崇德公主(景泰六年生)、广德公主(景泰七年生)……】 密密麻麻的封号、名字、出生年份,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刚才那悲情“灌铅锁芯”的叙事脸上! “囚禁?”耿炳文的大嗓门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吼了出来,“关在宫里,妃子十几个,六年生了五个儿子五个闺女?!这叫囚禁?!老子当年打仗蹲地窖都没这舒坦!”他这话糙理不糙,瞬间引爆了殿内压抑的气氛。 文臣们彻底傻眼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刚建立起来的那点“景泰帝刻薄寡恩、太上皇忍辱偷生”的认知,被这铁一般的生育记录碾得粉碎! 这哪里是囚徒?这分明是换个地方当土皇帝,关起门来过神仙日子,生儿育女,其乐融融!那“灌铅锁芯”、“狗洞递食”、“皇后卖绣买肉”的凄惨故事,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充满了欲盖弥彰的讽刺! 朱元璋看着那长长的子嗣名单,再看看天幕上朱祁镇之前油光满面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气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更关键、更让他心惊肉跳的问题!他嘶哑着嗓子,几乎是吼了出来:“生了这么多崽子……还在明史中讲得这么惨.....那…那他后来…是不是…复辟了?!是不是?!”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最怕的就是皇位不稳,兄弟阋墙!这朱祁镇被“囚禁”得如此“滋润”,他怎么可能甘心?他怎么能不复辟?! 朱元璋那声嘶哑的、充满恐惧的“复辟了?!”如同一声丧钟,重重敲在奉天殿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被这个可怕的推论惊得头皮发麻!是啊,一个拥有如此多妃嫔子嗣、在南宫里过着土皇帝般生活的太上皇,一个正值壮年、且显然在瓦剌经历中“锻炼”得更加皮糙肉厚的朱祁镇,他怎么可能安分守己?他怎么可能不觊觎那个他曾经坐过的位置?景泰帝朱祁钰……他压得住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洪武君臣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场不可避免的、血淋淋的宫廷政变!骨肉相残,同室操戈!这是朱元璋毕生最痛恨、最恐惧的噩梦! 而此刻,站在武将队列最前方、承受着所有目光聚焦的燕王朱棣,更是如遭雷击! “复辟”二字,像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他苦心孤诣,在未来的靖难之役中浴血拼杀,背负千古骂名,不就是为了夺取皇位,为子孙后代开创一个万世基业吗? 可看看他的后代!看看这个朱祁镇!先是把江山差点玩脱,成了敌国俘虏,丢尽祖宗颜面!回来后被“囚禁”还能过得如此荒淫无度!最后……最后竟然还要复辟?!夺回那个被他亲手葬送的皇位?! 这算什么?!他朱棣豁出性命、背负万世骂名抢来的江山,就是给这种废物点心糟蹋的吗?!就是给这种不知廉耻、毫无担当的孽障用来上演复辟闹剧的吗?! “噗——!” 极度的愤怒、无边的羞耻、深重的绝望……种种情绪如同火山熔岩在朱棣胸腔内轰然爆发!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向前踉跄一步,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箭矢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老四!”“燕王殿下!”惊呼声四起。太子朱标脸色大变,徐达、耿炳文等人也骇然失色,连忙想上前搀扶。 然而,就在这混乱惊骇的时刻,两声毫不掩饰、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嗤笑,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凝重的空气。 “哈!”秦王朱樉抚掌大笑,声音响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快意,“报应!真是报应啊!老四,瞧瞧你这好圣孙的后代!靖难靖难,靖到最后,就靖出这么个玩意儿?又是被俘又是复辟,还带着瓦剌婆娘,生了一窝小崽子在宫里享福?你这‘永乐大帝’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喽!”他特意在“永乐大帝”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晋王朱棡也摇着头,啧啧有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啧啧啧,四弟啊四弟,枉你一世英名,杀伐果断。结果呢?子孙不肖至此!这叫什么?这就叫‘天道好轮回’!你抢来的东西,终究是坐不稳!连你儿子那个‘厉害的胖子’,生再多崽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生出了这种祸害!”他句句诛心,专往朱棣最痛的地方戳。 朱棣被两位兄长恶毒的嘲讽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血气翻涌,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天幕上那个油光满面、带着瓦剌公主的朱祁镇,又看看地上自己吐出的那滩刺目的鲜血,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和暴戾直冲顶门!他浴血拼杀得来的未来……难道就是如此不堪?!难道就是给这个孽障铺路的?! 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幸得身旁的徐达和耿炳文死死架住。 奉天殿内,朱元璋看着吐血的儿子和幸灾乐祸的另外两个儿子,再看看天幕上那荒诞离奇、预示着骨肉相残的未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重的疲惫将他彻底淹没。这大明的江山……这朱家的血脉……到底是怎么了?! 第224章 顺利得过头的夺门之变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巨大的天幕悬浮于夜空,将景泰八年正月十六那个寒冷而诡谲的夜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洪武君臣眼前。 画面聚焦在太上皇朱祈镇居住的南宫。夜色浓稠如墨,只有几点稀落的灯笼在寒风中飘摇。突然,杂沓沉重的脚步声撕裂了寂静!一队盔甲不全、兵刃混杂的军士,簇拥着几个神情亢奋又带着几分仓皇的身影(石亨、徐有贞、曹吉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紧闭的南宫大门前。 “撞开它!”一个尖利的声音(曹吉祥)嘶喊道。 几个膀大腰圆的军汉立刻扛起一根临时找来的粗壮梁木,喊着号子,狠狠撞向那扇象征着皇家禁地、囚禁着太上皇的厚重宫门! “咚!” “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通过天幕,仿佛直接敲打在奉天殿每个人的心口上。木屑纷飞,尘土簌簌落下,那宫门在蛮力的冲击下剧烈震颤! “哈?!”一声难以置信的怪叫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蓝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目圆睁,如同看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娘的!撞门?就凭这一千来号乌合之众?穿着京营的皮,带着家奴,就敢在皇城根下撞太上皇的门?锦衣卫呢?东厂呢?都他娘的死绝了?!”他指着天幕,气得胡子都在抖,“这是造反!是谋逆!跟过家家似的!” 朱棣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是铁青中泛着黑气。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根一次次撞击宫门的梁木,感觉那木头仿佛撞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一手打造的北京城防,他引以为傲的宫廷禁卫体系,在未来子孙手里,竟成了这般不堪一击的摆设?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吼:“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朱家的宫禁,何时成了纸糊的灯笼?!” 太子朱标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动静如此之大,皇城内外竟无一支兵马察觉、赶来弹压?这……这不合常理啊!”徐达沉默着,但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同样透露出深深的不解与凝重。 就在蓝玉的咆哮和朱棣的低吼声中,天幕上的南宫高墙,终于在一声刺耳的碎裂巨响后,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烟尘弥漫间,一个带着一丝病态亢奋的身影(朱祁镇),被人七手八脚地从破洞里搀扶出来,塞进了一架简陋的车辇。 “走!去东华门!”徐有贞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支小小的、如同儿戏般的叛军队伍,簇拥着车辇,在死寂的京城街道上,向着皇宫的心脏狂奔而去。奉天殿内,朱元璋的指节已经捏得发白,龙椅扶手上甚至留下了深深的指印,他死死盯着那支狂奔的队伍,眼中风暴酝酿。 天幕的镜头紧紧跟随着这支狂奔的队伍。夜色下的皇城,巍峨的宫墙如同沉默的巨兽。他们很快抵达了目的地——东华门。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宫门和高高城楼上影影绰绰、引弓搭箭的禁卫身影!冰冷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气氛瞬间凝固,杀气弥漫。 “开门!快开门!有紧急军情!”石亨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在城楼下扯着嗓子嘶喊。 “奉旨巡防!速开宫门!”徐有贞的声音尖利,带着强装的镇定。 城楼上毫无回应,只有弓弦被拉紧的细微咯吱声清晰可闻,像死神的低语。空气仿佛冻结了,叛军队伍中开始弥漫开恐慌的气息。石亨、徐有贞、曹吉祥几人面面相觑,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计划难道要功亏一篑,葬身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车辇的帘子猛地被掀开!那个一路都显得惊魂未定、萎靡不振的朱祁镇,竟霍然站起!他扒着车辕,用一种近乎嘶哑、却又努力拔高到极致的嗓音,朝着城楼上厉声喊道: 【朕乃太上皇!朱祁镇!速开宫门!!!】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夜空,也炸响在洪武奉天殿所有人的耳畔!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城楼之上,那些引弓待发的禁卫,动作明显一滞。仅仅几个呼吸的沉寂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中,那两扇沉重无比、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东华门,竟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吱呀呀……】 缓缓地、顺从地打开了! 畅通无阻!兵不血刃! “噗——!”耿炳文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天幕的手指都在哆嗦,“哈!哈哈哈哈!开了?就这么……就这么开了?!他喊一嗓子‘太上皇’,门就开了?!那他娘的被关在南宫七年是图个啥?图那墙根凉快吗?!早知如此,朱祁钰那小子还费那劲锁门作甚?直接请他皇兄出来遛弯不就得了?!荒唐!荒唐透顶!”耿炳文气得口不择言,笑声里充满了荒谬绝伦的愤怒。 朱元璋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那双看透无数阴谋诡计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洞开的宫门,里面翻腾的不是愤怒,而是冰寒刺骨的审视与洞悉一切的冰冷。一次撞门是偶然,两次开门还是巧合?这顺利得……太过诡异!背后若无人操控,鬼都不信! 天幕的视角紧随着朱祁镇的车辇,穿过洞开的东华门,长驱直入,直奔大明帝国的权力核心——奉天殿! 一路上,想象中的激烈抵抗、刀光剑影,一概没有!只有零星的宫廷侍卫,在看清被簇拥在中间、身着旧龙袍的朱祁镇后,竟都默然垂首,退避一旁,如同事先演练好的一般!这支小小的叛军,竟如入无人之境,直抵奉天殿丹墀之下! 奉天殿内,灯火昏暗。龙椅上,空空如也(病重的景泰帝朱祁钰自然不在)。徐有贞、石亨等人如同打了鸡血,连拖带拽地将还有些发懵的朱祁镇推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御座! 天幕的时间仿佛被加速。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刺破夜幕,奉天殿外,接到常朝通知的文武百官们,三三两两,如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整理着衣冠,准备入殿朝参。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然而,映入百官眼帘的,不是病榻上皇帝的身影,也不是空悬的龙椅,而是——端坐其上,身着虽然陈旧却依然能辨明形制的龙袍,面色复杂,眼神闪烁的—— 太上皇,朱祁镇!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大臣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上的睡意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惊愕、茫然和难以置信!他们张着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奉天殿广场,落针可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徐有贞猛地踏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胜利的宣告: 【皇帝病重!太上皇复辟还朝!百官——朝贺!!!】 “嗡——”洪武奉天殿内,一片压抑的哗然。 朱元璋的呼吸陡然粗重,马皇后紧紧抓住了扶手,朱标、朱棣、徐达、蓝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死死盯着天幕,等待着那些手握重权、与景泰朝休戚相关的重臣,尤其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于谦的反应!反抗?质疑?哪怕是一声怒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天幕的画面扫过一张张大臣的脸。惊愕之后,是死灰般的沉寂。有人眼神闪烁,有人低头垂目,有人面露挣扎,但最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第一个官员,颤抖着跪了下去。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压压的人群,一片片地矮了下去,匍匐在冰冷的金砖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响起,带着颤抖,带着惶恐,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顺服。没有质问,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这荒谬绝伦、漏洞百出的“复辟”! “于谦呢?王文呢?!”朱标失声惊呼,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他们就这么认了?这……这怎么可能?!”蓝玉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群没卵子的怂包!刀架脖子上了吗?这就跪了?!” 朱元璋眼中的冰寒,此刻已化为实质的杀意!这沉默,这顺从,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他感到可怕!这背后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任何帝王寝食难安! 就在洪武君臣被这诡异的百官俯首震撼得无以复加之刻,天幕的画面猛地一转,视角急速拉升、飞掠,穿透重重宫墙,定格在一处幽深静谧的宫殿深处。 这里香烟袅袅,佛龛庄严。一尊慈悲的鎏金佛像前,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深青色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老妇人。她背对着画面,身姿依旧挺拔,透着久居上位的雍容。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正缓缓地、一颗一颗地捻动着一串油润的紫檀佛珠。动作平稳,从容不迫。 天幕旁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注入死寂的奉天殿: 【当徐有贞、石亨夜叩南宫之前,他们曾秘密拜谒一人,得其首肯。当东华门为‘太上皇’洞开,当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置一词,皆因此时深宫佛堂之内,这位手握佛珠、闭目养神的女人——明英宗生母,孙太后——才是这场‘顺利得过头’的夺门之变,真正的定海神针,幕后主宰。】 画面终于缓缓转正,映出一张略显富态、凤眸半阖、眼角刻着深深皱纹却依旧威仪不减的脸庞——孙太后!她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掌控一切的淡然。 “砰!” 朱元璋面前御案上的茶盏,被他失控的巨力猛地扫落在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瓷片,溅了一地。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比之前百官沉默时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如同受伤的猛兽,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天幕上孙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上,仿佛要将其烧穿! 第225章 败家子背后的孙太后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明史·卷一百三十》的记载被天幕清晰地拓印在虚空: 【石亨等谋夺门,先密白太后,许之。朱祈镇复辟,上徽号曰圣烈慈寿皇太后。】 短短两行字,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朱元璋压抑的怒火! “密白太后?许之?!”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紫檀木发出沉闷的痛鸣。 他霍然站起,须发戟张,那双洞察世事的鹰目此刻寒光四射,死死钉在“太后”二字上,仿佛要将那两个字灼穿!“后宫干政?!谁给她的胆子!祖宗家法何在?!朕的《皇明祖训》是摆设吗?!” 咆哮声如同惊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朱元璋最痛恨、最严防死守的,就是除了马皇后之外的后宫妇人染指权柄!这“许之”二字,无异于触碰了他的绝对逆鳞!哪怕这个“太后”是他未曾谋面的曾孙媳妇,也绝不容忍! 太子朱标心头一凛,连忙劝道:“父皇息怒!天幕所述乃后世之事,或有隐情……”他虽也震惊于太后竟参与政变,但更担心父皇盛怒伤身。 蓝玉抱着胳膊,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呵,好一个‘圣烈慈寿’!这徽号听着响亮,却是靠儿子政变抢回来的?这位孙太后,手腕了得啊。”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朱元璋的脸色更加难看。 耿炳文也捋着胡子,瓮声瓮气地补刀:“难怪那朱祁镇小子如此……啧,看来根儿上就歪了!”他虽未明说,但“土木堡败家子”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仿佛为了回应洪武君臣的震怒与疑惑,天幕的画面倏然流转,时光倒退回数十年前的永乐盛世。 场景是庄严而喜庆的皇宫。永乐十五年,为皇太孙朱瞻基选妃的盛事正在进行。年迈却威严犹存的永乐大帝朱棣端坐御座,下方,主持选妃的太子妃张氏(未来的张太后)正恭敬地汇报着最终筛选出的两位贵女:光禄寺卿胡荣之女胡善祥,永城主簿孙忠之女孙氏。 “司天监观天象,言‘后星直鲁也’。”天幕的画外音平静叙述,“帝询司天监,得此结论,意即未来皇后当属山东籍贯。胡、孙二女祖籍皆为山东,然孙氏自幼长于河南……” 画面中,朱棣威严的目光扫过两位少女的画像与资料,最终定格在胡善祥那份上。“立胡氏为皇太孙妃,孙氏为嫔。”圣意已决。 奉天殿内,马皇后一直凝神细听,当听到“司天监言后星在鲁”时,她秀美端庄的眉头便微微蹙起。此刻看着天幕上两位少女的对比——胡氏画像端庄持重,孙氏则眉眼间天然带着一股灵动娇媚——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洞察世事的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司天监之言,怕是……未必全为天意吧?那孙氏女,观其形容气质,怕是个心思活络、善邀君心的。”她顿了顿,用了一个极其精准却带着贬义的词,“狐媚的。” 徐达闻言,目光也凝重起来。他虽为武将,但也深知后宫风气对朝堂的影响。张太后选妃时,胡氏显然更符合“母仪天下”的端庄标准,这孙氏能入选并最终掀起如此波澜,其手段心性,恐怕正如马皇后所料,非同一般。 朱元璋冷哼一声,虽未言语,但眼中的厉色更盛。他想起自己亲自为朱高炽选的张氏(未来的张太后),那才是真正贤德的模样!这孙氏,看着就不是安分的主! 天幕画面快速流转,将孙氏如何在朱瞻基心中一步步取代胡氏的历程清晰展现。 成为皇太孙嫔的孙氏,“幼有美色”(天幕特意强调),且“善承上意”,处处投朱瞻基所好,让他“甚有成就感”。而正妃胡氏则“举止庄重,无媚顺之态”,甚至“每乘间规讽”,经常劝谏丈夫,让年轻的朱瞻基感到“不自在”。 朱棣看着天幕上自己的好圣孙朱瞻基对胡氏的疏远和对孙氏的沉迷,脸色铁青。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蠢货!身负江山社稷之重,竟如此不知轻重! 画面转至宣德朝。朱瞻基登基为帝,胡氏为后,孙氏为贵妃。但朱瞻基对孙氏的宠爱已到了公然逾制的地步——破例赐予本应皇后独享的金印!天幕特写那方象征着无上恩宠和逾越礼法的金印,金光刺眼。 “胡闹!”朱元璋怒斥,“祖宗规制何在?!贵妃赐金印?他朱瞻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简直是为日后废后埋下的伏笔! 果然,宣德二年,孙贵妃诞下朱祁镇。天幕清晰地展现朱瞻基如何欣喜若狂,如何为保孙氏“龙胎”免去其向太后、皇后问安的礼数(这是极大的特权与不敬),如何迫不及待地在儿子出生仅两个月后,便召集阁臣,提出废胡立孙! 阁臣杨士奇等人初时激烈反对:“胡后无过!”“无废后先例!”“嫡庶纲常不可乱!”但画面中朱瞻基脸色阴沉,明显不悦。随后,杨荣等人私下劝杨士奇:“皇上意已决,徒争无益。”最终,在朱瞻基的逼迫下,胡皇后“称病”上表辞位,退居冷宫,孙氏登上后位。 “无耻之尤!”蓝玉嗤笑出声,“什么‘母以子贵’?分明是宠妾灭妻!这朱瞻基,为了个女人,脸都不要了!”耿炳文也连连摇头:“昏聩!如此行事,岂能服众?难怪日后生出祸端!”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孙氏如愿以偿戴上凤冠,而贤德的胡后被废黜幽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天幕,手指都在颤抖:“看到了吗?标儿!老四!你们都看到了吗?!祸根!这就是祸根!为了个狐媚妇人,坏了嫡庶纲常,乱了朝堂法度!这孙氏,就是那败家子朱祁镇的亲娘!上梁不正下梁歪!” 朱棣脸色煞白,看着自己孙子(朱瞻基)的昏聩行为,听着父皇的怒斥,只觉得无地自容,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天幕画面急转,来到正统十四年。土木堡噩耗传来,天子被俘,二十万精锐尽丧,京城危如累卵。 画面聚焦深宫。孙太后(此时已因儿子登基为帝而成为皇太后)惊闻噩耗,第一反应并非社稷安危,而是——皇位继承! “太后诏立皇长子见深为皇太子,时年二岁,命郕王辅之。”天幕文字冰冷地揭示她的私心:抢在郕王朱祁钰(朱祁镇庶弟,当时监国)坐稳监国位置前,火速立自己年仅两岁的孙子朱见深为太子,企图用“太子”之名将皇位继承权牢牢锁死在朱祁镇一脉!让朱祁钰只能做辅佐幼主的“临时工”。 “混账!”朱元璋气得须发皆张,“国难当头!强敌压境!不思如何御敌保国,先忙着给自己孙子抢位置?!这妇人何其自私!何其短视!”他简直无法理解,江山都要倾覆了,她脑子里还只装着那点私利? 接着,画面显示孙太后为赎回儿子朱祁镇,几乎掏空了后宫积蓄,派八匹快马运送财宝给瓦剌。“慈母之心?”天幕画外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而当瓦剌挟持朱祁镇兵临北京城下,兵部侍郎于谦等人为绝瓦剌要挟之念、凝聚抗敌力量,提出拥立郕王朱祁钰为帝,尊朱祁镇为太上皇的万全之策时,画面却给了孙太后一个长长的特写——犹豫!挣扎! “八月二十三日上奏……八月二十九日方许。”天幕点出这关键的六天犹豫期。“若非亡国在即,孙太后恐难舍其子之帝位。” “六天!整整六天!”朱标痛心疾首,“这六天,前线将士在浴血,京城百姓在恐慌!她身为太后,竟为一己私心,置江山社稷于不顾!这犹豫的每一刻,都是在拿大明的国运下注啊!”他终于深刻理解了父皇为何如此痛恨后宫干政,这孙太后的每一个决策,都带着致命的私心! 徐达也沉痛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妇人之仁,几误国本!”若非于谦等人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天幕画面最后定格在景泰八年。病重的景泰帝朱祁钰膝下无子(其独子朱见济已夭折),皇位继承悬而未决。 石亨、徐有贞等投机者,为抢“拥立之功”,秘密联络孙太后,策划“夺门之变”。画面中,深宫内的孙太后听闻要让儿子朱祁镇复辟,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毫不犹豫地在密旨上用了印! “许之!”天幕再次响起这两个字,与开篇呼应。这一次,朱元璋没有再咆哮,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是彻底的心寒与失望。这孙氏,为了儿子复位,为了娘家长兄孙继宗得封侯爵(会昌侯),竟不惜勾结外臣,发动政变!将刚刚从土木堡惨败中恢复些许元气的大明朝,再次拖入血腥的权力倾轧! 画面结束,一行总结性的金色大字浮现: 【铁打的太后,流水的皇帝。孙氏历经三朝,权欲私心,终成明室巨祸之引。】 紧接着,明末大儒顾炎武的警句轰然呈现: 【王道之大,始于闺门!】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缓缓坐回龙椅,疲惫地闭上眼,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话,如同为这个“厉害”的孙太后一生下了定论: “家门不正,祸及国门!这败家子朱祁镇的背后……站着一个更败家的娘!”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阶下所有皇子,尤其是朱棣和朱标,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都给咱听好了!选妃立后,首重贤德!若再有此等狐媚祸国之辈入我朱家之门,乱我大明纲常……朕,绝不姑息!定斩不饶!” 那凛冽的杀意,让整个奉天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天幕的光芒渐渐暗去,留下洪武君臣心头一片沉重的阴霾,以及对“闺门之教”前所未有的警醒。 第226章 被杀的功臣于谦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那幽蓝的光芒并未因一场夺门之变而停歇。画面流转,新登基(或者说复位)的皇帝朱祁镇,身着簇新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潮红,眼神锐利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鸷。 一份明黄的诏书被司礼监太监用尖细而冰冷的声音当殿宣读: 【……查兵部尚书于谦,身负国恩,不思报效,反怀悖逆之心,阴结襄藩,图谋拥立,祸乱神器,动摇国本!其罪滔天,罄竹难书!着即……斩立决!籍没家产,妻孥流放!大学士王文同谋,一并处斩!钦此!】 “斩立决!” “于谦谋逆?!” “籍没家产?!”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奉天殿内所有人的耳膜上、心尖上!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朱元璋脸上的赞许瞬间冻结,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那惊愕迅速转化为滔天的怒火,烧得他双目赤红! 他指着天幕的手指抖得厉害:“昏君!他……他敢?!于谦!那是刚刚保住他朱家江山、保住北京城、保住他祖宗基业的于谦啊!怎么就成了……谋逆的罪人?!啊?!” 咆哮声在大殿梁柱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太子朱标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这……这不可能……定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无法理解,一个力挽狂澜的社稷之臣,转瞬之间竟落得如此下场! 徐达这位见惯生死的老帅,此刻也僵立当场,一股深切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份血色诏书,仿佛看到了无数忠臣良将的末路。 朱棣更是如遭雷击!他刚刚还在为这个未曾谋面的“于尚书”守住了他未来王朝的心脏而心潮澎湃,下一刻,却亲眼目睹其被扣上“谋逆”的污名,推上断头台!一股强烈的、荒谬绝伦的悲愤与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双在战场上也染过血的手,第一次感到那血腥味里,竟掺杂了如此令人作呕的、来自权力深处的冰冷和污秽! 唯有蓝玉,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抹早知如此的、冰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哼,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有几个功高震主的能得善终?这于谦,骨头太硬,挡住了某些人的路,碍了某些人的眼,他不死,谁死?” 这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天幕似乎感知到了洪武君臣那沸腾的疑惑与愤怒,画面流转,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剖析这场惊天冤狱背后的三重绞索。 第一重绞索:帝王的私怨与扭曲。 画面切回土木堡之变的余烬。瓦剌太师也先,得意洋洋地押着面如死灰的朱祁镇,如同展示一件奇货可居的战利品,兵临北京城下!天幕清晰地映出于谦坚毅如铁的面容,他站在残破的城头,面对瓦剌以“太上皇”为筹码的漫天要价,对着满朝惶惶的文武,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社稷为重!君为轻!岂能为一人安危,断送祖宗江山?!” 随即,画面是朱祁钰在群臣(核心是于谦)拥立下,登基称帝,年号景泰! 再一转,是南宫那阴森高耸的宫墙。被杨善冒险救回的朱祁镇,如同金丝雀般被囚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镜头拉近,映出他日渐阴郁、多疑、充满恐惧的眼神。 旁白冰冷地响起:“八年囚徒生涯,足以扭曲任何人的心性。在于谦全力辅佐景泰帝、稳固新朝之时,在南宫的朱祁镇眼中,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背叛!他认定,自己失去自由,皆因于谦拥立新君、断绝他归路所致!这份刻骨私怨,已成心魔!” “混账逻辑!”耿炳文气得胡子直翘,“瓦剌拿刀架着他脖子勒索的时候,要不是于尚书当机立断,大明早完了!他不思感恩,反倒怨恨救命恩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老将军气得直跺脚。 朱棣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他太理解权力的无情和猜忌的可怕,但如此颠倒黑白的怨恨,依旧让他感到齿冷。 第二重绞索:奸佞的毒牙。 画面聚焦到两张得意而阴险的面孔——复辟功臣石亨与徐有贞。他们在朱祁镇耳边,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低声密语,添油加醋: “陛下!于谦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景泰帝病重之时,他欲立何人?非陛下也!乃是欲迎立远在襄阳的襄王朱瞻墡啊!” “正是!他手握兵权,党羽遍布朝野,若非臣等见机得快,抢先发动‘夺门’,此刻坐在这龙椅上的,怕是襄王了!于谦此贼,不除不足以定天下!” 天幕清晰地映出朱祁镇眼中被点燃的熊熊怒火和深深忌惮!他对石亨、徐有贞的“拥立之功”深信不疑,对于谦的“旧恨”加上这致命的“新仇”,杀心已炽! 画面一转,是朱祁镇复位后,看到襄王朱瞻墡早前请求立朱见深(朱祁镇长子)为太子、善待朱祁镇的奏疏时,那瞬间的错愕与一丝懊悔。然而,迟了!屠刀已落! “无耻之尤!” 太子朱标气得浑身发抖,他平生最恨这等构陷忠良的小人,“石亨、徐有贞!奸佞小人!该杀!该千刀万剐!” 他温厚的脸上,第一次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意。 徐达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谗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君王偏听偏信,忠良万劫不复……”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历史轮回的悲剧。 第三重绞索:皇权合法性的冰冷祭品。 天幕的画面变得抽象而沉重,象征着皇权的玉玺与染血的屠刀交替闪现。旁白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悲凉: “朱祁镇复辟,名为‘夺门’,实为‘篡位’!他未经景泰帝授权,更未得朝野公议,其帝位法理,先天不足!他唯有彻底否定景泰帝政权的合法性,才能证明自己‘夺回’皇位的正当性! 而拥立景泰帝、并以其为核心构建起景泰朝权力框架的于谦,便是这‘否定’之路上,必须铲除的最大障碍、最醒目标志!于谦活着,景泰朝便有其正统性残留;于谦死了,连同他的‘拥立之功’一起被抹杀,景泰朝便彻底沦为‘伪朝’,朱祁镇的复辟,才在‘法理’上得以‘名正言顺’!因此,无论于谦是否有罪,他都……非死不可!这是权力逻辑的冰冷必然!” 奉天殿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死寂。朱元璋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后的疲惫与苍凉。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作为开国之君,他太明白这“法理”二字背后,是何等残酷的权力博弈。他看懂了,看透了,正因为看透,才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蓝玉的冷笑更甚,带着一丝玩味:“看明白了?功高震主是其一,挡了奸臣路是其二,最要命的,是他成了新皇帝坐稳龙椅必须踩过去的垫脚石!这于谦,死得不冤,死得……值这个价码了!” 他这话,残酷而真实,像一把盐,狠狠洒在众人心头的伤口上。 天幕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京师西市。 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残雪。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刑场周围,被如狼似虎的官兵驱赶着、却又忍不住驻足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 于谦来了。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如水,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不是走向断头台,而是走向他守护了一生的朝堂。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勘破生死的坦然与浩然的悲悯。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麻木、或悲戚、或愤怒的百姓,最终投向阴沉的天穹。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天幕中,仿佛响起了他那首《石灰吟》的低沉吟诵。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刽子手的鬼头刀,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刺目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寒光! 刀光落下! 没有过多的渲染,只有一声沉闷的钝响,以及那瞬间泼洒在冰冷雪地上的、刺目惊心的——一片赤红!那红,比任何旗帜都更鲜艳,比任何火焰都更灼热! “不——!” 奉天殿内,太子朱标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悲鸣,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摇摇欲坠。 徐达这位百战老帅,虎目含泪,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耿炳文须发戟张,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齿几乎咬碎:“昏君!奸贼!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朱棣死死盯着那片刺目的血红,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连灵魂都在颤抖。那“清白在人间”的绝唱,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击着他的心神!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靖难路上也曾沾染的鲜血……权力之路,难道注定要以忠良的尸骨铺就?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他脸上的疲惫和苍凉更深了。他看着那片殷红在雪地上洇开,看着那具失去头颅却依旧挺直的躯体,看着周围百姓无声的悲泣和压抑的愤怒。许久,许久,一声沉重得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叹息,终于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洞穿世事的明悟: “唉……这大明……配不上这样的忠臣啊……” 天幕的血色渐渐褪去,只余下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一片死寂的冰冷。那“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绝唱,却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拷问着权力,也拷问着人心。功臣的血,终将成为这个王朝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和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227章 老朱家的祖传本领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幽光流转,是一派江南的温婉沉静。 碧波荡漾的西湖之畔,两座庄严肃穆的坟茔比邻相依,松柏苍翠,香火不绝。一座是精忠报国却含冤而死的岳武穆王岳飞之墓,另一座,赫然便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大明社稷于倾覆之际的兵部尚书于谦! 天幕文字流淌着敬意:“于少保力守京师,挽狂澜于既倒,功在社稷,名垂青史。惜乎含冤而逝,后得昭雪,谥‘忠肃’,葬西湖三台山麓,与岳鄂王同辉,世称‘西湖双少保’。” 画面中,文人墨客、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地来到于谦墓前,或肃立默哀,或焚香祭拜。那份源自民间的、朴素的敬仰与追思,透过天幕,清晰地传递到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好!好一个‘西湖双少保’!该当如此!这才是我大明忠臣该有的身后名!”魏国公徐达猛地一拍身前案几,发出“砰”的一声震响,这位以沉稳著称的开国第一功臣,此刻须发微张,眼中激赏与痛惜交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于谦此功,当与日月同辉!葬于岳王身侧,青史并称,实至名归!”他声音洪亮,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金石之音,在殿内回荡。 太子朱标亦是动容,长叹一声:“为国为民,死而后已,虽蒙冤屈,终得昭雪,民心所向,青史留名。此乃人臣楷模!”他看向天幕的目光充满了敬意与向往。 就连一向桀骜的蓝玉,此刻也难得地收敛了那份玩世不恭,盯着那两座并立的坟茔,鼻腔里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能跟岳飞搁一块儿,这于谦,是条汉子!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深邃。他看到了于谦的功绩,更看到了那份民心。忠臣良将,为国捐躯,最终能得此身后哀荣,得万民敬仰,这无疑是他心中理想的臣子归宿。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掠过他刚硬的嘴角。然而,这份赞许很快被接下来天幕的急转直下所打破。 天幕画面骤然一变,阴云密布,宫阙森森。曾经的“夺门功臣”、如今位极人臣的兵部尚书徐有贞,正跪伏在年轻的英宗皇帝朱祁镇脚下,涕泪横流,苦苦哀求着什么。他身边,是太监总管曹吉祥那张看似恭谨、实则藏着毒蛇般阴冷笑容的脸。 天幕文字冷峻地叙述着这场阴谋的开端: “朱祁镇复辟,倚重徐有贞、石亨、曹吉祥。徐有贞骤升高位,封武功伯,掌内阁,权势熏天。然其得志便猖狂,欲独揽大权,刻意疏远武夫石亨与阉竖曹吉祥,并常在帝前密奏二人贪横不法。” “曹吉祥身为内廷总管,耳目遍及宫闱。徐有贞与英宗屏人密议之语,竟被小太监窃听!曹吉祥设下毒计,一日故作无意问起某机密事由,英宗惊问:‘卿从何得知?’曹吉祥伏地答曰:‘乃徐尚书亲口告知奴婢。’” “自此,朱祁镇心头埋刺,渐疏徐有贞。” 画面中,朱祁镇看向徐有贞的眼神,从最初的信任倚重,慢慢变成了冰冷的猜忌和审视。徐有贞浑然不觉,依旧在朝堂上侃侃而谈,试图打压政敌,却不知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收紧。 “蠢货!”蓝玉抱着胳膊,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跟阉人斗?还让阉人捏住了小辫子?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死得不冤!”他语气里充满了对文臣“天真”的鄙夷。 徐达眉头紧锁,缓缓摇头:“权势迷人眼,利令智昏。徐有贞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已踏入死局。这曹吉祥……好毒的离间计!”他久经宦海,深知帝王心术最忌身边人泄密,这一招,直击要害。 太子朱标则是面露不忍:“密议之言,竟为阉竖所窃,朝堂之上,何来隐秘可言?这徐有贞固然有错,然这宫禁森严之地,竟成筛子一般……”他忧心的,是未来朝堂的失控。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这一幕,他太熟悉了。离间、猜忌、借刀杀人……帝王权术的冰冷齿轮开始转动,第一个祭品,便是这看似聪明的文臣魁首。 很快,天幕显示,在石亨和曹吉祥的“泣诉”构陷下,徐有贞先被外放广东,再被诬告“怨望谤君”,最终削职为民,发配云南烟瘴之地,虽得善终,却已潦倒半生。一个曾经搅动风云、主导“夺门”的阴谋家,就此黯然退场。 徐有贞的倒台,并未让剩下的“功臣”警醒。天幕镜头聚焦到了那位进爵“忠国公”、权倾朝野的石亨身上。 画面里,石亨身着蟒袍,前呼后拥,出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境,气焰嚣张跋扈。他随意带心腹将领直闯皇帝所在的文华殿,面对英宗的惊问,竟大喇喇地说:“此乃微臣心腹,迎复陛下,功莫大焉!”并当场索要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英宗强忍不快,勉强应允。其后石亨又为同乡孙弘求官,先求侍郎得准,再求尚书被拒,竟敢当廷甩脸,出来便愤愤道:“一次不行,下次再请!”其嚣张气焰,跃然幕上。 “找死!”这一次,连耿炳文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骂了一句。身为老将,他深知功高震主乃取死之道,这石亨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还嫌不够快!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蓝玉的冷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兔死狐悲,“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这天下,终究是老朱家的天下!带兵擅闯禁宫,索官不成口出怨言?十条命也不够他死的!”他嘴上骂得狠,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龙椅上的朱元璋,后背微微发凉。 天幕继续推进: 英宗在阁臣李贤的点拨下,彻底醒悟所谓“夺门”不过是石亨等人贪图富贵的借口,且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若事泄,皇帝处境尴尬)。 英宗震怒,立即下诏“武臣非宣召不得入宫”,剥夺了石亨随意面圣的特权。 同时,石亨侄子、悍将石彪在大同飞扬跋扈、侮辱上官、密谋留镇的行为被锦衣卫侦知。石彪被捕入诏狱,酷刑之下牵连石亨谋反。英宗念及旧“功”,仅令石亨罢职闲住。 然而,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生长。很快,石亨也被投入诏狱,活活打死在狱中,石彪亦被处决。 画面中,曾经不可一世的“忠国公”石亨,身披重枷,蓬头垢面,蜷缩在诏狱阴冷潮湿的角落,最终在狱卒的狞笑和棍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其下场之惨烈,与徐有贞的流放形成鲜明对比。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武将勋贵们,包括蓝玉在内,看着石亨的下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兔死狐烹,鸟尽弓藏!这血淋淋的教训,就发生在“未来”!一股寒意,无声地弥漫开来。 “夺门”三巨头,转眼间只剩下大太监曹吉祥一人。天幕显示,朝廷已明令禁用“夺门”二字,彻底否定了这场政变的“合法性”。曹吉祥如坐针毡,深知皇帝绝不会放过自己。困兽犹斗,他竟生出了弑君谋逆的疯狂念头! 曹吉祥利用其内廷总管和提督京营的职权,在军官中大肆贿赂,广布党羽。其养子曹钦更是利令智昏,竟问门客:“自古有宦官之后为帝者乎?”门客答:“魏武帝曹操!”曹钦大喜,遂决意谋反! 画面中,曹吉祥在深宫密室与曹钦及党羽密谋,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因贪婪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他们选定日期,计划由曹钦领外兵攻入大内,曹吉祥以内应打开宫门。 “阉狗!安敢如此!”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须发戟张,眼中杀机毕露!宦官干政已是大忌,竟敢谋朝篡位?此乃触及了他最深的逆鳞! 然而,天意(或者说,是愚蠢)再次站在了朱祁镇一边。参与密谋的军官马亮临阵胆怯,向值宿勋贵怀定侯孙镗、恭顺侯吴谨告密!孙镗情急之下,将告急文书塞入长安右门门缝! 天幕画面瞬间紧张到极致:深宫之内,朱祁镇深夜被唤醒,得知曹吉祥谋反,大惊失色,立即下令紧闭皇城及京城九门,并火速逮捕了尚在宫中的曹吉祥!宫外,不知事泄的曹钦率兵扑向锦衣卫指挥逯杲家,将其斩杀,又砍伤阁臣李贤,随即猛攻东、西长安门!宫门坚固,守军死战,叛军纵火焚烧,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杀!杀光这些反贼!”蓝玉看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低吼出声,仿佛置身战场。徐达、耿炳文等老将也全神贯注,紧盯着战局发展。 画面里,天色渐明,孙镗调集的平叛大军杀到。叛军本就是乌合之众,见大势已去,纷纷溃散。曹钦浴血拼杀,想从安定门逃走,大门紧闭,只得逃回家中负隅顽抗。最终,官军攻破曹府,曹钦走投无路,投井自尽。其党羽、族人被斩杀殆尽,血流成河。深宫之内,曹吉祥也被处以极刑。 曾经权倾一时、主导“夺门”的三大“功臣”——文魁徐有贞、武夫石亨、阉竖曹吉祥,最终一个也没跑掉,或流放,或惨死,或族灭,尽数覆灭于他们亲手拥立的皇帝手中!天幕最后定格在曹府熊熊燃烧的烈火和遍地的尸骸上,触目惊心。 天幕的光芒渐渐暗淡,那场发生在未来的血腥清算终于落幕。奉天殿内,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寂静。落针可闻。 朱元璋依旧端坐,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幽深如古潭,看不出喜怒。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气息,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一幕,何其眼熟!他自己,不正是此道的“祖师爷”?胡惟庸、李善长……蓝玉案……未来这个叫朱祁镇的重孙子,倒是把他的“家学渊源”继承得“青出于蓝”了!只是这手段,更加阴鸷,更加猜忌,也更加……不留余地。 阶下,勋贵武将们个个脸色煞白,尤其是蓝玉。方才看石亨、曹吉祥覆灭时那点幸灾乐祸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石亨的骄狂跋扈,他蓝玉有没有?徐有贞的“泄密”之嫌,他们这些勋贵私下议论朝政又算不算?曹吉祥的结党营私…… 他们这些武将,谁没几个心腹将领?朱祁镇那阴鸷多疑、刻薄寡恩、翻脸无情的性子……简直像极了龙椅上那位太祖爷!不,甚至更甚!这老朱家的血脉里,难道天生就流淌着猜忌和屠戮功臣的毒液? 蓝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偷偷抬眼,想窥探一下朱元璋的脸色,却正撞上皇帝那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蓝玉心头剧震,慌忙低下头,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耿炳文、王弼等老将也是噤若寒蝉,额角见汗。他们想到了刚刚过去不久的胡惟庸案,想到了还在持续发酵的某些风声……未来石亨等人的下场,会不会就是他们明日命运的预演?这奉天殿的丹墀之下,此刻仿佛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烧红的铁板,烫得他们站都站不稳。 第228章 朱祈镇的庙号与绰号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光芒稳定地照耀着奉天殿,金色的字迹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感,缓缓铺陈: 【天顺八年,帝朱祁镇崩,终年三十有八。庙号:英宗。谥曰: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葬裕陵。】 “三十八?”龙椅之上,朱元璋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嗤笑,如同冰棱碎裂。 他身体微微前倾,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过那“英宗”二字,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刻薄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扶手,“呵,倒是个长命的,比他爹朱瞻基那短命鬼还多喘了一年气。” 那语气,听不出是庆幸还是更深沉的嘲讽。困扰他许久的“儿孙短命”阴影,此刻似乎被这个不肖子孙“相对”的长寿冲淡了些许,只剩下纯粹的、对这个祸害终于不再折腾大明的……释然? 然而,这释然很快被另一种更激烈的情绪淹没。 “荒谬!荒谬绝伦!”阶下,礼部尚书,这位掌管天下礼仪、谥法的大儒,此刻已是须发戟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身体因极度的愤怒和某种信仰崩塌般的痛心而微微颤抖。 他指着天幕上那刺眼的“英宗”二字,声音尖利得几乎破了音:“‘英’者何解?!出类拔萃曰英!明识大略曰英!威德服远曰英!此等……此等丧师辱国、复辟擅杀、几倾社稷之君,何德何能,竟敢僭用此等上佳庙号?!这……这是对我煌煌谥法最大的亵渎!是对礼制根基的动摇啊陛下!” 他猛地转向朱元璋,激动得几乎要匍匐在地,“臣敢断言!自今日始,‘英宗’此号,必如泰山封禅之于宋真宗,沦为后世笑柄,再无人敢轻易用之!耻辱!奇耻大辱!”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礼部尚书愤怒的喘息声回荡。 徐达、耿炳文等武将虽对谥法细节不甚了了,但“英”字的好坏还是懂的,闻言也是眉头紧锁,看向天幕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朱棣脸色铁青,紧抿着唇,只觉得那“英宗”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脸上,烫在整个燕王一脉的荣光上。 天幕并未因君臣的愤怒而停止,金色的字迹继续流淌,揭示出“英宗”庙号背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缘由: 【帝临终前诏:自朕始,后世天子,皆罢宫妃殉葬。】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一块寒冰,奉天殿内气氛骤然变得诡异。 朱元璋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这殉葬之制,正是他亲手写入《皇明祖训》的铁律!初衷便是以最残酷的手段,彻底斩断后妃及其背后外戚干政的可能,确保朱家江山永固!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天幕曾提过的那个名字——郭贵妃,郭英的孙女!生了三个皇子,何其尊贵?最终不也在仁宗驾崩时,被无情地填入了冰冷的陵墓?这就是他定下的规矩,冷酷,却有效。 然而,此刻他的重孙朱祁镇,竟敢……废了它? 阶下勋贵队列中,武定侯郭英的反应最为剧烈!就在“罢宫妃殉葬”五个字响起的刹那,这位老将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此前听闻孙女郭贵妃的悲惨结局,他心如刀绞,几乎万念俱灰。可这废除殉葬的诏令,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一线曙光! 他孙女那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他那点刚刚熄灭的、想与未来皇室联姻的心思,竟又死灰复燃?他甚至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老伙计耿炳文,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想说什么。 但天幕冰冷无情的叙述,紧跟着砸了下来: 【然,英宗复位后,其弟景泰帝朱祁钰崩,除汪皇后外,余妃嫔皆……殉!】 “噗通!” 刚刚挺直了腰板、眼中燃起希望的郭英,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 他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老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巨大的荒谬感。 双标!赤裸裸的双标!对自己南宫患难的妃子有情,对弟弟的妃子却如此心狠手辣! 这诏书……这废除殉葬……对他郭家有何意义?!他孙女郭贵妃的命,终究是白白填进去了!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这位老将,让他瘫在那里,如同被抽去了脊梁。 耿炳文看着老友瞬间垮掉的样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勋贵队列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朱祁镇此举,在他们心中彻底坐实了“刻薄寡恩”四字。 就在这悲愤、绝望与鄙夷交织的沉重气氛中,天幕画面陡然一变。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一幅带着几分温情(此刻看来却无比讽刺)的动态场景: 年轻的宣宗皇帝朱瞻基,身着常服,满面春风地将一个玉雪可爱、约莫两三岁的孩童抱在膝上。孩童穿着小小的太子服,眼睛亮晶晶的,正是幼年的朱祁镇。 宣宗含笑,声音温和却带着期许:“儿啊,将来若你为天子,能使天下太平乎?” 小小的朱祁镇毫不迟疑,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奉天殿内外:“能!” 宣宗眼中笑意更浓,又问:“若有犯上作乱、干扰国法纲纪者,尔敢亲率六师,讨伐不臣乎?” 孩童挺起小小的胸膛,神情是孩童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坚毅”,大声回答:“敢!” 画面中,宣宗龙颜大悦,当场解下自己身上的龙袍玉带,披裹在小朱祁镇身上,将他放在宽大的龙椅上。左右侍从激动地跪倒,山呼万岁。幼童坐在龙椅上,小小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龙袍里,懵懂中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得意。 这段记载于《明史》、本意彰显宣宗识人之明、后继有人的温情画面,此刻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内播放出来,却产生了毁灭性的喜剧效果! 短暂的死寂后——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肆无忌惮、几乎要掀翻奉天殿琉璃顶的狂笑轰然爆发! 武将们笑得捶胸顿足,文臣们笑得前仰后合,连素来持重的太子朱标都掩面摇头,肩膀不住耸动。这反差太大了!大到荒谬!大到足以冲散之前所有的沉重与愤怒! “亲率六师?讨伐不臣?”晋王朱棡拍案而起,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他指着阶下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朱棣,声音洪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毒嘲讽,“老四!我的好四弟!听见没?你的‘好圣孙’!他做到了!他真的亲率六师出征了!只是讨伐的不是不臣,是把自己讨伐进瓦剌人的羊圈里去了!哈哈哈!旺三代?你这圣孙旺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他是专往上‘旺’祖宗的脸面啊!” 秦王朱樉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紧随而至,精准地补上最致命的一刀:“庙号?‘英宗’?他也配?” 他嘴角挂着讥诮的冰渣,环视众人,慢悠悠地道,“依本王看,庙号得改!就冲他那‘土木堡’的丰功伟绩,‘堡宗’二字,实至名归!哦,对了,还得加封个尊号——”他故意拉长了调子,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大、明、第、二、战、神’!” 朱棡立刻配合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拍着大腿怪叫:“第二?那第一是谁?” 不等别人回答,他自己就恍然大悟般猛拍额头,“哎哟!瞧我这记性!第一战神,可不就是咱们的‘靖难功臣’、曹国公李景隆李大人嘛!这爷孙俩,真是‘战神’一脉相承,薪火相传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更猛烈的爆笑再次席卷大殿。李景隆“战神”之名,早已通过天幕的“精彩”表现深入人心,此刻被秦王晋王如此辛辣地拎出来与朱祁镇并列,简直是杀人诛心! 朱棣站在殿中,只觉得那一道道刺耳的笑声和兄长的嘲讽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脸上、心上。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幕上,幼年朱祁镇那清脆的“能!”“敢!”还在耳边回荡,与现实中土木堡的惨败、南宫的囚禁、夺门的血腥、以及此刻“堡宗”、“第二战神”的羞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无比荒诞而残酷的画卷。 他猛地闭上眼,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耻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而在那震天的哄笑声中,唯有角落里的蓝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低声自语:“战神?呵,这庙号……这落幕……还真是‘精彩’啊。” 他目光扫过脸色灰败的朱棣,又瞥向天幕上定格的幼年朱祁镇影像,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朱祁镇的时代落幕了,带着“英宗”的讽刺庙号和“堡宗”的民间判词,以及那响彻奉天殿、注定要流传千古的、关于“战神”爷孙的哄笑。 第229章 朱见深与万贞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天幕幽光吞吐,将一段浸透皇家血泪的童年,冰冷地摊开在洪武君臣面前。 画面先是定格在一个粉雕玉琢、眼神却充满不安的一岁多婴孩身上——朱见深。 旁白音沉痛叙述:“土木堡惊变,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所掳。国不可一日无君,兵部侍郎于谦等力挽狂澜,拥立郕王朱祁钰为景帝,改元景泰。同时,册立英宗长子,年仅一岁余的朱见深为皇太子。” 然而,画面陡变。年幼的朱见深惊恐地看着一群陌生的内侍粗暴地剥去他身上的明黄小袍,换上普通的亲王服饰。他被驱赶着,跌跌撞撞离开熟悉的东宫。 旁白冷酷:“景泰三年,帝位稍稳的景帝朱祁钰,废皇太子朱见深为沂王,改立己子朱见济为太子。” 太子朱标亦是面露不忍:“稚子何辜?身陷权力漩涡,这孩子的苦,才刚刚开始。” 更讽刺的还在后面。天幕显示,朱见济夭折后,病重的景帝朱祁钰躺在龙床上,气息奄奄。 一群大臣跪在殿外,言辞恳切地请求复立朱见深为太子,并请太子即刻监国,以防不测。眼看朱见深历经磨难,终于要名正言顺地接过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轰隆!”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在天幕炸开!画面切换至深宫夜变,南宫宫门被撞开,石亨、徐有贞等人簇拥着身着龙袍的朱祁镇闯入!“夺门之变!”四个血红大字刺入眼帘! “啥?”蓝玉抱着胳膊,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嘲讽的嗤笑,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弄了半天,咱们这位‘堡宗’陛下,夺的不是他弟弟的位子,是他亲儿子的皇位啊!这爹当的,啧啧啧!” 殿内瞬间死寂。朱元璋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胸口剧烈起伏。徐达、耿炳文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荒谬绝伦的寒意。朱标长叹一声,闭目摇头。朱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压抑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天幕光芒流转,新的篇章展开。 身着朱见深(此时已更名朱见濡)在奉天殿登基,是为明宪宗。他面容沉静,眼神却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的坚毅。登基之初,两道震动朝野的诏令接连颁下: “其一,昭雪兵部尚书于谦冤狱,追复官职,遣官致祭!” “其二,恢复景泰帝朱祁钰皇帝尊号,修葺陵寝!” “好!”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眼中精光暴射,方才的阴霾被冲散大半,“当机立断!于谦乃社稷功臣,景泰虽有私心,亦曾为帝,名分不可废!此子此举,大快人心!深得为君之道!”他对这个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代的子孙的印象,第一次有了显著的提升。 徐达捻须颔首,目露赞许:“拨乱反正,安定人心,善莫大焉。小小年纪,有此心胸魄力,难得。” 画面再转。年轻的宪宗端坐龙椅,神情专注地听取阶下大臣奏报。李贤、商辂等阁臣面容清癯,侃侃而谈。 字幕标注:“宪宗初期,倚重贤相李贤、商辂,斥逐佞幸王纶、钱溥等,体察民情,蠲免赋税,慎用刑罚,考察官吏,朝堂气象一新。” 天幕展现出民间景象:田野禾苗青青,市集商贾往来,百姓面容虽带风霜,却无菜色,街巷间偶有小儿嬉戏。 旁白总结:“成化年,朝政清明,能臣汇集,社会整体‘幸称小康’,太平无事。” 看到这里,奉天殿内的君臣们,无论是朱元璋、马皇后,还是朱标、朱棣,甚至是一向挑剔的蓝玉,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经历了“堡宗”的土木堡奇耻和夺门之变的荒唐,大明终于迎来了一个看起来正常、甚至颇有作为的皇帝! “好!好一个‘幸称小康’!”朱元璋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捻着胡须,语气带着久违的欣慰,“此子不负众望,能守成,亦知进取。看来老四家这一支……”他目光扫过阶下的朱棣,后半句“还有点指望”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朱棣也觉面上有光,挺直了腰板。 天幕的光晕变得柔和,画面沉入幽深的宫苑。一个约莫三四岁、惊恐万状的男童(幼年朱见深)蜷缩在巨大而冰冷的床榻一角,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殿外风声呜咽,树影摇曳如同鬼魅。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这孩子惊惧地抱紧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身量已长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面容算不得绝美,却异常温婉沉静。 她走到床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床榻,将那惊恐的孩子轻轻揽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和轻柔的哼唱驱散无边的恐惧。镜头拉近,定格在她坚定守护的眼神上——万贞儿。 旁白低沉而深情:“正统十四年,19岁的宫女万贞儿,奉命照顾时年两岁的皇太子朱见深。此后,政局动荡,太子被废,幽居深宫,朝不保夕。唯有万贞儿,寸步不离,日夜守护。多少个惊魂之夜,她便是这样坐在太子的床边,成为他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和依靠。幼年的朱见深,唯有在她身边,才能安然入睡。” 奉天殿内,刚才因“幸称小康”而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天幕上那相依为命的画面。 画面快速流转。朱见深登基为帝,意气风发,不顾一切地想要立那个已年近四十、容颜不再的万贞儿为皇后!生母周太后激烈反对,群臣哗然!他无奈,封其为贵妃。 新立的吴皇后年轻貌美,却被他视若无睹。万贵妃恃宠而骄,终惹得吴皇后忍无可忍,下令杖责。皇帝震怒,毫不犹豫地废黜皇后,打入冷宫! 他再次想立万氏为后,又被周太后以“年长色衰,不合祖制”为由死死拦住。最终,只得立了性情柔顺、对万氏处处退让的王氏为后。 “荒唐!”耿炳文第一个忍不住,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堂堂天子,竟专宠一个比自己大十七岁的老宫人?还为她废后?这…这成何体统!” 不少大臣也暗自摇头,面露鄙夷。蓝玉更是撇撇嘴,低声道:“啧,这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然而,朱元璋却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坐在冰冷地砖上守护幼童的万贞儿,又看着成年朱见深望向万氏时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毫无保留的依恋与深情。 他布满皱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龙椅扶手,指节泛白。他想起了当年自己身陷囹圄,快要饿死时,是妹子(马皇后)偷偷将滚烫的烙饼揣在怀里送来,胸口烫得一片焦糊……那份在绝境中唯一给予他温暖和生机的恩情! “住口!”朱元璋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耿炳文和面露异色的群臣,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你们懂什么?!那不是宠妃!那是他命里的灯!是他掉进冰窟窿里,唯一敢跳下来抱住他、给他暖身子的人!是护着他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魂儿!” 老皇帝的眼眶,竟微微泛红了。马皇后感同身受,轻轻握住了丈夫冰凉的手,眼中满是理解与悲悯。 朱标、朱棣等人也沉默了,再看向天幕上那对年龄悬殊的男女时,目光中的鄙夷已被一种深沉的复杂所取代。这份感情,早已超越了皮囊和伦常,是深宫倾轧中淬炼出的、以性命相托的共生。 天幕并未因洪武君臣的震动而停歇。画面继续推进。 成化二年,万贵妃终于诞下皇长子,封贵妃,荣宠至极。然而天意弄人,皇子未满周岁便夭折。万贵妃悲痛欲绝,从此再未生育。 成化四年秋,天幕映出几次拖着长尾扫过夜空的彗星,光芒妖异。 字幕显示:“彗星现,主不祥。大学士彭时、尚书姚夔等上疏,恳请皇帝广施雨露,以延皇嗣。” 画面中,宪宗朱见深端坐御案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奏报,微微颔首。然而,镜头一转,深夜的寝殿内,他依旧紧紧握着万贵妃的手,眼神疲惫而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进谏都与他无关。 时光飞逝。成化二十三年的春天,画面陡然变得灰暗。病榻之上,万贵妃(此时已是老妪)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已成中年的宪宗朱见深跪在床边,紧紧握着那只枯瘦的手,脸颊深陷,眼窝乌青,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万贵妃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下。朱见深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灵魂,木然地跪在那里,许久,才发出一声如同孤狼般凄怆绝望的哀叹,清晰地回荡在奉天殿每个人的耳边: “万侍长去了,朕亦将去矣……” 他辍朝七日,以皇贵妃的最高规格安葬万贞儿,谥曰“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 然而,天幕忠实地记录下他迅速衰败的过程。不到一年,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年仅四十一岁的明宪宗朱见深驾崩。 画面最终定格在他孤独躺在梓宫中的侧影,眉宇间依旧凝结着化不开的哀伤与孤寂。旁白沉痛:“抑郁而终。” 奉天殿内,一片压抑的沉寂。朱元璋久久不语,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至少……这个后代,对得起有恩于他的人……只是……”后面的话,终究湮没在唇齿之间。 就在这沉重的气氛中,站在武将队列后方的蓝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鬼使神差地凑到身旁的耿炳文耳边,用气声飞快地嘀咕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作死的促狭: “嘿,老耿,瞧见没?‘堡宗’那小子废了殉葬是积了点德,可万万没想到啊,他儿子倒好,不用别人殉他,他自己个儿倒给一个贵妃殉葬了!啧啧啧,这要是大明的皇帝都跟这位爷似的‘情深义重’,咱们这帮老兄弟,至少……嘿嘿,死的时候能少受点罪,留个全乎尸首不是?” “轰!”耿炳文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天灵盖!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扭头,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惊恐万分地瞪着蓝玉,那张老脸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双腿灌了铅般沉重,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噌”地一下向后弹射出去,足足蹦开了三丈多远!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他离蓝玉远远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欲绝:“你……你……你……”仿佛蓝玉身上带着能诛灭九族的瘟疫! 第230章 镇国公朱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直接跳到正德了....... ———— 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骤然间! 没有预兆,没有过渡。 天幕上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旋即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撕裂! 出现了一片流光溢彩、朱漆金瓦的宫苑景象。 “这……这是何处?”太子朱标眉头紧锁,努力辨认着陌生的环境,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 燕王朱棣眯起眼,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宫殿规制,试图找出线索。 阶下的徐达、蓝玉、耿炳文等勋贵武将也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这天幕跳跃的节奏。 前一刻还在痛心疾首于英宗的败亡、成化皇帝与万贞儿的生死爱情,下一刻就被丢进了一个不知年代、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里,这感觉如同被人强行按头转换了戏台。 正当所有人被这突兀的时空转换弄得一头雾水,努力想要抓住一点头绪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个尖利、高亢、带着宦官特有的、仿佛能穿透耳膜的腔调,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奉天殿内外的死寂! 这声音并非来自殿内任何一人,而是直接从天幕中传出,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狠狠地砸在洪武君臣的耳鼓上! “加封——镇国公朱寿——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钦此——!”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钢珠,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总督军务?” “威武大将军?” “总兵官?” “镇国公……朱寿?!” 奉天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压抑的低语和惊呼声轰然爆发! 文官们捻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互相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武将们则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蓝玉甚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在宫外佩剑的位置,耿炳文张大了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总督军务”?这词听着就大得没边!管啥的?管多少兵?管多大地方?比“大将军”还大?“总兵官”?这倒是个熟悉的边镇军职,可前面加了个“总督军务”,后面又跟个“威武大将军”,这职权怎么划分?简直是一团乱麻! 但所有的困惑,最终都汇聚到那个最核心、最震撼的名字上——镇国公朱寿! “朱寿?!”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弹起半个身子,身体前倾,那双能洞察人心的锐利鹰眼此刻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两柄利剑扫过阶下众臣,最后死死钉在同样一脸震惊的魏国公徐达脸上!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更有一丝被冒犯般的愠怒:“天德!咱问你!永乐之后,大明有几个国公?!” 徐达被皇帝灼灼的目光逼视,心头也是一凛,迅速收敛心神,沉声回答:“回上位!据天幕此前零散所提,后世当有魏国公(徐达后人)、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能)、定国公(徐达另一支后人)四家!此为世袭罔替之爵,位极人臣!” “四个!只有四个!”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手指用力地在空中虚点着,仿佛在强调这个不容置疑的数字,“魏国公在南京!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在北京!这‘镇国公’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猛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要立下何等盖世奇功?是踏平了漠北王庭?抑或是……救驾之功,功高震主?!”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眼神中的猜忌如同实质的寒冰。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文官们噤若寒蝉,武将们也感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凭空多出一个“镇”字头的国公,这背后的意味,细思极恐!这“朱寿”到底是谁?他凭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巨大的疑问和隐隐的不安,再次聚焦到那片幽蓝的天幕上,试图从那虚无缥缈的金色字迹和宣旨太监的余音中,找出这个神秘“镇国公”的蛛丝马迹。 天幕带来的,不再是历史的警示,而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关于未来权力格局的巨大谜团!国公之位,已是人臣之极!凭空多出一个“镇”字头的国公,这背后的意味,细思极恐! 徐达心头也是一凛。皇帝的目光让他压力倍增。他飞快地思索着,将可能的勋贵世家在脑中过了一遍,谨慎地开口,试图将这份“殊荣”引向别处: “上位,依臣愚见,这‘镇国公’朱寿……莫非是成国公朱能的后人?朱能将军当年随太宗(未来的朱棣)靖难,功勋卓著,其子孙蒙荫,再立新功,得封更高爵位,亦在情理之中。” 他巧妙地点出了朱棣一系,暗示这新国公的出现,或许与燕王一脉的“未来”有关。 徐达那句“成国公朱能后人”的猜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朱元璋心中只激起了短暂的涟漪,便迅速被一股更庞大、更阴沉的疑云所吞噬。 他缓缓坐回冰冷的龙椅,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威严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手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殿内群臣紧绷的心弦上。 “朱能的后人……”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涌出的寒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就算是他朱能的后人,立下再大的功劳,这封号……‘镇国公’……”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眸子扫视着阶下肃立的勋贵们,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凉国公蓝玉、长兴侯耿炳文等人脸上逐一停留。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 “天德,”朱元璋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徐达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拷问的凝重,“还有你们,都跟咱打了一辈子仗,也见惯了前朝旧事。你们告诉咱,这国公的封号,真就只是个虚名吗?” 不等众人回答,朱元璋猛地提高了声调,那声音里充满了开国帝王对权力规则的深刻洞察与本能警惕: “放屁!国公的封号,那是咱赐下去的!每一个字,那都是带着分量,带着讲究的!分着三六九等!压着气运命数!”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震大殿: “你的魏国公!”他指向徐达,“‘魏’者,古之大国,根基深厚!还有文忠的曹国公,那是追思他爹咱的老哥(李文忠之父李贞),‘曹’亦是古国!冯胜的宋国公,‘宋’更是中原正朔!这些封号,那都是与国同休,位极人臣,一等一的尊荣!是咱对开国元勋的盖棺定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转向蓝玉:“至于将来,蓝玉的凉国公!‘凉’是边陲之地!沐英那小子在云南,封的是黔国公,‘黔’更是偏远烟瘴!还有张玉的儿子张辅,封英国公,‘英’是什么?不过是表彰其‘英’勇!朱能的‘成’,不过是‘成’就功业!这些封号,比起‘魏’、‘曹’、‘宋’,那已经是次了一等!”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奉天殿的梁柱间轰鸣,每一个封号的点评,都像一把无形的尺子,丈量着勋贵们此刻的地位与未来可能的“上限”。 “至于丘福(未来的淇国公)的‘淇’,一条小河沟!姚广孝(追赠荣国公)的‘荣’,不过是个虚名!那更是未等中的未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因忌惮而生的寒意压下去,但声音却带着更深的惊悸,死死钉在天幕上那“镇国公”三个刺眼的金字上: “可是这个‘镇国公’!‘镇’字何解?!”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穿透力,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仿佛要穿透天幕,看清那“朱寿”的真面目: “‘镇’者,安邦定国!威压四海!这封号的分量,岂是‘魏’、‘曹’、‘宋’能比的?!它简直……简直是要凌驾于所有开国勋贵之上!是要压过咱定下的规矩!” 他猛地站起身,背着手在御阶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金砖闷响,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宁。 “自古以来,用‘镇’、‘护’这等封号的……天德,文忠,你们熟读史书,告诉咱,接下来是什么?!”朱元璋猛地停步,目光如电,扫视着阶下噤若寒蝉的勋贵们,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九锡!加九锡!天子旌旗,出入警跸,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离那谋朝篡位,就只差一步之遥了!司马懿怎么上位的?!王莽是怎么篡汉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啊!!” “镇国公朱寿……”朱元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扎进他的心里。 虽然天幕早已揭示大明有二百多年国祚,但这“正德”是第几代皇帝?是中兴之主还是亡国之君?万一这“朱寿”就是那个在末世攫取最高权柄、最终葬送朱家江山的“朱司马懿”呢?! 一股冰冷的、源于对权力更迭最原始恐惧的寒意,瞬间从朱元璋的脚底板窜上头顶,让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感,猛地扫向大殿右侧那个空着的、属于韩国公李善长的位置——那个老谋深算、根基深厚、此刻正因为天幕所示,洪武二十三年因“胡惟庸案”牵连被他打入诏狱、而气晕昏迷! 他洪武十三年初杀胡惟庸,洪武二十三年下狱李善长,洪武二十六年清洗淮西勋贵,不就是为了防微杜渐,将一切可能威胁朱家皇权的“权臣”扼杀在摇篮里吗?! 可若祸起萧墙,子孙后代不争气,让一个同样姓朱的权臣(或勋贵)坐大到能封“镇国公”的地步,那他朱元璋在洪武十三年再杀伐果断,再算无遗策,又能如何?!他能杀尽洪武朝的勋贵,还能管得了百年之后子孙朝堂上的事吗?! “朱……司马懿……”朱元璋低声喃喃,这三个字如同梦魇。他看着天幕上那虚无缥缈却重若千钧的封号,再看向阶下那些此刻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却未必没有野心的勋贵,尤其是徐达(魏国公一脉太过显赫)、蓝玉(桀骜难驯),最后目光又落回那个空着的李善长座位……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未来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位开国雄主。 第231章 大明国公的等级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至于丘福(未来的淇国公)的‘淇’,一条小河沟!姚广孝(追赠荣国公)的‘荣’,不过是个虚名!那更是未等中的未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股因忌惮而生的寒意压下去,但声音却带着更深的惊悸,死死钉在天幕上那“镇国公”三个刺眼的金字上: “可是这个‘镇国公’!‘镇’字何解?!”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穿透力,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仿佛要穿透天幕,看清那“朱寿”的真面目: “‘镇’者,安邦定国!威压四海!这封号的分量,岂是‘魏’、‘曹’、‘宋’能比的?!它简直……简直是要凌驾于所有开国勋贵之上!是要压过咱定下的规矩!” 他猛地站起身,背着手在御阶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金砖闷响,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宁。 “自古以来,用‘镇’、‘护’这等封号的……天德,文忠,你们熟读史书,告诉咱,接下来是什么?!”朱元璋猛地停步,目光如电,扫视着阶下噤若寒蝉的勋贵们,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九锡!加九锡!天子旌旗,出入警跸,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离那谋朝篡位,就只差一步之遥了!司马懿怎么上位的?!王莽是怎么篡汉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啊!!” “镇国公朱寿……”朱元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扎进他的心里。 虽然天幕早已揭示大明有二百多年国祚,但这“正德”是第几代皇帝?是中兴之主还是亡国之君?万一这“朱寿”就是那个在末世攫取最高权柄、最终葬送朱家江山的“朱司马懿”呢?! 一股冰冷的、源于对权力更迭最原始恐惧的寒意,瞬间从朱元璋的脚底板窜上头顶,让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感,猛地扫向大殿右侧那个空着的、属于韩国公李善长的位置——那个老谋深算、根基深厚、此刻正因为天幕所示,洪武二十三年因“胡惟庸案”牵连被他打入诏狱、而气晕昏迷! 他洪武十三年初杀胡惟庸,洪武二十三年下狱李善长,洪武二十六年清洗淮西勋贵,不就是为了防微杜渐,将一切可能威胁朱家皇权的“权臣”扼杀在摇篮里吗?! 可若祸起萧墙,子孙后代不争气,让一个同样姓朱的权臣(或勋贵)坐大到能封“镇国公”的地步,那他朱元璋在洪武十三年再杀伐果断,再算无遗策,又能如何?!他能杀尽洪武朝的勋贵,还能管得了百年之后子孙朝堂上的事吗?! “朱……司马懿……”朱元璋低声喃喃,这三个字如同梦魇。他看着天幕上那虚无缥缈却重若千钧的封号,再看向阶下那些此刻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却未必没有野心的勋贵,尤其是徐达(魏国公一脉太过显赫)、蓝玉(桀骜难驯),最后目光又落回那个空着的李善长座位……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未来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位开国雄主。 朱元璋那句如同淬了冰碴的“九锡之阶!司马懿之始!”,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脖颈。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徐达、蓝玉、耿炳文等勋贵个个屏息凝神,脸色铁青,连大气都不敢喘。文官队列更是死寂一片,仿佛被那“镇国公”三个字蕴含的滔天凶险压弯了腰。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阶下每一个重臣的脸上逡巡,那眼神里翻滚的猜忌与冰冷的审视,让每个人都感到如芒在背,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朱司马懿”的疑云所吞噬。 阶下那个属于韩国公李善长的空位,此刻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所有人皇帝对权臣的忌惮已深入骨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大殿压垮之际,天幕的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倏然变换! 富丽堂皇的宫苑景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辽阔、透着肃杀之气的北地风光。 镜头拉远,展现的是连绵起伏的枯黄草原,低矮光秃的山丘在劲风中沉默矗立,漫天黄沙被狂风卷起,遮蔽了昏黄的日头,一派肃杀荒凉。 画外音适时响起,低沉而清晰地穿透了奉天殿的压抑: “土木之后,瓦剌势衰。然北疆狼烟未熄,鞑靼部于漠北再起,其首领乃黄金家族(成吉思汗)嫡系后裔,自号‘大元可汗’(达延汗),兵锋日盛,控弦数万,屡寇我大明边墙。宣府、大同、延绥诸镇告急,烽燧连年不息,边民苦不堪言……” 随着解说,天幕上快速闪过几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燃烧的边镇村落,惊慌逃窜的百姓,以及远处地平线上如乌云般压来的、影影绰绰的鞑靼骑兵!那彪悍野蛮的气息,隔着天幕都仿佛能扑面而来! 紧接着,画面再次聚焦到那份引发滔天猜疑的明黄圣旨上!这一次,圣旨下方关于“镇国公朱寿”的任命内容被清晰地放大展示出来,每一个字都金光闪闪,不容错辨: “……着令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镇国公朱寿,统率京营精锐及宣、大、延绥诸镇边军,即日出征,荡平虏寇,以靖边疆,扬我国威,钦此!” 天幕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这里戛然而止,只留下那句“荡平虏寇,以靖边疆”的余音在殿内回荡,仿佛故意留白,让洪武君臣自己去填补那巨大的信息落差。 死寂被打破了!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奉天殿内凝固的气氛瞬间“噼啪”炸开! “嗨呀——!!!”老将冯胜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自己覆盖着甲片的大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自嘲,“原来是这么回事!是派这位‘镇国公’去北边收拾鞑子啊!可吓煞老夫了!还以为……还以为……” 他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但那“虚惊一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转向脸色依旧阴晴不定的朱元璋,语气轻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上位!看来这正德皇帝还是明白人!知道该让大将顶上去!只要不是皇帝自个儿再犯浑跑去御驾亲征,那就好!那就好!就算……就算这位‘镇国公’一时打不赢,折损些兵马粮草,总好过再出一个被蛮子生擒活捉的皇帝吧?那才是塌天大祸!” “冯老将军说得对极!”耿炳文紧跟着接口,他长长吁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心有余悸地抬手抹了抹额角(其实并没有汗),声音洪亮了许多,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虽然这‘正德’年号和那个晦气的‘正统’听着只差一个字,但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比他祖宗(英宗)明白事理多了!至少知道轻重缓急,懂得让大将去冲锋陷阵,而非……” 他差点顺嘴说出“而非像他祖宗那样去送死”,话到舌尖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更委婉也更安全的“而非……咳,亲自披挂上阵,置江山社稷于险地!” 更多的文臣此刻也如梦初醒,纷纷从“权臣篡位”的惊悚想象中挣脱出来,脸上露出了“拨云见日”般的轻松神情。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捋着胡须,频频点头,低声议论起来。 第232章 “跋扈”的威武大将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善!大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激动地出列,对着朱元璋(实则是对天幕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慨和一丝后怕。 “陛下(指天幕中的正德)此举,实乃社稷之福,苍生之幸也!有了正统十四年那血泪铸就的惨痛教训,想必满朝衮衮诸公,定会以史为鉴,拼死力谏!绝不让九五之尊再履险地!若还有人敢蛊惑圣心,怂恿天子亲征,那真是……真是愧食君禄,尸位素餐,其心可诛了!” 他这番引经据典、掷地有声的话,立刻引来周围文臣一片压低声音的附和与赞同。 “是啊是啊,天子坐镇中枢,运筹帷幄方是正道!” “大将出征,胜败乃兵家常事,无伤国本。” “看来这正德朝,朝堂还算清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时间,奉天殿内弥漫着一种近乎“欢快”的庆幸气氛。那“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镇国公”的滔天权柄所带来的恐惧,瞬间被“原来只是去打北边蛮子”的“合理”解释冲淡了。 只要这权力不是用来篡位,而是用来对付外敌,那……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在对比了那位被俘的英宗之后,这位懂得“放权”给大将的正德皇帝,形象似乎还高大了一点? 朱元璋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臣子们的议论和天幕展示的“合理”理由而略略松弛。他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动,敲击龙椅扶手的手指也放缓了节奏。 虽然心头那丝因“镇”字封号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不安和疑虑仍未完全散去(这封号实在太过僭越),但至少眼前这“权臣篡位”的灭顶危机,似乎被天幕的后续解释暂时化解了。他刚想顺着这“释然”的气氛,说几句诸如“还算识大体”之类的话,将此事揭过。 然而,就在这君臣“共识”达成、气氛趋于缓和之际,天幕的画面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切换!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刚刚放松的咽喉,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再次狠狠拽了过去! 天幕的画面将镜头拉近,聚焦到了“镇国公朱寿”接旨的现场。 那并非想象中庄严肃穆的奉天殿,而是一处装饰华丽、带着明显军帐风格的殿堂(正德时期的豹房偏殿)。 传旨太监,一个面白无须、神情恭谨的老宦官,正躬着身子,双手高举着那份明黄耀眼的圣旨,尖利的嗓音再一次清晰地回荡在殿内,也传遍了洪武时空的奉天殿: “……加封镇国公朱寿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着即统领京营、边镇精锐,克日北征,荡平鞑靼,扬我国威!钦此——!” 然而,让洪武十三年君臣们瞳孔骤缩、倒吸凉气的,并非圣旨的内容,而是接旨之人的姿态! 只见那位传说中的“镇国公朱寿”,赫然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雕刻精美的太师椅上! 他非但没有像臣子接旨应有的那样离座、下跪、趋前,甚至连屁股都没抬一下!他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着,一条腿甚至微微屈起,脚蹬在椅子的横枨上,姿态随意得近乎……嚣张!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副铠甲。并非普通将领的制式甲胄,而是一身通体玄黑、打磨得锃光瓦亮、造型极其威武霸气的全身甲! 甲叶厚重,关节处包裹着狰狞的兽头吞口,肩甲高耸如翅,在殿内烛火下反射着幽冷慑人的寒光。 尤其令人心惊的是,这身华丽甲胄的胸甲、护臂、乃至裙甲之上,赫然錾刻着张牙舞爪的——龙纹!虽然天幕的角度没有让观众看清是四爪还是五爪龙,但那蜿蜒盘踞、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图腾,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个“臣子”的铠甲之上! “臣,朱寿,”那端坐的身影开口了,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中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目光扫过那明黄的圣旨,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领旨。”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传旨太监保持着高举圣旨的姿势,脸上堆满了谄媚而小心翼翼的笑容,仿佛捧着的是烫手山芋,又像是供奉着无上珍宝,就这么僵在那里,等着这位“镇国公”下一步的指示。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 如果说刚才群臣还为皇帝没有御驾亲征而庆幸,那么此刻,眼前这“镇国公”接旨的一幕,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得所有人外焦里嫩,头皮发麻! “嘶——!”老将耿炳文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指着天幕,手指都在哆嗦,“他……他竟敢坐着接旨?!连跪都不跪?!圣旨都不接?!这……这简直是……跋扈!猖狂!目无君上!!” 蓝玉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身刺眼的龙纹黑甲,牙缝里挤出寒气:“穿龙甲,坐受诏……好大的威风!这哪是国公?这架势,比当年的陈友谅、张士诚还要嚣张十倍!他想干什么?!” 而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凝重,彻底化为了铁青!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坐受诏!不跪!不接旨!穿龙纹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跋扈了! 这是赤裸裸的僭越!是对皇权最极端的蔑视和挑衅! 朱元璋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向那个他最恐惧的深渊: “总督军务……手握天下兵马!” “威武大将军……名号煊赫,威震朝野!” “总兵官……实权在握,节制诸将!” “镇国公……位极人臣,封号压过开国诸公!” “如今再加这坐受诏、穿龙甲、视皇权如无物的滔天气焰……” “九锡!!”一个惊雷般的词语在朱元璋脑海中炸开! “这分明是要加九锡的前奏!是司马懿、是曹操!不!这架势,比曹操司马懿还要快!还要嚣张!简直是要一步登天!” 他仿佛看到了这个年轻的、魁梧的、穿着龙甲的“镇国公朱寿”,在掌握大军、立下赫赫“战功”后,回到京城,黄袍加身,逼迫幼主禅位的场景! 他死死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微微颤抖。他看向阶下那个空着的李善长的位置,又看向天幕上那个端坐的、如同魔神般的年轻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道……难道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不是亡于外敌,不是亡于昏君,而是要亡在这种狼子野心、跋扈到极致的权臣手里?! 这个“朱寿”……究竟是谁?!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底气?! 奉天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所有的庆幸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天幕上,那位“镇国公”依旧端坐如山,烛光在他玄黑龙甲上跳跃,那模糊的龙纹,此刻在洪武君臣眼中,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獠牙! 第233章 真打实战校场扬威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群臣心头沉甸甸如同压着铅块。殿外苍穹之上,转到了一处占地极广、尘土飞扬的巨大校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沉重的脚步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音浪,透过天幕清晰地冲击着殿内每个人的耳膜。 只见数以千计的士卒,正分成若干阵列,进行着极其严苛的操演。他们动作刚猛迅捷,毫无花哨,每一次劈砍突刺都带着破风之声,每一次盾牌格挡都发出沉闷的撞击。汗水浸透了粗布军服,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蒸腾起一片白蒙蒙的热气。 整个校场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汗味、尘土味和……一种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令人心悸的铁血气息! “嗯?!”永昌侯蓝玉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精光爆射!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天幕上每一个士兵的脸庞、眼神和动作细节。 “不对!这味儿不对!”蓝玉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直觉,打破了殿内的沉寂,“看他们的眼神!看他们出招的狠劲和那股子……藏不住的戾气!京营那些绣花枕头,练一百年也练不出这身杀气!这是边军!而且是真正见过血、砍过鞑子脑袋的边军精锐!好浓的煞气!” 蓝玉的判断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立刻激起了涟漪。 魏国公徐达缓缓捋须,面色凝重地颔首:“蓝玉所言甚是。阵列森严,攻防有度,杀气内敛却又透骨而出,非百战老兵不能有此气象。” 长兴侯耿炳文也眯着眼仔细打量,接口道:“不错,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儿,是装不出来的。这帮兵,是好兵!” 勋贵武将们纷纷点头,同为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行伍,他们对这种独特的气质有着近乎本能的辨识力。这画面让他们精神一振,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而更让他们目光凝滞的,是校场中央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与普通士卒毫无差别的粗布军服,混在一个小型格斗阵中,若不细看,极易被忽略。然而,他一动,便如鹤立鸡群! 只见他身形并不特别魁梧,甚至有些……嗯,在普遍健硕的边军汉子中显得有些“单薄”(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但他的动作却快得惊人,如同鬼魅!面对一名悍卒势大力沉的直拳,他不闪不避,左臂一架一引,竟将那力道轻易卸开,同时右拳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击在对方肋下空档!那悍卒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上满是错愕和痛楚。 紧接着,又有两名士兵左右夹击而来。他脚下步伐灵动,一个矮身便让开横扫的腿鞭,同时肩背猛地一靠,竟将左边一人撞得重心不稳,几乎跌倒。右边那人的拳风已至脑后,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对方手腕麻筋处,那人顿时手臂酸麻,攻势瓦解。 这并非表演,而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实战对练!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清晰地透过天幕传来。他出手刁钻狠辣,专攻关节、软肋等要害,却又明显留有余地,只求制敌而不伤筋骨。面对三四人默契的围攻,他竟显得游刃有余,闪转腾挪间,总能找到最微小的缝隙予以凌厉反击,动作简洁高效,充满了战场搏杀的实用美感。 “好小子!”曹国公李文忠看得目光灼灼,忍不住低声喝彩,“有点意思!是真打!没让手下人放水!”他这话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对某些弄虚作假现象的鄙夷,“这才像个带兵的样子!”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天幕中那个矫健的身影。 他打了一辈子仗,最看重实打实的本事。朱寿这干净利落、招招制敌的手段,深合他“实用至上”的脾胃。那看似“单薄”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和技巧,让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他下意识地捻着胡须的手都停了下来,喃喃自语般低声道:“这个朱寿……倒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能把这帮骄兵悍将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能亲自下场打熬筋骨……有点门道。” 老朱心里那点对“镇国公”名号的轻视,在这一刻,被天幕上那矫健的身影和悍卒们心服口服(虽然被打得呲牙咧嘴)的表情,稍稍冲淡了一些。 这个朱寿,似乎并非浪得虚名?但仅凭此,就能封公拜将?朱元璋心中的疑窦并未完全消除,反而更添了几分探究之意。校场之上,朱寿的身影依旧在尘土中闪动,而奉天殿内君臣的目光,则变得更加专注和复杂起来。 校场上的喊杀声、兵器撞击声瞬间被天幕中传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声响彻底撕裂! “吼——!!!” “嗷呜——!!!” 虎啸低沉,带着百兽之王的恐怖威压,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豹吼尖锐凄厉,充满了嗜血的疯狂!这绝非戏班子里模仿的声响,而是真正来自莽荒丛林、带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咆哮! 只见校场四周坚固的木栅栏门轰然洞开!十头体型庞大、黄黑条纹相间的吊睛白额猛虎,七八只矫健如闪电、浑身布满金钱斑纹的猎豹,被手持长矛、神情紧张的士兵们驱赶着,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腥风,狂暴地冲入了校场中央! 这些猛兽显然被激怒了,兽瞳中闪烁着暴戾的凶光,獠牙外露,涎水滴落,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抽打着空气,发出“啪啪”的爆响。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校场,瞬间变成了修罗场!被围在中心的猛兽焦躁地低吼着,利爪刨地,扬起阵阵尘土。它们环视着四周密密麻麻的长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寻找着任何一丝突围的破绽。 士兵们虽结成圆阵,长矛如林,死死抵住,但面对如此多的猛兽,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额头渗出冷汗,握着矛杆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空气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连天幕外的洪武君臣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胁!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还在与人缠斗的身影——朱寿——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拿任何兵器,竟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紧张的士兵阵列中猛地窜出,目标直指兽群中最为显眼、也最为凶暴的那只头虎! 那老虎体型远超同类,肩高几乎及人胸口,肌肉虬结,斑斓的皮毛下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一声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找死吗?!”奉天殿内,长兴侯耿炳文失声叫道,手已经下意识地攥紧了,仿佛要马上下场去救人。 马皇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抓住了身旁朱元璋的龙袍袖口。 而偏殿中女眷传来的惊叫声,已经不那么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了。 第234章 空手撕虎老朱疑问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之上,搏杀瞬间爆发!没有试探,没有花招,只有最原始、最惨烈的力量碰撞! 猛虎见猎物主动扑来,兽性彻底激发,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一个猛扑,巨大的虎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朱寿的头颅!这一爪若拍实了,便是铁头也要粉碎! 朱寿却像是早有预判,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一矮,虎爪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发髻散乱。他趁势一个翻滚,避开老虎随之而来的血盆大口,人已到了猛虎侧腹! “好快!”徐达瞳孔一缩,忍不住低喝。这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朱寿没有丝毫停顿,借着翻滚之势,腰腹猛然发力,右拳如同重锤,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猛虎相对柔软的腰肋部位! “砰!”一声闷响,如同擂鼓!那猛虎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吼,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拳砸得一个趔趄!但它凶性更炽,粗壮的虎尾如钢鞭般横扫过来,同时扭转身躯,张开巨口再次噬咬! 朱寿展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灵活与力量!他时而如猿猴般敏捷跳跃,避开致命的爪牙;时而又如蛮熊般悍勇,竟用肩膀硬生生抗住猛虎的一次扑击冲击,脚下犁出两道深沟!他的拳、肘、膝、腿都成了武器,每一次与虎躯的碰撞都发出沉重的闷响。猛虎的利爪划破了他的肩头衣衫,带出几道血痕,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 一人一虎,在尘土飞扬的校场上翻滚、扑击、撕咬、闪避!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朱寿的呼吸变得粗重,汗水混着尘土和血水从脸颊滑落,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狂野的战意!他仿佛不是在搏杀,而是在享受这场与丛林之王的生死之舞! 终于,在一次凶险的贴身缠斗中,朱寿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冒险突入猛虎胸前空门,身体几乎贴在虎躯上,避开了致命的爪牙。 在猛虎低头噬咬的瞬间,他蓄势已久的右拳,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自下而上,狠狠轰击在猛虎的下颌与咽喉连接处的脆弱部位!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骨裂声,透过天幕隐隐传来! 那不可一世、咆哮连连的庞然大物,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凶悍的兽瞳瞬间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濒死的痛苦和茫然。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校场的黄土地上,激起漫天尘土!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只有那被重拳击碎的喉骨处,缓缓渗出血沫。 朱寿站在巨大的虎尸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浑身沾满了尘土、汗水和点点血迹(大部分是虎血,肩头伤口渗出的血并不多)。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依旧低吼咆哮的其他猛兽,眼神冰冷锐利,竟让那些凶兽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发出不安的低吼。 直到他微微颔首,周围的士兵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震天的呼喝,士气如虹地挥舞长矛,将剩下的虎豹重新逼退,赶回了笼中。 “嘶——” “老天爷……” “真……真打死了?”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难以置信的喃喃低语。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凶险万分的搏杀,让这些见惯沙场生死的勋贵们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朱元璋看得双目圆睁,方才校场演武的欣赏此刻已化为纯粹的震撼!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激赏之色:“好!好一个赤手屠虎的猛士!古之恶来、典韦再生,也不过如此!真乃当世罕见的勇士!”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掌,仿佛手痒难耐,恨不能自己也下场试试。 然而,这份激赏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老朱的眉头立刻又紧紧锁了起来,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问号压住。 他捻着胡须,目光从朱寿浴血的身影移开,投向虚无,带着深深的疑惑和不解:“可……仅凭此等盖世蛮勇,如何能身兼‘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镇国公’这等显赫至极的重任?咱手底下能打死老虎的猛士,也并非没有!常遇春家那小子常茂,不就能搏熊罴?可咱也没因此给他封王拜将啊!” 朱元璋的疑问,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殿内勋贵们心中激起了涟漪。 是啊,勇力再强,终究是匹夫之勇。封公拜将,统领一方,甚至总督军务,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拳头硬。 这个朱寿,他真正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奉天殿内,众人看向天幕中那个正被士兵敬畏簇拥的“镇国公”身影,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和探究。 天幕画面再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依旧是那个校场,依旧是那个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朱寿。他此刻已换上了一身华丽的戎装(虽与明初制式略有不同,但更显威武),站在点将台上,对着下方黑压压、士气如虹的边军将士振臂高呼: “儿郎们!鞑靼小儿猖狂,屡犯我边!本大将军要带你们去大同!去会一会那个什么劳什子大元可汗!你们可怕了吗?!” “愿追随大将军!踏平漠北!”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瞬间爆发,声浪几乎要掀翻点将台!甚至有人激动地振臂高呼:“镇国公万岁!镇国公万岁!” 这“万岁”之声虽只零星响起,却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奉天殿内某些敏感之人的心头。朱元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然而,画面并未停留在这慷慨激昂的誓师场面。光芒一闪,场景已然切换。 这一次画面切换得毫无征兆。前一刻还是朱寿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受万众拥戴,高呼“踏平漠北”、“镇国公万岁”的声浪犹在耳畔回响;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已是天色微明、寒雾弥漫的雄关之下。 巨大的“居庸关”三字,如同铁铸般镶嵌在高耸的城楼之上,在晨曦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与冰冷。关墙巍峨,沉默地扼守着通往塞外的咽喉要道。城门紧闭,巨大的门栓在画面中显得格外沉重。 而就在这扇象征着帝国边界的雄关巨门之前,只有区区十几个人影,渺小得如同蝼蚁! 为首的,正是那位刚刚还在千军万马前威风凛凛的“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 他此刻褪去了那身华丽的戎装,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面随意罩了件不起眼的斗篷,似乎刻意想要低调。然而,他脸上那股子混杂着焦急、不耐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却如同黑夜里的明灯,将他暴露无遗。 更令人瞠目的是他身后跟着的人——清一色是面白无须、身着内侍服饰的太监!约莫十几个,个个神情紧张,缩着脖子,如同受惊的鹌鹑。他们簇拥着朱寿,仰着头,对着那高不可攀、紧闭如铁的城门,正七嘴八舌地低声叫嚷着,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不安。 第235章 可怕的推论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开城门!快开城门!” “主子爷有急事出关!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识相的赶紧开门!” 为首的朱寿更是焦躁,他仰着头,对着城楼上影影绰绰的守军身影,压着嗓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强硬的命令口吻:“上面的人听着!本公要出关!速速开门!误了军情,唯你们是问!” 他甚至等不及回应,伸手用力推了推那纹丝不动的厚重城门,发出沉闷的“哐哐”声。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噗——!”不知是哪位勋贵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随即死死捂住嘴,呛咳得满脸通红。 “他……他……”太子朱标指着天幕,手指都在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燕王朱棣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十几个太监的身影,仿佛想从他们身上看出朵花来。 而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更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他“腾”地一下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身体前倾,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指着天幕的手指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而剧烈颤抖: “就……就带这十几个没卵子的阉人?!他……他要去大同打仗?!他当打仗是逛窑子吗?!他的大军呢?!他校场上那成千上万的虎狼之师呢?!都死绝了吗?!” 老朱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不可理喻而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被愚弄般的狂怒。这画面带来的冲击,甚至比看到朱祁镇被俘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荒诞绝伦! 城下,朱寿的叫门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焦躁。他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之门外。就在他即将暴跳如雷之时,城头上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露面的并非顶盔贯甲、手握兵符的守关大将,甚至不是普通的校尉兵卒。一个身着深色太监服饰、身形微胖的中年太监,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城垛边。 他根本没敢直起身子,就那么直接“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城砖上,对着城下那个渺小的身影,扯开嗓子哭喊起来,声音凄惶尖利,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入天幕内外: “主子爷!主子爷哟!我的好主子爷!”那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般的哀求,他一边喊,一边“砰砰砰”地用力磕着头,额头撞击城砖的声音清晰可闻,“奴才张忠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主子爷!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他抬起磕得通红的额头,涕泪横流,对着城下声嘶力竭地哭诉: “主子爷!您金尊玉贵,万乘之躯!这关外是什么地方?那是虎狼窝啊!刀枪不长眼,鞑子凶残成性!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您出去啊!” “您要是……您要是蹭破点油皮儿,奴才……奴才就是有九族也不够填的啊!主子爷!您行行好!体谅体谅奴才的难处,回去吧!求求您了!奴才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说着又是“砰砰砰”几个响头,那架势,仿佛朱寿再逼他,他就要当场磕死在这城头。 城下的朱寿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他看着城头上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磕头如捣蒜的太监,听着那一声声锥心刺骨的“主子爷”和“九族”,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噎在了喉咙里。 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城头的手指都在哆嗦,胸膛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对方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的“安危”,这让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屈到了极点。 最终,朱寿只能狠狠一跺脚,发出一声不甘到了极致的怒吼,猛地一甩斗篷,调转马头。 那十几个太监如蒙大赦,连忙屁滚尿流地跟上。一行人如同斗败的公鸡,在晨曦微光中,沿着来路,悻悻然地、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将他们拒之门外的雄关。 只留下城头上那个名叫张忠的太监,依旧跪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奉天殿内,朱元璋看着朱寿那憋屈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城头那个跪地不起、仿佛劫后余生的太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复杂、充满了荒谬感和更深疑虑的:“操……” 他重重地跌坐回龙椅,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比他打过的任何一场仗都要让他看不懂,也更加地……心惊肉跳。 看到朱寿被阻,没能出关,奉天殿内,一个站在勋贵队列靠后的侯爵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冷汗,低声嘀咕道:“呼……还好,还好。这守关的太监总算还知道轻重,没听这疯子胡闹。看来这什么镇国公,在下面人眼里也不是说一不二嘛,还没到人人都信服、听他号令的地步……” 他这话带着点庆幸,也带着点对朱寿不自量力的嘲弄。然而,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个一直紧盯着天幕、须发皆白的礼部侍郎猛地转过头,一张脸气得通红,指着那勋贵的鼻子,竟全然不顾朝堂礼仪,破口大骂: “蠢材!你懂个屁!” 这声怒骂如同惊雷,瞬间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那礼部侍郎气得胡子都在抖,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个太监是‘不听’他吗?他是‘不敢’放他出去!他是宁肯事后被朱寿这个主子活活打死,也不敢开城门让他去冒险!为什么?因为他是真把朱寿当成了自己的主子!是打心眼里效忠他、护着他!怕他出事!” 礼部侍郎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点到天幕上那跪地磕头的太监脸上: “你再想想!校场上那些喊打喊杀、恨不得为他赴死的边军呢?为什么没跟出来?为什么没护着他闯关?因为他们也怕!怕他出关有个闪失!怕他重蹈英宗的覆辙!” “这说明什么?说明整个朝廷,从那些骄兵悍将到这些内侍阉竖,都心知肚明!他们表面上喊他‘镇国公’、‘大将军’,可骨子里,早就把他当成了‘皇帝’!当成了真正的九五至尊!他们是在护着自家的‘皇帝’,不让他去涉险!” “轰——!” 礼部侍郎这番如同连珠炮般、字字诛心的分析,如同在奉天殿内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弹!将整个洪武十三年的时空彻底炸得一片死寂! 朱元璋僵立在龙椅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骇人的苍白。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悻悻离去的朱寿背影,又看看城头那个跪地不起的太监,再想想校场上那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 礼部侍郎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开了那层看似荒诞的表象,露出了底下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朱棣瞳孔剧震,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徐达、蓝玉、耿炳文等一众勋贵,无不是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天幕幽蓝的光芒,无声地映照着洪武君臣那一片煞白、写满了惊涛骇浪的脸庞。一个“镇国公”的名号之下,隐藏的竟是如此惊天的秘密!这个朱寿……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236章 随身带着空白圣旨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居庸关那饱经风霜的城楼在天幕中投下沉重的阴影,压得奉天殿内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洪武君臣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死死钉在天幕上那个勒马回望的身影——“威武大将军朱寿”。他暂时没有离去,那副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本身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果然,只见天幕中的朱寿眼珠滴溜溜一转,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只有一种近乎顽童恶作剧般的狡黠与肆无忌惮。 他随手指向身边一个面白无须、一直躬着身子如同惊弓之鸟的太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随意,清晰地穿透时空壁垒,如同冰锥般扎进奉天殿每一个人的耳膜: “去,把咱带来的空白圣旨拿出来!” “空……空白圣旨?!” 这四个字,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在死寂的奉天殿内炸开了锅! 不是窃窃私语,不是低声惊呼,而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如同窒息般的倒抽冷气声!所有人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原本因土木堡惨败而铁青的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一片骇人的惨白!那双横扫六合、洞彻人心的锐利眼眸,此刻瞪得滚圆,眼白上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暴怒而急剧收缩! 他死死盯着天幕,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喘息,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滔天的怒火和荒谬生生噎死! 那只按在紫檀龙椅扶手上的大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一条条狰狞的青色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扭动! 坚硬逾铁的紫檀木,在他那蕴含了开山裂石之力的指掌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咯咯…吱呀…”呻吟,细密的木屑甚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那龙椅,仿佛成了他无边怒火的唯一宣泄口,正承受着帝王之怒的恐怖碾压! 阶下,太子朱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若非身旁的魏国公徐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这位素来仁厚的储君几乎要瘫软在地! 徐达这位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开国第一功臣,此刻也全然失了往日的沉稳如山。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僵硬,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去理解眼前这荒诞绝伦的一幕。 空白圣旨?这朱寿……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 燕王朱棣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眼皮狂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空白圣旨?!这已经超出了跋扈的范畴,这是赤裸裸的、对皇权根基的掘墓!是对他朱家天下最彻底的亵渎! 他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父皇,看到父皇那副濒临爆发的、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然而,让洪武君臣肝胆俱裂、三观尽碎的终极一幕,紧接着发生了! 天幕上,那个被朱寿点名的太监,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惊惧惶恐,反而像是演练了千百遍,又像是深知主子脾性早有准备。 他利索无比地从礼李堆中一个特制的、绣着金线的锦囊里,掏出了几十个卷得整整齐齐的物件——那熟悉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明黄色卷轴! 太监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却是对朱寿的恭敬!),将其中一个卷轴在居庸关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展开。 刺目的明黄在灰暗的天幕背景下显得格外妖异! 而就在那卷首之上,一方鲜红欲滴、如同凝固的帝王之血、象征着天命所归与无上权威的——传国玉玺大印! 赫然在目!它端端正正、不容置疑地盖在空无一字的、光洁如新的黄绢顶端! 那刺目的红印,盖在空白的黄绢上!像是一记无声的、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抽在朱元璋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所有规则与秩序之上! “嘶——!”一声带着极度惊愕与荒谬感的抽气声,猛地从蓝玉口中爆发出来。 这位桀骜不驯、胆大包天的悍将,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先是极致的错愕,仿佛看到了母猪上树;随即是难以置信的荒谬,如同目睹了太阳西升; 最后,竟然诡异地浮现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叹服”的神色!他抱着胳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兵痞特有的粗粝和直白,却像惊雷般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我……操!玉玺盖空白?这朱寿……他娘的比老子当年在漠北抢娘们还利索!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千古奇闻!老子服了!” 这声“服了”,如同在朱元璋心头的火山口又浇上了一桶滚油! “噗——!”朱元璋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头,眼前金星乱冒,身体剧烈一晃! 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腥甜强行咽了回去,但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一种濒死的灰败! 他辛苦创立、视为拱璧、不容丝毫亵渎的圣旨制度!那凝聚着天子意志、代天行命的玉玺!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如同儿戏般地盖在了一张空白的黄绢上! 如同街边摊贩随意盖下的一个戳记!他耗尽心血设计的权力架构,层层叠叠的制衡与威严,在这个叫朱寿的混世魔王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随手可撕的废纸! 奉天殿内,只剩下朱元璋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龙椅扶手濒临碎裂的呻吟声,以及群臣那一片死寂中、因极度恐惧和荒谬而加速的心跳声。 天幕上,那张加盖了玉玺的空白黄绢,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宣告皇权彻底沦丧的、耻辱的旗帜。 天幕的视角冷酷地拉近,仿佛一只无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摊开在秋风中的明黄卷轴。 玉玺鲜红的印泥在空无一字的绢帛顶端凝固,如同一滩刺目的血,又像一张无声狞笑的巨口,嘲弄着奉天殿内君臣们认知中所有关于“圣旨”的神圣与威严。 朱寿端坐马上,居高临下,脸上挂着一种混不吝的、近乎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他随手指了指那捧着空白圣旨、身体筛糠般抖动的太监,声音轻佻得如同在吩咐下人端茶倒水:“写!” 那太监浑身一颤,脸上毫无血色,但动作却丝毫不敢迟疑。 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袖筒深处飞快地摸出一支早已饱蘸了朱砂的御笔!那笔尖鲜红欲滴,仿佛饱饮了鲜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颤抖的手腕,将那象征无上皇权的朱笔,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顺从地,落向了那方代表着天子意志的空白绢帛!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粗重的呼吸声打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天幕上那支移动的朱笔上。 看着那鲜红的墨迹,如同一条蜿蜒扭动的毒蛇,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明黄底色上,冷酷地爬行、勾勒。 朱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跋扈,他每念一个字,太监的笔尖便跟着颤抖一下,却精准地落下: “任命——谷大用——为——居——庸——关——驻——守——太——监——” “原——驻——守——太——监——张——忠——” “着——即——调——离——” “往——他——处——巡——察——!”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奉天殿内君臣的心坎上。 任命!调离!巡察!这些关乎帝国边陲命脉的关防要职,竟在这荒郊野外,由这个跋扈的“镇国公”朱寿随口念出,再由一个面无人色的太监,用御笔朱砂,落墨于那早已被玉玺玷污的空白之上! 最后一笔落下,太监如蒙大赦般长长吁了口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新鲜出炉、墨迹未干的“圣旨”,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躬身递到朱寿马前。 朱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意地扬了扬下巴,目光投向旁边一个早已按捺不住激动、脸上肥肉都因谄笑而堆叠起来的太监:“谷大用,听见没?这关,归你管了!” “奴才——奴才叩谢镇国公天恩!” 那叫谷大用的胖太监,声音因为极度的狂喜和谄媚而变了调,他几乎是扑爬着滚下马,五体投地地匍匐在朱寿的马蹄前,额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起头时,脸上沾满了尘土,眼中却闪烁着贪婪和即将掌控大权的狂喜光芒,对着朱寿的背影嘶声力竭地喊着:“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为镇国公守好这居庸大门!镇国公威武!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姿态,那语气,仿佛朱寿才是他唯一的主子,才是这江山真正的主人! 第237章 来自洪武朝的咀咒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画面冷酷地流转,时间跳到了次日。 雄浑的居庸关城楼在晨曦中矗立,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谷大用趾高气扬地站在城楼之上,腆着肚子,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墨迹鲜红、印玺刺目的“圣旨”。 他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一脸谄媚、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和低级将官。 原驻守太监张忠,带着几个心腹,面如死灰地站在一旁。 他们身上的官服显得有些皱巴,眼神空洞,充满了不甘、屈辱和深深的恐惧。 谷大用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尖着嗓子,用一种刻意拔高的、充满优越感的声音宣示:“张公公,哦不,现在该叫张巡查了?镇国公……哦,是圣旨!圣旨在此!命你即刻起行,往他处巡查!这居庸关,由咱家接管了!还不速速交接关防印信,收拾行囊?莫要误了镇国公……哦,是圣命!” 张忠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谷大用手中那张刺眼的黄绢,以及他身后那几个虎视眈眈的新任爪牙,所有的不甘和愤怒最终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他颤抖着双手,解下腰间象征守关太监权力的印信,如同交出自己的性命一般,递了过去。 然后,在谷大用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注视下,在昔日下属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中,张忠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佝偻着背,带着几个同样失魂落魄的心腹,默默地、如同丧家之犬般,走下了居庸关的城楼。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关内荒凉驿道的尘烟里,无声地宣告着一次在空白圣旨和跋扈强权下完成的、如同儿戏般的权力更迭。 天幕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那冰冷的视角,将这场发生在帝国咽喉之地的权力闹剧,清晰地呈现在洪武君臣眼前。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大军压境,仅仅是一张空白的黄绢,一支朱笔,一个跋扈的命令,一个谄媚的奴才,帝国的雄关便易了主。 这种赤裸裸的、视皇权法度为无物的操作,比任何血淋淋的杀戮更让奉天殿内的君臣感到彻骨的寒意。 天幕中,朱寿骑在那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之上,一身华丽到近乎浮夸的戎装,在居庸关幽深门洞的阴影与关外草原初显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谷大用早已指挥着新换上来的心腹将官们,将关门洞开至极限。 他自己则率领着这群刚刚被“圣旨”抬上位的守关者,齐刷刷跪倒在关门两侧冰冷的石板上。 当朱寿的马蹄悠闲地踏过那象征着大明国门的门槛时,谷大用猛地一吸肚子,用尽全身力气,扯着那副能穿透金銮殿的尖细嗓子,带头高呼: “恭送威武大将军、镇国公出关!大将军威武!镇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尖利高亢的呼喊如同信号,周围那些被这“天降”旨意和谷大用淫威震慑住、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的普通士兵们,有的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也跟着趴伏下去,稀稀拉拉、参差不齐地喊着“千岁”,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然而,就在这混乱、惶恐的呼喊浪潮中,异变陡生! 不知是哪个被朱寿那身跋扈到极致的“王霸之气”彻底震懵了的小兵,或许是过于紧张导致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是眼前这视皇权如无物、让太监跪地称臣的场面太过颠覆认知,竟在极度的精神冲击下,完全失去了对言语的控制,脱口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诛灭九族的话: “镇国公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万岁”,如同平地惊雷,又似九幽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关隘!它清晰地穿透天幕,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心脏! 天幕的画面精准地捕捉到了朱寿脸上的表情。 他闻声,微微侧过头,那张年轻飞扬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 但仅仅是一瞬!那错愕便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眨眼间消融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玩味、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得意笑意! 他甚至没有停下马蹄,更没有回头斥责或者“惶恐”地辩解,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一只聒噪蚊蝇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然后,他便在一众混乱交织的“千岁”、“万岁”的呼喊声中,如同巡视自家后院般,施施然地扬长而去! 只留下那声大逆不道的“万岁”余音,在居庸关的城楼间、在洪武君臣的脑海里,久久回荡、震荡不休! “万……万……岁?!”奉天殿内,耿炳文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头顶,眼前金星乱冒,脚下猛地一个趔趄,若非身旁的王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险些当场栽倒在地! 他指着天幕中朱寿那消失在关外的背影,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花白的胡子根根戟张,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反了!反了天了!僭越称尊!就在这光天化日!就在这国门之前!这……这朱寿……他是要篡位!就在眼前了!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天杀的国贼!窃国大盗啊!” 一个须发皆白、以刚直著称的老御史再也压抑不住,猛地捶打起自己的胸膛,发出咚咚的闷响,老泪纵横,涕泗横流,嘶声力竭地哭嚎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大厦将倾的绝望。 “空白圣旨,私相授受关防重地,视玉玺如玩物,如今更纵容兵士当众高呼万岁!跋扈至此,凶焰滔天!这大明的江山……怕是要被这狼子野心的朱寿生生夺去了!他眼中何曾还有半分君父!何曾还有半分朝廷法度!” 这绝望的哭嚎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殿内压抑了许久的恐慌、愤怒、无力感,瞬间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宣泄的出口——诅咒!对这个无法无天、似乎已无人能制的权奸,最恶毒、最直接的诅咒! 老御史猛地抬起涕泪纵横的脸,浑浊的眼中射出刻骨铭心的怨毒,死死盯着天幕中朱寿远去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钉死在草原深处!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只求那漠北草原的鞑靼利箭开眼!求那老天爷的雷霆降罚!让这祸国殃民的逆贼朱寿,永远葬身在那苦寒之地!让他被鞑靼人的铁蹄踏成肉泥!让他的尸骨被草原的饿狼撕扯啃噬!让他永世不得踏入中原一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这充满戾气和绝望的诅咒,瞬间引爆了奉天殿! “对!死在外面!死得越惨越好!最好被鞑靼人还是那瓦剌人活捉了去,受尽世间万般酷刑!”有勋贵将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低吼附和。 “让这国贼曝尸荒野!让野狗叼走他的心肺!”文臣队列中,也有人被这绝望的气氛感染,发出同样恶毒的诅咒。 “老天爷!开开眼吧!降下天罚!劈死这乱臣贼子!” 更多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无尽的恨意,汇聚成一片低沉而汹涌的怨毒洪流,在庄严肃穆的奉天殿内回荡、冲撞! 朱元璋的身体,在龙椅上微微晃了一下。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他看着天幕中朱寿那消失在草原地平线上的、不可一世的背影,听着殿下群臣那几乎是集体祈祷朱寿速死的、如同诅咒风暴般的呐喊,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耗尽心血、呕心沥血打造的江山,他视若性命、不容丝毫亵渎的皇权,在他无法触及、无力干预的未来时空,竟被一个如此荒诞、如此跋扈、如此彻底践踏规则的权臣,玩弄于鼓掌之间!他甚至……连愤怒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朱棣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眼中是同样的震惊、愤怒,还有一丝对那未来朝局彻底崩坏的后怕。 蓝玉脸上的讥诮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着双臂,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天幕消失的方向,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凝重和一丝……发自心底的羡慕。 这朱寿的手段,这视规则如无物的跋扈,让他这个自诩骄狂的悍将,都感到了心底那丝...... 第238章 罗贯中撕了三国演义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千里之外,钱塘江畔,一处临水而筑的僻静草庐内,墨香与窗外湿润的水汽交融。 面容清癯的罗贯中正伏在案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桌案上,摊着他呕心沥血创作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初稿,墨迹犹新。 此刻,他正修改到曹操迎奉汉献帝迁都许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关键篇章。 如何刻画曹操那份隐藏于恭敬之下的深沉野心与权欲,他反复斟酌,力求在枭雄的“雄”与“奸”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 案头的小窗敞开着,将天空那奇异天幕的光影清晰地投射进来。 然而,当朱寿那句“把空白圣旨拿出来!”带着混不吝的嚣张穿透时空,清晰地砸进草庐时,罗贯中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刚写好的稿纸上,晕开一大团刺目的墨污。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天幕。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 太监恭敬地捧出加盖了鲜红玉玺的空白黄绢; 朱笔如儿戏般在上面写下任命; 谷大用跪地叩谢“镇国公天恩”,那谄媚之态仿佛朱寿便是真龙天子; 守关士兵在混乱中脱口而出的“镇国公万岁”; 朱寿那随意挥手、浑不在意的背影…… 这一幕幕,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罗贯中关于“权臣”认知的根基上! “嘶……”罗贯中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凉。 他苦心孤诣塑造的曹操,那份还需要“挟天子”的伪饰,那份还要在“礼贤下士”与“梦中杀人”间反复横跳的复杂心机…… 在天幕中这个朱寿面前,显得如此……矫情!如此……小家子气! “荒谬!荒谬绝伦!”一个苍老而带着惊怒的声音在罗贯中身后响起。 他的老师,同样隐居于此、正在另一张书案前整理《水浒》书稿的施耐庵,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同样被天幕的景象惊得须发微颤。 施耐庵指着天幕中朱寿远去的背影,手指都在哆嗦: “空白圣旨,玉玺私盖,守将跪呼万岁如拜帝王……这……这朱寿,视皇权纲常为何物?!视天下法度为何物?!他……他连‘挟天子’这一步都省了!他直接把龙椅踩在了脚下!曹操与之相比……简直成了守规矩的良善之辈!” 罗贯中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苦涩与荒谬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指着自己稿纸上刚写好的段落,声音干涩沙哑: “老师……您看这‘曹操迁都许昌’,我还在费尽心思写他如何礼遇献帝,如何假惺惺地流泪诉说自己是为大汉江山……可这朱寿呢?他需要吗?他需要向谁解释?他需要演给谁看?他只需要一句话,一张空白黄绢,一个谄媚的阉奴,一群吓破胆的丘八!这……这才是真正的肆无忌惮!这才是真正的权倾天下、视万物为刍狗!”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 他们笔下那些翻云覆雨的枭雄、那些祸乱朝纲的奸佞,此刻在天幕这个活生生的“镇国公”面前,仿佛都成了戴着镣铐跳舞的戏子! “不行!”罗贯中眼中突然燃起一股不服输的火焰,他猛地抓起一张新纸,朱笔饱蘸浓墨,“我要重写!写一个比曹操更黑、更狠、更无法无天的权奸!他要……” 他飞快地在纸上勾勒,语速急促,“他要直接逼宫,要当着皇帝的面在龙椅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他要让百官每日上朝先拜他再拜皇帝!他要……” “他要让皇帝亲手给他盖空白圣旨!”施耐庵接口道,眼中也闪烁着创作的冲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无力感取代,“他还要让太后给他缝制龙袍!让太子认他为义父!让史官在起居注里直接称他为‘摄政皇’!甚至……他可能觉得当皇帝太麻烦,直接弄个‘天策上将’、‘宇宙大将军’之类的名头,让皇帝成为他签章的工具人!” 师徒二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笔下可以塑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黑暗到极致的权臣形象。 然而,当他们停下来,目光再次投向天幕时,那股刚刚燃起的创作激情,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天幕中,朱寿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草原的边际。但方才那荒诞到极致、却又真实发生的场景,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脑海里。 朱寿那混不吝的眼神,那如同吩咐家奴般的随意语气,那将至高皇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份“理所当然”…… 他们构思的每一个更黑暗、更夸张的情节,似乎都能在天幕中朱寿那随意的举动里找到影子,甚至……显得刻意和造作! “老师……”罗贯中手中的笔颓然落下,在纸上又晕开一团墨迹。 他看着施耐庵,脸上充满了苦涩的挫败感。 “我们笔下的人物,无论如何设计他的恶行,总要有个动机,有个逻辑,有个过程……或为野心,或为私仇,或为自保……总要遵循‘情理’二字。可这朱寿……他做这些,仿佛……仿佛只是因为他觉得有趣?因为他能?他不需要理由!他践踏规则,不是因为规则挡了他的路,而是……规则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存在!” 施耐庵沉默良久,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水,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某种认知的幻灭: “‘艺术来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贯中啊,今日方知,此言未必尽然。这朱寿……他本身就是现实甩给所有书写者的一记响亮耳光!他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超越’了我们所能想象的、关于权臣奸佞的一切艺术边界!他无需动机,他本身就是混乱的化身!我们穷尽想象力的极致,恐怕……也描摹不出这份浑然天成的、将整个朝廷法度视为儿戏的跋扈精髓!” 罗贯中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着案上那几张写满曹操事迹的初稿,又看看天幕消失的方向,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他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起那几张耗费无数心血、试图塑造一代奸雄的稿纸,眼中燃烧着被现实彻底击败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火焰。 “嗤啦——嗤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草庐内格外清晰。 罗贯中面无表情,双手用力,将那些稿纸狠狠撕成了碎片! 雪白的纸屑如同被惊散的魂魄,纷纷扬扬,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覆盖了那几团晕开的墨污。 师徒二人相对无言,久久沉默。 窗外,天幕的光芒已然淡去,只留下钱塘江水亘古不变的流淌声。 而他们心中,关于“权臣”的认知高峰,已被一个名叫朱寿的未来身影,以一种荒诞到令人绝望的方式,彻底拔高到了他们毕生难以企及、甚至无法理解的高度。 现实,这一次,以其蛮不讲理的魔幻,彻底碾碎了他们试图超越它的雄心。 第239章 卑躬屈膝的大同总兵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风沙漫卷。 象征着大明北疆门户的宣府城楼在画面中一闪而过,城头守军稀疏,旗帜懒散,全然不见蒙古骑兵的踪影。 显然,那位“威武大将军朱寿”扑了个空。 画面迅速切换,一座更为雄浑、也透着肃杀之气的城池轮廓占据了整个天幕——大同!九边重镇之首,大明抵御草原铁骑的最强盾牌! 洪武君臣的心,随着朱寿那支人数不多的“亲军”抵达大同城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包括龙椅上面沉似水的朱元璋,都死死盯着那缓缓洞开的城门。 城门甬道的阴影里,率先冲出一人!他顶盔贯甲,身披总兵大氅,正是镇守此地的最高武官,大同总兵王勋! 只见王勋脚步如飞,冲出城门洞的瞬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端坐马上的朱寿。 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等待朱寿下马或开口,就在距离朱寿马头尚有十余步远的地方,猛地一个急刹! 下一刻,这位统御数万边军、肩负帝国北门安危的堂堂总兵官,在洪武君臣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做出了一个让他们头皮炸裂的动作! “噗通!” 王勋双膝如同被铁锤砸中,重重砸在城门外坚硬的黄土地上!尘土微扬。 紧接着,他上半身猛地向前伏倒,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其用力之猛,态度之恭顺,仿佛他跪拜的不是什么“镇国公”,而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 “臣!大同总兵王勋!叩见镇国公!国公爷一路鞍马劳顿,威震北疆,臣等翘首以盼,如盼甘霖!”王勋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激动和毫无保留的臣服,响彻奉天殿!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比寒冬腊月的北风还要刺骨。 蓝玉抱着胳膊,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不知是嘲弄还是惊叹的“啧”:“好家伙!这头磕得……比见了圣旨都实在!这朱寿的威风,算是让老子开了大眼!”他这话,像冰锥子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朱元璋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死死盯着天幕中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王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边军…也姓朱(寿)了?!”无尽的寒意和一种江山彻底失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这位开国雄主。 太子朱标脸色惨白,身形晃了晃。朱棣则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大同总兵!这可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竟也如此!朱寿的权势,已非“权臣”二字可以形容! 就在这压抑死寂、人人自危的时刻,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如同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奉天殿的凝重。 “呵!”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王朱棡抱着双臂,斜倚在殿柱旁,脸上挂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诮。 他目光扫过天幕上大同城头那些在王勋带领下、对着朱寿队伍点头哈腰、战战兢兢的守军,又故意地、带着浓浓挑衅意味地斜睨了一眼站在武将队列前列的朱棣。 “三哥?”朱棣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老四啊,”朱棡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充满了煽风点火的味道,“瞧瞧!好好瞧瞧你这一脉‘后人’养出来的好狗!啧啧啧……” 他摇着头,手指点着天幕,“想当年,本王坐镇太原,节制边军,麾下儿郎是何等威武雄壮?令行禁止,铁骨铮铮!鞑子见了都得绕着走!可你再看看现在?”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天幕,语气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这大同的兵,一个个缩头缩脑,对着个权奸谄媚得跟见了亲爹似的!哪里还有半分我大明边军的血性?软脚虾!一群没骨头的软脚虾!” 他猛地提高音量,矛头直指朱棣,也指向了那个权倾天下的“朱寿”所代表的未来,“不过嘛……也难怪!朝廷都被那朱寿祸害成筛子了,中枢糜烂,边军还能好得了?根子烂透了!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带兵的‘熊’,源头在哪儿啊?嗯?” 这话,无异于当众扇朱棣的耳光!更是将朱棣未来子孙(在朱棡看来)统治下大明的衰败,赤裸裸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朱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双拳在袖中紧握,指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朱棡,眼中寒光闪烁。若非在奉天殿上,若非父皇就在眼前,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徐达眉头紧锁,沉声道:“晋王殿下慎言!边军士气,关乎国本!天幕所示,乃未来之事,岂可妄加揣测,归咎于……”他本想说“归咎于燕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朱寿的“根”确实在朱棣这一脉。 朱元璋脸色铁青,朱棡的话虽然刻薄难听,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本就焦灼的心。 边军!连边军都如此不堪了吗?!他辛苦打下的江山,他寄予厚望的北疆铁壁,在未来竟堕落至此?! 就在奉天殿内气氛因朱棡的挑衅而剑拔弩张、朱元璋心头滴血之际,天幕的画面陡然剧变! 悠扬的号角声瞬间被凄厉尖锐的鸣镝声取代! 画面猛烈摇晃,镜头急速拉高!只见大同城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滚滚的、遮天蔽日的黄褐色烟尘线,如同咆哮的海啸般,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大同城席卷而来! 烟尘之下,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骑兵! 锋利的弯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狰狞的兽皮盔缨随风狂舞,伴随着沉闷如雷、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压力,透过天幕,狠狠压在了每一个观看者的心头! “报——!!!”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明军夜不收(侦察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同总兵府临时充作帅堂的院落,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嘶哑变调: “总兵大人!急报!鞑靼大元可汗的五万铁骑!距大同已不足百里!前锋……前锋已至三十里外!!” “五万铁骑?!” “大元可汗亲征?!” 天幕内外,同时响起一片惊呼!奉天殿内,饶是徐达、蓝玉这等久经沙场的宿将,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五万草原精锐,这足以发动一场灭国级的大战! 大同总兵王勋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死,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猛地看向依旧大马金刀坐在主位、正饶有兴致把玩着一把镶宝石匕首的朱寿,声音都变了调: “国公爷!鞑靼主力倾巢而来!此地万分凶险!末将……末将恳请国公爷即刻移驾!速回居庸关内!末将定当率军死守大同,为国公爷断后!” 他的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恐惧,生怕这位活祖宗在大同掉一根汗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跑!快跑啊!这是洪武君臣此刻共同的心声!他们无比希望朱寿这个祸害立刻夹着尾巴滚回关内! 然而,天幕中的朱寿,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几乎掉在地上的反应。 他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带着点混不吝的眼睛里,骤然爆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令人心悸的光芒!他“啪”地一声将匕首拍在桌上,霍然起身! 在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王勋——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朱寿几步走到帅堂门口,一把抽出腰间那柄装饰华丽、更像仪仗的佩剑,朝着北方那烟尘漫天的方向,猛地一指!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狂妄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容,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响彻整个院落,也穿透天幕,狠狠砸进奉天殿每个人的耳中: “跑?!跑什么跑!王勋!”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死死钉在面无人色的王勋脸上,厉声喝道: “点齐你的人马!给老子冲出去!迎战!把那什么狗屁小王子的脑袋,给老子拧回来当夜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奉天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朱元璋忘了呼吸,朱标忘了眨眼,朱棣忘了愤怒,徐达、蓝玉、耿炳文等宿将全都如同泥塑木雕! 连刚才还在阴阳怪气的晋王朱棡,也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 让大同守军……放弃坚城,出关……主动迎战五万草原铁骑?!这已经不是荒谬了!这简直是让数万将士排着队去送死!是赤裸裸的屠杀令!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从天幕中朱寿那张狂傲的脸上移开,死死钉在了跪在地上的大同总兵王勋身上!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王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按在冰冷地面上的手,手背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凸,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的泥土里! 抗命!快抗命啊! 兵变!现在就兵变!宰了这个疯子! 无数个念头在洪武君臣心中疯狂呐喊! 他们从未如此刻般,热切地盼望着一个将领能够违抗军令,甚至……拔刀相向! 王勋那攥紧的拳头,成了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无数道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悬在了王勋那即将做出的选择之上! --- 关于朱寿,现在有两个写作思路(看到这里的读者给一个建议): 其一,是继续对洪武时空隐瞒其身份,一直到宁王举兵造反,洪武时空的人们仍然支持着宁王再次发动靖难之役,夺回大明的江山。然后等抓住了宁王,朱元璋、朱棣已经认命大明河山就要被篡位的时候,再暴露出朱寿就是朱厚照这个事实。 其二,等应州之战一结束,就暴露朱寿的身份,然后开始写正德与文臣们的斗法。 第240章 朱寿的命令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大同城那厚重的城门,在天幕的俯瞰下,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漆黑大口。洪武君臣的心,也随着那绞盘转动发出的沉重“嘎吱”声,一点点沉入冰窟。 大同总兵王勋,这位在洪武君臣眼中本应是戍边悍将的存在,此刻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他站在城门洞的阴影里,身形佝偻,仿佛被抽掉了脊梁。 他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哀求,但目光触及大同城头上那个眼神睥睨的“威武大将军朱寿”时,所有的不甘和挣扎,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沉重的、绝望的叹息。 “开…开拔…”王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认命。 命令下达,那支被勒令离开大同坚城、开赴未知凶险草原的大同精锐,开始缓缓蠕动。 没有出征的号角,没有激昂的战鼓,只有沉闷得令人窒息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士兵们低着头,盔甲黯淡无光,手中的兵器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锋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怆和死气,如同送葬的队伍,而非远征的雄师。他们一步三回头,望向那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大同城垣,眼神中充满了对家园的眷恋和对前路的恐惧。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 朱元璋的指节捏得惨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道深红的月牙痕。 他看着天幕上那支垂头丧气、被强行“请”出安全堡垒的军队,再想想自己当年指挥千军万马时,将士们眼中那狂热的追随和信任……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冰冷的愤怒直冲头顶! 他辛苦打下的江山,他精心布置的九边重镇,竟被一个权臣如此轻易地调动、驱赶,如同驱赶一群待宰的羔羊! “此等威权…”朱元璋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竟…竟胜朕当年!”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个人心上!连皇帝都亲口承认,这朱寿的权势,已凌驾于开国之君! 太子朱标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朱棣眼皮狂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徐达、蓝玉等一干老将,更是脸色铁青。 他们都曾手握重兵,深知调动一支边军精锐离开驻防要地需要何等的权威和手腕! 朱棣扪心自问,就算自己靖难成功,登上帝位,也绝不敢如此随意地将拱卫京畿门户的大同军调离!五次亲征,哪次不是自己亲掌大军?李景隆那个草包的前车之鉴,血淋淋地就在眼前!这朱寿…他凭什么?! -- 草庐内,天幕上的光芒映照着罗贯中因震撼而微微扭曲的脸。他指着天幕中那支缓慢挪动、充满悲情色彩的大同军,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干涩地对身旁的施耐庵道: “老师…翻遍二十二史,可曾见过如此权臣?如此…臣服?” 施耐庵沉默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天幕,缓缓摇头,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您看这些兵!”罗贯中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剖析,“他们不想走!一万个不想走!那眼神里的恐惧,对草原的畏惧,对那朱寿乱命的不甘,简直要溢出来了!可他们…不敢不走!”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架晃动,“吕布敢杀董卓!为何?因为杀了董卓,他是为国除奸,天下称颂!可这大同兵呢?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若他们今日敢违抗朱寿之令,哪怕只是碰掉他一根汗毛…” 罗贯中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对那种无形恐怖威压的惊惧: “等着他们的,绝不是功勋和封赏!而是…诛九族!甚至…十族!朱寿的意志,就是悬在他们所有人、他们所有亲族头顶的铡刀!这已经不是权势了…这是…笼罩整个大明、令人窒息的天威!比龙椅上那个不知在何处的正德皇帝,更像真正的天威!” 施耐庵长长叹息一声,声音充满了苍凉: “是啊…董卓之暴,在明处,故有王允连环计,有吕布反戈一击。而这朱寿…他的暴戾,他的掌控,已深入骨髓,成了所有人心中默认的铁律!无人敢反抗,甚至…无人敢去想反抗的可能!这才是…真正的权倾天下,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在奉天殿内君臣绝望,草庐中师徒惊怖之际,天幕画面陡然一转! 大同城外,烟尘再起!一支盔明甲亮、气势迥异于地方边军的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般滚滚而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森严的队列,彪悍的气息,隔着天幕都扑面而来! “京营!是京营的精锐!”蓝玉的眼力何等毒辣,瞬间就认出了这支人马的来历,他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这朱寿…他什么时候把拱卫京畿的命根子都调出来了?他…他为何不随大军出关?主帅与大军分道扬镳…他想干什么?!” 蓝玉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还是那个礼部侍郎,他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地接口,说出了那个压在所有人胸口、令人窒息的猜测: “永昌侯还不明白吗?满朝文武…恐怕没人真心愿意让这个朱寿亲临险地!这…这是唯有真龙天子才配享有的待遇啊!我就怕…” 他指着天幕中那支越来越近的京营骑兵,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怕这支人马刚到朱寿面前,领头的将领不是跪地听令,而是…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给他披上!” 皇袍加身!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瞬间让整个奉天殿的温度降至冰点!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然而,下一刻,一种更深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攫住了他们——比起皇袍加身的篡位,更可怕的是,这个朱寿,他根本不需要那身黄袍! 他穿着大将军的戎装,就能让边军含泪赴死,让京营精锐千里驰援!他早已凌驾于皇权之上!黄袍,对他而言,或许只是累赘! “江彬!是那个叫江彬的!”有眼尖的勋贵喊出了京营将领的名字。 这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让殿内不少勋贵心头一松——不是我们家的!只要不是自家后代牵扯进这滔天巨祸,至少…九族十族的血暂时不会染红法场! 天幕中,那名叫江彬的将领,果然不负“打仗行家”之名。 他风尘仆仆赶到朱寿马前,甚至来不及行礼,就指着王勋大军离去的方向,对着朱寿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激烈地争辩着什么,脸上充满了焦急和不解!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他口型动作和涨红的脸色,分明是在怒吼:“这是送死!让他们去就是送死!” 然而,面对江彬的据理力争,天幕中的朱寿,只是微微侧过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笑意。 他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嘴唇翕动,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激动拍案、几乎要跳起来的江彬,死死地按回了马鞍上! 江彬脸上的愤怒和不甘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惊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认命!他高大的身躯,在朱寿那随意的一瞥和轻语之下,竟控制不住地微微佝偻了下去,紧握着缰绳的手指,指节捏得发白! 紧接着,朱寿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天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如同在宣判: “辽东参将萧滓,宣府游击将军时春,率军驻守聚落堡、天城。延绥参将杭雄,副总兵朱峦、游击将军周政,驻守阳和、平虏、威武等地,以上部队务必于十日内集结完毕,随时听候调遣!违令者…重罚!” 一个个九边重镇的名号,一个个手握兵权的将领姓名,如同冰冷的铁钉,被朱寿用这轻描淡写却又重逾千钧的语气,狠狠钉在了奉天殿的梁柱上,也钉在了洪武君臣的心尖上! “阳和…平虏…威武…聚落堡…天城…”兵部尚书失魂落魄地掰着手指,每念出一个地名,脸色就惨白一分。 当最后那个“重罚”的尾音落下,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指着天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嘶鸣: “九边…整个九边…皆在其掌中了!什么与大元可汗交手…全是幌子!幌子啊!他…他是在用这道催命符…试探!试探这大明九边之地,还有多少骨头没被他打断!还有多少人心…敢不跟他朱寿!只要…只要有一半的军队敢集结听令…”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彻骨的恐惧,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下一步…下一步也就…” 后面的话,他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如同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脖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篡位登基!——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弥漫在奉天殿死寂的空气中,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龙椅之上,朱元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再也无法挺直,重重地、颓然地瘫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 他望着天幕中朱寿那指点江山、视九边如私兵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冰洋。 朱寿的命令,无人敢不从。这大明的江山命脉,已然悬于这权奸一念之间! 第241章 主动出击的朱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洪武君臣的目光死死钉在山西应州那片苍凉而肃杀的原野上。 黄沙漫卷,衰草连天,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两条即将绞杀的巨蟒,在辽阔的天地间对峙。 一方,是铺天盖地、如同乌云压顶的蒙古铁骑。 战马嘶鸣,弯刀如林,那属于游牧民族的剽悍野性,即使隔着天幕也能扑面而来。 大纛之下,蒙古大元可汗的身影虽模糊,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达那双阅尽千军的锐目,如同最精准的标尺,在天幕上飞快地扫过、衡量,随即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鞑靼可汗麾下,号五万之众,然观其阵型、马匹膘情,实可战之精骑,不过两万五千至三万之间。”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另一方那支明显处于弱势的明军,“朱寿所部,步骑混杂,总数约五万上下……然,其披甲骑兵,仅此二三千之数!” 徐达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以步卒为主力,直面数万铁骑冲击……纵有车阵火器之利,亦需十倍兵力,方有周旋固守之机。此等悬殊……”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殿内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是一场近乎送死的战役!朱寿这五六万人,在蒙古铁蹄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蓝玉抱着胳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在看一场注定惨败的闹剧: “呵,姓朱的这厮跋扈是够跋扈,带兵?怕是连马鞍都没坐热乎吧?领着这点人马就敢跟鞑子可汗硬碰硬?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手下人命贱?”他斜睨着天幕上朱寿那模糊的身影,充满了鄙夷。 朱元璋面沉似水,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轻响。 他心中矛盾至极: 既恨不得这个无法无天、视皇权如儿戏的朱寿立刻被蒙古铁骑踏成肉泥,为大明朝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可身为开国之君,看到汉家军队即将在异族铁蹄下遭受可能的惨败,那份属于华夏帝王的尊严和本能,又让他感到一种切肤之痛! 马皇后紧抿着唇,忧虑地望着天幕,又担忧地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 朱棣则死死盯着那支明军,拳头紧握,手背青筋毕露,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天幕的视角拉近,聚焦在明军阵前那杆“威武大将军朱”的大纛之下。 只见朱寿身边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将领(江彬)正急切地说着什么,手指不断指向对面气势汹汹的蒙古骑兵阵列,脸上满是焦虑和劝阻之意。 天幕虽无声,但那口型和神态,分明是在恳求:“大将军!敌骑势大,我军兵力不足,当据险结阵,固守待援啊!” 然而,朱寿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江彬的谏言。那张看不清具体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随即是斩钉截铁的决断!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阴沉的天色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指前方滚滚烟尘中的蒙古大军!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主动出击?他疯了?!”蓝玉再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脸上的讥诮变成了彻底的难以置信。步兵主动冲击骑兵?这简直是自杀! “置之死地……而后生?”徐达低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震颤。 他死死盯着朱寿那个拔刀前指的动作,眼中精光爆闪! 作为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名将,他瞬间就洞悉了朱寿这看似疯狂命令背后隐藏的、冷酷到极致的战场逻辑! 守?在这片无险可守的开阔地,面对数万机动性极强的骑兵,结阵固守等同于慢性自杀! 骑兵可以轻易地分割、包围、疲敌,最终将这支以步兵为主的明军彻底拖垮、碾碎! 唯有主动进攻,将战斗拖入惨烈的近身混战,以命搏命,用汉家男儿的血勇之气去对冲蒙古铁骑的冲击力,才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打开局面的险棋!这个朱寿……他懂兵!而且,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徐达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死死盯着天幕,想看看这支明军,是否真的能贯彻这亡命之徒般的命令!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朱元璋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朱寿拔出的战刀。 朱棣眼中爆发出异样的光芒。就连蓝玉,也收起了所有的轻视,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天幕的画面,将明军阵前的混乱与恐惧无限放大。 朱寿那“全线出击”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虽然无声,但那传令兵狂奔的身影和挥动的令旗,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命令下达了,响应却寥寥!面对前方如同黑色狂潮般涌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蒙古铁骑,大部分明军士兵脸上写满了恐惧,双腿如同灌了铅,脚步踟蹰不前。 军阵前列甚至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和退缩的迹象!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数万大军中蔓延。毕竟,用血肉之躯去硬撼奔腾的铁蹄洪流,需要的不只是勇气,更是对死亡的彻底漠视! 就在这士气即将崩溃、进攻命令可能沦为笑柄的千钧一发之际! 天幕的镜头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聚焦到那杆“威武大将军朱”的大纛之下! 只见朱寿猛地一夹马腹!他胯下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越众而出! 他身后那支人数不多、却装备精良的亲军骑兵,在短暂的错愕后,爆发出狂热的嘶吼,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化作一道决绝的赤色箭头,脱离了本阵,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和气势,悍然撞向对面已经开始加速、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的蒙古骑兵锋线! “他……他冲了?!”耿炳文失声惊呼,老眼圆睁,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见过猛将,但没见过主帅自己第一个冲上去当箭头的!这简直……简直是疯子中的疯子! 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朱寿一马当先,速度奇快!他手中的战刀高高扬起,在阴沉的天幕下划出一道惨白的弧光! 就在两股洪流即将对撞的刹那,一个冲在最前面、面目狰狞、挥舞着弯刀的蒙古骑兵,似乎想用气势压倒这个不知死活的明军主帅。然而,朱寿的动作快如闪电!刀光精准而狠辣地劈下! 噗嗤! 一声仿佛能穿透天幕的闷响!一颗戴着皮帽、惊愕表情凝固的头颅,伴随着喷溅的滚烫鲜血,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掉下战马,瞬间被后续奔腾的铁蹄淹没! 朱寿的战刀染血!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倒毙的敌人一眼,身形在马上稳如山岳,刀锋再次挥出,直指前方如林的敌骑! 他口中似乎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天幕无声,但那口型,那睥睨的气势,分明是“杀——!”),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杀!!!” 这一声无形的咆哮,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冲击波!天幕清晰地捕捉到了明军阵中那瞬间的凝滞,随即是山崩海啸般的、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怒吼! “杀——!!!” 刚才还因恐惧而颤抖、畏缩不前的数万明军步卒,眼珠子瞬间红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的主帅!那个权倾朝野、跋扈无双的镇国公! 那个他们或许畏惧、或许怨恨的人!此刻,正身先士卒,如同战神般冲在最前面,用敌人的鲜血点燃了战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热血、疯狂、以及被彻底点燃的凶悍之气,轰然爆发! 什么阵型?什么兵法?什么步骑悬殊?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杀鞑子!跟大将军冲啊!” “为大将军死战!” “杀光他们!” 无数个声音在嘶吼、在咆哮!数万明军士兵,如同被激怒的狂暴人浪,彻底失去了理智,也彻底抛弃了恐惧! 他们眼中只剩下前方那个浴血的赤色身影,只剩下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他们不顾一切地迈开双腿,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大刀、火铳,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以最原始、最狂暴的姿态,向着那片奔腾的黑色铁流,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人浪与铁骑,即将在应州的原野上,上演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对撞! “杀!!!”奉天殿内,耿炳文被这狂暴的一幕刺激得热血沸腾,一个“杀”字竟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吼完他才猛地意识到场合,脸色瞬间煞白,慌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向龙椅上的朱元璋。 然而,他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徐达,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军,此刻身体竟在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 太子朱标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朱棣眼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芒!就连一直盼着朱寿死的蓝玉,此刻也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呼吸! 而在钱塘江畔的草庐,罗贯中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竟被他生生折断! 浓黑的墨汁溅了他一脸,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天幕中那个一骑当先、点燃数万大军决死之志的赤色身影,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嘶吼: “我写的三国演义温酒斩华雄?屁!那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气吞山河!这才是……一军之魂!!” 他之前的构思,在眼前这活生生的、狂野到极致的战争画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第242章 十六颗首级的荒诞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之上,应州战场的硝烟似乎还未散尽。 画面俯瞰,广袤的草原上,蒙古骑兵如退潮般向北席卷而去,丢下狼藉的营盘和遍地的狼烟。象征着大元可汗的苏鲁锭大纛,在残阳如血的天幕下,带着不甘与仓惶,迅速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退了!鞑子退了!”奉天殿内,不知哪个年轻勋贵忍不住低声欢呼了一声,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 耿炳文捋着胡子,微微颔首:“虽未全歼,但能逼得鞑子可汗主动退兵,此战亦可称……小胜。”他语气带着几分保留,毕竟天幕之前展现的明军伤亡也颇为惨重。 朱元璋紧绷的嘴角也略微松弛了一丝。马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太子朱标和徐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后续发展的关注。 然而,当天幕的视角猛地拉近,聚焦到那座飘扬着“威武大将军朱”帅旗的中军大帐时,一股极其荒诞的气息扑面而来。 帅帐之内,气氛与帐外“胜利”的余韵格格不入。 朱寿,那位跋扈到极致的“镇国公”,此刻并未有半分得胜将军的意气风发,反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他身穿沾满尘土的戎装,一脚狠狠踹翻了面前摆放着十几颗狰狞首级的木盘!那十几颗用石灰简单处理过、面目扭曲的蒙古首级,咕噜噜滚了一地。 “十六级?!你他娘的放什么狗臭屁!” 朱寿的咆哮几乎要掀翻帐篷顶,他怒目圆睁,指着地上滚动的首级,又猛地指向帐内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的将领们(其中江彬最为醒目),“十万大军!从早到晚,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你告诉我,就砍了这十六颗脑袋?!江彬!你当老子是傻子吗?!还是你瞎了狗眼?!” “噗——!”奉天殿内,正端着茶盏的蓝玉,一口热茶全喷在了旁边的王弼身上,呛得他连连咳嗽,眼珠子瞪得溜圆: “多……多少?十六级?!哈哈哈!这他娘的是打仗还是过家家?!”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朱棣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指着天幕,手指都在哆嗦:“这……这……近十万人厮杀半日,就是十万头猪拱地,也能拱死几百头!十六级?这江彬莫非是鞑子派来的细作?!”他完全无法理解。 就连一向沉稳的徐达,眉头也拧成了川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文官队列中更是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觉得这数字荒谬到了极点。行军踩踏、流矢误伤,甚至自己人慌乱中互撞落马,都不止死这点人!这斩获,简直是对“战争”二字的侮辱! 面对朱寿的雷霆之怒,帐内将领噤若寒蝉。 江彬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惶恐:“大将军息怒!息怒啊!卑职的意思是……是斩获的首级,只有这十六颗!” 他咽了口唾沫,迎着朱寿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赶紧解释道: “不是鞑子死得少!是……是他们的可汗太他娘的狡猾了!开战前就下了死命令:凡出战者,若能带回战死同袍的尸体归还其部落,就能直接继承死者的全部财产、牛羊,还有……还有他的女人和娃子!” 江彬的声音透过天幕,清晰地传遍奉天殿: “所以……鞑子们杀红了眼不假,可只要身边有人倒下,立刻就有人不要命地扑上去抢尸体!咱们的兄弟刚砍翻一个,还没等割下脑袋,旁边就蹿出几个鞑子,拼死也要把尸体拖回去!这……这仗打下来,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空鞍子的马,可……可鞑子的尸首,真没留下几具完整的!能抢回这十六颗,已经是弟兄们豁出命才保住的……” “轰!” 奉天殿内,朱元璋猛地一掌拍在紫檀龙椅的扶手上!那坚硬的扶手承受不住这含怒一击,竟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轰然碎裂!木屑纷飞! “好毒!好毒的心肠!”朱元璋须发戟张,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仿佛要透过天幕,将那个狡诈的鞑子可汗生吞活剥! “抢回尸体,断我大明将士军功之路!长此以往,谁还肯为朝廷拼死杀敌?!这鞑酋……是要绝我大明的边军锐气!断我子孙的北疆长城!” 徐达脸色凝重,沉重地叹息一声:“上位所言极是!我大明军功,首重斩获。首级便是功勋,便是升迁,便是赏银!鞑子此法,直击我军根本!将士浴血奋战,却难获寸功,久而久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殿内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蓝玉脸上的讥笑消失了,耿炳文也皱紧了眉头,连朱棣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看似荒诞的“十六级”背后,隐藏着一条阴险歹毒、足以腐蚀大明边军士气的毒计! 天幕中,朱寿听完了江彬的解释,脸上的暴怒并未完全平息,但那股被戏耍的荒谬感更重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晦气地骂道:“他娘的!照你这么说,老子辛辛苦苦打这一仗,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就捞着这十六颗脑袋?等回了北京城,杨廷和那帮老酸丁还不得笑掉大牙?史官那支笔……怕是要把老子写成古往今来第一大草包了!” 他越想越气,在帐内来回踱步,靴子踩得地面咚咚响。 这时,江彬眼珠一转,凑近了些,脸上堆起谄媚又带着怂恿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但天幕神奇地放大了他的耳语:“大将军息怒!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可以……嗯……找些‘替补’?这茫茫草原,鞑子部落散落,找些不长眼的,或者……弄些‘陈年旧货’充充数?卑职保证做得天衣无缝,让那帮阁老和史官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替补?陈年旧货?”朱寿猛地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江彬那张写满“懂操作”的脸。 江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比划了一个隐秘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杀良冒功!或者用其他尸体冒充! “呸!”朱寿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非但没有心动,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口浓痰狠狠啐在江彬脚边,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他指着江彬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凛然的怒斥: “江彬!你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这种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老子不干!打死也不干!你当老子是什么人?是常遇春那个杀才吗?!” “常遇春”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天幕内外! 奉天殿内,郑国公常茂正听得心惊肉跳(杀良冒功可是大罪),突然听到自己父亲的大名被如此指名道姓地痛骂,更是被那句“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眼”的恶毒诅咒吓得魂飞魄散!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 而龙椅之上,朱元璋的反应更是剧烈!他如遭五雷轰顶,身体猛地一晃!天幕中朱寿那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魔咒般钻进他的耳朵: “…你看他常遇春!屠城、杀俘,威风吧?报应呢?!他女儿怎么死的?产后血崩!他儿子呢?削爵的削爵!他外孙呢?夭折!还有他女婿……哼!老子虽然没有子女,但老子行事光明正大!这种缺阴德、损阳寿的脏事儿,老子碰都不会碰!怕遭报应!” “报应……报应……”朱元璋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无比,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 常遇春女儿(太子妃常氏)确实是产后血崩而死!标儿(朱标)英年早逝!雄英(朱雄英)早夭! 还有……还有天幕曾隐约透露的未来常茂被圈禁、常升被削爵、蓝玉被剥皮……难道……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因为常遇春杀戮过重带来的……报应?!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位开国雄主的心神!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冰窟!常茂瘫在地上抖个不停,蓝玉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徐达、耿炳文等人亦是面无人色。 天幕中,朱寿骂完了江彬,似乎也发泄了部分怒火,但脸上的烦闷依旧。 他叉着腰,看着帐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和远处收拢队伍、抬下伤兵的明军士兵,眉头紧紧锁着。 他知道江彬的办法是条“捷径”,但他骨子里那份属于武人的骄傲和对某种冥冥之力的敬畏(或者说迷信),让他绝不肯沾染这种污秽。 “行了,滚一边去!”朱寿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一脸讪讪的江彬赶开。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帐内负责记录军功和伤亡的监军太监或兵部小官沉声问道: “别扯那些没用的虚头巴脑!老子现在只问一句实在话!这一仗,咱们自己人,死了多少?伤了多少?残了多少?给老子报实数!不准按朝廷糊弄鬼的那套‘标准’来!死就是死,残就是残!少他娘的打埋伏!” 那文吏显然没料到朱寿会突然问这个,还要求“实数”,愣了一下,赶紧翻看手中染血的册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回大将军!据各营初步清点上报,阵亡……阵亡者,确数为两千三百七十六人;重伤致残、恐无法再战者……八百四十四人;余下轻伤者……逾四千之众……”这数字,远比那可怜的十六颗首级沉重百倍! “只是按着朝廷所定的标准,只有五十二人才有资格算阵亡,才能领到怃恤金!” 奉天殿内,众人不是被这伤亡数字所震撼,而是为只有五十二人才能领到怃恤金这个阵亡标准给惊呆了。 虽然作为将军,知道在一场战斗中,并不是所有伤亡都会被计为阵亡的,但这个数字差距也实在太差了,这个朝廷到底是哪些人在掌权呢? 难道如朱寿这样的权臣也无能为力吗?此时方才的“报应”恐惧被眼前可笑的事儿冲淡得已经无影无踪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寿会再一次暴怒时,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洪武朝君臣再次目瞪口呆的举动。 朱寿猛地抬起头,眼神扫过帐内诸将和那文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阵亡的,按朝廷抚恤……双倍!伤残的,按最高标准……三倍!钱,不够的部分……” 他顿了一下,手重重拍在自己胸口,“老子自己掏腰包!从老子的‘镇国公俸禄’和‘威武大将军饷银’里扣!不够就卖老子的豹房里的金银财宝、古董、田庄铺子!总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必须给老子送到那些死了男人、残了儿子的家里去!谁敢在这笔钱上动手脚,老子剥了他的皮!” “哐当——!” 奉天殿内,一直强自镇定的魏国公徐达,手中的青瓷茶盏再也拿捏不住,失手坠落在地,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天幕中那个拍着胸脯说要“自掏腰包”的跋扈权臣! 蓝玉张大了嘴,忘了合上。耿炳文捋胡子的手僵在半空。朱棣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就连沉浸在“报应”恐惧中的朱元璋和瘫在地上的常茂,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这个无法无天、视皇权如无物、被他们诅咒该死在草原上的“国贼”朱寿……他竟然会为了战死伤残的普通士卒,自掏腰包,发放远超朝廷标准的抚恤?!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冲击,如同冰火交织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奉天殿。 所有人看着天幕中朱寿那张写满不耐烦、却又透着一丝奇异担当的脸,都陷入了彻底的失语和茫然。 这个权臣……他似乎和他们认知中任何一种奸佞,都完全不同! 第243章 宁王南昌举“义旗”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汞,压得人喘不过气。 巨大的天幕悬于殿外,方才还映照着朱寿那跋扈无伦、视皇权如儿戏的嚣张背影,此刻却已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幽蓝。 仿佛那权倾天下的“镇国公”踏入草原后,便将整个大明的气运也一并带入了无边的黑暗与绝望。 朱元璋瘫坐在冰冷的龙椅上,脸色灰败如槁木,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死寂的幽蓝。 他精心构建的江山秩序 那里的隐秘自然不用多说,否则也不会存在藕药娃娃这种逆天级的宝药,还有那一片药田。 落地之后,刀哥捂着胸口厉声吼道:“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我扒了他的皮!”。 整片混沌禁地几乎被刀芒切割成两半,随即,刀芒如同巨型闪电般,重重劈在了太天身上。 说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退出去未免太过于窝囊,也没有办法跟老东家交代。 昌爷能在江都坐稳地下势力的龙头老大,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不但手里的人多,而且背后还有魏家支持。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宁阳就感觉到了李子琪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宁阳暗道一声糟糕。 以这个标准却评判他的话,确实是个好保镖。我打量他,他也通过车挡玻璃的反光打量我,但直到车停下,我们一个字都没交流过。 虽然大家都怀疑吴六爷是死在聂云云的手上,但依旧有几个老大不怎么在意,离开会所后依旧我行我素,该打就打,该抢地盘依旧抢。 直到内心的演练,毫无停滞,每一次都完美无缺了,才开始炼制第二炉丹药。 孤独美道:“树林子,有的树林子也会吃人的,不认得路的人,只要一走进这种树林,立刻就会被吃掉,永远都休想活着走出去。 斩雷士气鼓舞,狂吼着催动全身魔气,骨刺攻击顿时迅猛起来,任凭花九怎么砍都砍不完。 南宫浩就用这个方法抓了一百多只吐雾兽,也没直接弄死,而是全装在一个灵兽内递给了李末,至于它们在灵兽袋内会不会觉得太挤,他才不操心,它们能多活几天就不错了,还说什么挤不挤的。 昆仑派的一个长老直接被切断一臂,但还来不及庆幸,第二刀已经来了。下一刀,尸首分离,血腥的场面再一次爆发,但却没有怜悯。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修为大成者可以寿命千秋万载,有排山倒海通天之能,但他们也不是仙。 夏时光在沙发坐下身来,翻开相册。里面一张一张全部都是七年前她和顾琛一起拍的婚纱照。当然,父母入镜的那几张也全部都在。除此之外,连摄影师几次抓拍的照片,也都一同洗了出来。 虽然知道昨天是因为雷子强等人真心感激自己,所以殷勤劝酒,但是秦阳还是有着两分觉得丢脸,好在秦阳知道自己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直接睡觉,不会发酒疯,否则恐怕更是难堪。 黑煞惨嚎声直冲云霄,脑袋被匕首撬开一个缝隙,剧痛之下他一爪挥出。 羡予呆在茶茶身边,不仅仅是遮风挡雨,更应该是在茶茶的照入阳光。 因着打喷嚏,顾茶茶的声音中无形中夹杂着些许哭腔,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但是现在,不觉间他也没了那么多的规矩,而是真心的把纳兰嫣当做自己的朋友,当做自己的妹妹,当做……当做她的守护者。但唯一不可能当做的……就是夫妻了吧。 第244章 准备南下的朱寿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天幕流转,映照出北京城“镇国公府”内景象。 那份自南昌星夜兼程送来的、措辞慷慨激昂、痛斥朱寿“僭越神器、祸乱朝纲”的宁王“奉天靖难讨逆檄文”,正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手随意地捏着。 手的主人,正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公朱寿。 奉天殿内,洪武君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宁王举兵了!这是自天幕揭示朱寿跋扈以来,第一个敢于公开亮剑、打出“靖难” 诶,昨天师兄说今天他要搬家。他跟我说了好几次,今天是周末,好像是暗示什么。你知道是啥意思? 副参将在昨天也看到了将军给参将的回信,就一个大字“可!”在外人看来,就是答复了参将的问候,可是副参将心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从四九口中得知,此行人中有王子郡主,还有边关将士,哪一个都是可敬可佩的,只不过一行人身份都要保密。 于此同时,感受到了下面液体的流动。看到散落一地的卫生巾。微微有些尴尬的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撤出一个放进了口袋里面。 上官锦让雷霆和索魂还有夺魄三人都藏在暗处,他们三人各带一对暗卫。 差人闻言,只得哗啦啦的解开锁链,面上都有几分尴尬。难道事情是有转变?他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说实话,颖姝很想冲上前去给三老太太一巴掌,可惜自己是个晚辈,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得的。 邓娘子知道自己有些碍事,随即便退出了房间,只是退出房门外之后,她还不住在门口趴着,就想要听听房内两人的对话。 “我就知道,侯爷还是让着我的。”颖姝有恃无恐,反倒是不害怕了。 既然是开玩笑,又是有惊无险,我跟鱼就直接坐了下来。薇薇仰着头跟她的傻哥笑着在说话。 他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票,然后当场的大手一挥,在数额栏上填上了一百万。 正梳妆打点,外边传来问话:“云娘可起身了。”是魏氏的声音。 这条上山的山路本来就只有五米多宽,如此一来,两面留出来的空间都不到两米宽了。 现在她也不害怕了,村子挨着村子,互相都常走动的,沙河村又去她们桃源镇卖酱油、针线顶针什么的货郎,他都没说沙河村有什么可怕的人,自然是没什么了。 “那几箱子钱帛呢?”苏云才不关心什么家具摆件,她对实在点的钱帛比较在意。 日本国家安全厅的会议室内,坐着十几个秃顶的日本高官,此时他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放映屏幕上传来的录像。 “子宁,你非要像现在这个样子吗?”蒋默拉着薛子宁,丝毫不松手。 “咦”自己怎么和他们离得这么远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的是刚才那怪物带过来的这问题只在她的脑袋里停留了一下便被眼前眼见一条五六米宽的红色河流而吸引去了。 “念念,我结婚后,要离开一段时间,很多事情,你都要注意一下。”米紫烟看着米白,认真的说着。 陶怜儿得逞的点头,童府大婚前一日,晚饭聚在一起吃,童将军和童毅蒙都留在府中,这两日就是准备消停下来。 随着这股白光的笼罩,这阴阳天魄芝之上一种诡异的黑白交融的气体,逐渐得消散而开。 只有周向佛、顾春华和杨怀德这三人,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尤其是顾春华,一次会议开下来养生茶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第245章 宁王的十万大军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老张5592 奉天殿内,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幕上,朱寿那张跋扈的脸,那份视皇权如无物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洪武君臣心头,挥之不去。 绝望的阴云,几乎要将整座大殿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天幕幽光流转,画面似乎聚焦到了朱寿身边的江彬身上。 他对着朱寿,声音清晰地透过天幕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洪武君臣紧绷的神经上: “国公爷 故而身为地道的所立的圣人,就算平心娘娘当年闹的天翻地覆,甚至逼的道祖出手将其镇入轮回地府,却终究不能撼动其分毫。 “可能我太成熟稳重了,不喜欢多说话,也不喜欢随意地对别人笑。其实我很平易近人。”秦墨说道。 看着陈阳那似笑非笑的态度,王天海只觉得自己老爹从来没有这般睿智过。 这位副主任陈阳也知道,叫钱喜民,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是陈安市外贸局的一个副处级副局长,现在没想到成了经研办副主任了。 在他还没成年的时候,想给他提娃娃亲的媒婆差点踏平天师府的门槛。 宁仁倒是想要看看,琼斯家族有多大的能量,这事对于自己而言,就是发点奖金。但对于琼斯家族而言,恐怕会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在炽烈的目光对视中,兰妃缓缓伸手,将自己丰若无骨的纤手放在了江离的掌心里。 “要不你在这里多呆几天吧。然后我们一起去A市,让两家父母见一面。家里有网络,你可以远程办公。如果你实在有事,我们就提前去A市。”许昔诺说道。 不过或许是在看了张楚逸和丁嶋安一战后,对他的实力有了一个深刻地认知,清楚跟他打也是大概率被秒杀的份,所以干脆就认输了,免得上擂台挨揍献丑。 林清雅没办法坐视不管,杨逸是为她出头,若是因此得罪黄家,她真是欠了杨逸天大人情。 而整件事情中,自己是最无辜的一个,因为靠山够强大,成为别人剔除障碍的一把刀。 “明裳……”还没待萧衡说上一句话,明裳便拿出匕首割着蜂巢了。 高发从门外进来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金驰的说话声,顺着声音就进了厨房。 数量太多了,品质也不亚于东极宗这次带来的灵药。徐娴很担心,闻月门强行吃下了风月门的这批灵药之后,自己还有没有时间继续跟闻月门合作。 穆辰听见水沸的声音,就去橱柜里拿了个碗出来,又在碗底放了一点茶叶。 “可以去墙边休息,如果你觉得来得及的话。”杜十一看云及辛苦,提醒道。 就在林茵感慨的时候,敖战察觉到她定在他脸上的视线,心里莫名暗喜,却依旧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眨着好看的眼睛问。 越靠近火湖,温度越高,炙热袭来,麟麟战袍鼓起,如同展翅雄鹰的翅膀。 先前林茵发烧的时候刘贵仁就去找过他,只是那时候程德全刚好不在家。 “父亲,是儿子让您担心了!”看到父亲眼中闪烁的湿意,风行烈心中一酸。 颜月突然迷惑了,不仅这杀人的举动不像是那凌越尘所做,就连昨晚用那络腮胡子的男人来试探自己也不像凌越尘所为。究竟是自己看错了凌越尘,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天边的弯月白净的脸瞬间被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尘土,四周的绿光仍在骚动,更加瘆人的萧杀之气无比霸道地冲击着孤零零天宇下的二人的神经。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