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 月挂中天,光华似水。宋国南陲小荒山,位于云州南境,处宋齐两国交界边缘,远离官道,少见人烟。 小荒山位于卧龙山脉南部的边缘,高不过百丈,却是山体嶙峋,自山脚悬石峭壁不绝,到山顶骤然和缓,异常平坦,仿佛从半山腰生生将山尖截断一般。 山顶一片乱石碎砾,寸草不生,山腰处的山林之中却是郁郁葱葱,端是透出几分诡异。 月华如纱,轻轻地笼罩着小荒山,山上一草一木,清亮可见,山顶之上,依旧石影横斜,不知为何今夜却是多出了两个突兀的人影…… 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山顶的中部不知何时被修整出了一片空地,此时空地上正有两人盘坐于地。 月光下,二人相对而坐,样貌依稀可见,东面一人头挽着道髻,横插着一根剑状木簪,面容清瘦,三络乌黑美髯须,身穿青灰道袍,手持柄通体银白的奇异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道人模样,此时正闭目而坐。 西面另一人则是披散着一头乌黑透红的邪异长发,面白无须,长相颇为俊秀,一双血红色的双眸却令人不由心生寒意,一身玄色劲装,身后背着一血色剑囊,仅露出一段血红色古朴剑柄,无形中透出一股诡异血腥的气息,此时盘坐于地,竟如同一柄嗜血诡异的魔剑傲然立于地面一般。 清风徐徐,玄衣人任由这风儿轻轻拂动着自己额前黑红长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青袍道人,忽然出声道:“李道兄,你我日夜不停远遁数万里,如今已近齐国边境,得手的五件宝物也该拿出来让我开下眼界了。“ 不知是因为许久未说话的缘故,玄衣人的声音略带一丝嘶哑。 那青袍道人闻言,面上无一丝表情,却是缓缓睁开双目, 嗞、嗞、嗞……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赫然布满青蓝色的电光,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蓝电弧划着玄奥的轨迹,于双目中流转不息。 “陆道友,稍安勿躁,这几件宝物妖气太重,若是惹来些妖物,走漏了风声,可就不妙了。” 那道人目光向周围一扫缓缓说道,仿佛这穷山僻壤之地真有什么妖物一般。 玄衣人冷哼一声,笑道:堂堂碧水观长老,齐国大国师,修为已至金丹大成的玄门高手,竟会怕引来什么妖魔鬼怪。真是好笑!李道兄,你莫不是想独吞这些宝物吧!” 话音到了最后已经带着森寒之意。 那李姓道人面无异色,淡淡说道:“陆道友勿急,此番得宝道友出了大力,自然少不了道友的一份,只是……” 话说到一半,银光一闪,漫天尽是银丝,李姓道人竟突然出手,手中那拂尘银丝暴涨,奇快无比地直冲玄衣人迎面罩下。 李道人出手毫无预兆,出其不意,若是他人恐怕必定中招,而玄衣人却似早已知道他要出手一般,身形闪电般暴退,堪堪躲开银丝的包围。 “嗡……” 一声沉闷至极的剑吟响起,听之胸口奇闷无比,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要破体而出。 只见一道凌厉的血光挡在玄衣人身前上下翻飞,任凭无尽的银丝波浪滔天般狂涌而来,竟也被尽数斩断,锋利如斯。 李姓道人心下一沉,双目中青蓝电光猛然一闪,一道筷子般长的电弧竟脱目而出,眨眼间便穿过漫天银丝已到玄衣人身前。 “嗤……” 那青蓝电弧狠狠地击在道血光之上,发出好似冷水浇到烧红熟铁的水汽蒸发之声。 “嗡……”那道血光飞势一滞,又是一声沉闷的剑鸣,这次却令人无端生起一种凄厉之感。 就在这一瞬间,李姓道人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抖,漫天包围的银丝生生暴涨数尺,一下把玄衣人的身影吞没其中,铺天盖地的银丝立即缠成一团,密密麻麻,暗自涌动不绝。 李姓道人见那玄衣人已被困入漫天银丝之中,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脚踏罡步,右手握拂尘,手指在柄部微微抖动,左手手掐法决,丝丝金色电光自掌心而出,一股自心头而发的压抑之感自金色电光之中散发开来,令人心悸不已。 就在此时,一股惊人的气息从那团银丝球内爆发而出,李姓道人脸色大变,左手雷决强行中断,法决反噬,手掌立刻焦黑一片,右手拂尘猛然挥动一转,银球上无数的银丝随之流转,银芒大盛,身形却是轻盈地飘然后退。 “嘭……” 一道血色惊虹带着无尽的煞气瞬间破开了繁密的银丝球,满天断丝飘落,凶煞滔天。 那血色惊虹在半空中飞快一转,闪电般掠向正在后退中的李姓道人。 李姓道人眼中青蓝电光微微一闪,手中拂尘一卷,银丝狂涨,瞬间化成一堵银丝墙,另一只手中却多出一张玉制符篆,扬手抛出,又化作一道青光罩住身体。只见那血色惊虹煞气飞腾,势不可挡的穿过银丝墙,径直冲向李姓道人的青色光罩。 “咔嚓、咔嚓……” 那青色光罩响起阵阵破裂之声,表面突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却又在飞快的愈合,李姓道人眼中青蓝电光不断狂闪,单手掐决,手中一道青色莹莹光柱正与光罩相连,那光柱竟是精纯的法力所显化,端是神妙非凡。 那血色惊虹绕青色光罩两圈,眼看奈何不了此物,一声悸人心魄的剑鸣响起,那惊虹血光大盛,竟化出熊熊血焰,杀气纵横,狠狠地斩在青色光罩上,青色光罩顿时布满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纹,情形岌岌可危。 李姓道人面上一寒,双目中青蓝电光暴涨,周身法力源源不断地传入罩中,青光罩的表面流光一闪,裂纹纷纷恢复如初。 血色惊虹燃着滔滔血焰绕青光罩转了一转,立刻激射至十丈外,惊虹血焰一散,露出玄衣人的身影。 他依旧傲然而立,手持一柄血红色短剑,剑身刻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虬龙,尾连剑柄,头至剑尖,栩栩如生,正是玄衣人背后剑囊所盛之剑。 “李重,你如此偷袭,真是把道宗的脸面给丢尽了。” 玄衣人淡淡说道,身上衣服明显有几处似被利器划破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破口的几丝血丝。李姓道人缓缓收回法力,青色光罩流光一闪化作一道青芒飞到左手中,光芒渐暗,现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佩正面刻有“碧水”篆文,周身布满水纹,玄奥灵动,正是刚才抛出的那张玉制符篆。 李姓道人将符篆收入袖中,也不怕玄衣人趁机攻来,眼中青蓝电光缓缓流动,出声说道:“陆道友,数年未见,道友的剑术竟锋利如斯,此次'乌云谭”之行倒是藏拙不少。” 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愿做那两虎相争之事,此次探得上古大妖雷鲶王的坐化洞府道友也出了不少力,这四宝物你我恰好一人两件,不过内丹我有大用,剩下的三件,道友可自行挑选。” 说着从左袖中拿出一只灰扑扑的锦囊,扬手将它抛向身前,右手手掐指决,左手自然背到身后,默运法决,锦囊便腾空悬浮在他身前袋口倾斜朝下自行打开,灰光一闪,地上便多出三物来,一珠,一刀,一匣,表面皆封着一张古朴的符篆。 远在十丈外持剑而立的玄衣人默不作声,目光落在那三件宝物上面,血色瞳孔微微收缩,一道血光从这三件宝物表面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李姓道人原本背在身后的左手袖中忽然滑出一道黄光,顺着略长的青灰道袍裙摆无声无息地钻入地面。 玄衣人收回目光,一双血睛直视李姓道人冷冷说道:“没想到李道兄这次竟会如此轻易地将宝物让与我,我还以为道兄要与我切磋一番以决定宝物归属呢。” 李姓道人抬手将那绵囊收回袖中,哈哈一笑道:“陆道友剑术通灵,实力不下于任何八大派长老,我与道友若真是斗起法来,怕是两败俱伤之局,还是平分的好,以免节外生枝。” 玄衣人随意挽了个剑花,沉声说道:“李道兄要那妖丹,无非就是想借妖丹雷力凝炼元婴,甚至日后还有化神之用,我也无意与道兄争夺,便要那一珠一匣罢了。不过,道兄需把手中那只“乾坤袋”留下作为补差。” 李姓道人却是苦笑着摇头道:“陆道友倒是好眼力,这‘玄机乾坤囊’乃是一位老友所赠,须弥芥子,神妙非常,非是一般乾坤袋可比,且内藏一座玄机楼,可纳周天生灵,并不亚于一件上品法宝,实难换与道友,还请陆道友见谅。” 玄衣人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言语。李姓道人见状便道:“多谢道友体谅,那本座先走一步,陆道友,告辞。” 左袖朝地上一挥,那口被符篆封印的大刀便飞入手中,默诵真言,足下轻轻一点,一朵方圆不过三尺的乳白色云气瞬间凝聚出现在了脚下托住身形,云气翻涌不定。 清冷的月光撒下,清风徐徐,李姓道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衣袂飘飘地升至半空中,仿佛不食半点烟火的谪仙临世,玄衣人看着恍如谪仙的李姓道人,邪气俊秀的脸上竟露一丝神迷的神情,喃喃道: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腾云驾雾,追风逐电,朝游北海暮苍梧,好一个上古乘云之术!” 李姓道人右手持拂尘,左手捧着大刀,立在云气上,见状笑道:“陆道友,若想学到此术倒也不难,我碧水观乃是自上古传承而下的修真大派,道友只需拜入我碧水观门下,担得门客长老之职,那时莫说是“腾云之术”,便是“化神之法”也是大有机会得到的。” 玄衣人眼中血光一闪,嘴角勾出一丝莫名的弧度,轻笑道:“李道兄说笑了,你们碧水观身为玄门正宗又岂敢冒天下大不为而收我血魔剑入门,若真是收我入门,怕是你们玄宗领袖天剑门第一个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李姓道人笑容不变,不置可否,脚下腾云一涌,人便如流星一般飞向天际。 玄衣人耳际却响起李姓道人的声音:“陆道友勿要管其他事,只要道友愿入我碧水观门下,碧水观的大门便永向道友这样“金丹大成”的散仙高手敞开,道友尽可放心,日后,若是有意直接“飞剑传书”与我便可……”话音到了最后,渐低至无。 楔子(二) 一轮玉盘遥挂夜空,空旷的山顶一片寂静,风儿呼呼吹过,四周虫鸣渐渐响起,玄衣人依然手持血剑,剑尖斜斜朝向地面,身形如自亘古便屹立于这天地之间的孤峰一般,孤傲冷峻,卓尔不群。 忽那玄衣人身形一动,快若鬼魅般转眼间便至宝物的一丈前,目中血光如柱直照在两件宝物之上,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片刻后,玄衣人目光一凝,缓步走至宝物前,右手血剑依然保持起手式,弯腰正待拾起,然而就在左手指尖接触匣状宝物表面的一刹那,忽然眼前金光大作,心中一惊暗呼“不好”,顾不得将宝物抓在手中,血光一闪,便化作一道惊虹急退。 “嗡……” 地面突然响起一阵嗡鸣,流光闪烁,以宝物为中心赫然现出一丈见方的金光囚笼,四面九横九竖,三百二十四根足有成人手臂大小的檩条上金光流转,结成阵势,煞是惊人。 那血色惊虹转瞬间便撞上了囚笼,整个囚笼猛然黄光大盛,生生将那道惊虹挡了回去,那惊虹眼见事不可为,冲势一顿顺着囚笼转过一圈,见无机可乘退回原地。 那惊虹血光一散露出那玄衣人的身影,面目之间俱是缕缕煞气,一双血眼更是骇人。 玄衣人一声怒吼,手中血剑闪电般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化出一道道血红色月牙形剑气,一剑快似一剑,一时间剑气纵横,无数的剑气眨眼间便成一血色莲花,徐徐转动间,娇艳欲滴,却又散发着无尽锐利的凛凛剑气。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玄衣人最后一剑斩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突然一道青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玄衣人背后,奇快无比的向玄衣人的檀中穴。 修行之人,无论道、佛、玄或是旁门杂支,修行之法无外乎修炼精气神,上中下三丹田,上者为两眉之间,督脉印堂处的泥丸宫,化神之所;中者为胸前双乳之间的檀中穴,是为宗气所聚;下者为肚脐三寸下的任脉关元穴,是为藏精之要。 炼精化气,炼气成神,炼神返虚,性命交修,以求大道。檀中穴乃是修行中人的紫府,那玄衣人乃是金丹大成的散仙高手,胸中五气朝元,气凝紫府,紫府一破,一身修为尽散,此招端是狠辣至极。 只见这时那玄衣人虽是心中大惊,却毅然催动剑决,血色莲花中花瓣飞快旋转,变化无穷,缓缓向囚笼壁飞去,那道青光瞬间便到了他后背处。 那玄衣人一声闷“哼”,脸色刹那间变为血红,就在那青光堪堪触及玄衣之时,玄衣上荡漾起层层波纹,飘散出缕缕黑气。 那青光仿佛刺上了一块韧性奇佳的神铁,刚刺进不过半寸便被生生弹了出来。 一声剑鸣,青光一闪竟又向眉心刺去,电光火石间,玄衣人又是一声闷哼,夹杂着清脆的骨骼摩擦声,竟将脖子硬生生拔高三寸,张口便喷出一团浓郁的黑气,恰将迎面而来青光一下裹了个正着。 “噗”…… 不知何时已至十丈外的李姓道人,面色大变,先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竟是吐出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叮当”一声,一支小剑突然从那黑气中掉了出来,这小剑不过三寸长,剑色呈青黄,正是李姓道人头上的那把剑状竹簪。 不过此时那整柄竹剑表面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黑冰晶,冰晶上的气息凶厉嗜血,阴寒透骨,见之便有夺人心魄之感,不由令人心惊胆寒。 而那团黑气经久不散,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却未流露出一丝异样气息,恍若融入虚空中一般。 那玄衣人在吐出黑气后,气息大变,面色虽是惨白病态,脸上却是一副恍若解脱的神色,整个人竟是平添几分潇洒自若的书生之气。 此时血色莲花早已与囚笼栏壁撞在一起,落英缤纷,花瓣片片消散,整个血色莲花慢慢融化消失在金光栏壁上,那栏壁竟被生生化出一个大洞。 那玄衣人眼见所化大洞正在慢慢缩小,机不可失,一声剑鸣化作惊虹从洞中飞了出去,驾剑光落在囚笼十数丈外,剑光一散,持剑而立。 此时山顶寂静非常,沉闷无比,似乎连风也消失了,圆月已渐偏西,原本月朗星稀,黑中透白的清澈夜空,不知何时竟飘来一片十数亩许乌云,正罩在山顶上,乌云甚低距山顶竟不过百丈。 “呼、呼……” 起风了,玄衣人长发飘逸,双眼微闭,右手持剑,左手悬于身前腰际,恍如翩翩书生卓然而立,神情间甚是惬意,悠然出声说道:“李道兄,贪乃取死之道,你又是何苦呢。” 此时两人于囚笼一前一后,各距金光囚笼足有十数丈远,李姓道人面色惨白,双眼电光微弱,嘴角仍有残血,左手背在身后,强撑着将身躯挺直,右手持拂尘在胸前微微颤抖,神色萎靡,一副重伤不浅的模样,缓缓说道:“陆道友,你这手神通藏得真是够深呀,在乌云谭那等险境却也从未曾见你施展过,威力好是霸道啊!“ 那玄衣人闻言随手挽了个剑花,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说道:“李道兄有所不知,其实我这大半修为倒是皆由此“魔气”所赐……” 正说着目中血瞳微微发散,竟是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李姓道人眉头微皱,双眼电光猛然一盛,见状不似诈术,虚弱重伤的模样立即不复存在,脸色虽仍是惨白,神色却也再无半分萎靡之色,此时虽不知对手为何道心不稳,斗法分神,手下却是丝毫不慢。 左手从背后伸回,只见手中竟是一把杏黄色三角小旗,右手一动将拂尘插入颈后衣服中,抬手便放出玉符化作青色光罩住身体,左手便将小旗抛向空中,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脚踏禹步,步罡踏斗,一时间劲风四起,衣袍猎猎作响,杏黄小旗缓缓升空,转眼间便钻入乌云当中。 半空中的那块十数亩乌云越发乌黑如墨,发出阵阵闷雷滚动之声,不时闪现道道青紫电光,而除罩住山顶的滚滚乌云之外,夜空仍是皎月当空,万里无云,清澈透亮,如此奇景,倒令人咂舌不已。 那玄衣人忽感心中一悸,无尽思绪刹那间从记忆的长河中闪电般收回,血色瞳孔微微收缩,已将眼前处境收入眼底,眉头一皱暗呼:“不好”。 自己元神被这魔气压制太久,突然放出以至道心不稳,大敌当前竟然分神其他。 那玄衣人血剑轻吟,双手抚剑,默运剑诀,眼中血光猛涨,手中血剑竟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大喝道:“玄天无极,人剑合一,血龙吟!” “嗷……” 血光一卷,人剑合一,竟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血红虬龙,身长足有十丈,昂首长啸飞向雷云,一鳞一爪皆由剑气所化,栩栩若真,此乃身剑合一,拟物化形之术,端是神妙无比。 李姓道人面色不变,恍如未见,左手掐雷决,右手以指作剑,猛然凌空一指断喝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咄!” 声音方落,忽那雷云之中乍然一亮,一时间雷鸣电闪,金蛇乱舞,狂风大作,无数青蓝电光疯狂涌动,竟在那雷云下凝聚出一巨型漩涡,雷云电光闪烁不停,雷声隆隆。 忽然一声响彻九霄的龙吟自漩涡中传出,巨大的漩涡猛然一顿,雷云电光一散而开,竟从中钻出一条摇头摆尾的青蓝电蛟来。 那青蓝电蛟头生独角,足有八九丈长,周身青蓝电光环绕,声势非凡。 “嗷……” 一声威镇四野的嘹亮龙吟声响起,转眼间,那血色虬龙已至雷云十丈之外,血盆大口一张竟喷出百余道血色剑气劈天盖地般朝那电蛟闪电般疾冲去。 那电蛟也不甘示弱昂首接连喷出十多团磨盘大的青蓝电球飞向那虬龙,青蓝电球与那血气剑气相撞一起,一时间雷光剑气四面迸射,轰隆巨鸣不断响起,青蓝电球虽是威力不凡,可那锐利的剑气委实太多,仍有半数剑气狠狠地斩在那电蛟身上。 那电蛟一声哀鸣,虽有周身环绕的电弧闪烁不停来抵消剑气,却仍是被割得遍体鳞伤,头上独角被斩下半截,连上身的前爪也被斩掉一只,模样凄惨至极,却未见半滴鲜血。 “嗷……” 山顶上的李姓道人脚下罡步不停,手中法决一换,口中念念作词,剑指一指。 一声愤怒的龙吟,那电蛟摇身钻入忽明忽暗的雷云当中,那虬龙昂首一声快意的长吟,摇头摆尾径直飞身冲向闷雷滚滚的雷云。 这时忽然那雷云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爆鸣,云团瞬间收缩一半大小,一头足有十多丈长的电蛟,从雷云中探头钻了出来,周身电光环绕,蛟鳞角爪竟无半点伤痕,尤其那蛟首独角更是闪烁着道道青蓝电弧。 “嗷……” 又是一声愤怒的龙吟,那电蛟俯身便与虬龙扑在一起,翻滚撕咬起来。 李姓道人身形一定,双眼青蓝电光嗞嗞作响,只见滚滚雷云下一红一蓝两龙战作一团,目中青蓝电光一盛,猛然双手掐决成印,舌绽春雷,吐气成声,大叱一声:“爆!” 乌云下正与血虬撕咬一团的电蛟忽然昂首仰天一声凄厉的长啸,周身青蓝电弧顿时不受控制,变得狂暴起来,青蓝电光猛然爆发。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在耳际炸响,刹那间,雷火四射,电弧肆虐,狂暴的雷电缠成一团,直接将血虬裹了进去,从远处看来如同乌云下爆炸了一颗巨型烟花,绚丽灿烂。 “嗞嗞……” 雷火电弧的爆肆转眼消逝,乌云下仅剩残鳞断爪的血虬的周身正冒出缕缕青蓝电弧,一声惊天哀鸣,周身血光猛然一亮,化作一道惊虹向南方逃去。 李姓道人见状手中法决一转,半空中数亩大小的乌云一声惊雷炸响,又钻出一条八九丈长的青蓝电蛟昂首一声嘹亮的龙吟,摇身便向那道惊虹追去。 忽那乌云中飞出一道黄光化作一支杏黄小旗落在李姓道人手中,李姓道人目中电光飞快扫过已恢复如初的金光囚笼及那玄衣人未来及拾起的两件宝物,心中一定,脚下腾云飞起,径直向那道惊虹追去。 明月当空,恍若明镜,清风习习,半空中的乌云转眼消散不留一丝痕迹,小荒山一片寂静,月华似水,冷冷清光再次撒满山间。 第一章古庙杀机 夜幕如墨,冷月如钩,山脚下破旧的山神庙中一片漆黑,残破的庙门也仅剩下了半扇,斑驳落漆的庙壁似乎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山脚下树木丛生,杂草茂盛,虫鸣声此起彼伏,极为热闹。 忽虫鸣猛然一止,十几道黑影疾奔而至,“停!” 最前的黑影突然出声,话音刚落这十几道黑影仿佛足下生根般立即停立在原地,均显示出高明的身手。 为首的那黑影身前微微一亮,反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掌心,原来竟是一枚足有鸡卵大小的晶莹玉珠,正散发着阵阵毫光。 身后一个黑影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哥,那畜生难道就在这附近?” 为首黑影借着蒙蒙月光隐约看到远处东南方向有一团庙状黑影,略沉吟下说道:“按老管家给的宝物发出的异象来看,那头畜生终于被咱们追上了,就在东南方不远处。” 声线略带嘶哑,说罢手托明珠指向东南方的那团庙状阴影又接着说道:“那畜生灵性颇高,久居国师府中养尊处优,定然不愿在这乱草丛中休憩,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定然藏在前面那座庙里。” 方才问话的那黑影“嘿嘿”一笑道:“大哥,这次府中可是许诺若寻到那畜生踪迹便赐化气丹一瓶,今夜要是能抓到那畜生,咱们可是立了一大功,以大哥筑道大成的修为,再加上一身火元罡气,必能受国师赏识,待服下化气丹,日后开辟玄关窍,晋入炼气境成为炼气仙士,指日可待啊!” “对啊!” “恭喜大哥!” “日后兄弟们就全靠大哥了!” 话音刚落,身后众黑影也纷纷出言附和。 为首黑影听了身后众黑影恭维声,眉头一皱,将手一摆,身后众人话声立止,嘶哑着喉咙缓缓说道:“先别高兴那么早,那畜生血脉非凡,从小便被赐予小少爷,灵丹妙药吃了无数,如今养了十几年想不到竟趁国师不在府中叛主而逃。这畜生凶残无比,一路上拦截的府中兄弟因贪心立功死不放信号,都已死伤百十人了。这次弟兄们要小心阴沟里翻船,别小看了这畜牲。待会若是真拿不下,便放出信号通知丘仙卫。”随后略微沉吟下又转身对身后的众人说道:“待会到地方,老二,你身上带着“金丝网”,领着余下兄弟将庙团团围住,决不能让那畜生逃掉,老三、老四、老五,跟着我从正门冲进去。这次只要活捉了这畜生,国师的赏赐人人有份!” 方才率先开口问话的黑影立即应声答道:“是,大哥,放心!” “是,大哥。”紧接身后分别又有三人答道。 “嗯,兄弟们,出发!” 为首黑影随后一声令下,身若疾箭,率先动身,身后三道黑影嗖、嗖、嗖紧跟而上,方才被称作“老二”的黑影,脚下发力,疾奔向前方,同时喊道:“弟兄们,跟我来!”身后黑影纷纷跟上,一阵沙沙脚步声渐渐远去。 残月如刀,夜空中黑蒙蒙一片,乌云缓缓飘来将残月慢慢掩盖,大地越加的漆黑,空气也渐渐沉闷起来,风停了,虫鸣渐渐响起。 破旧的山神庙中依旧漆黑一片,空气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忽然一道火光飞快射入残缺的庙门中,“轰”庙中竟是火光四射,四道黑影飞快冲入庙中,庙内空间不大,三丈见方,庙中祭祀的残破供桌被那道火光砸个正着,顿时火星四溅,燃起熊熊大火,将庙中映个通亮,四人冲进庙中各守门口一个方位,为首一人挡住正门,借火光看清庙中情况。 庙正中燃烧的供桌前是一尊满蒙灰尘,蛛网密布的山神石像,中央左右各有一根斑驳掉漆的木柱,除了地下杂乱的茅草外,庙中别无一物,正门前那人不由惊疑出声:“怎么会不在这里?”声音略带嘶哑,正是山脚处为首黑影的声音。 跳跃闪烁的火光下,映照出他的面容来,此人面庞黑中透红,浓眉大眼,留有三寸乌黑髯须,身材魁梧,身穿土黄色劲装,十指修长,骨结粗大,手中却无兵刃,庙中其余三人皆身着青色劲装,手持铁棒,神情紧张地扫视庙中每个角落。黄衣大汉眉头一皱,伸手便向怀里掏出玉珠,这玉珠光芒透亮,一明一灭急促地闪烁不停,那黄衣大汉见此神情一变,不由破口而出道:“不好!” “啊,大哥,救……!”庙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其中竟夹杂着老二的求救声,忽然求救声嘎然而止,打斗声却更加混乱起来。 黄衣大汉身形一闪,冲出庙门,倏忽间却又更快地退了回来,沉肩坠肘,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身后三人见此纷纷将铁棒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出手。 如鬼魅摇摆跳跃的火光映到残破的庙门上,庙门前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点绿油油的光点,慢慢飘到庙门口,桔黄的火光映在银白的毛发上,露出了这双绿光的主人的身影,神骏的狼首,周身银白的皮毛,牛犊大小的身躯,竟是一只银毛巨狼。 七步、六步、五步……庙外的打斗喊叫声渐渐消失,这让黄衣大汉心中一沉,默算着两者之间攻击距离。 “先下手为强!”那黄衣大汉脚下发力,势若猛虎,一声怒吼如雷,面色瞬间转为火红,五步距离眨眼即到,火红劲气布满拳头,一拳轰向银狼的头部。那银狼眼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镇静,四爪猛然发力,身形陡然加快,动若狡兔一般,横斜跳身躲开这当头一击,并借势绕过黄衣大汉,纵身扑向青衣三人,舍强取弱,十分狡诈聪明。 三人见状心中均是一凛,纷纷挥棒紧守周身,那银狼落地后一个急转便窜到了左方一人的侧面,后肢发力,狰狞地露出了犬齿獠牙,带起一阵腥风,径直扑了上去。 左方那人见银狼身法竟如此之敏捷迅速,心中自是大惊,手中急忙挥棒横胸格挡,脚下一式“魁星踢斗”,踢向银狼腹部,欲将银狼踢飞,脱离险境。 那银狼仗着肉体强横竟不闪不避,以胸口硬生生吃了这一脚,目中凶光大盛,同时左爪狠狠一拍,正将铁棒拍飞出去,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右爪便已带着凌冽的劲风斜斜拍中头颅。 “噗.……”左方那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斜飞出去一头撞在木柱上顿时一声骨裂,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老四……畜生!拿命来!” 此时左方“老四”惨死只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那黄衣大汉仅来及转身目睹“老四”被杀,顿时心中又惊又怒,抬手便从怀中掏出一叠约有三寸长,一寸宽的火红色符纸,正欲痛下杀手,突然这时一道黄光出其不意地从地下钻出,瞬间便窜至黄衣大汉的胸前袭向喉间。 第二章血染雨庙 黄衣大汉心中大惊,只来及用真气护住左掌挡在喉咙前,左手一痛,紧接右掌又传来一阵钻心剧痛,手下一松火红色的符纸四下纷飞散落于地。 那黄光落在地上一滚,光芒散去,露出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珠,鼠首白须,身躯仅一尺多长,一身油光似水的土黄色皮毛,竟是一只黄鼠狼。 黄衣大汉方看才清那妖物的模样,目光便不由自主被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所吸引,眼前仿佛出现了无尽的迷雾,一道弱不禁风的窈窕身影缓缓从淡淡的雾气中走出,露出一张哀怨的凄美俏脸。 “阿芸!” 黄衣大汉惊魂之下不禁后退一步,失声喊道。 “啊,不对……不好!” 黄衣大汉毕竟已有筑道大成的修为,意志坚定非常,失态之后马上就发觉不对,立即咬破舌尖,运转心法,无尽的迷雾,哀怨的女子幻像刹那间如泡沫幻影般消失不见,眼前景象又重新回到破庙中。 那黄鼠狼眼中绿光一淡,已知自己法术被破,趁黄衣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前,土黄色妖气蓬发,四肢猛然发力,掀起一阵妖风直扑上去。 那黄衣大汉心中暗呼不好,顾不得手上带伤急忙运起火元真气灌入双手,双掌瞬间涨大转为火红之色,上下翻飞带起重重掌影,堪堪挡住那道妖风来势,掌影一散,左手顿时剧痛难当,只见其掌心又多了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血流不止,若不是提前用真气护住双掌,怕是这只手就废了。 那黄鼠狼被掌力震得倒飞而回,落在黄衣大汉五步外,摇了摇小脑袋,呲牙咧嘴地盯着那黄衣大汉。 “四哥!畜生纳命来!” 那银狼方一落地,只听守在正中的老五一声怒吼,手中铁棒带着呼啸劲风已然砸来。 那银狼勉强扭身躲过腰部脊骨要害,却被狠狠地击中腹部,吃痛之下,狰狞的狼首上顿时充满了疯狂、暴虐之色。 一声低沉嗜血的咆哮响起,刹那间,银狼反身便将那老五扑倒在地。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老五心中暗叫“不好”,运劲双腿,就是一招“兔蹬鹰”,正中银狼柔软的腹部要害。 不料那银狼一扑之下竟似有千斤巨力,竟是蹬它不动,反被那银狼一口咬中喉咙,颈椎一声脆响,眼前一黑,就此了账。 可怜二人武艺不俗,修为已至筑道小成却遇到了这等凶物,一身武艺来不及施展便已惨死当场。 而就在此时,右方老三见那银狼如此凶残,连杀自己两名兄弟,怒火满腔,眼中杀意大盛,手中却是丢掉铁棒,身形急退迅速与银狼拉开距离,紧贴庙壁抬手便是数道白芒疾射向银狼。 那银狼低声咆哮,身形矫健,左右跳跃急闪,却仍是避不开两道袭胸的白芒。 一声狂怒的咆哮,那银狼胸前赫然并排斜插着两柄银光闪闪的飞刀,只见刀身上留有暗红色血槽,伤口不深,却是血流不止,汩汩鲜血顺着银白毛发滴落在地面。 那银狼獠牙交错,杀意暴涨,目中血红一片,死死地盯着发飞刀的人,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老三见状面上却无丝毫喜色,反而极为阴沉,不仅将双手中的六柄银光飞刀按得更紧。 他那六柄飞刀出其不意,射速奇快,一般的江湖高手都难以躲避,未想到那如同牛犊般大小的银狼身形竟是如此矫健。 老三凌厉地目光紧紧地盯那银狼,忽双手一动,六道银芒破空而云,三快三慢,恰好将银狼的前后退路封死。 那银狼目中银光一闪,身形瞬间向前疾冲急停,刹那间一个灵巧至极的翻身,诡异地躲过六道疾飞的银芒。那老三看得一愣,没想到这银狼灵智高到这种地步,竟能做出如此灵巧的动作躲开飞刀,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那银狼却是一个转身疾奔向庙门。 此时庙门前黄衣大汉正在与那黄鼠狼对持着,双手手背各有数道深可见骨,血肉翻飞的爪痕,其左手更是微微颤抖,整只手掌已是鲜血淋漓,殷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滚滚滴落。 “啪……啪……” 地面上已是堆出一滩殷红的血迹。 黄衣大汉非常忌惮它那诡异的妖术和神出鬼没的身法,眼角余光扫过银狼那边的战场,却见老三竟奈何不了那头银狼,眼见那银狼已舍开老三扑向自己,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强忍双手的剧痛,双掌猛然一震,全身火元真气沿体内小周天经脉飞速运转,面上殷红如血,一声暴喝,已然使出压底绝技,撮掌成刀,凌空虚劈,朝那黄鼠狼与银狼两兽的方位各是一记火元罡刀。 赤红色的月牙形气劲掀起滚滚热浪,疾若飞箭,飞快地斩向两兽。 那黄鼠狼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已跳至一旁,银狼也是异常矫健地纵身闪过,两道惊人的气劲狠狠地斩在地面上,竟破开两道足有半尺深的沟壑,炙热的气劲消逝,残留着缕缕白烟。 黄衣大汉见机身形一动迅速上前抢起散落地面上的数张火红色的符纸,黄鼠狼与银狼见状同时疾扑上去。又是一道火红色月牙气劲飞出,黄衣大汉劈掌将那黄鼠狼逼退,身形一转反手间,一道火光奇快无比地射向银狼,火光中隐约可见火红的符纸。 那银狼一个躲闪不及,已然中招,轰然一声,那火光猛然爆炸,化出一团炙热的暗红火焰,汹涌澎湃的致命火焰瞬间将那牛犊壮硕的身躯吞没,庞大汹涌的火团中传出凄厉的狼嚎。 “呼……呼……” 此时大风渐起,山神庙中火光随风势跳跃摇摆,将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身映得犹如修罗杀场。 黄衣大汉见那银狼中招心中不由大喜,这时那黄鼠狼见银狼被那火符击中淹没在火焰中,不禁发出一声尖锐的厉鸣,周身土黄妖气迸发而出,身若疾电般扑向黄衣大汉。 “嗖、嗖……” 两道白芒疾飞而至,那黄鼠狼借妖风之力凌空换位险险避过,土黄妖气猛然一涨一卷生生将那两道白芒击落,原来是那边的“老三”赶了过来。 “嗷……呜……” 而就在此时突然一声高亢的狼啸响起,火焰中一条周身火光的身影疾扑而出,瞬间便将飞步而至的“老三”迎面扑倒。 一阵炙热的腥风袭来,猝不及防之下,老三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被一股莫可抵御的沛然大力死死压倒在地,随后只觉喉间一痛,眼前一黑,便已是失去知觉。 “嘎巴……”一声,脖子连同颈椎已被那道火影残忍地生生咬断。 那道火影一声低沉的咆哮,周身却是奇异地生起丝丝缕缕的淡黑色妖气,黑气翻滚缭绕,涌动间皮毛上的烈焰却是如遇克星,不过数息间便被尽数碾灭。“咔嚓”一声,庙中燃烧的供桌再也承受不了火焰的吞噬,轰然倒塌,此时火势渐弱,呼呼狂风袭来,摇曳出鬼魅般起伏不定的火光,明灭间幽照出一尊獠牙森寒,狰狞可怖的巨大身影,恍如传说中来自黄泉地狱的九幽魔神重现人间。 如此一来战场局势立即逆转,那黄衣大汉一声怒吼,身形一动便欲为老三报仇,那黄鼠狼却是疾扑了过来,依仗着有妖风之助,身形灵巧非凡,上蹿下跳地与黄衣大汉缠斗在一起,迫其无法再发出火符。 庙中蓦然一亮,一道巨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狂风呼啸,静寂数息后猛然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一场狂暴的雷雨即将降临人间。 那银狼周身火焰已灭,周身黑气翻涌不定,往日银白无暇的狼身却是焦黑一片,正冒着丝丝青烟,颈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件古铜色的项环,一双冷漠森寒的银色瞳孔尤为醒目。 一声低沉的咆哮,那银狼也扑入战团,黄衣大汉见状心中一紧,知晓大势已去,不可力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硬受那黄鼠狼一爪,勉强激发一张火符砸向地面,借爆炸的火焰掩护,一个驴打滚儿便已逃出了庙门。 那银狼见此目中银光一闪,血口一张竟仰首喷出一团拳头大小银色火球,飞快向黄衣大汉激射而去。黄衣大汉方才停住滚势,忽心头一悸,猛然抬头还未看清那道银光,便已撞在胸前。 “噗通……” 黄衣大汉应声翻倒在地,这银色火焰冲击力不强却是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布满黄衣大汉全身。“哼……” “嗯!……啊!……” 黄衣大汉一声闷哼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发出阵阵痛入骨髓的嘶吼,在庙门前痛苦的挣扎打滚,身上的银焰却无丝毫被扑灭的迹象。 黄衣大汉心中满是死亡的恐惧,在如同抽骨吸髓般无尽的剧痛煎熬之中,渐渐感觉到全身的痛楚都似乎在麻木中慢慢消失,脑海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自己的魂魄已经与这副躯体脱离。 当年自己心比天高,一心追寻仙道,为了那一线机缘,毅然抛妻离家,十年不归,如今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当初的抉择是对是错? 生前的种种往事如同流光倒影一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张哀怨的绝美俏脸。 “阿芸……” 黄衣大汉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却是身体一僵,斜斜倒在庙门前,瞳孔慢慢扩散,银焰抽干了他全身的生机慢慢熄灭,此时整个人已是面目全非,焦黑如碳。 “啪、啪、啪……”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雨势越来越急,雨水打落在焦黑的尸体上,冒出缕缕青烟。 那黄鼠狼见状将妖气收回体内,一双黄豆大的小眼惊奇的望着银狼,仿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银狼竟能吐出诡异的银焰一样。 那银狼摇了摇焦黑的狼首,银色瞳孔已然暗淡了下来,周身缭绕的淡黑妖气渐而收回体内。 庙**桌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不时发出“啪……”的气爆声,在沉静的雨声笼罩下的山神庙中显得分外清晰,庙中越发得诡异、寂静起来。 在破旧的山神庙之中,这场战斗从开始之初到结束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其间却是死尸遍地,血染神庙,或为名,或为利,十数条生命黯然消逝,不得不让人叹息几分。 那银狼发出低沉的咆哮与那黄鼠狼对视一眼,两头大小悬殊,种族各异的生死伙伴,齐齐奔出庙门,消失在茫茫夜雨之中。 第三章苍狼拜月 是夜,星光满天,清风徐徐,一轮玉盘高挂夜空,月华如纱,轻轻披撒在莽莽山野之间,高耸险峻的山崖上,虫鸣四起,倏而忽止。 一头牛犊大小的银毛巨狼越过崖后怪石嶙峋的山脊飞奔而至,稳稳地停在陡峭的山崖前,狼首神俊非凡,一双邪异的银目中嵌着亮银色的瞳孔,额头正中生有一道窄窄的亮银色残月形印记,山风凛凛,颈背间略长的银白鬃毛随风飘逸,望着大若明镜般的皎月高悬在梦幻般泛蓝的夜空,那银狼不禁昂首放声长啸。“嗷……呜……” 长啸中充满无尽的舒畅快意。 “老白,咱们昼伏夜出都两个多月没见着追兵,这里是宋齐两国交界之处,他们怕是再难追上咱们了,嘿嘿,总算逃出来了。” 一个带着无比庆幸的刺耳怪声从银狼身边响起,一只三尺来长,通体金黄的黄鼠狼不知何时蹲在银狼身边。那银狼摇了摇神骏的狼首,银色的瞳孔中流露一丝感激的神色,聚精凝神地用神念向那黄鼠狼传音道:“老黄,大恩不言谢。若非你相助,我决难逃出那国师府……” 那黄鼠狼用黄豆大的小眼珠瞪着银狼尖声打断道:“老白,你与老夫相识多年,当年又曾救过我一命,还与老夫如此客气,真是被那书呆子给带出酸气了!” 那银狼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淡淡传音道:“那国师的外孙儿对我也算仁至义尽了,要不是他最后帮我们遮掩了那一下,恐怕你我当场便被拿下了。” 那黄鼠狼闻言一愣,摇头晃脑地说道:“嗯,你说得也不错,那书呆子这些年对你也是不错,就是满口文绉绉的,一股酸味儿。” 回想起这十数年来的经历,又是一阵唏嘘,略带感慨的簌簌而谈道:“嘿嘿,当年与你一别,老夫便想寻个妖洞借力将你救出,后来一打听那宋国国师张卓竟是金丹有成的‘散仙’高手,哪个妖洞敢虎口拔须,无奈之下我便在宋国附近四处流浪,无意中听说齐国枯松岭万松山有一妖洞开辟,洞主铁牙修为高深,极重义气,广纳群妖。 我细细思量后便辗转到齐国,拜入了那新开辟的黑泥洞中,铁牙洞主对老夫颇为器重,授于洞中参军之位,负责对外游说访贤。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齐、宋国两国游转,伺机助你出逃,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在此期间我也寻来不少妖族拉入了黑泥洞中,后来那张卓突然外出访友,才给你了一线生机。老夫那时眼见是千载难逢之机,便顾不得再回洞调集人手,便急忙将你救出,这也算你小子的造化了。” 那银狼昂首遥望着那浩瀚无边,神秘莫测的璀璨星空,双目中泛起了复杂的神色,接口传音道:“十年如梦,当年我初至国师府,正值年幼,那夜你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浑身血迹的出现在我面前,倒是吓了我一跳。”黄大仙闻言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轻晃着小脑袋,黄豆大的小眼浮现几分古怪的笑意。 此时白泽言罢脑海中却闪过无数人人物物,钢铁水泥,大厦林立,各色怪车,川流不息,红灯绿火,衣装奇异的男男女女……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蝴蝶与?蝴蝶梦之周与?白泽茫然的看着这迥乎地球的一方天地,不知是自己梦见了前生,还是这一切皆是他光怪陆离的一场大梦。白泽晃了晃神骏的狼首,风儿吹动着修长颈部的银毛,隐约露出一抹古铜色的光泽,银色的瞳孔中泛起一丝冷寂,若是梦,这梦里却又是如此真实,这十年来自己暗自忍受的束缚、孤寂、不甘,有如利刀刮骨,夜夜的悲鸣,却又是这么的刻骨铭心…… “嗷……” 白泽不禁昂首仰月一声苍凉、悲怆的狼啸。 梦也好,前生也罢,那个醉生梦死的浮华世界,早已令人厌倦,如今虽不为人身,但在这方妖魔纵横,瑰诡奇丽的世界里当一只狼妖,笑傲山林,炼气长生,亦是令人神往不已。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后肢一弯跪在地上,前肢前伸,面对浩大的明月崇敬地垂下狼首,跪伏于地,周身银色皮毛在似水月光下发出莹莹毫光,清冷的月华悄无声息地撒在银白色的皮毛上,隐隐随着齐亢周身皮毛的每一个毛孔一呼一吸,一丝一缕地被那银狼炼化入体内,化作丝丝妖力。 “苍狼拜月!” 这是白泽转世之初,天生的血脉传承,以独特的修炼姿势,奇异的呼吸节奏,玄奥的秘传心法,俯拜浩月,采炼月华,借太阴月华之力滋养壮大神魂,开灵启智,凝炼出精纯的妖力。 那黄鼠狼见状暗道:“嘿嘿,老白,老白天生神念强大,想当年不过二个月大便能与我神念传音,不愧是银月狼族后裔,天生觉醒的‘苍狼拜月’血脉传承,果真非凡! 如今修行不过十年,体内妖气竟已淬炼至离体外放,以妖气生风,驾御妖风而行的“妖气御风”境。 嘿嘿,那夜老白在那破庙里被那火符烈焰焚烧时,竟在生死之间竟激发了潜力,一举晋至‘妖气御风’境,并且意外觉醒了天赋神通,那银焰的威力,啧啧……老白倒是有些运道!” 随即转念想到:“嘿嘿,想我黄大仙流年不利,当年被那老道士捉住当作试药灵兽,若不是误吞那老家伙珍藏的一株仙草激发了体内上古血脉,悟得‘地遁神通’,逃了出来做妖怪,只怕早晚都得被毒死。 妖气御风、妖风生煞、聚煞凝丹、元丹炼形、炼煞凝罡……老夫得仙草之助三十年便修炼出内丹,炼化了喉中横骨,口吐人声,在妖族中可谓是资质奇佳,运道非凡。 等回到洞里也不知老白何时才能凝成‘内丹’,估计那时我已炼成妖躯结成道体了……嘿嘿,如果等到那时候再偷学到“点化之法”的话,我便和老白逃出洞去,占个山头点化群妖也当一把山大王。” 黄大仙想到妙处不自觉的边声怪笑起来,金黄色的细长胡须一抖一抖,笑声竟如人类一般,只是略有些尖锐刺耳。 第四章异宝奇缘 浩月当空,山风凛凛,一个时辰后,白泽已将妖力恢复七八,于是匆匆结束了修炼,起身便见那首尾相连,蜷卧成一团绒球的黄大仙,正在吞吐着月华,身上亮起蒙蒙黄光。 黄大仙心有所感于是停下修炼,蹲起身来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向白泽问道:“老白,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吧,这毕竟还是宋国的地界,而且他们有独门法器能感应到你颈上的‘锁妖环’,咱们小心为上,还是连夜起程,早日到达齐国枯松岭带你拜入‘黑泥洞’为妙。”白泽眼中闪过一丝银光,低头看了看毛茸粗壮的前肢向黄大仙传音道:“嗯,老黄听你说枯松岭群妖之事,我心中倒是有些疑问,我知晓人族修士中分‘筑道’、‘炼气、’‘金丹’三层境界,咱们妖族之中亦有自成体系的境界划分,可为何是妖族势弱,人族大兴?” 黄大仙装模作样的用爪子捋了捋胡须尖声说道:“咳咳,这便要好好给你讲一讲妖族的修行之事了,你可知咱们妖族与普通野兽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那便是‘灵智’,普通野兽终年浑浑噩噩,茹毛饮血,灵智蒙昧,若是活得时日久些便会逐渐懂得吸收日精月华壮大神魂体魄,灵智渐开,妖气渐生,方能逐渐摸索决窍修炼成妖。” 黄大仙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听讲的白泽,心中不免得意,眉飞色舞地卖弄道:“若欲修成妖,则需吞纳天地灵气,寻食灵花仙草,丝丝缕缕地积累妖气,待到体内妖气充盈至破体而出,妖气翻涌生风,便可驾御妖风奔走如飞,此层境界名为‘妖气御风’。 待岁月渐久,妖风凝炼后,若能自行摸索决窍,采炼天地煞气炼于妖气之中,驾御妖风之中的天地煞气伤敌护身,修成煞气神通雏形,便是‘妖风生煞’的境界。 若是再进一步以水磨功夫将全身妖气尽数转化为妖煞,聚妖煞而凝结元丹,此便为‘聚煞凝丹’境界。元丹若成,一身妖煞经元丹洗炼升华化为妖元法力,威力无穷,神妙无方,待到元丹法力圆润,则可以神妙的法力逐步炼化兽躯,成就道体,修炼功法神通,奠定仙道之基,此之为‘元丹炼形’。 到了此等修为,若欲再进一步,便得继续采炼天地煞气,以浑厚的妖元法力炼煞凝罡,修成种种神通。嘿嘿,枯松岭之中大多小妖洞的洞主也不过是‘炼煞凝罡’的修为,老夫如今已将全身妖煞转为妖元,只待三五年后炼就道体,便可尝试‘炼煞凝罡’……唔……”黄大仙说了半天过足了好为人师的瘾,方才想起白泽所问,怪咳了声解释道:“这个,妖族势弱可能主要是因寻常兽类灵智过低,功法传承不便之故,不像人族那样天生道体,灵智极高,可以广开宗门,功传万千。老白,待你修出‘元丹’,炼化妖躯结成道体,等到那时候,咱俩若再偷学到‘点化之法’,便可逃出枯松岭,另寻山头自立为王,也算是开宗立派了,那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啊!” 白泽闻言银目中流露出莫名神色,轻点狼首,看来早已知晓这黄大仙准备另起山头的谋划。 黄大仙兴致大发,也忘了要尽快赶路之事,口若悬河般向白泽大谈自己曾道听途说过的妖族中种种煞气神通,修行境界,唾沫星子满天乱飞。 “嗯?” 白泽狼首沉静,银耳竖起,十分认真地聆听着黄大仙讲述的妖族修炼之道,那种种传说中的天地煞气、玄妙境界、无上神通,令白泽不禁心驰神往,银目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边黑蒙蒙的山峦,不经意间却发现对面一座较为低矮的山峰之顶,竟有一点莹莹黄光,甚是奇异,不由心生好奇,撇过头朝黄大仙传音道:“老黄,你看那边是什么东西?东南方向,那座山的山顶有道黄光。” 传音间抬起爪子便指给黄大仙方位。可怜黄大仙一双小眼颇通迷幻之术,却是鼠目寸光,视力着实不强,将法力运至极点双眼中才堪堪瞄见一点光斑,连具体颜色都难以分辨。 白泽与黄大仙两妖一商量看距天亮时间尚早,索性偷偷去看个究竟,二妖辩别好方向,飞快从山崖旁树丛窜下山去。 玉兔东斜,山顶一地乱石碎砾,夏风习习,甚是凉爽,白泽与黄大仙愣愣的看着这一丈见方,檩条纵横交错,类似囚笼的物体,囚笼表面土黄色光芒流转不停,隐约能从中看出有两件表面贴有符纸的宝物。 两妖对视一眼,白泽目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方才两妖已查探过方圆数里并无人迹。 黄大仙一双黄豆大般的小眼露出兴奋不已的目光,细长的胡须激动地一抖一抖,喃喃道:“大机缘呀,里面那两件定是宝物,天公赐予,若是不取反受其咎啊!”黄大仙也不知从哪儿听的这句话,这时正好给用上了。“老白,给我放风……” 黄大仙向白泽招乎一声,身形一转,周身便生起一层的土黄色光芒,光芒闪烁间黄大仙便在原地消失,不见踪影,下一刻土黄色囚笼内黄光一闪,两件宝物便消失不见。 黄大仙驾着土遁从地下钻出,土黄色光芒一散,囚笼内的那两件宝物便径直呈现在白泽眼前,一珠一匣,皆有古朴玄奥的符文封印,顾不得多仔细察看,黄大仙急忙叼起珠状宝物向白泽传音道:“老白,你叼着这匣子,咱们快走,这宝物肯定是人族高人遗留下来的,说不得片刻便会来取,咱们快溜。” 白泽听得传音心中一惊,两妖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奔向山下,却未曾发现一股淡淡的黑气无声无息地瞬间从地下钻出缠绕在白泽的后腿之上,转眼消失于无形中,而白泽却毫无察觉。 一日之后,金乌初升,霞光万道,薄雾破晓,一道流云飞快地穿过层层乳白山雾,落在一处矮山山顶,这山顶乱石遍地,中间有一座黄光莹莹的方形囚笼。 近观之下,流云上正是一身着青灰道袍,头挽道髻,手持银白拂尘,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只见那道人缓缓落在囚笼正前方不远处,脚下流云自散,手中拂尘一挥,密密麻麻的银丝似有灵性般无限延长,嗖的一声,无数银丝倒卷而回,一件大约三寸长的小剑被银丝卷回那道人手中,那小剑通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冰。 那道人叹息一声,将小剑收入袖袍中,手中法决一掐,闪着黄芒的囚笼土黄色光芒猛然一闪,化作一破旧的黄纸符落在手中,却见先前囚笼处竟是空无一物,衣袍无风自起,不由仰天大怒道:“好贼子!” “嗞……嗞……” 那道人双目竟流转着骇人的丝丝青蓝电光。 第五章小竹山 正午时分,天空中乌云滚滚,漆黑如墨,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眼见一场暴雨即将降临人间。 不多时,啪、啪、啪……黄豆大小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向干土如末的蓬松地面,一滴雨水落地,激荡起几缕离世的烟尘,瞬间便被雨滴狠狠地击散,落地化为泥水四溅。 雨势急锣密鼓间愈下愈大,转眼已是大雨滂沱,天地之间蒙蒙一片。 “啪……” 一只满是泥泞的狼爪狠狠地踏在地面的泥水中,顿时泥水四溅,神俊的狼首沉凝,银白色的皮毛水光照人,方才溅上几点黄泥,便被瓢泼似的雨水冲刷至爪下。白泽叼着乌黑的贴符匣子在疾奔中猛然急停下来,顿时又是一蓬泥水激溅。 他身前不远处正立着一只枯瘦的土黄小兽,四条小短腿满是泥泞,一条毛茸茸的长尾早已沾满黄泥成了一副泥棒模样,口中叼着一颗贴符墨色宝珠,头顶流淌的雨水压着细长的胡须滚滚滑落,模样狼狈至极,正是黄大仙。 原来两妖得宝后深怕被那高人寻到,于是日夜不停的逃向枯松岭方向,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在这逃亡的第四天竟遇到如此之大的一场暴雨。 黄大仙抖了抖身上的泥水,抱怨道:“这场暴雨来的没一点预兆,害的咱俩淋的跟落汤鸡似的。” 扭头看了看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白泽,抬起短小的爪子,指着前方朦朦胧胧的山丘说道:“幸好我记得前面不远的小竹山里有处无主的山洞,咱们正好去那避避雨,快走吧。” 说完顾不得地面的泥水便发奋疾奔。 白泽感觉浑身的毛发被雨水弄湿后粘成一片,裹得十分不舒服,心中无端生起一股暴虐之意,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泥水,强行将这股暴虐之意压入心底,脚下发力,向黄大仙追去。 两妖发奋疾奔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那座小山,茫茫大雨之中黄大仙轻车熟路的便在山腰一角找到了一处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旁有一大青石遮掩,洞前尽是过膝高的杂草,白泽目中银光一闪,猛然发现洞口的杂草却有多数折断的痕迹,蒙蒙大雨冲刷掉了脚印行记,大雨中灵敏的嗅觉几胜于无,四下也嗅不出异常气味,正待传音给黄大仙,却见黄大仙两只耳朵警惕的竖起,在杂草中踱来踱去,显然也发现了异常。 黄大仙“嘿嘿”一笑,传音道:“老白,看来有血食送上门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咱俩饱餐一顿,记得运起敛息术,走,咱们进洞!”目中凶光四射,四条小腿发力,身形一闪便窜进洞口。 白泽目光一凝,不敢怠慢,运起黄大仙所教的敛息术,压低身体缓步走进洞中。 若非这神妙敛息术白泽又岂能在当日山神庙血战之中抢得先机,偷袭灭杀掉庙外埋伏的人手。 方入洞口前方一片阴暗漆黑,一股刺鼻的腥臭扑面而来,两妖皆有夜视之能,故能看清洞中情形。 只见洞口旁有几堆动物的森森白骨,空中苍蝇乱飞,洞内乱石稀疏,地面竟有干黄茅草撒落的痕迹,洞内深处隐约传来有如雷鸣般的鼾声。 黄大仙将口中宝珠放到一堆白骨旁,小心翼翼地快速爬行,向白泽招呼传音道:“老白,小心点,别弄出声音,看老夫一口咬死它,吸干它的血。” 白泽闻言也将口中的黑匣小心放在地上,一股暴戾嗜血的欲望从心底生起,不由咧起狼口露出了嘴角森白的獠牙,紧跟着黄大仙进入洞中深处。 这石洞不过十数丈来深,地面七零八碎的散布着块块碎石,两妖不过数十个呼吸间便至洞底,却见洞底正前处有一块凸起的褐色巨石,石面上铺有一层厚厚的青黄相间的半干茅草,一只斑斓巨虎正虎面朝外侧卧其上,身体起伏不定,鼾声如雷。 白泽一见此虎,目中一道黑芒闪过,心中那股暴戾、嗜血的气息再也无法抑制,轰然爆发,爪下碎石不堪重负竟发出“咔嚓”一声异响,碎石的异响声在这阴森空寂的石洞中回荡,加杂在起伏有致的鼾声中显得尤为清晰。 巨大的鼾声猛然一止,黄大仙见状暗道不好,立即纵身而上闪电般扑向巨虎喉间。 那斑斓巨虎被那碎石异响声惊醒,方抬起头还未缓过神来便觉喉间一一阵巨痛,本能反应之下挥起巨爪便向喉间拍去。 黄大仙日夜赶路,劳累饥渴,刚尝到美味的虎血,一时不舍得松口,大意之下竟被拍个正着,瘦小的身体被狠狠地击飞,直直地撞向左面石壁,碎石纷飞,尘土四扬。 “嗷……” 那斑斓巨虎翻身而起昂首仰天怒吼,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丝丝缕缕地黑气缭绕着庞大的虎躯,威猛霸道的兽王气息冲面而来。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蓦然一声低沉嗜血地咆哮,周身淡黑妖气飞涌而出,就在黄大仙被击飞的那一刻,瞬间纵身扑向那气势惊人的斑斓巨虎。 那斑斓巨虎一声惊天怒吼却是正好牵动喉间气管的伤口,滚烫的虎血倒灌入气管之中,怒吼声嘎然而止,虎躯一震转而发出一声闷哼,脑海中竟是感到有几分眩晕。 就在这电光火间,白泽已扑身而至,那斑斓巨虎猝不及防之下,只顾得勉强挥起右爪挡住白泽凶恶的撕咬,却生生被白泽声东击击西,一爪掏瞎了右目,顿时暴怒发起狂来。 一声惊天怒吼,那斑斓巨虎庞大虎躯竟是直立而起,右腿虎爪向外一侧一顿猛然前踢,竟是一记刚猛迅疾的腿法,漆黑阴森的妖气瞬间迸发,正中白泽柔软的下腹要害。 白泽一声闷哼,周身妖气受此一击当场溃散,腹部一阵巨痛,一股大力涌来,三百多斤的身躯竟被生生踢飞一丈多远,如同破麻袋一般重重地摔落在地面,腹内五脏翻滚,犹如刀绞,剧痛难当。 “嗷……” 那斑斓巨虎一声狂吼,狰狞的虎面上数道血痕见骨,左目已是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一股无比的愤怒、残暴的陌生神念挟杂着令人恐惧的气息传入白泽脑海之中。 “死!死!死……敢偷袭本巡使,你们都要死!” 白泽蜷缩在地,脑海中那股暴戾、嗜血的气息已然退散,腹中巨痛难当,此时闻言却是心头大惊。 “巡使”?难道这只虎妖也和老黄一样是内丹有成的妖族高手! 白泽顾不得腹中巨痛急忙望向黄大仙。 只见黄大仙从地下敏捷地翻身而起,晃晃小脑袋,暗怪自己大意,见白泽扑上去后,那巨虎身躯竟能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黑雾妖煞,心中亦是一惊,“聚煞凝丹”!这巨虎的妖煞浓郁凝重,只怕就差一步便能结成内丹了。 此时白泽已被蹬飞,黄大仙脑海中也收到了那妖虎愤怒的传音,连忙运起妖力至双目,一双黄豆大的小眼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一股诡异的神念传来,那暴怒的妖虎不由自主地望向黄大仙,一见到那两道醒目的幽幽绿芒,凶狠地目光顿时定格,竟是一下便被那幽幽绿芒给深深吸引住了,渐渐忘记了身体的痛楚,浑身炸起的虎毛慢慢平复落下,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虎首上鲜血淋漓,一只独目之中散发着迷茫之色。 白泽这时已爬起身来,一双银目中暴出点点黑光,暴戾、嗜血的气息再次充斥脑海,周身妖气再次翻涌而出。 一声颠狂的咆哮,竟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扑了上去,血口大张,狠狠地咬在妖虎的喉间,殷红的虎血顺着尖牙流口中,满嘴的血腥味更让白泽疯狂的嘶咬不已。 那妖虎忽觉颈部传来钻心剧痛,竟有室息之感,目中迷茫之色顿时消失,忽见那苍狼竟在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脖子,心中暴怒欲狂,厚重的巨爪挟带着漆黑的妖煞掀起呼啸的劲风,狠狠拍在白泽的狼首之上。 白泽带起一道血雾翻飞至一丈外重重地摔在碎石地面上,震得尘土飞扬,一时间头晕目眩,直欲晕厥。 “呜呜……” 那妖虎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张开血盆巨口却发不出怒吼,喉间巨痛难忍,竟是感觉觉阵阵地窒息无力,自他修行以来哪里吃过如此大亏,心中更是暴怒地失去了理智,疯狂地纵身扑向白泽,直欲将这可恶的苍狼生吞活剥。 黄大仙急忙驾起土黄妖风闪电般窜到妖虎头上,那妖虎暴怒之下,神智失常,一个躲闪不及,竟被黄大仙挥爪掏瞎右目。 黄大仙借力飞快地跃到一旁,周身土黄色妖气翻滚激荡,严阵以待。 那妖虎双目已失,眼前一片黑暗,巨痛与耻辱在心中翻滚不休,不由暴跳如雷,变得更加狂暴疯狂起来,锐利的虎爪四面翻飞,只顾乱扑乱抓,黑风妖煞四处激荡,劲气凌厉。 一时间碎石纷飞,尘烟激荡,那斑斓巨虎迎天怒吼,血盆大口之中却只是发出阵阵如同破风箱般呼呼的漏气声,喉间鲜红的虎血汩汩直流。 “老白,快爬到一旁,这家伙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黄大仙的传音,白泽只觉脑中昏昏沉沉,浑身脱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匍匐着缓缓向后退去,远离那妖虎的攻击范围,那凶猛狂暴的疯狂妖虎果然不过片刻功夫,体内妖气一散,身躯聚然一僵,后退几步,便再也坚持不住,庞大的身躯“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到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虎目下挂着两道深深的血痕,死不瞑目。 黄大仙夹着妖风急忙奔到白泽身前,急切问道:“老白,你怎么样?” 白泽头晕眼沉,腹中五脏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绞痛难忍,勉力摇了摇狼首,勉强凝聚神念传音道:“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暂时死不了。” 第六章吞天大法 雨过天晴,苍穹蔚蓝如海,青翠欲滴的山峦间呈现出一副暴风雨后宁静祥和的景象,林间花草葱郁,鸟鸣兽啸,万物生灵之中充满着勃勃的生机。 感受着天地之间这股宁和的气息,白泽心中一片澄清通明,感受到额头与胸前传来的一阵阵钻心剧痛,不禁回想起昨日的大战,那股从心底爆发而出的暴虐、嗜血的气息,如今回想起来还令自己颇为心悸,这难道就是被囚禁十年的苦果? 不对,这一路上与那些追兵连番险死环生的血战中也未曾出现过如此情况,难道是因血脉觉醒神通之故…… 白泽隐约感觉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老白?老白,伤势恢复如何了?这小竹山风景不错,附近也没什么势力统辖,咱们在这儿多停留些时日,正好给你养伤。” 黄大仙作直立人行状,迈着一双小腿,晃悠着瘦小的身躯从洞口走了出来,十分惬意地朝白泽喊道。白泽转过头看着黄大仙略显滑稽的模样,心头的焦虑之情不由淡上几分,强忍剧痛对其传音道:“昨夜吞食了那妖虎的肉身,化生出不少元气,如今伤势已有所好转。不过,昨日那虎妖好像说他是什么巡使,咱们怕是惹上了麻烦,还是早日离开此地为妙。” 黄大仙走到跟前与白泽并肩而立,微眯起双眼手捋黄须道:“不过一个‘聚煞凝丹’境的小妖,连些许神通都没有,这点修为还敢自称什么巡使,也不知那个山沟溜出来的妖怪,多半不会有洞中小妖前来寻他,不用放在心上。” 白泽闻言知黄大仙素来谨慎,这么说便是真无事,心中略松,于是传音道:“那只在洞中找到的百宝囊中,竟然有那么多金银珠宝,也不知那虎妖从哪里弄来的?” 黄大仙闻言抚须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此事并不算稀奇,这应该是他从凡人势力那边拿的贡品,枯松岭也有不少妖洞在世俗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来收集些妖洞中所需的油盐、兵刃、衣甲等物品。” 黄大仙忽想起什么,“嘿嘿”笑道:“不过,这妖虎的百宝囊里面倒是真有不少值钱的宝贝,这下倒是便宜咱们了。囊中的那件令牌应该就是他的腰牌,只不过这‘双虎洞’?我倒真没听过这妖洞的名号,难道是连云山那边的妖洞……无妨,待你伤势好些,咱们再离开也不迟。” “双虎洞、连云山……” 白泽目光沉凝,将这两个名字在心中默默记下,微微点点头。 黄大仙忽眼珠一转,细长黄须微微抖动,露出一副极为兴奋的神色,道:“唔……老白,自得那两件宝物后,咱们一路马不停蹄的逃了数千里,这几天也未见有人追来,想来也无事了,不如待会揭开封符看看到底是何等宝物如何?” 说来也奇怪,昨日大雨滂沱,那符纸淋了近一个时辰的雨水,竟未沾湿一点,果真是仙家宝物。 白泽心中也是十分好奇,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强忍着头晕目眩之感,与兴奋莫名黄大仙一同走向石洞。 洞口外新添一堆白骨,骨堆旁还放着一颗偌大的虎首,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散发开来,引得众多苍蝇吸食不已。 走进洞中深处,只见原先那妖虎栖息的巨石之上散乱的茅草已被重新整理了一遍,古朴无华的两件宝物正堆在茅草堆的中央,旁边还有一只空瘪着的黑丝锦囊,原先锦囊内的宝珠、玉石、令牌等乱七八糟的物品则被散乱地堆在一角。 那黑丝锦囊约一尺见方,正反两面皆绣着一枚外圆内方的通宝玉钱,造型简朴,正是黄大仙所言的“百宝囊”。 这“百宝囊“虽称百宝,却也只是普通修士云游采药时的所用之物,乃是采用百年雪蚕丝以秘法浸制后,以特殊手法编织而成,弹性奇佳,不畏水火,收物携身倒是极为方便。 黄大仙飞快地窜上茅草堆,双爪抱起宝珠,目中直发绿光,兴奋地说道:“老白,你开匣子,我开宝珠!嘿嘿,让我看看这宝贝的真面目吧!” 黄大仙话音方落,抬爪便把那古朴的符纸强行扯掉,那符纸无火自燃还未落地便已化作飞灰,倒把两妖吓的一惊。 只见那宝珠自然散发着幽幽黑光,幽暗深遂地珠体之中流露出幽静虚无、神秘莫测的古老气息,一股清凉湿润的真水元气无声息地弥漫在空气中,一呼一吸之间不由令人神魂一振。 黄大仙双爪捧着宝珠,一脸陶醉之色,只觉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顺着双爪经脉化作千丝万缕流转周身,清凉舒畅,最后汇入顶门,脑海中一片清明通透,似乎连体内法力的流转都比平日快上几分,心中大喜过望,知道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白泽见状心中亦是一喜,虽然不知此宝的真正神妙之处,不过看迹象却也能确定是件了不得的宝物,心中不由对另一件宝物愈加好奇起来,伸爪将那乌黑匣子捞了过来,左爪按匣,右爪直接将符纸扯向空中,古朴的符纸火光一闪瞬间便化为飞灰。 乌黑的匣子静静地躺在茅草上,并无一丝异象发出,白泽目光一凝,抬爪将匣子盖抽到一旁,露出匣中宝物的庐山真面目。 一只古旧残破的龟壳静静地躺在匣中,青灰古朴,不过一掌大小,白泽探爪将其捞出,细观之下却发现龟壳表面凹凸不平,异常粗糙。 黄大仙左右抚摩半天,也没发现其神妙之处,不由大失所望。 白泽目中银一闪,忽然心中一动,抬爪将龟壳推回自己面前,朝黄大仙传音道:“不对,老黄,你仔细看这龟壳表面,这青点密布龟壳,分明是……” 白泽运足妖力一双银瞳散发出点点银芒,银瞳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传音道:“这分明就是微雕出的文字!好像是上古篆文,我曾国师府偷学过此种篆文……这里是开篇之处,吞……天……大……‘吞天大法’!” 黄大仙闻言心中猛然一震,连忙凑头去看,运起周身妖元法力,瞪足了小眼,却也仅仅只能看到一颗颗凸起的青色星点,不禁心痒难耐,急忙问道:“老白,是不是修炼法门?咱们妖族最缺这个了,老白,你快再看看!” 白泽闻言急忙运起周身妖力,目中银芒点点,聚精会神地投入到辨识上古篆文之中,并一字一句地传音给黄大仙: “举步……惊……风雨,只手……探……乾坤。一怒……山河……碎,九霄……日月……沉。吞天……噬地……决,肚里……藏……乾坤。神通……至大成,天地……矮一分……” 第七章竹山来客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冥兮窈兮,其中有光……” 杳杳冥冥,惚惚恍恍,混沌之中,无来无往,无形无色,忽一点黑芒隐现,渐明渐大,迅乎电驰,飞转浮现,至高极广,至刚极柔,玄奥莫名,无以言表,观其形似篆似纹,至简至繁,似快似慢,隐含大道无极真义,天地造化之真章。 此正是白泽苦修《吞天大法》,识海中“吞天道种”化生于肚中所呈之景象。 白泽伏身于地呈“苍狼拜月”之势,徐徐将识海中凝炼出似篆似纹的“吞天道种”以秘法搬运入肚脏之内,良久后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目,冰冷无情的银目中闪过一抹银芒,身下是覆盖着厚厚茅草的巨石,山洞中阴暗寒冷,正是小竹山半山腰上的那处石洞。 时光飞逝,转眼间白泽与黄大仙因修炼吞天大法之故已在小竹山中待了月余时日,据龟壳上所述,那《吞天大法》仍是上古一位移山填海,神通广大的大妖雷鲶妖王所留,此大法修至小成便可炼化天地万物,成就“天地法象”神通,肚中自成乾坤;若修至大成则可成就长生不死,万劫不灭的“混元一气圣体”。 所谓“肚”者,俗家称为“胃”,又号太仓、天仓,乃是“肉身中的田土”,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周身精气的源头,亦是吞天大法的道种丹田。 《吞天大法》修炼之初,需以存神冥想秘法于无尽识海中凝炼“吞天道种”,搬运入肚中脾胃,以血气温养,再以日精月华为引,布成“阴阳一炁化生大阵”化作玄妙无穷的“吞天道纹”,至此大法方为初成,可吞噬天地万物于肚中,化生为精微元气补于己身。 如今这龟壳却是破损一角,有关“天地法象”神通的法决已是残缺不全,神通大减,此后若不将神通法决补全,吞天大法极难有所成就。 而白泽与黄大仙两妖修为尚浅,不明其中玄机,虽见大法有所残缺,却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此时白泽银目中异彩涟涟,心中暗自思量道:“这吞天大法果是玄奥高深的无上大法,只是初步存神冥想“吞天道种”一关,便令自己在这月余间费尽了心神,此番吞天道种已化生肚中,日后只需以血食温养,便可逐步凝炼“吞天道纹”。这吞天大法终于算是初窥门径了,却不知这“吞天道种”是否如同大法中所言那般神妙无比……” 白泽正在思量之间,忽然石洞地面上一道黄芒闪现,黄大仙挟着一身滚滚黄芒闪电般从地面飞身钻出,轻巧地落在白泽面前,细长黄须轻轻抖动,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口中兴奋地向白泽嚷嚷道:“老白,你快跟我来,有‘强人截道’的好戏看了!” 白泽闻言眉头一皱,目中泛起疑惑之色,这小竹山正处齐国北疆边境,人烟稀薄,商旅少行,荒郊野岭之中又是山路崎岖难行,在这月余时日都未曾见行人经过,哪来的山贼强人? 心念流转间,白泽已从茅草覆盖的巨石上起身落地,不禁传音问道:“老黄,咱们早已巡视过整个小竹山,并无发现人迹,何来‘强人’一说?” 黄大仙直立起身“嘿嘿”一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不过咱们看热闹时可要小心隐藏身形,天上有一只大鸟正在给他们放哨……” 话音方落,还未容得白泽出声,黄大仙身形一转便率先向洞外飞奔而去,扭头向白泽喊道:“老白,快跟着来,去晚了就错过好戏了!” 黄大仙来去匆匆,白泽听得一头雾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见黄大仙眨眼间已快脱离视线,只好脚下发力,疾奔追去。 烈阳当空,万里无云,大地焦灼,草木萎靡,少见人迹的荒山野岭之中,却正有一队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小竹山方向徐徐驶来。 辽阔的苍穹之上,正有一只灰黑的怪禽在高空中盘旋翱翔,似乎在巡视领地寻机觅食。 “嗒、嗒、嗒……” 伴随着平缓的马蹄声,三辆简陋的单乘马车平稳地进入小竹山中,有条不紊地通过狭窄、陡峭的山道,不多时已到山腰的拐角,前方正是一片稀疏的灌木林,穿过灌木林便是一条下山的崎岖山路。 这三辆马车车厢破旧,拉车的马儿却是毛色鲜亮,膘肥体壮的上等良驹,车上各有两名麻衣汉子轮流执车,天上烈阳虽已偏西,空气中却仍是热浪滚滚,依旧酷热难当,而驾车的这六名麻衣汉子额际却未见有半点汗迹,一个个气势沉凝,不见半点浮燥之意,丝毫没有受到赤热天气的影响,显然非是寻常之人。 “娘亲,我们现在到了哪里呀?琴儿饿了。” 忽然中间的那辆马车厢里响起轻脆悦耳的童音。 “嗯,好,好,我家小琴儿整天就知道吃……” 这时车厢里接着传出无奈的女子之音,语气中却是充满了溺爱之意,话音一转又道:“王伯,天气太热了,咱们在林中体息一下吧。” 话音方落,走在最前的那辆马车布帘一挑,跳下一位灰布长袍的黑发老者,恭敬地朝那中间车厢鞠身拱手道:“是,夫人。” 抬头向那六名车夫吩咐道:“大家都停车吧,休整半个时辰,今日咱们要在黄昏前赶到山脚下,跃过这座山再向前十数里就有人烟了。这一路上太过平静,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赵龙、赵虎,你们两个去前面探路,剩下的人分散四周休息,注意保护夫人和小姐的安全。” 众车夫齐声应“是”。 这时后车厢中跳下两名麻衣大汉,身材魁梧,双手骨节粗大,一身彪悍之气,各持一柄环首大刀,朝那被称作“王伯”的灰袍老者微一拱手,脚下发力,身形一闪便向那灌木林中飞奔而去,动作敏捷轻盈,与那魁梧的身躯极不相衬,显示出不低的武学修为。 第八章凶人截道 “王伯,如今都已进入齐国境内了,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吧。” 中间车厢布帘一挑,一名少妇模样的秀丽女子,从车厢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手上也有几分功夫。接着布帘一动,又钻出一名翠衫粉裤,眉目可人的女童,大约六七岁年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睫毛扑闪之间,眼珠灵动非常,白嫩的小脸上略有些婴儿肥,显得可爱至极,带着甜丝丝的笑意被那少妇抱下车来。 王伯眉头紧皱,面露忧色,朝那少妇拱手道:“夫人所说甚是,不过,老爷仅存这一点血脉,难不保苏家会斩草除根,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那少妇闻言不由想到已逝的先夫坚毅面容,夫君生前重情重义,为人刚直不屈,虽胸藏凌云之志,腹纳千般经纶,却无奈生于离世仙家,终生不得为官入仕,以至于以身试法,竟弄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一时悲从心起,双臂紧抱爱女,埋首于爱女脑后,双目泫然欲滴,银牙轻咬道:“琴儿毕竟也是苏家血脉,他们不会动琴儿的,要是真追来定是想要将琴儿从我身边夺走,我宁死也决不让琴儿离开我身边!” 王伯见主母如此,不禁微微摇头,心中一阵暗叹,当年老爷年少有为,一身侠肝义胆,仁义无双,入仕后又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唉……苍天无眼啊!老爷对我有重生再造之恩,此番就算拼上老命,也定要护住她们母女周全!” 如此思量间,双目之中流露出一股无比狠厉的摄人之色。 那少妇性格要强,不愿在爱女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银牙轻咬,暗自压下内心中翻涌不定的无尽悲痛,晶莹的泪珠在眼中转了几转渐渐隐去,只是片刻间脸上便重展笑颜,抬手将“小琴儿”放下,与其嘻闹起来,旁边已有麻衣汉子为其准备好了食物。 一柱香后,王伯打坐养神完毕,精满气足,眉头一皱,双目之中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抬头望向万里长空,却见那只怪禽仍在众人头顶盘旋翱翔,心中隐约觉察到有些不妙,此行除夫人小姐与自己外,共有八名“筑道”小成的高手随行,其中那“赵龙”、“赵虎”两兄弟更是自幼修习内家真气,小周天经脉之中十二正经俱已打通,仅余任督二脉尚缺火候,乃是只差一步便可晋至“筑道大成”境的一流高手,且精通双人合击之术,就算对上“筑道大成”境的江湖顶尖高手也有一拼之力。 这一路上避人耳目,远离官道,江湖中一般的山贼劫匪根本不放在眼中,可老爷的仇家并不是江湖中人…… 王伯再次抬头望了那怪禽一眼,心中愈加不安,毅然起身朝那正坐在马车上的少妇道:“夫人,天上那只怪鸟有些不对,咱们小心为妙,还是尽快赶路吧。” 那少妇看了一眼怀中已经睡熟的爱女微微点头,轻身返回车厢内。六名麻衣汉子迅速上车,王伯对其吩咐道:“大家下山时一定要小心,一旦情况不对一人下车死战,一人驾车逃遁,掩护夫人和小姐逃走……” 话声未毕,却被一阵如同雷鸣炸响般的大笑声强行打断。 “哈、哈、哈……未至炼气境竟然还想在本山人面前逃走,真是可笑至极!” 笑声来至前方灌木林中,六名麻衣汉子迅速抽出各自兵刃,王伯微一抬手示意静观其变,此时若是沿上山时的陡峭山路驾车逃命实与自杀无异,对方倒是好算计。 雷鸣般的大笑声方落,灌木林中走出三名绵衣大汉来,一前两后,为首一人身着兽纹紫袍,腰系银丝玉带,身材魁梧过人,虎背熊腰,足有七尺来高,面容雄伟,手中虽无兵刃,无形之中却令人只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未战胆先怯三分。 那昂藏大汉身后左右两人亦是身材魁梧,兽纹青袍,各持一柄三尺来长的开山巨斧,面目狰狞,目放凶光。王伯见此三人来者不善,目光一凝,心中不由一惊,这三人太阳穴微微鼓起,目中神光充足,无一不是江湖顶尖高手,尤其那为首的昂藏大汉一身凶煞之气,也不知曾亲手杀过多少人,实乃是深不可测的恐怖高手,如此看来赵氏二兄弟怕是已凶多吉少了。 王伯脸上神色不变,左手负于身后,昂然上前一步,朗声问道:“不知是哪路来的英雄,还请报上名号!小老儿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中闯荡过几年,江湖上人送外号‘毒手魔煞’王泰来,不知阁下此举何意?” 说话间身后左手却是悄然打出手势,示意众人掩护夫人小姐快逃。 这六名麻衣汉自忖也是一方高手,见此手势皆是皱眉,自是不愿不战而逃,但念及夫人小姐只好迅速调转车头向来路的山腰拐角驶去。 那为首大汉听王伯以江湖话如此作问,确实感到有几分意外,不禁笑道:“‘毒手魔煞’?本山人倒真没听说过,听起来倒像是个高手,不知手底下有几分斤两?阿大,去试试他。” 嗓音粗犷豪放,说话声竟如雷鸣般震耳,对话间却对眼下六人驾车而逃的动作视而不见,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 左手边那名魁梧大汉目中凶光大盛“嘿嘿”一笑应声道:“遵命,雷堂主,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我一般都是砍掉四肢以示惩诫,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为首昂藏大汉闻言嘴角一挑却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而就在此时惊变突起,方才调过头的三匹良驹骤然而惊,齐声哀鸣,马蹄错乱间慌忙后退,不安地前蹄刨地,打着响鼻,无论六名麻衣汉子怎么驱使也不肯再向前一步,仿佛前方拐角正有什么恐怖难当的未知事物在缓缓接近一般。 “嗷”突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狼嚎声从山腰拐角处传来。 三匹良驹骤然而惊,慌乱后退直欲四散而逃,马车上麻衣汉子极力控制着缰绳,安抚受惊的马儿,三名麻衣汉子各自抽出兵刃跳下马车,互相对视一眼,并肩缓步向那山腰拐角探去。 第九章毒煞元罡 “呜……呜……” 伴随着低沉可怖的咆哮声,三头面目狰狞,獠牙外露的灰毛巨狼从山腰拐角疾扑而出,前身低压,犬牙交错的血口中挂着腥臭的口水,垂涎欲滴,不断发出威胁、可怖的低沉咆哮,一副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的姿态,不由令人心生恐惧。 “前有强敌,后有凶兽,看来对方早就掌握了我们的行踪,那只怪禽果然有问题,如今的局面唯有拼死一战,趁机拿下那紫袍首领,方有一线生机!” 王伯心念电转,目中神光如炬,直视着缓缓逼近的凶恶大汉,胸中消失多年的滔天战意重新燃烧起来。 那面目凶恶的魁梧大汉面露狞笑,手中巨斧微向上扬,脚踏碎步直逼向王伯。 王伯神色肃穆,目中神光一凝,气运丹田,一声轻啸,身形如闪电般冲向那凶恶大汉身前。 那凶恶大汉见此闪电般的身法,心中一惊,手中开山巨斧上闪过一道金光,斧刃微向内翻猛然下斩,直劈向王伯右肩,其斧法势大力沉,若是劈中当真是有死无生。 凌厉的劲风袭面,王伯神色不变,脚下步法飞转,身形如同游鱼般猛然一转,堪堪避开锋利的巨斧,腰间双手不知何时已是漆黑如墨,布满了丝丝黑气,右手翻掌向上,一式“毒蟒甩尾”扭腰沉肩,顺身转之势掌心毒煞暗吐,轻飘飘地侧拍向凶恶大汉左胸。 “不好!真气化元!” 那凶恶大汉见此一幕,心中惊骇非常,未曾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瘦老头,竟是一位精气内敛的“筑道大成”境高手,自己不过“抱元”圆满初入“大成”,连元罡都未炼化完全,自是远非其敌手,快逃!此时却是来不及多想其它,身形慌忙左转,勉强将左臂急抬横至胸前。 那掌势似慢实快,毒煞吞吐,“喀嚓”一声骨裂脆响,那凶恶大汉只觉鼻间一阵腥甜之气袭来,左臂、左胸俱是一麻,眼前一黑便已是不醒人世。 三头狰狞地凶兽在前,这三名下车的麻衣汉子自是无暇顾及其它,各持兵刃结成阵式小心翼翼地缓步逼近三头巨狼。 那三头巨狼目放凶光,獠牙森寒,互相对视一眼,一声低沉地咆哮,竟是齐齐疾扑向左侧一人,顿时平地掀起一团淡淡地青朦妖风来。 左侧的那名麻衣汉子见此一幕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刀一横,身形急退,三人联手之势顿时破散。那三头巨狼扑势却是一止,目中凶光一转,竟是中途落地借御妖风之力,速度不改地折身扑向右侧两人。一阵腥臭恶风狂卷而至,那两名麻衣汉子心中俱是大惊,暗叫不好,手中长刀连连挥动,雪白的刀光滚滚翻动,刀气凝练,凌厉迅猛。 那三头巨狼驾御青朦妖风见此二人身前刀光粼粼,却是悍然不惧,挥爪扑向刀光之中。 为首一狼周身青朦妖风大作,率先扑入刀光中,两道凌厉的刀光一先一后迎面斩来,一双狼目中闪过狠厉之色,以前胸生生挨过最前一刀为代价,挥爪拍偏另一柄劲气凌厉的长刀。 身后两狼紧随而上,青朦妖风大作,身形如箭,纵身便将这来不及变招的两人生生扑倒在地,顿时三狼两人乱战成一团。 灌木林前,“扑通”一声,那凶恶大汉还来不及发一声痛呼,便应掌无力地瘫倒在地,双目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左臂不自然扭曲蜷缩在一旁,左胸整整齐齐地印着一张漆黑诡异的掌印,掌印之上五指分明,那诡异的毒煞竟是阴柔如丝,惊人的煞劲透过左臂臂骨直入那凶恶大汉的左胸心室,心脉破碎,顿时毙命。 王伯一身灰衣长袍,负手傲然屹立当场,目光平静地投向那昂藏大汉,挑战之意不言而喻。 那昂藏大汉丝毫不以为意,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好一招“撇身甩掌”,你手上的毒煞倒是厉害得紧,惹得本山人都手痒起来了。” 右手边的那名持斧大汉见那魁梧大汉一招身死的一幕却是神情大变,强行压下心中惊惧之意,手中却是不由将巨斧再次紧握几分,内心忐忑不定,生怕这喜怒无常的副堂主会将自己派出去试探对手实力。 那昂藏大汉目光如电朝右侧的那持斧大汉略扫一眼,似乎看出了手下不安的心思,傲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望着王伯言道:“你这毒煞虽是凶厉霸道,却始终是外道。采炼污浊毒气化入真气,弃罡炼煞,堵塞了天灵元窍,你今生怕是再无冲开元窍之机,终生难入先天炼气境,注定仙道无缘。” 王伯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哈哈一笑道:“仙道难求,先天难成!你虽身属九灵山门下修炼玄门正宗炼气凝罡法决,但又有几分把握冲破元窍沟通天地元气?苦修终生也难成炼气士,倒还不如炼气凝煞纵横江湖来得痛快!” 那昂藏大汉仰天大笑道:“好一个纵横江湖,既知本山人乃九灵山门下,竟然还敢大放厥词,燕雀终究是燕雀!天下之大,修真之士多如过河之鲫,于河溪水沟中称王称霸又怎配与鱼跃龙门,遨游九天相提并论。凡人争名争利庸庸碌碌一生终化为一坯黄土,又怎能及得上修仙问道,长生不老来得逍遥!”王 伯亦是仰天大笑道:“长生不老?你当小老儿这大半辈子真是坐井观天啊,以你我修为最多可活至二百余岁,冲破元窍入先天,寿元再增百年,终免不了一死,不过是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罢了!” “好!好!好!” 那昂藏汉子闻言虎目中寒光乍现,接连道了三个“好”字,胸中杀机大盛,周身金光隐现,身形一动,金光元罡自左右双掌翻涌而出,掀起漫天掌影攻向王伯。劲风逼人,掌法大开大阖,力可开碑裂石,端是刚猛无匹。 王伯见他如此威猛霸道的攻势亦是心中一凛,身形一闪,双掌如蝶舞翻飞,灵动变幻,却是展开拂柳回风般的阴柔掌法迎了上去。 两人均是身经百战之士,实力又仅在伯仲之间,方才话语间暗打机锋,只为在气势上力压对手一筹,好令对手在无形之中露出破绽来,一个玄门元罡,一个邪道毒煞,大战一触即发。 第十章五毒神砂 而就在两人对话之间,山腰拐角的战场之上,麻衣汉子一方却已是形势危急,率先下车迎敌的这三名麻衣汉子中了三头巨狼出其不意的诡计,弄得自身阵脚大乱,以二敌三。 山腰处,那两名麻衣汉子被扑倒后,尚来不反击便锋利的獠牙咬碎了喉咙,顿时一命呜呼,待后退的那名麻衣汉子急忙上前搭救时,已是悔之晚矣。 马车上另三名御车的麻衣汉子纷纷抽刀翻身下车,急忙飞身营救,却听空中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鹰啼,一团乌黑狂风呼啸急袭而下。 那名中计后退的麻衣汉子,眼见两人皆因自已胆怯而惨死身前,不由羞愤欲狂,手中长刀一横气劲缭绕,纵身冲入向三头巨狼直欲拼死一战,为惨死的兄弟报仇雪恨,愤怒、懊悔、羞愧、自责种种纷杂的负面情绪交织缠绕充斥心神,心神蒙闭之间却未曾留意到自身已被一团巨大且诡异的黑影所笼罩。 那团急袭而下的狂风黑影如疾箭般从那麻衣汉子头顶俯冲掠过,那横刀拼命的麻衣汉子忽觉上空劲风凛凛,心中大惊,正欲侧身躲闪,却只觉身体莫名一轻,一股令人直欲疯颠狂吼的痛楚自头顶传来,眼前骤然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那团巨大黑影掀起一阵妖风,抓上那麻衣汉子的尸体飞掠而起,在半空盘旋一周,俯冲而下,双爪猛然一松,远远地将那尸体甩在东面陡峭崖壁的一处突起巨石上,以免大战结束后被那阴险的灰狼三兄弟抢走,想到此处不禁得意的仰天一声嘶哑难听的怪鸣,双翼一收稳稳地落在巨石顶角,定睛看去秃头黑翎,弯喙灰羽,一双锐利的凶睛呈金黄之色,竟一只足有一人来高的灰羽妖鹫。 这灰羽妖鹫昂首立于崖壁一角,举目四顾,神情倨傲,显得灵性十足。 崖壁巨石上那麻衣汉子眼珠暴凸,血丝密布,头盖骨被锐利的鹰爪生生掏出三个拇指粗的血窟窿,头顶上流出的红白之物与散乱的黑发混沾成一团,令人作呕不已。 那三名麻衣汉子眦目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往日的弟兄接二连三地惨死在灰毛巨狼与那扁毛畜牲爪下,却又无可奈何,一个个暴跳如雷,挥刀杀向地上的那三头灰毛巨狼。 为首的那头巨狼胸前被凌厉的长刀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足有三尺来长,鲜血汩汩涌出,不过数息间,地面上已是积出一滩血污。 那灰毛巨狼却是毫不在意伤势,目中流露出极具人性化的沉静与嘲笑之色,仰首一声狼啸,三狼分散开来,分别迎上一人,各自为战。 崖壁凸石上的灰毛妖鹫闻其狼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丑陋的光秃鸟头,却是双翅一展,周身散出淡黑妖风,向地面的战团俯冲而去。 灰黑毒煞弥漫四溢,金光元罡纵横翻涌,王伯与那昂藏大汉正是棋逢对手,一个阴柔毒辣,一个刚猛霸道,双方运掌如飞,你来我住,见招拆招,打得是难分难解,煞气飞腾,罡风呼啸。 对手功力高深,战斗经验丰富,王伯久战不下,心中挂念主母安危,决意速战速决,身形猛然急转,双掌翻飞,使出聚煞凝箭的绝技。 嗖、嗖…… 几道破风声响起,王伯掌心煞气旋转飞涌,竟从中化出三道灰黑煞箭朝那昂藏大汉疾射而去。 那昂藏大汉与王伯对战间一直屏息凝气恐毒气入体,全仗着一口内家真气在体内流转,此时见王伯聚煞凝箭,似要施展雷霆手段,正合他意,虎目中精光一闪,暗道终于要亮出真本事了,那本山人也就不藏拙了。脚下步法一变,身形倒飞,撮掌成刀,凌空虚劈,两道半月形金光元罡呼啸而去。 半空中三道灰黑煞箭与一道半月元罡迎头相撞,那半月元罡凌厉非常以一敌三竟是不落下风,轰然一声,两者同时消释于无形之中。 王伯脚下步法连踏,追步向前,突然身形急转,腰身恍若无骨般诡异一扭,恰好躲过另一道半月元罡腰斩之击。 那昂藏大汉见此一幕,狂呼痛快,哈哈一笑道:“好久未曾战得如此痛快了,且吃本山人一记半月连斩!” 体内真气元罡沿特定经脉飞速流转,双掌连连斩出五道半月金光,却被王伯以诡异的身法一一躲开,那昂藏大汉目中顿时多出几分意外之色,心中不得不对其实力做重新评估。 王伯脚下步法连踏,接连躲过五道半月元罡,已追至那昂藏大汉丈前,左手一翻飞速从腰间取出一只乌黑兽皮袋,运毒煞之气护住右掌瞬间探入皮袋之中一抓一撒,顿时身前爆射出一团五彩斑澜,绚丽灿烂的彩雾霓虹,朝那昂藏大汉扑天盖地笼罩而去,一时间空中甜香四溢,令人闻之如怡。 那昂藏大汉见此五彩霓虹身形再次急退,一双虎目中首次露出凝重之色,这五彩霓虹竟是由无数鲜艳斑澜的细小毒砂布成,乌黑毒煞隐现其中,霓虹彩雾氤氲流转,竟好似活物一般,灵性十足。 凡毒砂者淬毒越深,砂体色泽愈艳,毒性越强,一般毒砂皆为粗砂体,砂粒较大,质重者为佳,以便于附劲攻敌。 王伯放出的此股毒砂却是非同一般,名为“五毒神砂”,乃是采用水灵细砂,加以精炼五毒以独门秘法浸制,后又掺以处子月事赤血,阴毒污秽,专破玄门罡气,污人法器灵性。 王伯当年闯荡江湖,功至“大成”之时,曾以独门秘法苦炼六年方成此一袋毒砂,配以自身毒煞驱使,如驱臂指,一旦毒砂出手从无活口,阴毒狠厉,厉害非常,不逢生死大敌绝不擅用,即便如此,如今袋中毒砂也已用去大半,最多再出手两次,毒砂便会消耗殆尽,此番王伯出手更是将余下的毒砂一撒而尽,足可看出对敌手的必杀之心。 那昂藏大汉身形如电,左闪右避,数息间已退至三丈之外,那五彩霓虹却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那昂藏大汉未曾想到这五色毒砂竟是如此难缠,怒从心起,却也不敢以护体罡气硬抗毒砂,以身试险,目中厉色一闪,腰间银丝玉带灰芒大作,抬手便从那灰芒中取出一件尺许长的龟壳小盾来,将全身元罡真气源源不断地运入盾中,刹那间,身前凝结出一面水蓝色光壁。 王伯目光如炬,双手在胸前划出道道虚影,隔空御使毒煞,无数的五彩毒砂伴随着乌黑煞气如雨打芭蕉般狠狠地朝那水蓝光壁砸去。 第十一章邪异苍狼 却说那灰羽妖鹫在半空俯冲而下,忽见一女子抱着一半大孩子从一辆马车钻出,顿时一个机灵想起此次的任务目标,得意地怪叫一声,双翼一振,挟起一阵恶风朝那对母女俯冲而去。 原来那少妇在马车中早已将场中情形收入眼底,见王伯对上那昂藏大汉却是久攻不下,巨狼,怪鸟凶猛残厉,狡诈无比,几名麻衣汉子已落下风,敌方场中还有一名凶恶大汉尚未出手,敌强我弱,如今情形危急,已如占板之肉,真是如坐针毡,心急如火。 怀中的小琴儿,显然也听到外面杂乱的打斗之声,眨了眨一双大眼睛,白嫩的小脸上竟无一丝惊恐之色,反而目中满是好奇,如此不凡的表现倒是大异于寻常孩童,却是令人心头不禁泛起几分古怪。 那少妇银牙轻咬,暗自想到先夫仅存的这一点骨血绝不能落入恶人手中,抱起乖巧的女儿安慰几声,毅然翻身下车,手中摸出一块青莹玉符,正欲激发灵符之力飞身山下,心中突然莫名一悸,猛然仰首望向天穹,却见半空中一团黑风袭卷而来。 而就在此时,突然灌木林中传来一声凄厉地狼嚎,一道白影如疾箭般从灌木丛中飞奔而来。 一道灿烂的银光从那疾奔的白影身上激射而出,就在灰羽妖鹫俯冲袭近那母女头顶三丈之时,那道灿烂银光恰好挡住灰羽妖鹫下扑之势。 那灰羽妖鹫若是执意下冲,则必将被那道银光击中,不得不说,此击对时机的把握非常之妙。 那灰羽妖鹫自然早就看出此击的巧妙之处,不过心中却暗自思量唯恐躲开此击后,那少妇带着小孩趁机跑掉,它可看清了那少妇手中所拿的玉符可不是凡物,金黄锐目中凶光大盛,周身淡黑妖风飞速流转,隐隐形成一层妖风气罩,决意硬抗过这道银光,直接将这对母女擒下立功,双翼猛然一振,俯冲速度陡然加快。那灰羽妖鹫一声凄鸣,却是被那道银光瞬间破开妖风气罡正中背部,顿时背部灼痛难当,他清晰地察觉到体内修炼百年的妖气正在源源不断地从背部消失,心中惊骇非常,顾不得擒人立功,双翅急扇,有如疾箭般冲入云霄。 半空中又是一声凄厉呕哑的哀鸣,那灰羽妖鹫竟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抛跌下来,不知何时周身已是燃起滔滔银焰。 “噗通……” 一声沉闷地重物落地声响起,那灰羽妖鹫庞大的身躯狠狠地栽落在那母女身前两丈外的地面上,一时间碎石纷飞,尘土激扬。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少妇将女儿藏入怀中,手中暗扣青莹玉符,却未立即逃走,目光转到疾奔而至的白影身上,心中也是暗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前来援手?难道是先夫生前故友沿途暗送? 漫天尘埃中,那灰羽妖鹫发阵阵有气无力的悲鸣,身上翼断骨折,体内妖气被抽取得一干二净,一副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周身银焰滚滚升腾,愈燃愈烈,逐渐蔓延至光秃秃地鸟首,体内的生机在不断地消逝。忽那迅捷白影周身生起一缕缕黑烟,速度骤然加快,疾奔至那灰羽妖鹫身前血口一张,猛然一吸,滚滚银焰狂卷而起化作一道水龙卷,如百流归海般倒飞入口中,同时也带走了那灰羽妖鹫的最后一丝生机。 小琴儿悄悄地从娘亲怀中探出头,却见一匹通体银白的神俊巨狼傲然屹立于眼前,周身滚滚黑烟缭绕,涌动不定,抬爪便将那可恶怪鸟的秃脑袋拍了个稀巴烂,一双邪异的银目中嵌着亮银色的瞳孔,额头正中生有一道窄窄的亮银残月印记,银白无暇的鬃毛无风自动,神俊邪异非凡。 白泽张口将妖焰收回体内,看了一眼那少妇清秀的脸庞,一双银目中流露出莫名神色,毅然转身护住这对母女,露出森白的獠牙,朝那缓缓逼近的三头灰毛巨狼发出带有警告意味的低沉咆哮。 那三头灰毛巨狼一身血迹,虽是个个带伤,但以命搏命的打法已令那三名麻衣汉子惨死当场,血流遍地。那三头灰毛巨狼此时已是凶性大发,虽见那平日不可一世的灰羽妖鹫仅一个照面便被那银狼放出的诡异银焰灭杀,却是丝毫不惧,一个个狼首狰狞不甘示弱地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正欲上前一战,却见那为首灰狼的腹下地面黄芒一闪,一道黄影飞掠而过。 那为首灰狼一声悲鸣,翻身栽倒在地,眨眼间竟已被开膛破肚,内脏血水哗哗流淌一地。 那黄影飞至三狼身后,妖风一散露出一只小兽来,黄皮小眼,正是黄大仙。 刹那间,其余两狼回过神来,只见老大已是奄奄一息,仰首齐声悲鸣,青朦妖风大作,四爪纷飞,疯狂地转身朝那罪魁祸首撕扑而去。 白泽见此目中银光一闪,周身妖气翻涌不定,悍然纵身而上,疾追上去,抬爪便拍向其中一头灰狼的脊椎腰骨。 正所谓铜头铁尾豆腐腰,那灰狼虽是修行已有些火候,但脊椎弱点仍未消除,白泽此时已是‘妖气御风’境,妖气已能附爪攻敌,再加上天生神力,这一爪之力当真有千斤之力。 疯狂、暴怒之意充斥胸臆,一心疯狂复仇的灰狼,竟是一时不备,被白泽一爪破开妖风正中腰间脊椎骨,轻易地偷袭成功。 那灰狼结结实实挨上白泽这全力一爪,脊椎骨寸寸而断,不由一声哀鸣,反首狂撕却是回头咬空,四肢一软,顿时扑倒翻滚于地。 白泽一击之后,并不追击,撇其而过,径直冲向另一头灰狼。 只见那头灰狼疾奔如箭,妖风狂卷,面目狰狞嗜血,却见黄大仙周身黄芒一闪,竟是原地消失,下一刻其腹下黄芒闪起,左后腿上一阵剧痛传来,收势不住顿时扑倒在地。 那头灰狼一声凄厉的悲鸣,几个翻滚间却是恰好掉入怪石嶙峋地山腰峭壁,山下断续地传来几声哀鸣便再无声息。 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兔起鹘落之间,竟是形势大逆转,于一旁观战已久的持斧大汉,更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满目惊惧地望了一眼那被毒砂困住的昂藏大汉,猛一咬牙,巨斧倒转,斧头斜指于地,一声怒吼便朝那两妖飞奔而去。 第十二章飞翼怪蛇 “啪、啪、啪……” 无数的五彩毒砂如惊涛拍岸般扑打在水蓝光罩上,光罩立时不稳,明暗不定,那昂藏大汉猛一咬牙,运转全身真气涌入那龟壳小盾之中,水蓝光罩顿时蓝光大作将那五彩毒砂牢牢地挡到在罩外,抬手一拍腰间蓝皮袋,一股浓郁的黑雾自腰间弥漫开来。 “呱、呱、呱……” 黑雾中忽响一连串的凄厉怪鸣,犹如小儿啼哭,三道黑影破雾而出,围在王伯身前绕圈滑翔,定睛看去,竟是三条粗如儿臂,长约六尺有余的黑鳞怪蛇,蛇头狰狞可怖呈三角形,双胁生有薄翼,端是诡异无比。 王伯见此怪蛇心头不禁大惊,虽不知其究竟是何等异种,但观其模样足可断定这三条怪蛇定是剧毒无比的凶残毒物。 突然那三条怪蛇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一声凄厉地怪鸣,一齐向王伯飞扑而上。 王伯一声轻叹,不得不放弃力压敌手的莫大优势,提气运臂,幻出漫天掌影护住周身。 那三条怪蛇周身黑气缭绕,飞若疾箭,悍然撞入重重掌影之中。 “砰、砰”两声闷响,其中两条怪蛇被掌力击中倒飞出去。 两条怪蛇倒飞数丈后滚落在地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地晃了晃略晕的脑袋,一声怪鸣,露出藏满毒液的森白毒牙,再次飞身甩尾冲向王伯。 王伯心道不妙,方才以七成的功力击中那两条怪蛇,入掌却如同击打在坚硬厚实的老牛皮上,细密坚实的蛇鳞生生将那惊人的劲气抵御在体外。 王伯身形如电,步法连环,巧妙无比地避开三蛇的嘶咬,同时掌风四溢,每出一掌必有一条怪蛇倒飞而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失去乌黑毒煞控制的五彩毒砂顿时威力缩减大半,水蓝光罩猛然灵光大涨,将那毒砂稍稍逼退,那昂藏大汉一声狂啸,收起龟壳小盾,身若疾箭般闪出那毒砂笼罩的范围,一拍腰间银丝玉带,灰芒一闪,掌中多出一件拳头大小的黄铜小钟,目中精光一闪,纵身冲向王伯。 王伯脚下步法连转,身形忽进忽退,那三条怪蛇却是依旧如影随形,反手将其中一条怪蛇狠狠击飞,却见那昂藏大汉持一古怪的小铜钟疾奔而至,心中一懔,警兆大生。 那昂藏大汉待近至王伯丈前,运转真气灌入手中铜钟,同时口中却略带遗憾地说道:“可惜了,以你我二人的武学修为在练气之下几无敌手,我本欲与你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来印证修为,不愿以法器伤你。但一则你毒砂太过凶厉,已不亚于一般宝器,所以不得不动用法器护身;二则场中形势有变,故需借法器之力,施以雷霆手段将你诛杀,以免陡生变故。” “本山人乃九灵山追魂峰刑殿外堂副堂主雷烈,奉命截下弃徒柳云天之女,护送回宗门,如今与你言明此事,你亦该安心轮回了。” 方才那昂藏大汉与王伯生死大战间,却也暗自抽空留意场中形势,那银毛妖狼与黄鼠狼精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竟是先后斩杀金目妖鹫与那三头青灵巨狼,这四名堂中得力妖兽身死在此,怕是连自己回去后都免不了一番责罚,此次任务再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当……” 那昂藏大汉立于王伯丈前,单手掐决,口吟真言法咒, 手中铜钟猛然一震,发出一声低沉、幽远、充满镇摄之意的悠长钟鸣。 那钟鸣之音不大但落入王伯耳中却是如同一道惊雷在耳际炸响,胸中气血翻涌,周身经脉中流转不绝的真气竟被一震而散,口耳鼻中俱是渗出殷红鲜血,胸口憋闷至极。 王伯受此重创身形不由一顿,一条怪蛇看准时机,闪电般在王伯左手咬上一口,毒液狂射而入。 王伯一声闷哼,甩手将怪蛇弹开,急忙默运心法,体内真气缓缓凝聚流转,脚踏玄步,身形毫不停留,恍若游鱼一般巧妙地躲开另外两条怪蛇的嘶咬。 王伯目中精光大作,右掌聚煞成刀,左臂血光一闪,竟是生生将整只左臂齐肩斩下,以免蛇毒扩散。 壮士断腕,悍勇如斯! 白泽挥爪将那头脊骨断裂瘫地哀鸣的灰狼了结,护在那对母女身前远远观战,见那黑发老者竟是如此狠厉决断,不由目中一亮,忽见那持斧大汉疾奔而至,正欲迎身而上,却见黄大仙周身妖风一卷,飞身迎上那持斧大汉。 那持斧大汉一声暴吼,手中巨斧左右挥舞,耍得如同风车一般。 黄大仙挟御着妖风迅捷如电,身形忽左忽右,引得那持斧大汉左右挥斧追击,好象那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白泽身形一动,疾奔近前,张口便是一道银光朝那持斧大汉激射而去。 那持斧大汉早已见识过那银焰的厉害,心中早有防备,手中巨斧上金光大盛,挥斧划出一道金弧狠狠地劈中那道银光。 而就在那道银光被巨斧锋刃劈中的一刹那,竟是瞬时化作一团银焰顺斧而上,沿斧头直燃向斧柄。 那持斧大汉心中一惊,慌忙弃斧急退,忽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浑身寒毛炸起。 在这生死危急之间,那持斧大汉竟是瞬间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身若无骨地缩身而下,险险躲开黄大仙的致命一击,他身为筑道大成的高手自然有几分真本事。而此时白泽已卷起妖风疾奔而至,瞬间朝那持斧大汉扑身而上,血口大张径直咬向其喉间。 好一个持斧大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之际,竟是强运真气身形再变,生生地一个铁板桥,仰面朝天,背部与地面平行,猛然脚尖点地发力,身形向前倒飞,避开致命的喉间。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狠狠地咬在那持斧大汉的左肩。那持斧大汉吃痛之下抬掌劈中白泽狼首,白泽硬抗这一掌,强忍额间剧痛,却是借其掌力生生将他的一条左臂连骨带肉给撕扯了下来。 “啊……孽畜尔敢……” 那持斧大汉面目狰狞,断臂的痛吼声却是嘎然而止。只见黄大仙不知何时已出现那持斧大汉的头颅前,一只锐利的爪子已是深深插头颅之中,随即狠狠一绞,顿时那持斧大汉体内生机断绝。 第十三章火玉灵蛟 远处正欲向王伯痛下杀手的昂藏大汉见此一幕,顿时怒气冲天,他这次带领的六名手下,倒有五名都死在这两头妖物手中,回望向王伯,只见其面色苍白,失去一臂已是战力大减,在三条怪蛇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心中不由一定。 “孽畜拿命来!” 那昂藏大汉一声怒吼,宛若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身形闪动间,已朝白泽二妖疾奔而去。 那少妇一直紧抱着女儿,目光一直不离战场,此时眼见王伯重伤形势危急,银牙一咬,从小腿处拔出一柄青铜匕首,却是让一直偷偷瞄向战场的小琴儿转过身来,从其颈间取下一块巴掌大的火红玉佩平放在地面。只见玉佩正面精雕着一条张牙舞爪,仰天长啸的独角蛟龙,龙须飘然,一鳞一爪,栩栩如生。 先夫临死曾密言与她,日后若是遇大难只需将女儿精血滴在那块火玉上,必能化险为夷,那少妇左手握起女儿如莲藕般白嫩的小手腕,轻声安慰着,右手持匕小心翼翼地刺破其无名指尖,一滴鲜艳欲滴的血珠立即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小心地握着小手将血珠滴在那火红玉佩表面。 那血珠方滴在玉佩表面,恍若有灵性般一分为二涌向那蛟龙双目,那蛟龙双目得此鲜血浇灌,目中血光猛然一涨,竟是如同活物一般。 “嗷……” 火红玉佩中突然传出一声悠长,清亮的龙吟,龙吟声初时极微,渐而转强,眨眼间耳畔尽是龙吟之声,地面上玉佩红光大盛,一道火光自玉佩中冲天而起,悠长,清亮的龙吟挟带着睥睨天下的龙威响彻天际。 半空中那团火光一散却是钻出一条三尺来长的赤红小蛟,独角龙须,火鳞如玉,四爪翻飞,龙尾四摇,正是一头翻江倒海,兴云布雨的赤鳞蛟龙。 场中诸人诸妖皆被这一声惊天龙吟所镇摄,神情各异地望向半空中那张牙舞牙的赤红小蛟,那三条怪蛇更为不堪,初一听闻龙吟之声,来自血脉中的威压便令它们瞬间陷入恐惧的深渊,一个个肝胆欲碎,齐齐匍匐于地,身躯与神魂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那昂藏大汉见此一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感受到这睥睨天下,君凌万兽的龙威,心中不禁一颤,竟然真是蛟龙,血脉还如此纯正,那柳云天竟然还留有如此后手,观此蛟之声势,自已绝非对手,快逃! 那昂藏大汉心念电转,顾不得什么任务,一拍腰间银丝玉带灰芒一闪,手中多取一枚两指宽的金色符纸,将那金符朝身上一拍,顿时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破空而飞。 那赤红小蛟畅快地长吟之后,一双龙目中火光莹莹隐隐泛金,一扫场中情形,竟见有人想在它面前逃遁,龙尾一摇瞬间化作一道匹练般火光破空赶至其前,龙尾一甩挟带着无可抵御的巨力迎头正中那道金光。 那道金光轰然破碎,露出那昂藏大汉的身影。 那昂藏大汉被巨力倒抽而回,仰首喷出一团血雾,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这股巨力之中竟暗含一缕古怪的元气,不但在刹那间破了他的金光遁符,更是在一瞬间侵入他的体内锁住了丹田真气,令他再无逃遁之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龙族的龙元法力? 那昂藏大汉念头方落,庞大的身躯竟如一只破麻袋般狠狠地跌落在地面上,激荡起无数尘埃,不由一声闷哼,口中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自三丈半空摔落,又无真气护体,即使以他“筑道大成”的修为,身躯受此重击亦是不免筋断骨折,五脏移位。 而观那昂藏大汉的跌落的位置竟正是方才逃遁之地,足可见那赤红小蛟用劲之巧妙。 那赤红小蛟摇头摆尾地飞至那母女身前,凌空浮游,目运金光,居高临下地口吐人声道:“你就是主人的遗霜吧,主人陨落前曾与玄心约法三章,嘱玄心在他死后只需帮你们解难一次,便还玄心自由之身。我玄心一言九鼎,说吧,你们如今遇上何难了?” 那赤红小蛟言语间老气横秋,出声间却是奶里奶气的糯软童声,配以那三尺来长犹如火玉晶石般的精巧身躯,却是极为可爱。 那赤红小蛟方一出场便是那昂藏大汉重伤,三条怪蛇屈服于地的局面,眨眼间便将眼前的生死危机随手解决,那少妇见此一幕心中虽已有所准备却是仍不免一惊,倒是怀中小琴儿一边吮吸自已受伤的无名指,一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龙须飘飘的赤红小蛟,眼中泛起点点星光,好似看到了什么喜爱的玩具一般。 那赤红小蛟被那小女孩奇怪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暗道这小屁孩乱看什么呢?难道是这次出场不够霸气?心中正在乱想之际,却听那少妇出声说道:“我们母女遭仇人追杀,身逢大难,你可否护送我们至天墉城?” 那赤红小蛟闻言立即断然拒绝道:“这不可能,你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玄心也是追随主人多年,不要以为玄心不知内情。我那主人瞒着师门私自到别国入仕为官,触犯九灵山门规,如今虽已身死,九灵山不再追究其罪,但柳家乃是九灵山大族,必然要将主人的血脉寻回,主人不愿后代再入柳家,嘱你们去天墉城投奔其妹,一路上柳家定会派人将你们掳回九灵山。玄心帮你们一次柳家可能看不出来,若是护送你们一路,便是与柳家为敌,玄心可不想再被锁在那破山谷里了。” 连如此神通的小蛟都挡不住柳家,那以后可怎么办? 那少妇闻言心沉谷底,脸露悲凄之色,一时间心乱如麻。 那赤红小蛟转头扫视场中,火目一转又道:“不过,你尽可放心,那柳家只是不想让本家血脉流落在外而已,决不会伤你们一根寒毛,看眼前这阵势,那大汉怕就是九灵山的追兵吧……” “嗯?观这场中的战斗痕迹,那头苍狼和那只黄鼠狼倒是在护着你们,可主人生前也没新收灵兽啊,你们可曾认识这两妖?” 那赤红小蛟一双火目中金光点点,晓有兴趣地朝白泽二妖看一眼回头朝那少妇问道。 白泽二妖被那赤红小蛟目运金光扫过,通体一凉,仿佛整个身躯中的秘密都看透了一般,二妖浑身毛发猛然炸起,警惕地紧盯着那赤红小蛟,稍有不对便准备拔腿而逃。 那少妇轻叹一声,收起凄容,看了白泽二妖一眼却道:“我也不识得它们,可能是先夫好友的灵兽前来暗中护送吧。你不要为难它们,你将王伯的伤给治好,便算是解难好了。” 那赤红小蛟闻言一喜,龙须飘逸,摇头摆尾道:“那太好了,这简直是小事一桩,那个断臂老头就是你说的王伯吧,你放心,这事包在玄心身上,看玄心施展‘火灵铸体大法’,保准连断臂都给他接上。至于这两个小妖嘛……” 那赤红小蛟火目一转朝白泽二妖喊道:“喂,你们两个小家伙,玄心不管你们是谁家的灵兽,还是哪个山头偷跑出来的妖怪,你们现在可以逃命了,这里死了不少九灵山的人,尽量逃远些,不然要是被九灵山的人抓到了,可是要剥骨抽筋的。” 白泽二妖闻言对视一眼,驾起妖风转身便逃。 白泽发奋疾奔之中却悄悄扭过头来朝那少妇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少妇朝二妖遥遥一拜,以谢救命之恩,目光落在那女童身上,却见那女童也正在笑盈盈地朝他们挥手作别,一双银目中不禁流露出莫名的神色。 第十四章枯松岭 第十四章枯松岭 枯松岭,南接宋国边境,北入齐国境内,横卧南北,绵延三千多里,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蜿蜒不绝,枯松遒劲,郁郁苍苍。 山岭之中枯松林海,云雾缭绕,灵气盎然,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层出不穷;乳白色的山雾终年不散,流露着无尽神秘、苍莽的气息。 “老白,前面便是枯松岭了,这枯松岭面积辽阔,山势连绵起伏,横卧南北,绵延三千多里,由北向南依次由万松山,云绕山,飞龙山三座大山簇拥而成,岭内共有青云妖王,大力猿王,铁背鳄王三大妖王。 这三位妖王各自统领一山,手下各有上千妖兵,大小数十妖洞臣服上贡。” “最北面的飞龙山乃是青云妖王青云洞的地盘,中部的云绕山乃是大力猿王云天洞的地盘,而南面万松山是铁背鳄王鳄神洞的地盘。” “在万松山中,以‘黑龙峡’为界,北面为鳄神洞直辖地盘,南面则分布着依附鳄神洞的众多妖洞势力。咱们如今看到的正是万松山,这枯松岭的三座大山之中就数咱们万松山的面积最为辽阔,群峰环绕,绵延千里。” 声音尖锐刺耳,说话者正是黄大仙。 原来白泽与黄大仙自被那赤红小蛟放走后,亦怕那九灵山派出人手前来追查,两妖商量之下当日便逃出了小竹山,半月后终于抵达“枯松岭”。 晓风清爽,薄雾冥冥,两妖并列站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远眺着十数里外苍茫浩瀚的枯松岭,黄大仙捋着细长的黄须,正向白泽一一讲解着枯松岭中各大妖王的势力范围及其个中秘辛。 “而咱们前去投奔的“黑松峰黑泥洞”,正是枯松岭万松山的十三妖洞之一,洞主“铁牙将军”原先是大力猿王手下的心腹大将,后来被派出来开辟洞府,训练妖兵,此事洞中只有寥寥几妖知晓,你入洞后万不可走漏了口风。” 白泽听完黄大仙的一番讲解,目中闪过几分异色,未曾想到这枯松岭中竟然有这么多妖怪,心中一动,却传音向黄大仙问道:“老黄,铁牙将军既然是那‘云绕山’大力猿王的手下,却又何到万松山建妖洞聚妖兵,难道……就不怕那铁背鳄王察觉?” 黄大仙捋的胡须,眯着小眼,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态,夸奖道:“老白,你陪那国师外孙儿读了十年书,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不错!不错!”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听铁牙洞主的言语,那铁背鳄王长年闭关,早已不理洞中杂事,而且万松山与云绕山一向少有往来,消息隔绝,再加之他原本就是在万松山修炼成精,平日黑泥洞又少与大力猿王那边来往,万松山的其他妖洞根本难以发觉。不过,我观铁牙将军所图非小,日后咱们若是修炼有成,还是早日逃出去为妙。” 白泽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异彩传音道:“‘所图非小’?若是万松山妖洞乱战,咱们便可趁机浑水摸鱼,进补血食修炼《吞天大法》了。” 黄大仙闻言一叹,背负起双手,愁眉苦脸道:“唉,那有如此容易,大多妖族除却本身修炼之外,平日全靠进补血食增进修为,咱俩这点修为最多也就弄点小鱼小虾塞塞牙缝罢了。” “《吞天大法》的本源神通‘肚里乾坤’,竟然需要以充足血食内丹等灵物为引方能修炼,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才能修成此神通。唉,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声叹息过后,黄大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嘱咐白泽道:“老白,这枯松岭中有着不少偷盗灵药的人族修士,以后万不可再对人族有妇人之仁了,上次在小竹山你就非要救那对母女,那紫衣大汉手中可是有厉害的法器,若不是那赤蛟突然出现,咱俩说不定就折在小竹山了。” 白泽任由晓风拂面,狼鼻一动,深吸一口清爽山风,山风中充满了令人思念的草木泥土气息,闻言点头传音道:“老黄,那赤红小蛟如此厉害,到底是何等修为?” 黄大仙闻言眉头一皱,捋须道:“他的具体修为倒是不好估摸,仅凭其散发的无尽威势来论,应当与松枯岭中三大妖王的修为不相上下。”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心中却是暗自猜想这枯松岭三大妖王该是何等境界,妖风一起飞天遁地,举手投足间便有石破天惊之力,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方能修到如此境界。 黄大仙紧皱着眉头,又捋了捋细须,看了看远处的枯松岭,一想到那赤红小蛟所说的九灵山,心中就有些心绪不宁,那可是玄天仙洲九大仙门之一,势力大得惊人,不过只要逃进了枯松岭,老夫就不信他们还能再把我和老白揪出来。 “走吧,老白,先把你引进洞里,日后咱们再谈这事儿。” 黄大仙招呼白泽一声,两妖转身走下山丘,朝广袤无边的枯松岭奔去。 黄大仙轻车熟路地带领着白泽迅速钻进了万松山的莽莽山麓之中,万松山果不负其名,方进山中满目尽是青翠苍劲的枯松,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林间走兽常见,麂鹿成群,獐兔结党,豺狼横行,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古老自然,生机勃勃,只觉一股莽荒、神秘、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泽随黄大仙东上西下地走了近三四个时辰,也不知绕到了哪里,眼前尽是崎岖山路,嶙嶙乱石,四面皆是足有一人环抱粗细的遒劲枯松,老皮斑驳,盘根错节,抬头上望,松针繁密,遮天蔽日。 奔走间不时遇见几棵不知名的杂树,乳白色的氤氲山雾渐渐生起,随风缭绕在松林间,令人一不小心便会迷失方向。 白泽在山间不断地纵跳奔跑,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却是越发得安宁沉静,似乎冥冥之中一面充满着无穷奥秘,古老而神异的广阔天地正徐徐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第十五章赤鳞大蟒 那黑泥洞位于万松山东南方的黑松峰上,两妖计划日夜不停抄捷径绕至万松山的东南山麓进入枯松岭,然后沿“铁背鳄王”地盘边缘直接穿过“黑龙峡”,转至与黑松峰东面相邻的云松峰,再从云松峰山麓,径直绕到黑松峰的山脚。 黄大仙所选进入枯松岭的这条捷径,仍属铁背鳄王的直辖地带,铁背鳄王嗜血好杀,性情残暴,手下众妖亦是如此,就连依附于手下的众妖洞妖兵也不敢擅入他的领地,两妖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类飞禽走兽,生怕被铁背鳄王的妖兵发现。 落日的余晖透过层层松针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地面,光影斑驳。 “哗、哗、哗……” 白泽喘着粗气,忽银耳一动,分明听到远处竟传来汩汩流水声。 在前领路的黄大仙突然停下身形,直立起身,面带喜色地昂起头来,竖起一双毛茸茸的小耳,显然也是听到隐约的流水声,扭头向白泽传音道:“老白,跟紧了,前面就是‘黑龙峡’了,峡北是铁背鳄王鳄神洞的地盘,峡南都是鳄王统下各妖洞的地盘,势力混杂。咱们只要进入峡南范围便可安心休整了,咱俩再将脚程提快些,尽快穿过黑龙峡!到那边才算安全!” 白泽闻言精神一振脚下又加快几分,少时便绕到峡下,一股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 此时夕阳余晖已被峡岩遮挡,峡下光线阴暗,并无野兽饮水,一条八九丈宽的山涧河流淙淙流湍,河水清澈见底,深不过丈许,水底乱石河草隐约可见,前方百丈外正有一处巨石铺列的栈道,不息的流水自巨石间隙淙淙流出,击起一阵阵幽静悦耳地山溪流水声。 顺流望去,涧流随山峡曲曲折折宛若一条长长的游龙一般延伸至一处山峡陡弯消失不见。 黄大仙轻喘了口气,招呼气喘吁吁白泽从巨石栈道渡到山涧对面。 两妖穿过巨石栈道方才歇了口气,正待离去觅地休息,一道妖风平地刮起,一条黑影瞬间从一旁红岩巨石后猛扑了出来,一时间狂风呼啸,刺鼻的腥风四面激荡。 刹那间,黄大仙周身黄芒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白泽则体力有所不济,一时反应不及,竟是被缠了个正着,定睛一看那黑影竟是一条碗口粗的赤鳞大蟒,猩红的蛇芯发出“嘶嘶”怪声,蛇身淡红妖气弥散。 白泽周身动弹不得,胸口憋闷至极,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自身体四面八方涌来,鳞片摩擦间,体内骨骼受巨力碾压,发出“咯……咯……”脆响,五脏六腹隐隐作痛,尤其是喉间已近窒息,布满赤磷的蛇身仍在缓缓涌动收紧,一股恐怖的死亡气息涌上心头。“呜……” 那赤鳞大蟒蛇身一动连狼口都被缠了个结实。 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白泽心中却是越发沉静,一股暴戾之气猛然从心底爆发,亮银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周身妖力疯狂涌动,一股股惊人大力涌来,那赤磷大蟒竟是有几分压制不住。 土黄光芒一闪,黄大仙突然从地下钻出露出森白的尖牙狠狠地咬中那赤鳞大蟒的“七寸”。 “嘶嘶……” 那赤磷大蟒吃痛下发出嘶嘶怪鸣,仰首咬向那弱小的猎物,不料却被黄大仙轻巧躲过。 黄大仙妖爪之上妖煞凛凛,反爪正中其蛇颈“三寸”处,蛇血四溅,蛇颈三寸间竟被生生掏出一个血淋淋的血洞来。 一时间,那赤鳞大蟒周身两处要害受创,血流不止。 白泽一声闷哼,亮银色的瞳孔中一丝黑气流转而逝,一股暴戾、嗜血、贪婪的气息猛然冲上心头,银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狰狞的杀意,周身妖力滚滚涌动,一股股淡黑色的妖气破体而出。 那赤磷大蟒周身一阵断裂般绞痛,一股无可抵御地大力涌来,竟生生被白泽挣脱了绞杀。 那赤磷大蟒感受那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暴戾的气息,心中不禁大惧,急忙扭转蛇躯便想逃窜而去。 却见白泽一声低吼,狼首狰狞,獠牙森森,状若疯魔般飞扑而去,血口大开狠狠地咬在蟒身受创的“七寸”,左右撕扯不已,一时间,鳞飞肉裂,蛇血四溅,银白的狼首染上一片殷红。 那赤磷大蟒一声痛苦地嘶鸣,仰首便朝白泽咬去,却被伺机旁的黄大仙一爪掏进了蟒颈“三寸”处的血洞之中狠狠一绞。 那赤鳞大蟒痛入骨髓,顿时失去了理智,满地疯狂打滚,狰狞可怖的蛇首四下乱咬不定,粗壮的蛇尾疯狂拍打着地面,一时间碎石乱飞,尘土飞扬。 那海碗粗的蛇身忽被浑身黑气的白泽用双爪牢牢地摁在地面,伺机在旁的黄大仙双爪齐下,利爪上妖煞翻涌,生生将那“三寸”处的血洞一路向下划开,从不断挣扎颤抖的蛇身之中,叼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赤芒光珠,目中闪一丝喜色,转身便逃,并迅速传音白泽道:“老白,它命不久矣,不要和它纠缠了,快走!” 状若疯魔般的白泽闻言,脑海中顿时清明几分,银色瞳孔中黑气渐散,露出了往日的沉静,心神一动立即松口抬爪,纵身便向黄大仙追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莽莽山林中。 水流淙淙,山涧边只留下命不久矣的赤磷大蟒,还在乱石堆上疯狂翻滚挣扎。 玉兔东升,夜幕降临,山岭中夜行野兽纷纷出行寻食,而黑龙峡的一处巨石栈道旁却是聚集了百余头庞大的异兽,中心处更有数十名披毛戴角,长相狰狞可怖,兽首人躯却身穿甲胃的妖怪正在仰天嘶吼。 一只身穿乌铁盔甲,手持金黄长矛的赤鳞蛇妖双目血红,贴地长尾暴怒地左右拍打着地面的石块,高昂着细长的脖颈,看着乱石上那条赤磷大蟒的冰冷尸身,狰狞的蛇首仰天发出尖锐刺耳的凄厉声:“就是这股气息!全都去给我找!杀了我儿,本校尉要生吞了他!报仇!报仇!” 而就在此时远处却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啸…… 第十六章黑泥妖洞 第十六章黑泥妖洞 此时闯祸的两妖还懵然未知,正在云松山山麓中的一道石缝处安然歇息。 金乌东升,晨曦微露,一缕淡黄的曦光透过层层山雾照进阴暗的石缝之中。 白泽彻夜不眠,默默运转吞天大法炼化着那赤磷大蟒的妖丹,肚中火云缭绕,氤氲冥冥,一道若隐若现,似篆似纹的“吞天道种”,化作一缕幽深的黑气正环绕于一枚火红妖丹的下方,阴阳轮转,周而复始,流转不息,不断地炼化着妖丹的精华。 火红色的妖丹在“吞天道种”的炼化之下,不断化散出一丝丝淡红雾气融入肚内火云之中,而妖丹的精华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慢消逝着。 那火红妖丹正是昨日黄大仙从赤鳞大蟒身中叼出的百年妖丹,在天地玄灵之中蛇虫无肢之属为一奇数,通体筋脉穴位一线,凝妖力而不散,不过百年便可修得妖丹,省了寻常妖族苦修百年之功,而待到炼躯化形之时却须化生出四肢百脉,比其他玄灵之属却又多出百年的水磨功夫,其正是一啄一饮,自有天数。 晓雾隐松,鸟语兽鸣,山间万灵蜇动,生意盎然,和煦的日光渐转为刺目,黄大仙从睡梦中转醒过来,抬头便见正以“苍狼拜月”的姿势暗自修炼的白泽,直立而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老白,妖丹炼化得怎么样了?这蛇妖的元丹虽只有百年火候,不过却正适合你‘妖气御风’的修为,那蛇妖吞吐百年的日月精华尽在此丹中,可是大补之物。” 白泽闻言心神从炼化中退了出来,额头的细窄银月印记似乎比往日略宽一分,淡淡传音道:“那吞天大法果真神妙,在短短一夜之间,竟能将此妖丹炼化小半……” 黄大仙听闻此语心中一喜,兴奋道:“一夜间竟能将一枚百年蛇丹炼化小半,可比寻常以妖元炼化之法足足快了近十倍,这吞天大法当真是神妙无比!” 白泽忽神色一变,双眼微眯紧接又传音道:“对了,老黄,我运起吞天大法时,那‘乌蒙宝珠’似乎有所异动,在我肚中一直散发着远超平常的清凉气息,这会儿法决一停,又回复了平常。” “那‘乌蒙宝珠’能与《吞天大法》放在一起,定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虽然暂时炼化不了,也不知有何用途,但如今它既然能对《吞天大法》产生异象,日后若是炼就‘吞天道纹’说不得就能将其炼化了……”黄大仙忽眉头一皱,捋须略一沉吟便接着说道:“只是埋在小竹山的百宝囊令老夫有些担心,要是被人发现了,里面其它东西丢了便罢,可那记载《吞天大法》的龟壳……实在有些舍不得,看来等把你在洞中安顿好后,老夫须得偷偷回去将那些东西弄回来方能安心。” 白泽目中泛起几分莫名的神色,站起身来望向石缝边缘处的缝隙中,那里横生出一株松针碧绿、苍老遒劲的古松,刺目的阳光透过层层松针钻进阴寒的石缝中,地面上光影斑驳,明净绚丽,淡然传音道:“老黄,不用那么急,龟壳上的法决咱们已了然于心,丢了也无妨,再者说龟壳上文字如此之小,没有修炼瞳术的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而记载法决的篆文仍是上古文字,连就我也是在国师府陪读时才凑巧学到,少有人识。而且百宝囊又埋得那么深,咱们又没留下一丝痕迹,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偷走,你放心好了。” 黄大仙在这一路上可是没少唠叨惦记宝贝的事,生怕给旁人偷走了。 黄大仙此时闻言仍是放心不下,一直捋着细长的胡须,心中暗自计较如何才将宝物带在身边。 白泽冰冷的银目中闪过一丝无奈,转过身来看着黄大仙传音道:“老黄,你再揪下去胡子就掉光了,还是和我细讲下万松山中诸妖洞的事吧。” 黄大仙抖了抖细长胡须,用眼角余光扫过细须,心中暗道“想来应该不会掉光,无事。” 于是抖起精神来口若悬河般将万松山内众妖洞势力一一道来: “老夫在这枯松岭中混迹十年,飞龙、云绕、万松三座山脉也都曾涉足过,在枯松岭三山中以万松山最为幅员辽阔,云绕山最为物产富饶,飞龙山最为高耸险峻。 三大妖王之中,若以妖洞实力而言,则以青云妖王为最,大力猿王次之,铁背鳄王为末,在万松山中铁背鳄王的鳄神洞直辖地盘不过仅占万松山的五分之一,其余众多山峰皆是由各大妖洞所占据,各大妖洞名义上归鳄神洞统辖,岁岁进贡,却各自皆有不臣之心。 鳄神洞属下共有九峰十三洞,分别为青松峰的熊霸洞、黑松峰的黑泥洞与铁牛洞、苍松峰的苍狼洞、云松峰的狐仙洞与万蛛洞、雾松峰的虎啸洞、飞松峰的玄鹰堡、雨松峰的双蜈洞与碧波潭、木松峰的赤炼洞与乌云洞、鬼松峰的野鬼窟,除此外另有诸多小山峰小妖洞附于十三洞中,岁岁进贡,以求庇护。 这十三妖洞中尤以野鬼窟最为诡秘难测,而玄鹰堡、虎啸洞二洞势力最大,洞中妖兵云集,若是二洞妖兵联合起来足可与鳄神洞一较高下。” 白泽闻言银目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黄大仙看白泽一眼,面露忧色不由郑重说道:“老白,你可记好了,妖族中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没有半点仁义可讲,你在国师府中读的那些什么君子之道,最好早早忘掉。人族天性狡诈卑鄙,总是满口仁义道德,却又残忍血腥至极,你可千万莫要受他们的蒙骗。就算在黑泥洞里,每年与铁牛洞争夺地盘都要死上不少妖兵,没有修为神通早晚都要沦为他人口中之食。”黄大仙似乎被勾起了什么惨痛的往事,话音到了最后已是尖锐至极,嘴角微张露出森白的细碎利齿,模样极其骇人。 白泽见状心中一惊,一双银目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黄大仙收回骇人的模样,渐渐平静下来沉声说道:”老白,自你从国师府逃出来,你这条命便是你自已的了,老夫能教你的也不多了。好了,赶路吧。”说罢猛然跳出石缝。 金乌西坠,方才收回最后一丝金光,山中却早已昏暗多时,松林中不时响起野兽的吼叫声,两日后,满心疲备的两妖终于到达了黑松峰的山脚下。 黄大仙胆气渐足,便不再有所顾忌,终于放慢了行进速度,赶路间凑空传受白泽了一些‘妖风’的运用法门。 不多时,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怪鸣,白泽银耳竖起,警惕地仰起头来,却发现漆黑的夜空中正有一黑点盘旋,远处林中一阵噪乱声传来。 黄大仙闻声身形立即停下,站起身来望着声源方向捋须说道:“老白,看见了吧,在头顶上乱叫的那个就是和你说过的洞中先锋官煞风老鸟,他在给小妖们放信号,一会儿就有小妖来接咱们了。” 白泽随黄大仙身形停下,目中银光闪闪,闻言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那杂乱的奔跑声已渐渐逼近,一声笑傲山林的虎吼猛然炸响,一头吊睛大虫带起一阵腥臭的妖风率先从松林中扑了出来,身后随即跟出四五十头凶恶的异兽。 那吊睛大虫虽比小竹山的那头妖虎小上许多,却也有一丈多长,一人来高,等到那吊睛大虫定睛看到黄大仙的模样后,气势立即泄了下来,垂首低声发出一声畏惧的呜鸣,率先小跑到黄大仙身前,低下硕大的头颅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那几十头凶兽见到黄大仙恐慌情绪迅速蔓延,一个个纷纷收起狰狞的凶貌低头后退起来,令白泽看得惊奇不已。 忽然上空恶风大作,一道巨大黑影倏忽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黄大仙身前,喋喋笑道:“嘎嘎,老黄,看来你对他们的威慑力不小啊。”声音仿佛破锣一般刺耳。 白泽心中一惊,眼前那黑影分明是只周身羽翼漆黑,头生血红肉瘤,足有一丈来高的巨禽怪鸟,巨喙开合间竟露出密密麻麻的细齿,狰狞可怖地双目正放着莹莹血光。 黄大仙对他“嘿嘿”笑道:“还不是当年他们在李老那儿通灵时被老夫教训怕了,算不得什么。” 接着指了下白泽说道:“这是老夫在宋国物色到一头苍狼,灵智奇高,已能驾御妖风,准备带回洞中让洞主收入麾下,你看如何?” 那怪鸟巨喙一张,怪声叫道:“看着还不错,块头不小,身上有些煞气,等回洞中再看看实力如何。如果还行的话,就让他以后跟着本先锋吧。你们太慢,本先锋先回洞了,老黄,还是你带他们回去吧。” 说完一声怪叫,巨翅一张,狂风忽起,直冲向天空,眨眼间便消失在夜空中。 黄大仙捋须高声笑道:“那就拜托煞兄了。” 接着看了看身前众兽,捋须说道:“看你们的猎物也足够交差了,走吧,回洞去。” 同时又传音给白泽道:“老白,跟紧了,记着点路,先带你回洞再说。” 黄大仙言罢便驾起黄风奔跑如飞,率先在前领路。 白泽闻言这才发现众异兽或叼或背竟带着许多血淋淋的兽尸,心中一动也放出淡黑妖气,驾起妖风紧跟而上。 其他异兽则以吊睛大虫为首,紧紧跟在二妖身后。 大约一个时辰后,在黄大仙的带领下沿着小径穿过一片葱郁的松林后,眼前忽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足有百丈见方的平整石地,左右两侧各立有一列长长的兵器架,倒像是练兵校场一般。 此处位于黑松峰北面半山腰的一个拐角,右侧便是悬崖峭壁,左侧则是枝繁叶密的黑松林,正前方的山体岩石中正有一处两丈来高,一丈许宽的石洞,洞口左右各立起一架火势正旺的火盆,火盆旁各有一手持兵刃,披毛戴角的妖兵守在洞口。 夜空中月大如斗,华光清照,轻风浮动,松林间疏影横斜,洞口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鬼魅般跳动不已,火光闪烁间,只见洞口顶端竟有四个霸气绝伦,铁划银钩般的篆书大字——“黑泥妖洞”。 第十七章群妖乱舞 黄大仙径直领着白泽走向洞口,以吊睛大虫为首的众异兽则留在空地中央极有次序地将猎物堆在一起。 忽白泽银瞳微微一缩,只见洞口的那两名妖卫,皆是猪首人身,膀大腰圆,黑黄的獠牙狰狞外翻,赤裸着兽毛未蜕的上身,粗壮的双臂肌肉虬结,下身则裹着一张不知名的兽皮裙,各持一柄丈许长的红缨长枪。这等妖怪模样白泽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暗自惊奇不已。 那两名猪妖见黄大仙晃着瘦小的身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却是赶紧屏住呼吸,努力地挺直肥胖的身躯,不敢丝毫乱动。 黄大仙踱到两守卫跟前目光一扫,训斥道:“黑三,黑四,怎么又是你们守洞门,你们俩又怎么惹得洞主发怒了?上次就该罚你们两个去守矿洞,让你们在那儿待个三年两载,看你们俩还长不长记性!” 那黑三、黑四两头猪妖闻言立即惊慌失措起来,狰狞凶恶的面孔上却是流露出极为畏惧的神色,左面略矮的棕毛猪妖急忙哼哼道:“参军,息怒,这次真不怪俺,都是老四非要看那蛇姬洗澡,俺才跟着去偷看的,谁知二哥在那儿守着,结果就让洞主知晓了,罚俺俩夜守三年洞门……” “哼哧……哼哧……” 右面那黑毛猪妖急得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一副求饶之色。 看得一旁的白泽暗觉好笑,黄大仙懒得和这俩夯货纠缠摆摆手道:“好了,好了,看你俩那点出息,都站好吧!这是洞中新来入洞的弟兄,老夫现在要带他去面见洞主,等回头再说你俩的事!” 说罢径直带着白泽走入洞中,那两名猪妖头若捣蒜般点头答应,连忙站直身板儿,挺胸抬头,一副恪尽职守的模样。 方入洞口,只觉一股恶臭腥气扑鼻而来,白泽银瞳微眯,只见这洞道前窄后宽,初入洞口三四丈,洞道左右阔不过两丈,再向前洞道猛然开阔起来,左右阔至五丈,洞顶更是足有三丈高。 洞道内石壁光滑,地面平整,每隔三丈左右便立有一架火盆,一眼望去,洞内火架鳞列,洞道火光通亮,只是走了许久却未见半只妖怪,白泽心中倒是有些奇怪。 这时突然听黄大仙传音道:“老白,跟你说的那些说词可要记好,万一洞主说起来,咱俩千万别说漏嘴了,至于其他的事就由老夫来安排。” 白泽闻言略一点头,示意黄大仙放心。 两妖入洞不过二十丈余后便见一座呈十字形的洞道岔口,正前方洞道中隐隐传来杂乱嘶吼声。 黄大仙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指着左右洞道岔口,开口道:“咱们黑泥洞整个洞府呈倒“巾”字型,主洞道足有百丈之深,此处便是主副洞道的分岔口,两间副洞道各自沿左右延伸二十丈后,转而向前延伸近五十余丈,共有近百间石室,可容纳上千小妖。这左边的洞道便是通向李老的住处与藏宝库,右边洞道则是通向洞中众小妖的休息之处与放置杂物的洞穴。” 接着又指了指正前方的洞道说道:“而这条主洞道左右两面共开辟了三十六间石室,只有洞中我与少数几妖居住,大半石室至今都还在空闲着,越过这两侧石室后,再向前便是洞中弟兄们日常欢聚的大堂,看时辰众妖如今应都在大堂中聚会,待会便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作‘群妖乱舞’。” 白泽闻言眼中银芒一闪,心中倒是被黄大仙勾出几分好奇。 两妖径直走入正前方的洞道中,石壁两侧鳞列着一间间木门石室,白泽细看之下发现木门上还写有各自的标识,倒是别有风情。 不多时,便见洞道前方似有一火光通亮的石厅,远远望去厅内鬼影幢幢,缓步而去,只见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黑影随着火光的明暗不定倒映在石壁上不断地扭曲跳跃着,魅惑迷人的歌声夹杂着狂野的兽吼,不由让人心中生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异感触,狂野与柔媚的天然交融,极具奇特的惊人魅力,一闻之下令人终生难以忘怀。 两妖缓步走进大堂,眼前忽然一阔,火光彻亮,只见广阔的石厅之中正有数十只披毛戴角的妖族手持兵刃围成一个半圆手舞足蹈地嗷嗷乱吼着,一阵令人血脉喷张,神魂颠倒的媚声从中传来,声音暗哑而带有磁性,充满着无穷无尽的隐约诱惑,让人闻之不由想全身心的沉浸在这美不可言的妙音之中。 白泽目中神迷之色一闪而逝,心中微微一惊,那声音竟有迷魂之术加持,却见黄大仙丝毫不受其影响,手捋着细须,脸上正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摇头带白泽绕过众妖来到正堂前。 石厅中的正堂背靠平整的石壁,左右各摆有可供五六人连坐的石桌长席,正前方的大石椅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威风凛凛的黑鬃猪妖,一对乌黑的獠牙冲天翻起,身穿玄铁束甲,鱼鳞战裙,左手端起一碗黄酒,一饮而尽,正在大声叫好。 左席席中正坐着先锋官煞风,席末则坐着一只身穿蓝色锦衣的狐妖,而右席从前到后依次坐着一猪一狼一蛇,这三妖皆是面目凶恶狰狞,身着甲胃。 在坐席中除煞风外,这几妖皆已炼化妖躯,化了人形,也不知修炼了几百年,此时却都是眼勾勾的看向场中。白泽心中惊奇转头望向场中,入目的却是一张妖艳妩媚的俏脸,云鬓高耸,斜斜插着一支金步摇,酥胸微露,身着无袖镂花黑丝束腰长裙,腰束黑丝玉带,上身曲线曼妙动人,黑丝裙下却是无玉足,露出一条纤长的黑鳞蛇尾,檀口微张,轻唱不知名的清扬乐曲,扭动着弹性惊人,恍若无骨的纤细腰肢,玉臂随身拂动,玉容雪肤,舞姿尽极魅惑之态,不由让人看得心醉神迷,为之颠狂不已。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仿佛游丝一般从心底抽出,莫名一阵空虚。 “好!好歌!好舞!妙极!妙极!看来蛇姬的修为又有进境啊!” 那黑鬃猪妖放下酒碗哈哈笑道,声音粗犷豪迈。 蛇姬媚眼似水,扭着水蛇腰游到黑鬃猪妖前莲莲一礼,娇笑道:“多谢将军夸赞,这都是将军教导有方,奴家才能修炼这么快的呢。” 那黑鬃猪妖显然对蛇姬的乖巧十分满意,端起一碗烈酒一饮而尽,大笑道:“本将军哪有这本事,还是你自个勤勉罢了,小妖们要是都像你这么勤于修炼,咱们黑泥洞那还用怕他什么铁牛洞!” 说完目光一扫众小妖,这才发现立一旁的黄大仙与白泽两妖,不由大喜道:“参军何时回来的?快快入席,此时回来的正好,本将军正有要事与你相商。” 黄大仙缓步上前朝铁牙将军拱手行礼,应声回道:“洞主莫急,老夫也是刚刚回洞,洞主请看此妖,这便是宋国国师万刃门长老张卓府中的那头苍狼。” 那铁牙将军脸上露出大感兴趣的神色,宛若刀锋一般凛厉的目光在白泽身上微微一凝说道:“哦?早就听你所说万刃门的张卓从中天神州带回来了一头银月苍狼的幼崽,不错,短短十年,妖气浓郁已能外放,却不知灵智如何,待本将军试他一试,说不得要送他一番造化!” 白泽被铁牙将军凝视一眼,周身银毛炸起,通体生寒,仿佛赤裸裸的立于冰天雪地中一般,心中不由大惊,脑海中一股霸道的神念传来:“吾乃黑泥洞洞主铁牙将军,你的身世本将军皆已知晓,能否听懂人言?有何本领,速速报来!” 白泽闻念强压住心中的惊惧,沉声回音道:“小狼白泽拜见洞主,小狼能通人言,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天赋神通,能口吐银焰,遇物则燃,水泼不灭。” 那铁牙将军闻音一喜,哈哈笑道:“能口吐银焰!好!小的们都散到一边,让白泽小狼露一手瞧瞧。” 第十八章铁牙将军 众小妖挤挤嚷嚷地纷纷退至一旁,腾出石厅中央的一大块空地来,白泽暗自运转妖力缓步走入场中,待至一架火盆的两三丈前,目中银芒一闪,周身散发出股股淡黑妖气,口中一声低吼,仰口喷出一团拳头大小的银焰,飞快地射向那架火盆。 眨眼间,那团银焰狠狠地撞击在火盆架上,火盆中燃烧的熊熊火焰瞬间熄灭,一缕缕银焰悄无声息地迅速布满火盆架表面,银白色的火苗在幽幽燃烧,燃烧着可燃烧的一切。 那铁牙将军见状不禁轻“咦”一声,一旁的蛇姬眨了眨一双美目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席上众妖也纷纷露出大感兴趣之色,黄大仙则是信心满满地轻捋着胡须,面带得色。 “当啷”一声,转眼间遍布银焰的火盆失去支撑滚落在地面,架子上的银焰将木架燃成灰烬后,恍若有灵性一般从灰烬中迅速回收至火盆表面。 “咔啪、咔啪……” 忽火盆中传来轻微地异响,却是急速变形,盆身的银焰渐渐熄灭,此时由生铁铸造而成火盆竟已化作一滩灰白色的铁渣。 众小妖见此奇焰,心中惊骇,却是纷纷欢呼怪叫,大力捧场。 不过“妖气御风”境的修为竟然就有如此神通,位于席上的众妖皆是面露惊奇之色,先锋官煞风更是目中血光一盛。 白泽吐出银焰后故意露出一副萎靡的神色,待银焰熄灭后便转身向铁牙将军传音道:“洞主,这手神通可曾看得过去?可惜小狼妖力不济,每施展一次便得休息个三五日方能恢复过来。” 那铁牙将军獠牙上挑大笑道:“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寻常妖族最少也要凝炼元丹,才能领悟自身的一些神通,而且火焰类的神通一般威力极大,你这银焰倒是与煞先锋鬼焰阴火有些相似。妙极,妙极,你这小子倒是一个可造之才!” 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便送你一场造化,助你炼化妖躯,化成人形。来!到本将军跟前来。” 说罢随手将酒碗递给一旁倒酒的小妖,庞大的身躯猛然站将起来,巨大的黑影顿时笼罩了大半的洞室,一股令人近乎室息的浩大气势凭空生起。 铁牙将军伸出毛茸茸的巨臂,舒展了一个懒腰,体内骤然响起仿若雷鸣般的骨骼爆鸣声,对众妖喊道:“小的们,你们先去洞外把猎物洗刷干净,大火烤着,今夜本将军高兴,要大摆宴席!洞里藏的烧刀子,每个小妖都分一坛,都快去准备吧!” 众小妖一声欢呼乱叫,吵吵嚷嚷的向洞外涌去。 大堂中仅余身黄大仙、蛇姬及身坐左右两席的各妖身形未动。 白泽闻铁牙将军之言,心下一愣,不由看向黄大仙。黄大仙对其眨眨眼,传音道:“老白,放心,这是个大机缘,对你有利无害,尽管放心上前。” 白泽心中一定,走到铁牙将军身前传音道:“多谢将军大恩,小狼以后定将听侯将军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铁牙将军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趣,这么文绉绉的,若是李老见了,定然欢喜。” 说罢便抬起蒲扇大小的一双毛手,看准穴位一手抚在白泽顶门的天灵穴,一手抚在尾椎,暗运心法,浑厚的法力犹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体内,冲刷着周身的血肉骨骼,助其拉伸筋骨,延伸经脉,伐毛洗髓,炼化妖躯。 人族天生道体,清明聪慧,体有九窍四肢,身具五脏六腑,暗合天道,得天独厚,修炼起来自是奇快,往往十数年的修炼便可抵得寻常妖族百年之功。 寻常妖族卵化湿生,披毛戴角,天生灵智蒙昧,整日浑浑噩噩,茹毛饮血,随着年岁增长,吞吐日月精华,灵智方才慢慢开启,渐渐懂得修炼进而成为精怪,随后便要炼化妖躯结成道体,继而修炼成道。 如今白泽修为尚浅,想要炼化妖躯结成道体,非得经过“妖风生煞”、“聚煞凝丹”、“元丹炼形”这三层功夫不可,但机缘巧合之下,那铁牙将军竟然要以莫大法力施展秘法将其强行点化成人形,却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刹那间,白泽只觉一股庞大的法力分别从顶门和尾椎一上一下化作千丝万缕的滚烫热流灌入了周身百骸,一股钻心般的剧痛猛然自全身涌向脑海,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白泽周身动弹不得,体内每一处经脉都胀痛无比,每一寸骨骼都疼痛难忍,仿佛正在被抽筋扒皮,利刃磨骨一般;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纷纷张开,不断地排出点点漆黑秽物,不时带起丝丝血雾。 一阵阵,一股股,一波波,无穷无尽痛楚冲击着白泽的心神,白泽昏昏沉沉中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无尽的痛楚,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就在神智渐渐模糊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间运起了吞天大法,妖力化作丝丝黑气流入肚中,神秘的吞天道种徐徐转动。 这妖族中的“点化之法”虽是神妙,可用无上法力强行引导体内精元催化经脉骨骼生长,助未化形的小妖炼化妖躯结成道体,却也是拔苗助长之法,导致小妖体内精元大损,亏伤了本源,对于修行后患极大,日后若无仙草灵药温补,此生绝难将肉身修得圆满。 冥冥之中,似自有天意。 这“吞天大法”乃是上古大圣取“夺天地万物,日月精华为己用”之意,欲修得不死不灭的混元一气圣体,逆天改命所创的神功妙法,正是强化精元,温养肉身的无上大法,一啄一饮,却是成就白泽的一场造化。白泽此时仍懵然未知,肚中残余的蛇妖内丹迅速分解化作精纯的精气流转贯通周身经脉,那神秘的乌蒙宝珠受吞天道种黑气的炼化,源源不断地散发出股股精纯的水之精气,伴随着铁牙将军的法力润物无声地改善着其周身经脉骨骼。 洞中的众妖晓有兴趣地看着白泽巨大的狼身慢慢生出变化,躯干扩展,四肢伸长,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白泽的躯干四肢已初具人形,周身布满秽污血丝,腥臭无比,颈部长毛粘成一撮撮的条状,露出古铜色的锁妖环。 堂中的蛇姬见此锁妖环目中闪过一丝异色,猩红细长的蛇芯在娇艳的朱唇中吞吐不定。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泽已是受不住痛楚昏迷了过去。 铁牙将军庞大的身躯起伏不定,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缓缓将法力收回,铜铃般的巨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由暗道:“好小子,妖力倒挺精纯,体内竟有股清凉的元气同我法力一齐炼化妖躯……这应该是在张卓老儿那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的缘故,这小子灵智颇高,以后倒可堪大用,也不枉我多费了两成法力替他修整经脉……” 随即定了定身子,重新大马金刀的坐在石椅上,望着众妖说道:“妙极,妙极,这次军参不但物色了个好苗子,更是涨了咱们妖族的脸面,大功一件,理应褒奖。”黄大仙拱手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铁牙将军看了眼正在昏迷中的白泽,接着又对黄大仙说道:“军参,这头小狼妖先暂时交给你吧,明日去李老那里领三株赤血草给他服下。今日就先让他在这儿躺着吧,待会让几个小妖把他洗干净,明日等他醒来再行按排去处。” 黄大仙拱手称“是”。 “走!本将军今日高兴,今夜要不醉不休!”铁牙将军哈哈大笑长身而起。 第十九章拜见李老 “嘀嘀……” 柏油大道上车水马龙,两旁高楼林立,钢筋混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汽车的乱鸣夹杂着行人的吵杂声,五色炫目,五音幻耳,触目间皆是光怪陆离…… 四周景物在缓缓流过,这时一只白净的手出现在眼前,掌心中托着一件海碗大小的青铜圆盘,圆盘中心两面各凸起着一个不规则的半圆,盘心外沿则是三指来宽扁平盘缘,圆盘表面入手粗糙也无任何纹路,从整体形状上来看好似一青铜飞碟,仔细看去这圆盘的形状似乎也不太规整,似圆似方。 不由轻轻摇头,四周不知何时沉寂了下来,耳际无一丝声响,仿佛进入了寂静的虚空之中,心中一惊,正欲抬起头来观察周围情况,突然刹那间掌心中的青铜圆盘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白芒…… “呼……” 白泽猛然醒来,双手撑着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脑海中仍是那古怪铜盘的画面,狠狠地摇了摇头,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白,你醒了吧?感觉化形后身体如何?” 抬头便见身着土黄长袍的黄大仙走到了身前。 白泽回过神来猛然间只觉周身无力,体内虚弱至极,闻言却是心中一颤,将微微发抖的双手伸向眼前,只见手臂上长满了寸许长银毛,双手十根手指骨结分明,急忙低头又见满是长毛的大腿、小腿,不由欣喜若狂,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颤巍巍地半躬着腰,试着一脚一步,歪歪扭扭地迈步行走,看得一旁的黄大仙瞪直了小眼。 “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直身行走了?”黄大仙不禁失口说道。 白泽兴奋地在黄大仙身前走来走去,口中呜呜怪鸣,却仍是不能口吐人声,只好抬头向黄大仙传音道:“老黄,我能直立行走了!怎么样?快看我化成的人形怎么样?” 黄大仙面露羡慕之色,抬爪递给他一张花斑兽皮酸酸说道:“你喉中横骨还未曾炼化,尚不能口吐人声。先拿这张鹿皮遮下羞,我再看看如何?” 白泽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依言将鹿皮接了过来,抖开来看了一眼,索性直接围在腰下对角打了个结。 黄大仙捋着细长的胡须,打量着足有七尺高的白泽,狼首神骏,额间斜挂一轮亮银残月,邪异的银目中嵌着亮银色的瞳孔,周身银白似玉的皮毛,猿臂蜂腰,腰间围一花斑鹿皮,端是一派不凡之相,不由出声赞叹道:“好小子!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白泽闻言身形一止,转过身目光一凝朝着黄大仙传音道:“老黄……” 黄大仙见状急忙摆手打断道:“好了,好了……老白,昨日洞主还赐你三株赤血草,作补精固元之用,咱们现在还是去李老那儿领东西吧,顺随再求他将你那破铜环给解开。这赤血草可是咱们洞中的宝贝,也只有炼化妖躯后的小妖才会被赐下三株,寻常可是难以见到。说来昨日咱们也是赶巧了,不然这次洞主点化的机缘估计就落在那头大老虎身上了。” 黄大仙越说越得意,手中将嘴角的长须一遍又一遍的捋个不停。 白泽轻点下狼首,知道黄大仙是故意岔开话,便不再言语,心中对这个“李老”倒也是十分好奇,往日黄大仙曾多次提到他,知晓他原本是梁国“鸿鹄斋”的炼气士,为炼一炉奇丹不远十数万里远到齐国枯松岭来偷采灵药,结果在那云绕山采药时无意中惊动了大力猿王,惹得大力猿王亲自出手当场生擒,后不知是何缘故竟归顺了大力猿王,甘受驱遣,再后来便被派来协同铁牙将军建造洞府,管理洞中的库存之事,身居副洞主之位,修为高深,铁牙将军亦是对他十分尊敬。 两妖从大堂走出,石厅入口正有两名妖兵把守,黄大仙径直带着白泽步入洞道中,不多时便至主洞道分岔口,只见洞道岔口处皆有妖兵把守,不似昨夜那般空旷寂寥。 黄大仙与众妖卫打个招,带白泽转弯向左副洞道走去,一路上黄大仙闲着无事便以神念与白泽谈起当年黑泥洞的构造之事。 这黑泥妖洞位于黑松峰山腰一角,坐北朝南,原来建府之初不过七八丈深,后来大力猿王派出了两名穿山甲妖,协助铁牙将军建府,生生将洞钻成了这番模样。 忽然白泽银目一闪,却见一只身着蓝色锦衣的狐妖迎面而来,黄大仙拱手遥声道:“胡司马,你可是从李老那儿回来,不知此番又是所谓何事?” 暗中却是向白泽传音介绍道:“此妖名为胡老三,原本是云松山狐仙洞胡家的三少爷,后因洞主之位家中内乱,失势后被家族旁系赶了出来,正巧被老夫遇上,便招揽其投身黑泥洞中,现任洞中司马之职,主管军需之务,修为与老夫不相伯仲,都是‘元丹炼形’的境界。” 那锦衣狐妖拱手一笑道:“黄参军猜得不错,我正是刚从李老那儿出来,与李老商讨了些兵刃采购之事,真是头疼,恐怕此事到最后还要麻烦到你啊……你这也是要去找李老吧,咦?这小家伙这么快就能直身步行了,灵智非同一般啊!” 声音竟是温和儒雅,与人声一般无样,待目光转到白泽身上,却是流露出几分惊异之色。 转眼间那狐妖已行至眼前,黄大仙驻足捋须笑道:“不过是些许兵刃,待去青羊集采购之时喊上老夫,定能给你找一家上好的铁匠铺,此事包在老夫身上了。”胡老三嘿嘿一笑,拱手道:“那此事日后就拜托黄参军了,老三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目光一扫白泽又接着笑道:“你带这小狼是去找李老领那三株赤血草吧,咱们在这儿谈话怕是李老已然听到了,不要让李老久等了,你还是赶快带他去吧。”黄大仙哑然失笑,微一拱手道:“好,那老夫就带小白先行一步了。” 说罢向那胡老三微一点头便带着白泽与胡司马擦肩而过。 胡老三也是点头一笑,待二妖走过身后,方才举步向前。 黄大仙与白泽一前一后,不多时便到了洞道转角,方转过弯走进向内的洞道,白泽目光一扫之下,脚步不由一滞,心中暗暗吃惊,只见洞道两侧的石壁上错落有致地嵌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莹莹晶石,散发出蒙蒙白光,照得洞内如同白昼一般。 黄大仙停下脚步轻拈黄须向白泽得意地讲解道:“嘿嘿,老白,这些莹石虽算不得珍贵,只是寻常人族修真之士的常备物品,仅能起照明之用,但在咱们妖族中却是抢手之物,方便又实用,几乎是建洞必备的物品。咱们洞中莹石数量也是不多,除了藏宝库的洞道嵌有莹石外,洞中也只有洞主、老夫等少数几妖的石室中才有此物。” 白泽望着这白朦朦的莹石闻言传音应道:“嗯,我倒也在那国师府中见过此物,却是从未见过如此之多,倒算是一奇景了。” 两妖言罢继续向洞道深处走去,片刻功夫便至洞道尽头处,只见洞道尽头左右两面各开辟出了一间石室,室门皆是由木板拼成的简陋双扇木门,借着莹石的幽幽冷光,白泽却见那两面石室的木门之上一左一右分别写着“库”与“守”二字,字迹筋骨清奇,飘逸洒脱。 黄大仙轻叩右面“守”字室门,恭声说道:“李老,黄大仙求见。” 石室内传来一道人声:“老黄回来了,快快进来,与我讲讲此趟的经历如何。”声音清朗平和。 第二十章锁妖灵环 “吱呀”一声,木门无风自开,白泽随黄大仙缓步走入室内,只见一位古冠银发,身着青布长袍的老者负手立于桌前。 却见室内空旷,布置简陋至极,一方桌两木椅,中央侧列着一行布满书籍的书架,室角有一草蒲团,除此些外别无它物。 那青袍老者眉须皆白,面若婴儿般红润,目中隐隐精光闪动,恍若深潭古井般幽深的目光在容貌气度皆异于常妖的白泽身上稍一停顿,便转到在黄大仙身上,微微笑道:“老黄,你这次远行多日,我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来,坐下再谈。” 黄大仙闻言拱手苦笑道:“李老,见谅了,我身负洞中军参之任,出外游说大小散妖,扩充本洞势力乃是我的本分,实在懈怠不得,累得李老惦念了。” 立在一旁的白泽见机向李老抱拳传音道:“小狼白泽,拜见李老。” “嗯,小家伙,很不错。” 李老目中精光一闪对其拂须笑道。 一人一妖分主客落座,白泽则静立于黄大仙身后。 李老手抚银须晓有兴趣的打量着白泽,率先开口簌簌而谈道:“老夫年轻时也曾远赴过中天神州,有幸见到过银月狼族的道友。银月狼族天生聪颖,灵智极高,且天生银瞳,对破幻术阵法有奇效,往往出生十数载便能觉醒“噬灵妖焰”,额间生成残月状印记。这印记随修为的提高而由残转盈,最终化为一轮银月,甚为奇异。不过此族一直血脉稀少,少见于人世,不想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此族。” 白泽闻言心中一动,倒是首次听人说起银月狼族之事,一双银目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黄大仙释然道:“原来李老以前见过银月狼族,怪不得如此了解。” 转口又道:“李老,那你看我身后的小白如何?” 白泽银瞳微微一亮,只见李老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并笑道:“这头小狼便是你这次在天刃门张卓府中偷出来的银月狼族的后裔吧,看他修为堪到妖气御风境,便已炼化妖躯,又观他血气不稳,精气散乱,倒像是近日方才炼化的妖躯,看来定然是洞主出手了。” 黄大仙捋起细须,不禁称赞道:“李老,真是慧眼如炬,令人佩服!” 李老一笑而过,摆手笑道:“先莫忙拍马屁,说吧,此番又有何事求我。” 黄大仙神色一变,不由讪笑道:“李老还直是慧眼如炬,说来我确有要事须求李老帮忙。” 李老一声轻笑,指着黄大仙道:“就知你此番来定有所图,不然又何须带上这个小家伙呢。此番到底所谓何事?” 黄大仙老脸一红道:“咳咳……这个,确实与小白有关,洞主昨日曾吩咐从库中取三株赤血草与他补精固元;除此之外,洞主私下还与我说道,这小白颈上的锁妖环他也取之不下,让我来找您老,说您老必有法子取下此环。” 说罢便示意白泽上前来。 “哦……” 李老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招手让白泽来至身前,起身在其颈间的那锁妖环上抚查片刻,微微皱眉道:“这件‘锁妖灵环’可不是凡物,这环面的咒纹好像是佛门的大威德明王咒,而且此环内竟然还有炼气高手的神念潜藏在其中,待老夫施法抽出这股神念再说。” 言罢双手十指翻转结印,法力激荡,顿时石室内阴风四起。 白泽只觉阴风罩体,遍体生寒,不禁打了个冷颤,却见李老随后法决一转,右手食指、中指并起轻点眉心,口中念念作词,反手间奇快地点在锁妖环上,同时口中一声清叱:“摄!” 只见一股浓郁的阴寒黑气从指间激射而出,瞬间蔓延布满整个锁妖环表面,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不断翻滚涌动的黑气猛然激荡流转,化作一个阴寒、幽深的漆黑漩涡钻入铜环之内。 李老神情凝重,目中精芒闪动,不多时额头已是冒出密密细汗,白泽更是一动不动,看得一旁的黄大仙坐不住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忽然一道浩大的神念瞬间出现在石室内:“大胆孽畜,竟敢毁我神念!真是好胆!待到本座捉到尔等,必将其剥皮抽筋!” 白泽与黄大仙感受到这股浩大无边的神念,心中皆是惊骇,却见李老神情一松笑道:“你俩不必紧张,这股神念已经消散了,这张卓不愧为当世金丹有成的散仙高手,连残存的一缕神念竟也如此强大,实在令人敬佩。” 同时回手一招,只见那锁妖环通体黑气闪动,猛然涨大一圈从白泽狼首脱离飞出,在半空又缩回手镯大小,落在手中。 白泽与黄大仙见状那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皆是大舒一口气。 白泽心中如释重负,感激地朝李老作揖施礼传音道:“多谢李老相助,白泽日后定有所报。” 黄大仙也随即起身对其拱手道:“李老,承你情了……”李老摆摆手道:“且住,莫要惹老夫心烦了,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老黄,你先坐下吧。” 黄大仙又拱了拱手,依言坐下。 李老轻抚着锁妖环对白泽说道:“小白,这锁妖环乃是佛家降魔之物,刻有佛家的大威德明王咒,可大可小,可收可缩,另有锁灵定身,伤敌护身之能,对鬼怪邪魔之属颇有克制之效。虽不入法宝之列,却也是宝器一流,待你修成内丹便可将之炼化成护身法器了。” 说罢便将锁妖环递到白泽面前。 白泽急忙摆手传音推辞道:“万万不可,李老帮我将此环取下,已是大恩,这环既然我用不了,还是送予李老吧。” 李老微微一笑,道:“此环于老夫无甚大用,对你来说才是一件难得之物,你在国师府陪读久了,却莫要学酸儒态,拿着吧。” 黄大仙也在一旁劝道:“老……小白,你就听李老的拿着吧,好歹也是件防身的法器。” 白泽闻言只好接下,正待说话却听李老对黄大仙说道:“老黄,这小白在洞中可有职务,想来他也能识些字,老夫这儿正缺个库守,不若让他来我这儿吧。” 黄大仙闻言喜道:“那再好不过了,他现在并无职务暂时跟在我的手下,待到晚宴我便向洞主提出此事。”白泽见黄大仙如此说道,哪会出言反对。 李老轻拂银须笑道:“嗯,那便好。”说罢挥袖长身而起道:“老黄,你刚才说洞主赐他三株赤血草,那我们现在便去取吧。” 黄大仙点头称是。 一间清幽简朴的房间里,灯光昏暗,床上正盘坐着一位紫袍道人,头束紫金道冠,面透紫金,颌下山羊胡须,须发乌黑发亮,此时正在闭目调息之中,上身右手手背压着左手手心至肚脐上三寸处,负阴而抱阳,呈五心朝天之势。 忽然那道人身形一震,猛然张开双目,精芒四射,室内无端剑气纵横,虚空生电,刺目的剑光照彻室内,一桌一椅分毫毕现。 那精芒转眼即逝,室内重归昏暗,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喃喃道:“那孽畜究竟得到了何方神圣之助,不但逃出戒备森严的后院而无一人查觉,今日更是破了本座留在锁妖环中的一缕神念。哼!真是好胆!待本座回府后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得,得让这位高人见识下本座的手段!” 第二十一章青灯心经 幽幽的冷光清撒在银白的毛发上,泛起几分莹莹的光泽,白泽约摸着已近辰时,缓缓收功,睁开双目,水银般的坚瞳闪过一丝银芒,冰冷无情之余更多出了一分神秘的气息。 转眼间,白泽在这黑泥洞中已待年余,自当日随李老取过三株赤血草之后,他便留在了此处,成了洞中唯一的库守小妖,一直跟随在李老身边修炼。 白泽在李老的讲解下,每隔三个月服下一株赤血草,用以疏通百脉,补精固元,不但损失元气渐渐恢复,竟连修为也是大有进境。 和煦的日光穿过透气的精钢天窗斜射至石壁上,此地是洞中藏宝库的外库,四面石壁皆嵌有拳头大小的莹石,散发着幽幽冷光,以供照明。 这外库石室颇为宽阔,东西约有五丈来宽,南北足有十丈来长,石室东侧正是一列长长的兵器架,兵器架架上寒光凛凛,陈列着刀枪棍棒等十数件上品兵刃,各自散发着凛凛寒光,气势摄人。 在一排兵器架之后,地面上还堆放着七八捆锋利的刀枪兵刃,十数把刀枪扎作一捆,亦都是制作精良的兵刃。 而石室西侧并列着一排大木箱,里面尽是些不知名的珍稀矿石,成排的木箱一直延伸至石室北面尽头。 石室北面却是堆积了大量风干处理过后的兽皮、兽骨、兽角之类的材料及其它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数坛未开封的美酒。 而石室中央则是摆着三列长长的药架,药架上稀稀疏疏的贴着各类药材的纸签,细看下却也只是些上了年份的寻常药材。 白泽盘坐在石床上,身躯微微一动,体内便响起一阵噼噼啪啪如同爆竹般的骨骼脆鸣,只觉四肢百骸俱疏,周身经脉通达无滞,目中银光一闪落在左手手腕上,只见腕上一枚古朴的铜环缭绕着丝丝黑气,环面凹凸不平,似乎刻有密密麻麻的法决文字,正是“锁妖灵环”。 原来正是李老见白泽在妖洞中实力尚不足自保,便传下佛门“大威德明王咒印”,用以祭炼、驭用“锁妖灵环”,并吩咐白泽每日以精血、妖力温养祭炼,待有一丝心血相连的火候,便可驱使灵环攻敌护身。 那锁妖灵环本就是白泽从小到大的随身之物,两者早已达到气息相通的地步,如今每日又加以精血祭炼,不到半年功夫便已有心血相依的火候,白泽再加之印决辅助,已能勉强驾御此环一二。 那古铜色的灵环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繁密玄奥的佛家咒文,咒文之上不时泛起丝丝黑气,流露出一股古朴、神秘的气息,白泽右手轻抚灵环,心底忽然生起一股血脉相连的奇妙感应,心中暗自言道:“灵环啊,灵环,你从小到大将我禁锢了这么多年,我当年每每夜半凄鸣都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可如今因缘际会之下你却成了我白泽平生第一件法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唉,前缘旧恨就此终了,以后就唤你作“明王环”吧……” 而就在这时识海中忽然传来一道虚无飘渺的神念:“小白,来我房中一下,老夫有事与你吩说。” 白泽眉头一挑,认出正是李老的神念,也不知他有何事吩咐,这一年间李老对白泽颇为看重,闲余之时也曾指导过白泽河车搬运的大小周天运气之法,传下了几套拳脚功夫用以疏通经脉,磨练肉身,白泽亦是颇为感激,一直以师礼相待。 略拍打下身上的落尘,白泽翻身下了石床走出库门,只见李老室门大开,正待叩门而入,却听见李老清朗的声音传室内来:“来了就进来吧,不必多礼。” 白泽闻言步入室中,室内明亮简洁,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只见李老一身青衣长袍正坐于木椅之上,手捏无盖儿白釉茶盏,杯顶飘散着氤氲白气,正在独自品茗。 一旁的木桌上,正端放着一件七寸来高的青铜雕花茶壶,形状比一般的茶壶略小几分,壶面花纹繁复神秘,勾勒出种种奇花异草,栩栩如生,显然非是一般之物。 白泽进至李老身前,长揖而拜传音道:“拜见李老,不知李老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李老轻泯一口茶水,香气盈鼻,满口生津,顾自问道:“小白,你可知这‘百茗壶’,壶名‘百茗’是何意?”言语间抬头看向白泽,目中神光熠熠,直透人心。 不等白泽回答便又自顾吟道:“茗壶也,小则香不涣散,味亦不耽搁,茶中真味,不先不后,只有一时,太早则未足,太迟则已过,似见得恰好一泻而尽,化而裁之,存乎其人,施于他茶,亦无不可,是以谓‘百茗’也。” 李老笑看着白泽,挥袖举起白瓷茶盏示意白泽细观此物,动作恍若行云流水般,物我玄会,有种说不出的玄奥韵味。 只见此杯敞口小足,胎白而致密,釉面光润,乃是茶盏中难得佳品,白泽细观李老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仿佛与茶道相合,令人心中如同细品一壶上好的静心茶一般清心少念,寡欲无求。 而就在白泽默默品味这难得的道韵之际,忽然听李老出声吟道:“薄如纸,白如玉,声如韾,明如镜。珍木灵芽,甘泉仙露,也须有洁器相配,方可得茶功之妙。故有诗传道:一枪茶,二枪茶,休献机心名利家,无眠未作差。无为茶,自然茶,天赐休心与道家,无眠功行佳。” 吟罢随手将茶盏放于桌上,目中神光隐现,却取过桌上一本泛黄的线装古藉递与白泽,微笑不语。 白泽见此一愣,着实不明李老此举其意,只得双手接过此书,目中银光一闪,只见书面上蓝底红字,上书“青灯经”三字,粗略一翻,心头不由一阵狂喜,此书分明是道宗心法秘典,旋即心底又生起几分惊疑,此等心法秘典已涉及道统传承之秘,可不同与前些日子炼化赤血草时所传下的周天经脉搬运之法,李老与我无亲无故为何如此待我,此事倒有些蹊跷,自已还需谨慎小心几分。 白泽心念电转,眉目之间却仍是一副喜不自胜之态,丝毫未透露出心底的异常波动。 忽好像醒悟过来,目露万分感激之色,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道:“受李老传道大恩,白泽自当誓死相报,日后若有差遣,小狼定万死不辞。” 第二十二章传经授道 李老见状拂须摇头笑道:“茶道讲究忘却世俗,洗尽尘心,心纳万物,以求无我,与道宗清净无为,坐忘无已,大道相通,正所谓‘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你将此书带在身边,早晚诵读,可筑道心。”抬手间放出一股黑气将白泽扶起,随后面色一肃又沉声说道:“虚静至极,则道居而慧生。道有至力,易染形神,形随道通,与神合一,形神合一,与道相冥。你们银月狼族肉体强横,本命妖焰若修至大成,威可焚山煮海,神通惊人,但却天性喜争好杀,只练神通,不修性法,族中诸妖多因与人争强斗法而陨落,以至于银月狼族一直血脉稀少。如今赐你‘青灯经’此书,望你以此为诫,日后勤诵道典,少起贪嗔之念,切记,切记!” 白泽闻此银月狼族秘闻心头一震,忽想起心底深处那股不时暴发的暴虐、嗜杀的气息,不由暗自警惕起来,朝李老施礼传音道:“李老之言,白泽自当铭记于心。不敢轻忘。” 李老闻言微微颔首,接着又询问起白泽的修炼近况来。白泽将近日修炼中的种种疑惑难解之处一一问来,李老将之逐一解答,并触类旁通为其讲解诸多修炼决窍,无形之中令白泽在修行之途中少走了不少弯路。 白泽心中一动,忽想起那日李老所说的那句话来:“这张卓不愧为当世金丹有成的散仙高手……” 自已只知人族修士大概有‘筑道’、‘炼气’、‘金丹’此三层境界,又听黄大仙讲过“炼煞凝罡”之上还有一层‘归元还丹’境,大致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金丹’境界,却不知那‘金丹’之后是否还有境界划分,而那日李老所言的“散仙”又是何等境界? 白泽奈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拱手向座上的李老问道:“李老,请恕小狼突兀,我知妖族中的修为层次大致分为六层境界,妖气御风、妖风生煞、聚煞凝丹、元丹炼形、炼煞凝罡,归元还丹……却不知人族修士中又是如何划分修为层次?还请李老为我解惑一二。” 李老闻言微微一笑,抬手捏起荼盏浅尝一口,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说道:“相传大道三千,三千自然只是虚数。普天修行之士,亿万生灵,修行之道林林总总数以万计,然而不论种族之别,道统之分,万法归宗,修行之道无外乎炼精化气、炼气成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大境界。” “天下修行之道莫不出于佛、道、玄三宗,以玄宗为例,玄宗的修行之道是以炼精化气、炼气成神、炼神返虚三大境界为基,配以玄宗一道的修炼之法,合以分之,分以合之,又划分而出六重境界——‘筑道’、‘炼气’、‘金丹’、‘元婴’、‘化神’、‘元神’。 每重境界之中又细分为三小境,如筑道境内分‘内壮’、‘抱元’、‘开光’三小境,对外分别以初成、小成、大成而称,与妖族‘妖气御风’、‘妖风生煞’、‘聚煞凝丹’三重境界相而对应,同属‘炼精化气’的小成境界。” “至于‘元丹炼形’、‘炼煞凝罡’、‘归元还丹’则与‘炼气境’的三小境界相对应,若是到了此等境界便是真正踏入了仙道,自此蜕凡入仙,寿元可达三百载,是为‘炼精化气’大成境界。” “若欲证得仙道,则要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聚胸中五气,成就道家金丹,丹成之后驻颜益寿,五气朝元,神通惊人,寿元可更达千年,已是‘炼气成神’境界,仙道亦算有所小成矣。” 李老轻抚银须,娓娓道来,一言一语自成一种玄妙的意境,不过话音到了最后却是带上了几分唏嘘之意。白泽初闻大道,听得如痴如醉,欣喜莫名,心潮澎湃间直欲抓耳挠腮,忍不住传音问道:“李老,当年曾听您老言道那宋国国师张卓为当世金丹有成的‘散仙’高手,不知‘散仙’又是何等境界?” 李老手抚银须,听闻此问,目中浮现出一缕黑芒流转不定,似乎颇有感触,不禁一声长叹仰首望天,无喜无悲的深遂目光似乎透过切削齐整平滑石室洞顶投向无尽、玄奥、神秘的虚空之中,肃声道: “求大道以兵解兮,欲凌万物而超脱。大道虚无飘渺,古往今来无数修真问道之士为求超脱大道,筚路蓝缕,斩荆披棘,前赴后继,以无上道心化生大智慧、大毅力,在万丈红尘之中以累累白骨踏出一条直指大道之路,此路强名为‘仙道’,实为逆天改命,苦求长生的超脱之路,只是仙道飘渺无期,长生亦如井中月,水中花。” “诸修真之士,为求仙道长生,逆天改命,征道途中诸劫加身,磨难重重,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更有甚者魂飞魄散,再也无**回转世,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修行之士搬运河车打通任督二脉,还精补脑,体内自成小周天循环;百脉俱通,神与气合,成大周天循环,功返先天,寿元三百载,炼精化气已成,亦称之为炼气士。” “炼煞凝罡,五气朝元,得天地阴阳造化之妙,炼就金丹玉液,法力通神,寿达千年,炼气成神金丹凝结,已可逆天改命,避开轮回,夺舍重生。虽金丹有成,却仍未修得元神显化出窍,未入无上元神大道者,谓之散仙,此之谓仙道小成。” “然修行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逆天改命,为天道所不容,金丹一成,受天地气机感应,天劫缠身,每五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自天元以来不知多少才智惊艳的散仙高人陨落在天劫之下,一身惊人修为尽付流水,落得个身死道消之局。” 李老字字珠玑,所言之语更是玄之又玄,意境深远,白泽听得似懂非懂,仿佛间看到了一条无上大道正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什么,细细想来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不由眉头一皱,神俊的狼首上满是深思之色。 第二十三章阴阳破煞爪 李老见状微微一笑,轻声吟道:“无根树,花正偏,离了阴阳道不全。顺成凡,逆成仙,只在中间颠倒颠。”一言一语颇为玄奥费解,透出一股大逍遥、大自在的出尘仙意,倒是别有韵律。 白泽闻言心中微微谔然,只觉李老所吟之词玄奥莫名,晦涩难解,“顺成凡,逆成仙,只在中间颠倒颠……”李老随手捏起白瓷茶盏,神念一动,一缕如墨汁般浓厚的黑气恍若灵蛇般从李老袖中钻出,灵动无比的缠绕在古朴神秘的百茗壶上,百茗壶轻轻飞起桌面,壶身微微向前倾斜,小巧的壶颈细口喷涌出碧绿清澈的荼汤,如春水流泉般生起袅袅白烟,恰好注入手中荼盏,碧水急流飞湍生起一缕缕氤氲白气,清香盈室,杯至八分而止,那百茗壶灵性至极,自行回身一转便已稳稳地落在桌面上。 李老长袖轻挥将白气腾腾的茶盏举至鼻下,闭目吸鼻,姿态惬意,一脸神醉之色,半晌方才放至唇边,轻泯一口,徐徐吞下,双目开睁,目中神光已隐,瞳孔黑亮,清澈见影,无喜无悲,信手放下荼盏,蓦然开口道:“小白,黑松峰下有一小寒潭,寒潭后谷中有一方灵药田,其药田中有三十六株冰魄草对老夫极为重要,如今守药的小妖已结内丹,不日将回转洞中炼化道体,老夫欲派你前去替其代守灵草,你看如何?”白泽沉思的眉头微微一凝,心中一惊,却是躬身传音道:“小狼但凭李老吩咐,敢问何时出发?” 洁白的茶盏上水雾氤氲缭绕,溢得满室荼香,李老端坐木椅上,双手落于扶手,微微笑道:“此事不急,那小寒潭属本洞的势力范围,虽说谷内终年奇寒,鸟兽少至,但却是灵气充盈,生成不少灵花异草,近年诸多灵药将进入采摘药龄,有不少修真之士都在窥探此地,你如今妖风已成,待你以妖风采炼天地煞气,有些自保之力后,再去不迟。不过,你此番去小寒潭须得凝结内丹后方可再回洞中,所以这些时日你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白泽闻言心下一愣,“不凝妖丹不准回洞……”,老黄说我天资虽佳,但修行一道讲究徐徐渐进,水到渠成,不可贪功急进,若无奇遇晋至“聚煞凝丹”境,最少还需要十年苦修,如此说来,那我岂不是要在小寒潭待上十数年之久。 白泽实在不明白李老此举何意,口中却是应声说道:“小狼晓得了,请李老放心。” 李老闻言手拂髯须微微颔首道:“嗯,此行多有凶险,你且俯身过来,老夫再传你一套护身神通,算是此行的报酬。” 白泽闻言一喜,知晓李老脾气,也没有再多客气之言,忍下心中疑惑依言俯身至李老身前。 李老欣然一笑,左手一动,食指与中指并起轻点在白泽眉心,浩大的神念如长江大潮般涌入白泽的泥丸宫之中,泥丸宫为人体督脉印堂处,上、中、下三丹田之上丹田,乃是修真之士存神、化神之所,内藏无尽识海。 白泽只觉识海之中豁然一亮,三道金光划过无穷无尽的识海,落于识海中央化作三个金色小光人,每一位小金人身上皆录有各自淡红色的经脉运气图。 这三个小金人一化成形便展开身形,一拳一脚,一招一式的演化出各自的武学套路来,每个小金人所演化的武学套路都似乎蕴涵着各自神秘且玄奥的阴阳至理。 或至阴至柔,至阳至刚;或乾坤一元,阴阳相倚;或阴阳易位,日月轮转。三个小金人手起脚落,招式动作亦各不相同,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太阳至刚,太阴至柔,天地阴阳二气的衍生变化无不暗涵其中。待三个小金人各自演练过一遍,招式之中每一个细微动作的真气运行,每一处气息的流转变化,每一式心法的玄妙真意都已深深印入白泽的识海之中。 忽的三个小金人各自一化为二,变作六个小金人,依然分别演化各自的武学及阴阳之道,又忽的六个小金人再次一化为二,变作十二个小金人,接着又再次一化为二,十二变二十四,二十四变四十八…… 不一会功夫,白泽已是头晕脑胀,汗流夹背,只见识海中布满了无数的金色小光人,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全都演化着各自的武学,阐述着各自的阴阳之道,识海之中动荡不定,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就在白泽识海中胀痛难忍之际,无数的小金人的身躯同时一亮,一时间金光大作,化作道道金光于识海之中凝成一篇法决道纹,一笔一画皆是金光闪闪,阐述着奥妙无穷的阴阳至理,令人见之如痴如醉。 李老抬手将神念收回,目中神光黯淡,显然耗费了不少心力。 片刻后,白泽缓缓从识海退了过来,身形一晃,竟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李老轻泯了口茶水,见状笑道:“此功法乃是一门武学神通,高深玄妙,威力颇大,名为《阴阳破煞爪》。乃是采月华之太阴力,日精之太阳力,炼于周身百脉之中,阳左而升,阴右而降,阴阳二气衍生变化,流转不息,化入双爪之内,左手为阳,右手为阴,太阳至刚,太阴至柔,阴阳相济,正转为生,反转为死。此功共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天至阴至柔,至阳至刚;第二重天乾坤一元,阴阳相倚;第三重天阴阳易位,日月轮转。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你需谨记此功不可外传,望你以后勤加修炼,早日悟得阴阳一气之妙。” 白泽勉强拱手拜谢李老赐功之恩,李老淡然一笑道:“神念传功之法,以你的修为确实有些难以承受,不过并不妨事,你回去调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常。你先回库室调息去吧,这几日洞中妖兵的日常操练却不可缺勤,习练武艺,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可有一日懈怠。” 正听李老说话间,白泽腹中那枚乌蒙宝珠忽然无端运转起来,散发出一股股清凉气息流转周身经脉,在泥丸宫前合众为一,瞬间涌向识海之中,慢慢平抚着识海的动荡,洗刷着识海的根基。 白泽借此之助定了定神强忍着脑胀头裂躬身作揖传音道:“是,谨遵李老教诲。” 第二十四章寒潭冥蛇 “寒号不鸣虎始交,荔挺方芽风如刀。”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枯松岭中雪峰连绵,雾海苍茫,巉岩绝壁之间白雪皑皑,青松雪染,山林化霜,岭中千里山雪之景如诗如画。 冰山雪岭之中山影重重,雾凇沆砀,千里冰封间,却有一处隐秘的山谷,谷中有一汪寒潭,潭水冰寒刺骨,潭面却是无冰,雪花入水则化,水面上雾气蒸腾,氤氲飘渺,恍若蓬莱仙境。 寒谭水面微微泛蓝,近岸潭边正有几条硕大的银白绵鲤摇身摆尾,水波穿梭戏游水面,忽而远逝,往来翕乎,显得灵性非常。 雪花飘飘,波光倒影,忽然一只硕大的兽首猛然探出倒映于潭面之上,那几条绵鲤一惊而散,水花激荡,急梭般窜至远处,摇身回看,鱼目流转,却见这家伙块头不大呆呆立于岸边似乎并不可怕,于是三三两两的纷纷游回岸边,探头出波,鱼目中一丝白芒流转而逝,鱼嘴一张竟纷纷吐出一道水箭来,水箭见风凝冰,化成道道森寒的冰箭急射而来。 这十数道冰箭飞速极快,白泽不防之下只顾得使出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过冰箭,几个翻滚间皮毛上沾起点点雪渍。 白泽身形一止,腰若劲弓,单手撑地,银目中寒光猛然一变,突然身形又是急退,没脚深的积雪如铁犁翻地般四面纷飞,忽的身形一止,脚下一定,激溅起无数雪花。 左侧三丈处,不知何时一条通体雪白,足有一丈来长的白鳞大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雪地之中,上身高高昂起,冰神傲骨,洁白如玉的蛇身仿佛与这一方冰山雪地浑为一体,只余一双冰冷无情的银灰竖瞳静静地望着白泽狼狈不堪的模样,冷若万载玄冰的神念带着刺骨的寒意传入白泽识海之中: “你是何人?为何擅入小寒潭?” 雪花悠悠,漫天飘落,白泽腰围兽皮,腰间斜挂一件百宝囊,左手束铜环,挺身而立,目中银芒一闪,毫不所惧地对视着那白蛇冰寒的竖瞳,淡淡传音道:“冥,我是李老手下“库守小妖”,李老派我来替你镇守‘冰魄灵草’,你且回洞化形去吧。” 那白蛇银灰色的双目中无一丝波动,身形亦是纹丝不动,恍若绝美精致的万年冰雕一般,只是冷冷传音道:“千峰落雪寂……” 白泽银目一闪对而传音道:“月白霜竹冥。” 验证过李老所交待的暗号,白泽心中却是暗自想道,李老称这白蛇为“冥儿”,也不知何人与他取的名字,竟是如此古怪;看他灵智颇高,精通敛息隐形之术,雪地周围竟无一丝移行的痕迹,神出鬼没,又冷似万载不化的玄冰,看来此蛇绝非凡种。” 一阵冰寒透骨的寒风带起片片洁白的雪花纷纷下落,那被称作“冥”的白蛇闻音身形一转径直游身离去,洁白如玉的细鳞熠熠生辉,身后白茫茫的雪地中竟未留下一丝压痕行迹,恍若无形鬼魅一般。 白泽目露疑惑之色,也不知他用的何等法术,竟是如此无声无息,不留丝毫痕迹,不禁微微摇头。 目送“冥”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幕中,白泽驻足思索片刻便抬步绕过这一汪寒潭,穿过氤氲白雾行至谷内深处。 此小谷呈东西向,东面背靠黑松峰,据地约为二百余亩,前谷大后谷小,呈葫芦状,无形之中却令全谷的寒气凝聚交于前谷,而汇于后谷。 谷内终年奇寒,白雾氤氲,因其前谷之中有一汪寒潭,以潭水终年奇寒却不结冰而出名,此地便被众妖常以“小寒潭”代称。 这小寒潭位于前谷之中,而那三十六株冰魄灵草等灵药则生长于后谷,众灵药数量并不多,仅不过百株之数,却皆是上品的阴寒灵药。 因其后谷中寒气浓郁,灵气充沛,这些阴寒灵药生长奇快,往往十数年便可抵得上外界百年之功,可惜群妖之中少有懂得养育灵药之法,只是任谷中几种灵药自然生长繁衍,平日派个异兽看守了事,待十数年后,谷内灵药已有百年药龄之时再行采摘。 而每逢灵药出产之时都会有人族修真之士提前赶来抢夺灵药,故妖洞中常年派小妖前去镇守灵药,以防被人族修士偷盗而去。 自李老发现此处宝地之后,便将其开垦作黑泥洞的灵田,播下灵草种子,亲派妖兵终年镇守看护灵草。 小寒潭之中常年寒风呼啸,冰寒透骨,谷中山石横卧,雪封冰砌,冰凌飞悬,端是一方严冰酷寒之地,而后谷犹之更甚! 白泽挟着刺骨的寒风步入后谷,冰冷泛白肉眼可见的寒气迎面扑来,谷中寒风肆虐触肤犹如冰刀刺骨,周身气血受寒气所激泵然涌动自行护住周身经脉,并将体内入侵的阴寒之气隔离于体外。 白泽心中讶然,未曾想到此处寒气竟已凝重到如此地步,冰天雪地之中,寒风如刀,直欲透体而入,银目一扫,已将谷中景物收入眼底,谷内雪花乱舞,山石间冰封玉砌,冰天雪地之中却忽而钻出一抺嫩绿的生机。 谷内紧贴东侧冰壁处正有一垄翠绿的药田,一株株凌寒傲雪,碧绿如洗的奇花异草,在漫天冰雪寒风之中生意盎然,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一道近三尺高的冰雪篱笆歪歪斜斜的将诸多灵药奇草松散围住。 谷内西侧山壁因受寒风侵袭较少,被开凿出了一道一丈来高的山洞供镇守灵药的小妖栖息之用。 白泽对这方药田饶有兴趣,移步至那冰雪篱笆前,依稀还能看出那犹如冰浇雪筑般的篱笆上木桩藤蔓的轮廓,目光转至药田中,只见这药田上下一分为二,左半部药田面积较小,稀稀疏疏地生长着数十株恍若冰雕玉啄般白莹莹的六寸灵草,仿佛是冰雪中的纯洁精灵,冰清玉洁,不可方物。 而那右半部药田则是三五成簇的生长着数种奇花异草,青翠碧绿,姿态各异,一副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地凌花、白霜草、碧心芽……”白泽回忆起李老的描述将药田中各种花草灵药一一辨认而出,心中猜道: “这左半部药田中恍若冰雕玉啄般晶莹的灵草,定然便是冰魄神草了。听李老言道此草还是当年他亲手所种,品种上比药田中诸多灵药都要珍稀一些,只是如今年份尚浅,尚不能炼丹。” 白泽微微摇头,忽发出一声轻叹,狼鼻中喷出一团白气来,心中暗道:“此番李老派我镇守小寒潭,言明不凝内丹不得回洞,也不知要在此处待上何年何月方能再回洞中。唉,白费老黄厚着老脸跟李老求半天情了。” 白泽转身望了一眼西侧山壁上避风挡雪的山洞,又是一阵寒风袭卷而来,冰雪肆虐,抖了抖皮毛上的积雪,抬脚便向那黑幽幽的洞口走去。 第二十五章不速之客 飞花满天,千山落雪,山林素裹,天地一白。 白泽飞奔如箭,周身气血犹如长江大河般滚滚涌动,脚下黑气一荡再次发力,速度又快三分,体内阴阳二煞沿任督二脉,如同阴阳双鱼一般飞速流转,形成小周天循环。 阴阳两极之中,采日精太阳之力的太阳真煞呈黑,至阳至刚;采月华太阴之力的太阴真煞呈白,至阴至柔。前方那头壮硕的花斑野鹿已近在咫尺,白泽右爪上乌黑如墨的太阳真煞缭绕涌动狠狠地抓在野鹿的后腿之上,那头惊恐的野鹿只来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便被其纵身赶上反爪拍碎了头骨,“噗通”一声翻倒在雪地里。 白泽四肢着地生生滑出二丈远,方才阻住去势,漫不经意的向左前方的雪林深处看了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四肢仍在抽搐的野鹿尸体旁,滚烫的鹿血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一片深深的殷红,抬手便将这头足有三百斤的猎物扛在肩上,慢悠悠地向不远处的小寒潭谷口走去,冷峻的狼首之上却满是凝重之色。 “钱掌柜,情况有些不妙啊,这头妖狼是不是已经发现咱们了?” 寒风阵阵,落雪飘飘,就在白泽走后不久,那滩殷红的血迹已慢慢结冰被落雪重新覆盖,左前方的雪林深处却是突然响起了人声,寻其声源,原来正有两个身裹雪裘披风的中年男子躲在雪林深处的一块巨石后窃窃低语,率先出声的正是左面的一个麻脸汉子。 “不对,不对……以这三天的观察,这头妖狼应该还没凝结内丹,修为大致在‘聚煞凝丹’的境界,应该是被洞内大妖点化成形,不过灵智怎会如此之高?”右面的那位中年人白白胖胖,嘴角蓄有两撇黑黑的短须,一双细眯成缝的小眼不时泛起点点精光,此时正紧皱眉头,口中喃喃自语。 那麻脸汉子搓了搓手,顺口接道:“要是论战力,‘妖气御风’的妖族就相当于咱们筑道小成的好手,‘妖风凝煞’那可是相当于筑道大成的高手,我说钱兄,钱掌柜,你是筑道大成的高手,你不怕它发现咱们,我可是怕!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只要我带你找到小寒潭,就送我一块火灵玉符,现在我都帮你守谷口好几天了,也是时候把东西给我了吧。” 那被作钱掌柜的白胖中年人闻言眉头一展,立即换上一副笑眯眯神色对那麻脸汉子道:“麻二,你别急呀,我是答应你只要帮我找到冰魄草就送一张火灵玉符,可现在我们才到小寒潭还没见到冰魄草,你让我怎么好给你玉符呀。” 麻二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大怒道:“钱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麻二混迹万松山这么多年,青羊集上谁不知道我寻药鼠麻二这块金字招牌,小寒潭后谷的冰魄草是我七年前亲眼看到,还是小金带的路,那时守灵草的是头极为可怕的妖蛇,折了六名兄弟就我一个人勉强逃了出来,要不是这块八品玉符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你把玉符给我,你要灵草你自已进找,大家一拍两散!” 钱掌柜丝毫不为所动,笑眯眯地拍了拍麻二肩膀道:“哎,麻二,你别急嘛,话不能这样说,我就是信你才到这里来的,只要灵草在这儿,这八品火灵玉符迟早都是你的。只是现在都过去七年多了,这灵草到底还在不在尚且不知,你让我如何放心把价值百枚灵玉的八品玉符给你。” 麻二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心中暗骂道:“他娘的,就知道你个老狐狸的钱不好赚,八品火灵玉符呀!非让老子跟你一块玩命啊!” 口中却是懒懒地应付道:“好,好,好……那妖狼可是机灵的紧,横竖怎么引诱就是不出谷口方圆百丈的距离,你敢直接闯入谷里吗?还总说什么等你什么妹夫来,那可是一只已经凝了煞的狼妖,你妹夫是炼气仙士还是八大仙门的弟子呀?咱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干耗着吧,我的隐息符可没剩几张了。” 钱掌柜闻言嘿嘿一笑,从披风中伸出一只肥手抿了抿黝黑的短须,得意道:“嘿嘿,这次算你说对了,等我妹夫一到,小小的一只‘聚煞凝丹’的狼妖,自然是手到擒来,到时除玉符外另有好外给你,也不枉你辛苦这几天。” 麻二冷哼了两声,根本不信还会有什么另外的好外,他只知道拿到手里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放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急忙拉着钱掌柜的胳膊问道:“哥哥,你是和我说着玩的吧,这整个枯松岭可都被天剑门下了‘天剑令’,凡天下炼气士擅入枯松岭者便是与天剑门为敌,就咱俩这点修为若是违令敢有一点牵扯下场都是死,你可别惹火上身啊!” 钱掌柜突然被麻二这么一拉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危险情况呢,等听完麻二把话说完才把心放下,一边将胳膊从麻二手中抽回来,一边笑道:“哎呀,麻二你放心,你老哥又岂是那种蠢人,我妹夫可是与天剑门并列玄天九大仙门的符篆派弟子,修为也未到炼气境,你不用怕,再说大家都是九大仙门的自已人,就算是到了炼气境也能通融通融嘛。” 麻二闻言立即舒了一口气,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膛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是炼气仙士就好……” 等缓过神来又似乎感觉丢了场子,看了一眼钱掌柜那似乎把自已也算作同为八大仙门弟子的得意模样,半蹲在地上鄙夷地低声咕哝道:“还同为九大仙门?哼,人家天剑门在九大仙门排第几,符篆派又排到第几,还未到炼气境,撑死就是符篆派的一名外门弟子而已,能通融个屁呀!” 话一出嘴,麻二就后悔了,这八大仙门又岂是自己能嚼舌头根。 果然钱掌柜一听这话,脸上一肃道:“麻二,饭可以乱,话可不能乱讲,这话要是让我那妹夫听到了,出了事可别怪我不讲情义。” 麻二急忙起身上前讪讪陪笑道:“钱掌柜,钱老哥,刚才兄弟是在放屁,你啥出没听到。你不是还惦记王老汉家的闺女吗,你放心,等这次回去,兄弟就让那老家伙夜里无声无息的安然去世,没有那老家伙,嘿嘿,一个女娃子到时候还不任由老哥拿捏……” 乌飞兔走,春去秋来,转眼间白泽已在这冰天雪地、凄神寒骨的小寒谭中待了三年,平日间除却白日出谷采炼太阳之精与进补血食之外,少有离开此谷。 这三年间白泽得李老所赐的识海中那篇“阴阳一气决”之助,经昼夜苦修终于在月余前将这一身的妖力尽数转化为阴阳二煞之气,一举突破‘妖风生煞’之境,晋至“聚煞凝丹”的境界。 依“阴阳一气决”上所言,白泽只待阴阳二煞打通周身百脉,气走十二正经,冲破任督二脉,便可搬运河车,令小周天内阴阳二煞流转相合,阴阳交汇凝结内丹。 谷内仍是一番冰天雪地的景象,小寒潭上弥漫着氤氲白雾,白泽扛着野鹿步入谷中绕过小寒潭走向南面的冰壁,只见这南面冰壁奇石突起,冰棱倒悬间忽现一山洞,洞口正冒着点点火光。 原来就在三年前白泽初至谷内之时,无意中发现这前谷中竟也有一处山洞,山洞的大半洞口已被冰雪所封,白泽破开封冰,只见那洞内石床、炊具皆备,一副曾有人居住过的迹象,谷中又无旁人,白泽自此便从后谷移居此洞。 后来白泽暗自猜想这前谷的山洞应是原先守药小妖的所居之地,而那后谷中奇寒难耐的山洞却应是“冥”特意开辟而出,不然洞内之气如此冰寒,普通守药小妖又岂能长年居住。 白泽走近洞前,只见洞口处正有一块凸出的巨石,恰好成为遮风挡雪的天然屏风,推开洞口紧闭的柴门,入目洞内火光通亮,室内中央火堆熊熊燃烧,随手将猎物丢至柴门前,步入室内。 室内空旷,仅有一张藤床与角落处的铁锅炊具,白泽盘坐于地,面对着熊熊烈火银目中一片肃杀之色,松林中的那两名人族早在第一天靠近小寒潭时便已被白泽发觉,这三天来两人一直只是潜伏在谷外窥探,想方设法的欲将白泽引出小寒潭,白泽不知他们修为深浅不敢大意,只好暂时先装作不知,配合他们演戏,并暗中观察其实力。 “这二人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掩盖自身的气息,若非自己目力惊人,否则当日还发觉不了二人的马脚。虽然夜间远远的观察过他们两个,却实难判断修为深浅,我得尽快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即然忌惮我在谷中,迟迟不敢动手,他们应该并无十分的把握对付了我,所以今日又特意放出猎物观察我的实力,想来也快要动手了。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今日入夜便给他们个惊喜……” 白泽从腰间取出“明王环”戴在左手腕上,右手轻轻抚摸着环面凹凸不平的咒纹心中暗自盘算。 第二十六章地洞袭杀 月光清亮,寒风呼啸,松林中白茫茫的积雪上亮起几分不起眼的微光,仔细看去,这处三尺见方的微光竟然是从积雪下透射而出。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将身形隐藏在一堆碎石之后,前方三丈便是那微光亮处,也就是那两人的藏身之所。 穿过那层掩饰的积雪,下方是一处三尺见方的洞口,向下延伸六尺又横折向前,足有拳头大的莹石放出明亮的冷光,将土洞内一丈见方的空间照个通亮,洞内两人一胖一瘦,一坐一躺,正是白天躲藏在松林深处的钱掌柜和麻二。 麻二身下铺着雪裘披风,枕着一只足有枕头大小的硕大百宝囊,一身粗布白衣,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仰望着洞顶的莹石,百般无聊道:“钱老哥,你不是说你那妹夫今夜便到吗?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钱掌柜一身兽毛雪裘,闭目盘坐在地上,闻言睁开细眯的小眼笑道:“麻二呀,你要想睡就先睡吧,我身上带着‘子母寻路虫’,子母连心,据我身上子虫的反应,他们距咱们已经不足十里,应该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能与咱们会合了。” 忽然一只巴牚大的白色老鼠从麻二衣怀中爬了出来,懒散的卧在麻二胸口上,头顶上一撮金亮鼠毛尤其醒目,麻二换了一下腿,说道:“睡就不必了,等你妹夫一到,明早咱就直入小寒潭吧,杀了那妖狼,尸体记得有我一份,见到冰魄草后必须先将灵符给我。这几天来我家小金每天都被吓得提心吊胆的,都没好好睡过,我这全部的身家可都在小金身上,它要被吓出事了,拿你那灵符来赔都不行!” 钱掌柜抿了抿小胡子,细眯着小眼看着那金毛老鼠,啧啧道:“你放心,等灵草到手少不了你的好外,还有答应帮老哥的那件事,可别忘了……嘿!你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二阶下品的寻药金毛鼠怎么就让你给得到了呢。” 天下奇禽灵兽按其战力、用途共分九阶,一阶为低,九阶为高,每阶又细分上中下三品。 这寻药金毛鼠又称寻药金毛鼠王,乃是一阶上品的寻药银毛鼠变异而成,极为少见,百里寻药,辨路识山,乃是一种对炼气境修士都极有价值的灵兽,市面上收购价已达五百玉钱,可惜仍是有价无市。 麻二用手轻抚着“寻药金毛鼠”油光似水的皮毛,嘿嘿笑道:“嘿嘿,小金可是与我有缘,我俩相依为命不足为外人道也。钱老哥,你放心,就算那王老汉当年是了不得炼气士,可如今气海已破就是凡人一个,在青羊集上让个把人消失,我麻二还是能办到的。”钱掌柜哈哈一笑,正待说些什么,突然麻二胸前的寻药金毛鼠浑身鼠毛炸起,发出叽叽哀鸣,一副满是恐惧的样子,迅速躲回麻二衣怀里。 二人面色大变,还未等其有所动作,只听一阵嗡鸣从洞口传来。 轰然一声,洞口外用麻布封住的积雪被大力撞开,只见一只水桶粗的铜环带起阵阵嗡鸣向两人朝两个呼啸而来。 见到如此情况,麻二最先反应过来,瞬间从大腿外抽出一把乌钢柴刀来,接着又从腰间掏出一张金色符纸直接拍在身上,顿时符纸上金光一闪化作一个金色光罩护住全身。 此时那钱掌柜也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见形势危急,暗自从袖中激发一枚土黄玉符,一道黄芒从脚下亮起,身形猛然一轻竟是在原地没土而入,抛下麻二径直土遁而逃。 麻二眼见钱掌柜丢下自已不战而逃,不由心头大怒,还来不及骂出声,那巨大的铜环已然迎头撞来。 “嗡……” 挟带着无比巨力的铜环狠狠地撞在金光罩上,那光罩上顿时如同湖面般荡漾起阵阵涟漪,却未有一丝破裂的迹象。 麻二手持柴刀见状心下一松,心中大骂那只顾自已逃跑的钱掌柜,却见那铜环在洞内呼啸一圈再次狠狠地撞在金光罩,光罩上依旧是荡漾起阵阵波纹,并无一丝破裂的迹象。 麻二看准时机,就在铜环力尽即将离去之时,双手持刀运转真气,一声大喝,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奋力斩下。 “当”的一声,铜环倒飞而回,麻二一声闷哼,喉中一甜,双臂被这铜环的巨力震得不断发颤,乌钢柴刀险些脱手而飞,握刀的双手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这时一道黑影从洞口落下,抬手接住倒回的铜环,狼首神俊,额间那一轮残月邪气十足,蜂腰猿臂,正是白泽。 白泽目中寒光凛凛,手中掐决结印,巨大的铜环立时缩小,最后化作手环大小被白泽套在左手手腕。 麻二见出手偷袭的竟是自己和钱掌柜跟踪数天的妖狼,不由大惊失色。 “这,这是法器!这怎么可能……这连内丹都没结的妖狼怎么可能会有法器!”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体内阴阳二煞,沿任督二脉前后流转相合,归于气海丹田之中,电光火石间,丹田之中阴阳相合又化生出一股太阳真煞来,瞬间沿周身经脉流转全身,脚下猛然发力,双爪上缭绕起一缕缕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煞,宛如怒龙出海般击向光罩。 那光罩上金光一暗发出阵阵嗡鸣,一时间波纹密密连连,却无破裂迹象。 麻二面色一白,双臂酸麻难当,没想到自己天生膂力惊人,力逾蛮牛,竟还敌不过这狼妖的一击之力,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丝,心中不由暗骂道:“这破金光罩,老子的过半积蓄可都白花在你身上了,你不能随身移动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能从内向外施展远攻的灵符,这次可要害死老子了。” 强忍着手臂的酸痛,急忙从腰带下取出一张火红色符纸拍在乌钢柴刀上,顿时化作一团熊熊火焰裹刀身,刀锋一转,麻二双手持刀上挑,便欲给白泽来个开膛破肚。 白泽见此目中一寒,身形一转,轻易的躲开这一刀又是一爪拍在光罩上,光罩又是暗了几分。 一时间,爪影幢幢,煞风呼啸,光罩上又中数爪,形势岌岌可危,麻二心急如焚,在原地左右急转,刀势凌厉,接连使出数套杀招,却连白泽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心头一片灰暗,不由在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老子死里逃生过那么多次,难道今夜就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白芒从麻二怀中飞出,瞬间落地穿过金光罩直奔向洞角欲打洞而逃,正是那寻药金毛鼠。 兔起鹤落间,白泽并没有出手阻拦,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去追另一人,反而对金光罩的攻势更加猛烈了几分,心中却是暗忖:“阴阳破煞爪中第一层至阴至柔,至阳至刚之理,自己勉强算是摸着了一点门道,奈何阴阳二煞的火候委实太浅,发挥不出几分威力。不然区区一个光罩又岂能挡得住阴阳破煞之力。” 刹那间,麻二见这被他圈养多年的寻药金毛鼠竟然想要弃主而逃,猛然收住刀势,将手中火焰刀于胸前一横,朝那挖洞逃命的寻药金毛鼠颠狂地狞笑道:“小金,你还想跑!你都跑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看来老子还没教训好你!嘿嘿,你还是给老子陪葬吧!”说到最后一句,左手已从腰间翻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银铃,狠狠一摇。 刺耳的铃声响起,那寻药金毛鼠闻声一颤,腹中顿时巨痛难当,满地打滚,只见其毛茸茸的肚皮上竟凸出一颗指肚大的小球,顶着肚皮来回滚动,诡异无比。白泽见此一幕,目中寒芒大盛,脚下发力瞬间跃至麻二头顶,体内阳煞再无保留,双爪上黑煞滚滚翻腾,以排山倒海之势凌然击出,那金光罩一声沉闷的嗡鸣,光罩上布满密如蛛网的裂纹。 见此状况,命悬一线的麻二心中惊骇不已,要知这金光符可是位列八品下阶的防御符,若不论此符的种种缺陷,单论其防御力足可与八品中阶防御符所媲美,炼气境之下无人可破,足可挡炼气仙士的全力一击,乃是自己压箱底的保命之物,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竟被一只连内丹都没结的妖狼所攻破,顾不得再摇银铃,急忙一个侧滚逃出濒临破碎的金光罩,反手将一张“青风符”拍在腿上,身如疾箭般直奔向洞口,却听耳后忽响起呼啸劲风声,还未来及发出迟疑之声,脑后一阵巨痛传来,失去意识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面,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白泽手中法决一变,手镯大小的“明王环”便从麻二的后脑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呼啸一圈,重新回到左手腕上。 白泽顾不得查看麻二身上宝物,身形一闪,飞快的钻出洞去,面对着幽幽月光下的莽莽松林雪地,四处寻觅,竟是没有发现那钱掌柜的一丝气息,心中隐隐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十七章冰魄寒光 天色朦朦发亮,石洞内火光通明,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在洞内弥漫,火堆上正架着一只肥硕的山猪,炙热的火焰抵舔着肥嫩的肉质,溢出丝丝肥美的油脂,令人垂涎欲滴。 白泽调息完毕,目中银芒一闪,看向洞角那只看似因极度恐惧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金毛鼠,用神念传音道:“你无需害怕,我不杀你,你的主人已死,控制你体内蛊虫的银铃已被我毁去,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速速离去吧!” 那金毛鼠闻音颤抖的身躯猛然一顿,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看了看白泽,一双小眼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眼珠滴溜溜一转,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强大的狼妖为何会突然放走自己,难道它不知道自己百里寻药的本事? 那又为何将自己救回洞里?不由晃了晃小脑袋,小跑到白泽面前,直立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白泽拜了三拜。 白泽目中冷意不变,摆手示意它速速离去,那金毛鼠目露感激之色,缩身伏地探头探脑地消失在洞口前的茫茫雪地之中。 原来在地洞一战结束之后,白泽追寻钱掌柜无果,又返回地洞中查点收获,却发现洞角处的这只寻药金毛鼠竟然不知何时晕了过去,推测到钱掌柜有可能会逃而复返,于是将它带回洞中,待它转醒后便放其离去。 白泽见那寻药金毛鼠重获自由后小心翼翼地模样,目中不由泛起极为复杂的神色,起身将烤熟的山猪取下,放下心思大快朵颐起来。 自从修炼了“吞天大法”之后,白泽的食量是日渐大涨,脾胃的消化力惊人,这足有五百斤的山猪也仅能令白泽吃个七分饱而已。 如此惊人食量正是白泽的“吞天道种”略有小成,化生出了几分“吞天神通”所至。 按《吞天大法》中记载“吞天道种”一旦小成之后便可逐渐尝试吞食周天之物,炼化为已身,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吞天神通。其中尤以“吞百金而化炼其躯”的“吞金炼躯”神通最为神妙,可吞食周天之金,炼化于已身,食愈多,力愈大,体愈坚,最后甚至可修得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体”。 白泽修炼“吞天道种”小成之后,衍生而出的吞天神通正是最为神妙的“吞金炼躯”神通。 那只控制寻药金毛鼠的银铃早在昨夜便被白泽直接吞入了腹中,如今正以“吞天道种”不断炼化,化生出丝丝先天金气散入周身百骸、经脉肌肉之中。 此时天色渐亮,晨雾渐起,白泽仍在闭目修炼,忽的狼耳一动,猛然睁开双目,身形一闪便已冲出洞外,悄悄地隐藏在白雾氤氲的小寒谭边。 不多时,只见谷口出现了三道人影,两男一女,大摇大摆的走进谷内。 “寒公子,这头妖狼狡猾无比,手中又有铜环法器,昨日我亲眼见他将那‘金光罩’都给击碎了,你可要小心,说不定这妖狼早就察觉咱们来了,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准备偷袭呢。” 率先出声之人,位列左边,身材略胖,一身兽毛雪裘,手持一柄漆黑短刀,细眯的小眼左右巡视着谷内一石一木,正是昨夜土遁而逃不知所踪的钱掌柜。 中间一人广袖白袍,身材削瘦,年约二十许,头束白玉冠,面容俊秀而略显阴柔,一步一行间气度非凡,此时双手负于身后,并不将钱掌柜的提醒之言放在心上,显然对自己实力颇为自负。 “哥,你也太小心了吧,不过是一只妖风生煞的妖狼嘛,那铜环最多是一件下品宝器,待会寒哥不要出手,看人家亲手用秋水灵剑斩了它。” 听声音香软柔腻,不由令人心动神摇,浮想翩翩。 出声的正是右边妙龄女子,此女子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身着雪白长裙,体格风骚,一言一行妩媚动人,一双细长的凤目尤为勾魂。 那被称作“寒公子”的白袍青年望着小寒谭边的滚滚水雾,目中一凝,口中却是轻笑道:“好,好,凤妹放心,有我李寒替你掠阵,管教那妖狼伤不到你一根毫毛。” 钱掌柜见状眉头一皱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暗自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李寒话风一转又接着说道:“凤妹,你看这小寒潭灵雾氤氲,寒气逼人,水面却不结冰,倒是有几分不凡之处。” 说话间已移步至小寒潭边,目中闪过几分异色。 那被称作“凤妹”的妩媚女子手持一柄蓝鞘短剑与钱掌柜快步赶上,一双凤目中亦是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这潭面寒气凌人,早已超过结冰的界点,可潭中不但不凝冰,水中竟还有鱼类生存,此潭倒有些古怪。 她乃是上古大派“碧水观”的外门弟子,自是一眼便能看出此潭的不凡之处,“碧水观”若论实力虽说比不上位列八大仙门的“符篆派”,但却是自上古传承而下的修真大派,观内的水系道法尤有独到之处。 就在这时,李寒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面色一变,身形急退,同时出声喊道:“小心,快退!” 两人闻言一惊还未来及有所动作,潭面水花骤然惊起,数十道冰箭激射而出,疾飞向两人。 只见那“凤妹”凤目一寒,右掌寒气大盛,玉臂一翻,一声清亮的剑鸣,手中短剑上寒芒大作,已然化作道道剑影护住两人的身躯。 李寒见状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忽觉一道刚烈地劲风从左侧袭来,手中蓝芒一闪,抬手便放出一枚儿臂粗的冰锥迎了上去。 “叮……” 三寸长的冰锥在巨力之下寸寸而碎,古铜色的明王环缭绕着缕缕黑烟,在半空中呼啸一圈再次袭来,李寒目中一抹蓝芒闪过,双手捏决,反手间又放出三道冰锥径直冲向明王环。 “嗡……” 明王环与那三道冰锥狠狠地撞在一起,冰屑纷飞,一声嗡鸣,竟被击得倒卷而回。 白泽身形一闪从氤氲白雾中疾奔而至,单手接环,腰如劲弓,猛然一个转身甩手又将明王环掷了出去,双手掐决结印,动作一气呵成,身形无丝毫停顿,径直冲向李寒。 李寒见状心中一震,这妖狼竟然能一心二用,疾奔中仍能掐决对敌,倒是不可小觑,体内苦炼多年的寒冰真气飞速流转,手中连连掐决,三前三后,接连放出六道冰锥,前三道冰锥直飞向袭来的明王环,后三道则径直冲向疾奔而来的白泽。 白泽手中法决一停,脚下瞬间发力高高跃起,瞬间躲过三道冰锥,周身黑风四起,身形猛然向前加快冲刺,双爪上黑煞缭绕,转眼间已至李寒丈前。 与此同时明王环已与那三道冰锥相撞在一起,失去白泽控制的明王环一声嗡鸣,不敌三道冰锥,顿时被远远地击飞出去。 李寒身形一止,目中寒光乍起,双掌之上蓝芒大盛,十指如轮结成法印,一股晶蓝寒煞飞涌而出,刹那间化作一道晶莹的冰罩牢牢地护住身躯。 白泽目中银芒大涨,双爪上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煞滚滚涌动,身躯猛然涨大几分,借助前冲之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挟带着千钧巨力狠狠地拍在冰罩之上,冰罩上受此重击,顿时出现了几道长长的裂痕。 白泽与李寒的几番交手仅发生在十数息之间,此时“凤妹”与钱掌柜已瓦解了冰箭的攻势,见到场中情景皆是一惊,急忙赶去援手。 “寒哥,小心身后!” 疾奔中的“凤妹”不知看到了什么,细长的凤目中瞳孔猛然一缩,大惊失色地喊道。 李寒闻声急忙向后看去,映目的竟是数枚拳头大的赤色火球。 “轰……” 那数团赤色火球撞到冰罩上,纷纷爆炸,炙热的火焰猛烈冲击着薄薄的冰罩,冰罩顿时布满了密如蛛网般的裂纹。 几声尖啸响起,三道近乎一尺长的森寒冰刃疾飞而至,狠狠地斩在冰罩的裂痕之上,在冰刃的冲击下冰罩上的裂纹再次加剧,转眼间竟有崩溃消散的趋势。 李寒一见那冰刃形状花纹,顿时怒气冲天,俊秀的脸庞上满是狰狞之色,猛然将双手相合压至丹田气海,掌心中蓝芒大盛,双手微微一分,冰寒的蓝芒一敛竟是化作一枚晶莹如玉的淡蓝冰符,此符不过巴掌大小,晶蓝色的符面上布满了玄奥晦涩的符纹,一看便知乃不凡之物。 李寒运转玄功将此晶蓝冰符祭起,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冰符上,手中连连掐决。 晶蓝的冰符受其精血激发,一时间冰符之上晶蓝光芒大作,闪电般暴射出九道蓝芒。 那九道蓝芒迎风见长化为九道一尺来长的冰锥自内而外轻易击碎了仿佛纸糊般的冰罩,径直冲向三丈外一处空无一物的虚空。 只见那处虚空中景物一阵模糊,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处虚空之中。 白泽目中银芒一闪,见此情景身形一止,并没有趁机而上,反而警惕地退至一旁坐观其变。 那修长的身影身前金光一闪生起一道金光护罩,正是昨夜麻二曾用过的“金光罩”,九道尺许长的冰锥带着凌厉的寒冰之气狠狠地击在金光罩上,嗡鸣阵阵,金光罩不堪重击寸寸而裂,借此一阻之势,那修长的身影迅速从濒临破碎的金光罩内飞身而出,与李寒遥遥相对。 李寒手中法决一变,冰符飞快旋转,一道蓝芒盘旋而出,化作一道晶蓝光罩护住身躯。 此男子一袭广袖银袍,手持乌木折扇,黑发披肩,脸目颇为风流俊俏,只是眼角却是布满了细细的鱼尾纹,此时一脸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正与好友打招呼一般,朝李寒朗声笑道:“李师弟倒是好机缘呀,竟然把上古神符的雏形‘冰魄寒光符’炼至九成了,若是再有些冰魄草怕是这冰魄寒光符立时便能化生出‘冰魄之灵’来了。若是将此符炼成元符,必定一举突破炼气境,也不枉你费尽家族的百年积蓄,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来也巧,为兄这里正有三株无意中所得到的冰魄草,其中一株更是已有千年药龄,若是融入冰魄寒光符中,所炼成的元符定然道基深厚,日后定能助我元符入神,凝炼金丹,这可要多谢师弟你了。” 李寒闻言目中寒更盛,冷声道:“封心雨,你竟敢对同门师兄弟下毒手,你就真不怕那‘蚀心阴火’百日焚身之苦吗?” 那封心雨听到“蚀心阴火”一词,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心中不禁猛然一颤,面上仍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淡然笑道:“李师弟,多说无益,我对你那‘冰魄寒光符’志在必得,进了枯松岭,就算是九大仙门的弟子死了也就死了,有天剑门剑诏在此,仅是失踪一名外门弟子,师门亦不会费力追查。师弟,若是你不小心死在此地,而且尸骨无存,就算你师尊出山恐怕也难查出是为兄所作。” 手中乌木折扇一开,雪白的扇面上是一幅桃花美人工笔图,画中桃花如雨,落英缤纷,一位头挽发髻,身着粉衫长裙的绝色女子,肩披粉绫披帛,手持洞箫,螓首微仰,额印桃花,黛眉紧锁,斜倚在桃花锦簇的桃树下,粉衣缥缈,披帛轻飞,飘逸灵动,恍若不食人烟的绝色仙子,画中一花一木如梦似幻,人物衣带当风,栩栩如生。 第二十八章寒潭乱战 两道破空声响起,原来正是凤妹与钱掌柜飞步赶至,一左一右持刃护在李寒两侧。 此时凤妹闻言见他一副轻松吃定三人的可恶模样,凤目一寒厉声喊道:“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先吃本小姐一记‘凌风斩’,再来说大话吧!” 一声娇叱,手中秋水灵剑寒芒大盛,青碧如水的剑身犹如一汪寒潭般清澈,森寒的剑尖极有节律的微微颤动着,恍若天外银龙一般迅捷无比地在空中划出一条玄奥的轨迹,一道近尺长的白朦朦剑芒随剑尖吞吐而出。 李寒心中一动配合着凤妹的出手,立即哈哈一笑道:“封师兄啊,封师兄,我早已在门中察觉到你的诡计,出门寻药前特意去执法殿申报调查你的行踪,想夺我的冰魄寒光符进阶炼气士!哈哈……若是你真夺去了,就等着执法殿的万里追杀吧!” 说话间却是目光凛凛,紧盯着封心雨的一举一动,广袖白袍内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真气灌满周身,一但对方露出破绽,立时便可发动破天一击。 封心雨闻言脸色微变,心中一动,猛然将手中折扇一合插入腰间,白朦朦的剑芒疾飞而至,飞快从袖中放出一道冰蓝色玉符,玉符表面蓝芒一闪,顿时化出一道道三寸来长的冰刃将那尺许剑芒迎面拦住。 “叮、叮、叮……” 森寒的冰刃与剑芒相遇竟是响起一阵金属交击之声,剑芒将冰刃一扫而空,而自身亦消逝于无形。 而就在封心雨放出冰刃视线受阻之时,在右侧一直警惕着白泽的钱掌柜却是小眼微微一眯,闪过一丝阴毒之色,突然向封心雨出手,手中漆黑短刀化作一道黑光朝封心雨疾射而去,反手又将一张黄符拍上地面,那黄符顿时化作一团黄芒没入地下。 封心雨放出冰刃方将剑芒化解,还未等松口气,一道黑芒疾射而至,心中一惊,脚下发力正欲侧身避开,忽然脚下黄芒一闪,一道道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黄芒仿佛一条条狰狞可怖的怪蟒牢牢地缠绕在双脚及小腿处。 封心雨双脚猛然发力,却仿佛戴上了千斤万斤的镣铐,左右挣脱不得,目中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中飞快掐决,冰蓝玉符猛然爆发出惊人的蓝芒,瞬间化作一面足有三寸厚的晶蓝冰壁牢牢地护住身躯。 那道黑芒狠狠地刺入冰壁,一时间冰屑四飞,只见一柄漆黑短刃竟是深深地嵌入冰壁两寸处。 “轰……” 封心雨冷冷一笑,周身真气急速运转,披肩黑发无风自舞,手中法决猛然变幻,冰壁轰然爆裂化作无数的冰刃扑天盖地般笼罩住李寒三人。 白泽一见如此声势,便知自己绝非敌手,坐山观虎斗亦非良策,目中银芒一闪,周身掀起一阵黑风,身形飞逝竟向谷外逃去。 眼见满天冰刃浩荡袭来,声势凌厉,寒气逼人,凤妹娇躯一震,凤目中闪过一丝慌乱,手中灵剑化作道道剑影竭力挡住满天冰刃。 而钱掌柜见此扑天盖地的冰刃声势浩大的罩将过来,当真是面如土色,肝胆欲裂,慌忙掏出一张金色符纸拍在身上,化作一道金光护住两人身躯。 而就在封心雨全力催动“千刃冰魄符”将这一记“冰壁千刃破”猛然发出,体内真气剧烈损耗回转不及之际,一股惊人的寒气沿着地面飞速袭向封心雨的脚下。 原来正是李寒仗着自己有晶蓝光罩护体,不顾漫天冰刃,看准时机悍然发动了攻击。 乱战中,封心雨已然察觉到这股惊人的寒气,手中法决微微一变,一道晶蓝寒煞蓦然从冰蓝玉符中向下激射而出,瞬间已至脚踝,一举冲散了怪蟒似的道道黄芒,最后化作一团“冰蓝炫光”护住双脚。 那道惊人的寒气与那冰蓝炫光顿时短兵交接激战成一团,森白的寒气四溢流散,两者交击之处空气中不断发出“咔、咔”的轻微冰裂怪响,不过短短数息,那道惊人的寒气便后继无力消散于无形之中。 在这一瞬间李寒锐利的目光透过身前满天冰刃,凝聚在那“冰蓝炫光”之上,心中不禁掀起了滔天巨浪,“冰魄寒光!这是冰魄寒光!他的本命灵符是千刃冰灵符,怎么可能会凝炼出冰魄寒光!” 封心雨随手击散这道惊人的寒气后,俊俏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狰狞之色,这千刃冰魄符乃是封心雨少年时偶得奇遇,费尽毕生心血积蓄以符篆门秘法苦炼五十年方成,内藏精炼的寒冰玄气,与三道从寒冰玄气中孕育而出的“冰魄寒光”。 若论符内寒气之精纯足可与炼气士的法力所媲美,再加上神妙无比的“冰魄寒光”,配合起符篆派的种种法决施展,威力煞是惊人。 三年前封心雨曾凭借此符越阶斩杀过一名邪修炼气士,在符篆派外门弟子中名头极大,乃属外门弟子中的顶尖高手。 而如今这封心雨全力一击的“冰壁千刃破”又岂是寻常,满天的冰刃挟带着凌凛的寒风如同雨打芭蕉般又急又密,首当其冲的正是李寒,晶蓝色光罩在数十道冰刃齐齐冲击下瞬间一暗,摇摇欲破。 李寒面色一白,手中急忙再次掐决,悬浮身前的冰魄寒光符猛然涌出一股蓝芒投向晶蓝光罩,源源不断地修复加固着光罩自身,晶蓝光罩不断破裂,蓝芒不断涌动修复着裂纹,光罩明暗不定,勉强抵御住无尽冰刃的冲击。 而左右两人却是没有此等手段,钱掌柜惨叫一声,在无尽凌厉冰刃的攻击下,金光罩仅仅支撑三息便轰然破碎,转瞬间三枚冰刃正中胸前。 数道冰刃又紧随而至,“噗……”钱掌柜张口喷出一团略带冰屑的血雾,心中大叫“吾命休矣!”,这时突然身前闪起朦朦剑光,化作一张剑网及时挡下致命的冰刃,原来正是凤妹及时出手。 那凤妹白衣如雪,衣袂飘飘,俏脸上凤目隐含水雾,额头细汗打湿了鬓角,顾不得分心查看兄长的伤势,左手捏剑决,右手短剑挥舞出一道青朦朦地剑幕拼命护住两人的身躯。 钱掌柜强忍着胸前的巨痛,只觉一股股森冷的寒气正从胸口向体内迅速四散,看着眼前拼命护住自己的瘦弱身影,苍白的肥脸上挤出几分慈爱的笑意,细眯的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反手放出最后一张金光符,金光罩立时升起护住两人,还未等凤妹反应过来,腰间已多出一道土黄色玉符,钱掌柜挺着那肥胖的身躯飞快地将一块火红色的玉符塞到她左手中,反手便将刚拍在凤妹腰间土黄色玉符激发。 凤妹猛地一怔,一双凤目顿时水雾迷濛,心中已明白发生了何事,还未来得急出声拒绝,脚下黄芒一闪,整个人瞬间已没入地面,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钱掌柜最后的严厉告诫传音:“小凤,快走!李寒是故意拉咱们下水的,他看上的不是你而是咱们钱家祖上的遗物!东西还在老地方,取出来后赶快逃回碧水观,千万不要寻仇!以后咱们老钱家就剩你这一点血脉了,一定要把钱家的香火留住,老哥会在下面看着你的,你一定要听话!” 李寒手掐法决,强压下对封心雨灵符的惊惧之心,目中寒芒闪闪,已将场中情形收入眼底,心中暗忖:“没想到这钱掌柜竟然有八品上阶的土遁化灵符,那可是价值堪比七品符篆的保命灵符啊,竟然就这样浪费了,枉我费用那么时间拉拢你们兄妹俩,竟连牵制一下封心雨都没办到,就弄得一伤一逃,真是废物!只是可惜那钱家祖上的宝物了……如此一来,无人牵制于他,我定然其不是对手,得想方设法逃走才是。” 转念间却又盘算起自己的退路来,冷眼看着钱掌柜身前金光罩轰然破碎,无数的冰刃掀起一阵血雾。 第二十九章谷口绝杀 扑天盖地的冰刃终于停止下来,白茫茫的雪地被暴虐的冰刃切割出近百道深深的伤痕,钱掌柜面色森白,双目紧闭,尸体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十数柄冰刃,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透过残破的衣物隐约可看到青白色的皮肤,这是凌厉的寒气侵入体内后,瞬间将滚烫的血液冻结所造成的奇异现象。 李寒挺立着削瘦的身形,依旧手掐法决维持着晶蓝光罩,面色微微发白,目中寒光不减。 一阵刺骨寒风吹来,细碎的雪花悠然飘落,封心雨悠然上前几步,修长的身影便将谷口这唯一逃生之路隐约封死,深蓝色的千刃冰魄符在身前中缓缓旋转,神情轻蔑地看着晶蓝光罩内的李寒,长袖一挥负手于后哂然笑道:“李师弟,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你若主动将灵符交出来,我念在师门之情可放你神魂转世。” 语气虽是和气,可语意中却透露出李寒非死不可的决心。 李寒闻言目中寒光一闪,也对其哂然笑道:“封师兄,你若是将身前这凝聚冰魄寒光的灵符抛离十丈外,不劳师兄动手,师弟立即便将冰魄寒光符双手奉上。” 说话间目中余光扫过谷内四周,暗寻逃生之法。 封心雨脸上一寒,冷哼道:“李师弟,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痛痛快快的死去,总比生不如死要好。”他与李寒不同,李寒生于修真世家,而他自小从江湖中长大,十二岁入仙门,自三十岁筑道大成后便出外游历,常年在俗世奔走磨炼,六十二年来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丰富无比,若不是起初被李寒以言语破了道心,否则又岂会如此容易的就被三人夹击,弄得一翻手忙脚乱。 封心雨早就看出李寒在拖延时间,暗寻逃脱之路,他也是将计就计,方才那一击“冰壁千刃破”乃是他以自身苦炼多年的寒冰真气催动灵符内的寒冰玄气爆发而出的必杀绝技,仅此一击就损耗了体内近四成的真气,却未想到李寒竟是毫发无损,心中不由对李寒的实力重新评估起来,右手悄然在背后紧握着一块元石,趁机恢复着体内的真气。 李寒目光一转,也不答话,毫无预兆地以左脚中心身形一转,右脚突然发力,疾箭般纵身钻入小寒潭边迷朦不清的白雾中,身前的冰魄寒光符亦化作一道蓝光飞快地钻入其长袖。 封心雨心中一惊还未来及多想便持符纵身紧追过去,他今日追踪三人而至,还未来及查探过此谷地形,却不知此谷竟是呈酒葫芦状仅有一处进出之口,大意之下已然中计。 封心雨转眼间便已飞身钻入茫茫白雾中,视线极为受阻,丈余外的景物已是模糊不清,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极致,不过须臾间便沿着小寒潭穿过数百丈的白雾,却是乃未寻到李寒的踪影,心中隐约觉察到自己已是中计,可若此时回转谷口,就算此子已出谷外,再行追上也并非难事,就怕他从谷后逃走,自己追错方向,莽莽山林群妖出没,时间一长,想要重新寻长一个人可谓难度极大。 数种念头在封心雨脑海中转了几转,心中已有定计,只好硬着头皮飞身赶向后谷,心中暗自想到这次若是让李寒逃掉,自己不但永无进阶炼气士的机会,而且后半生还要四处逃窜躲避刑法殿的追杀,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杀掉此子,目中不由杀意大盛。 身形飞快闪入后谷,封心雨目中蓝芒一闪,却发现后谷内并无人迹,也并无出口,只有一石洞较为可疑,心中暗呼不好,转身便向谷口飞奔而去。 氤氲雾气起伏不定,封心寒风驰电掣般奔过带起身后雾气飞涌,忽地一道冰蓝炫光从后方破开雾气紧贴着地面闪电般袭来。 等封心雨发觉后方有异,疾奔的身形已是避无可避,那道冰蓝炫光如有灵性般从脚下绕小腿袭身而上,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封心雨周身真气飞转,腰间又出现一道冰蓝炫光自上而下与另一道冰蓝炫光迎头撞成一团。 “嗞……” 两道冰蓝炫光相撞之下同时消散于无形,正是封心雨依靠多年苦修瞬间掐决放出一道“冰魄寒光”方才解下必死之局。 双腿已废,寒冰玄气入体,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封心雨刹那间心如死灰,俊美的脸庞上一片煞白,自己身经百战连“炼气士”都曾亲手斩杀过,未曾想到今日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丹田气海以下的身体已然失去知觉,从双脚至大腿都已被一层细碎的寒冰所覆盖,一股股惊人寒气从双腿经脉中一直向上乱窜,封心雨右手一动瞬间封几处穴位,以丹田中的寒冰真气死死地抵抗着这数股肆虐的寒冰玄气。 封心雨一生苦修只求踏入仙道,无奈天意弄人,不想今日却是落了一个身死道消的局面,一时悲从心来,不由仰天长叹道:“时也,运也,命也!我封心雨少逢奇遇得门中高人授之‘千刃冰魄符法’,言我若能蜕凡入仙成为炼气士,定然仙道可期。我三十岁筑道大成,自觉天资非凡,傲气凌云,立志要不惜任何代价成为炼气士,进军仙道。可惜!可叹!三十二年来再也没能向前踏出一步,反而炼成了‘千刃冰魄符’,凝出冰魄寒光,一身法术神通直追练气士。可惜,如今到头来竟然要惨死于你手中。仙道啊!仙道!真如水中月,镜中花,看得到摸不着……。” 长叹间,面上不禁流露出一股苍凉悲愤之意。 “啪、啪、啪……” 氤氲白雾中传来鼓牚之声。 “好一个水中月,镜中花!封师兄,就凭这句话,我定然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日后定会代你成为炼气士踏入仙道,你且安心去吧。” 说话间一道削瘦的身影从氤氲白雾中渐渐行来,衣袂翻飞,广袖白袍,头束白玉冠,正是李寒。 封心寒闻言惨白的俊脸上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情知必死,反而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澄静清明,望向李寒开口问道:“李师弟,你的冰魄寒光符尚未炼成,你究竟是如何凝聚出的冰魄寒光?” 还未等李寒回答,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脱口而出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定然是不惜亏伤灵符本源,以苦炼多年的寒冰真气强行将符内寒气凝聚旋涡,方才催生出一道冰魄寒光,你如此做自身也是受到了寒气的反噬,所以刚才并没有紧接着出手一举灭杀我。”在这万念俱空,情知必死之际,封心雨却是心境大进,若是身体无伤之前,静修三月必能进阶“炼气境”,一举踏入仙道,唉,果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李寒摇头一笑,不置可否道:“我本对师兄的千刃冰灵符也有好奇之处,怎奈还要追杀那只妖狼,与封师兄也谈了这么多话,师兄也该冥目了,就如先前师兄所言,念在同门之谊,我会放师兄神魂转世。” 说罢挥袖放出冰魄寒光符,手掐法决,决意不再废话,以免夜长梦多。 正所谓时来运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境地言语竟是来了个颠倒。 封心雨闻言再次仰天大笑道:“念在同门之谊?你是怕我临死前毁掉那三株冰魄草吧,李寒,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话音到了最后已是杀意凛然。 封心雨仰面朝天,目中蓝芒大作,不再压制下身乱窜的那几股惊人的寒气,如瀑般的黑发无风狂舞,手掐法决,千刃冰魄符化作一道蓝芒疾飞出,猛然爆发出灵符内所有的寒冰玄气,瞬间化作无数冰刃挟带着扑天盖地,穿山洞石之势罩向李寒,其中更是夹杂着一道冰魄寒光悄无声息跟随在一枚冰刃之后激射向李寒。 李寒目中寒光一闪,早料他会爆发临死一击,只是没想到这临死一击威势竟然如此之大,小腿上的疾风符瞬间激发,脚下青光一闪仿佛如同一只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借着寒风之力飞速向右侧退去,瞬间便已至冰刃覆盖范围的边缘。 眼见再向前三尺便可避开封心雨的舍命一击,李寒脸上方流露出一丝叽讽之色,下一刻,一只缭绕着缕缕黑烟的古铜巨环迎面呼啸而至。 李寒不由大惊失色,手中瞬间掐决,袖中疾飞出一股森寒的蓝芒,化作一方巨大的冰盾挡在身前。 “叮……” 一声悠长、轻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巨大的冰盾顿时四分五裂,李寒虽只是内腑受些轻伤,但身形受这一击之力却是倒飞而回,心中极是惊惧,手中勉强掐决,袖中喷涌出一股股森寒的蓝芒,瞬间布满周身化作一道椭圆形狭窄的冰蓝光罩。 满天冰刃未到,一团银焰却是恍若天际流光般从右方疾飞而至,刹那间便击中光罩并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漫延整个冰蓝光罩,李寒的脸色又是惨白几分,心中惊骇无以复加,只觉体内的真气与灵符内的寒冰玄气正飞速消逝,这银焰竟正在侵食光罩的寒气! 倾刻间,扑天盖地的冰刃疾飞而至。 “叮、叮、叮……” 冰蓝光罩在银焰与冰刃的夹击之下寸寸而裂,李寒俊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不甘之色,目中蓝芒闪烁,疯狂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手中法决连连变幻,符中的玄冰之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光罩修复裂纹,然而银焰与冰刃两者相加破坏力惊人,刹那间,晶蓝光罩已是修之不及,罩灭人亡近在眼前。 白朦朦的冰刃中一点蓝光闪起,加杂在冰刃中的“冰魄寒光”激射而至,径直穿透光罩正中李寒火热的胸膛,带着死亡气息的冰蓝炫光绕着身躯转了两转,晶蓝光罩瞬间破碎,无数的冰刃将李寒冰寒的身躯生生击飞至数丈外。 氤氲的白雾轻轻浮动,白泽银目闪动,手持明王环大步走至场中,只见封心雨依然保持着仰天长笑,手掐法决的姿势,狂傲不羁的神态,冰封的修长身躯挺得笔直透出几分与天地争命的不屈之意,紧接着目光又转向地面上李寒通体生冰的身躯,俊秀、惨白的脸庞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嘴角却是勾起几分无奈的苦笑,双手依旧捏决,也不知临死之际悟通了些什么,细看之下目中却是仍残留着一抹黯然神伤。 氤氲的白雾徐徐拂动,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缥缈虚幻起来,何为凡?何为仙?一阵寒风袭来,雾气滚滚退散,两人冰冷的尸身仍在眼前。 第三十章桃花美人扇 石壁上桔黄色的火光飘忽不定,地面的火堆中不时噼啪一声爆溅出点点火星,白泽端坐于石洞内身前整齐地摆着五堆不同的战利品,不得不说此次连番大战收获颇丰。 白泽的目光落到这五堆战利品上,最左边的是三柄兵刃,分别是麻二的乌铁柴刀,钱掌柜的漆黑短刀与封心雨的乌木折扇;旁边是一堆颜色各异的符篆,材质不一,经白泽清点一共是三十四张,却不知都是作何用途;符篆旁则是七只三寸来高的白瓷药瓶,未贴药名也不知都是何种丹药;再右边则是一小堆仅有围棋子大小,外圆内方的方孔玉壁,玉色泛青,色泽饱满。 白泽在小竹山时曾在那妖虎的百宝囊中见到,听黄大仙说此物称作“元石”,分上、中、下三品,与通宝元符、琼华元丹并称修真界三大硬通货,故而又被称作“玉钱”。 此物体内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元气,用途极广,平日可供修行之士吞吐天地元气增进修为,在斗法时亦可直接汲取其元气补充体内损耗的真气、法力,甚至还可在一些阵法中充当阵源之用。 这一堆玉钱足有百十来块,其中一块足有鸡蛋大小,光泽盈润的玉钱,如鹤立鸡群尤为醒目,竟是一块中品元石,又被修行之士称作大玉钱,市价上一块大玉钱足可兑换一百块普通玉钱。 这百余块玉钱大半倒都是从李寒身上所得,其中还包括那块大玉钱,当真是身价不凡。 白泽目光落在最右边的三只百宝囊与诸多杂物上,却是目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却抬手从腰间掏出两枚巴掌大小的玉符,正是李寒的“冰魄寒光符”与封心雨的“千刃冰魄符”,。 白泽轻轻拿起这神妙无比的“千刃冰魄符”放至眼前仔细端详,入手冰寒,只见此符整体呈深邃的冰蓝色,色泽圆润饱满,正反两面均刻有玄奥莫名的篆纹,无形之中却透出一股冰寒的冷意。 白泽看着这“千刃冰魄符”心中若有所思,依照自己所得到的信息来看,封心雨仍是李寒的同门师兄,在门派中威望颇高,实力惊人,若是正面对战李寒或自己都不其敌手,按理说身上的宝物应比李寒要多,可遍搜衣物除却千刃冰魄符之外,竟只有一瓶丹药与一柄折扇,其旁再无它物,照常理来说实不该如此寒酸才对…… 不对,这折扇定有古怪! 白泽银目一闪,随手放下千刃冰魄符,猿臂轻舒将折扇抓入掌中,“啪”的一声,折扇一开展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桃花美人图,画中落英如雨,一株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桃树上桃花如荫,树下斜倚一女子,此女子正值妙龄,肌肤胜雪,身着粉纱罗衫长裙,长长的披帛飘然欲飞,素手持箫,身材极是纤细,万千青丝挽作飞天髻,眉间轻贴粉红六瓣桃花钿,黛眉微蹙,目含秋水,皓齿朱唇,端是人间绝色。 就在白泽凌厉的目光投向那画中绝色女子之时,那女子仿佛感应到了白泽的注视,整个人豁然生动起来,朱红的樱唇边微微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映衬着绝色的容颜,不禁令人心动神摇,直欲将其揽入怀中好生怜惜一翻。 白泽凌厉的目光渐为柔和,心中冷寂了十数年的坚冰仿佛在悄然溶化,突然一股混合着暴虐、嗜血、毁灭、冷寂的意念无端涌入心头,银目中闪过一抹凶厉的黑芒。 刹那间,画中女子俏脸一肃,额际眉间恍若桃花花钿般的粉色印记上流光一闪,恍若葱白般的嫩指犹如蝴蝶翩翩起舞般掐出深奥繁复的指决,食指与中指合并,撮指成剑,指尖迸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朝白泽的眉心识海激射而去。 白泽心中暴虐、嗜血、毁灭、冷寂的意念充斥脑海,神智模糊,可偏偏在脑海深处又无比清明地感触这些杂乱、可怕的负面意念,眼见画中女子施法掐决瞬间放出金光袭来,森白的獠牙微露,凶厉骇人的气息四散开来,身形如同鬼魅一晃一矮,那道金光擦着白泽头顶的银毛无声无息地射入石壁之中。 那画中女子见此足十成把握偷袭得手的一击骤然落空,大惊之下不禁玉容失色。 白泽银目中神光闪烁不定,面上冷峻如冰,手中却是无丝毫停顿,爪上黑煞飞起,反手便向扇面上那女子抓去。 煞风方至,折扇上猛然爆发出一团阴森鬼气,那阴森鬼气与太阳真煞方一相遇却恍若遇见克星一般立即冰雪消融,眼见这一爪就要实实落在扇面上之际,一声娇叱响起,刹那间,浓郁的鬼气一盛一收,折扇猛然一合疾射而飞,观其飞向正是洞口。 白泽脑海中意念杂乱难控,心中却是清明无比,在折扇飞出的瞬间,便已飞身而出,正好堵在洞口,瞬间挥爪精准无比的拍中迎面而来的折扇,折扇上鬼气一散倒飞而退。 白泽脚下发力,正欲紧追而上再次发动攻势,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娇呼求饶之声:“大妖,饶命!大妖,饶命啊!” 白泽闻声身形却是毫无迟疑地追上折扇,手中黑煞缭绕强行将折扇摄入爪中,方才那道传音正是从扇中传来。 白泽以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煞将折扇层层封住,默运《青灯经》心法强行压住识海中那一股股暴虐、嗜血、毁灭等种种负面意念,腹中乌蒙宝珠徐徐转动散发出一股股清凉气息,经会阴,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玉枕三关,直通头上泥丸宫,化入无尽识海之中。 白泽得此之助心神大振,默运坐青灯心法,“收心离境,不著一物,坐忘无已,入景无心,寂心虚空,神以冥冥……”极力镇压着种种负面意念。 白泽深吸一气,目中恢复几分清明之色,手中一动将那折扇重新展开,只见画中女子仿佛活了起来,低头向白泽盈盈一礼,微微仰起螓首,眉目如画的俏脸上黛眉微蹙,双目迷朦,泫然欲泣,不由令人心头一颤,大生爱怜之意。 纵使白泽此时暗运青灯心法,寂心虚空,神以冥冥,却仍不禁心头一震,凶厉的气息也不由减弱几分。 白泽目露清明沉静之色,以神念传音之法朝画中绝色女子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暗自偷袭于我,该当何罪!” 那绝色女子俏生生地站起身来,双眸剪秋水,黛眉画远山,玉容雪肌,当真是绝色天香之姿,此时面带惧色地望向白泽神俊的狼首,急忙娇声传音道:“大妖恕罪,小女子并非故意冒犯您,而是情急之下慌忙所至,还请大妖恕小女子之罪。” 一双妙目之中却流露出几分狡黠之色。 神念阴冷、娇柔动听,柔弱单薄的娇躯仿佛风中娇花,惹人怜惜不已,可是听其言语却知此女子攻于心计,精于人心,处处以小女子自称,以示弱者之态,好令白泽心生自大之意,在这绝色美人面前不得不装作英雄模样,大人不计小人过,令其不好再计较先前偷袭之事。 若是一般灵智初开的化形小妖,见到如此绝色的柔弱美人,再受其攻心之言,一准是转眼便把偷袭之事抛之脑后,以白泽的灵智又岂会看不出这些门道。 白泽银目一闪,心中已生杀意,此女子美貌惊人,又智计百出,若不是心魔来袭自己险些着了她的道儿,如此思量几回,心中已有定计,于是目现凶光,獠牙毕露,面目狰狞地盯着画中女子厉声传音道:“大胆,竟然还敢巧舌狡辨,速速将你来历报来,若有半句假话,即刻令你魂飞魄灭!” 同时手中黑煞之气又是浓郁几分。 这画中绝色女子闻言大惊,未想到这不过妖风生煞境的妖狼竟有如此智慧,妙目一转,竟是大胆至极地细细打量起白泽来,却见白泽面目神俊,额间生有一轮窄窄的残月形印记,邪异的银目中嵌着亮银色的瞳孔,猿臂蜂腰,气度非凡,心中暗忖此妖狼气象不凡,看来决不可等闲而视之。 第三十一章别有洞天 白泽银目一寒,此女子的生死仅在自己一念之间,竟然还敢如此大胆,难道是暗中有所倚仗?或者还是觉得自己不敢立即杀她。 那绝色女子见白泽目露寒光,目光一缩,急忙低头娇声传音道:“大妖,恕罪,小女子见大妖如此神俊,大异于妖族凶恶的面貌,故有所失礼,还请大妖见谅。”说罢小心翼翼地抬起螓首,暗中偷偷地瞄向白泽,睹见白泽闻言目中寒光有所收减,于是再次开口传音道:“小女子,名叫倩儿,乃是卫国人氏,家中世代于朝中为官,乃是书香门弟,小女子是家中独女……” 那女子说到此处不知想起了何等伤心之事竟是哽咽了一下,黛眉一蹙,额际桃花印记栩栩如生,一双美目之中却是生起一层水雾,小嘴一撇,似乎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白泽望着她那惹人怜惜的娇弱模样,心中依旧不为所动,进而传音连连逼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委身于扇中?卫国与枯松岭可是相隔了陈、宋两国,两者相距足有五、六万里之遥,你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你与那扇主又是何等关系?” 那绝色女子,水雾迷朦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一只灵智初开的山野狼妖竟然听说过卫国,并且抬口便准确说出了卫国到齐国之间相隔的国家与距离,言锋还如此犀利,这妖狼倒是不可小觑,俏脸微微倾斜向下,眨了眨水雾迷朦的双目,长长的眼睫毛上顿时染上了几分湿润,挂起一粒粒晶莹的小水珠,悲声传音道:“倩儿念起爹娘,不由悲从心起,一时失态,让大妖见笑了。大妖所问之事颇为曲折,还请听倩儿细细讲来,我乃家中独女自小习得琴棋书画,精通手工女红,久在深闺中十八春秋,忽一日随爹娘前去佛寺烧香时,遇一游方道人,要收我为徒,被爹娘严词拒绝。 “待回到家后,当夜我便梦到了那道士,迷迷糊糊的就拜他为师父,次日便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三日后忽然那游方道人到我床前,对我说,我今世俗缘已尽,要我随他返仙山修行,我当时因舍不得爹娘大哭不肯,接着他便拿出一把桃花扇在我面前一展开,口中念了句咒语,我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待我醒来便已在扇中,自此我便长居扇中。” 说到伤心之处,一双妙目中泪花翻涌,晶莹的泪珠顺着绝美精致的俏脸滚滚滑落,恍若碧绿的荷叶曳然出波,飞溅而下一簇簇洁白的露珠,绝色、惊艳、凄美,不可方物。 白泽明知那女子大半是在演戏,但见此绝美容颜却也禁不住砰然心跳,“坐忘无已,空明无物,归根守心,归心守空……”急忙运起青灯心法,心潮渐渐平息,可脑海中那绝色玉颜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女子玉臂轻抬以袖遮面拭去眼角的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心悴,呜咽着传音道:“后来我才知晓,原来那道人竟是因炼制一件奇门法器需以九阴命格的魂魄为引方可大成,从而四方游历寻觅与法器契合的有缘人,那日正巧无意间遇见了我,那奇门法器突生异动,从而推断我便是苦苦寻觅多年的具有九阴命格的有缘之人。 “于是当日便在暗中对我施了摄魂法咒,待三日后我魂魄将要离体之时,前来收魄抽魄拘入扇中。可怜我那年迈的爹娘,在我被那道人掳走之后也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 白泽直到此时,才敢确定此女仍在说谎,先前此女藏于扇中,连封心雨死后都未偷偷逃走,而是极有耐心地等到自己毫无防备之时,骤然出手欲将自己一击必杀,如此城府心计与失手被擒后的娇弱无辜模样大径相庭,并且此女子在哭泣拭泪之时,却是眼珠乱转暗中观察着自己一举一动及神态变化,而如今提起爹娘来却又是泣不成声,此等演技当真是出神入化。 白泽冷哼一声,出声打断道:“莫要与我耍那些小心计,我现在只想知道这柄桃花扇到底有何玄机,是否对我真有用处,然后再考虑是不是毁了你们……” 一双银目中再次爆发出令人心寒的杀意。 那女子闻言花容大惊,瞬间便将惊容敛去,心中一沉暗呼糟糕,这妖狼刚才最多只是在试探,自己这一惊算是一下露底了,只好抱着侥幸的心态,保持着梨花带雨的娇容,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态抽泣着问道:“大妖,您在说什么?倩儿不明白。”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哗”的一声,猛然将折扇合起,右臂上乌黑的太阳真煞滚滚涌动,右爪上劲力暗吐,本想令这自称“倩儿”的狡诈女子吃些苦头,好吐出实话,可没料到爪中纸扇竟是如同精钢玄铁般异常坚硬,目中银光一凝,体内阴阳二煞飞速运转,化生出一股源源不断地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煞,沿着一道道扇骨漫延至整个扇体,如长江大河般奔涌不息的太阳真煞狠狠地向纸扇内发出层层冲击。 “啊……好烫啊,好痛,你快住手……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骗你……不好,桃灵神树快要谢了,你还不赶快停手,不然这宝扇会毁掉的……” 不过数息,纸扇中便传出一阵吃痛的娇呼求饶之声。 白泽闻言微一皱眉,爪上翻滚涌动的太阳真煞顿时缓上几分,重新将折扇展开,只见画中上空乌云滚滚罩向那神异桃树,狂风肆虐,落英满天,花荫浓密的桃树仿佛不堪乌云的侵袭,每一次乌云的涌动都能吹落大片的桃花,一时间画中尽是漫天飞舞的粉红桃花。那倩儿缩身躲在桃树后,素手扶着树身,探出绝美的螓首,一脸惊骇地看着树顶的滚滚乌云。 “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嘴硬,今日便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白泽宏大的传音声犹如半空中阵阵闷雷炸响。 那倩儿闻声心中更是惊惧非常,此妖狼不过聚煞凝丹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神通,这“桃灵洞天扇”乃是由九百九十九年的桃灵神木所制,内藏“九幽阴灵镇天大阵”,宝扇自身坚若精金,不惧水火,扇内自成乾坤洞天,乃属上品宝器之流,连那符篆派战力直追炼气士的封心雨也对深藏扇中的她奈何不得,未曾想竟被一只连内丹都未炼成的山野妖狼给弄得狼狈不堪,眼见这扇中九幽阴灵镇天大阵的阵眼——桃灵神树被那妖狼放出的炙热黑煞不断侵蚀,树上桃花片片飘散,那灵树上的每一瓣桃花都是扇中的阴灵之气所化,侍桃花落尽之际便是桃灵洞天崩溃坍塌之时。倩儿又岂会想到,并非是白泽神通惊人,而是他修炼阴阳破煞决所得的太阳真煞乃是太阳之精所化,至刚至阳,破尽天下鬼魅阴邪之法。 桃者,五木之精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锁天地阴邪之气。 那“桃灵洞天扇”便是以足有九百九十九年的桃灵神木为扇骨,以其千年木心为主材辅以奇珍炼制成扇面,布以“九幽阴灵镇天大阵”,逆转大阵深埋于阴气充沛的幽冥鬼蜮之中,侍七七四十九天后吸尽幽冥鬼蜮之中的阴气,然后再拘一只阴灵鬼怪炼化为宝扇器灵,以无尽的幽冥阴气强行破开虚空,开辟出一方洞天来。“九幽阴灵镇天大阵”运转封锁洞天幽冥阴气,合以千年桃木之精气凝聚成九幽桃灵,镇压洞天,至此宝扇方成。 此扇以幽冥阴气镇压洞天空间,端是一至阴鬼器,又岂能不被白泽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煞死死克制。 第三十二章柳鬼桃灵 倩儿见此情势危急,轻咬粉唇,不得不再次哀声求饶道:“还请大妖暂且停手,若是桃灵神树之上桃花落尽,这桃灵洞天就真要崩溃了。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妖饶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愿将此宝扇献出,拜大妖为主。” 白泽闻言目光如炬紧盯着桃树后那一脸哀求之色的娇弱身影,见状不似作伪,闷哼一声,手中太阳真煞犹如蛟龙吸水般从桃灵洞天中倒收而回,暗中却是仍留有一股乌黑阳煞封住宝扇外沿,以免这诡计多端的女子趁机逃走。 面带惧色的倩儿蹑手蹑脚地从桃灵神树后走出,屈身朝白泽施了一礼,低头轻咬着粉唇嗫嚅传音道:“多谢大妖不杀之恩,小女子知错了。” 说罢微抬螓首偷瞄了一眼目露凶光的白泽,目光中充满了畏惧以及一丝不甘地幽怨之色,这个臭狼妖竟然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可是真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死狼妖,破狼妖…… 心中虽是破口大骂,面上却仍是一副畏惧中略带幽怨的模样,娇唇轻启传音道:“倩儿无意欺骗大妖,只是事情太过离奇怕大妖有所误会,所以才会如此编造来历。” “倩儿,确是出生于陈国一书香世家,身世上并没有欺骗大妖,只是倩儿并不是在陪爹娘烧香时被那游方道人下咒而死,而是倩儿天生九阴之命,在二十岁那年自个儿病逝而亡。倩儿天生九阴之命,于先天有损,体质阴寒虚弱,长年患病在床,命若游丝般易断,爹娘遍访国内名医却都不能为我延命,倩儿终于在二十岁那年大地万物复苏之际悄然离世,爹娘念及我生前最喜爱郊外老宅院后那株古柳,所以便将我葬于那株古柳前,望我死后能与古柳为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死后的魂魄竟附身于那古柳之上,我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不能动不能言,然而却可以耳听目睹周遭的一切。倩儿能清楚地看到娘亲每日清早都在坟前以泪洗面,落日黄昏,爹爹与娘亲相拥而哭,自己肝肠寸断却偏不能发出声音……” 说至伤心动情之处,不由微微哽咽,一双美眸中泪花隐现,面带凄容望向白泽,强忍悲痛,丹唇轻咬道:“月余后,娘亲悲伤成疾,爹爹为治娘亲心疾辞官归隐,变买房产,带她远离此间,返还乡下老家,以免解景生情徒增伤悲。自此我便再没有见过爹娘,也不知他们是否身体安好,孤自一人混混沌沌地看着日起日落,月盈月缺,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忽一月满之夜,群星无光,万簌俱寂,我正与古柳静静地沐浴在清冷地月光之中,突然一道匹练般的月华从天而降,透过树身轻柔地撒落在我的魂魄之上,如同天降仙露般滋养着我脆弱的魂魄,一夜之间魂魄竟渐渐凝炼。 “到第二天夜晚,我才猛然间发现以前束缚自己的枷锁已不知何时消失,自己的魂魄竟然可以化作一团淡黑轻烟从古柳之中脱身而出,可绕着古柳上下游荡,自在玩耍。冥冥之中,我察觉到我的魂魄似乎与那古柳多出一分莫名的亲切联系,仿佛中只觉得那古柳就是自己的根本之源,赖以存身的躯壳。一声雄鸡高鸣,天色将亮,天地间阳气渐盛,我只觉周身空气炙热难耐,便躲回古柳之中。” “至此昼藏夜出,在月华沐浴下,魂魄渐为凝实,时日一久也摸索出了一些修炼之法,于是夜夜采炼月华,凝炼魂魄,黑烟渐为凝炼化为模模糊糊的人形,一想到自己或许还能还阳,可以再次见到爹娘,修炼日子倒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乌飞兔走,花开花谢,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我如同平日一样采炼月华,突然那道匹练般的月华再次从天而降,轻柔地撒落我的全身,不断层层洗炼着我的魂身魄体,待月华无声散去,天光渐亮,我的魂魄得此月华之助,竟然凝炼得如有实质恍若真人一般,双眉之间生出了一丝温和明亮的金光,和旭的曦光直射在我的魂魄上,却是再无那股炙热刺痛之感了……” 说到这里倩儿眸中泪光已然隐去,妙目一转见白泽并无不耐之色,于是继续传音讲道:“可是我却发觉到自身仍是无法离开古柳方圆十里的范围,不然一旦体内阴气有所不足,若不能及时速回古柳中,魂魄便有破散之危,心灰意冷之下,从此我便白日游荡人间,夜间回古柳中修炼。未曾想到,日月如梭,我化身人间四处游荡,却发现此时距我去世之时,竟已过百年之久,料想爹娘早已入土,便也息了远行的念头,只想专心修炼以期有朝一日,脱去古柳的羁绊,游历红尘,了此残生。” 白泽敏锐的察觉到这倩儿内心中难掩的巨大波动,只见倩儿神色黯然继续传音讲道:“岂知好景不长,在我有一次去人间游玩之时,竟被一位游方道士所察觉到了身份,尾随着找到了我存身的古柳,并显身骂我是柳鬼妖孽,祸害人间,要施法收服我,我当然不肯,于是奋力反抗,却苦无攻敌护身的神通法术,被他一招打伤逃入古柳中,那游方道士便从怀中掏出桃灵洞天扇,掐着法决展开扇面放出一道黑烟便将我从那古柳中摄了出来,囚禁在黑暗的扇内空间中。” “后来我方知晓这道士竟是要将我炼成扇中器灵,永世失去自由之身,我自然抵死不肯,可是却敌不过他种种残忍狠毒地炼魂手段,只好忍辱屈服,拜他为主,与那扇中桃灵神树炼化合一,化作了这扇中桃灵,并配合他运转‘九幽阴灵镇天大阵’开辟了桃灵洞天,自此桃灵洞天扇大成,扇内自成乾坤洞天,我便长居扇中,打理洞天中的杂物。” 倩儿说完面带凄容,不由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白泽银目中闪过一丝异彩,早听老黄说过人族修士中有一种乾坤空间宝物,须弥芥子,神妙非常,一只巴掌大的小布袋却能装下五只大号百宝囊都装不下的东西,这种空间宝物连黑泥洞中也没有几件,仍是珍贵非凡的宝物,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得上一件。 至于这倩儿所说的身世是真是假,对白泽来说并无太太影响,只是这女子狡诈多变,诡计多端,只有化作凶厉无情的狰狞狼妖形像,方才能镇得住她,白泽心下一定,冷冷传音道:“如此说来你原身竟是一只柳鬼木精,那我且问你那游方道人究竟是何来历?你又是怎会落到封心雨手中?” 倩儿闻言心中却是暗自焦急,如此讲了半天故事,那妖狼竟也没放松一点警惕,依然用那古怪的黑煞封着宝扇,令自己一直寻不到逃遁机会,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拜这妖狼为主吗? 不禁咬了咬粉唇,躬身垂首传音道:“回大妖的话,我也是跟那游方道士许久方知,他竟是当今九大仙门之一御鬼宗的弃徒,当年在未入仙道前,不知因何故被御鬼宗逐出了门墙,隐于深山修炼,后来修为大进已成踏入仙道的炼气士。自成为炼气士后,他便一直苦心炼制桃灵洞天扇,几度出山,足足费了三十九年的光阴方才将桃灵洞天扇炼至小成,后来为将桃灵洞天扇炼至大成,他四方云游以期望能寻觅到合适的阴灵,将其收服炼化作桃灵,助宝扇开辟洞天晋至大成,直到数年后方才遇见了我…… “自我拜他为主后,他便四处游历探山寻宝,在一次与敌手斗法中,身受重伤,不得不远遁陈国躲避追杀,却未想到半途中因争夺一株疗伤灵草竟与一位连炼气境都未成的筑道境修士起了矛盾,于是心中杀机大起,本欲就地灭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岂知这个筑道境的凡人竟是出身符篆派,并且凭手中的一枚宝符竟是爆发出了直追炼气境的战力,大意之下,竟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至此我便流落到那名为封心雨的符篆派外门弟子手中。” “噼啪……” 火势渐弱的火堆中发出一声轻脆地爆鸣,室内已略有些昏暗,白泽猿臂蜂腰,单手平伸紧握着桃灵洞天扇,伫身而立,一双邪异的银目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声传音问道:“我暂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即然拜我为主,以后决不可有二心,自此刻之后,我若发现你再有半句谎话,定然立时令你魂飞破散,再无商量余地!” 收到白泽的传音,倩儿清楚地察觉到白泽话语中那股言出必行、斩钉截铁的警告意味,不由脸色一白,闻言只好抬起那吹弹可破的幽怨俏脸,一面躬身行礼,一面可怜兮兮地传音道:“是,主人,倩儿知错了,再也不敢说谎了,请主人不要再责罚倩儿了。” 白泽闻言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再借机惩诫她,冷冷传音道:“哼,你心里清楚便好,这桃灵洞天扇到底有何等神妙之处,你速与我细细说来,还有这宝扇应当如何祭炼,你定然知晓祭炼之法吧?”最后一句的反问之中透露出无比凌厉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 第三十三章冰魄之灵 入夜,山谷之中迷蒙雾气徐徐拂动,月华清洒,映起朦朦清晖,陡峭山壁之上终年不化的封冰泛起幽幽冷光,小寒潭上依旧寒雾氤氲,缥缈幽远,谷风袭来凄寒入骨,不禁令人形神俱伤。 忽然寒潭一角,氤氲缥缈的雾气不知何故竟缓缓涌动旋转起来,丝丝缕缕的寒雾不断翻涌流转,竟如同流水一般湍流卷转,不过数息间便汇聚出一个三丈方圆的巨大漩涡。漩涡飞速旋转,四周氤氲的寒雾仿佛化作一条条张牙舞爪、蜿蜒盘旋的虬龙怪蟒,摇头摆尾地乱涌而入。 朦朦白雾飞涌流转,寒气愈加凝结,就此时一点莹莹蓝芒自漩涡中心悄然亮起,已扩至五丈方圆的庞大漩涡猛然一震,刹那间,浓郁至极的朦朦寒雾自外而内急速收缩,丝丝缕缕的寒雾滚滚窜动,如乳燕归林一般纷纷投入那一点蓝芒之中。 方圆五丈的寒雾一扫而空,只见先前庞大的漩涡中心处正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晶蓝玉符悬浮于半空之中。 忽然那玉符内亮起莹莹白光,周遭滚滚寒流涌动,凛冽的寒意浓郁至极,远远地观上一眼竟有种冻彻心肺之感,好似有一团如有灵性的寒冰精灵在玉符中不住地跳跃涌动,一时间毫光四溢,映得整块玉符晶莹剔透,滴溜溜地旋转不停。 而就在晶蓝玉符三丈前,白泽正双手掐决盘坐于雪地之中,身着兽皮裙,腰间斜插着一柄古朴纸扇,右手边不远处阴气森森地悬立着一位粉衣长裙的绝色女子,披帛飘飞,足踏滚滚黑烟,眉间轻贴粉红六瓣桃花钿,妙目流转,也不知在心想何事。 白泽双掌相合,十指犹如蝶舞翻飞,连连掐决,目中银光一闪,手结法印,那悬浮虚空中的晶蓝玉符猛然蓝芒一闪,一道冰蓝炫光瞬间激射而出,正中前方不远山壁上一块奇峰突起的冰封巨石。 那冰蓝炫光在冰封巨石表面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好似化入冰封石体之中一般,并无一丝异象发出。 那绝色女子见此一幕,漆黑灵动的眼眸蓦然一亮,柳眉微蹙,玉臂轻挥,顿时身前阴风习习,平地卷起一团阴风来,那阴风渐而成形径直朝那山壁巨石飞旋而去。 阴风方至,却见那冰封巨石上被冰蓝炫光侵入之处,忽如一蓬细碎黄沙般的冰粒滚滚而落,随着阴风“沙沙”地撞上山壁,一时间如细雪飘沙,纷纷扬扬。 那绝色女子妙目一凝,只见那冰封巨石之上竟露出一方水桶粗的洞坑,坑内满布白霜冰粒,足有一尺来深。洞石穿金,此击竟是威力如斯,妙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没想到这狼妖将那冰魄寒光符以寒潭灵雾洗炼过后,不但将李寒的神魂印记冲散洗消,竟然还凝聚出了“冰魄之灵”,一举将那冰魄寒光符炼至圆满,而且似乎连灵符的神通之力也提升许多,就算是封心雨苦炼多年的冰魄寒光都未曾达到此等威力。 那绝色女子周身沐浴在清冷月光之中,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上生起一层莹莹清辉,纤腰间披帛凌飞,倒曳于地,风姿绰约,飘然欲飞,仿佛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下凡,明眸中一抹黑芒闪过,凝重的目光落在那氤氲寒雾之中,似乎要透过那层层寒雾看清那奇异的小寒潭究竟有何玄秘。 白泽手中法决一转,那冰蓝玉符化作一道流光倒飞回掌中,玉符入手微凉,巴掌大小,通体冰蓝剔透,亦如千刃冰魄符一般,正反两面皆雕有玄奥莫名的篆纹。 这冰魄寒光符乃是上古神符“冰魄神光符”的雏形,以千年玄冰玉髓为主材,炼就一十八道冰魄灭绝神光篆纹,布成“冰魄灭绝神光大阵”,以冰魄玄气蕴育‘冰魄之灵’,衍生出无尽冰魄寒光,乃是符篆派天一真水院下弟子筑道基时的上品秘传符法,此等秘传符法在符篆派中唯有其院主应允,于功法堂记录在案,方可得授此秘传。 所谓“冰魄”者,乃是由天地间寒冰精气所孕育而出的“冰之精魄”,天生便有凝气成冰,冰封万物的神通,亦是至阴至寒的天地水灵。 这冰魄寒光符原是上古时一位符道高人以蕴养“冰魄”为基,合以道家“道兵”之法所创,以万千冰魄于灵符之内布成奇阵,一击之下便有冰封千里,冻彻山河之威,后来又经无数后代高人改进,专取冰魄寒光神通中冰封万物,灭绝生机的之威,炼成上古神符——“冰魄神光符”,神光一出破灭万法,端是霸道绝伦,后又经符篆派高人为后辈弟子改进删简,方才成了如今的“冰魄寒光符”。 当年李寒所炼制的此道“冰魄寒光符”中一十八道冰魄灭绝神光篆纹已成,只是符内冰魄寒气有所欠缺,尚且凝聚不出“冰魄之灵”,灵符未能炼至圆满层次,不然便可以秘法将此灵符炼作自身元符道基,一举晋升“炼气境”,一身后天真气转为先天真元法力,蜕凡成仙,踏入仙道。 一年前,白泽在炼化桃灵洞天扇后,虽在倩儿口中得到了灵符炼化之法,但以白泽的浅薄修为实难将“冰魄寒光符”内李寒所留的神魂印记强行抹去。 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一日,白泽在吞吐炼化阳煞间,见小寒潭上的灵雾中似乎亦有元气流动,忽想起阴阳一气决上言道‘无极生太极,太极分阴阳,阴阳化五行……’,言阴阳二气乃是五行之气源头,统御天地元气,于是灵机一动,以李老所传的“大威德明王咒印”祭炼之法运转太阴阴煞驾御寒潭灵雾尝试洗炼温养此符,一试之下竟是颇有奇效,不过月余时日便将符内的神魂印记洗炼一空,连符内寒气亦是凝炼许多,此后每逢月夜小寒潭中寒气最盛之时,白泽便至潭边祭炼灵符,直至今日终将此灵符炼至圆满。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心中暗忖道:这小寒潭果真是神秘非凡,本来只想取巧一试,却未曾想竟是功到渠成,那冰魄寒光符内的一十八道冰魄灭绝神光篆纹在不断炼化寒潭灵雾后,符内冰魄寒气愈加浓郁,竟是自行化生出一只“冰魄”来,只是符内的冰魄寒气受寒潭灵雾影响似乎亦有所异变,倒也不知是好是坏。 白泽指间摩挲着玉符表面如同流水般的玄奥篆纹,却听一旁的倩儿盈盈笑道:“恭喜主人,炼成‘冰魄寒光’,从今以后又多出一门护身神通。这冰魄寒光奇寒无比,威可碎石裂金,霸道非常,若是寻常修士沾上一点非得落个非死既残的下场不可。” 白泽依旧盘坐于地,轻柔似水般月华清撒在银白色的毛发上,随手将冰魄寒光符塞入腰间,目中银光一闪,却是朝其冷声传音道:“这冰魄寒光霸道非凡,我的妖丹未成最多只能借符内‘冰魄’之力激发出三道冰魄寒光,倒是那‘正一如意御符真法’不愧为符篆派弟子真传法决,我虽得你在一旁指导,却花费了一年光景也不过才将其练至入门而已,当真高深玄奥非凡。” 这“正一如意御符真法”正是倩儿从封心雨身上偷学而来,为示忠心又传与了白泽,乃是符篆派内门弟子真传法决,极为神妙玄奥,也不知封心雨一个外门弟子从何处得来。 “你跟随在历任主人身边也偷学了不少法决秘术,只要你肯用心传授于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以后你亦不用一直闷在桃灵洞天之中,只要你不出小寒潭,平日便是自由之身,无需守在我身旁。” 倩儿闻言面上一喜,莲莲一礼道:“多谢主人,倩儿受主人不杀之恩,自当竭尽全力辅助主人成道,请主人放心。” 倩儿身姿曼妙,俏脸上笑靥如花,纤腰间披帛凌飞,在清冷月华下恍若神人。 白泽暗自将眼帘垂下,默运阴阳一气决催动体内阴煞不断吸收炼化清冷的月华,却又听倩儿嘻嘻笑道:“主人天资奇佳,聪慧非凡,如此繁杂玄奥的指决印法,竟只需月余便可驾御自如,若让那些平日自诩天才的大派弟子知晓此事,还不一个个羞愧地无地自容,抹脖自尽。” 白泽闻言依旧盘坐于地呈闭目调息状,却是冷声传音道:“你是在说我这一头妖狼的身份才是令他们羞愧的根源吗?” 那绝色女子察觉到白泽言语间的森寒之意,花容一变,立时辩解道:“倩儿怎敢如此说,是主人修行道法的天赋非凡,实在令人咋舌惊叹,主人误会倩儿话中的意思了。”当日那凶煞滔天,命垂一线的无力之感,她如今仍是记忆犹新。 白泽冷“哼”一声,猛然睁开一双银目,一丝银光闪过,仰首凝视着那广袤无际,神秘莫测的星空,冷然传音道:“天下生灵无数,皆秉天地而生,日月星辰,山川大地,山花草木,鸟兽虫鱼,这世间万灵哪里有什么尊卑之别,人族天生道体便自诩为万灵之长,委实可笑……嗯?” 白泽传音未毕,银耳一动,目中银光一闪,忽掀起一阵黑风,疾奔向谷口而去。 倩儿见白泽此番动作,自然知晓是有人侵入谷中却被白泽所发觉,心下反而一松,玉手轻抚高耸的胸口,长长地舒一口气,这妖狼委实可恶,老是动不动就凶神恶煞的恐吓人家,莲步轻移,亭亭玉立地面朝谷口方向,妙目中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方才那妖狼所言之语,倒类似于佛家众生平等之论,只是他一只修为浅薄的妖狼又怎会有如此见地…… 不多时,黑风呼啸,却见白泽挟妖风而回,手中却是多出一只雪白小兽,两只毛茸茸的管状长耳,三瓣嘴,一双粉红色的大眼睛,竟是一只不到一尺来长的小雪兔。 白泽随手将手中擒下的雪兔丢给倩儿,自已依旧盘坐于地采炼月华,以期早日打通体内大周天循环,凝结出妖丹来。 倩儿见这不到一尺来长的小雪兔,胆怯地蜷缩成一团肉乎乎的大雪球藏入自已的怀中,皮毛洁白如雪,模样极是可爱,一双雪白的长耳仍在因恐惧而不住的抖动,玉手轻轻抚摩着小雪兔,雪白的皮毛如丝绸般顺滑,心中暗自想到,这粉目的雪兔倒是极为少见,也不知是怎地走丢了父母,竟误入了小寒潭,幸好你还小,身上没多少肉,要不然这只凶恶的妖狼怕是一口就将你吞吃了,哪里会扔给我玩,正好平日在这小寒潭里无聊,这小家伴倒是可以陪我解闷。 倩儿心中倒是颇为喜爱这只柔弱可爱的小雪兔,却未曾留意到那蜷缩在怀中不住颤抖的小雪兔,粉红的双目中,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得意之色。 第三十四章玄灵之宗 “呼……呼……” 雾气翻腾,寒风凛冽,小寒潭边劲风呼啸,白气翻滚四溢,寸许长的乌黑尖甲上寒光流转,体内气血奔涌如潮,白泽周身弥漫缭绕着白朦朦的太阴真煞,至阴至柔的太阴真煞如烟似雾随着一抓一收,一招一式,犹如长江大河般滚滚涌动,丹田中阴阳二煞顺着周身经脉流转不休。 忽然白泽目中寒芒乍现,白朦朦的太阴真煞犹如百川归海般汇入脐下丹田之中,诸脉煞气流转,阴阳转化相生,乌黑的太阳真煞如同怒龙出海般自锐利的右爪中飞涌而出,双爪翻飞,大开大合,身若游龙一般带起呼呼劲风,乌黑锐利的狼爪上寒光闪闪,滚滚黑煞翻涌之间,充斥着至阳至刚的凛烈气势,沉腰坠肘,吐气成声,大爪一张,狠狠落在一块冰封巨石之上,顿时轰然一声,碎冰雪屑四面迸飞,巨石表层上那百年不化的寒冰竟是寸寸崩裂,威力之大令人咂舌。 “好!好!好!好爪法!这煞气的威力倒是不弱,不错,不错,老白,你这阴阳破煞爪也算是有几分神通的样子了。” 这时忽然耳际传来叫好之声,寻声而去。 小寒谭中依旧白雾氤氲,黄大仙干瘦的身影渐渐从漂渺的雾气浮现而出,鼠首人躯,身形五尺有余,身着宽大黄袍,腰系一硕大的百宝囊,寒风凛凛,衣袂飘飘,正移步向前抚掌叫好。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而过收势调息,只见那巨石表面的封冰上裂纹密布,如蛛网密布的裂缝中心竟是一方碗口大的凹坑,这一击竟险些轰透冰层,隐隐露出青灰色的石体。 日月轮转,时光飞逝,转眼间白泽已在这小寒谭中整整修行五年了,自从两年前与人族修士的那场大战之后,白泽砥砺修行,修炼越加刻苦起来,日采太阳之精,夜炼太阴之华,闲时搬运周天妖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体内阴阳二煞之气已有长足进步。 黄大仙欣然移步至白泽身前,捋须笑道:“老白,才十数天未见,你这阴阳破煞爪又有进境,看来这地方正适合你采炼阴阳二煞之用啊。” 白泽暗自将气息调均,收回指上利爪,轻拂下兽裙上雪渍,上前一步向黄大仙淡笑传音道:“老黄,如今洞内与铁牛洞交战,你怎么有空来我了?” 黄大仙闻言黄眉一挑,捋须笑道:“嘿嘿,上月间洞中正与铁牛洞连天大战,战事频繁,而老夫正好‘炼躯化形’修为有所进境,又得你送我的‘千刃冰魄符’及诸多灵符之助,战力大增,接连斩杀铁牛洞数名‘元丹炼形’境的小头目,一时风头无两,如今那铁牛洞自愿放弃黑松峰整条黑石溪的地盘来谈和罢战,日后终于能轻闲一段时日了。” 白泽闻言一双银目中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这铁牛洞不知与黑泥洞争了多少年的地盘,这次竟肯低头认输,倒是令白泽颇感意外。 “唉……” 黄大仙忽叹了口气,手捋细须摇头又道:“当年李老让你守在这小寒潭,未尝不是存有令你避开两洞大战之意……可妖族中弱肉强食,若是不趁机在大战中磨炼武艺神通,掠夺血食,快速增进修为,日后生死仍是不由已身呐!” 当初白泽被派出洞外镇守小寒潭之时,黄大仙也曾数次以白泽修为尚浅为由向李老求情,却均未使李老改变主意,这五年间倒是隔三差五的偷空下山看望白泽,并将不少私藏的内丹带与其进补,以望早日结成内丹,脱离苦海。 白泽负手而立凝望着那寒气蒸腾、白雾飘渺的小寒潭,淡然一笑传音道:“老黄,我在这小寒潭中得你所送妖丹之助修行一日千里,只差一步便可凝结妖丹,更何况我的冰魄寒光符借以小寒谭寒煞祭炼圆满后,威力大增,已能凝出三道冰魄寒光,哪怕是‘元丹炼形’境的妖族高手也有一拼之力。” 白泽如今已是“聚煞凝丹”大成境界,只差一步便可贯通体内大周天,使周身阴阳二煞交融相合进而凝炼出内丹来,以“聚煞凝丹”大成的修为再加上至刚至柔、神妙非凡的“阴阳破煞爪”,大小随心、刚猛无匹的“明王环”与洞金碎石、霸道非常的“冰魄寒光符”,论战力神通确实不弱于一般初入“元丹炼形”境的妖族。 刺骨的寒风袭来,雾气氤氲飘散,黄大仙衣袍飘飘欲飞,凝视着白泽孤傲的背影,微微摇头便道:“你得机缘点化成形,成就道体,再加之李老所赐的神通功法,以道体之躯分经别脉的修炼,自然修行极快。一般内丹未成的小妖,无天生道体,亦无功法传承,混混沌沌中只知日夜采炼日精月华,、天地煞气苦苦摸索修炼,然不得其法苦熬百年也难以结内丹,这亦是我妖族与人族相比势弱之主因啊。” 白泽闻言皱眉传音道:“妖族之中亦有不少高手,他们为何不学人族般广开门庭传天下众妖修行之法?” 黄大仙漫望着那烟雾飘渺的小寒潭,悠悠道:“人、妖两族天生便是宿敌,自三万年前‘血月大劫’之后,人族一统‘玄天仙洲’,道统林立,人道昌盛,又岂能容得妖族开宗立派之举。” 黄大仙小眼微眯,手捋细须,感叹道:“如今妖族势弱,一直被人族众多门派欺辱打压,我妖族之士采炼日月之精华淬炼妖身,可谓是一身是宝,骨头、皮毛、内丹等对人族修士来说,无论是炼器、炼丹,还是制符、布阵,皆有妙用,各派修士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杀妖取宝,奴御异兽,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不过我倒听说南海尽头有座‘灵渊圣洲’,位列四大灵洲之一,乃是天下玄灵之祖庭,妖国万千,大小妖洞无数,更有妖族‘玄灵宗’在‘灵渊圣洲’中开宗立派,法传万妖,倒是令人好生向往。” 玄灵者,玄而有灵,世间万物万类,凡具灵性者皆为玄灵。 白泽当年在国师府中伴读时,倒也听授课的夫子细讲过“灵渊圣洲”,此洲位于“玄天仙洲”之南,两洲相隔万里重洋,乃是四大灵洲之一,处茫茫南海之中。“灵渊圣洲”洲土广大,在四大洲之中仅次玄天仙洲,洲内多崇山峻岭,河流瀑布,天地元气甚为浓厚,山川之间奇禽异兽,玄灵无数,崇尚弱肉强食,而那灵渊圣洲第一大宗“玄灵宗”,则坐落于天下玄灵之祖庭——“大荒山”之中,一统圣洲玄灵,历任宗主皆为圣洲万妖之皇,教化亿万玄灵,法传万妖,门下弟子数不胜数。 白泽闻言亦是不免心动,玄灵之渊、万妖之国,不知是何等壮观之景,确实是令人心向往之。 黄大仙忽笑道:“这天下大势又岂咱们两个小妖能掺合的,不谈这个了。老白,这次我可是给你带了一坛上等的烧刀子,走,正好去你洞里小酌一番,暖暖身子。” 白泽闻言心中一笑,转身传音应道:“洞里还剩有些鹿肉,正好用以下酒。” 两妖并肩绕过小寒潭走向南面的冰壁,只见这南面冰壁奇石突起,冰棱倒悬间忽现一山洞,洞口正冒着点点火光。 两妖走近洞前,只见洞口处正有一块凸出的巨石,恰好成为遮风挡雪的天然屏风,推开洞口紧闭的柴门,入目洞内火光通亮,室内中央火堆熊熊燃烧,二妖又另生一堆柴火用以烤肉,对着满天风雪,把酒小酌,闲谈枯松岭中诸多奇闻异事。 洞外寒风呼啸,冰天雪地之中洋洋洒洒飘起点点碎雪,碎雪如屑轻盈漫舞,遒劲的苍松披上银盔白甲,林林而立与白茫茫的天地连成一片。 黑松峰山麓下,“胡老五”气喘嘘嘘地单手扶在粗糙的松树干上,反手将一柄翠绿的短剑狠狠地插在雪地中,火红的狐首上满布寒霜,一双细长的狐目不时流露出怨毒之色,金黄的狐须随着喘息声微微颤动,身后六名披毛戴角,各持兵刃的妖兵更是歪七扭八的一屁股坐在没脚深的雪地中,一个个气喘如牛,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那胡老五身高不过五六尺,狐首人身,一身乌黑劲装,此时正远眺茫茫雪峰,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暗自恼火,这该死的雪剑早不逃晚不逃偏偏挑在老子当值的日子出逃,哼,别以为有二少主撑腰在虎啸洞就没人敢动你了,这次洞主大怒下令要将你活捉回去,等老子抓到你非得要你好看不可…… “五哥,我好像闻到了那小贱人的气味了……” 身后一头黑毛浓密,身着灰衣劲装的狼妖双手拄着一把斩马刀勉力站起,狼鼻耸动了几下,忽然出声说道。“嗯?” 胡老五闻言立即转过身子,阴沉的双目中爆射出一股狠厉之色,尖声向那黑狼妖喊道:好!黑狼,你赶快去探清方向,咱们一柱香后出发。” 话音方落,便把阴狠的目光转向雪地上横七竖八的众小妖,狠狠地说道:“弟兄们,都听好了!这次咱们只要把那小贱人抓回去,一切皆罢,老子每人赏你们一坛‘火云醉’,否则出了这档子事,依洞主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咱们是啥下场!” 尖锐的声音中透露着森冷的寒意,夹杂在凛冽的寒风,风雪中喘息的众妖们闻言都不由心头一颤。 第三十五章黑狼逞凶 风雪呼啸,小寒潭中雾气弥漫,寒风透骨,石洞内却是火光融融,酒香肉嫩,温暖如春,白泽正与黄大仙盘坐于火堆前举碗小酌,静听其畅谈诸妖。 如今黄大仙已是炼躯有成,身形已至五尺有余,十指骨结分明,谈笑间自有几分高人风范,举杯间与白泽谈起妖族化形之事,侃侃而谈道:“妖气御风、妖风生煞、聚煞凝丹、元丹炼形……老白,你可知老夫为何不受洞主点化成形,反而独自苦苦炼化妖躯以至于如今方才炼躯有成?” 白泽轻泯一口木碗中的“烧刀子”,火辣辣的酒水如烧红之刀刃,一路从喉间流入腹中,顿时腹中如同有一团滚烫的烈火在熊熊燃烧,引得周身的气血都在蠢蠢欲动,肚中的吞天道种犹如闻见鱼腥味的猫儿一般立时化作一道黑气冲上前去,在肚中不过绕了两圈,酒水已被炼化为丝丝元气滋养肉身。 白泽暗自观察着肚中吞天道种的变化,此时闻言眉头微皱却不知老黄为何提起此事。 黄大仙“哈哈”一笑,将石碗酒水一饮而尽,大笑道:“老夫少时曾在机缘巧合下误吞过一株奇草,受药力洗经易髓,激发天赋神通,此后修炼神速,不过短短三十年便结成内丹,却也因此妖躯经脉坚韧异常,可无法同你一般受法力‘点化’重塑百脉,一夕间便炼成道体人形。如今十年日夜苦熬妖躯,老夫道体终成,一身妖元法力精纯浑厚,再过些时日便可尝试‘炼煞凝罡’,待老夫将周身妖煞转化为先天罡气,便也称得上是妖族高手了。” 白泽闻言思及自已不日也将修成内丹,正待细问炼躯之事,忽然银耳一抖,目中银光闪动。 两妖猛然同时起身,对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目中的惊疑之色,黄大仙神情凝重率先开口道:“先出去看看再说,这几股气息不弱于我,若是敌人,我会先缠住他们,你伺机便逃。” 白泽只听到了谷口处有七八处脚步声,却不知来者竟是如此势大,此时闻言心中一沉,看样子来者不善。说话间这几股气息已入谷内,两妖顾不得再商量对策,纷纷掀起一团妖风飞身冲出洞去。 小寒潭内寒风刺骨,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狐首人躯的胡老五手持翠绿短剑,胸膛起伏不定,鼻间喷涌着白气,面色森寒,细长的狐目中闪过几分惊疑之色,这里似乎是黑松峰中黑泥洞中下过禁令的小寒潭,这黑泥洞的实力虽是不弱,却也不能跟自家虎啸洞相提并论,只是…… 胡老五身后数名气喘嘘嘘的小妖则是各持兵刃,虎视眈眈地望着远处飞身而来的白泽、黄大仙两妖。 而那只手持斩马刀的黑狼妖,则已肆无忌惮闯入谷内,狼鼻耸动四处乱嗅,似乎有所发现,追踪其气息至小寒潭边,却见潭面之上白雾蒸腾,弥漫不散,微微泛蓝的潭水中竟有几尾白鲤游曳,方走近潭边嗅了两下,却见那几尾白鲤鱼口一张竟吐出数道冰箭,朝其急射而来。 “叮、叮、叮……” 那黑狼妖目中凶光一闪,大刀一挥,身前顿时掀起朦朦刀光,几声脆响,那几道冰箭应声而碎,刀光转而一凝。 那黑狼妖一声低吼,沉腰坐马,手中巨大的斩马刀卷起凛冽的劲风,朝寒潭直劈而下,一道灰朦朦地刀芒破刃而出,向潭面激射而去。 当那凛冽地刀芒逼近之际,那几条寒潭锦鲤感受到惊人的危险,顿时惊惶失措,鱼尾乱摇,四散而逃,却仍是躲闪不及,轰然一声,如银瓶乍破,平静地潭面上水花猛然炸起,白浪翻空,万千水珠四面迸散,掀起滚滚波涛,一圈又一圈扩散而去,腥红的鲜血在波浪翻涌的潭面上晕染开来。 白泽驾御着滚滚妖风急奔而来,远远地见此一幕,出手阻拦不及,银目中暴射出一股森然寒光,手中古铜色的明王环上黑气涌动,骤然变大,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猛然化作一道黑光激射而出。 那黑狼妖眼角一瞥,只见白泽这只内丹未结的小妖仗着有件铜环法器,竟敢率先对他出手,当真是不知死活,目中凶光大盛,周身灰黑妖气激荡,脚下陡然发力,朝那黑光急奔而去,猛然一个纵身跳起,手中斩马刀灰芒大作,一声低沉地咆哮,举刀过头照着那呼啸而至的铜环便是迎头一斩。 “当……” 沉闷的金属交击声犹如闷雷炸响,刀环交击,爆起一团刺目的火花。 一股无匹的巨力袭来,那黑狼妖受双臂一麻,手中斩马刀险些脱手而出,身形急坠而落,竟是被明王环挟带的沛然大力生生震回地面,连退数步,一双狰狞地狼目中满是惊怒。 黑风狂卷,白泽御风飞身而至,猿臂轻伸将那明王环看似轻巧地接入掌中,却是不禁一声闷哼,身形疾退,直至身后一只手掌抚上其肩头,悄然发力一拉一推,将那股自明王环上传来的巨力巧妙卸去,方才止住退势,与一副云淡风清之色的黄大仙并肩立于群妖对面,一双森寒的银目冷冷地看着这群虎狼之客。 那黑狼妖结丹多年,一身妖力深厚,可不同于寻常“元丹炼形”的小妖,白泽虽有一身神力,又有明王环此等法器相助,但在修为之上却与其差距太大,一时不备险些吃了大亏。 那黑狼妖一招落得下风,心中自是惊怒非常,又见白泽竟视他若无物,连正瞧一眼都欠奉,简直大胆至极,心中怒火熊熊燃起。 平日里那些未结丹的小妖哪个见他不是战战兢兢的,害怕地要命,这只小狼妖不过有把儿力气,竟敢如此猖狂!简直在找死! 那黑狼妖杀意盈胸,仰天狂啸,手中斩马刀灰芒飞涌,正欲将那可恨的小狼妖大卸八块之际,却听一旁传过来喝斥声。 “老黑,你先退下!” 出声者正是一脸阴沉的胡老五,此时一双细长的双目紧盯着黄大仙,目中满是怨恨、阴毒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之色,看样子似乎早与黄大仙相识。 而黄大仙一见那胡老五,面上虽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目中却是多出几分惊疑之色。 那黑狼妖被那胡老五喝退,心中极为不甘,却又想到违命下场,只好收刀恨恨地退回众妖中,狰狞的狼首上满是凶厉的杀意。 第三十六章追捕叛逆 “胡副统领,今日怎有空来我们黑松山了?真是失迎,快随老夫进洞喝上几杯。”黄大仙哈哈一笑道,仿佛是遇到多年未见的故友一般,脚下却是丝毫不动,只是称谓中那个“副”字令有心人听起来分外刺耳。 白泽见那胡老五狐首人躯,一身火红的皮毛,竟与黑泥洞中的胡司马有七八分相像,一双银目中不禁闪过几分异色。 那胡老五闻言,胸中‘噌’地一下,猛然窜起的滔天怒火,这卑鄙的家伙当年在大少爷的大喜之日竟敢耍弄自己,害得自己威望大跌,一直只能做个“副统领”,今日相见,已强彼弱,当年的羞辱之仇自己还没提,他倒敢先嘲讽自己,真是可恶至极。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黑泥洞的黄参军,我等兄弟正在追捕一名洞中叛逆,不知黄参军可曾见到?”那胡老五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寒气令他愤怒的头脑稍稍冷静几分,大少奶奶铁三娘乃是黑泥洞洞主铁牙的干妹妹,自己带这么多兄弟擅闯黑泥洞禁地,今日若是把事闹大,只怕少洞主那不好交待,长吐一口浊气,强行压下怒火,目中绿芒一闪,却是如此出声回道。 黄大仙轻“哦”一声,倒是对胡老五和声和气的态度感到几分惊异,口中却是断然道:“原来胡统领在追虎啸洞的叛逆之徒,不过老夫在此镇守小寒潭却未曾见有其它妖怪来过,胡统领还是去别处找找吧,日后老夫若是有发现定然通知胡统领。” 胡老五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道:“黄参军,这名叛徒是乃是我家洞主亲自下令务必要捉拿回洞,你我两洞说来也有秦晋之好,你可不要自误!”话音森寒,手中翠绿短剑一横,一双细目中绿芒大盛,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一般,身后众妖亦是一个个挥舞着手中兵刃,低声嘶吼,择人而噬的模样。 黄大仙见状心中微惊,未想到胡老五竟会如此强硬,心中也泛起狐疑之色,观胡老五此举似乎认定了那叛徒就藏在小寒潭内,只好佯怒试探道:“胡统领这是什么意思!你也知晓我家洞主曾在这小寒潭下过禁令,擅闯者便是与黑泥洞为敌,不死不休!老夫看在我家三娘娘的份上,还未向你们问罪,你们竟敢动手。你可要想好,你此番动手,回洞后会是何等后果!” “黄参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弟兄昼夜不休追捕了这叛徒三天三夜,寻气味一直追到此地,而且气味只有进没有出,你胆敢包庇虎啸洞通辑的叛徒,若不是念着两家之好,本统领直接就动手了,就算此事闹到少洞主那里,本统领也不怕。” 胡老五目中绿芒闪动,厉声喝道,紧接着细长的狐目一转,却又和声道:“不过,也有可能是黄参军一时失察让那叛徒溜入了谷中,只要让我们弟兄搜上一搜,一切便都清楚,并且亦有冒犯禁地之补偿。”说话间随手一拍腰间的灰布锦囊,灰芒一闪,手中多出一枚妖气浓郁的内丹来。 此妖丹妖气浓郁,凝而不散,寻常小妖至少要有二百年苦修才能结出如此内丹,这内丹乃是妖族一身妖力精华所化,在枯松岭中“二百年修为”的内丹亦是不常见,除吞服增进修为外,另有种种妙用,每一枚妖丹都代表着一名妖族的陨落,多年苦修化为乌有。 黄大仙“哼哼”两声,手捋细须,目中神色不定,沉默不语,看似在思考些什么,暗中却传音给白泽询问此段时日是否真有妖怪闯进来过。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却是想到昨夜捉到的赤目雪兔,于是简单将此事传音于黄大仙。 黄大仙目中黄芒一闪,不留痕迹地在白泽腰间的桃灵洞天扇上扫过一眼,心中略一盘算却传音白泽道:“老白,既然那只赤目雪兔如今已被收入‘桃灵洞天’中,就不要提及此事,‘洞天法器’极为珍稀,若是暴露出来,他们怕是要生起杀妖夺宝之念。” 同时口中朗声道:“胡统领,你倒是给老夫扣了好大一个帽子,咱们事先约法三章,你若搜不到所追捕的叛徒,可就是擅闯我黑泥洞禁地,仅凭这枚只有二百年修行的妖丹就想贿赂老夫,想得倒是轻巧。” 那胡老五见黄大仙如此言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真闹起来,自已骑虎难下,自是少不了一场恶斗,若是捉不到雪剑又因此事与黑泥洞交恶,怕是少主都饶不了自己,面色一转,忽轻笑道:“黄参军,请放心,若是搜不到那叛徒,除这枚妖丹外,再加上此物如何?”说话间抬手一拍腰灰囊,灰芒一闪,手中多出一块两指来宽的白铁令牌来,随手抛给了黄大仙。 此令牌造型小巧精致,正面刻有铁笔银钩般的“百炼”篆纹,反面雕有一尊古朴的三足火炉,简练大气,确是不凡之物。 “青羊集‘百炼铺’的百炼令……不错,规矩嘛,主要就是给外人定的,咱们两洞的兄弟都是自己人,一切都好说……胡统领,老夫陪你和那黑狼去谷内搜查,其他小妖就留在此处吧。老白,你看好他们,不准毁坏谷内的一草一木。”黄大仙在手中把玩几下,抛给了白泽,脸上露出一副极为满意的神色。 “那就多谢黄参军了,其他弟兄先在这儿等着,老黑,带路!” 胡老五面色不变仿佛送出去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小玩意,心中却是隐隐有些肉痛,那可是一件难得的百炼之兵呀!黄大仙!你给本统领等着早晚有一天要让你加倍奉还!短剑一挥,向身后众妖下令道。 那黑狼妖闻令上前带路,回过头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狼目中满是森寒的杀机,身后披毛戴角的众妖亦是面色不善地将凶恶地目光凝聚在白泽身上,一个个狰狞可怖,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要将白泽生吞活剥一般。 一片晶莹细碎的雪花在眼前幽幽飘落,白泽面色冷峻,丝毫不为群妖注目所动,只是静静地矗立于一旁,一双冷漠无情的银目居高临下般冷冷地看着这外强中干,疲惫不堪的群妖,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站在最后的那只獠牙外翻的黑猪妖,血丝密布的双眼内满是疲惫,口鼻热气剧烈喷涌,一双长满黑色刚毛的短粗小腿正在没脚深的雪地中不断地左右打颤,似乎在一刻就会瘫倒在地。 细碎的雪花悠悠飘落,莽莽山林间又下起了纷扬的小雪,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黄大仙等三妖的身影从那小寒谭的氤氲寒雾中浮现而出。 两前一后,黄大仙与胡老五并肩同行,只听黄大仙对胡老五笑道:“胡统领,就你我两洞的情义,老夫又岂会诈你,早就与你说小寒潭内并无你所说的叛逆,你非不信……” 胡老五未找到叛逆,还白搭上两件宝贝,心中怒火中烧,冷哼一声,突然冷声打断道:“黄参军,那叛逆的气息就是在这小寒潭内突然消失的,你也不用激我,此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本统领若是定然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告洞主。你若识象便将那叛逆交出来,不然就等着你家洞主找你要吧。哼!” 黄大仙闻言知晓此时决不能示弱,以免露出破绽来,于是面色一肃,马上厉声喝道:“胡统领,你如此说可要拿出证据来,不然老夫可不与你善罢干休!”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般。 胡老五冷哼一声,心知此事若拿不出证据,怎么也不能与黄大仙动手,若破坏了两家情谊,自己又如何向洞主交待,难道是那雪剑故布疑阵,想要戏弄我?心中如此思量几番,摆摆手不欲再与黄大仙多说什么,径直走到群妖面前,正欲拂袖离去。 “你还不肯善罢干休!找死!” 那黑毛狼妖却是受够了黄大仙这一路上的冷嘲热讽,待越过黄大仙身前之际,目中凶光一闪,猛然转身手中斩马刀竟向黄大仙腰间横扫而去。 “老黄,小心!”白泽一直在一旁冷眼相观,见那黑狼妖竟敢出手偷袭,立即便祭出明王环准备出手相助。 “不好,黑狼!你个蠢货!给我往手!” 等胡老五察觉之时,出声已迟,斩马刀已离黄大仙腰际不足一尺,黄大仙面上毫无惊恐之色,反而得意一笑,身上黄芒一闪,瞬间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黑狼妖一刀扫空,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神通身形竟能在原地消失,惊惧之下正想要收刀护身,忽觉身后几道冰寒刺骨的劲气袭来。 一声怒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黑狼妖在此生死一线之际竟爆发出了远超平常的精湛武艺,只见他双足猛然发力,凌空跃起,身形急转,手中斩马刀挟带着滚滚妖气瞬间斜劈而下,正将那两道锋利的冰刃齐齐斩落。 这兔起鹘落的几下动作,倒令身后偷袭的黄大仙惊诧万分,倒是没想到那胡老五手下竟然如此高手。 那黑狼妖飞身落地,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连连倒退数步,方才止住身躯,狰狞地狼口中白气喷涌,背后满是冷汗,还未来及多想,一枚黑气缭绕的铜环呼啸而至。 原来正是白泽出手追击。 那黑狼妖眼见已来不及左右避闪,勉力将斩马刀护在胸前。 第三十七章灵环落水 “当……” 寒风渐起,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而落,谷内响起沉闷的金属交击之声。 那黑狼妖只觉胸前一闷,一股沛然大力喷涌而来,仿佛被一只飞奔而至的狂暴蛮牛当胸一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远远地抛飞出去,又狠狠地跌落在雪地上,口中一甜,身上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好胆!” 胡老五方才见黑狼险而又险地躲开黄大仙的两道冰刃,手中翠绿短剑绿芒缭绕,一声剑鸣,脱手飞出划出一道玄奥地弧线浮空停于身前。 胡老五自知理亏,不愿将此事闹大,并未直接向黄大仙出手,却未想到一旁毫不引人注意的白泽竟在黄大仙出手的同时也悍然出手,而且一出手还是此等通灵法器,不由一声厉叫,却已出手阻拦不及,身前短剑绿芒一闪,骤时向白泽激射而去。 白泽银目一寒,手中法决一变,明王环疾射而回,与那翠绿短剑缠斗在一起。 “好大的狗胆!” “你们找死……” “将他们俩砍成八段腌了下酒……” 胡老五手下群妖各持兵刃叫骂着将白泽与黄大仙团团围住,黄大仙手持千刃冰魄符虽身陷重围却也丝毫不惧,一双小眼紧盯着空中缠斗不休的一剑一环,倒是白泽暗自担忧。 胡老五的那翠绿短剑可是货真价实的飞剑,凌空杀敌,变化多端,端是犀利非常,就连有千刃冰魄符与土遁神通作倚仗的黄大仙也不敢轻易与之对阵。 那明王环虽是品质上乘,灵性奇佳,奈何白泽修为太低,只能借助“大威德明王咒”之力稍加炼化勉强驱使,往日与那些无飞剑法器的敌手对阵倒是得心应手,屡建奇功,可一旦与真正的飞剑法器对阵立即便暴露巨大的弱点来。 场中那翠绿飞剑攻势凌厉,变化多端,与之相比明王环却是回转生涩,横冲直撞,缠斗不过几个回合,便已是节节败退。 “就这点手段,也敢放出法器对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可惜了这件法器了……”胡老五手掐剑决,十指如飞,阴厉的狐目中渐露不耐之色,忽手中剑决一变,场中短剑绿芒大盛,凌空飞转化作一道匹练的绿芒朝明王环疾斩而下。 寒冬腊月,风雪呼啸之中,白泽目中银光点点,额际的银月印记竟被汗水侵湿,手中法决急变,却是已经迟了。 “当……” 剑环交击,火星四溅,明王环受那飞剑一斩之力,环上煞气立即溃散,一声凄厉呜鸣,竟被直直地击飞出去。 白泽一声闷哼,明王环上依附的神念已然击散,银目中凶光大盛,正欲祭出冰魄寒光符,忽然目光一变,心中却是暗叫不好! 那明王环抛飞的方向竟是那终年寒雾弥漫,深不可测的小寒潭! 白泽一声狂啸,周身黑煞飞涌而出,掀起一阵妖风便欲冲出重围向那小寒潭方向赶去。 两道匹练般的刀光蓦然闪出,围在小寒潭方向两名凶恶地花斑虎妖首当其冲,见白泽冲来,手中大刀挥起,自是出手毫不留情。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猛然血口一张喷出两道银芒来,那两道银芒速度奇快径直射向两妖胸前。 两只虎妖俱是大惊,这种自口而出的类似神通他们也曾见识过,无一不是诡异难测,威力惊人,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两妖急忙回刀护身,或劈或挑挡住银芒,那银芒方一接触到刀锋便诡异地化一团银焰飞速蔓延而上,两妖又惊又惧急忙弃刀后退。 忽又有两道冰刃迎面激射而来,逼得两妖不得不翻身打滚以躲避冰刃,弄得满身雪渍狼狈不堪。 正是一旁的黄大仙出手相助。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周身煞气飞涌,趁机飞身跃过两妖,朝已呈下落之势的明王环疾奔追去,若真是落入深不可测的小寒潭中,这陪伴白泽近十七年的明王环怕是就要永生深埋潭底了。 明王环被那胡老五的飞剑一斩击飞,白泽施展本命银焰突围而出飞身追赶明王环,这一连串变故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 胡老五手掐剑诀倾力一剑却只是将明王环远远击飞出去,并未出现预料中的环断器毁之事,心中倒是颇为惊异,也不欲御剑追击,心中却是暗想这只苍狼妖到底是何人物,妖丹未结竟然就有此等宝贝…… “胡老五!你好猖狂!竟敢在我黑泥洞的禁地放肆,老夫若是现在就遁回洞中向洞主禀报此事,包管你们出不了黑松峰!” 黄大仙见胡老五放出飞剑,心中暗叫不妙,手掐正一如意御符真法,全力催动千刃冰魄符,十数道巴掌大的冰刃凝而不发在周身飞舞旋转不定,黄大仙发须皆扬,朝胡老五厉声喝道。 胡老五瞥了一眼那黑狼妖,那黑狼妖已被一只黑猪妖扶起,虽受重伤,却也一时性命无忧,只见其獠牙狰狞可怖,凶恶的狼目中爆射出无比暴戾、愤恨的目光,直欲择人而食。 胡老五一双狐目阴沉似水,自忖如今个人恩怨事小,追捕“雪剑”事大,如此纠缠下去并无好处,若捉不住“雪剑”就算是推罪于黄大仙,自已也免不了受罚,略一权衡,便朝黄大仙冷笑道:“黄大仙,本统领方才顾忌两家情义,不欲生事,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如今又打伤我虎啸洞的小妖,此事本统领记下了。不过,那叛逆的气息在小寒潭中消失,本统领若是在别处找不到那叛逆的踪迹,你就等着你家洞主问罪吧。”说罢也不欲与黄大仙多言,挥手便令众小妖收兵退出谷中,迅速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黄大仙轻捋细须,目中神色不定,见胡老五一行出了谷口,不由轻叹一声,飞身向小寒潭边赶去。 话说白泽驾着妖风,风驰电掣般穿过层层寒雾朝那不断坠落的明王环疾奔追去,须臾间已至小寒潭岸边,却终究是来晚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明王环落入水面,溅起一蓬水花。 白泽目中银光一闪,毅然飞身钻入水下,这是最后找回明王环的机会,再容不得半刻犹豫。 第三十八章阴阳合丹 潭水冰寒刺骨,昏暗的潭底奇异地散发着幽幽蓝光,白泽方一入水只觉透体冰寒,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扎入了一根冰针,通体刺痛难当,浑身气血都被压制,连双目也无法开睁,只得运起心法体内阴、阳二煞自丹田飞涌而出,于诸脉百骸之中流转不休,抵御着这股无穷无尽的惊人寒气。 耳目蒙蔽,无边黑暗之中,白泽只能凭借自身与明王环的一丝心血相依之感,寻定方向勉力游去。 无穷的黑暗,彻骨的冰寒,渺茫的希望,也不知游了多久,白泽只觉那股心血相依之感愈加淡薄,神智已有些模糊,腹中乌蒙宝珠自行运转散发一股股清凉之气化入识海,忽丹田气海之中的太阴真煞、太阳真煞气走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源源不绝,愈转愈快,最后阴阳交合又汇入丹田之中。 “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虚无寂寞,萧条霄雿,无有仿佛,气遂而大通冥冥者也。” 白泽冥冥之中,忽觉一道灵光闪过,神智猛然一清,阴阳二煞自丹田而出,气走百脉又复归于丹田,生生不息,圆融不尽,电光火石间,丹田之中阴阳相合相生又化生出一股先天之气来。 “玉兔逐金乌,阴阳一气湖。日精合月华,先天大道图。” 阴阳化一气,后天返先天!此仍阴阳一气决中内丹将成之兆! 白泽知晓此仍千载难逢之机,神念一凝,暗运阴阳一气决,阴阳二煞在丹田之中阴阳交融,生生不息,化生出一股股先天真气洗涤诸脉百骸,往日留下的内伤淤血随体内的杂质、寒气自周身毛孔一齐排出体外,又经冰寒的潭水冲刷洗净,通体清爽,百骸俱如新生之婴儿般清灵神气。 一缕缕先天真气自丹田下气海,过百脉,入檀中穴上气海之中,流转一周,百脉归流,又直通而上冲进双眉之间的祖窍泥丸宫之中…… 轰然一声,犹如霹雳炸响…… 仿佛间,身际毫光四放,瑞气千条,一缕清虚灵气犹如天河飞泉一般从天而降,直入顶门之内散入周身百骸之中,白泽冥冥之中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继而又如天人合一,元神出窍,身化天地万物,与那一草一木融为一体,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小寒潭中蓝光幽幽,四处有暗流涌动,远处有七条巴掌大的寒潭锦鲤好奇地看着自己这头奇异的庞然大物,眼前正有一条发丝细的无骨小虫不甘地扭转着自己纤细的身躯抗拒着暗流的涌动,淡蓝的潭水中每一颗晶莹的水沫,每一粒微小的尘埃,白泽皆清晰若见。 忽一道隐秘的神念悄然而来,却被正处“天人合一之境”的白泽瞬间察觉,顺念而去,正欲寻其源头,而正在此时祖窍识海之中一道黑气一闪而逝,突然间天崩地陷,山河破碎,花木枯萎,一股混杂着嗔怒、暴戾、贪婪、爱欲、痴执、颠狂的惊人气息冲天而起。“天人合一”的意境轰然溃散,这股庞大混乱的黑暗气息在白泽的识海之中化作通天龙卷,掀起万丈惊浪,搅出无尽暗流,疯狂肆虐,无法无天。 白泽紧闭着双目,无力地任由水中暗流推转,神俊的狼首被这股无穷无尽的嗔怒、暴戾、贪婪、爱欲、痴执、颠狂的混乱气息折磨地越发狰狞起来。 仿佛历经万年,又仿佛只是刹那间,无穷无尽的嗔戾、贪爱、痴颠的黑暗气息如潮水般无声无息地退去,如同一条阴狠狡诈的毒蛇看准时机狠狠地咬上猎物一口,将致命的毒液注入猎物体内,然后静静地潜伏在阴暗的角落等待毒发。 雪越下越大,山谷中一阵寒风卷来,鹅毛般的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悠然下落,早已将胡老五一行人留下的痕迹轻轻抹去。 黄大仙负手在潭边不安地踱来踱去,没料到白泽竟敢跳进小寒潭中去寻明王环,以白泽的修为在水下闭气二三个时辰不成问题,如今才不足一个时辰,按理说不必那么焦急,不过这小寒潭可不是一般的水潭,其潭水比冰还要寒上三分,也不知白泽能撑上多久,且入水后因潭小冰寒透骨双目无法睁开视物,只能以神念寻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黄大仙方才以神念探入潭中,发现神念似乎受到什么压制,入水后半丈便已是极限,就算是自己跳入水中也没把握能将明王环捞上来。 就在黄大仙轻捋细须,心中暗自下定主意,正准备下去寻人之际,忽然一处潭面水波翻涌,似有东西要钻出来。 黄大仙见状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水波翻涌之处。 “嘭”,一声轰然巨响,潭面波浪滔天,银蛇乱舞,水花四溅,只见一尊黑气缭绕,煞气逼人的巍峨身影从潭面冲天而起,通体银发,蜂腰猿臂,眉间一轮亮银残月,正是白泽。 黄大仙捋须微笑,感受到白泽流露地惊人煞气,忽小眼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小子,不过一个时辰不见,竟然结成内丹了。 白泽周身黑煞翻涌,飞身至岸边落下,顾不得与黄大仙言语,立即原地打坐摆出五心朝天之势,暗运先天妖元流转周身百骸,五脏六腑,逼出其中暗藏的冰寒之气。 风雪满天,寒气迫人,丝丝缕缕的氤氲水雾从白泽周身蒸腾而出,飞空不过一丈经寒风一吹转而化作细碎冰霜,随风飘散。 一柱香后,白泽猛然睁开双目,目中银芒流转,狼口一张,一股朦朦白气如疾箭一般自口中激射而出,那白气遇风凝冰,化作一道足三尺长的冰锥直冲入潭上茫茫寒雾之中。 这股朦朦白气正是在潭水中侵入体内的冰寒之气,若非白泽天赋异禀,体质强横,又在结丹之际以阴阳交泰的第一口先天之气淬炼肉身将之前的侵体寒气驱散干净,怕是此时一旦妖元引动体内冰寒之气,寒气骤然爆发立时就化作一块晶莹的冰雕了。 白泽轻舒了一口气,并未起身,转而以内视之法察看起丹田来,只见丹田之中黑气蒸腾,一黑一白的阴阳二煞犹如天河倒悬,飞泉瀑布,自天而降化作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 两条阴阳鱼游曳着神秘、玄奥的轨迹,阴阳交汇,轮转不息,化作一面黑白分明的阴阳元湖,湖面中央黑白之间,一枚不过拇指头大小漆黑圆润的内丹正屹然立与其上,源源不断地将阴阳二煞交合生变,化生出一股股妖元法力沿丹田、膻中、祖窍流转周身百脉,最后百脉归流复入内丹元湖之中。 黄大仙盘坐于白泽身前的雪地之中,手托千丸冰魄符正在为白泽护法,体内妖元法力流转,周身黄芒隐现,落雪不至身前一尺便化作水雾升腾,风雪之中周身白雾飘渺,倒是颇有几分仙家之风。 黄大仙忽神色一动,潭面猛然暴起一团冲天水花,一只样式古朴的铜环瞬间破水而出,带起满天水雾。 就在铜环冲出水面的那一刹那间,白泽猛然睁开双目,目中银芒一闪,平地而起,足尖轻点发力,凌空飞身,瞬间将明王环抓入手中,转身落地。 白泽目中银芒点点,轻抚着明王环,疑惑地望向潭面,只见潭面波纹涟漪,转眼又平静如初。 第三十九章狡诈妖兔 明王环破水而出,失而复得,白泽二妖又惊又喜,却亦猜想潭内必有高人相助。 而黄大仙在潭边拜谢良久却也未见潭内有何异动,眼见雪势越来越大,只好先回石洞中再从长计议。 洞内火光融融,黄大仙与白泽隔着火堆相对而坐,手捋细须,目中神色不定,感觉今日之事倒是颇为棘手。 首先,老白昨夜抓的那只雪兔若真是那胡老五所说的叛逆,待会倒要小心处置,决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再者便是小寒潭下的高人究竟是何人物,隐居在小寒潭内到底有何图谋? “据老夫推测这位潭下高人若不是潭内的精怪修炼成道,便是一位修为通天的人物,竟能在奇寒无比的小寒谭下隐居多年都未曾让你发现过丝毫痕迹,可见非同一般,若是后者却不知有何图谋。” 黄大仙沉吟许久,率先出声打破了洞内的沉寂,心中正在犹豫是否应当将此事报于洞中。 “老夫在洞中多年却也未听说过此事,当年李老也曾亲自来过此处,在后谷开辟药田后便将小寒潭列为洞中禁地,严禁洞外妖怪擅闯,不知李老是否知晓……” 白泽闻言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今日在潭底结丹之际,识海内突然爆发出的那股嗔怒、暴戾、贪婪、爱欲、痴执、颠狂的惊人气息,着实令白泽有些本能的恐惧。 七年前,自己在刚逃出国师府时,路经小竹山与那妖虎殊死搏斗之际,体内就曾爆发过那股暴戾、嗜血的恐怖气息,随后在枯松岭中遭那赤鳞大蟒偷袭,生死之际那股骇人的气息再次爆发,自入黑泥洞修习《青灯经》后,唯有两年前受倩儿偷袭时曾爆发过一次,本以为是兽性本能的气息,并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此事。 岂料到今日在潭底结丹之际,那股惊人的气息竟又突然爆发出来,嗔怒、暴戾、贪婪、爱欲、痴执、颠狂的惊人气息恍如毁天灭地的九天魔气肆无忌惮地搅荡着无尽识海,令人胆战心惊。 此魔气犹如悬颈之剑,一日不去,一日难安! 白泽银目中闪过一丝厉色,长身而起,传念道:“那位高人就算有天大的图谋也与咱们没什么干系,就当不知此事,静观其变便可。不过,这虎啸洞叛逆之事却是要查明了!” “说得倒也是,如今老白已结成内丹,我也正在‘炼煞凝罡’,日后只要再偷学到‘点化之法’便可逃出枯松岭自立山头,哪还用管他什么高人……仔细算来,距离那事也没多长时间了,还是专心修炼争取早日逃出枯松岭为妙!” 黄大仙手捋细须转念一想,微微颔首,起身接声道:“老白,莫急,待老夫激发千刃冰魄符守住洞口。若是不小心被他逃掉,咱们以后可就有大麻烦了!”手中蓝芒一闪,千刃冰魄符已从丹田流转入掌中。 当年封心雨修为不足未能将此符炼至圆满,而转入黄大仙手中,黄大仙也不顾自身法力与此符五行不合,强行以小倩所传的“正一御符真法”将之炼化圆满,收入丹田温养。虽是十分的威力只能发挥出七八分,却足够成为一贯缺乏攻击手段的黄大仙手中最犀利的杀敌神通了。 白泽见黄大仙站定洞口,眼中银芒一闪,一拍腰间的桃灵洞天扇,一股儿臂粗的黑烟飞涌而出,落地即化为人形。 纤腰修眸,巧笑倩兮,正是扇中桃灵女鬼倩儿。 倩儿落地化出人形,朝白泽与黄大仙各施一礼,粉唇轻启道:“主人,那只妖兔已被倩儿镇压在“桃灵神木”之下,任凭主人发落。” 倩儿额际桃花栩栩如生,与玉容雪肌相互交映,更添几分娇艳之色,此时却是柳眉微蹙,一双妙目中隐现寒霜,她方才收到白泽的传音亦是心头大惊,没想到终年打雁今日竟被雁啄瞎了眼!恼怒之下反手便发动“九幽阴灵镇天大阵”将其镇压在桃灵神木下。 “无妨,你先将它放出来吧。” 这位虎啸洞叛逆当真可恶至极!不但令白泽平白惹上一个大敌,还险些丢失了明王环,若非白泽因祸得福一举炼成妖丹,怕是此时已寒气缠身,不死也残了。 白泽目中杀意一闪而过,沉声向倩儿传音吩咐道。 倩儿闻言略一点头,柳眉一挑,素手掐决,一股阴森厚重的黑气自白泽腰间的桃灵洞天扇中喷涌而出,飞快地落在白泽身前。 阴森的黑气一散,渐露出一具被五花大绑的小兽身影,一股股浓郁厚重的黑气如同铁链一般,牢牢地将其锁成一团,雪白的皮毛与漆黑的煞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娇小无力的小兽露出一双粉红的大眼睛,目中满是恐惧,雪白的腹部急剧起伏,浑身都在瑟瑟颤抖。 倩儿见状心中不禁泛起几分疑惑,粉袖一挥,粉目雪兔身上紧缚的黑气锁链寸寸溃散。 束缚方解,那粉目雪兔满是恐惧的双目中忽流露出一丝狡黠,娇小瘦弱的身躯上猛然涌起一道夺目的炫光,一时间目眩神迷,洞内事物皆化作白茫茫一片。 黄大仙目中猛然爆出一团惊人的黄芒,手中法决一掐,一道冰蓝炫光自双掌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晶蓝冰壁将洞口牢牢封住。 他本就精通瞳术、幻术一道,如今炼躯化形已成,修为大进,瞳术、幻术修为更是水涨船高,这等级别的眩目迷神的幻术几乎对他毫无影响。 “咔嚓、咔擦……”一连串紧密急促的冰裂声自洞口冰壁一角传出,只见那娇小可爱的粉目雪兔双爪翻飞,冰屑四溅,周身白气飞涌,一双锐利的雪爪上弥漫着惊人的寒气。 白泽见那雪兔身躯冒出刺目炫光,眼前景物一片模糊,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炫之感袭向脑海之中,顿时心中暗道不妙,急忙运起青灯心法,“至道之中,寂无所有,神用无方……” 周身煞气飞涌,目中银芒流转,洞内景物一一呈现在眼前,却见那粉目雪兔一身朦朦白煞寒气逼人,此时利爪翻飞,正欲破壁而出。